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老子饿了,山珍野味准备好了吗?我们今天好好喝一台,就在这个风景怡人的地方,不醉不归。”我一把拉着他在阳台中间的餐桌边坐下。 (第一卷终) <ahref=http://www.>!第一章 天字第一号更新时间2009-11-13 23:57:13 字数:4428 在我苦苦寻找秦哥的下落期间,江都大酒店上下也接到通知,即将接待公司第一号人物,美国汤森国际酒店及度假村管理集团的CEO卡尔·小汤森,集团创始人汤森博士的孙子。这个人的出现将给我的命运带来波谲云诡的变化,时如鬼魅,时如天煞,或者在我人生的轨迹上无情地碾压,或者拽着我一步步坠入黑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猎人藏在不远处,他是那个站在食物链最高端的猎人。足够地耐心,足够地贪婪,一网打尽所有的猎物,成为最后的赢家。他与接下来将要出现的几位猎人将成为未来十多年里我最可怕的对手。 据知情人士金卫国同学私下介绍,一手创建汤森酒店帝国的汤森博士,俗称老汤森本人早已隐退江湖多年,集团的日常事务交给了自己的第三代,孙辈之翘楚——卡尔,人称小汤森打理。当年卫国在瑞士日内瓦湖畔遇到的罗娜小姐则是卡尔的同母胞妹。 “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会打洞。他们的父亲呢?我是说汤森博士既然有孙子,肯定是有儿子的了,卡尔和罗娜的老爸是谁?”我一直很好奇,追着卫国问。包打听是江大人的传统,尤其是关于我们汤森集团第一家庭的事儿。 “你的问题听起来好象跟废话一样,没有儿子一定不会有孙子。可老头子从没主动提过他。”卫国的语气不象是卖关子,也许他也在纳闷,一口乌龙盖碗茶下肚后,他接着道,“我曾托美国的同学查阅过总部的资料,汤森是纽约证交所的上市公司,信息是公开的,历史背景、财务报表一应俱全。奇怪的是它的大股东和高管团队竟然里面没有二人的父亲。” “这样啊!是不是争气,早年给扫地出门了?”子承父业是一般人接受的观念,东西方没有太大的差异,爷爷传给儿子,儿子老了再传给孙子,可现在的孙子卡尔不过三十来岁,他的父亲应该没到退休的年龄,怎么就从家族中消失了呢?要知道汤森家族可是世界酒店业第一大家族啊,即使放在整个西方商业世界中,实力也在五百强之列。没道理,不会是死了吧? 一直在旁边摆弄钻石戒指的王茜雯忍不住插嘴了,“我知道为什么?” 我见她眼睛里放着光,以为这个女娃子又要发表什么高论了,于是挪了挪身子,朝向她的脸。卫国也用奇怪的眼神期待着她的答案。 “扑哧,”茜雯乐了,右手握成粉拳,轻轻地捶着台面,“看你两个大男人,好象等着挖掘什么宝贝似的,我又没见过什么汤森博士,卡尔先生,罗娜小姐的,人家家族的秘密外人怎么会晓得?” “那你还说知道。”卫国有些生气,觉得被她耍了一回,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眺望窗外的风景,“我就是说嘛,你连国都没出过,知道了才怪!” “我真的知道,但不告诉你,就不。”茜雯故作深沉地嗔道。 “你娃懂个屁!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卫国根本不相信。 “不是的。”茜雯正襟危坐地吐出三个字,好象真的知道什么,至少我当时的感觉是这样。 “卫国,别打岔,听她说,说得不对你再教育她。”好奇心弄得我痒痒的,连水带茶叶吞进了肚里。 “我觉得嘛,真相应该是这样,老汤森本想培养自己的儿子为接班人,可他呢,根本就不喜欢做酒店。于是他爸给了一些钱,自己创业去了。”茜雯得意地公布答案,自以为好莱坞的大片看得多,不外乎是这样的结局。 “我还以为是什么高见呢?”洗耳恭听的金卫国大失所望,不以为然地说。 “我倒觉得或许是真的。”我想起了大爷爷林国沣的两个女儿也没有继承家业,远嫁海外,“或许有这种可能,你说呢?老同学。” “再不然就是他已经死了。”说到死,她的神色有些黯然,“再或者是没听老爸的话,在外面找了什么野女人,老爷子一生气,剥夺他的财产继承权。” “你以为是中国啊,父母会干涉子女的婚姻?西方国家可是自由世界。”卫国显然不同意这样的猜测,不过她说的三种可能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至少提供了一些选择。“我觉得一定是死了,至少是等于死了。” “什么是等于死了?”茜雯惊讶地问。 “喂,小妹,加点水,妈的,一壶水喝到底,有这么开茶楼的吗?”卫国吆喝着服务员,回头低声道,“也就是说人虽然没死,但跟死了是一样。再不能为家族的事业出力,在家族看来不就等于是死了吗?” 我们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在罗汉寺外的方圆茶楼里胡吹了半天,把那个汤森第一家庭的事掀了个底朝天。三盏乌龙早淡成了白水,桌椅上还留下了一大堆瓜子壳。 “还有一个新闻,走之前在香港的报纸上看到的。”卫国临起身时说,“上次刮台风,把警局的一架直升机给吹下海了。小林,你听说了吗?就是你借我雨伞那天。” “是吗?还有这事,台风一定很大啰,直升机都……不知道死了人没有?”我害怕他暗示什么,那台风又不是我招来的?个中曲折除了阿峰,不会有第二人知道。想到这里,我隐约有个感觉,堂兄启光不争气,又赌又嫖,五毒俱全,卡尔的老爸会不会也相似呢? “两位警察都光荣了,报纸说当时是在追捕毒贩,连照片都有。”我们三人从茶楼里出来,茜雯在前,我俩在后。“是一艘飞艇,人却是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那太好了。“哦,这样啊。他们也不容易。”不知道我说的“他们”是那两个警察,还是毒贩,我舒了口气,千万不要看出来照片上其中一人是林启东啊。我怕他察觉到我的不自在,赶紧叫了辆托儿车走了。 大家都统一了称呼,在部门里称乔志敏为乔老大,谁要再提乔老二准没好下场,他很在意自己的名头。自从他当了老大之后,部门一切照旧,该来的来,该走的走。我成了主管,部门二号人物,李江是副主管,排名第三。只是我的铁杆兄弟毛晖却去当了小老板,不能再帮我了。好在有李江在,只要条件允许,他仍然是一如既往地跟在我后面,乔老大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我俩穿连裆裤。 在部门大会上,乔老大正式传达了总经理例会的精神,这个会俗称D.eting,即DepartmentHeadMeeting,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各部门头头的会议。每周开一次,一般实行问答式,各部门的头头们依次汇报近期工作,提出需要总经理定夺及协调解决的问题,然后再由总经理做总结性发言,顺便提几个他关心的问题。按常理,他的问题大多是酒店近期的一些大事,或者是他本人最关心的小事,比如史密斯小姐不见了,江大一号的马桶声音太吵之类。提问的对象也有玄机,史密斯最喜欢问的人往往是他最喜欢的总监和经理。谁被问得多,谁就可以自豪地接受众人嫉妒的目光,那种感觉一定是很爽的。我当时还以为天下的总经理都一样的德行。后来才知道,不是每个总经理都跟他一样的,有些就喜欢问他不喜欢的人问题,还有些人根本不会问问题,自己直接公布答案。 我将在以后的岁月里遇到不同风格的老总们。 通常会议之后的第二天,各部门会收到一份内网上传阅的Minutes,《会议纪要》。行文的风格嘛,跟我们中国古代一本最了不起的书是一样的,也就是对话问答体,这本书我不说朋友们也知道,就是孔大圣人的弟子们编撰的《论语》了。原来《论语》就是当年孔夫子的会议纪要啊!中学读文言文的时候竟然没发现,如果现在的秘书们好好去看一看这本书,对提高撰写会议纪要的水平是大有裨益的。 后来某位对中华文化理解颇深的酒店业高人也跟我持同样的见解,于是我们成了配合无间的朋友。半部《论语》治天下,真不是吹的。 学过几天英语的小李子曾问我,“大哥,我不明白,minute是‘分钟’的意思,minutes是它的复数形式,怎么就成了‘会议纪要’了?那么hour‘小时’呢?day‘天’呢?” 这个死心眼的问题我答不出来,问过几个精通英语的同事,人家都以为我是外星人,于是我只能这样给小李子解答,“也许外国人开会是以‘分钟’来计算的,一般开个几十分钟就不得了了。绝少会有把会议开成若干小时的,更不要说若干天了。” 小李子兴奋地点点头,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西方人效率高的奥妙所在,“人家开会是以分钟计的,而我们中国人是以小时和天计的,怪不得人家这么发达。我们的管理者成天都把时间耗在没完没了的会议上,还有时间做事吗?” 这不是胡扯吗?我苦笑不得,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不过,他的见解倒还有点见地,当我做了高管之后,坚决主张压缩会议时间。最深刻的学问往往隐藏在最浅显的文化表象中,可惜一般人注意不到。 乔老大不懂英语,会议纪要得我来翻译给大家听,至于翻得准不准那得看鄙人的心情了,在这一点上,新老大还是沿袭了秦哥对我的敬意。所以啊,奉劝大家有时间好好学习英语,不然在国际酒店是很难站在住脚的。 他也很想将我收为已用,无奈我这个人有点油盐不进,只可用却不可亲,大家的关系始终一般般,没什么长进。 这份《会议纪要》上是这样说的,“三天以后,小汤森先生将莅临江都汤森大酒店,陪同的人员包括负责全球拓展的副总裁沃德斯先生、首席财务官金纳德先生、总裁秘书南茜女士,以及亚太区总裁,我们的健美冠军兰博先生。”豪华的阵容,梦幻的组合,几大巨头齐聚江都,群英会啊。总经理史密斯还透露,他们一行人除了到江大之外,还将巡视内地其它几个城市的汤森酒店,同时与政府主管部门商洽进一步合作的事宜,扩大汤森在中国的酒店版图,巩固现有的势力范围。我们知道,另一家与汤森规模相当的国际酒店集团,丽日也已经在华夏大地上跑马圈地了,以管理合同计,目前双方的酒店项目数量是25比21时,汤森以微弱优势暂时领先。 那个时代是中国酒店业的第一轮爆发期,各大城市掀起了一股大建酒店的热潮,投资人除了少量海外华人财团外,主要是大量的国有企业。国际知名酒店品牌几乎是他们不二的选择。据集团内部的资料,仅上海和北京两地,未来五年内,汤森将新开业十一家酒店,其中有两家将挂上汤森旗下首次进入中国的顶级奢侈品牌,乔仕纳,定位在五星级以上。可丽日集团也没闲着,据知情人士说,它在上海、北京两地手握的管理合同达十五家之多,超过汤森。听金卫国介绍,丽日负责全球项目拓展的副总裁好象是个狠角色,小汤森或许不是他的对手。 也许这会子汤森集团有点急红了眼,总裁亲自出马。当然,他们的行程安排是集团的最高机密,到目前为止,我们只知道其中有江大,至于排在第几,离开江都后他们还要去往何地,我们无从知晓。有一点,我们保安部的人必须知道,为了确保绝对的安全,他们一行人将入住江大最顶上的38楼行政楼层,同时靠近38楼的37楼也得全部关房,不准对外销售。好家伙,几个大屁股的美国人要住两层楼,那得浪费多少成本啊?你屁股再大能同时睡几张床吗? 那时我还年轻,不懂什么是安全管理的级别,后来亲自接待过外国总统之后才真切地领教了,人家几十人的总统访问团包下了整个酒店的全部房间,绝大部分必须给空起,不能住人。当然钱得照付,空房也付。 