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17

我打着计算器,望着屏幕上的数字,唉声叹气道,“费了这么大的劲,还差一半,估计完成不了了。怎么办呢?要不到解放碑步行街上摆个地摊?你看餐饮部把天河购物中心里的面包外卖店都用起来了。”  “他们是近水楼台,用酒店的资源卖部门的任务,没出息!伊莎贝尔西点屋,占据着天河广场最黄金的中庭位置,寸土寸金,得天独厚,卖得再多也不是本事。老大你别着急呀,不是说有两个月期限吗?才过了一个月。”他试图宽慰我郁闷的心灵。说起伊莎贝尔,全丽日的人都来气,本是酒店的外卖场,活生生地被餐饮部独占,听说他们已快完成任务了。  “可是我们部门能用得上的资源已基本耗尽了呀,你觉得我们还有希望吗?”我抬起头,见他目光闪烁,印堂发亮,象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一般,“哈哈,阿晖呀,你来找我是不是有好事啊?钓到大鱼了?别跟我打哑谜,快说。”  毛晖本来想迟一些公布秘密,见已被识破,一屁股坐下来摇头晃脑道,“瞧你,愁得头发都白了,至于吗?兄弟们都在拼命地使力呢,不会让老大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的。这不,我刚才就卖了一张钻石卡,十万啦。”  “真的,别逗我玩哈。当心老子捶你!”我强压住心中的喜悦,天助林启东,什么人这么大手笔,一出手就是十万,真想跳起来给毛晖来个熊抱。  “其实也是运气啦,那个丁国华老大还记得不?上次王警官让我们查台湾客人的资料,我跟你提到过的怪人。他又回来了,今天在前台正好碰到他,我见过他的照片,一眼就认出来了。我上前跟他打招呼,寒暄了几句,他直夸奖酒店的服务好,每次来江都办事都住丽日。正好这次想来江都长住,我趁机向他推荐会员卡。你猜怎么着?他拉着我到大堂吧喝了杯咖啡,粗粗地看了一下宣传资料,痛快地买下一张钻石卡,眼皮都没眨一下。谁说台湾人财迷了?丁国华连折扣点子都让给了我,还说干脆把卡片保留在我这里,每次消费完由我替他结帐。你看。”毛晖眉飞色舞地叙述着钓大鱼的经过,听得我拍案叫绝,天助保安部第一个完成任务。他把金光闪闪的钻石卡摆在我面前,上面印着8848的凸型号码。  好一个吉利的数字!发,发,确实是发。  “你小子这回狠发了吧,全价卖出一张十万的,光回扣就一万多。”我冲他嘿嘿一笑。  <ahref=http://www.>!第四十五章 夏娃的诱惑更新时间2010-1-16 21:36:59 字数:4694 人有底气,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不一样,在我面前毛晖尽可能刻意地保持着低调,拼命掩饰自己的眉飞色舞,“都是全员营销给逼的,你没听员工们的议论吗?‘所谓的全员营销就是57年全民大炼钢铁运动,砸掉自家的锅碗瓢盆,炼成一堆废铁献给国家’。欺骗亲朋好友,以后如何见人?我只是撞到狗屎运,运气而已。要不是上回老大让我仔细看了丁国华的资料,提前熟悉他的个人喜好,今天怎能跟他搭上线?归根到底,一应的功劳都是老大的,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未卜先知,您才是神算!”  狗屁神算,自己一张没卖出去,倒是便宜了姓毛的。不过毛日军自打坐上主管的位置后,口才越发出色,也学会了卖乖讨巧,错误归自己,功劳算领导,《马屁真经》念得震天响,比文骏强十倍不止,谁言拍马屁不是职场江湖中最大的学问呢?作为他的上司,享受恭维的我虽有一丝惭愧,可听着却万分受用,人的劣根性大概在于此。  “我算算,加上你卖给老同学的一张银卡,好小子,你一个人的业绩就是十二万,占部门任务的六成,利害。”我竖起大拇指夸奖着,老子得此福将,夫复何求?“我听说,此前还没有全价卖出钻石卡的,你是我们丽日第一人啊!袁先生不爱死你才怪了,他现在是代行总经理的职务,最需要业绩。”  毛晖对自己不小心放卫星的事迹甚是得意,只怕来我办公室的路上心里已开始在打获奖感言的腹稿了,“老大,做销售其实也不难哈,你常说销售不外乎机遇与天份,勤奋和动力,这次我算领教了。要不是有任务在身,我也不会天天在大堂转,不转也遇不到丁国华,可没事前看过他的资料,也不可能搭上关系。所以呢,只要认识客户,总有办法。”  “得了吧,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了?要不要我跟张燕丽说说,调你去销售部试试?他们的工作就是每天认识客户,然后把东西卖给他们。”我打趣道。  毛晖拼命地摆手,苦笑道,“东哥,你饶了我吧。就随便说说,真要让我天天做销售那又是另外一回事,职业与业余大不相同的。”  他是长进了,知道职业与业余的区别。“有点意思了,职业是把某个事当工作,当饭吃;业余呢,爱好而已,玩票。就说保安吧,大家多少都懂点,可为什么要请我们这两个专业人士呢?”我看着他闪烁的眼眸,强调说,“因为我们职业,这个叫Professional,懂吗?”  毛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收起桌上的钻石卡,象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放入在皮夹中,丢下一句令我吃惊的话,“下一期英语初级培训班我去报名。”然后默默地离开了经理办公室,还好没忘记轻轻地带上门。  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自尊心强了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轻轻地摇了摇了头,自从上回看前厅部的英文客史资料,满眼的天书直让他干瞪眼。看得出,有力无处使的感觉让他万分痛苦,那天是强忍住才没发彪——身为中国人为何相互之间得用英语交流啊!英语是丽日的官方语言,国语、方言仅限于个别谈话,正式谈话和报告一律使用英语,许多时候两个中国人之间也用英文对白,搞得你常常会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比如说几个部门聚餐时喝酒划拳,划拳的英语是Fingergame,“兄弟好”变成了Two,“四季财”则说Four,翻来覆去的one,two,three,four,你还有气吞山河的豪气吗?没办法,入乡随俗吧。  所以,在保安部内部平时谈话我一直控制自己不夹杂英语词句的冲动,生怕不小心刺激了他。我时常在想,假如他有我当年的劲头,拼命学好英语,未来只怕成就不在我之下。可零起点学英语,谈何容易,随他去罢。  只要是人,一定人心不足蛇吞象,绝无例外!离全员营销的最后截止时间还有整整一个月,保安部已顺利完成任务,比我们快的只有一向吃定供应商的采购部一个部门。我心中一面期待着看笑话,袁方将如何惩罚那些未完成的部门,尤其是吼得最凶的销售部和餐饮部;一面在想能不能再超额一点,马文骏那边不是还没回话吗?此外朱越也在积极活动,再卖个三两张应该问题不大。  被我一再逼迫的文骏想出了一记毒招,去星河打壁球时故意让教练的击球打伤了鼻子,哭闹着要酒店赔偿医药费外加全额退卡,然后拿着这个钱回来买了一张丽日的金卡,当然仍然用郝姐的名字。苦肉计嘛,痛是痛了点,效果却是好的。只要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也顾不得手段光彩与否了。为了五万块的金卡,值!  唯一令我失望的是朱越,几个铁杆大客户通通不给面子,再不见他们当年猛追朱小姐的大手笔,谁让她已名花有主呢?“有主的女人就象秘鲁币一样,论斤卖都不见得有人要。”朱越戳着我的额头,长嘘短叹道,“这就是你得到我的代价!”  “你是我的宝贝心肝啦,拿什么来换都不行,认命吧。”我抱着朱越柔软的身子,不断地亲着她红彤彤的面颊。  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旺盛的年华,面对爱人的亲昵,她开始喘着娇气,突然发觉有点不对,用力推开我,“小林哥,上班时间,还在办公室呢,你也敢……”  青丝拂面,香气袭人,透过她的秀发,我瞧了瞧紧闭的门,毛晖和小彦一干人等此时正坐在外面,万一有人推门而入,一幅春光图将映入眼帘。我怕吗?怕就不是林启东了,在朱越的半推半就中我伸手解她的衣扣,柔声说,“老子的地盘,怕什么,跟家里一样。”  “门锁了没有?要不,要不晚上回家再亲热。”话虽这样说,她却象一只温顺的小猫逶依在我的怀里,一双乞求的媚眼勾得我心神荡漾,心跳加速。  “管他的,这才刺激。巩俐和姜文还是在高粱地里野合呢,野合生的孩子最聪明。”我在她的耳边吹着,门没反锁,白花花的日光灯也亮着,虚掩的窗帘隐隐看得见步行街上的熙攘人群。我顾不得这许多,两个人一起扑倒在沙发上。  快下班的时候,毛晖在外面打电话进来问我晚上有空没,丁国华从台湾带了一批冰饮过来品尝,地点是酒店五楼中餐厅。正在梳头的朱越在一旁不住地点头,我知道,冰淇淋是她的最爱了,何况还是免费的。“行,我和你嫂子一起去。”朱越雀跃起来,扑过来亲了我一口,我则在她的屁股上狠狠地捏了一把,“嘿嘿,不就几块破冰吗?看你的反应比吃我还兴奋,当心回去拉肚子。”  “台湾人搞市调嘛,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找我算是找对了人。哎哟,你真下得了狠手啊。”朱越嗔道,一顿粉拳雨点般挥来,我只得倒地投降。  “没搞懂,台湾人怎么把冷饮叫冰饮,别扭。”我坐在丽日轩中餐厅的角落,一勺挑起盘里装饰奇特的“乞里马扎罗山”,悄声对毛晖说。旁边的朱越正与比她矮一头的丁国华兴致勃勃地聊起这款火山冰淇淋的典故,什么海明威,太阳照样升起,非洲最高峰,病死的豹子,什么玩艺儿?哦,这半个草莓原来是太阳,可豹子呢?莫非是已吃进肚子里的果脯?  “老大,我听说冰饮源自英文单词的Icecream,那Ice不是冰的意思吗?冰饮才是准确的翻译,叫冷饮就走样了,不知道是哪个笨蛋翻译的。”毛晖刚刚消灭完热带水果制成的“亚马逊丛林”,用餐巾抹着嘴角的奶油。  “小子,会嚼点英文了哈,崇洋媚外!我觉得还是叫着冷饮习惯些。以前吃个小蛋筒都是奢侈,你看这盘,起码有一斤,得多少钱啊?暴殄天物!”我嚼着满嘴的冰渣不屑地说。  他见我心情不爽,回头瞥了一眼朱越与丁国华二人,顿时明白了,起身道,“我去那边取点心。”  朱越又去吧台取了一份冰淇淋,过来坐在我身边,“小林哥,丁先生说这是最顶级的一款,猜猜叫什么?”  原来是那个台湾矮胖子推荐的,肯定不怀好意,给我的小越推荐这种形状的东东,我瞄了一眼对面盘中那个圆圆的球,悄声对她道,“象你的Ru房。”  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看看左右无人,对我嗔道,“就你坏,尽往那里想。告诉你吧,这个是‘阿拉斯加极光’,北极光,是不是雪白透亮的?”  我不是色盲,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没瞧出来,白白的圆球,什么阿拉斯加极光,还爱斯基摩人啰,中国人搞不懂的。要我说叫个‘**’还差不多。好象也俗了点哈,看你,小越,我开个玩笑嘛,别当真嘛。对了,让我来取个名字,就叫,哇,‘夏娃的诱惑’,又斯文又洋气吧。要不把**部分给我尝尝?”说时迟,那时快,我一勺挖去了盘中央凸出的那一块,一口送进嘴里。“味道不错呀,酸中带甜,不油不腻,小越,别拿走啊,再给我尝点吧。”  朱越双手护住盘子,凤眼圆睁,正色道,“再不正经,我生气了。这么多人,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我的林经理。你看袁先生和张总监都在那边,让领导发现你这么下流,嘿嘿。”  她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可不是吗?两个人正坐在不远处的落地玻璃旁,一边品尝冰饮一边聊天,张燕丽说了个什么笑话,把袁方逗乐了。  