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与荒谬-4

进来63个小姐。可是在笔者所监测的那个晚上,实际上只来了26个没有女人陪伴的男客。其中还有4组人是两三个男人凑在一起,唱歌为主,自得其乐,一直没有小姐陪着。所以真正的潜在客源其实只有区区15个左右。因此,从21点10分开始,第一个小姐毅然决然地出门离去;刚刚到22点整。就已经走掉28人;到23点20分的时候,一共走掉51人。这样算起来,大厅里陆续进来的63个小姐,最后只剩下12个真正拉到了客人,而且还留在大厅里。15个左右客人,12个小姐陪着,这两个推算数字基本吻合,而且与笔者在现场观察到的情况也确实差不多:舞池一直是基本空闲,男男女女稀稀拉拉地散布;还不到10点,就连妈咪也踪影全无了。只不过由于前述的种种原因,笔者不想多说现场的情况,宁可更相信自己一个个数下来的数字和根据它们所做出的推算。总共进来63个小姐,却只有12人有客,那么来这个歌舞厅的小姐的成交率,就连20%还不到。相比之下,客人只要进入发廊,那里的小姐的成交率却可达到40%-50%之多。(2)第二个场所运用同样的方法,笔者所监测的第二个场所,就是×cheng大酒店附设的歌舞厅。在那里,从晚上19点40分到23点30分,一共进来43个小姐,都挤坐在后面的3个大型圆周沙发里。20点55分,第一个小姐离去;到笔者离开时一共走掉32人,等于只有11位小姐拉到了客。但是这个歌舞厅的情况比较特殊。它几乎每天晚上都举办演出,当晚也是。它的广告贴遍全镇,因此男女一起来这里的格外多,来了以后不唱不跳只等着看演出的也格外多。演出一结束,大约一半的客人就都走了。如果粗略估计的话,进来看演出的男男女女大约有40人。笔者虽然从一开始就统计进来的男客人数,但是后来才发现这种特殊情况。当时笔者没有马上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加上经理来“审查”也干扰了笔者,所以笔者只得放弃努力,不再继续统计男客的人数。临走前,笔者所做的补救是干脆绕场一周,索性看个清楚。结果,一共数到16对男女在一起,两个男人共坐,1个男人独坐,3个小姐似乎仍然无客。这跟推算出来的只有11位小姐拉到了客人的数字,显然出入大了些,可能是其中有几对男女原来就是一起进来的。不过,据笔者的推算,这个歌舞厅里的小姐的成交率却要高一些。43个人里有11个拉到了客,成交率达到25%了。(3)第二个场所笔者还监测了×hu度假村歌舞厅。从晚上20点10分(这里开门晚)到23点45分,大厅里一共进来过76个小姐⒀(9点整的时候,有一辆豪华大客车送来大约30位小姐上班,场面颇为壮观。但是她们似乎都是按摩小姐,因此径直上楼而去,并无一人进入歌舞厅)。注释⒀笔者在本章的开头提到过,这个歌舞厅的男服务员说:这里平时有200个小姐,周末多达300个。但是他接着又承认,自己虽然就在这里工作,但是并没有真去一个个地数过。在这段时间里,一共有57位没有异性陪伴的男客进来。但是其中有2批大约16-18个男客,进来以后只坐了15分钟左右就走了,似乎是来聚餐或者洗桑那浴的,并没有想在歌舞厅多呆。这样,这里当晚的潜在男客大约是40个左右。其中有2拨6个人显然是日本人,还有十几个很像是港台人。⒁注释⒁那里一开始叫做“外商俱乐部”,是B镇消费最高的地方。也许是因为来的客人多,境外来人也多,所以这里的小姐似乎耐心特别大,离去得非常晚。直到22点20分左右,笔者才发现第一个离去的小姐。到23点45分笔者离开时,只记录到26位小姐离去。也就是说,还有50位小姐在那里“坚守阵地”。可是在现场直观看去,有客人可陪的小姐并不多。一直有一大片小姐在各个空台旁边来回换坐,或者在上层的走道里和空台旁乱转。23点时,在洗手间附近的一小块空场里,居然挤站着14位小姐。她们在等什么?据男服务生说,许多来这个度假村吃饭的和洗桑那浴的客人,要到24点之后才会到歌舞厅来玩,一直到凌晨3点;周末则是直到早晨6点。据笔者的当地朋友说,半夜以后,还会有一些新的小姐来的。她们往往是在前半夜被打了一炮,却又没有被包夜的那些小姐。不过,笔者一直没有机会监测这种情况。⒂注释⒂为什么没有机会监测?说出来不怕各位笑话,因为笔者已经没有任何经费,只能免费借住在当地的一个官方机构里。那里半夜12点准时锁大门。笔者不得不按时结束监测或者访谈。这个场所,是笔者跟当地的朋友一起去的。可是恰恰因此而弄巧成拙:朋友遇到了他的熟人和上级⒃。那人也见过笔者,因此引起了他的怀疑,后来终于成为迫使笔者匆匆离去的主要原因。注释⒃据笔者的当地朋友说,其实那里的男客有许多是官方人员,是在招待上级。(4)小结笔者所监测的这3个场所,都是B镇名列榜首的大歌舞厅。在总共27家歌舞厅里,除了它们,还有2家大的,一起被当地人叫做歌舞厅里“五大星”。其余都是大厅只有100-200平方米的“小家伙”。如果把“五大星”里每晚真正拉到客人的小姐估计为10人左方,小歌舞厅里是5人左右⒄,那么所有27家歌舞厅加在一起.每晚全镇也只不过有150-160个小姐靠三陪挣到了钱。这不仅是因为歌舞厅的客源少,也是由于三陪小姐的成交率大大低于发廊妹。注释⒄这个推算的证据,请参见下面对于×Ie歌舞厅的具体描述。四、酒店1.对男女入住酒店的情况的监测据当地人介绍说,客人在发廊或者歌舞厅里点了小姐以后,一般都是带到各个酒店里打炮或者包夜。即使是本地人,一般也是把小姐带到酒店去,因为所有的酒店都可以开“钟点房”,一般是2小时100元,不登记,也不要身份证。因此,笔者很想监测一下酒店的情况,希望能发现男女入住酒店的规律。如果入住的时间和人数,与小姐们被带出发廊或者歌舞厅的高峰期能够吻合,那么就可以说明,酒店是发廊与歌舞厅的后方基地,是性交易最终完成的地方。