还是因为本人会几句英语,“美差”自然又落到我身上,负责第38楼的安全护卫工作,小李子负责第37层,即无人楼层。人都没有,还负责个屁,我们都嘲笑他。至于乔老大嘛,当然是坐镇监控中心全面指挥了。 “都明白了吗?”老大问。 “明白!”大家齐声回答。 “好,今天下午我们将与总经办、销售部、前厅部、客房部和工程部一道,仔细检查这两层楼的每个细节,尤其是他们将入住的那五间房,有问题立即报告我。”他说。 “Yes,sir.” <ahref=http://www.>!第二章 查房更新时间2009-11-14 21:54:10 字数:5819 酒店人常自诩,管理一间酒店不亚于管理一个国家。如果说酒店是一个国家,那么它的老板就是国家元首了,而且还是精通业务,能让一切瑕疵无所遁形,一切借口无法逃避的专家。 为了迎接最顶级的贵宾,江大各部门已提前一个月实现人员满编,全酒店800多号员工开始艰苦备战,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绝对地保证小汤森一行入住的满意,成本毋须在乎。职业经理人的最高目标不外有二,追求客户满意度最大化和老板满意度极限化,前者是商场生存法则,后者是职场生存之道,合起来就是江湖。二者缺一不可,真难以两全时至少得确保老板的满意,否则大大地不妙。 为了便于理解,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汤森客房的清洁流程。对于面向普通酒店客人的房间而言,通常的清洁程序是由一位楼层服务员做清洁,然后是楼层领班查房,确认OK后通知房务中心放房,也就是说该房间现在可以让前台对客销售了。这个程序只涉及到两个人,楼层服务员和领班,所以清洁的质量只能用合格或良好来形容。为什么呢?因为一位楼层服务员平均每天要做十二个房间,花在每间的时间只有半小时左右。而领班每天得检查三十个房间,平均下来一个房间的停留时间通常不到五分钟,甚至更少。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服务员做多了会偷懒,领班看多了也会麻木。因此,客人对房间清洁质量有投诉在所难免。 按流程,楼层的主管也会抽查房间,一般是每天抽查二十间,全酒店二十天普查一遍。客房部经理也会查房,每天任意抽五到十间不等,一个轮回下来大约是两个月左右。在江大,这两个职位属于同一个人,Stenna,范文静,房务总监晋维琪是不屑于日常查房的。而范文静也不会傻到把全部精力放在查房上,她得花相当的时间在与总监的其他情人们争风吃醋上面,生怕一姐的地位不保。 所以,房间清洁的重任就完全落在了楼层服务员和领班二人身上,他们的技术高,责任心强,清洁质量才可能高。根据“抽查怪圈效应”(第一卷37章提到过“监督怪圈效应”,两者有些神似),你是不能指望靠后面抽查的管理人员来把关质量的,等到他们查出问题来的时候,这个问题可能早已被若干个客人体验到了,该得罪的已经得罪,损失无可挽回。从这个意义上讲,中高级管理人员的抽查行动与其说是解决问题,还不如说是对自己良心上的一种安慰。因为你所解决的问题不过是亡羊补牢而已,于事无补。 当然,形式主义的抽查还是要做的,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是,抽查是做给总经理看的,你瞧,我一天多忙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没有苦劳,至少还有一点疲劳吧! 我们的晋维琪总监和范文静经理深谙此道,时常汗流夹背地在三十多层客房区上下跑来跑去,冷眼旁观的总经理史密斯非常感动,仰天长叹:得此二人,夫复何求?此后再有人打小报告说二人男女关系不正常,他都是一笑置之。 清洁好不好,对于一般的客人是无所谓的,大不了接到投诉后,给他的房间升级了事,也就是让他搬到更高级的房间,比如从普通标间升级到豪华标间,普通套房升到豪华套房。再大一点的投诉,还可以用减免房费来了结。客人大多也接受,国际惯例嘛,不说也罢。 只有一回,某个客人说自己是兰博的朋友,要向亚太总部写信投诉,晋维琪和史密斯才打起精神重视起来,亲自出面赔礼道歉,又是请他吃饭,又是报销回程机票,还开销了当班的服务员和领班,人家才勉强罢休。 所以啊,世上的事大多离不开博弈,要么是客大欺店,要么是店大欺客。该装孙子的时候你就得装,越可怜越好;轮到当老子时,也要学会颐气指使,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闲话少说。我带着小李子来到3808房,这是江大最豪华的总统套房,对外称为“奥林匹斯套房”,意思是西方众神之王——宙斯的住所,对内的叫法是“零号”,区别于史密斯的“江大一号”,因为按阿拉伯数字排列顺序,“零”在“一”之前。我们的另外一套总统套房3508完全是中式格调,名曰“九重天皇帝套房”,意思是玉皇大帝的住所,对内则称之为“二号”。通常,外籍客人大多选择零号入住,国内贵宾偏好二号的居多,偶尔也有相反。 刚到门口,一头撞上史密斯与秘书Jenny从房里出来,只见他八字胡上翘,一脸怒容,大骂道,“跟你说过,窗帘、棉品、家俱全部换新的,库房里没有吗?一群中国猪!” 很少见他这样发火,脸红得象一头愤怒的公牛,又肥又壮的大块头,谁撞上谁死,他对着身后的人说,“Tommy,我一小时后再来看,如果还是这个样子,你知道我会怎样!” 跟在屁股后面的晋维琪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是香港人,中国猪当然也包括他在内,低三下四地答道,“史密斯先生,我已经安排了,您一小时后再来视察,保证达到您要求的效果。” 我可不想被他撞死,赶紧停步让道,史密斯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大踏步向电梯间走去。晋总监朝Jenny眨了眨眼睛,她示意明白,然后也随史密斯飘然而去。他的意思自然是“等我准备好了,先打电话给你,然后再让史密斯过来看,你一定要想办法拖住他,绝不能来突然袭击。” 身为秘书长的Jenny,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看着风光无限,其实还得谙熟生存之道。要想坐稳总经理秘书的位置,就得在各大总监那里吃得开,为此必须扮演好中央电视台天气预报员的角色,随时向大家报告总经理今天的心情如何,阴天,晴天,或是多云见晴。此刻史密斯的天气是暴风骤雨,雷鸣闪电,也正是Jenny帮助晋总监渡过难关的大好时机,后面的好处自然少不了。 Jenny跟怡琴、茜雯、Jessie几乎是同时进入江大的,只是跟业主方有些关系,才坐上了总秘的位置。论英语水平,她还不如原来销售部的秘书Jessie。不过,这些年下来,不但英语水平大有长进,为人处事的能力更让人刮目相看。游走于业主、总经理与各总监之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江大盛传,得罪谁都不能得罪Jenny,否则会死得很难看。反过来也是一样,讨好谁都不如讨好Jenny,否则一定会事倍功半。 她长得不漂亮,小鼻子、小眼睛摆在一张大脸盘子上不成比例,高挑的身材配上大起伏的曲线似乎又显得有些营养过剩,不象是一位出生在刚刚才开始沐浴改革开放春风,还远谈不上富裕的江都市民。最抢眼的是一头严重违反酒店仪容规范的金发,让众多爱美的江大女子愤愤不平。凭什么她能烫发染发,我们就不准?这是江大妇女们的共同心声。 除开秘书节时我们谈过几句话,她跟我从没有来往,也许是职位落差太大了吧,我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名无名小卒,毋须善待。 3808房里员工们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华丽的落地窗帘已被工程部同事全部卸下,刚刚定制的新窗帘还在洗衣房里打理,要先过一次水,仔细熨烫之后才能送过来。没有窗帘的遮挡,整个房间明亮异常,所有的灯具打开着,为了保险起见,晋总监让电工给它们全部换上新灯泡。床单、床罩、枕套、浴衣、浴帘、毛巾也是从库房里拿来了一套全新备用品,客房部一共为这个房间准备了五套新棉品,一套给史密斯检查用,看看整体效果,用完之后再换下收起,等到小汤森入住时用另外四套。 客房部为数不多的男员工全成了棒棒,正吃力地抬着房间内的笨重家俱,他们要把有一点漆面瑕疵的写字台、椅子、茶几、装饰柜、床头柜全部搬出去,再从库房里抬来新的。库房没有的,就从其它房间里撤过来换上。但不管怎么换,有三样东西是这个房间独有的,会议桌、客厅沙发和大茶几,它们是酒店开业时专门从香港订购回来的意大利顶级家俱,Arflex,价值上百万。还好这个房间平时的使用率很低,它们仍然保持着出厂时的光辉,只须用原装进口的高级家俱蜡和皮革蜡擦一擦就OK了。 为了不压坏新西兰进口的全手工纯羊毛地毯,进入房间的所有人都得在门口脱下鞋子,换上鞋套。隔着厚厚的棉布鞋套,柔软的地毯包裹着我的双脚,象在沙滩上散步一样,舒服而吃力,不抬腿高一些的话,可能会摔倒。 安全工作比较简单,主要是检查房间内的烟感和喷淋头是否有效,有没有容易伤人、摔人的安全隐患。我和小李子很快检查完毕。 客厅里,范文静四处吆喝,员工们在她的指手划脚下井然有序地忙着各自的工作,没有任何人作声。主卧室旁边是一间精致的书房,一位服务员正用雪白的毛巾擦着写字台的抽屉,看来已经是擦过N次了。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份最新的《财富周刊》和《华尔街日报》,一位黑边眼镜的帅气小伙从其中一期《财富周刊》的封面上向我微笑,不用说,他就是小汤森先生,这个房间三天后的主人。 正准备离开时,我突然嗅到一股特别的香味,淡淡地,若有若无,似乎从天外飘来,又好象近在咫尺。轻轻吸一口,神清气爽,通体透亮,香气由肺及脑,渐入四肢百骸之中,顿觉置身幽谷深涧,百草深处。什么香?主卧室一角,一位员工正燃起香炉,香味是从那里来的。 一抬头,原来是晋总监的秘书Lisa。“这是什么香,这么好闻?”我走过去好奇地询问。 “哦,是小林哥啊。这是梵香,古代寺庙里高僧念经时进给佛主专用的。”Lisa轻轻盖上炉盖,虔诚地看着缭缭升起的一缕青烟,“史密斯昨天专程去台湾买回来的,说是小汤森最喜欢在房间内焚这种香。” 我的妈呀,这个小汤森是个什么怪人?喜欢这么奇异的东西,未必还是个佛门弟子。西方人不是都信基督教吗?难道上帝死了,改投释迦牟尼门下? “梵香共分32种,汤森先生只爱其中三种,郁金、龙脑、丁子。”Lisa娓娓道来,活象佛主座下的一名小仙童。 “那你现在点的是哪一种呢?”我靠近香炉又嗅了嗅,离它越近却感觉香在远方,真是奇怪啊。 “是郁金。”她双手合十,作出一付参拜的样子,低低地说道。 打从香港回来后,我也变得迷信起来,前天就跟金卫国一道去罗汉寺烧过香,祈祷一切平安。待她念叨完,我问,“跟郁金香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开始我也以为是它的香味,结果完全不是一回事。你看,那边花瓶里插的不是荷兰郁金香吗?你闻闻,不一样吧?” 一大束含苞待放的紫色郁金香昂然竖立在窗台边的古罗马花架上,斗大的水晶花瓶折射出萃绿色的花茎,煞是好看。走近一闻,果然不一样。 “这花好贵的。你们真是不惜血本啦!”我惊叹道。 “就是,晋总监找花店专门从昆明订购的,这个季节不产郁金香,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人家的实验室里买到。