正打望间,突然大厅内音乐响起,舞台上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先生们,女士们,欢迎光临台湾龙华冰饮的新产品品鉴会,龙华企业来自宝岛台湾,我们即将在美丽的江都市推出八大系列共二十一款当今世界最流行的冰淇淋产品。江都市场是我们进入中国大陆的第一站,承蒙各界新老朋友的厚爱,特别感谢天河丽日酒店的袁方总监和张燕丽总监,我们的全系列产品将率先在江都丽日酒店销售。另外,日前我们已与江北区政府初步达成协议,将投资五百万美元在台商工业园区兴建龙华冰饮厂,届时我们将为江都人民提供更加丰富的产品。今晚花好月圆,美人佳酿,请各位心情享用,多提宝贵意见,谢谢。”  台湾商人丁国华容光焕发地发表完欢迎辞,与女歌手一起演唱张惠妹的《听海》。台下各色男女闻歌起舞,袁方搂着张燕丽也在漫曲荧红中轻柔地摇曳着舞步,神情竟有些忘我。我正想拉着朱越跳入舞池,却见她一手按着小腹,汗水从额头滴下来,遭了,一定是吃多了。我急忙叫上毛晖一起掺着她往卫生间跑。  “小林哥,我没事的,可能冰的东西一下吃太多,歇会就好了。”朱越瞅着我做了个鬼脸,独自进了女卫生间。  “嫂子就爱冰淇淋,东哥将就点她嘛,女孩子,需要哄哄的。”毛晖在男卫生间里安慰着我。  “好家伙,居然教育起我来了,哄女人,你小子现在很有经验了,哼。是不是已经把小龙女搞到手了?我只是担心你嫂子而已,再好吃的东西也得有个度,是吧?”我沾水理着头发,突然想起江大保安部曾有他的一段姻缘,两个近郊农民,天生的一对,只是毛晖家有田有产,小龙女家一无所有。  他叹气道,“您还不知道?我跟她早已经没来往了。她,跟李江好了。”  我瞪大眼睛道,“啊?不会吧?我还以为你们应该差不多了,以前她不是……”  “老大也说以前,是的,以前她是看不上农村来的李江,土里土气的,又对您搞小动作,令人不齿。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李江买了房子,立刻成了江大女孩子们追求的白马王子,现实吧。锦华世纪花园,我可没本事买得起。”毛晖酸溜溜地叨唠着,气得我牙痒痒。  “好女人有的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好歹你也是东晖山庄的庄主,独栋别墅,离市区又近,还怕将来找不到押寨夫人?喂,你觉得我们小彦怎样?”我向他提起了保安部秘书罗晓彦,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有心撮合他俩。  “东哥您别寒碜我了,人家可是大学生,我可不想别人笑我癞蛤蟆吃天鹅肉。”毛晖垂头丧气地说,眼珠子却在打着转,我觉得有戏,正想跟他说我来当媒人之类的话,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王庆渝警官,找我准有事。果不其然,没有任何客套,他直接问我最近查找台湾客人的情况。大厅里正播放着台湾歌曲,“大哥您听,熟悉吧,阿里山的姑娘。今天正好在酒店参加一个台湾商人的宴会,听说是做冰淇淋的大老板啰,还准备到江都来投资建厂嘞,大哥不会太职业敏感了吧,是个台湾人就紧张。您不会让我才吃了人家的,就怀疑人家吧?拿人的手短,吃人的……”我玩笑道,看到朱越脸色苍白正从卫生间里出来,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心下惴惴,“您不知道,朱越都吃得拉肚子了。大哥问我他的名字,叫丁国华。对,对,上次我向您汇报过,最近几个月他们都来江都的,一共四个人,是,是,是每个月的中旬,每次都是指定入住朝南的房间。怎么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ahref=http://www.>!第四十六章 文骏惹祸更新时间2010-1-20 23:11:34 字数:4343 “王警官怎么说?难道丁先生会是……”待我摁下电话,毛晖心急火燎地问,似乎担心自己受到牵连,至于吗?上回一起调查台湾客人资料时,我跟他提起过间谍的事,当时大家都以为那是电影里才有的东西,离我们小老百姓的生活甚是遥远,没怎么放在心上。  朱越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拉扯着我的袖子,“丁先生会是什么?小林哥,别卖关子了,我们都急死了。”  二人的表情太可爱了,我扑哧一乐,“哈哈,看你们两个。王警官只是随口问问,关心一下我的小越,注意点身体,别乱吃东西。”  毛晖兀自轻摇着头,“我觉得不象,正儿八经的商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老王一定弄错了,杯弓蛇影,职业病。”  我学着上回王庆渝凝重的语气,“小孩子,你以为他们必定长得面目狰狞,头上长疮吗?衣冠楚楚的一定是好人?上次跟你说过四种人的,商人,学者,艺人,老兵,你看,第一个就是商人,来大陆投资的商人。”我对二人悄声道。  “可我还是不相信。”毛晖从皮夹里掏出那张钻石卡,对他的主人可能会是台湾间谍深表怀疑。难道自己好容易做出来的业绩竟然是被人利用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朱越显然也不相信,一本正经地说,“小林哥,刚才我跟丁先生谈过话,别看他相貌平平,谈吐可不凡,好象还是海明威的崇拜者,说起他的小说来如数家珍。他还说自己退役后去台大修过商科,你别这样怪怪地看我?台湾男人都得服兵役的,那又不能说明什么。看看他们的冰淇淋,巧夺天工,名字也有诗意,真是人间极品。”  我对那份“夏娃的诱惑”还耿耿于怀,推荐年青女子吃这种东西,没安好心,愤愤道,“还人间极品,怎么你会拉肚子?拉倒吧!说不定是台湾人吃剩了不要的东西。这样,小毛,你以后留意他们的动向,随时向我报告。反正钻石卡在你身上,他们在酒店买单都要找你的。”  毛晖已经有点半信半疑了,可还是心存侥幸,反问道,“既然王警官说他是间谍,为什么不来抓人?东哥,你让我怎么去留意他们嘛?我做不来。”  他是不是间谍,其实我也没有答案,王庆渝并未明说,“他也只是怀疑而已,说最近几个月有一批人频繁进出江都,行迹可疑。反正他明天下午会来找我,到时候就知道了。”  当毛晖准备再次把钻石卡放回皮夹的时候,朱越一把抢过来,“小晖,让我瞧瞧。挺漂亮的嘛,号码也好,8848,是你帮他选的?”  “不是,是他自己挑的,说是图个吉利。”毛晖面无表情地说,一分钟前还当它是个至尊宝,现在却担心它会不会给自己惹祸了。  “小晖,我觉得这个数字好熟悉啊,象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了。”朱越把钻石卡反复翻看后还给了毛晖。  “好了,就这样吧,今天的事要绝对保密,你们两个都不准跟人提起,不然就是里通外国,与间谍同罪。”我特别强调了同罪二字,吓得毛晖脸色发白。  第二天上午我收到一张处罚通知书,  被处罚人:马文骏,  处罚意见:立即辞退,  理由:上班时间多次使用健康中心的客用设施。  有没搞错?大清早的,开这种玩笑?我急忙把罗晓彦叫进经理室问。“小彦,这张单子是谁给你的?”  她见我满脸怒气,象是责备她不小心闯了大祸似的,颤声道,“林经理,今天一早我在总经理办公室外的各部门收发文件柜里找到的,是袁先生签发的。我还特别问过总秘海伦是不是搞错了,她说没有。”  这就怪了,唱得哪出戏啊?不是一次两次,是多次使用,而我这个经理居然还不知道?我高声骂道,“妈的,文骏怎么会上班时间使用健康中心的设施呢?他没学过《员工手册》吗?你叫马文骏给老子进来。”  “他今天轮休,没来。”小彦从未见过我如此生气,继续小心翼翼的说。  “那你叫毛主管进来,马上。”这个事得跟他商量一下,凭白无故地开除我的人,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一会儿,毛晖揉着红肿的眼睛走进办公室,一看就是昨晚失眠了,“你还在想那个事吗?没出息,又不关你的事,做恶梦了?瞧你这点出息。现在文骏出事了,你看看。”我一声冷笑,顺手把黄单递给他。  “林经理,哦,这事我知道些。”毛晖迅速地扫了一眼处罚单子,把它放到桌上。  “什么?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我目光如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身为经理,下属瞒事不报是最不可原谅的,毛晖与文骏是我的左右手,虽然平素有些不和,可关键的时候总不能落井下石呀。少了一只手,我林启江岂不在残废?这个道理年长一些的毛晖不会不懂吧。明知文骏犯错既不向他指正,也没向我汇报,你这不是害我吗?哎,个人恩怨是小,部门利益才是大。想到这里,我眉头一皱,“毛晖啊,我一直认为你比文骏要成熟,没想到你,哎,太让我失望了!”  “老大,这事不能怪我的。”他没有直面我的目光,却理直气壮地说,“要怪,要怪得怪你了。”  呵呵,长本事了,猪八戒倒打一耙,我双手抱胸,好奇地问,“怎么会怪到我头上呢?我洗耳恭听。”  他没理会我的阴阳怪气,一屁股坐在中班椅上,解释道,“还不是全员营销惹的祸,每个部门都下达了死任务,分摊到人头。你不是让文骏买了一张丽日的会员金卡吗?就是他退了星河的钱买的。他拿了这张卡总得消费吧,正好前几天他的相好,就是那位郝姐要他去陪陪几个大客户,可能恰好被袁先生碰见了吧。你知道,他要求很严的。”  他说的在理,文骏的金卡确实是我强压给他的,为了完成任务,老子顾不得兄弟情面了。可是用卡得挑时间啦,一个领班连这个基本的常识也没有,难怪一向严谨的袁先生会大开杀戒了。他是人力资源总监,员工劳动纪律本就归他管,现在又代行总经理职权,掌握着我们几百号人的生死,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呀!想到这一层,我一下子焉了气,放低了声音道,“文骏也是的,陪客户也该挑个下班时间嘛,上班时间怎么行?撞到枪口上了吧?”  此刻我的脑子开始飞快地盘算着,企图寻找解救他的对策。  “我猜他是故意的,以为自己帮助部门完成了任务,得意忘形了。”毛晖自说自画着,抬头见我愁眉不展,赶紧不言语了。  这个从小在大山里跑的野孩子一直缺乏纪律性,基本的自我约束力都需要我平时一再地敲打,是不是当初不该让他到丽日来上班呢?我一时间有些茫然了。当初不是手头上缺人吗?小孩子闯了祸,我这个大人总该管管吧,给人当老大就得罩住人家,不然谁会给你卖命?  此刻,我在脑子里放映着各类擅用客用设施的处罚先例,图方便搭乘客用电梯的一次罚50元,偷偷进客用卫生间解手的罚50元,处罚程度一般都介于轻微过失与严重过失之间。如果是一次处罚之后再犯的,通常会给予最后警告的处分。之后再犯的,才是开除。显然,对文骏的处罚远远超出了最常规的标准,连升三级,直接上升到最严厉的手段了。总经理亲自发现员工的过失常有罪加一等的惯例,可罪加两等却有点过了。  再则说,一个全员营销的小功臣如此不体面地离开丽日,至少我的颜面是无光的。袁方以人力资源总监和代理总经理的双重身份签发的黄单,胳膊拧得过大腿吗?全员营销,既然让人卖会员卡,难保不会有员工自己掏钱去买,买了就得给人消费的机会,总不能当传家宝来珍藏吧。  对,我得替文骏申冤。  我鼓起勇气,硬着头皮打电话向袁方求情,秘书海伦却说他一大早外出陪客户去参观大足石刻了,明天才会回来,临行前特别交待处罚的事交由人事经理Eva处理。也对,好歹咱文骏也是个保安部领班,不能象普通员工一样随便打发,让人事助理办了了事。  可找不到袁先生辩解,岂不连申冤的机会都没了?完了,黄单上写明是“立即辞退”,文骏今天就得与酒店解除劳动关系,离开丽日。  怎么办?先求一求人事经理Eva小姐吧。记得上回保安部员工集体离职时,她曾经帮过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三个离开的员工回丽日来。不知她是否跟原来江大的人力资源总监范岑诗小姐一样心地善良呢?  