笔者惟一可行的监测方法,就是坐在大堂或者前厅里,统计那些交钱入住或者退房的男女在一起的人数。虽然这种方法很难判断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的身份与意图,但是笔者希望自己所监测到的资料,能够说明酒店的一般经营状况,以便从中推断出性交易的进程与最后实现的情况。×feng酒店:概况:这个酒店从规模上来说是全镇最大的。但是在势力上,则是仅次于度假村和×fang的第三大酒店。酒店的董事长就是镇管理区(行政级别相当于内地的村)的头头,是全国劳模,年薪有8万。该酒店占地3000平方米,12层;有卡拉OK厅1个,夜总会贵宾房16间,客房98套。3楼是OK厅,4楼是夜总会贵宾房,5-10楼是客房,11-12层是桑那浴与芬兰浴,共有桑拿房50多间。该酒店的鸳鸯房的价格是每天268元,平时8折,周末除外。最贵的豪华房是每天1000元。据酒店的保安说,这里的客人主要是香港人。酒店每天有两班往返于九龙和港岛的直通车,而且是豪华中巴,载客量是全镇最多的。监测记录:星期五晚上20:20-21:20,入住12对男女(老年男女除外)。星期六15:40-16:10,入住3对男女。星期日中午11:30-1:00,退房高峰期里,出来21对男女。但是其中3对显然是母子之类的关系。×hong酒店:×hong酒店:监测记录:星期五晚上..19:40-20:10,入住..5对男女。星期六..16:20-18:10,入住..7对男女。星期六中午..11:20-12:20,退房高峰期内,出来..13对男女。..××cheng大酒店:概况:它是一座5层的建筑,有客房60套。每天上午8:30,下午2:30,发出到达尖沙嘴的直通车,在九龙有3个停车点。它的夫妻房是每天235元。附设的卡拉..OK厅,散座每人..35元;“卡座”每人..190元;包房每人..350元。监测记录:星期五晚上..21:30-22:20,入住..9对男女。星期六..15:00-15:30,入住..2对男女,是一起来的。以上对于酒店的监测,显然没有获得多少有价值的资料。这是因为笔者的监测记录表明:入住酒店的男男女女,在时间和人数上都没有什么规律,与笔者此前在发廊和歌舞厅所发现的带走小姐的高峰期,没有明显和直接的联系。笔者又不可能在半夜来进行监测,所以笔者不再进行下去。这样,笔者在进行监测之前所提出的假设,就没有得到检验。也就是说,笔者还没有搞清楚,那些被客人带走的发廊妹和三陪小姐,最后究竟是到什么地方去完成性交易。⒅注释⒅如果不是在酒店里,那么最可能的就是在歌舞厅的包厢里,可惜,包厢是很难监测的,笔者从一开始就知难而退。因此,这个问题只好留给别人去解决。当地的朋友曾经建议,我们可以通过关系,查阅酒店的住宿登记。但是他去活动了以后发现,那样的登记几乎毫无意义。这是因为,当地的所有旅店都实行包房制度。客人入住时,无论是过夜还是“打钟”(按钟点租房),所有的酒店都仅仅登记一个人的身份证,并不记录同住的人数与性别。所以仅仅看入住登记,根本无法了解到笔者所需要的情况。况且这种记录实际上就是一个酒店的流水账,经理和老板都绝不肯拿出来给别人看的。即使是男女公开同住,共同登记,B镇的所有旅馆也不需要任何结婚证明,只要有其中一个人的身份证就可以。×feng酒店的前台服务生是这样解释的:我们酒店并不是执法机关,我们没有权力去审查客人是不是结婚了,也没有权力禁止一男一女住在一起。我们只能检验客人的身份证。只要身份证是真的,那么如果他们在酒店里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公安机关自然会来处理,他们也跑不掉的。况且,如果真的是嫖娼卖淫,只要我们记录了那个男人的身份证号码,将来也一样可以查到他的。笔者非常惊讶:我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服务生怎么一下子就说出这么一大套来?况且,他是北方口音,看来是外来的打工仔。于是笔者盯住他,在他交班的时候又聊了一会儿。他说,这一套说法是在他一年前刚来打工的时候,酒店经理交代的。一年来,也有过一些客人问起过,都是内地来的。有些北方来的老大爷和老大娘,拿着单位的介绍信,证明他们是夫妻,还一个劲地解释:他们结婚的时候还没有结婚证这种东西,真让人好笑。至于酒店里的真实情况,他说:你是记者(他认为自己一猜就对),还不知道吗?没有小姐,客人就会少得多。不过,他也说,由于这个×feng酒店自称是B镇最高档的,海外来的老年人和上流人士很多,所以经理再三吩咐,一定不能让那些小姐们太招摇了,免得别的客人反感。他说,有一些小姐很不自觉,被客人带到这样的高档饭店,就很傲,很放肆,往往在登记时就当众撒娇。他总是请她们在大堂沙发上休息,或者给男客人使眼色,一般都能把小姐镇住。2.对桑那和按摩的内部管理情况的调查B镇的桑那浴和按摩也是很发达的,肯定也会提供大量的不同种类的性服务,应该是该镇“性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可是,桑那浴和按摩都是在封闭的场所进行,就像歌舞厅的包厢一样难于监测。所以笔者改用访谈的方法进行调查。但是,笔者已经多次检验过,仅仅使用访谈的方法,很难了解到“性产业”真正的交易规模和从业人数,很容易蜕化成人云亦云的瞎估计。所以,笔者把调查的重点放在按摩小姐的组织管理方式上,而且主要是调查经营管理人员。这是基于三种考虑。首先,被调查者在谈这方面的情况时,一般没什么可夸大或者缩小的,也不容易编造什么,所以资料的可信度要远远高于对规模的调查。其次,这方面的情况并不涉及商业秘密,容易从内部人员那里获得资料。