小汤森喜欢,我们没办法。” “我不喜欢紫色郁金香,太神秘了。还是亮黄色的好看些,象亭亭玉立的少女。”我说。 “我最喜欢的是红色,桃红色那种,它的花语是‘真爱的表白’。”Lisa说。“黄色可不好,小林哥,它的花语是‘无望之恋’。” 花还有语?我正想问紫色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旁边的小李子可没这个情趣,早已不耐烦了。“小林哥,你再看看吧,我去37楼了。”他说。 “你去吧,我还要去看看隔壁的几间房。”我对他说。 按照我们制定的接待计划,副总裁沃德斯先生住06房,首席财务官金纳德先生住10房,分别在08房的左右两侧,总裁秘书南茜女士住12房,亚太区总裁兰博先生住16房。员工们也在这五个房间里精心地布置着,没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不想打扰他们的工作。 大约一小时后,我看见史密斯在Jenny和晋维琪的陪同下进入了08房。我则转到小汤森等人要开会和用餐的听风阁行政咖啡厅继续检查。此时,对讲机里传来乔老大急促的声音,“小林,快去咖啡厅厨房,那里报火警了。” 咖啡厅厨房,所有的人都站在水里,个个淋得跟落汤鸡一样,头上的喷淋头哗哗地往下冲着水。“老大,让工程部赶紧关上总水阀。”我向对讲机大吼着,跑步冲进厨房,一深一浅地在水里淌着。 “What‘sup(怎么回事)?”是晋维琪的声音,接着史密斯也来了,总工程师Peter和餐饮总监夏洛克紧随其后。四人站在厨房门口不得而入,地面的积水已将厨房变成一片汪洋,一层厚厚的油污漂浮在水面上,那是从厨房的地沟里冒起来的。水位不断升高着,开始往大厅的地毯上浸。为了保护进口地毯不会报废,咖啡厅的员工已掀开门口的一片地毯,正用毛巾、拖把和各种容器在地板上清理着不断涌上来的污水,跟电视里的抗洪官兵一样。 “煤气管突然破裂,发生爆炸,启动了烟感和喷淋头。”张工站在水里解释说,“我们已切断了天然气,但总水阀却是关不了。” “关不了是什么意思?”史密斯让Jenny翻译过来问。 “就是得让38楼顶上的消防水池全部放完,喷淋头才会停止喷水。”张工无奈地望着他,“一共有5000吨。” 一听到5000吨,史密斯吓得差点没晕过去。此时,厨房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头如十几个高压水枪,齐齐地喷涌着,大家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此大量的水一定会顺着38楼一直灌到大楼的下面,也就是说,几乎所有的楼层都不能幸免。水灾,这不就是水灾吗?过两天小汤森就来了,怎么得了! “不能关上消防水阀吗?”晋维琪问。 “我试过,压力太大,根本关不了。如果再用力,可能会损坏阀门齿轮,后果不堪设想。”张工回答,“也许只有等消防水箱的水放掉大部分,压力小一点后才关得上。” “厨房的下水道能不能把水全部排走?”既不能阻来水,加速输导或有一救,总工Peter还算头脑清醒,他已涉水进入厨房,四处查找着地沟的排水口,几个工程部的员工已经打开了地沟上所有的盖子,用木棍和铁锹不停地疏通着,加速积水的排泄。可喷淋如暴雨一般从天花上飞流而下,脚下水位不但没下降,反而在节节上升。 “老大。我已经启用了全部的排水管道,包括雨水管,没办法,水太大,排不赢。”张工对Peter说。 “史密斯先生,我有个办法。”乔老大此刻已从监控中心赶来,从围观的人群中挤进前排。 大家惊奇地看着他,你会有什么办法?工程部都不能解决的问题,你保安部还行了? “用电梯井排水,厨房传菜梯的电梯井。”乔志敏不理会众人疑惑的目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看他那样子,搞不好是从负一楼的监控中心一口气跑上38楼来的。 “Peter,可以吗?”史密斯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回头问总工。 Peter皱了皱眉头,略略思考后说,“可是可以,但是传菜梯可能会因此而报废。史密斯先生,你知道,这两台传菜梯的电梯井是从38楼直贯而下,一直通到下面的中、西厨房的。我建议只用其中的一个井,另一个井不动,同时先得把下面中、西厨房的传菜门密封住,不然这么大量的水冲下去的话,会灌进两个厨房的,损失更大。另外还得启动负三楼的排水泵,把电梯井里下来的水抽进市政的下水道中。”总工就是专业,一下子想到了这么多,光把水引下去是不行的,必须排出酒店外。 “行,就这么定了,你赶紧通知人准备,马上按你的方案行动。先把水排走再说,以后再来维修传菜梯。”史密斯当机立断,同时会心地看了乔志敏一眼。 事实证明这既是个好主意,也是个馊点子。 <ahref=http://www.>!第三章 大驾光临更新时间2009-11-15 21:57:47 字数:4115 一为庆祝江大荣膺汤森钻石五星,二为力压三条街之外的同城对手丽日酒店,新近改造完工的酒店大堂天蓬状如鲲鹏之翼,振翅欲飞,史密斯特地请香港风水大师为它起了个古怪的名字,鹏翼。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停在玻璃穹顶中央,车门开处,一位西装革履,中等身材,体格健硕,戴着标志性黑边眼镜的青年男子跨步而下,一位美女手簇捧一束鲜花迎上前去,“您好,汤森先生,欢迎光临江都汤森大酒店,我叫Rose,请。” 他微笑着接过鲜花,嚓—嚓—嚓,美术主管刘云峰迅速按下快门,留下了珍贵的一幕。后来,我们对着相片,细细地数了一下,小汤森的微笑一共露出了八颗半牙齿,比集团的标准多了半颗。什么是老大?老大就是能超越标准的家伙! 献花的美女不是别人,正是前厅部之花,我的老同学王茜雯,金卫国多聪明呀,怎么会放过献宝的大好机会。 随行人员纷纷下车,史密斯躬身上前与集团领导一一握手,他的身后是以餐饮总监夏洛克,房务总监晋炜琪,营销总监欧衡瑞,财务总监黄喜坤,总工程师彭博特,人力资源总监范岑诗等为代表的外聘高管团队,然后是以金卫国为代表的内聘管理团队,一起夹道欢迎。 “Nicetomeetyou,Mr.Smith.”小汤森微笑道。 “Nicetomeetyoutoo,boss,welcometoThomsonJiangduHotel.”史密斯恭敬地回答,同时向一旁的秘书南茜致意,竟是标准的美军礼仪。 “Rose小姐,帮我拿一下。”小汤森把花束转交给身旁的茜雯,挥手走过欢迎队伍,与大家握手致意。好些人他都认识,不免寒喧几句,尤其是美国同胞夏洛克,更是笑裂了嘴,象见到家乡亲人似的。 史密斯,王茜雯两人亲自陪同小汤森进入专梯,夏洛克、晋炜琪等人则分别陪同几位大佬进入旁边的两部电梯,引领他们进入38楼房间。至于金卫国则与卢铮一起负责把他们的行李送进房去。 象我这样的人没有露脸的机会,此时在哪里呢?换上了西装在38楼听风阁咖啡厅聆听江上的清风嘞,美吧。安全人员的职责是保卫安全,在正常情况下必须是隐形的,不能出现在客人面前,不然他们会感到压力,可一旦有事,又必须立刻现身。这活可不轻松。我的对讲机早装上耳麦,随时保持与监控中心的通讯,从小汤森的车队驶入江大广场,到鹏翼接驾,再到电梯和房间,我都通过耳麦全程掌控着,就象小时候听足球赛现场广播一样。 “还在打望啊?小林哥。”是茜雯清脆的声音。 “啊。他们进房了吗?”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发型显然经过精心的打理,脸上涂有一层细细的胭脂,眼影和口红也画得很浓,从没见她如此重妆出镜过。今天的模样丝毫不比我的怡琴逊色,和清纯的玥宸比更多了几分美艳。“你今天真漂亮,上街的话不知要迷倒多少江都人。”我翘起拇指赞叹道。 “真的吗?今早史密斯让我去金夫人请他们的首席化妆师给画的,我觉得自己都不认识了。”她的脸上很是得意,天生丽质的女人也是喜欢化妆的。“这套制服也是全新的,临时让服装公司给我定做的,还特别加上了一条紫色郁金香图案的丝巾,可以吧?”她故意在我面前秀了秀,紫色郁金香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我摇了摇头,“啧—啧—啧,史密斯真的不惜血本啦。” “那是当然了。大老板亲临江大,我们能不重视吗?在酒店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见到这些大人物呢?”茜雯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深感自豪,脸上泛起红晕。 “是,是,是。我的大美女,你是我们全江大的代表,更是我们一千万江都人民的代表嘛。” “你嫉妒了?”她瞪了我一眼。 “怎么不嫉妒?我这个第一帅哥只配躲在见不到人的地方,下辈子当女人算了。” “呵呵,不理你了,我去卫生间补个妆。待会他们要出来用下午茶。” “要你陪茶吗?” “是啊。”她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我拿出总经理办公室发的接待安排表,上面清楚地写明行政楼层的接待工作由Rose小姐全权负责,卫国已把她从前台主管的位置临时抽调上来。咖啡厅的餐饮服务则是西餐厅副经理Alice朱越负责,两大美女配在一起,简直是黄金搭档,绝代双姝。 才想美女,美女就现身。Alice的声音从吧台里传来,一定是在布置着一会儿的下午茶点。吧台后面是咖啡厅厨房,三天前我们在那里战胜了一场水灾。乔志敏出的主意不错,水被顺利引入市政下水道,只是水量太大,在酒店下游的一个居民区引发倒灌,让酒店赔了钱。 她打开包房的门,扫视了一眼台面,回头对吧员说,“把英国茶具摆到备餐桌上,汤森喜欢喝英式下午茶。打电话催一下饼房,咖啡曲奇怎么还没送上来?” 这个Alice,当真有职业风范,工作上一板一眼的,说话跟打机关枪一样,跟我讲话可没这么快。我想起了香港兰桂坊的Lotus酒吧,她跟我和江大三克一起豪饮,巾帼不让须眉,结果还是我护送她回的宿舍。 半夜,蓬头垢面,睡眼惺忪的Stenna打开门,惊奇地看着我把Alice抱上床,可能晃动大了一点,朱越哇地吐了我一身。 范文静忙去卫生间拿来毛巾,帮她擦拭,又给我一叠纸巾,“从没见她喝这么多酒,没酒量就别硬挺。” “明天就要回去了嘛,大家难得出来,高兴一下。”我边擦着衣服边说。 “去兰桂坊喝的?”她帮着朱越脱下高跟鞋,盖上被子。 “嗯,最出名的Lotus酒吧。”我说。 “行了,你回去吧,小林哥。我来照顾小朱。”她说。 “喂,帅哥,发什么楞啦?”Alice走到身边,碰了一下我的手臂,把我从回忆中惊醒。 我悄悄凑到她耳边,“我那身衣服还在家里的,上次给你吐了,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她的脸“唰”地红了,身子轻轻晃了一下,趁我不备又用力掐了我一把,放低声音道,“活该了你,谁让你们几个给我灌酒的。我没找你们算帐都不错了,害得我被Stenna戏弄了好久。” “哎哟……”我痛得大叫。 “哎哟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Rose已从卫生间出来,比刚才更加地容光焕发,一下子把淡妆的Alice比了下去。 Rose抬手看了看表,“美女,茶点准备好了没有?