我说“樊宇,这个就是东东啊。” 他慢慢站起来,蹲下,东东在摇尾巴。 樊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东东。 忽然,樊宇一把把东东抱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12 我看着始终抱着东东哭着的樊宇,鼻子一阵阵地发酸,我俯下身,用手捏着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在一直在颤抖,他哭起来越发像个孩子,没有节制,没有顾忌。 我不知道他看见东东是否恢复了他的神智。 在他哭得只剩抽泣后,他抱着东东,眼泪还在唰唰往下流。 我也蹲下,我说“樊宇,哭累了没有?” 他抬眼看着我。 “我都饿了,你饿不饿?” “展晖哥。”他叫我。我神经一紧。这个称呼,原来已经会牵动我的神经。 “看你哭的,怎么这么爱哭啊?”我说他。 他神色一楞,本来要慢慢止住的眼泪,又流下来。 “好了好了。”我探着身,把他抱紧怀里“没事了哈。” 我希望,他真的像小孩子一样,哭过以后,一切不开心,不高兴都会忘记。 我到厨房煮方便面,他过来说“我来煮。” 我放了水在锅里,把方便面包递给他,他熟练地煮起面来。我看着他肿得像桃子似的眼睛,还往锅里下着调料,一会儿,回头说:“展晖哥,你加醋么?” “你爱往里面加醋啊?” “嗯。”他点了一下头。 “那加吧。”我把醋瓶子拿出来。他倒了一些,然后,用筷子蘸了点汤儿尝了尝味道。 他给我盛了一大碗,自己盛了一碗。我们俩坐在厨房的餐桌旁,我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黄瓜,他接过去洗了,递给我,我掰了一半儿给他,他接过去咬了一口。 他还是那么乖巧。 可我为什么那么心疼? 和着吸流声,我们把面都干掉了。他要洗碗,我说你先放着吧。他还是坚持在水池子把碗洗了。 我知道,他的心里堵着东西。那是我帮不了他的,只有他自己可以解决的东西。 他洗碗后,在那儿擦着水池。我看着他背影, “樊宇。”我知道,有些话,早晚要说。 “啊?”他扭转头看我。 “你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是新的一天。有些事,可能像恶梦,但是,恶梦总会过去的。” “嗯。”他点了一下头。 “嗯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嗯。”他扭过去。 “嗯是说你不会明早又从这儿跑掉了是不?” 他擦着水池。 “是不?”我等着他的回答 “展晖哥…” “嗯?” “我想,回老家去了。” 我楞住。他扭过身子,靠在水池上,说“我想回老家去了。想回去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他明知秦庄在到处找他,他不走,这个时候,却要离开?因为他经历了这些东西,对这里失望了?我知道,这也许对他,是个好的决定,可是,我不想让他走,不想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他神色萎靡地说 “这么回去,灰溜溜的。我当初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可以赚钱养家了,我自己还想过,好好挣钱,寄回家里去,让妈妈和姐姐轻松点儿。我知道自己高中都没毕业,干不了什么好工作,可我想的特别好,就觉得自己长大了,能承担这个家了。现在,我什么也没干出来,跑回去,特别难受。” 他抬眼看着我 “其实,我特别想要报答你的展晖哥,我想竭尽全力报答每一个对我好的人,可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以前也是,现在也是。如果不是我,桥哥也许不会死,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这么操心。我真想为你们做点什么,做什么都行。” “这些天,桥哥的话一直在我耳边转,他在太平间的样子一直在我脑子里,我不仅报答不了他,连喜欢上他,都做不到!他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还一直说,樊宇,你凭什么为了我去卖身?!咱俩什么都不是!”他的眼睛又红红的“什么都不是啊…” “他只是想阻止你。”我接了一句。 他不说话了。 “为什么喜欢骆淇?”我突然问。 他一呆。却答非所问“我想去报答桥哥,我要跟他上床,但是,他把我从床上扔下去了。摔在柜子上,我疼得要死。那一次,他发了很大的火,他跟我说樊宇你有种就给我追骆淇去!我半天没爬起来,但是,我没哭。我知道我们三个人的关系,谁也打破不了。我第二天就准备离开北京,但是,在车站被桥哥找到了,我第一眼看见他那个样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走了,我不能走。桥哥后来说,樊宇你答应我不要离开北京。我答应他了。因为,桥哥对我太好了,太好了。” 我忽然为张桥感到悲哀,他这样对樊宇,算是,爱得太极端吗? 樊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骆淇。到后来,我发现,我并不是想知道他因何喜欢骆淇,我想知道的是,经过这次,他的骆淇在他心中要怎么样变异?或者,还是不会变? 第二天早上,我到樊宇的屋子,看见他抱着东东在睡觉,他听到我的声音醒过来后,眼睛还是肿的。我递给他大门的钥匙,告诉他换了门锁。他说:“我今天就买火车票去。然后就还给你。”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从包里翻出了钱,递给我“看病的钱,我一直没有还你呢。” 我说“拿回家去吧。” “不行。”他往我手里塞。我塞回给他。 “我不希望你灰溜溜地回去!” 他看着我,眼睛里又流露着感激。 说起他的病,我说“你的病都好了吗?还咳嗽不?” “不怎么咳嗽了。呼吸道可能还有点问题。不过没什么大事。” “你别急着走。今晚我们吃个饭。” “好。”他点头。 我走出那个院子的时候,才感到自己的失落感。 到片场的时候,川哥来问情况,我只简单说了一些。然后就开始拍摄了,我没有再顾得上他们。 今天拍的是一出感情戏,要和女主角接吻。 谁都预计着不会一次成功,我捧着那个女主角的脸时,慢慢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展晖哥…” 我的嘴慢慢地吻了下去,那一刻,有东西涌出我的眼眶。 镜头意外得很唯美,导演连连夸赞。 好几个人说,顾展晖明显有丰富经验啊。连苗苗都五迷三道了。苗苗是女主角。 只有我知道为什么。 中间接到樊宇的电话,他说,“展晖哥,我买了菜,在家给你做饭吧?” 我说好啊,又问了一句“火车票买好了?” 我希望他说没买到。 “嗯,买了,明天。” 惆怅失落刹那涌上心头。 骆淇在下午的时候过来的,他直接走向我。我盯着他,居然还是有些愤恨。 他说“我想见樊宇。” 我的火腾的蹿了起来,冷声说“不行!” “拜托。”他说。 我转身就走。他说“展晖!我不会伤害他!” “你说这话相当可笑!” 他忧郁了脸“我想补偿。” 他说这句话,我想抽他。我不留余地地说“如果我给你一刀,然后真诚地告诉你我想补偿,你觉得可行吗?” 我扭头就走。他突然在我后面说 “我会爱他!” 这句话,不得不令我站住,我有一刹那是无力的。如果,这句话,是骆淇对樊宇说的,他是否还会买车票? 我回视他,他说 “展晖,我知道,你对他,只是照顾成分居多,我从来没有怀疑你是个直的。把樊宇交给我,我会好好爱他。” 我心里有股邪火,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他句子里的哪个字。 我对他说 “很遗憾,他已经走了,离开北京了!”说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樊宇当初坚持不离开北京,也许正是和骆淇有关,现在,张桥死了,他这个梦也破碎了,于是,他要走了。 骆淇睁大眼睛 “走了?他走了?” “对!” 我转回头。心里很不平静。骆淇没有追过来。我讨厌他这么做,讨厌! 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里面传出阴阳怪气的声音 “展晖啊~樊宇还是呆呆的么?” 是秦庄。 我啪地把电话挂了。 他马上又打过来“挂我电话,你活的不耐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