第三,笔者没有足够的经费、时间和经历去大量访谈小姐本人,无法通过这样的个案积累来总结其内部管理的特点,最多只能解剖一个“麻雀”⒆。所以,笔者只能通过访谈管理人员来了解情况。注释⒆这个“麻雀”就是下文即将详述的×le歌舞厅。笔者的主要访谈对象,是一位现任的中层管理者,在这个行当里已经干了3年,直接管理过小姐。他是笔者的当地朋友的朋友,知道而且理解笔者调查的性质与意义。笔者对他所讲的大部分情况,也进行过对照检验;明显不相符的,已经略去不提。当然、以下所记录的情况里,也有许多是其他人提供的,或者笔者所观察到的,就不再一一注明了。在B镇,最大、最集中的按摩场所有两处,一个是×fang娱乐城,另一个是×hu度假村。然后就是前文提到过的、地处边缘的××娱乐公司,但是这里暂不谈它。×fang娱乐城是一个吃、玩、住一条龙服务的场所。从客房数量上说,它在全镇只能排第三。但是它同时还有酒楼(餐厅)1层,可以容纳200人就餐,是全镇最大的;有客房2层,60套;还有桑那2层,按摩房50套。×hu度假村,也同样是一个一条龙服务的场所。它的客房数量是全镇第二多,有80套。客房最低价格是每天400元,豪华鸳鸯房是每天800元。它的餐厅可以容纳150人就餐。它有桑那按摩间40套。按摩的交柜价格(不算给小姐的小费)是138元一个钟(45分钟)。这两个场所都已经开业3年多。它们的共同老板就是原来B镇的书记。他在当地当了五六年书记,现在已经是香港人了,又回来做生意,被称为B镇的“大哥大里的老大”。这两个场所都不雇佣一般的三陪小姐。那些在歌舞厅里拉客的小姐,都是归妈咪管,与场所没有任何正式的关系。但是,两个场所里的所有按摩小姐却都是正式雇佣的,而且场所对她们施行正规管理。这主要表现为:这主要表现为:管理者只要求小姐按摩好,并不强迫她们卖淫。她们与客人之间的性交易,管理者不闻不问、不管、不收费、不保护。(2)场所内部的所有职工,都不许找本场所雇佣的小姐;无论是公开还是私下,无论是要求小姐服务还是真的交朋友。曾经有一位娱乐城的副总经理,“CALL”(打BP机)过一个小姐,据说是嫖了她。后来被另一位小姐向董事长(就是那位原来的书记)举报,结果那男人被开除。(3)按摩小姐全部住在这两个场所自己的员工宿舍里,不准到外面去住。娱乐城的宿舍就在自己院里,靠后墙,是一个5层的楼房。度假村的宿舍离得远一点,所以笔者在那里监测的时候,才能看到用豪华大巴送按摩小姐一起上班的场面。这两个场所的桑那浴的按摩,都是开业之后的第二年才开始搞的。就连笔者所访谈的那位管理者,在此之前都不知道桑那是什么意思。刚开始的时候,老板想把这两个场所办成纯粹的和正经的,试图主要依靠正规按摩技术的高超,而不是依靠卖淫。这是因为他认为,当时卖淫的地方已经很多了,而许多境外来人并不想买淫,或者在买淫之后还需要一些别的服务。因此他试图开辟和独占这个市场。为此,老板首先在娱乐城开办桑那浴和按摩。这里所雇佣的按摩小姐都必须经过正规培训,还搞了技术等级制度。第一年培训了60个小姐,不要培训费,就地雇佣。可是后来有些小姐跑了,所以第二年又培训50个。不过这回每个小姐必须交2000元培训费。跑掉的小姐们,一是回家或者去外地;二是转到度假村,由于度假村也是这个同一个老板开的,所以没关系。后来老板干脆不在度假村培训按摩小姐了,全靠娱乐城供应。其他的按摩场所(×feng、×qiao、“娱乐公司”等),都不敢来挖娱乐城的按摩小姐,因为这里的老板是老大。当然也有个别的小姐自己主动去那几家。一般地,那些场所的老板都会跟老大打招呼的。如果老大不在乎,他们才敢收留那小姐。但是最近一年来,两个场所的生意都不好。主要是因为香港人来的少了,不知道为什么。娱乐城附设的酒楼非常赔钱,把客房和桑那的全部赢余拿去,仍然无法填起那个窟隆。所以娱乐城在整体上亏损。度假村也一样,那里的房钱已经降过两次,但是客人仍然很少。不知道是底下人建议还是老板自己的主意,反正这一年来的经营方向明显地转向提供色情服务。按摩房全部改成单间,而且连过去的一些最基本的规矩都快没有了。客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呆到什么时候都行,想点几个小姐就点几个,要带走谁就带走谁,甚至连客人从外面带小姐进来按摩,也都睁一眼闭一眼了。对按摩小姐的管理也名存实亡了。小姐们实际上已经全部交给妈咪去管,正式的管理者反而不再插手。因此现在娱乐城有两个妈咪,分成A组和B组,每组最多时有40多个按摩小姐。至于妈咪和小姐们在干什么,其他人连问都不问。据笔者所访谈的那位管理者估计,根本不卖淫的按摩小姐,恐怕连10%都不到。因为由妈咪管理之后,不肯卖淫的小姐往往会被挤走,甚至干脆被赶走。现在,正式的管理者惟一还没有放弃的阵地,就是按摩小姐仍然必须住在宿舍里。在宿舍里。上述情况之所以会出现,笔者访谈的管理者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生意不好”。虽然这很可能是真的,因为笔者在B镇无数次听到各行各业的人都这么说;但是其中必然还有一些更深刻的原因。可惜笔者缺乏证据,只能权且推测如下。以那位原书记为代表的一些老板,可能真的试图脱离主要依靠性服务的旧套,创出一条娱乐业和旅游业的新路来。可是他们大概没有意识到,他们之所以能够发家致富,很大程度上恰恰是由于他们过去在全国大扫黄的形势下,在B镇这块地方宽容甚至支持了“性产业”的存在与发展。也就是说,他们在上级政府与底层“性产业”的利益集团之间,较好地扮演了缓冲、调节与仲裁的社会角色。所以他们那时可以左右逢源、金身不破、广开财路,甚至无本万利。可是时至今日,他们已经不再拥有政治权力和“体制资源”,而是仅仅以自己的经济实力去追求自己的商业利益。