前面提过,Eva小姐,芳名高晓薇,上海人,她的办公室离保安部很近,从员工通道进来的第三扇门内就是人事部,隔壁则是培训部,跟保安部一样,都是一室一厅的布局,经理坐里面的小屋子,外面的大办公室是秘书、主管和领班的位子。  也许是设计师熟悉酒店运作的缘故,同样的一室一厅格局,人事部的办公室就远大于保安部,里面夹出三间小屋,最大的一间是人事经理的,其次是人事主管的,最小的一间是面试室。美其名曰保护个人隐私,挺人性化吧。  Eva跟我一样是B级经理,不必客套,穿过一群正交头接耳地填表的求职者,直接上门去找。趁她打电话的功夫,我抽空欣赏闺房的陈设,墙中央挂着一幅不算太草的草书,依稀认得是“栖鸟山空时一鸣”七个字,旁边是一个丽日集团的挂历,威尔逊总裁正笑呵呵地与克林顿总统握手。桌上一字排开三个精致的咖啡色相框,一张是Eva的生活照,一张是她在美国丽日酒店大学的毕业照,还有一张则是一位不认识的帅哥,莫非是她男友?  都说上海女人特职业,从她的办公室陈设可见一斑,一花一草俱无。空气中隐隐飘有一丝淡雅的香气,显示着这间屋子主人的性别,那味道神似王茜雯最常用的香奈尔。她放下电话,见我还在痴痴地瞧着那幅字,“林经理,不好意思,刚才是跟一家猎头公司谈点事。找我有事吗?”  “哦,我觉得这几个字写得挺神气的,不会是你的大作吧?”我指着书法啧啧赞叹着,坐在她的对面。如此显眼的装饰定是主人的心爱之物,夸赞一番绝无坏处。  她微微一一笑,也打量着墙上装裱精致的草书,“银勾铁划,龙飞凤舞的,我哪里写得出来?那下面不是有落款吗?左下角。”  确有两个蝌蚪文和一方印在那里,我辨认了半天只得放弃,“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好象是什么雨的。”  她开心得象个小女孩,“哈哈,是悟真,领悟的悟,真实的真,不是什么雨。”  天下没有姓悟的,定是某人的法号,我问道,“悟真却是何方高人?大书法家吗?听起来倒象个和尚。”  “就是袁先生的雅号呀。哦,你没见过他的书法,不奇怪。这一句是取自明朝心学大师王阳明先生的一首诗,意思嘛,我也不太理解,听他说大意是‘晚上山谷寂静无声,偶尔听得到一两声巢中的鸟鸣’。至于还有没有更深刻的含义,我就不知道了。袁先生是王大师的忠实崇拜者,最喜欢看的书就是《王阳明全集》了,‘悟真’是其中一卷的名字。噫,他的办公室里就收藏有一套线装本,台湾出版的,你没见过吗?”她一边欣赏着书法的神妙,一边跟我解释,说话的神态活象观音菩萨坐下的侍瓶童子一般。  “不瞒你说,来了丽日几个月,我还没去过他的办公室。”仅这一幅字,让我不觉对袁方的才学肃然起敬,一个从小在美国吃麦当劳长大的华人,对中华文化竟有如此深刻的理解,了不起。王阳明,我还真没听说过,不知跟金庸小说中的中神通王重阳道士有没有亲威关系?改天得请教一下袁先生。  她见我对书法的恭敬之意,不由心生同道之感,打趣说,“我这里好象你也没来过两次吧,怎么,今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哇,林经理?”  精明的上海女人会不知道不速之客为何造访?明知故问!来时我已思量过几种不同的求情之法,开门见山式,委屈求全式,威胁利诱式等。可话到嘴边却又难以启齿,该从何说起呢?  <ahref=http://www.>!第四十七章 外圆内方更新时间2010-1-24 22:04:03 字数:4452 “James,你的说法我不认同。”待我开门见山陈明来意后,Evay高皱了皱眉头,用清朗的声音称呼我的英文名字,试图调节一下对话的氛围,在丽日英文比中文更正式些,不是好兆头。“制度是对事不对人的,人人平等,不能因为他曾经有功就网一面。能做到一定岗位上的人,哪个没点成绩?对吧。难道处罚的时候得先翻翻功劳表量刑?”  好个对事不对人,官冕堂皇,一句话堵死了我的全部路子。  大家都以为做销售的人最会耍嘴皮子,天上的鸟儿都能哄下来。其实大隐隐于市,人力资源部的才是个个口吐莲花,妙语连珠,天生斗嘴之才。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个部门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人才成长的结果导向。做人事的与人斗其乐无穷,斗什么,智慧与口才了,招聘、提拔、辞退,没人服你可不行,还必须得心服口服;做培训的天天给人洗脑,传教,操度,肩负着传播企业文化的神圣使命,象巫师一样蛊惑芸芸众生。  销售部的再利害也没听说斗得过人力资源部的,无他,外战内行,内战外行而已。领头的袁方自不必说,人事经理Eva与培训经理Angela也有得一比,我这点墨水可非她的对手,但我不愿放弃。昨晚朱越告诉我,人可以被毁灭,不可以被打败,这是海明威说的。“Eva,你说得有理,制度是用来约束大家的行为的,当然得令行禁止,不能搞特殊化。如果我们都以制度为准,你不觉得对马文骏的处罚过重了吗?”  做财务的擅长心算帐目,做人事的当然精于洞悉人心。Eva抿了抿嘴,用优雅的姿势摇了摇右食指,瞬间明白我的用意,按制度似不必处理得如此之重,制度官司打上门来了,她心里一声冷笑。“No,no,no.我不同意你的说法,理由有二,第一,总经理亲自发现员工的违纪行为是可以加罚一等的;第二,管理人员带头违纪也应该追加一等,因为领班也是管理人员,本该做表率的。两项相加,是不是达到辞退的标准了?”  大开眼界!人的口才确实无极限,经她这么一解读,这张不合理的黄单竟是有理有据了,根本没有罪加两等。佩服吧,广为流传的《员工手册》的解释权归为什么会人力资源部,原来全酒店八百多张嘴加起来也说不过他们几个小姑娘,三加五除二就给你打发了,临走时你还叹服他们的职业。  “没有回旋的余地吗?高小姐。”关公面前耍大刀,全无胜算,可我还贼心不死,希望她高抬一次贵手,饶文骏一条小命,给个最后警告,留店查看都行。评理不行,情呢?  “假如单子还没传到袁先生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现在……”她双手一摊,做无可奈何状。见我目光暗淡,开始强忍悲痛,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或者劳伦斯在的话,也可以改过来。袁先生不好说话的,他信奉王阳明的哲学,行知合一,说得到做得到。你不知道,我们都怕他。”  “不会吧,他这么器重你,还亲自给你题字。”我已彻底放弃了,附合着指了指墙上的草书,下意识地套着近乎,幻想奇迹出现。  她瞄了一眼那首诗,哼了一声,“那不代表什么的。我刚来江都丽日上班时送我的,不过是普及一下他的思想罢了,管理等于管人,管人的要务是管好人的思想,让我们都跟他想得一致。James,马文骏的事,我真的帮不了你,除非,除非你自己去说服袁先生。”  是不是另一种柳暗花明呢?聪明如她,竟随手给我指了一条不归路,欲置之死地而后生吗?“海伦说此事交由你来处理,你可以调查呀,经过调查你发现个中有些隐情,文骏不是故意违反制度的,他为客户买的卡,客户要他做陪,不好拒绝吧?”我试图刺激她的权利欲,自己做一回主。  “James,我真服你了。绕来绕去,还是想为他求情,文骏有你这个上司也是他的福份。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也是老酒店了,应该知道员工是可以陪客户的,但有一个前提,必须请示他的上司同意,然后由你给健康中心的经理打电话。我估计他应该没有事先跟你打招呼,对吧?我们是做过调查的。你瞧,他事先并没请示过你,自作主张了。”看来柳暗花明只是一厢情愿,我确实说不过她,她的这番话堵死了我最后一条路,虽然此前我还未想到这一层。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大概是我此时心情的写照。  放弃吧,林启东,不怨天,不怨地,只怨文骏倒霉,你这个B级经理在人事部眼里没有足够高的地位,小人物讲理,大人物才有说情的资格,世事向来如此。临走前,我问了她一个不敢期待答案的问题,“Miss高,我想不通,是不是保安部第一个完成全员营销任务就该得到处罚?这就叫公平,哈哈……”  高小姐眨了眨眼睛,向我投来会心一笑,诡秘的表情中竟散发出令人不可逼视的美丽,我还没注意到高晓薇也是个大美女,七分冷艳三分傲然,“告诉你个不大不小的秘密,文骏的事并不是袁先生亲自发现的。”  “啊?!是哪个宝器多事?”我惊呼道,本已迈开的脚步一下子僵住了。  “看看哪个部门缺口最大呢?自己想吧。”她说着把目光转向了桌上的电脑,开始专心处理里面的文件。  销售部,一定是销售部的张燕丽,搞不好在昨晚的龙华冰饮品尝会上就跟袁先生商量好了,两人的神态多亲昵呀!跳贴面舞呢,当时我居然没察觉到?该死的林启东,我猛地一拍大腿。全员营销政策是他们制定的,到头来自己部门却差得最远,丢脸啊!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打压一下最得意的部门,一点都不过分,这个世界向来是“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嘛。  刚回到办公室,高小姐的电话又来了,说是要马文骏今天回来办离职手续,可人事部几个电话都没打通,让我赶紧找到他,不然明天袁先生回来问起没法交待。  找不到人最好了,能拖一天算一天,只要离职手续没办完,说不定还有转机。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说,“行,我尽量帮你找一找吧。顺便问一下,好象人力资源部也没有完成全员营销任务窝,要不要我帮你?”  没有预料中的喜悦,她在电话里不冷不热地说了声“谢谢”就挂了。上海女人,摆臭架子吗?要不是有求于你,老子才懒得帮你呢。  从上午到中行再到下午,文骏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打到家里也没有人。怪了,这小子死到哪里去了?莫非是陪情人姐姐出差了?我瞅了一眼桌边的本月排班表,明天他当夜班,也就是说从今天到明天的整个白天他都是自由的,联系不上很有可能。  劳伦斯啊?你在哪里?要是您老人家在,文骏的事兴许根本不会发生。这个姓袁的太狠了,不明白为何要痛下杀手。是我林启东得罪了你吗?几个月来我可是殚精竭虑,没把自己当人地给丽日卖命,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我的脑子里过滤着跟袁方打过交道的所有细节,想来想去,记忆落在了西餐厅刀叉失窃一案上,魏德曼说此事跟你有关,难道这回你是携私报复?  是男人应该冲着我来才对,算计文骏,哼,什么玩艺儿?我看不起你。自栩王阳明的信徒,标榜什么行知合一,哄哄小孩子还差不多!是不是劳伦斯不在,你开始呼风唤雨了?那首诗,对了,“栖鸟山空时一鸣”,嘿嘿,原来是那只鸟休息得太久,等到山中无老虎的那一天,你想一鸣惊人?我林启东可不是吃素的,这回老子偏跟你干上了,大不了向亚太区总部投诉,再不行就向美国总部投诉。《员工手册》上不是有这一条吗?这是国际酒店的优良传统,据说是为了体现西方的民主,不过还没有听说有谁尝试过。老子就是第一个吃螃蠏的人!好嘛,我现在就构思投诉信的内容,回头让朱越再帮我推敲推敲,怎么也得给你弄身骚!  马文骏,这是你小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你最好保佑我。  那天下午事先约好的王庆渝没有来,我心不在焉地处理着部门各类文件,不停地搪塞着Eva的一再催促。高晓薇,看你明天如何向袁方交待?一想到他怒不可遏的面孔,我竟有些幸灾乐祸。  临近下班时,邱所长突然打来电话,辟头就一句,“马文骏是你们丽日酒店的员工吗?”  “应该是吧。我们保安部是有一个叫马文骏的,怎么了?”心中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二十岁,身材高大结实,皮肤黝黑,平头,那就对了,小林,我还怕是同名同姓的。”