他们快出来了。” Alice也是第一次看到Rose光彩照人的样子,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还好她不是男人,否则…… Rose没在意她的表情,以为她没听见,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准备好了,只是南茜小姐最喜欢的咖啡曲奇可能要等一会儿。” “那你催饼房快点窝,那个老女人很叼的。我现在到小汤森的房门外去等他出来。”茜雯丢下话,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以为自己是谁,小汤森的秘书吗?颐气指使的,我最看不惯她这个样子。”望着茜雯急速消失的背影,Alice很不服气地说。 “算了吧,她现在是酒店指定给小汤森的贴身服务员,史密斯叫我们都听她的指挥,无论职位大小。” 朱越不开腔了,赶紧回到吧台再催饼房。 “汤森先生,这边请。这是我们的行政咖啡厅,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江都最漂亮的风景。”Rose带着小汤森进来了,我站在接待台前恭敬地向他点头,用英语问候下午好。他微笑地点点头,看样子很有教养,跟想像中的美国牛仔不一样。他跟着茜雯踱步到大厅落地玻璃前,向外面眺望,“不错,此刻整个江都城都在我的脚下,应了你们中国的一句唐诗,WhenshallIreachthetopandholdallmountainsinasingleglance.(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卡尔,您真有学问,连这句诗都知道。”茜雯应和道。我站的位置正好可以望到吧台,朱越听到“卡尔”两个字,抬头与我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明白,卡尔是汤森的名,按西方人的习惯,只有关系密切,或者地位平等的人才能称呼。茜雯才见过他两面,前后加起来不过十分钟,小汤森就让她直呼名字了,他可是我们集团最大的老大啊! 这时,其它几位随行人员也陆续从各自的房中出来,汤森还在窗前向茜雯一一询问江都的风景,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兴致很高。大家都整齐地站在身后一声不吭,直等到他兴致勃勃地听完茜雯口吐莲花的全部介绍。 “我们在哪里享用茶点呢?Rose小姐。”汤森温柔地问。 “先生们,女士们,这边请。”茜雯用手往右一指,带领几位大佬进入了包房。 “Rose,不对啊,不是Ladies,我们只有一位女士,Nancy南茜。不过加上你,Rose小姐,有两位。”汤森打趣道。 Alice又望了我一眼,端着一盘曲奇也进了包房,随手关上门。 我对着耳麦道,“老大,他们进包房用茶点了,一切顺利。” “好,你留在那里,有情况随时向我报告。”那头是乔老大的声音。 这时金卫国跑了上来,“小林,怎么样?史密斯让我来看看。” “他自己怎么不来?”我有点纳闷,按中国的规矩,史密斯应该随侍在侧才对,皇帝南巡,接驾官员胆敢躲在旁边休息? “你不懂,小汤森不喜欢一大堆人围着转,有事自会找史密斯。所有的人现在都在自己的办公室待命着的,他们只派我来看看。”卫国说。 “这样啊。他们已经进去了,门关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我朝包房指了指。 “服务人员呢?”卫国问。 “Rose和Alice都在里面,应该没有问题的。” “那我就放心了。她们两个是江大最优秀的,才貌双全。” 我本想提醒他小心点,好象汤森对茜雯有好感,转念又想到范文静的事,觉得应该惩罚一下他,体验点吃醋的滋味。 “噫,Rose,你出来了。”卫国眼尖,看到门开处,Rose伸出头来。 “汤森先生叫史密斯马上过来,有事要问他。”茜雯说完,随即关上了门。 卫国立刻给史密斯打电话,不到三分钟,史密斯快步走进咖啡厅,在包房外轻轻地敲门,得到允许后,也进去了。 真想知道他们几个在里面说些什么,我拿起一张接待台的行政咖啡厅宣传页胡乱地看着,金卫国也站在落地窗前茫然地欣赏着风景,大家都在等待。包房里不时传来几阵说笑声,主要是汤森一人的,其他的人没有,估计大家都在听他演讲,陪大老板吃饭也是一件累人的活,说笑都不自由。 没多久,史密斯出来了,他叫住卫国,嘀咕了几句,卫国诺诺地点着头。我仿佛听到说小汤森改了行程,决定在江大多呆一天,后天再离开,明天让酒店安排一天江都市内观光,还点名要尝一尝江都最出名的火锅,由Rose小姐全程导游。 难道美国鬼子真的看上她了,什么观光游览市容,不就是泡妞嘛。为了她,宁愿打乱自己在整个大中华区巡视的日程安排。金卫国啊,金卫国,你的情人危险了。我心想,把自己的美女送去陪老大,不是赔本生意是什么? <ahref=http://www.>!第四章 快枪手更新时间2009-11-16 20:37:01 字数:5418 对于小汤森的种种行动,金卫国的反应不正常,简直太不正常了。照理说,茜雯是他的正式女友,江大人都知道,一个同窗兼同桌兼同事兼同居的女人,长得乖自不必说,典型的江都美女,人见人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入得洞房。放弃她等于放弃自己的尊严与荣誉,反之亦然。至于半路杀出来的范文静,在我看来,也就跟我和东洋之星号上的Anna是一样关系,干柴烈火,偷情犯骚,满足一时的性欲而已。回来之后,他们就没公开的来往了,范文静仍是矮子晋总监身边的头号情人,她似乎更愿意当这个角色,毕竟要在人家手下混饭吃嘛,还能指挥一起混饭吃的二号、三号乃至N号的情人,自己好歹也混出了资深待遇。在这一点上,她是个聪明人。 茜雯手上戴着卫国送的卡迪亚钻戒,说明经此一别,两人的关系更上了一层楼。小别胜新婚嘛,这是常理。可我担心楼上的主人不是卫国,而是小汤森。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与汤森巡幸团离别的日子,茜雯和史密斯把他们送到机场,据说临别时,汤森还主动要求跟她来了个拥抱,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不过,随行的亚太区总裁兰博当天晚上已先行离开了,听说他被小汤森骂得狗血淋头,上海和北京两个国际酒店最看重的市场都被丽日抢了先手,两家最好的酒店经过反复权衡和比较,业主方最终决定弃汤森而投入丽日的怀抱。蓬勃发展的亚太区,尤其是中国市场是双方争夺的焦点,丽日派来重兵抢滩,汤森也没闲着。在美国本土,汤森的数量占优,丽日的质量略胜,即平均每家酒店的客房量、开房率和营收略高于汤森。这是卡尔心中永远的痛,几十年来丽日一直被汤森压着,就因为自己的父亲当年中了丽日的“美人计”,把赌场经营牌照拱手相让,被对手赶出了美国最重要的酒店市场——拉斯维加斯。“父亲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赢回来,”卡尔在奥林匹斯套房里暗暗发誓。“要加倍地赢回来,才解我心头之恨。尤其是那颗皇冠上的明珠,世界第一大酒店——拉斯维加斯丽日凯撒大帝酒店。” 酒店管理集团的市场争夺是从管理合同开始的,挂了谁的牌子,谁就能赢得市场的先机,并不是我们以为的开业之后谁家的生意做得好点那么简单,当然后续的经营管理也很重要,它直接关系到能不能赢得新的合同。两家世界上最大的酒店管理集团正在中国大地上杀得天翻地覆,现在兰博的当务之急是要力争再扳回一城,不惜代价签下杭州和武汉两地的三家新酒店。 至于在局部的江都市场上,汤森与丽日的竞争,小汤森并不担心,位置、规模和品牌知名度都是江大占优,丽日的总经理又是个以前曾被汤森扫地出门的美国乡下老头,比起年富力强的史密斯来还差点锐气。 史密斯的用心收到了回报,整个接待工作圆满成功,我们受到了集团总部的表扬,大家激动了一回。表扬毕竟是不能当饭吃的,没多久江大人又沉浸在每天琐碎的日常工作中了,没有人再提这事。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刚送走朱越,又听见敲门声。原来是卫国来找我,进屋就问,“我看见Alice出去了。怎么,两口子吵嘴了?” “扯什么?谁跟谁是两口子?朱越吗?”我说。 “不是她,还是谁,跟老同学保密所?我看她走得很匆忙。”卫国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神情兴奋道,“你们两个也算一对,说真的,这女孩子不错。在香港我就看出来了,每堂课都坐一起……” “你又晓得了。她怎么个不错法?未必你追过她?”我打住他的话头。 “那倒没有,有茜雯在,我敢吗?听说的。”他把弄着桌上的台历,鼻子四处嗅了嗅,“不过俗话说,闻香识女人,Alice应该是位不错的女孩。” 我的租屋通风不好,一定是刚才朱越留下的香气,我也嗅了嗅,是有点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的味道。不过,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可说不好,我正色道。“老大拿我洗刷了,我对她也不了解,才开始接触。对了,你是稀客,找我有事吗?” 自从香港回来后,朱越就经常来江大巷子找我,起初我很冷淡,内心甚至有些抗拒,毕竟怡琴留下的伤痕太深了。她每天下班后都来帮我收拾房间,做饭洗衣,渐渐地我对她产生了好感。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追,还是这么优秀的女人,活脱脱一个放大版的林青霞,老实说,确有点手足无措。只是双方都没有捅破那一层纸,维持着好朋友的关系。都说男人是贱相,送上门来的不珍惜,此话用在我身上再恰当不过。好在鄙人良心大大的好,虽然空虚,却也不想辜负她,更不想占什么便宜,顺其自然吧。 卫国见我认真起来,想起了来的目的,“喂,晚上有空没?小林,一起出去打打球,听人说江大巷子拐角处新开了个台球馆,叫什么来着,哦,对,快枪手台球厅。” “那是打斯诺克的,我的技术你又不是不晓得,玩玩小桌撞球马马虎虎,斯诺克就Y了。”我推托道。 “一起玩玩吧,又不跟是你赌球,球钱我出,行了吧。快把外衣穿上,外面有点凉,入秋了。我已经定好台了。”他的兴致很高,瞥见门背后挂着一把伞,正是我在香港时借给他的那把,第二天又还给了我。趁着我换衣服,他拿着伞把玩了起来。“这玩艺儿你还带回来了,好象是原装日本进口货。在香港买的?” 我想起了阿峰,是他从车上顺手递给我的。“哦,是啊。那天上街修手机,在路边买的。怎么了?你喜欢,拿去吧。” “外面又没下雨,带在身上不方便。算了,我还是不要了。”他一边触摸着把手上精致的花纹,拿在手中旋转,“啪”的一声,圆圆的把手头掉在地上,轱溜溜一下子滚到床下去了。“不好意思,不小心把把手转下来了。我帮你找回来。” 我已穿好衣服,见他一头正准备往床下钻,拍拍他的背,“算了,床下破烂多,不好找的,让经理钻一头蜘蛛网出来不象话。明天我自己捡。” “好吧。衣服穿好了,我们走。” 幸好那把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日本原装进口雨伞没送给他,里面藏的东西后来救了我一命。 快枪手是当时江都市唯一的正规斯诺克场子,毗邻江都大酒店,时有外国人前来试试身手。这里有进口的英国球杆、球台与最漂亮的服务小姐,不用说,价格也是全市最贵的。