这样,他们的所有标新立异之举,也就只能在大体平等的基础上,去与那些固守典型“性产业”的老板们竞争。到笔者考察时为止的实践证明,他们的创新已经受挫了。因此,虽然表面上其他老板仍然尊重“老大”,不敢擅自收留从他那里跑出来的按摩小姐;但是实际上,就在他自己的产业里,妈咪不仅已经实际上夺了他的许多实权,而且居然敢向他的管理制度挑战了。也就是说,他经过一番“再创业”,最后不得不向典型“性产业”这个“传统势力”让步,不得不重新走依靠性服务的老路;虽然他很可能自以为“引进”妈咪也是一种创新。五、“工厂妹”1.传说笔者在B镇考察期间,不断地有人介绍说,有些外来的打工妹在下班以后也卖淫。当地人把这样的女人叫做“工厂妹”。它有两层含义。一个是说她们卖淫,以区别于一般意义上的打工妹。二是说她们同时还在工厂里干活,以区别于发廊妹和按摩妹。据当地人说,这样的工厂妹一般都是在镇区以外的其他管理区(村)的工厂里干活,白天上班,晚上到别的管理区或者到镇区去卖淫。她们主要是去卡拉OK,依靠妈咪来组织。据说当地的男人比较喜欢我工厂妹,认为她们便宜、干净。后来这样的事情传开了,许多外地人和境外来人也开始找工厂妹。笔者曾经3次听到,在发廊门前等着载客的摩托车主向逛发廊的男人兜售说:我这里有工厂妹。当地医院妇科的医务人员也说,有一些外来打工妹前来冲洗阴道,而且都是已经得了性病的。不过在所有来冲洗的妇女当中,只有5%左右是打工妹。从一般规律上来说,在这样一个“性产业”公开并且集中的地方,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笔者关心的是:(1)工厂妹在各种小姐里占到了多大的比例,是不是已经足以形成一个阶层?(2)工厂妹有没有特定的聚集地和特别的活动方式?对于这两个问题,当地人众说纷纭,相互矛盾。因此笔者只好再次来个眼见为实,对工厂妹进行了三种考察和监测。2.2.就是前文提到过的那个“娱乐公司”旁边的那家小发廊。笔者故意不肯付钱,说这里我来过,是发廊,不是工厂妹。结果其中一位车主说,这个发廊里的小姐都是工厂妹,而且全镇只有这里是工厂妹。另一位车主则说,因为现在时间太早(下午5点),真正的工厂妹还没有下班,所以才把你拉到这里来的。后来,笔者又找到一个说自己有工厂妹的摩托车主。可是他把笔者一直向镇外的另一个方向拉去,行驶了大约15分钟还没有到。这时笔者看到路边的路标显示,前面就要出B镇的边界了,而且路边的人烟已经稀少,天色也已经暗下来,所以笔者坚决要求返回。那车主还是一个劲地说:前面就是,很快就到。结果笔者只得另外拦了一辆摩托车返回。根据以上这些非常有限的经验,笔者虽然不能说一定就没有工厂妹,却可以肯定地说,摩托车主所说的工厂妹,常常是挂羊头卖狗肉。笔者的第二种考察是实地寻访。据当地人说,离镇区5公里左右的×xia管理区里,卖淫的工厂妹最多。于是笔者就骑上自行车,下午去了一次,探路摸底;晚上8点左右又去了一次,想亲眼看看。结果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该管理区里确实有十几家工厂,有非常多的打工妹。据说在镇区以外的各个管理区中,这里的打工妹是最多的。但是完全看不到任何“性产业”的迹象。这个管理区里没有旅馆之类的地方;只有1家大众舞厅,是1元钱可以跳一晚上的那种专门为打工者服务的真正意义上的舞厅⒇;只有4家真正的理发店,而且名字也是理发店,而不是发廊。所以,真正令笔者惊讶的,恰恰是这里离镇区这么近,反差却这么大。注释⒇这样的舞厅在镇区之内也有六七家,其中的一家与×ye大道的发廊集中地仅仅咫尺之隔。笔者专门去考察过,没有丝毫的异样。至于打工妹,下午的时候,街上连一个都看不见。笔者倒是先后看到两个年轻的小姐正在往什么地方去。她们的衣着打扮和举止作派,令人一眼看去就想到那些发廊妹。所以笔者认为,很可能有些镇区里的发廊妹,为了节省房租,在这里租房住。不知道是别人因此而误以为她们也是这里工厂里的打工妹,还是她们自己故意这样散布,反正“工厂妹”一说就这样传开了。至于那天晚上所考察到的情况,还是在下文一起说吧。笔者所进行的第三种考察是现场监测。当地人已经告诉笔者一些地点,信誓旦旦地说可以在那里找到工厂妹。于是笔者就在那些地点,进行定时定点的现场监测。具体方法是:凡是有任何一个单独的年轻女性(且不论是不是打工妹)被男人带走,就统统记录下来。监测记录如下:(一)×ri电子厂的大门口:据说这里是工厂妹最集中的地方,因为它就在×ye大道发廊集中区的旁侧,相距不到50米。这里白天没人,晚上下班以后确实经常聚集着2030个打工妹,其中有些妹子久久伫立,似乎在等人,而且确实时不时地有些男人来把妹子带走。监测的第一天,晚上21:30-22:10,总共有4个女性被男人带走。到22:35,其中的1人返回。这位打工妹身材比较高,似乎精心打扮过,显然是北方人,说普通话,跟男人出去一小时又回来。笔者当时认定,她就是工厂妹。监测的第二天晚上,从18:30起,下班的打工妹开始大量涌出厂门;到19:30,一共被男人带走2人。此时,前一天笔者所认准的那位打工妹又出来了,而且径直奔向街对面打电话。片刻之后就来了一个年轻男人。但是令笔者大失所望的是,那男人带着她,竟然一直向厂里走去,而且两人显然相互非常熟悉。笔者当时实在是不甘心,就假借问路,跟他俩一直走到厂门口的保安室。结果笔者确认,他们确实是走向工厂的宿舍楼。这提示了笔者,于是笔者从此干脆也站在等人的打工妹堆里。只要笔者像她们一样,一直脸朝外,不乱看,就没有人注意到笔者,反而可以听到许多人的谈话,尤其是可以听到那些来找打工妹的男人的一些话。就这样,笔者一直站到22:35,周围再没有别人的时候。