邱所长跟我核对着他的体貌特征,听得我一惊一乍,全身的毫毛竖了起来。  “他,他,他现在在哪里?你们在哪里找到他的?”我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难道文骏出事了?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哦,我得走了,老王催我带人快过去。你也赶快去石马河派出所吧,他们知道情况。”说罢他挂了电话。  那时石马河街道还是一个偏远的郊区,沿途道路破烂,尘土飞扬,工棚密布,从丽日打的过去走了一个多小时,街上路灯暗淡,我和毛晖好容易才摸黑找到派出所。  “来了,小林。先坐那里。”小会议室里,王庆渝看到推门而进的我,面无表情地说。  我扫了一眼,除了他和老邱,一个不认识,看警衔似乎都不高,可能是辖区派出所的警察。  “杨所长,是在哪里发现的?”王庆渝吐了口烟,问其中一位,估计是这里的所长。我心中一抖,他发现了什么?是文骏吗?  他打开上桌上一个纸箱,拿出一个砖头大小的黑盒子,摆到王庆渝面前。然后用毛巾小心地擦拭着盒子上的泥土,我注意到上面有几个不显眼的插孔,还有几个英文小字。  难得在市局领导面前露露脸,杨所长有些得意地说,“我们是在那台面包车里找到的,也是运气,这车今天中午到维修厂里修补轮胎,工人在车后找备胎时不小心把它摔到地上,正打赌是不是日本的新式录音机。说来也巧,我们正好去提车,就我们所的那台破三菱越野车,前几天追个逃犯把油箱给挂穿了,修了两天。当时我们的民警好心上前去制止,说不能随便翻车主的东西,一回头却看见司机从厕所里出来一溜烟跑了。当时我们的反应是,这车定是偷来的,不然他跑什么?”  “喂,小林,正好你懂英语,过来看看,是不是开关?”人跑了,现在盒子才是重点,他没理会杨所长的话,而是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对的,王警官,这个是电源开关,这个是无线频率,哦,还有,这个我不敢肯定,好象是自动录音的意思。”我翻转着这个有几分沉重的小盒子,努力寻找可能有字的地方。“这是什么东西呀?公安局进口的新设备吗?”  王庆渝一声冷笑,“你小子动作轻点,本来都已经残废了,别给老子再摔到地上,这玩艺可值不少钱呢。刚才我已经把照片传真到部里去,他们说这是定向侦听仪,美国军方的最新产品。只要调整好目标,它能监听一公里之内的一切无线和有线通讯,里面应该还有一个存储器,能把记录下几天收集的信息。”  “还以为真是小日本的录音机呢。好家伙,这么利害,象007一样。可这个开关怎么不亮呢?”听他这么一介绍,杨所长眼睛顿时一亮,好奇地伸手按了几下开关,“王处,未必是坏了吗?”  “你刚才不是说让修理厂的工人给摔了一下吗?不坏才怪了。当然,也许之前就坏了。精密仪器都是宝贝疙瘩,跟你的手机一样,一碰就碎,不然你们也不会在车上找到它。他们定是打算把它送回去修理的。”神探的名号不是白给的,老王分析说。“另外,车牌号查到了吗?”  “不好意思,王处,还没有查到。这台车是外地的,广东牌照,已经跟那边联系了,对方还在查,现在没有回话。”杨所长耸耸肩,无奈地说。  王庆渝缓步走到窗前,望着黑呼呼的街道发了半天呆,自言自语道,“但愿他们能提供些线索,时间不等人啦。那些人丢了东西,只怕现在已经……哦,对了,杨所长,你说车上还发现了一个人,叫马文骏。他现在醒了没有?”  <ahref=http://www.>!第四十八章 爱的代价更新时间2010-1-26 23:39:34 字数:6136 一天前,作为郝名凤的私人助理,马文骏陪着两个广东大客户在丽日酒店健康中心游泳,这已第N次了,说来也不奇怪,总不能让郝小姐亲自陪两个大男人戏水吧。  “小马,听说郝姐想把产品打入百货公司,是吗?”矮胖的李先生问。  不等文骏答话,旁边瘦高的曾先生哧之以鼻,“哼哼,没那么容易吧。既没牌子,也没资金,怎么进?女装最没技术含量,全靠样式取胜,看似容易之极,但你需要叫得响的牌子。这些年我们拼了命做宝姿的跑货,力气费了不少,可一件短裙的发价才几十块,人家专卖店的标价就一千多,质量还未必比你好,谁让女人都认牌子货呢?”  文骏给二人叫来果汁,倒在躺椅上附和道,“两位大哥,谁说不是呢?人同命不同啊!你做三四十件才抵得上人家一件,跑货太累人,跟在人家后面模仿,全靠量大赚钱。我猜想,郝姐的意思可能是想跳出朝天门的模仿和低价竞争模式,用自己的品牌打进正规大商场去,逐步脱离地摊批发生意。”  李先生吸了一大口橙汁,肆意享受着按摩师的捶腿服务,不阴不阳地对文骏道,“从良?志气不小,佩服。不过,小兄弟,不砸个千把万,出不来牌子的。你是她的助手,你说说,郝姐眼下有这个实力吗?”  “除非贴牌。对,对,对,就左肩这儿,用点力,小姐,别看我瘦,可比那胖子受力。”曾先生一边插话,一边扭头对按摩师指点着。  “呵呵,贴牌?我看贴人还差不多?不过听说郝名凤精于此道哦,以前她不是傍过几个台湾佬吗?现在重操旧业,未尝不可。瞧她那身材,该凸的凸,该翘的翘,比模特还模特,啧啧啧……”李先生在空中比划着,那手势象是在抚摸玉人一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正被揉捏着肩膀的曾先生眼睛一亮,推开技师,躬下腰压低声音问,“老李,莫非你跟她有过一晚?你那副尊容,又肥又矮的,她会?”  “这个嘛,道上的人都明白。上回我给了她十个样,都是今年广州最流行的款,抱着钱都买不到的,凭什么?再说了,她又没吃亏。”李先生得意洋洋地说,似乎尤在回味那段鱼水之欢。  曾先生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恨自己有贼心却没贼胆,守着尤物不敢下手,几年来只知道屁颠屁颠地帮她进货,居然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傻呀!姓李的还是自己介绍她认识的,却已捷足先登了。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都说女人一旦扎进生意场,只要把脸揣进口袋里,必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随便卖个笑,嗲声嗲气地就能让男人骨舒心软,如果再上个床,男人岂不乖乖投降?郝名凤本是风尘出身,相貌身材无可挑剔,浑身散发着成熟少妇的魅力,再加上一对波霸,勾引个把男人不在话下,更何况生意场的男人哪个不好色呢?送上门来,却之不恭。对了,今天晚上就有机会,老子绝不会放过。“喂,晚上我约了她,维多利亚夜总会,你去不去?”  两个色鬼猥锁的对白一字不漏传进文骏的耳里,听得他血脉贲张,头皮发麻,那个最心爱的女人在别人的口里竟是人尽可夫的婊子?我受不了!他立马就想跳起来臭扁二人,攥紧的拳头冷不丁地砸在一旁的茶几上,哐啷一声,玻璃果汁四溅,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一头冲出了健康中心,往家里飞奔。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问问她,这一切不是真的!  两年来,二人聚少离多,文骏在精神和肉体上默默地支持着郝姐,而每次出差回来她都有礼物相赠,或是一套皮尔卡丹,男士香水,瑞士腕表,或是香港走私的新款手机。男人嘛,在乎的不外金钱和女人,该给你的我都给了。生意越做越大,要应付的男人越来越多,她感到疲惫不堪,生出了离开文骏的念头。  他爱上郝姐,因为她是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他从不计较她的出身,一直以为投身商海的她再不会为生活所迫随便跟哪个男人上床,今后她只属于我一个人,一生长相斯守。  一口气跑到家门前,他才发现钥匙还留在健康中心的更衣柜里,自己竟穿条泳裤裸奔了几条街。他依在门上,用力捶打着铁门,试图发泄心中的痛苦。  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阿骏,你蹲在门口做什么?不是说去陪客户吗?噫,你怎么哭了?衣服也不穿……”  文骏见她一袭黑纱晚装打扮,象是准备出门约会,遂不理睬她的话,一头钻进卧室,蒙头扑倒在床,泪水很快浸湿了枕头。  郝姐站在门叹了口气,柔声道,“阿骏,正好我有封信给你,在客厅的茶几上,晚上我约上台湾客人吃饭,你自己在家吃吧,饭菜我已经做好了。”  “亲爱的阿骏,  算一算我们认识已有两年多了吧,你这个小弟弟给我带来了无限的快乐,打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直觉告诉我,我的真命天子降临了。我最怀念我们最初的日子,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偷情吧。  我一直有个心愿,要证明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男人的玩物,只要不怕吃苦,一样能过得比男人好,一样能征服世界。  可是自从投入服装生意后,我发现我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不是年龄的差距,而是彼此的性格和经历。你是一位单纯善良的小男孩,应该有一位同样单纯善良女孩陪伴你,而不是我这样曾经风尘的女人。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你到公司来吗?因为我怕别人在背后笑你小白脸,虽然你皮肤很黑。  有些话我埋在心里很久了,每次都鼓不起勇气,这不,还是只有写封信告诉你,别笑话你的郝姐。  我想对你说,阿骏是一位血气方刚的好男儿,却不是我期待的生意伴侣。知道吗?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孤独,虽然并不期望你能帮我做什么,但总有一丝遗憾挥之不去。或许是缘分不够吧,我们两人注定会度过截然不同的人生,希望你别怪我无情。  亲爱的,勉强的维持换来的可能是一生的后悔,你还年轻,不太明白的,要怪就怪我当初太自私了。  我只一个请求,希望你别恨我!  谢谢你两年来给我的陪伴,再见!  你的郝姐”  信封里还夹着一份文件,那是一本房产证书,上面写着马文骏的名字,房号正是这套江景公寓。文骏跌跌撞撞地跑进卧室,衣柜里郝姐的衣物早已消失无踪,卫生间里也没有她的化妆品,原来她已决定离开我了。文骏瘫倒在地板上,拼命地拍打着脑袋,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郝姐不会离我而去的,曾经的海誓山盟,巫山云雨,难道都是假的?不会的,不会的……他大声地呼喊着。一把抓起地上的拖鞋用力扔出去,叭嗒一声,墙上的巨幅相框失去平衡,摔了下来,照片上的郝姐正对自己投来妩媚的微笑,那个笑容足以让任何男人跪倒在她的石榴裙前,做一回风流的牡丹花下鬼。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郝名凤,我恨你……声音在卧室里回响着,文骏爬到相框前,一把一把地将相片撕得粉碎,随手抛向空中,眼中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不行,我得找她当面说清楚,当初要我是她,现在甩我也是她,我是你养的宠物吗?文骏气鼓鼓地罩上T恤,向着维多利亚夜总会的方向走去,今晚她定是约了姓曾的在那里见面,狗日的,有点钱就敢偷我的女人。  街上华灯初上,行人匆匆,八月的江都酷暑难耐,洒水车喷洒过的街道升起腾腾白雾,携带着地面积累一天的暑气,熏得饥肠辘辘的文骏几乎晕倒。不远处,夜总会的招牌霓虹闪烁,两个门僮正点头哈腰地招呼着豪车上下来的客人们。  维多利亚,江都最顶级的欢场,男人千金买乐,女人酒醉卖身的烟花之地,它象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本地最有钱有势的男人和最妖艳的女人,不为K歌跳舞,只求寻欢作乐。