穿过黑呼呼的玄关,一股烟草与酒精混合的气息夹杂着动感的音乐扑面而来,以前都在各种街边台球厅出没的我哪里见过这种私家会馆的场面,不免有些惴惴。 随着金卫国的脚步踏入大门,一个身着短西装,满脸媚笑的服务小姐迎了上来。 “呦,金大帅哥,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呢?”她毫不避讳地用自己凹凸有致的身体紧紧地贴了上来。 “咳,瞎忙,瞎忙。”金卫国嘴角带着轻佻的微笑,习以为常地把手搭在美女的肩上,回身指着我道,“红妹儿,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要最好的哥们,小林,在他这种大帅哥面前,我只配小帅了。怎么样,今晚好好陪陪我们的小林哥?” 这个妹妹撅着个嘴不依道,“卫哥,你也太没良心了,上次还甜言蜜语,这次就把人家拱手送别人了啊?”转而挣开金卫国的怀抱,挽起我的手,把小嘴凑到我的脸上亲亲一吻,故意大声道,“小林哥,我们不理这个坏人了,咱们自己去玩吧。” 什么叫吹气如兰,我今天算是明白了,这么直接的女人还真是不多见,东洋之星号的Anna除外,可人家是外国人,中国人这么不要脸还不多。看着我脸上尴尬的神情,金卫国哈哈大笑,“你别吓坏了我们纯洁善良的小林哥!快把我的宝杆拿来,我还是上次的VIP6号厅!” “哼,先放过你们两个,一会儿再来找你们。”红妹儿挽着我走到台球桌前,叫过一个专职摆球的小弟,细细交代一番,向金卫国抛一个媚眼,婀娜地走了。 金卫国口中的“宝杆”是一支英国进口的“邦宝”球杆,全手工制作,连枪头都是进口的“金钻”,整个球杆通体呈晶莹的深蓝色,重量适中,握在手里几乎没有不适感,非常爽手。 “小林,你用我的备用杆吧,也是‘邦宝’的,只不过比我的这根重一些,长一些,配你的体型正合适!”金卫国边用专用球布擦杆,边对我努努嘴。 旁边的小弟恭恭敬敬地送上一个球杆盒,里面放着拆成了两段的球杆。我的眼前一亮,把球杆组合起来,一支原木纹的球杆熠熠生辉,杆头镶着仅次于“金钻”的“蓝钻”枪头,拿在手里,感觉和街边台球桌的破营业杆天壤之别,一个是烧火棍子,一个则是洪七公的打狗棒,我发现自己的台球技术都进步了很多。 看着我爱不释手的样子,金卫国哈哈一笑,“唉,这都是老牌子的了,现在最好的球杆还是要算‘白沙’的,五万多一根呢。你要是喜欢这根,就送给你了!” 我又喜又羞,喜的是自己居然拥有了一根品牌球杆,恼的是金卫国的语气里分明夹带了一丝不屑与小视。调整了一下心情,我故作轻松笑笑道,“那就谢谢你了哟,老同学。” 我注意到这间VIP厅的墙上挂有三张世界顶级球手的照片,其中一张认得是当下最红的亨德利。 “‘快枪手’这个名字起得好,我喜欢。一杆扫尽,147分,”卫国正说着。桌面上的球已摆好,15个红球相互紧贴成等边三角形摆在红球区,前面贴着粉球,后面放着黑球球台的中心点上定着蓝球,开球区从左至右摆着绿、棕、黄色球各一只。 “干脆你自己开个球馆,直接叫‘一杆扫’,‘快枪手’太斯文了。”我正没好气,顺口胡捏他。 “这个不好,都一杆扫了,老板还赚什么钱?”卫国没在意,趴在台边用金钻试了几下,转了转颈骨的关节,暖场热身吗?搞得跟职业选手似的。 “小林啊,你以前打过斯诺克吗?知道规则不?”他拿起白球放到了开球区,准备开球。 “妈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我对他的反感终于爆发了。虽然街边的台球厅里从来就不会有斯诺克,但是中央电视5台还是经常播放国际斯诺克比赛,戴维斯打的球看过几次,规则基本了解。 清清嗓子,我故作镇静道,“咳,这个还是打过两次,就是打一颗红球再打一颗色球,红球打完后,按黄、绿、棕、蓝、粉、黑的顺序把桌上的球收完嘛。” “咦,不错嘛,汝子可教也。呵呵,那我先开球了。”卫国眼角划过一丝惊奇,继而在金钻上擦了擦枪粉,深吸一口气,俯身开球。 白球和红球堆触碰后撞上台角缓缓地滚回到开球区,球堆整体形状不变,只是更松散,这是一个标准的斯诺克开球方式。卫国绅士地移步一边,左手抱杆,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我上。 老子才不跟他假正经装绅士呢。提枪上阵,俯身看球,卯足了劲将白球打向了红球堆,球堆“砰”地一声散开,满桌都是,典型的街边美式撞球开球手法。 卫国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无不嘲弄道,“小林,平常可能还是打撞球比较多吧。一开始就炸球,会让别人很好打的。” 我冷冷笑道,“都是一个台上的球嘛,打进了就行。” 他微微一笑,不再言语,俯身开始了第一次进攻。 15个红球开得太散,好几个都滚到了袋口,卫国围绕着中袋附近的蓝球将三个红球依次打进,一下子得了18分,我猛然发现,他的球技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每一次出球都会把白球放到下次进攻的最佳位置,这个技术在台球术语里叫“走位”,也就是利用球杆与白球接触的角度以及与目标球撞击的力量来控制白球的滚动,必须有一定水准的杆法才能办到。职业与业余选手的差距正在于此。 好在金卫国也只是个高级业余选手,第三次打进蓝球之后,在进攻底袋的红球时出现失误,红球不仅没进,还给我留下了一个直直的进攻角度,只需轻轻一推,就可以打进红球了。 机会之下,我大喜过望,赶紧走到白球前,瞄准角度,大力地将球打向袋口,不出所料,红球入袋,出乎所料,白球也跟进入袋,双双落网。 “谢谢!”卫国实在无法隐忍心头的笑意,看着目瞪口呆的我哈哈大笑,给自己再加四分,然后从袋子里掏出白球放到开球区重新开球。不到20分钟,台面上的球已经全部被他打进,看着记分牌上的零蛋,我无语。 小弟重新摆球,卫国坐到怅然若失的我旁边笑意翩翩道,“小林,还是我教教你怎么打斯诺克吧。没有关系,我在国外第一次打斯诺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掌握不了技巧的。”我无奈点头,谁叫自己是个斯诺克二百五呢。 在开球之前,那位叫小红的服务小姐又来了一趟,送来一打啤酒,当然又少不了一段打情骂俏。真是天降甘霖,只要有酒,我就能超水平发挥。 卫国看着小红扭着屁股离去的背影,有感而发,“其实吧,打台球和追女人还真有相似之处啊。” 第二局开球,白球、红球和袋口呈一条直线,卫国指着球桌,“你看,小林,像这样的球,如果你用大力去打,很容易白球跟进洞,所以,必须要用‘低杆’,专业术语叫‘缩杆’,也就是你的杆头和白球后截面接触的点要放低,靠下方发力,这样你的白球在碰到红球后,自转的方式就不是向前转动,而是向后转动,也就没有‘双进’的危险。” 我注意观察他的球杆头与白球的接触点,果然如此,白球将红球撞进后,由撞击点向后滚动,正好回到蓝色球的后方,又形成一次攻击的机会。 卫国笑笑,“就像小红这样的女孩子,外表豪放,很直接,很容易上手,但是也很危险,毕竟是风尘女子,你不知道水有多深。所以千万不能陷进去,否则一定是两败俱伤的下场。要收发自如,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感觉好象在说我一样,Anna跟小红有什么差别?老子到现在还念念不忘那一夜情。哎,也许是单身汉的缘故吧,今后有了女人就不会了。朱越的样子在脑子里一闪,也许告别单身并不难,只需要一个决心。 白球缓缓地在球案上滚动,一个好机会又出现了,一颗红球正在底袋袋口,和球洞呈45°角,金卫国比划了几下,开始瞄准,“这样的球,反而要用大力去打,让红球进洞后,白球可以从袋边弹起来,叫到球案上另外一边的彩色球,这种情况得用‘高杆’,专业术语叫‘跟进杆’,球杆和白球的接触点要基于白球后截面中间水平线偏高的地方,这样白球在接触到红球后会向前滚动,正好弹在袋边,利用反作用力走得更快,更远。”球随杆动,红球进,白球却急速地反弹,一下子走到了球案的另一边,正好叫到棕色球。 “那这种球又是哪种女人呢?”我有心问道。 <ahref=http://www.>!第五章 斯诺克的哲学更新时间2009-11-17 22:01:29 字数:4701 桌上的一打啤酒已快要告罄,卫国红光满面地晃着脑袋,“呵呵,还用问吗?酒店客房部著名的‘范大波’——Stenna,范文静嘛。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玩玩就跑,离得越远越好。”想起在香港汤森酒店地下室发现二人偷情的情形,我不禁和他一起桀桀“淫笑”,心说怪不得香港回来后,你就视其为无物,还在前厅部与客房部的协调会上狠狠地批评她不配合自己部门的工作,估计这个‘大波’当时还以为是领导对自己另眼相看呢。可我始又得好象没那么简单,范文静未必是个傻子,能在房务部继续呼风唤雨,招摇过市说明她到目前为止仍然还是晋矮子桌上的主菜,比起总监身边其它的小菜们自不可同日而语。聪明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装傻之人! 听了他一番高论,我突然想起Rose,王茜雯,她在卫国眼里又会是什么样子呢?这时,台面上的红球已收完,下一个该打蓝球了,但是它藏到黑球的后边,白球如果走直线是打不到的,这个局面在台球里有一个专用名词,叫做“斯诺克”,斯诺克台球由此而来。 怎么办,我苦苦回忆中学的平面几何,以取角度反弹的方式去“钩”球,怎奈几次都不成功。卫国却未嘲笑于我,平静地把球放回原处,躬身对我道,“像这种球,中间只隔了一个球,必须使用旋转杆法,也就是控制白球的旋转方向,让你的杆头与白球后截面中间水平线上的偏左或偏右位置接触,让球以自左向右或自右向左的方向水平旋转,它与桌布摩擦到一定的程度后,白球就不会以直线走位,而是走弧线,绕过障碍球,击打到目标球。”果然,在他的杆法下,白球乖乖地走了一个弧线,绕过黑球打到篮球,蓝球居然鬼使神差地滚进底袋。我禁不住鼓起掌来,叫了声“好球!” “这是难度最高的一种球了,不知道方法的人是打不出来的。”卫国长叹一声,不谋而合地想起了一个人,“王茜雯这种女人就和这个蓝球很相似,必须要找一个有效的方法绕开障碍才能得到啊。”言罢,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是啊,Snooker斯诺克的本意就是绕来绕去的意思。 我砰然一动,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一面大赞金卫国的技术高明,一面在想,如果那个黑球是小汤森,我看你娃儿啷个绕?在小弟摆球的时候,我把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意味深长地说,“对于障碍球还有一个方法,不必忌讳规则,伸手直接把它移开不就行了?”小汤森已经横插了一只脚进来,你金卫国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绕得开,唯一的办法只有捷足先登,赶紧把大美女王茜雯娶进家门给自己当老婆,再马上生个儿子,以绝旁人之念想。 金卫国不知道我的花花肠子,仍然专注着台面上的三个球,一脸严肃,“我是很守规则的哟,这个社会,人人平等,人人均有机会嘛。” “其实,有时候障碍球不用别人绕,自己也能移开。”我笑了笑,继续暗示他。 金卫国目光炯炯,似乎有些明白了,“哎……你认为有这种可能吗?绕开黑球?” “你刚才不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绕开了吗?