至此笔者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些打工妹里,跟不认识的男人格腔的,连一个都没有,更不要说卖淫了。因为所有的男女在相遇时,不仅没有丝毫的生分,而且开口就说其他地方的方言,显然是他们共同的家乡话。(二)×da市场聚集地:这里靠近3个比较大的工厂,因此每天晚上,这里不仅聚集着最多可达40个左右的打工妹,而且久立等人的男人也格外多,经常有10-20个。笔者所访谈的当地人说,这里也有大量的卖淫的工厂妹,还绘声绘色地描述说,从晚上18点开始,就经常有一些本地人骑着摩托车来这里挑工厂妹,然后用摩托车带走,半夜以前再送回来,只要在工厂锁大门之前就可以。笔者在第一天的18:00到21:20,监测到一共有11位打工妹跟着男人走了。可是其中没有一个是被摩托车带走的,只有3人是坐着男人的自行车走的。第二天的监测是从19:50开始,一直到23:45,而且是直接站在人群中连听带看,主要想看看在半夜之前是不是真的有被送回来的打工妹。结果,被带走的打工妹总共不过16人,仍然没有一个是被摩托车带走的。被送回来的有9人,也没有被摩托车载回的。这里与×ri电子厂门口一样,所有一起走和一起回来的男女,一见面就说起共同的家乡话,没有互相挑选和试探的过程。只有两对男女是相互说普通话,因此笔者格外注意,但是最终发现,一个男人是替自己的朋友来找人的,另一对男女则本身就是北方人,同样说着河北一带口音的话。(三)×hong酒店附近的十字路口:这里附近并没有工厂,却有3家酒店,因此据说许多工厂妹都到这里来等客。笔者在这里进行了两天两次监测,都是在晚上20:00到20:30,因为这段时间是客人找小姐的高峰期。但是笔者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女性在这里等人的迹象,哪怕一个都没有。(四)旁证:笔者所访谈的阿ying小姐就是为了省钱,才住在镇区以外的打工妹聚居区的。这样的小姐肯定有许多,因此被当地人误认为是“工厂妹”。此外,笔者在×hu歌舞厅也曾经见到过一位根本没有梳妆打扮的妹子站在那里,显然是打工妹。笔者刚一试探,她就惊惶失措地连连说:我是来找人的,然后躲到一边。此外,笔者在×hu歌舞厅也曾经见到过一位根本没有梳妆打扮的妹子站在那里,显然是打工妹。笔者刚一试探,她就惊惶失措地连连说:我是来找人的,然后躲到一边。约20分钟,但是没有一个男客去找她。最后,她跟一位显然是三陪小姐的妹子一起出去了。笔者去问男服务生,他说,她当然不是小姐,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有,在上述3个打工妹聚集地监测的时候,笔者曾经请女同志帮忙,去跟打工妹们聊聊,以便发现是不是可能有潜在的卖淫的“工厂妹”。结果,有的打工妹根本不予理睬,有的反过来“审查”,还有的吓得撒腿就跑。3.结论B镇的打工妹里当然不可避免地有人卖淫,但是肯定是分散的、隐蔽的、无组织的现象,并没有形成一个可以与其他小姐相互区别开的群体或者阶层,也没有形成自己的聚集地或者特有的活动方式。因此,“工厂妹”这样一个称呼,虽然可以在具体的情况中用来指称个体,但是从卖淫者群体和“性产业”总体上来说,这个称呼是不成立的。笔者所监测和监听到的这些相遇的男女,那两个地方打工妹聚集的现象和等人的现象,实际上都是打工族内部的正常交往。只是由于当地人一贯与外来的打工妹相互隔绝,可能还带有浓重的歧视[21],所以才会把这种现象想象成是卖淫[22]。例如,笔者把自己所监测到的情况告诉提供“工厂妹”情报的当地朋友时,他无言以对,承认他自己也是听说,实际上并没有真的去观察过。而且,作为一个在当地交际很广泛的年轻人,他实际上不认识任何一个外来人员,更不要说打工妹了。注释[21]据一位香港来客说,当地人连一般香港人都看不起,因为大多数香港人也是打工的,挣的钱并不比当地人多。尤其是当地人都有很大的房产,这更是一般香港人望尘莫及的。[22]当笔者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实在很惭愧:笔者这样的研究者,一开始怎么也会轻信“工厂妹”卖淫的传说?怎么也会忘记了,打工族也需要异性交往啊。第四节内部管理的实例一、老板的经济账在B镇,“三步不同市”(在市场中的不同位置决定着货物的不同价格)表现得很明显。在×ye大道这样的集中的“红灯区”,无需特殊的广告,客流量就一直很大,因此这里的发廊的房屋租金也就格外贵,达到30-50元/平方米/日。相反,在非“红灯区”的地方,发廊房屋租金最多不超过20元/平方米/日,只有“红灯区”里的一半左右。所有的发廊,花费的水电费等等都很少,用品消耗也很少,因此租金成为发廊第一重要的成本支出。行业之间的差异也很大。在热闹的×da市场里,饭馆的房屋租金只是3-5元/平方米/日。私人住房的房租一般是:平房每月500元,楼房每月600元,每天每平方米大约还不到2元。发廊的营业税是每平方米每月20元,比歌舞厅还高一些,这成为发廊的第二大成本支出。由于房屋租金和营业税金是最主要的成本,因此所有的发廊都出奇的狭小,一般只有12-18平方米的营业面积。生意最兴旺时,一个发廊里可以挤坐着10个左右的小姐,简直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不过,这也许恰恰就是一种广告和标志:真想理发者免进,这里没有你的地方。发廊要上缴的各种费用也比其他行业多,平均起来每月在1200-2000元之间。这样,发廊的经营实际上并不那么容易。尤其是1996年以来生意清淡,因此“红灯区”以外的许多发廊都垮掉了。在度假村附近尤其明显,由于那里离×ye大道不远不近,既不能沾光,又不能躲开竞争,所以总共6家发廊已经全部关门停业。