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这个社会从来笑贫不笑娼。  夜总会的老板是郝姐曾经的姐妹,开业的时候邀请过他们来捧场,可能是郝名凤怕勾起文骏的回忆,推却没来。  “请问先生,您订的是大厅还是包房?”身着燕尾服的门僮礼貌地对文骏说,“如果没订的话,对不起,今天已没有了?”  “我找你们老板娘,庞姐在不在?”文骏胡乱编了个由头,他不知道郝姐订的什么?甚至不敢确定在不在这里。一想到那两个广东色狼,气就不打一处来,郝姐此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吃豆腐事小,被**上床就完了。  门僮一脸堆笑,对身后一位女子说,“在,在,里边请。小梅,带这位大哥进去,找庞姐的。”  “大哥,请。”女孩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紧接着夹道的两排迎宾一起高呼,“欢迎光临维多利亚。”  文骏吓了一跳,放眼过去,十几位身着金色超短裙,低胸夹克的美女正对着自己鞠躬致敬,小梅是她们中排在最前的一位。中央空调吹来迎宾们身上的浓郁香气,他不觉飘飘然,仿佛正迈向温柔乡。怪不得有钱的男人象苍蝇一样往这里钻,**佳丽三千的享受不过如此。顾不上欣赏左右的美女列阵,在小梅的指引下,他快步穿过富丽堂皇的接待大厅。  尖叫声,口哨声,酒气和着烟气从大厅里传来,中心舞台上几个女子跳着激烈的迪斯高,引得台下一片呼声。  “大哥,庞姐在吧台的。”小梅对文骏大声说。  “行了,我自己过去找她。你先回吧。”文骏打发走小梅,在忽暗忽明的灯光中寻找着郝姐。秀场很大,各样情色男女遍布四方,十米长的吧台上挤满了疾男怨女,身着暴露的服务员托着酒水穿梭其中,他逐个寻找着,终于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发现了三男一女。李先生和曾先生自不必说,搂着她腰的男人却让他大吃一惊。台湾商人蔡忠源,自己以前的老板,郝姐的前任情夫。  郝姐一手摸着蔡老板的脸,一手端着酒杯,喂他一口喝下杯中酒,旁边两人鼓掌相庆。  文骏再也忍耐不住,走上前去,抄起桌上啤酒瓶狠狠地往蔡忠源头上劈去,玻璃散处,啤酒,鲜血湿透了他的脸,还没等他明白过来,雨点般的拳头落了下来。另外三人一楞之下,急忙抓住文骏的手。两个广东人气力不小,一左一右架开了骂骂咧咧的他,几个男服务员赶紧冲过来,七八个一起动手,总算制住了捣乱的文骏。  庞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脸怒气,喝斥道,“小兄弟,要打架出去打,别砸我的场子。”瞥见郝姐正躬身忙着给蔡忠源擦拭着血迹,全然不理会地上的文骏,摇头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苦当初?喂,小毛,快去叫华哥他们出来,快点。”  遮住眼睛的血污擦掉后,蔡老板看清了文骏的脸,“妈的,原来是你小子,老子满世界找你呢,敢打上门来?活得不耐烦了吗?小郝,你跟他是不是?”  郝姐面无表情地瞧了一眼被压在地上的文骏,撒娇道,“不知哪里来的天棒?一定是认错人了。人家心里只有你嘛,阿源。”  文骏肺都气炸了,欺骗,背叛,薄情,寡义,终于明白了我曾经提醒过的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的话。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几人的压迫,上前一个飞腿踢翻了面前的茶几,酒水溅了两个狗男女一身。“呸,我马文骏瞎了狗眼,相信你的鬼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罢跳上沙发朝蔡老板一阵暴打,再一次被几人拉开。文骏并不知道,他们几个是庞姐养的保镖,专门用来保护场子的,没事就苦练拳脚。要说他本来也是有几分功夫的,对付几个普通的打手虽不能稳赢,至少可以全身而退,可大厅内黑灯瞎火的,四面都是沙发茶几立柱,根本施展不开,没两分钟再次被擒,一番黑拳黑腿,他的身上又多了几分伤痕。  蔡老板的胡子都气歪了,睡了我的马子还敢打上门来,你翻了天吗?招手叫曾先生过来嘱咐,“这里不方便,你叫人先把他弄出去,找个没人地方把他给这个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做了个刀砍的动作。曾先生立刻会意,让庞姐的手下先把文弄到后面关起来,自己打电话叫车。可怜的文骏,被堵住口,蒙上眼,五花大绑,塞进麻袋里,扔进了一辆丰田海狮车,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望着遍体鳞伤的马文骏,王庆渝越发糊涂了,夜总会的打架应该是发生在昨晚,要结果文骏也应该在半夜里呀,怎么会今天中午还在车上?这么长的时间都发生过什么?难道是有人救了他?或者中间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  “医生,他的伤重吗?”我指着全身被纱布包裹的文骏,关切地问。  他翻了翻床头的病历,神色凝重地说,“中度脑振荡,右臂和左腿骨折,脊椎受损,脾脏破裂,身体失血过多,严重虚弱,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另外,我们发现伤者曾经中过一种醚药,成份还没化验出来。”  完了,这小子还没被丽日开除就已经残废了,马文骏啦,叫我怎么说你呢?偷老板的女人,差点搭上一条小命,值吗?  “杨所长,你再描述一下那位司机的长相。”王庆渝打断我的深思,看来文骏对侦听器的事一无所知,只可惜没逮住司机。  杨所长听到市局领导再一次点名,忙兴奋地叫来当时在现场准备取车的两位民警,“你们把当时见到的全部细节再说一遍,一个地方都不准遗漏。小杨,你口才好,先说,小沈补充。”  小杨敬了个礼,“首长好,是这样的。那台丰田车比我们先到,听修理厂的刘老板说,一个疤子脸的大汉嚷嚷车胎爆了两个,工人检查了一下,说其中一个可以补,另一个侧面完全裂开,只能换新胎,可这种型号厂里没有,得去别家调。那大汉说,说,说什么来着?对不起,王处长,我有点紧张。”小杨努力地吞着口水,想控制自己的情绪。  “瞧你这出息,你紧张什么?”杨所长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小沈,你说。”  小沈做了个立正的动作,“是,他说车后面好象有一个备胎,换那个得了。”  王庆渝眨了下眼睛,打断了他的话,“你肯定他说了‘好象’二字?”  “是的,首长。我们事后做了完整的笔录,刘老板是这样说的,我也问过他有没有‘好象’二字?”  “后来呢?小杨,还是你来说。”杨所长插话道。  “他太紧张了,让小沈说吧。”王庆渝白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非得找这个关键时刻掉线的人来。  小沈受到市局领导的鼓励,提高嗓音道,“刘老板检查了车,问他,‘喂,你这车是从刀山上开来的吗?轮子划成这样?’那大汉没理他,只说,‘你修车,我付钱,问这么多干嘛?’正在这时,我和小杨到了,他悄悄地往后面的厕所走去。后来,两个工人就从车上搬备胎,可上面有一个纸箱和一个麻袋压着,搬纸箱的时候,王处长说的那个定向侦听仪从里面掉了出来,砸到一个工人的脚背上。一个工人说,‘什么东西?象个录音机一样。’另一个说,‘哎哟,给老子的,象砣铁一样,看看我的脚肿了没有?喂,这肯定不是录音机,你看卡磁带的地方都没有。’两人开始打起赌来。我和小杨见状上去询问,提醒二人别随便翻客人的东西。这时,我远远看见那大汉正在翻厕所边的院墙,我喊了一声,他已跳过去,一溜烟转进了树丛里跑了。我想这人真怪,车不要吗?未必是怕警察?接着我和小杨开始检查车上的东西,那个麻袋当时是湿渌渌的,象是被水浸泡过一样,打开结子,里面居然有个人,就是床上这位小兄弟了。在他的身上,我们发现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几个潦草的字‘丽日马文骏’,刚才首长在所里见过的。”  “刚才你说那大汉脸上有块疤痕,是刀疤吗?”那张纸条他仔细研究过,随手鬼画的,凭字迹无法判断,嗅觉灵敏的王庆渝追问另外一个细节。  “刘老板说不敢肯定,估计可能是刀疤,在左脸上,大约有这么长,五六公分吧。所以他印象深刻。他当然看不出是什么疤了。”小沈用手比了一下尺寸和位置。  王庆渝再次陷入沉思,这个人会是谁呢?综合文骏和两位民警的描述,马文骏应该是被打晕后扔到水里去的,然后又莫明其妙地被人救起。凶手可能怕淹不死他,动手前预先给他抹了特制的醚药。那个司机有可能经过激烈的搏斗,最后撩倒了凶手,然后开车经过此地,正好撞见了小沈他们。他说了‘好象’二字,说明他对这辆车不熟,不是原来的司机。可他为什么要跑呢?难道是怕别人以为麻袋里的人是他弄的?可定向侦听仪又如何凑巧也在车上呢?难道车主跟间谍有关?或者……还有那张奇怪的纸条,他是故意想让人知道伤者的身份吗?他是不是在向我们暗示别的什么东西呢?  一切都是推断和猜测,知道真相的人也许只有他了。这个神秘的人会是谁呢?刀疤,五六公分长的刀疤,这是他身上唯一的特征,“难道,难道会是他?”王庆渝的思想不觉发出了声音,病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ahref=http://www.>!第四十九章 一线曙光更新时间2010-1-30 23:37:05 字数:4517 “是谁?”几乎所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我的声音最大,当时我以为司机定是凶手之一,在场的人估计想的也跟我差不多。  王庆渝夹烟的手抖了一下,长长的烟灰掉到地上,继续念叨我们听不懂的话,“不可能啊,他身负特殊使命,不可能掺和这事的,不可能,绝对不是他。”  房内的警察们都是他的下级,刚才那一声惊呼不过是一时的冲动,此刻正担心是否打断了领导的思路,已做好挨骂的准备。公安机关实行军事化管理,等级森严,他们心里再茫然,再好奇也不敢再吱声了。唯有我例外,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角,悲恸地说,“大哥,您看文骏都伤成这样,可不能放过凶手啊?我求求你了,一定要抓住他!”  “我不正在想吗?小林,别难过,我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的,放心。”他温情地拍打我的手臂,象一位慈祥的父亲。周边的警察只见过他威严的一面,心下琢磨,这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一向性情暴戾的王庆渝竟然对一个小小的保安部经理和颜悦色,不可思议。  “可是,文骏不是说蔡老板他们几个打的吗?公安局把他们几个叫来一问不就清楚了?”我担心他只留意定向侦听仪,忽视了杀人案。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文骏的话只是一面之辞,人家要不承认怎么办?我们需要证据。眼下先得找到那些下手的人才行。”他苦笑道,“可是,你也听见了,现在我们连案发现场在哪里都不知道?”  一阵尖利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大家纷纷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是我的,不好意思。”杨所长害羞地说。  “是我,你说吧,什么事?啊,嗯,什么地方?一共有几个?好,你们保护好现场,我马上来。”他按下手机,转身对王庆渝道,“王处,有两个情侣在大竹林嘉陵江边散步时发现了三具尸体,离此地不远。会不会是……”  “走,我们一起去。”