好漂亮的弧线球!”我抿然一笑,“有的时候,障碍球是别人心中的障碍,不一定是自己心中的障碍嘛。” 言者有意,听者亦有心,卫国哈哈大笑,“好兄弟,和你谈话真是人生一快,不枉送你一根心爱的球杆。”继而长叹,“男人哪,也就喜欢玩个‘球’!ball——,当年我跟亨德利的小师弟打过几次球,他指点过我几招。就是墙上那个亨德利,不过师不师弟是他说的,未知真假。”他指了指那张照片,特意把Ball这个单词重重地念出来,香港人把它翻译成“波”。 我俩相视大笑,开始了下一局的争夺。小弟又送上一打啤酒摆在茶几上。 “你不担心Rose吗?我们这次接待的小汤森好象对她有点意思。”二比零之后,我坐下休息,提起了让我很好奇的事。 “不会吧,除非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金卫国灌了一大口啤酒,看神态似乎自信满满。“我们同学同事多年,以我的了解,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你跟她也是同学,她有这么势利吗?” “这个说不好。你那个戒指不一定套得牢她的。”女人心,海底针,酒店女人面临着比常人多无数倍的诱惑,心如止水可不易,“在香港买的吧,多少钱?” “一万多,是高占雄带我去专卖店买的,优惠了不少。”他的眼睛里放着光,用毛巾擦了擦手,平静地说,“知道卡地亚吗?” “啧啧啧,世界名牌,真舍得,对她还不错,是我就不愿意,除非她答应嫁给我。你不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话虽如此,如果是怡琴要我买,说不我会忍痛出血的,可惜她…… “她跟我这么些年,也该给个名份了。”他向我要了一支烟,小弟帮他点上。“再说了,她要是喜欢老外的话,当年早跟那个澳大利亚人跑了。喂,小弟娃儿,你先出去一下,我们聊聊天。” 见小弟走了,我继续道,“情况不一样了。那时她没你的消息,等你等无聊了嘛,找个男人寻开心不打紧,顺便温习一下恋爱的感觉。现在可不一样了,女人心思难测得紧。都说美好的东西值得等待,可真的等到了,或许觉得并不值。老大,你说她会不会突然觉得跟着你也不过如此呢?”我想起他跟范文静在香港的事,那是一颗定时炸弹,“万一她知道了你和Stenna的事?” “她是那种高杆球,来得快也去得快。是她在香港勾引我的,你知道,男人有时候也身不由己。”他的神情很无辜,好象真是被那个波霸强奸了似的。“逢场作戏,你看她回来后就不理我了,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你以为女人跟男人上过床就吃亏了吗?这种观念早过时了!现在的女人都不这样想,吃亏的是我们男人。” “这倒是。不过,怎么现在还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主动为我献身呢?让我也逢场作戏一回,多爽!”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真以为自己是猛男? “你不知道,晋矮子马上要调走,去上海筹备新酒店,乔仕纳,RM,驻店经理。”他放低了声音说。 “乔仕纳,汤森集团最顶级的品牌,还是驻店经理。那他不是高升了?总部瞎了狗眼,他可是江大出了名的大色狼啊!”我对总部的用人标准疑惑不解。 “这是私人生活,老外的公司都不怎么管的,除非有人闹。”卫国跟我碰了一下啤酒瓶,继续道,“在国际酒店里混,有两条是最基本的,一是得加入某个圈子,二是要会做官,不然往上爬只是妄想。” 我顿时来了兴致,猛地把酒咽下去,“快说说。圈子和会做官是什么意思?” 卫国靠在椅子上,约略深思,慢慢道出了自己多年来的经验,“圈子就是一个群体,比如我们都是美国人,来到中国一定会相互提携的。欧洲人、东南亚人、港澳台同胞也一样。” “那我们都是江都人,一个子弟校的同班同学,够亲了吧?也没见你提拔我。”我的牢骚却是真的,秦哥也是江都人,还跟我不同住一个区,他就提拔了我,我跟你金卫国还是一个厂的家属区出来的呢,“柏杨在《丑陋的中国人》里说,中国人喜欢窝里斗。那话是怎么说的,哦,对,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三个中国人是条虫。” “那是因为我还没出头啊!”见我不以为然,居然抬出了柏杨的话,他极力地解释,“别看我当了A级经理,还不是得听总监和总经理的。等老子成了龙,一定会……” “那岂不是要等到你做了总经理,我才有机会?”我很失望,一万年太久,我只想争朝夕。 “小林,你别打岔行不行?”卫国不耐烦了,“还要不要我说了?跟你讲做酒店的奥妙,你非要扯到自己。” “好好好,我洗耳恭听,我的金大帅哥,行了吧。”我见他生气了,赶紧闭嘴,学着小红妹妹的腔调嘲弄,他伸手想打我。我双手抱拳求饶。 他继续道,“我给你分析了一下,你看哈,史密斯跟兰博曾经是同事,兰博在亚太区当老大,自然首先想到了他,用自己的人放心嘛。然后呢,夏洛克、晋维琪、彭博特等人跟史密斯也共事过,所以跟着他一起来了江大。” “原来是这样。”我似懂非懂地回答,“那晋炜琪为什么会调上海呢?” “这符合第二条规则,会做官。”见我一头雾水的样子,金卫国得意地说,“会做官就是要善于讨好上司,上司喜欢什么你就做什么,投其所好。小汤森喜欢印度梵香,喜欢郁金香,喜欢古巴雪茄……” 用心良苦啊!我想起3808房的一应陈设,只怕那本印有小汤森封面照片的《财富周刊》也是刻意摆上的。要是小汤森喜欢大美女,你也把自己的女友送给他?但我不敢说出来。 “众星拱月,能被人投其所好的感觉是很爽的,就象把自己最仰慕的女人搞上床一样。上司会认为自己的手下一定是很用心地在做事,连自己的细微喜好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不受用都不行,今后把事情交给他不是一百个放心吗?越大的官,控制欲和征服欲越强,越想把一切都按自己的想像来安排。《圣经》里不是写上帝在创造世界时说,‘天空来吧,于是天空来了;水来吧,于是有了大海与河流。’如果你能做出上司心中所想,他不重用你才怪了。” “可惜世上大多数人做不到这一点。”我大概明白了,想起跟秦哥的关系,其中也包含了这一层在里面,可惜现在已物是人非,让我心甘情愿地讨好的上司不见了。乔志敏,老子打心眼里看不上他。 “因为大家不用心,甚至还以为自己能改变上司的主意,其实他们不知道,证明上司是错的最最愚蠢了。”他刻意地强调了两个“最”字。“你看晋先生做了这一切,没白费功夫吧,马上就要飞上高枝了。” “按你这样说,是小汤森提拔他的了。”我想起他那张外表斯文内心难测的脸,怎么看怎么色。 “哪倒不必,大老板对谁的表现点头认可时,下面的有心人立刻能感觉出来,然后会第一时间建议重用此人。哪里用得着大老板亲口说出来?自己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要下面的人提,才体现民主与公平,民意,懂吗?小林。重用这个人是大家的意见,不是我一个人的主观臆断。你看,当个大老板也不容易,你的意见得有人密切配合才行。”金卫国越发让人刮目相看了,如此金玉良言让我茅舍顿开,一下子豁然开朗,以前的迷茫和烦恼顿时释然。官场,职场,原来如此。 “喂,说真的,晋矮子调走了,会不会轮到你上位?”这才是我关心的事,Stenna主动勾引他说不定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女人啊,是比男人有先发优势,性别差异嘛。看来老子只有后发制人了。 “不可能的,一定又是个外籍人士。我要做到总监级还差得远。”金卫国很有自知之明,“暂时我还没资格入进他们的圈子,辈份太浅了。” “我还以为你当了总监,Rose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嫁给你了。”我有些失望,对茜雯失望,内心里不希望她被小汤森俘虏走,让江都人民再失去一位美女。作为美女之都,这些年以来人才流失得太严重了,凡有良知的江都人无不痛心疾首,长吁短叹。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他也看出来小汤森对茜雯有意,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人家动手来抢,还真的束手无策。要想在汤森集团内一路高升,绝对不能跟上面的人抢女人。可轻易地缴枪投降,他又心有不甘。 “就看Rose本人的态度了。”我其实很想他俩成为一对,茜雯曾经的痴情让我感动,她对卫国是一往情深的。也许那天Rose不该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也包括我。不过,卫国会不会是故意的,故意让茜雯招摇露面,自己绕来绕去,做了个斯诺克,让别人想打却打不着呢? 那天晚上我们共打了五局,最后一局他接了个电话,有些心不在焉,而我则在小红的帮助下终于赢了最后一局。不错了,跟亨德利小师弟的学生打球,还赢了一局。 “改天我们再打,你小子学得挺快,有潜力。”临别时金卫国对我说,顺手把白金卡交给小弟结帐。 “哦,老大,我突然想起一事,正好请教你。”紫色郁金香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徘徊,也许喝过洋墨水的金卫国知道。 “你说。” “紫色郁金香代表什么意思?就是它的花语是什么?”我很想知道小汤森的个人喜好背后是否隐藏着某种深意。 “哦,你是说这个,花语吗?”他停下脚步,想了想,“我对郁金香知道得不多,听说好象是代表无尽的爱。怎么,你喜欢这种颜色的?”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望着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渐渐消失。他一定见过3808卧室里的紫色郁金香,人精一样聪明,猜不出我的所指? <ahref=http://www.>!第六章 百密一疏更新时间2009-11-18 22:06:43 字数:5624 有没有搞错?黄色代表无望的爱,对怡琴念念不忘的我却喜欢,以前还宝里宝气地送过她几束;粉红代表真爱的表白,痴情于晋矮子的Lisa喜欢;紫色是无尽的爱,小汤森喜欢……完了,完了,千万别一语成谶! 我想叫住金卫国,可他已经走远。 那天半夜,金卫国与我分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重新回到酒店,因为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回来。不是别人,正是王茜雯。他们不是要约会偷情,而是当夜班的她遇到麻烦了。 夜审员陈宇歆在查帐时发现有一笔房费不正常,一位李先生先开了间一千五百元的豪华套房,然后又换成一千三百元的高级套房,房费收的是一千三。他打电话要王茜雯解释,她楞了一会,好象想起了什么,顿时眼前一片空白,半天说不出话来。电话那头还在追问,她想了想说,“那个客人觉得有点吵,要求换呗,正好没有合适的豪华套房了,只有跟好商量,改成高级套房。” “那应该在单子上注明的,还要经理签字的。”陈宇歆严肃地说。 “酒店不是规定前台主管签字就行了吗?”身为前台大姐大的王茜雯很快从心虚中回过神来,这个小毛孩,才来了几天,敢教训我?