笔者曾经试图了解发廊的经营情况,也跟两位发廊老板拉上了关系,但是由于发廊狭小、人多眼杂、随时需要拉客,因此老板(或者经理)总是忙于生意,魂不守舍,无法聊天。尤其是,在发廊那样时时人进人出的环境和氛围中,“坐而论道”显得非常不自然,连老板都觉得别扭。于是笔者只得放弃对发廊的经济考察,转而考察歌舞厅。在歌舞厅里,来的客人一坐一晚上,老板和经理需要忙的事情实际上没有多少,因此他们也乐于跟笔者聊天。下面就是一个典型个案。×le歌舞厅地处镇中心区的边缘,从工业大道到那里,载客摩托车要5元(如果说广东白话,只要3元)。这个歌舞厅一共有10张台子,最大容量60人,还有包厢4个。在B镇,它算是最小的歌舞厅之一,地理位置尤其不好,因此主要靠当地客人和回头客来支撑。在激烈的竞争中,×le歌舞厅之所以能够继续生存,是因为它的房屋是老板的私产,省下了房屋租金。陈老板是香港正式居民,以前一直在香港做体力劳动工人,日子过得只能算马马虎虎。31岁时,他在工作中被烧伤,保险公司给他赔偿了一笔保险金。他的远房亲戚在B镇,向他介绍了情况,于是他就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这里,用保险金购买了500平方米的两层楼房。其中200平方米作为自己的家,其余300平方米就用来开办了这个×le歌舞厅。虽然他因祸得福,从打工仔变成了小老板,但是陈老板仍然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吐。他对笔者说:我这里的税金是每平方米营业面积每月16元,因此每月税金是4980元。每月的水电费是2000元左右。还要缴纳治安费、卫生费等等,每月将近3000元。这样,每月的成本就达到1万元左右。可是我每月的营业额只有13000元,所以我这个老板实际上每月只能赚到3000元左右,还不如“妈咪”多。真是这样吗?由于笔者在那里进行了长时间的入住考察,完全了解那里的经营情况,因此可以对他的每月收支进行如下的匡算:(一)收入:收费标准:大厅散座最低消费:18元/人/晚;包厢最低消费:200元/晚。每周的收入:星期一到星期五:大厅,平均每天10-12个客人×20-30元的人均消费×5天=1000-1800元。包厢,平均每天包出去..1间×每间..200-400元的消费×5天=1000-2000元。费×5天=1000-1800元。包厢,平均每天包出去..1间×每间..200-400元的消费×5天=1000-2000元。因此,每周的平均收入是:4800-8800元。每月的平均总收入则是:19200-35200元。(二)每月的固定支出:场地成本(营业税、水电费、缴费):1元。工资成本:服务员..3人×500元=1500元;保安..1人..600元;厨师(为小姐们做饭,也为老板全家,因此只计算其工资的三分之一)500元;经理1人..1500元(是老板的远房亲戚,属于帮工性质)。(还有“妈咪”的工资每月..600元,但是老板同时又收回妈咪交的房租..700元,因此不计入工资成本。此外,老板的老婆也全力工作,但是不计算工资。)房屋折旧:2000元造价×300平方米/20年=2500元。这样,每月平均总成本至少是:17000元。(三)纯利润:每月..2200元-18200元。笔者去调查时,正是整个..B镇的生意都非常清淡的时候,因此陈老板说他的利润只有每月..3000元,是可信的。同时,在笔者考察期间,由于生意清淡,有两个小姐离开这个歌舞厅,另谋高就。这也可以作为旁证。只不过他没有告诉笔者:如果生意有所兴旺,即使按照中等“上座率”来计算,他每月也可以赚到..1.8万元左右,每年则是大约..21万元。如果按照最大上座率来计算,如果每天大厅里有..60个客人,而且..4个包厢都包出去,那么,即使所有的客人都仅仅按照最低标准来消费,他每月的收入就可能达到(大厅..60人×18元×30天=3.2万元)十(包厢..4个×200元×30天=2.4万元)=5.6万元。他的每月成本只有..2万元不到,因此他的纯利润最高可以达到每月..3.6万元,每年..43.2万元。否则,他干吗还要背井离乡地在..B镇苦撑苦守呢?二、组织管理中的“妈咪制”老板是如何组织管理他的歌舞厅的?×le歌舞厅的方法和..B镇的所有同类场所一样,实行的都是“妈咪制”。因此笔者以×le歌舞厅为例,对“妈咪制”剖析如下。..“妈咪制”的第一个要点,是从雇员的身份上,把一般娱乐活动与“三陪”卖淫严格区分开来。这又包括..3个层次:首先,在×le歌舞厅里,除了..3个服务员、1个保安、1个经理和..1个厨师以外,陈老板仅仅正式雇用了“妈咪”一个人,而且是按照服务员的领班来雇用的,工资只比别的服务员高..20%。在其他一些歌舞厅里,连妈咪也不是正式雇员,而是经理的私人朋友,甚至仅仅是一般的客人。其次,每天在歌舞厅里活动的所有小姐,更不是歌舞厅的雇员,而是“妈咪”请来的私人朋友,与老板没有任何关系。再次,所有的小姐们并不是来这里工作的,而是跟一般客人一样,是来玩的。只不过老板看在妈咪的面子上,即使没有客人为这些小姐支付歌舞厅的最低消费,老板也不会去收取这些小姐的任何费用。在×cheng大酒店的歌舞厅里,老板做得更严格一些:如果没有客人,所有小姐也同样必须支付歌舞厅的最低消费。只不过允许妈咪代她们付钱而已。至于妈咪跟小姐之间的欠债与讨债,就更与歌舞厅老板无关了。“妈咪制”的第二个要点是,从经济收入上,也把娱乐与“三陪”区分开。这也有两个层次:第一,小姐们的任何收入,仅仅由妈咪一个人提成;歌舞厅和老板都一点不沾。第二,对于妈咪的收入,歌舞厅和老板也分文不取。×le歌舞厅还由于妈咪是正式雇员而付给她工资。