王庆渝健步如飞,说话间已跨出病房。  这是一片极为偏僻的河滩,嘉陵江在此拐了一个弯,上涨的河水已淹没了大部分高高的芦苇丛,只剩下几小块不大的沙滩。三辆警车沿着田间小路缓缓地驶到河边。十多位提前赶到的派出所民警已拉上警戒线,把现场围了起来,围观的村民们尽数被撵到山坡之上,站在江边抬头望去,黑压压的,层层叠叠都是人,没一千也有八百。来看刘德华演唱会吗?王庆渝没功夫理会江都人的坏毛病,半夜十二点了还有这么多夜猫子奔走相告,呼朋唤友出来看热闹,无聊不?  三具尸体散乱地分布在沙滩上,被几片芦苇遮挡着,除非有人下到河边,站在山坡上根本看不见。由于气温高,尸体已开始局部腐烂,无数的苍蝇在周围上下飞舞。借着明亮的警车灯和手电,他仔细地检查伤痕,头,手,背,胸,腿上皆有,定是与人肉搏留下的,但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点,三人的咽喉均是被利器划破。“这才是致命的,”他心想。摸了摸伤口的形状,深度,宽度,奇怪了,怎么三个人完全一样?力道和角度如出一辙,没经过多年的专业训练和长期真刀真枪的实战演练,谁有这个本事呢?陆军后勤部队出身的王庆渝暗想,一刀毙命,也许只有特种兵才有这种本事吧。难道真会是他?可是……  “首长,对不起,打扰一下。我们在那边的芦苇丛中搜到了这个。”小沈跑过来,擦了擦汗,递给了他一张卡片。  一个巨大的字母R之下,印着几个沾着血迹的中英文小字,中文写得明白,江都天河丽日酒店房卡。“还有吗?”他抬起头问小沈。  “那边有一段车轮印,我们已核对了,跟修理厂的丰田车一模一样。其它的就没有了,我估计这个现场曾被人整理过,可能尸体的位置也有挪动,您看,刚好可以被芦苇遮挡。如果再下几天雨,洪水定会把它们冲走。”小沈一字一句地说着,言简意骇,思路清晰,分析入理,听得老侦探王庆渝直叹汝子可教。医院里的汇报已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小杨强多了,哦,对了,所长姓杨,他也姓杨,莫非是亲戚?呵呵,用心良苦啊!小沈,好苗子,想不到小小的派出所还有这等人才,当时他已动了调动的念头。  “小沈,你的名字叫……”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沈冲。”  “哪里毕业的?”  “公安大学刑侦系。”  “难怪有章有法的,一听说话就知道经过专业训练。你在派出所具体做什么工作?”  “户籍民警兼所里的司机。”  “屈才了,大学生,乱弹琴嘛。我问你,想不想到市局来工作?刑侦处,缉毒处,经侦处,随你挑。”  “真的吗?只要能追随王处长,让我打杂都愿意,您可是我的偶象啊!”  “小伙子嘴挺甜的,回头我跟杨所长说,马上调你,我手上正有几宗大案,缺人手啊。择时不如撞日,干脆现在就加入专案组,手续回头再办。”  “谢谢首长提拔。”沈冲兴冲冲地走了。  丽日酒店前台。房卡插入读卡器,电脑屏幕立马跳出信息,姓名:毛晖,房号:1707,入住日期:1995年7月28日,预离日期:8月3日。我和王庆渝吃惊不小,房卡竟是用的他的名字登记的,奇了怪了?我揉了揉眼睛,没错,客人的住址正是江都市南岸区东晖山庄。两人的眼睛一齐落在正与另一位前台接待员说笑的毛晖身上。回来的路上王庆渝悄悄告诉我这张房卡可能是查询死者身份的重要线索。  “你过来,1707房是你开的吗?”我低声问,语气甚是严肃。  毛晖努力地收住笑容,搔了搔头皮道,“好象前两天是帮人开过房的。怎么了?”  “别嬉皮笑脸的,跟你说正事,房卡是在死者身上找到的,刚才你在河边见过。”我正色道。  他打了个冷颤,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回过神,神色无辜地对王庆渝道,“王处长,您不是怀疑我吧?”  “我不知道谁该怀疑,谁不该怀疑,我只看证据。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最清楚。说吧。”老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白净帅气的小伙子,个子倒还结实,应该会几下拳脚,可要一下子击毙三人我看悬,何况他的脸上并无疤痕。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他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亲眼目睹过河滩上三具死尸的惨相,医院里的马文骏正徘徊在生死边缘,还有那台神秘的定向侦听仪,那位逃之妖妖的司机,重重疑云都聚焦在1707号房卡上。卡却是用他的名字登记的,他傻眼了。两眼一黑,似乎已看到邱所长与沈冲正摇晃着手铐向他走来。  此刻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精神恍惚的毛晖身上,嫌犯?同伙?帮凶?……几位不相熟的警察甚至还狐疑地瞅着我,好象我也脱不了干系似的。不知是疲了还是真傻了,一向口齿伶俐的毛晖象泄了气的皮球,一声不吭。  一旁的沈冲特理解他的处境,让五六个警察围着,谁都有压力。他上前一步,试图打破僵局,“毛主管,别急!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之前借了证件给什么人?”  这话如黑夜里的一道电光,毛晖猛然睁开了眼睛,“我想起来了,钻石卡,丁国华让我把身份证借给他。就是这张卡。”说着他掏出卡片。  我把卖卡的经过大致说给了王庆渝,根据丽日酒店商务会员俱乐部的协议,对于最顶级的钻石会员,只要能报出卡号和持卡人姓名,经前台确认后,入住手续就可以简化。或许是出于信任,为了给予客户最大限度的方便,毛晖干脆把自己的身份证借给了台湾商人丁国华。总算逮到大鱼的尾巴了,他反复地翻转着卡片,沉默良久后对我道,“林经理,从现在起,我要监视每一个挂这张卡消费的人。另外,你去把前台的登记和监控录像全部调出来,小沈,老邱,我们一起到监控室去。”  王庆渝领导的专案组工作效率之高令人叹服,快天亮的时候我们已基本掌握了丁国华等人的活动情况。他们是去年下半年从江大搬过来的,原因据说是某个客房服务员做清洁时不小心摔坏了一个皮箱,他们声称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要求索赔十万,却拒不说明是什么东西。面对狮子大开口,江大提出只要能出示购物发票或证明材料,一定按价赔偿。丁国华等人跟销售部的人大吵一架之后,索性搬到了丽日,赔偿之事不了了之。  “那东西很可能是一台定向侦听仪,宝贝呀!摔坏了不把他们心痛死。”王庆渝心细如发,大脑高速地运转了一天一夜仍不见丝毫疲惫的迹象。“这些个他们精心挑选的奇数房号也定有深意,小林,我来问你,这些房间是不是朝同一个方向?”  “是的,上回我跟毛晖分析过,全部是朝南。当时我以为他们是喜欢阳光房,您知道江都的冬天太阳在偏南方。”  “朝南,朝南……”王庆渝从监控室的座位上站起来,踱步到我新买的《江都市区地图》边,上面的中心位置印有丽日酒店的建筑外观。“朝南应该是往这里了。”他在地图上轻轻移动着手指,另一座建筑物赫然而立,江都市公安局。咚,咚,咚,手指重重地敲在纸上,“我终于明白了,他们在房间内架设定向侦听仪,目的是这里。”  他担心的不是公安局,而是与它同在一所大院里办公的国安局。地图上没有标明国安局的位置,连名字都没有,可他清楚这个机构的所在地恰恰是丽日酒店的正南方,中间只隔了一条宽阔的步行街,直线距离不过五六百米,恰好在侦听仪的工作范围内。他们想窃取什么机密呢?  “你们几个继续留在这里监视,天已放亮,丁国华他们可能会有异动。这里由小沈全权负责,再仔细过滤一下录相,一有情况马上向我汇报。我先回局里一趟。”说完他离开了监控室。  毛晖兀自未从半夜的虚惊中回过神来,引以为豪的钻石卡差点引来杀身之祸,若不是沈冲及时点明,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世英名啊。  “毛大哥,没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轻易信人了。身份证不能随便借人,连复印件都不行,有人不是骗身份证复印件办手机号的,巨额话费得你来买单。来,我们再看看监控录相吧。”沈冲拍拍他的肩膀,象一位宽厚严慈的兄长。  傻呀!毛晖叹了口气,用力拍打着脑袋,对于眼前这位跟自己年龄相当的警官充满了感激之情,他耐心地给小沈解释着电视墙上的图像,“1,2,3,4号是用来监控前台的,你看,员工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当然客人的相貌也一样。录相资料是要保留十五天的,我给你调丁国华的图像,稍等。你看,这就是丁国华。”从俯拍的角度看下去,姓丁的又矮又肥,说话的神态呲牙裂嘴,一看就不是好人。  “用8848号钻石卡登记入住的人先后共有八位。”沈冲念着前台的登记资料,“你看哈,本来他们都应该用台胞证或身份证登记的,现在全是你的名字。除了丁国华,其他人的身份我们一概不知。”  “沈警官,您别再寒碜我了,小弟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您可得为我作证啦,他们做的坏事跟我没关系,千万别判刑。”毛晖哀求道。  “这个嘛,我得问问王处长,如果你有立功的表现,兴许可以的。”沈冲说话滴水不漏。  “那我这就去把他们从床上抓起来。”毛晖卷起袖子,起身便往房外走。  我一把抓住他,有心想教育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他,“想跑吗?嘿嘿。乖乖地呆着,是死是活,一切等王处长回来发落。”  “没事,相信我们吧。现在最需要的是证据,对了,进房检查也需要一些手续,他们可是台湾人。”沈冲继续观看着录相,一个镜头吸引了他。“喂,喂,林经理,你过来瞧瞧,这两位男女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的去办公室干嘛?”  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电视里确有一男一女悄悄地潜进六楼办公室,男的借着走廊的灯光,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与女人一前一后进入的房间。门随即关上,门上的金属铭牌上印着两行中英文字,中文写的是:总经理室。劳伦斯回来了吗?可背影不象啊!应该是一头显眼的银发才对。男人的头发明显是黑色的,体形也没有美国老头魁梧。  “图像能放大吗?我想看清他们的脸。”沈冲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摇遥头,酒店的设备可比不得电影007,没有放大功能。一旁沉默不语的毛晖突然大声道,“我的电脑才装了个软件,把这一段倒下来,我能把它放大。”  <ahref=http://www.>!第五十章 预料中的意外更新时间2010-2-1 23:52:10 字数:4487 “这两人你们认识?喂,发什么楞?问你们话呢!”沈冲大声大气地对两个象中了邪的男人说。电脑显示器上一男一女的侧脸已被局部放大,虽是盗版软件,注册提示条上窜下跳,可透过细小的马赛克,能大致地辨认出人物的相貌特征,谁让他们是江都丽日酒店最出名的人物呢?  太意外了,毛晖与我各自抽了口凉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的脚开始发抖,身子一软,瘫倒在椅子上。  “喂,喂,喂,你两个别跟我打哑谜了,快说。林经理,毛主管,要不要我请示王处长啊?”沈冲用力拍打着鼠标,不耐烦地催问着。  毛晖再一次回放二人进房的镜头,朝他苦笑道,“一个叫袁方,人力资源总监,酒店代理总经理;另一个叫刘渝川,公关部经理。”  “切,我当是谁呢?内部员工,有啥稀奇的,你们的反应也太那个了。