但夜审是前台帐务的监督人,她也不好太咄咄逼人。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小陈也急了,王茜雯,你以为站在前台很拽吗? 茜雯再也按耐不住,冲口而出,“你来的时间不长,不信你明天问问黄总监去。”量你小娃儿也不敢,她想着,心里偷偷乐了。 “他是财务部老大,我哪敢去问他?算了,不跟你说了,我打电话给审计部赵经理,看她怎么说?”说罢放下了电话。王茜雯以为他开玩笑,没当回事,忙活手上其它的事去了。 不一会儿,审计部经理赵颖从家里打电话来询问情况,说,“这样吧,还是让你们金经理在上面签个字吧,明天我来检查。” 茜雯忐忑不安地放下电话,明天来检查?越想越害怕,只要赵经理对着房态记录信息一查,我就完了。想到这里她马上打电话给正和我一起打斯诺克的金卫国,表示了她的担心,于是他赶紧回到了酒店。 金卫国把王茜雯叫到前厅部经理办公室,用力关上门,责备道,“怎么搞的?这种事怎么经得起查,你也太粗心了。” “亲爱的,人家太忙了嘛,你又不在。我忘了今天是陈宇歆上班了。现在怎么办嘛?一定会被查到的,呜……”茜雯急得哭了起来。 “哭,哭,哭,哭有个屁用!别哭了,让我想想。”金卫国陷入沉思。 那个时候国际酒店普遍使用全英文单据,客人几乎是稀里糊涂地在帐单上签字,反正也看不明白,干脆别看,前台接待说签哪里就签哪里了,迟疑了还怕人家笑自己老土。就这样,双方一直维持着一种默契的信任关系。可这里面就有漏洞可钻了,敢于动歪脑筋的你大可以说,“先生,不好意思,刚才那张单子拿错了,应该在这一张上签字。”然后你马上就可以骗到两个客人签名。兴许一张是正常的房费收据,另一张则是作废的帐单。于是,胆大的你就把客人一天的房费放进了自己的腰包,把作废的帐单交给财务。 其实,这个漏洞本来也算不上什么漏洞,太低级了,酒店只要在帐单右上角编上连续的号码,好单与废单都必须传给审计就得了,一切由审计来把关。 可问题往往出在审计上。酒店里白天上班的审计员叫日审,晚上上班的叫夜审。夜审员责任最为重大,他的工作主要分两块,前半夜审查当天餐饮的收入,后半夜审查前台的房费单据,最后再做成当天的酒店收入报表,第二天一早下班前传给审计部经理,最后层层传给总经理。酒店入住率高的时候,四百来间客房,一晚上大约会产生两千来张各种各样的单据,如果当天餐饮收入也比较高的话,可能还会再多出几百张来。工作量比较大,所以有些捡懒的夜审员可能会抽查其中一些,不全部检查。早点查完了,还可以睡上一觉,天亮了下班回家,比白班还轻松。 审计向来是前台接待的天敌兼死对头,双方的关系一直不好,酒店的潜规则是,关系好的一定要换人,否则后果严重。这个问题让金卫国头痛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终于搞定其中一位叫吴忠琦的夜审员,才可以放心大胆地与王茜雯一起作弊,每天从三十几万的房费中弄出个三四千来。卫国得一半,茜雯与小吴平分其余一半。半年下来,已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可惜夜审员有三人,他俩只搞定了其中一人,不然收获更大。 除此之外,还有RC单,俗称押金条。客人住一间一千元的客房通常会交两千元在前台,多出来的一千是押金,为的是方便客人在酒店内的消费签单,比如喝一听房间内48元的可乐,点个送餐什么的,签个字就OK了,不必再另外付钱,省去麻烦。还有就是一些素质不高的客人可能损坏酒店的设施,也可以用押金来抵扣,减少酒店的损失。 一般客人在离店结帐时会出示押金条,然后把剩余的钱带走。可问题是有些客人或许太有钱了,或者记性太差,根本就忘记了还有这个东西。好在绝大部分人过几天后会猛然想起来,然后自己到酒店来取。由于时间太久,住五星级酒店的有钱人大多财物保管意识不强,押金条常有丢失的情况。没有押金条也能取回押金吗?原来不能,后来可以了,人性化管理嘛。 为了不让客人生气,对于一些比较熟悉的客人,我们采取由前台主管或经理签字担保的方式,在客人不能出示押金条的情况下,把押金从财务部领出来交给客人,然后注销该笔帐单。 于是这里面就出现一个问题,除了站在前台的当事人,审计员也好,管理人员也好,你是见不到的客人,他真的来了吗?会不会在把握的情况下,前台的主管和经理私自取走了这笔钱呢?答案是肯定的,而且非常安全。就算后来某个客人真的回来取押金了,你大可从自己身上掏出钱来给他,只要不回来的人数达到一定的百分比,不用太高,百分之一足矣。你想一想,假如每天酒店有三十万元的收入,那么押金总额大约也是这个数,一个月下来就是九百万,你拿走百分之一是多少。九万,一年就是一百零八万,可怕吧。当然金卫国他们也不敢全拿走,大半还是得留下。 假如大家都老实,不向死押金伸手,那么这笔钱就归酒店所有了,在财务报表的栏目上这一项有个专用的名称,营业外收入。酒店的有钱客人越多,一次消费绝少回头的外地或外国商务客人越多,死押金的数目就越大。非常不巧的是,江都汤森大酒店恰恰正是这样一家酒店。 光吃押金还不保险,最好能销毁一切证据,包括纸制的手工单据和电脑里的账目。也就是说,金卫国、王茜雯和吴忠琦三人联手还是存在重大隐患,毕竟有一个电脑帐摆在那里呀。非常幸运的是,金卫国的电脑技术是超一流的,时不时地从后门进入电脑帐的数据库里改动几个阿拉伯数字不算太难,只要两帐做平就过关了。懂前台,懂财务,精通电脑,还有吴忠琦友情协助,简直就是“铁三角”。 至于说什么免费升级房,减免半日租更是不在话下了,只是这两个漏洞必须有客房部的人配合才成其为漏洞。杜绝这两个漏洞的要害部门是客房部的房务中心,即控制全酒店可售房与维修房的房间状态的部门,只要你给客人升了级,房务中心的电脑上就会立马显示出来,客人的实际退房时间也一样。可要是房务中心改动了房态呢?漏洞就出现了。于是你可以收了客人升级的钱,多出来半天的房租,然后不上缴,跟房务中心的好朋友五五分成。所以,防范意识强的酒店通常都会刻意地阻止前台、审计与房务中心这三个部门发展友谊第一,监督第二的团队合作关系,因为他们一旦紧密合作了,酒店就完了。 我希望大家能跟我一起回忆一下金卫国与范文静的男女关系,两人在逢场作戏,假戏真做的情欲下面未必没有隐藏什么欲言又止的目的。不过从后来的情况看,他们共同发家治富的目标尚未达成共识。从这个意义上讲,共同犯罪比男女偷情需要更大的互信。 酒店员工走自主创业的路本来无可厚非,不违法就行。比如说在房间特别紧张的时候,销售部的人同样也会做起倒卖客房的生意来。也就是把一千元的客房加价一百、二百倒卖给一房难求的旅行社,从中牟利。真是手中有房,心中不慌,自有一大把求爷爷告奶奶的旅行社送钱上门来。关于这个话题,我会在后文中详细介绍。现在让我们先回到金卫国的办公室来。 “茜雯,你先出去,到外面等我一会儿,我打个电话。”金卫国温柔地说。 思虑再三,他决定给审计部经理赵颖女士打电话,希望对方能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只要她答应不插手,自己就能蒙混过关,下次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对此,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那个陈宇歆原来是赵经理老公的亲侄儿,按酒店规定,有亲威关系的人是不能在一个部门里上班的,特别是财务重地,更是罪加一等,格杀无论。小陈毕业于全国重点学府——江都大学财务专业,据说学业相当优异,可因相貌不佳找工作吃了无数的闭门羹,万般无奈之下才向自己的小姨子求助,看能不能在江大谋一份体面的工作。她明知此事艰难,却怀着尽人事听天命的主观愿望求到了人事部范小姐,人家搬出避亲制度死活不同意小陈进财务部。正山穷水尽之际神通广大的金卫国知道了,主动找财务总监黄喜坤活动,终于得偿所愿。为此,赵经理特别感激金卫国,又是吃饭又是送礼,卫国通通婉拒,说举手之劳,不足为谢。其实,他要的就是未来人家高抬贵手,在审计问题上不要太认真。 在电话中,他向赵经理解释了情况,说那位客人李先生是常客,比较挑剔,所以茜雯才违规操作。赵经理打着哈哈,说小事一桩,不必在意,她已指示小陈不必再查。临了又提醒卫国,小陈已发现前台的开房记录上李先生住的房间是高级套房,可茜雯却收了豪华套房的钱,中间有二百元的出入。卫国保证将认真调查,如果属实,一定严肃处理。 “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想跑可没那么容易!”赵经理放下电话之后躺在床上开始琢磨怎么处理这事。她清楚自己有两个选择,一是严查到底,纠出前台作弊的人员,让上司黄总监给自己记上一功。二是放金卫国一马,让他把吃的钱分给自己一部分。前者费而不惠,而后者才是惠而不费。那一夜,她失眠了。 金卫国打开桌上的台式电脑,把它接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进入酒店的Delphi系统,仔细地检查以前修改的前台数据,没有任何漏洞。 “谢谢你,华生江,我的老同学。一切如你所想。”卫国低声自语。 在旁人眼里,密密麻麻的数据库如一片数字的汪洋,进去之后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就算给了你权限,你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改动。好在当年在瑞士读书时偶然结识了一位电脑爱好者,普及了这方面的知识。此人是他在酒店管理学院的同学,美国人乔治·华生。为了苦学电脑技术,卫国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天天给人家做中国菜讨好。 华生也很高兴结交这位中国朋友,听说金卫国是江都人,“哇——你从江都来?那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山水之都,火锅很好吃。” “你去过江都吗?”卫国很惊奇,在遥远的欧洲大陆居然能遇到熟悉自己家乡的人,太巧了。 “我和玛丽娜就是在江都结识的。”华生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一定又是一段缠绵的邂逅,他的口中哼起了《卡萨布兰卡》的主题曲,“IfellinlovewithyouwatchingCasablanca……金,你知道吗?我俩都出生在美国内华达州,却跑到万里之外的中国江都来相遇,用你们中国话说是什么?” “千里姻缘一线牵。”金卫国对二人的爱情故事来了兴致,“快说说,你们是怎么相遇的?” “当时玛丽娜大学毕业,在江都外语学院当外教。那年夏天我到江都旅游,在磁器口古镇,一场急雨留住了两个美国人。我们一起在茶楼听戏,吃麻花,然后就……”华生道,“她给我起了个中国名字,华生江,中华的华,重生在江都,有趣吧。她的中国名字叫费玛,费翔的费。” 真是两个美国宝气,金卫国差点没把饭喷出口来,华生江,还花生浆哦?费玛,听起来象飞马牌味精一样。一定是外语学院哪个中国学生的恶作剧,胡乱音译。咳,只要二人喜欢就行了,管它的。 “我想那不是急雨,是及时雨,好浪漫!”卫国想起了茜雯,此时的她也在江都苦苦等待吗?亲爱的,不要急,我很快就回来了。 “及时雨,江都,我的幸运之城,第二故乡。金,你知道吗?玛丽娜和我约定在定婚的时候,再回到江都磁器口旧地重游。”华生的眼睛放出光芒,似乎已经迫不急待。 “鸳梦重温。哈哈……” 从那以后,华生江就把自己的电脑知识倾囊相授。