这样一来,歌舞厅仅仅是获取“三陪”与卖淫所带来的“连带收入”,也就是由于小姐们的存在而增加的来客的一般娱乐消费。基于上述两个要点,“妈咪制”的第三个要点就必然是这样两个层次:歌舞厅老板根本不对任何小姐进行任何形式的组织管理,一切都由妈咪办理。妈咪对小姐也没有任何行政的权力,更没有任何人身控制权。小姐们完全是自由打工妹。这样一种“妈咪制”,如果仅仅从表面上来看,显然是为了躲避禁娼法律应运而生的。中国目前的刑法,着重打击那些“强迫、组织、容留卖淫”的人,最近十几年来已经因此而枪毙了一批人。但是在新发展的“妈昧制”之下,如果真的重证据而不是凭道德义愤,那么从身份上来看,无论小姐们在歌舞厅里实际上在干什么,都与歌舞厅的老板毫无关系。从经济上来看,老板也并没有从中获得任何直接的收入,而卖淫的首要定义就是获得现金收入。从组织上来看,歌舞厅老板也毫无干系,最多也不过是对本歌舞厅的治安状况“失察”而已。这样,除了妈咪之外,法律实际上无法按照“强迫、组织与容留卖淫”的罪名来制裁任何一个娱乐业的老板。可是,这种解释其实是相对肤浅的。为什么那些妈咪就甘愿去冒杀头的风险呢?如果仅仅是为了钱,那么娱乐业老板所获得的连带收入,远远高于妈咪;他们现在为什么反而撤出来,不愿再去冒险地获得卖淫的直接收入的提成呢?实际上,“妈咪制”的产生,是老板与政府博弈的结果,是双方都不得不接受的一个成交价,也是社会的道德义愤与卖淫业的自发增长规律之间的可容忍的中点与临界线。在目前的中国,卖淫业要生存和发展,最缺乏的条件是什么?不缺小姐,也不缺妈咪,缺的是营业场所,是那种既适合于拉客,又具有非妓院的名义,因此能够避开政府的打击的场所。卖淫业和所有的商业一样,如果没有营业场所,哪里还有什么市场?又如何进行交易?因此,发廊和娱乐场所成为卖淫业的最后阵地。因此,虽然并没有什么人去教导老板们,但是他们为了保住卖淫业的存身之地,都不得不舍弃直接组织卖淫的高收入,宁可满足于相对较少的连带收入。同样,妈咪们也是为了保住营业场所,宁可自己去冒险,也要掩护娱乐业的老板们。还可以从另一个侧面来看同样的问题。在与政府对抗当中,卖淫业最容易被攻破的薄弱环节是什么?不是小姐和妈咪,因为她们其实并不怕被抓;也不是发生性行为的现场,因为那总是最隐秘的地方;而是进行拉客的场所,因为拉客是无法隐秘的。所以,如果由于娱乐业老板仍然直接组织卖淫而丧失了拉客的场所,那对卖淫业的生存与发展来说,显然太得不偿失了。失了拉客的场所,那对卖淫业的生存与发展来说,显然太得不偿失了。最后笔者要说的是,“妈咪制”无疑是一种现代资本主义的自由劳动力雇佣制度。在这种制度里,小姐们的人身权利保障和日常生活质量,要远远好于中国历史上的妓院制度里的娼妓,甚至比珠江三角洲许多工厂里所实行的“类集中营”制度还要好。无论谁,都请再也不要按照李香君或者杜十娘的形象来理解现在中国“性产业”中的大多数小姐了。否则,格外的义愤填膺会格外地伤身。三、妈咪本人1.妈咪概论妈咪的职责有三:首先,妈咪必须拉起一支小姐的队伍来,并且维系和管理它。至少要有5个以上的小姐随时跟从她,还要有一些备选小姐,必要时能够招之即来。这就是她的资源。其次,妈咪必须寻找到一个合适的拉客场所,甚至是一个聚居地,跟那里的老板形成共生共荣的关系,并且长期固着于斯。那里就是她的领地。第三,妈咪手里必须随时掌握着一批客人,虽然不必做到随叫随到,但是在生意清淡、无法围拢和吸引小姐的时候,至少要能够拉来一些客人应付场面。这就是她的市场份额。因此,一般来说,妈咪必须具备3大条件:(1)有口才,有较强的人际交往能力,有从事“性产业”的丰富经验,能给自己的小姐们招揽到客人;(2)大度,公平,能容纳和团结更多的小姐;(3)会搞“外交”,能给自己和小姐们撑起保护伞。至于她本人的相貌,倒在其次。因此,妈咪的年龄一般都在25岁以上,甚至30岁左右;个人经历一般也比较复杂;尤其是对于男女两大世界的奥秘和相互关系,具有较高的悟性。妈咪自己一般并不随便卖淫,往往是为了拉住一些重要的或者高级的客人,才会亲自出马。这是因为,妈咪的主要收益并不来自自己卖淫,而是来自从小姐收入里的提成。提成的比例并没有一定之规,主要看三种因素:第一个是当地的行情,如果某个妈咪提成过多,小姐们就会跑掉。另一个是看小姐和妈咪谁求谁。一般来说,新来的小姐因为要落脚谋生,总要多交一些提成。而那些能给妈咪增光的小姐,妈咪总是网开一面,否则那小姐也会跑掉。再一个则是要看妈咪的本事大小。如果她确实能够给小姐们谋来实惠,小姐们会心甘情愿地让她多提成。妈咪的日常工作就是给小姐们拉客。在许多场所里,小姐们不能自己拉客,必须由妈咪介绍给客人。甚至客人也不能自己去找小姐,必须等着妈咪来介绍。当然,如果客人觉得不满意,可以提出更换小姐。但是这种更换往往是有限度的,如果一个客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挑拣拣,妈咪就会把他“晾起来”,躲着他,不再介绍小姐。这时,即使客人自己去找某个小姐,她一般也不敢答应。结果,客人往往只能扫兴而归。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妈咪都能够拥有这种对于拉客的垄断权。妈咪必须在内政和外交两方面都战功赫赫,才能获得这样的权威。在内政和外交两方面都战功赫赫,才能获得这样的权威。首先,她必须能够时刻阻止自己现有的小姐们“干私活”。小姐们总是试图摆脱妈咪的控制,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偷偷地向客人散发自己的BP机号码,请客人再给自己介绍别的客人。妈咪既无法监视小姐与客人的一举一动,也无法控制小姐们的业余时间和业余活动,更不能搜小姐的身,所以只好用加倍的报复来杀一儆百。