人家进办公室谈事呗,看你两个,是不是在胡思乱想呀?”沈冲不以为然地说,神情有些失望,还以为趁王处长不在能发现什么端倪,立下加入专案组的第一件功劳。.原来不是丁国华一伙,他起身站起来,伸了伸懒腰。  眼前这位身材高大,英姿勃勃的大学生定是一只情场菜鸟,搞不好还是处男一个,大学四年天天研究犯罪心理学,竟没功夫谈情说爱。那幅景象不是男女幽会偷欢,却是什么?我扑哧一笑,“小冲哥,你会半夜三更偷偷约一个女下属到办公室谈话吗?还是别人的办公室。哦,忘了跟你介绍,那间办公室不是袁方的,总经理劳伦斯先生回美国休假去了。”  “小冲哥有所不知,Susan小姐可是我们丽日第一美女啊!”毛晖也忍不住插话,跟我一起取笑这位老实可爱的沈警官。  或许是身体极度透支,沈冲尤在梦游,望着二人淫笑连连,好象自己是个二百五,猛地明白话中所指,“呸,你们的思想也太肮脏了,男盗女娼吗?再说了,我一个小民警,何来女下属,更没办公室!”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不让人浮想连翩吗?”我冲着毛晖眨眨眼,大家心领神会,感谢公安局,感谢王庆渝,要不是你们要求详查监控录相,我们大家都不知道里面还藏着这样的宝贝,平时谁有功夫看这个现场直播?  哈哈,想不到平日里衣冠楚楚的袁方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他不是跟丽日第一才女张燕丽关系暧昧吗?我明白了,真正的对象其实是人称性感女神的川川。这个女人极不简单,两年前还只是凤凰城西餐厅一名普通的迎宾,凭着过人的姿色一跃成为公关部经理,B级,跟我同列。  听老丽日们说,这位当年让人趋之苦骛的西餐厅金牌美女,曾为丽日聚集过不少人气。当然也给她带来无尽的烦恼,曾经有一段时间许多客人在餐厅门口排着长队,翘首以盼,定要等着她来亲自引位,场面之盛,叹为观止。客房部同事玩笑说西餐厅的地毯损耗最快,天天都得接幻想一亲芳泽的男人们掉一地的口水,腐蚀性特强呗。她送去洗衣房的制服上常常有不知谁偷画的亲嘴图案,更衣柜更是时常被莫明偷盗,香水,口红,化妆镜,眉笔,手绢,甚至卫生巾皆成了男员工们争相猎取的收藏品。为此保安部没少被刘渝川投诉过,我猜想,保安们怕是宁愿天天被投诉,只为与她多说一两句话。  最痛苦的莫过于工程部的师傅们,为了保持后勤设施完好光鲜,他们不得不每周清刷一次男员工卫生间的墙壁,因为每个墩位上的所有角落都画满了无数栩栩如生的**,旁边则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肉麻的中英文对白,川川我爱你,我X川川之类,进去蹲一蹲足以让你**早泄。都说茅厕文化是企业文化的缩影,是人心向背的睛雨表,丽日男厕所里的涂鸦堪称世界酒店文化之精髓,男人的想像力和创造力被充分调动了起来。  怪不得几年来丽日酒店的男员工流动率远低于江大,奥妙原来在这里,荷尔蒙。  不过,老丽日们还说,目前为止尚没有一位男员工斗胆追求过她,虽然PA大叔们常常会在男更衣室的垃圾筒里找到几张没有寄出去的情书,或文采飞扬,或猥锁之极。假如有心之人把它们收罗起来,估计可以结集成册,内部出版了,但是最好先隐去作者姓名,以免好兄弟们争风吃醋,伤了和气。  没动过邪念的丽日男人恐怕没有,天鹅肉啊,癞蛤蟆们的最爱,我林启东也是俗男之一,好在空有风流之念却无下流之行。我终于明白了朱越为何每周都会抽时间来一、两趟丽日与我手拉手下班,川川小姐的名声太过响亮了啊,她得守住自己的好男人不被勾引。  哼哼,原来我辈俱是同道中人,在袁大官人心目中,才女如张燕丽之流只能欣赏,美女似刘渝川之辈才配共枕,真是英雄所见!  “有她的相片吗?我想瞧瞧这位传奇的女人到底生得何等模样,仙女下凡?我不信。”听完毛晖的介绍,老实巴交的沈冲再也按耐不住了,美女人人爱,警察也不例外。  好小子,电脑是用来办公的,你却用来存储女人的相片,我心里暗暗骂道,猎艳之心早已被勾了起来。在沈冲的惊呼声中,毛晖得意地打开自己电脑里珍藏的《川川影集》。“她是我们丽日的形象大使,照片多如牛毛,自有好事之人把它们一一扫描进电脑里。老大,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又不是我原创的,酒店哪个男员工的电脑里不是人手一套?我不信你会没有,哦,是怕嫂子发现,不敢存在电脑里。加个密码不就得了……”  “臭小子,敢洗刷我,当心挨扁。”我一面做出挥拳的动作,一面仔细欣赏照片,眼睛未敢稍离屏幕一瞬,啧啧啧,真是美不胜收啊。  毛晖没有躲闪,傻笑道,“我来的时候电脑里就有这些东西了,可能是以前的主管留下的吧。可惜不是最新版的,老大,你别笑哇!现在‘川95版’都出来了。跟Windows95一样,每年更新的。老大电脑里那份定是被周继光带到上海回味去了,也好,人在异乡不寂寞,有个念想。”  还川95,什么玩艺儿?太无聊了吧。不过也真是有心,影集分成了若干系列,有早期的迎宾系列,VIP接待系列,前台交叉培训系列,GRO展示系列,江都市旅游局饭店技能大赛系列,餐饮部春游系列,生活系列,同学会系列……近期的则有威尔逊总裁接待系列,丽日会员卡营销誓师大会系列,《江都晨报》白领丽人系列等等。内容之完整,绝不是一个人能收集的,定是凝结了全体丽日男员工的智慧与汗水。  得意的毛晖,惊讶的林启东,痴呆的沈冲,在保安部办公室里一直欣赏着影集,直到有早班员工们前来上班才悻悻而去。  天下男人万千种,爱美之心大一统。  酒店对面的眼镜面庄号称江都第一面,传说每天售出各类面食五千碗以上,向来是我们换口味的地方。好容易等到位子坐下,我拍了一下仍在梦游的沈冲,“老兄莫不是瞧上她了吧?要不要改天为你介绍一下?我觉得你们两个倒是郎才女貌。毛晖和我都名花有主了,不会跟你抢的。是吧?毛晖,你跟小彦约了几次?”  正大口吮吸着海带刀削面的毛晖抬起头来,不无遗憾道,“可惜了,要不是小彦追我太紧,我也想下手的,呵呵。”  我戳一下他的腰,“给老子的别丑美了,我还不知道你被人家拒绝了好几次,要不是我从中掇合,她会点头?”  毛晖双手抱拳作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原来红娘是老大,小弟这厢谢过。我还以为是我的真情最终打动她的芳心,原来自做多情了。”  “眼下进展如何?接吻了没有?”  “小弟没出息,还没到那一步。不过本周六我约了她去缙云山,看有没有机会,下手?”  “她答应了?”  “嗯。”  “不错,有进步,不枉老子帮你一场。记着,机不可失,一定要拿下她。搞定了回来我请你们吃饭,搞不定的话,你就别在丽日混了,连我都没脸。”  “小弟记下了。”  “喂,还在发痴啊?我亲爱的小冲哥。”我想起两件大事,用肘碰了碰神游天外的沈冲,“今天王处长有什么安排没有?我想让毛晖带两个人代表部门去探望一下马文骏。他在江都没有亲人,一个人在医院里挺孤单的。另外,酒店已决定辞退文骏,公安局能不能出面协调协调,等案子结了再说?”  沈冲回过神来,茫然道,“我这就请示王处长。你们先回酒店吧,我打个电话。”  在回来的路上,我悄声对毛晖说,“你帮我做个事,把那两人夜半幽会的片段全部给我录下来,能收罗几段算几段,文骏能否留在丽日就看你的了。注意保密哟!别让人知道,你就说是公安局要的资料。”  “明白,我正有此意。回去先调出以前的录相,然后找机会把六楼过道的监控镜头换成带焦距的,下次他们再去那儿,嘿嘿,拍得更清楚。文骏嘛,是有点自作自受,可他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们不帮他谁帮?以前的都不说了。今天我想叫小彦跟我一块儿去医院。”一夜没合眼的毛晖顿时来了精神,脆生生地应着。  刚刚八点半,Eva的电话就来了,追问文骏的下落,催促回来办手续,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我的高小姐,文骏昨晚被人砍了,人事不醒,正在大坪三院抢救呢。你叫他怎么回来?要不你把手续送到三院去?”  “不会吧,定是在外面惹事生非。”想想不对,万一是见义勇为呢?她迅速转换语气,“要不人事派人去看看他,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是酒店员工,总得关心一下。他伤得重吗?”  我还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员工生病名为探望,实则调查是否撒谎,因为病假与事假不同,十天之内是不扣工资的,嘿嘿,人力资源部从来没有相信员工的职业习惯,他们永远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耳朵。于是我假装悲恸地说,“我昨晚已经去了,医生说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在重症监护室的,不能探望。”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显然不愿放弃,能看一眼文骏的死活好歹也可以给上司袁先生有个交待。他不是今天就回来了吗?遂一脸愁苦地了说,“我倒没什么?只是担心袁先生今天从大足回来问起你不好交待,是吧?林经理。”  交待个球?姓袁的昨天半夜就回来了,说什么去大足陪客户,哼!这么漂亮的女客户我也愿意陪。可Eva这里还得稳住,我口气一软,“这样吧,高小姐,你先把情况跟他汇报一下,我这就向医院打听病情,一有好转立马发落,按你们的意思。”  电话那头沉吟了大约十秒钟,高晓薇轻轻一叹,“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无情了?象是落井下石?”  小学老师曾反复教导我们说,人啦,贵有自知之明,可现实社会中有自知之明的人却不一定都是好人。这不,无耻的人明知自己无耻,照样干缺德事。评判好人、坏人可别跟小学生一样幼稚啊!高晓薇,我鄙视你,也同情你,“好了,Eva,你也别想那么多,等消息吧。公事公办,对事不对人,你们人事部也有难处。”  挂上电话,我突然想起昨晚离开医院时外科主任问起文骏医药费的事,他说家里有钱,钥匙还留在酒店健康中心的更衣柜里。这个王庆渝好象不太耿直,要是文骏身无分文,公安局难道见死不救?老哥哥是不是忙晕了头了?算了,先让小彦去把钥匙取回来再说,他的江景公寓我大概知道所在。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又是Eva,这一回她语气决决,“情况已向袁先生汇报了,他说治医归治病,处罚归处罚,不能相提并论。”  “他什么意思?”我也老大不客气,王阳明的心学把他炼成唯心主义的魔鬼了吗?冥灭了起码的人性。  “林经理,你别生气,该说的我都说了,可是袁先生真的很生气。他要我,要我……”她象一个两头受气的小媳妇,试图搏得我的怜悯。经过一番内心的煎熬,她鼓起极大的勇气,对我说出了下面的话,“他要我今天之内务必把马文骏的离职给手续办了,人没醒就守在医院,直到醒为止。”  我愤怒了,啪的一声摔下电话。人渣,畜生,魔鬼,喝牛奶长大的他良心都被狗吃了,中国人在你眼里命如草芥。一个垂死的人还要挣扎着起来办理自己的离职手续,简直是奇闻!  我要不反击,天理不容!  <ahref=http://www.>!第五十一章 神秘女人更新时间2010-2-3 23:01:30 字数:4375 狗急了要跳墙,人急了要上房。  反击,不是一时的冲动,如疯狗般狂吠乱咬,打蛇行须瞄准七寸,尤其是毒蛇,蟒蛇,否则后果严重。  过去的一天一夜,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来不及细想此事,曾幻想文骏的伤势会博得袁方的怜悯,辞退一事至少会暂时搁置。可眼下已火烧眉毛,再不行动,悔之晚矣。或许只有那段录相能帮我了,公布它之前得提前写封信,一则投石问路,二则以时间换空间。  互联网真是好,瞬间达及世界各地,只须鼠标轻轻一点。  丽日的民主制度更好,小人物林启东的意见也能上达天听。  