但有一点金卫国始终不解,华生江很少去学校上课,成天都躲在宿舍里编程序,打游戏。学费肯定是父母缴的,不心痛,他心想。 一切正常,放心之下,金卫国退出了电脑系统,关机。没事,大不了就一次小小的违规,移花接木而已,把二百块退还给财务部可以蒙混过关了,最后自己再认罚一点,以示管理失职。 他小心地收起笔记本电脑,放入保险柜中,想想不对,又把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这段时间不能把它留在这里了,锁在家里更安全些。这台强大的IBM电脑是他托人从香港高价买来的走私货,据说是美国军方专用的家伙。别看它的外表只是一台普通的笔记本电脑,功能却比酒店电脑部的大型服务器更为先进,简直就是一个移动工作站。里面安装了特别的程序修改软件,可以偷偷潜入装有高级防火墙的酒店前台及财务管理系统而不留下任何痕迹,这套程序是瑞士酒店管理学院的老同学华生江编写的,名叫“费玛小姐”。 香港东华酒店4912房,华生江把“费玛小姐”装进了金卫国新买的IBM电脑,接上网线后,透过互联网马上进入香港汤森酒店的电脑系统。为了便于统一管理,象汤森这样的世界性酒店管理公司都使用相同的电脑系统,美国、中国、英国都一样,这就为华生江提供了方便,只要能进入其中一家,其余几千家连锁酒店就全部向他敞开了大门。 根据金卫国提供的香港汤森酒店前台操作口令和数据库模块格式,华生江连续熬了十多个通宵,反复修改,调试,在金卫国离开香港回江都之前,正式版本的“费玛小姐”终于测试成功。 “好了,一切OK,你把‘费玛小姐’带回江都去吧!它可是我的宝贝爱人窝。”华生江对自己的才华十分得意,“有问题给我发个E-mail,你的意见很重要,我指望着把这套软件卖给五角大楼赚点钱的。金,千万记住一点,每次操作完毕后必须正常退出程序后才能关机,否则会在Delphi系统上留下痕迹,你们的电脑专家会发现的。” 江都大酒店,用“费玛小姐”检视了一遍数据库后,金卫国走出经理办公室,安慰了一番惊魂未定的茜雯,挎上电脑包,挽着大美女一起回家了。 <ahref=http://www.>!第七章 黄雀在后更新时间2009-11-19 22:50:41 字数:5018 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赵颖傻乎乎地等待着金卫国的反应,可对方连屁都不放一个,有时故意在前台候着,他也不再提那晚的事。赵颖啊,赵颖,你上当了。这小子是在拖延时间,内心里一个声音在提醒她。几次想拿起电话问他调查的结果,又不知从何说起,确切的说是该怎么向他暗示自己的真实意图。有几次她想横了,干脆直接向黄总监报告,一了百了,却又心有不甘。对于自己的上司,她再了解不过了,揭发了,充其量是得一个表扬,因为这本来就是审计部的本职工作。可如果趁此机会敲诈金卫国一点钱,或许更值得。 终于有一天,她敲开了金卫国的办公室,坐位上的他似乎也在等待她的到来。 一个无甚特征的牛皮信封摆上桌面,“赵经理,给你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金卫国笑道,“我准备了好些天,你看看合不合意?” 我还以为他就这样算了,里面是什么呢?赵经理心头的石头落了地,迟疑地打开信封,一张银行存折赫然映入眼帘。她鼓起勇气,在金卫国暗笑的目光下打开了存折,到底有多少?从右至左,个、十、百、千、万,一共三万块,从左至右,没错,是五位数。跟数字打了十几年交道的她终于踏实了,自己的东西点起来远没公家的麻利。 这正是我想要的!她笑了笑,迅即压仰住内心的喜悦,比自己想的还要多些,“好。谢谢你。就这样吧,以后……” 金卫国心头的石头也落了地,不怕你收,就怕你不接,“以后每个月我都给你这么多,行吗?不过,你得答应我,回去马上把那张单子处理掉。” “这个当然了。我马上处理。”她会意地笑了笑,其实哪里用得着回去处理,半个月来那张单子一直揣在她身上,回到办公室顺手扔进了碎纸机。 赵颖啊,十多年前曾经的厂花,多少公子哥儿追逐的对象,最后却嫁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技术员。她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对着电脑发起呆来。几年前两口子同时从厂子下岗,凭着一本地摊上买来的会计上岗证书,她在江大财务部谋得一份库管员的工作。老公则进入一家民营企业,仍然做技术。 这么多年,一家五口挤在一间厂里分配的破房子里,每天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简直就象红军长征。为了维持家用,她努力学习财务知识,无怨无悔地加班加点,得到了上司的好评和同事们的爱戴。除了第一份证书是假的,我后面拿的会计专业职称和江大年度最佳员工的奖状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她常常安慰自己。当初不是没办法吗?现在好了,随着财务部一批又一批的姐妹跳槽,自己终于熬出头,坐上了审计部经理的位置,江大八百多人中由普通员工擢升至B级经理的第一人。 刚想喘口气,前两个月老公又失业了,生活费,儿子的学费,父母的赡养费全指望自己每月三千来元的收入。养家倒是基本够了,可看到同事们一个又一个地都住进宽敞的小区房,自己也想啊。这些年来,每有同事乔迁请客,对她都是强烈的刺激。凭什么我该比别人穷呢? 这下好了,有了这笔钱,加上后面源源不断的进账,几个月后就可以在市区里买一套不错的小区房了。前景多美好啊!父母总算可以跟我享福了,以后儿子也可以读个私立中学。 “金经理,没什么问题吧?万一被发现……”她有点不踏实,临走时问了一句。 “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卫国心情极好,这些天他一直在收集赵颖的家庭信息,发现她不喜欢打扮,不喜欢买衣服,买化妆品,只想给家里换一套好一点的房子。这就好办了,一次性不能给太多,两万三万,吊胃口,以后大家同在一条船上,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看起来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地蒙混过关了,还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这两个人千算万算,什么都算计到了,却忘记了一个人最不该忘记的人。 陈宇歆。 当赵颖在苦苦等待金卫国反应的时候,有一个人也在等。当赵颖最后等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结果的时候,那个人还在等。夜审员陈宇歆,江都大学的高材生,一位血气方刚,一身正气的小伙子。两周以来,他多次找到小姨,询问处理结果,每次她都顾左右而言其它,到后来干脆不理他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王茜雯的态度,本来还以为从此以后她对自己的态度会更友好尊敬一些,谁料到她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说话仍是一副爱理不理,极不耐烦的样子,在他看来是万分的恶心。不但如此,她还多次当着他的面跟前台的年轻女同事们说,现在的大学生都是书呆子,你们今后千万别找大学生当男朋友,没情趣,没前途。她为什么会这样?做了贼一点都不心虚吗? 小陈当然不知道,茜雯已从卫国那里得到消息。谁让你那天把本小姐吓哭了?不出口恶气我还姓王吗?哼!王茜雯忿恨地想着。本小姐就是要得意给你看,看你能把我吃了? 太伤自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别看你长得漂亮,大家都喜欢你,好象小汤森也看上了你。老子也不是吃素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跟你拼了。陈宇歆下定了决心,决定把此事上报。 当我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后,埋怨茜雯太过高傲张狂,那时候对他客气点不就得了。可茜雯却不服气,“他那个样子我看到都吃不下饭,还想要挟我?难道要我给他陪笑脸吗?” “人家好歹也是个大学生,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自尊心要比我们强些。”我见她四季豆不进油盐,直摇头。“早知今日,何必……” “哼,我还有自尊呢!这种小男生,我还看不出他的意图吗?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他?”一身傲气的茜雯撅着小嘴,让人可爱可怜。 “算了,不跟你说了。”都是你惹出来的大祸,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真拿你没办法。 因暗恋而生嫉妒,再而憎恨,凡人皆有阴暗的一面。忍无可忍的陈宇歆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故意用歪歪斜斜的字体写了一封检举信,天快亮的时候悄悄地投进总经理信箱中。瞅了瞅周围没人,他自言自说,“王茜雯,我要揭发你,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现在就等总经理派人来调查了,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把酒店的蛀虫通通给挖出来。此后几天,小陈一直沉浸在喜悦中,时常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对着墙壁发笑。 可是他也不该忘记一个最不该忘记的事,没错,总经理信箱的收信人是酒店的总经理,可史密斯来到中国好几年了却不懂汉语,他也从未想过要学。要是小陈聪明一点的话,应该用蹩脚的英语来写,兴许效果会好些。可能是对自己只能应付大学六级考试的英语写作水平没信心吧,也可能是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 第二天中午,金卫国接到了总秘Jenny的电话,向他传达了那封信的要点,惊出他一身冷汗。 “绝对没有的事,一定是哪个违纪被开除的员工造谣报复。”金卫国熟知史密斯用人不疑,厌恶下属相互攻奸,打小报告的脾气,在办公室里向Jenny赌咒发誓地解释道,“如果员工一有怨气就丢个炸弹,我们还敢开展工作吗?” 前厅部经理办公室,Jenny把揭发信递给他看,“打击报复?可信上写得有板有眼的,我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吧。你知道会是谁写的吗?” 金卫国把那张信笺纸摆在桌上翻来覆去地辨认了半天,看不出任何端倪。前厅部员工的字迹他全部了然于胸,没一个象的,“看来对方是故意乱写的,不想让管理层看出来,你看,名也没署,日期也没留。”他失望地把信还给Jenny,神色凛然地问,“他到底要干嘛?” “你说该怎么办呢?”Jenny把信叠好收进信封,面无表情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