例如,妈咪mei姐就对自己手下的小姐说过:你一个晚上不来上班,不管你干什么去了,我就说你是偷偷会客去了。你就别想让我再对你好①。这一招一般都管用,因为偷偷拉到的客人们,通常也是晚上才需要小姐,而那个偷偷拉客的小姐分身无术,所以很容易被妈咪发现。她不得不权衡一下,为了一个偷拉的客人,值得不值得破坏自己跟妈咪的关系。注释①这是阿li小姐转述的。其次,妈咪不但必须在小姐之间做到一碗水端平,防止内部小集团的出现,而且必须能够使小姐们产生认同感,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排斥和打击本集群之外的散兵游勇。这样,她在行使拉客垄断权的时候,才不至于背后挨黑枪。例如,在×fang娱乐城的歌舞厅里,同时存在着两位妈咪,分别率领着东北帮和湖南帮。她们之间明争暗斗已经有半年之久,但是恰恰因为双方的集群都同样坚如磐石、同仇敌忾,所以谁也没有吃掉谁,反而形成了竞争中的和谐。同时,在两个集群的共同排斥和打击之下,全B镇的“野鸡”没有一个胆敢到这个娱乐城里来显身手。这使得歌舞厅的老板大喜过望,甚至利令智昏地企图“挑动群众斗群众”。结果,两位妈咪一起出马,嬉笑怒骂之中就把老板“搞定”了。②注释②这个故事是该场所的管理者告诉笔者的,似乎有夸张,但是无法测谎。第三,妈咪必须能够在自己的小姐们当中及时发现任何一个可能对自己的权威提出挑战的人。否则,当内部的挑战真的出现时,一切都晚了。不管妈咪能不能制服挑战者,都必定是元气大伤,甚至土崩瓦解。一般来说,妈咪总是用“给出路”的政策来化解潜在的矛盾。当妈咪意识到自己的某个小姐已经羽翼丰满时,就会诚心诚意地帮助她“放单飞”。最好的办法就是帮助她成为一位“二奶”。其次的办法是帮助她远走高飞,而且真的能够给她提供一个别的地方的落脚之地。实在不行,也不得不容忍她另立山头,也成为一个妈咪,只要不至于跟自己直接竞争就行。例如,妈咪mei姐就有这样的经历。对外,妈咪同样也必须打赢两个大的战役。第一仗是扫荡自己地盘里的“个体户”,并且吓阻其他人。最好的办法是串通本场所的老板、经理,哪怕小小的保安也行,千方百计地给异己分子设置种种障碍,迫使她们知难而退。如果真的遇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家伙,妈咪会先是招安,后是恫吓,最后只好开骂,甚至大打出手。例如,×feng大酒店的一位山西来的男保安向笔者讲过,那里的妈咪就曾经拉拢过他,让他在“野鸡”出来时,查她的身份证,吓唬吓唬她。后来妈咪还跟他商量过,能不能诬告那些野鸡偷东西。他觉得这会威胁到自己的饭碗,就没有答应。后来,这个妈咪垮了,走了③。推理可知,那些能坚持下来的妈咪们,大约都是能把类似的把戏耍得游刃有余的角色。注释③那位保安是把这个故事当作人生经验来讲的,很庆幸自己没有上钩。第二仗是“公关”加“攻关”地对付场所的老板或者经理。这是因为,虽然据说大多数老板和经理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一般都避免参与小姐之间的事情,但是他们完全可以决定,给不给某个妈咪拉客的垄断权。所以,妈咪不得不攻克他们,而且用的都是女人特有的手段。例如,妈咪..mei姐一开始首先认识的是老板的老婆。两人时常在一起交流女人的人生百味,直到她要认干娘,老板娘却要认干妹妹的地步。④注释④当然,妈咪..li自己并不认为自己是居心叵测。她认为自己真的把老板的老婆当作干娘。对此,笔者无从判断真的。第二仗是“公关”加“攻关”地对付场所的老板或者经理。这是因为,虽然据说大多数老板和经理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一般都避免参与小姐之间的事情,但是他们完全可以决定,给不给某个妈咪拉客的垄断权。所以,妈咪不得不攻克他们,而且用的都是女人特有的手段。例如,妈咪..mei姐一开始首先认识的是老板的老婆。两人时常在一起交流女人的人生百味,直到她要认干娘,老板娘却要认干妹妹的地步。④注释④当然,妈咪..li自己并不认为自己是居心叵测。她认为自己真的把老板的老婆当作干娘。对此,笔者无从判断真的。2.有这样一个妈咪妈咪..mei姐的真名叫李×mei。她的小姐们都叫她..mei姐,据说还是老板的老婆首先叫起来的。她是四川×nan县的乡下人,但是她的父母很有志气,送她到镇里去读初中。17岁那年,她的一个女同学的哥哥,把她骗到他家里,强奸了她,而且一下子就怀了孕。她的父母要来拼命,那男人只得跟她结了婚,生下了一个儿子。谁知道,这个男人在强奸她之前,就已经与另外一个女人生了一个孩子。mei姐直到..1995年春节才知道。她也许能容忍另一个女人,却怎么也容不下另一个女人的孩子。于是她就离家出走,直到现在也只有她的亲姐姐才知道她的行踪。她说她已经被骗惯了。因为带她出走的那个男人,一路上也逼着她同居,而且把她一个人扔在珠江三角洲的某城就不管了。她在几个地方打过工,都不超过..5天,因为总是有男人骗她说给她找工作,代价是一起上床。直到..1995年夏天,她总算在..B镇的一个工厂里当上了女保安。她是怎么进入“性产业”的,她不肯说,但是并不隐瞒自己在..B镇的那几个大歌舞厅里都干过。她是怎么想起要当妈咪的,她也不肯说。但是别的小姐都传说:她有一个“老相好”,是..B镇一个合资厂里的日本经理。就是那个日本人出钱,帮她成为妈咪的。直到现在,那个日本人还经常给她带其他日本客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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