我打开电脑,连上外网,写下了今生第一封E-mail,投诉自己上司的不公。末了翻开《员工手册》的集团意见箱,在地址栏上敲入丽日集团人力资源部的邮箱号,发送,搞定。制度明文规定,丽日任何层级的员工均有权向集团反应意见和建议,有无署名皆可,回复时间为24小时,全球范围内不计时差,以邮件发出国的时间为准。威尔逊的管理风格十分高效。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石沉大海,由于时间紧迫,文法错漏百出,除了怨愤之情溢于言表,其余泛善可陈。可有时候本来沉入大海的石头却会被有心之人捞起,如南美洲那一只小蝴蝶不经意扇动的翅膀,谁也料不到一天之后它将在丽日掀起一场美洲风暴,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反击之外,还有另一件大事等着我。  救命如救火,赶紧取钱去。没费太大功夫,我就在文骏的公寓内找到现金五千块,一张存折和两张银行卡,打电话到医院向文骏要了密码,抬脚正想离开,却抑制不住好奇心,我借机巡视一下房间,想象他一年来的富裕生活。  三十层高的天地大厦雄踞朝天门主干道上,带屋顶花园的跃式豪宅,与丽日酒店和服装批发市场仅一站之遥,宽大的主卧室足足有三十平米,可以想象,水天之上与情人寻欢作爱,清风明月,温柔风流,天上人间,人生如梦。这样的生活令他难以释怀。  推开七米挑高客厅的阳台滑门,江都十景之首的“朝天汇流”扑面而来,滚烫的江风和着耀眼的烈日刺得我眼酸皮痛,今天又是一个桑拿天。一声汽笛传来,不远处,一艘形似古代龙舟的豪华游轮正缓缓靠近码头,那是长江上最著名的孙权号。君临天下,指点江山,此情此景竟比江大的听江阁和丽日的市长厅还壮观几分。  呼呼,啪嗒,一本册子被风吹到地上,《房产证书》,情人姐姐没亏待你呀,先把人租给你享用,完了再送套房子及全套日本进口家电,知足吧,小子。我林启东在酒店江湖混了五年,尚未置得一套象样的安乐窝呢。哎,人比人,气死人!  随手在鞋柜上方的挂钩上抓下一个样式寻常的男士挎包,把五千块现金塞了进去,待会去银行只怕还得取个三万五万出来,没个包装着可不行。噫?什么皮质的,细腻柔滑,手感如抚摸婴儿肌肤,体温尚存。HERMS,爱玛仕?不会吧!我向来对男女皮包没啥研究,却曾听人说起过这牌子,那是传说中的天价皮具,贵如钻石。LV路易威登够牛了吧,几十个LV也比不上它一个。假如它是真货,嘿嘿,仅仅这一个男士挎包就足以置换下眼前这套豪宅。  一定不是真货,改天找人鉴定一下。我狠狠地咬着牙,用力带上了大门。  在我顶着烈日赶到医院时已是中午时分,走廊上王庆渝正跟高晓薇说着话。见我忿忿地走来,她有些不自在,用职业般的微笑主动与我搭讪,“林经理,公安局的王处长已给我说明了情况,目前病人情况还不稳定,伤口严重感染发炎,体内的毒素反复发作,神志时清时迷的。那个——今天就不办了,我这就回去向袁先生复命。咳,挨骂就随他了,人在屋檐下。另外,你每天安排两个员工轮流过来照顾他吧,我让人事部给他们算考勤,你看文骏也没家属。我还有事,先走了,Bye-bye。”  最后一句话还算人话,不晓得她为何来了个180度转弯,我机械地挥了挥手,“谢谢了,高小姐,Bye-bye。”  “老哥哥,你跟她说了什么呀?早晨还凶巴巴地要到医院来给文骏办离职手续,死活都不依,怎么态度转变了?神经病?”望着她快速远去的背影,我好奇地问。  他指了指一身崭新的警服,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老王是什么人啦?也不打听打听。文骏的案子虽小却涉及国家安全大案,没查清楚前谁敢妄动?不是我吓唬她,万一病人想不通,一命呜呼了,丽日酒店负得起这个责吗?不过,小姑娘的普通话真好听,上海人吧,跟我老伴还是老乡。”  “大嫂不是安徽人吗?怎么又……”我见他嘴角露出狡黠一笑,哈哈,老家伙,来这一手。“怎么样?文骏好些了吗?”  “曹主任说情况基本稳定了,就是呕吐得利害,估计是醚药的用作,医生正在给他清洗肠胃,已经是第三次了,好象还没洗净。妈的,希望别损伤到脑神经,留下后遗症。再不行,只得做透析了,把血液抽出来洗干净,不过得看他的身体状况如何。”  “哎,但愿他吉人自有天相。喂,是不是你已经帮他付了医药费?刚才我去交费处,他们不收,说有人缴过了。”我问道,爱玛仕挎包里的五万块跳跳地想跑出来。  他冷笑道,“你觉得呢?公安局又不是我开的?公费报销也轮不到他身上,再说了,他的案子本是一桩普通的刑事案。我还以为是你付的,罗护士说今早有个女人到窗口付了五万块押金,我猜想定是你差秘书送钱来了。”  “哦,我知道是谁。”那间豪宅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百年修得共枕眠,绝情的她对文骏仍是念念不忘啊!五万块小意思了。  “谁?”  “他的情人姐姐呗,除了她还有哪个女人?一定是她。”  “你是说郝名凤吗?我觉得不是!”这层楼是重症监护区,绝对禁止吸烟,他瞥见左右无人,点上烟,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听收费处值班的医生说,那女人没有姓郝的高大丰壮,妖艳成熟,娇小玲珑那种,明显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不是她,我纳闷了。“那还有谁?江都没有他的亲戚呀,出手五万块,关系定然不一般。”且慢,马文骏真的没有亲威吗?我拍了一下脑门,笨蛋,他不是有个姐姐吗?马文丽,Jessie,当年我的初恋情人廖怡琴的闺蜜,因偷换外汇被判入狱十年。难道她表现好,提前出狱了?果真如此,她又是如何获知文骏入院的消息呢?前后不过才一天啦,也太离谱了吧。正好有神探在此,我便把马文丽的情况跟他详明。  他抽烟的神态总是那么优雅绅士,如果改作烟斗,定是福尔摩斯再世,外汇案是江都市建国以来的大案之一,他曾有所耳闻,“劳改犯人获减刑也是有可能的,有时间我去查一查。不过小林,现在我没功夫纠缠细枝末节,刚才化验室主任告诉我,醚药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是美国军方的新式武器,叫什么来着?肌肉神经元,无色无味,能让人精神失常,四肢瘫痪,出现幻觉。一闻之后,人立刻麻痹,可最利害的还不是这一点,它有潜伏期,哪怕只有一丁点残留体内,随着时间的推移,中毒者的记忆力将逐渐减退,紊乱,直到大脑一片空白,回到初生婴儿状态。类似于小说里的忘忧草,忘情水之类。所以我想,文骏被绑上车之后,中间一定还发生过什么,只是他醒来却不记得了。法医初检的报告说,河滩上发现的三个人的死亡时间是昨天凌晨五点左右,也就是说,是在离开维多利亚夜总会八九个小时之后。你想想,这中间是不是太长了些?”  是啊,从市区到案发地开车不过一个多小时,夜间行车可能更快,八九个小时都干什么去了呢?除了三具死尸,只有那位逃走的司机知道。  “林经理,你来了。”是小彦的声音,她正端着脸盆从文骏的病房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位高个护士,她冲我笑笑。“刚才毛晖给他擦了擦身子,我去倒水。林经理,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表姐,罗春燕,文骏哥归她管。”  她就是刚才王庆渝提到的罗护士,我对她点点头,“费心了。文骏还好吧,我这就进去看他。”说罢推门而进,坐在榻前的毛晖赶紧站起来,把椅子让给我。  “文骏,东哥还看你了。”他凑到文骏耳边说。  曾经黝黑健康的面庞泛着赢弱而苍白的光,精神的折磨和肉体的伤害已彻底摧毁了这位曾经欢蹦乱跳的壮小伙,濒临垂死边缘的肉体可以用高超的医术拉回来,可精神上的毁灭谁又能捥救呢?我一时不能自已,泯然泪下,握住他缠满纱布的手臂轻声抽泣起来。  小憩中的文骏睁开眼,朝我笑了笑,“东哥,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跟我说过的。我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好好养病,其它的不要想。医院用了最好的设备和药,不用多久,你一定会康复的。”我努力擒住泪水,不忍再刺激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啊!  “我就是觉得躺着动不了,四肢不听使唤,连根指头都不能动,会不会残废呀?刚才我梦见爸爸了。”他喘着粗气,提起惨死于盗伐团伙枪下的父亲。  “别胡思乱想,医生说只是骨头断了,打上石膏,休养一阵会好的,我还等着回来上班呢。”我不住地安慰,希望激起他求生的意志,把身体内已经消失殆尽的活力一点一点地积攒回来。  他做出点头的样子,吃力地说,“东哥,你说我是不特傻?特狼狈?人家都不要你了,还自作多情。是个可怜虫吧。”  “不,你不是。文骏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还记得你曾与狼共舞,啸居山林,好不威风,象古代的大侠一样。”  他的眼睛闪了一下光,随即又黯淡下来,幽幽道,“那个文骏已经死了,现在的文骏颓废萎靡,放浪形骸,象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他还能有什么希望吗?”  “有啊!你不是还有姐姐吗?过几年她出来,你们一家人就团聚了。所以啊,文骏得好好地活着,不然她会伤心的。”本想告诉他刚才的猜测,又怕他空欢喜一场,或许狱中的姐姐才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姐姐,我好想你呀!以后我会听你的话的,不再让你一个人受苦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边滚落下来,在场的人无不恸然。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从病房里出来时,王庆渝早已离去,打电话,关机。再打给沈冲和邱所长,也关机。一定是执行什么任务去了,我独自靠在走廊的墙上想。王庆渝的话让我骇然,那些残留在文骏体内的醚药若不即时清除干净,只怕会一点一点地侵蚀他的肌肉和神经,让他渐渐残废,慢慢失去脑海中的全部记忆,变成完全没有任何思想的植物人。  轰隆隆,一阵轮子滚动声传来,春燕和另一位护士正吃力地推来一台进口透析机,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妈的,姓袁的还要开除他,是人吗?我用力把烟屁股弹到窗外。  一位年轻护士从眼前经过,脚步停在文骏的病房前,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她还在看。打望吗?我感到有些好奇。你是医院的护士呀,关心哪个病人大可推门进去瞧个仔细。难道会是……我忙朝她走去。  她正痴痴地凝视着房内,听见脚步声渐近,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朝走廊的另一头跑去。我分明看到,口罩之上的那对眼眸是忧郁,更是忧伤,一楞之间,她已快到转角,我快步飞奔过去。  冲下楼梯来到大门外,已不见她的踪影,人流如织,车来车往,唯有一辆崭新的黑色别克撇开车流急驰远去,十分抢眼,转弯时我隐隐瞧见车窗里透出一角白色的护士帽,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车牌。  她是谁?郝名凤?马文丽?还是另有其人?  今天还得监控丁国华一伙,回酒店吧,文骏和毛晖都不在,公安局来了没人照应,我招手叫了辆的士往市区驶去。  <ahref=http://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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