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纯粹爱过你》作者:艾小图-9

陆则灵哭得伤心极了,她从来不曾在盛业琛面前这样爆发着情绪。脑海里纷至沓来的回忆让她彻底崩溃,她撕心裂肺地质问着,她只想他疼,像她一样:  “能不能有一天,你的眼里只有我?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好,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天想更新,写到两点多写了两千多字,最后又被我删掉了……昨天没更新很抱歉……我看了一下我的任务。周四前还有一万零几百字……所以周二周三都会更新……并且更新比较多的字数……TAT!!!昨天收了两条长评,都写的很好。不过也提醒了我一些问题。在这里同意解释。1,虽然我年轻(对部分读者来说),经历还不是很丰富,但是爸爸我是有的,并且感情非常好,我绝不会写一个女儿不孝自己过得麻木。从我以往的文可查。我前面只简单的交待了爸爸不认则灵,搬家,则灵找不到他了。后面的我之所以迟迟没写,是因为想要把这个和好的契机交给本文一个重要的人物。是为了增加小说的戏剧冲突。小说毕竟是小说,塑造人物是一步步,不可能一蹴而就。希望大家还给我一点时间。感谢。2,白杨其实并不是本文爱情那个领域的男配,我写这个人物其实和夏鸢敬、林晓风、小仙是差不多的。他们都是则灵生命中遇到的好人,说他是男配,我觉得他更像男闺蜜吧。我不想写半路出来个男人爱则灵爱得要死要活的,只想写这么一个女孩,最后成全她的偏执,仅此。3,文章到尾声了,没有那么多激烈的矛盾,因为不能黑任何一个角色,每一个都要洗白,所以相对会变得主流。作为一个坚定的原配一对一控,我不想写BE,也不想半路写个男的出来和女主HE,这种爽快在我眼里也是BE。谢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 41、第四十一章  “则灵……”  快六年了,盛业琛第一次当面这么清晰地喊出她的名字,用这样平静又缱绻的语气。  陆则灵觉得喉头一紧,心酸得不能自已。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她说着决绝的话,却一直在哭着。盛业琛轻叹了一口气,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很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到自己的样子,再回想这段时间做的一切,不觉羞耻难当。  没有开灯,就着昏暗,盛业琛沉默地穿好了衣服。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陆则灵的低低呜咽声音,在房间中流转得格外凄婉。  他倏然站了起来。用被子将陆则灵紧紧地裹了起来。连着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陆则灵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有一头蓬松的卷发凌乱地搭在盛业琛的衣服上。盛业琛抱着她抱得很紧,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断缠绵地摩挲着,像在抚慰孩子。  他轻轻地咳着,清着嗓子,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喑哑,他极其艰难地发着声,血液从脚底一直涌上面门,有些话说不出口,可是他知道,这时候不说,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今天,这个小时,这一刻,这一瞬间,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生生烙在陆则灵的心上。  她不敢抬头,只是任凭眼泪更汹涌。他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她难受极了。为什么要在她放弃以后这样说,她真的经不起,她定力真的很不好。不能一辈子爱她,为什么还要把她拉下深渊?  陆则灵痛苦地摇着头,隔着被子狠狠地推他,“你不要再骗我,不要再来诱惑我。我经不起,我已经决定放下了。”  盛业琛低着头看着陆则灵,她头发乱乱的,满脸哭得通红,鼻头也是红的,一双眼睛像两口永远不会枯竭的井,她是真的痛苦,这痛苦全是他带来的。  他们好像从来不在一个频率里,过去她为了爱他拔光了所有的刺,他却吝啬给鲜血淋漓的她一个拥抱。如今他想要拥抱她,她却已经走远。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刚刚好,从来没有过一个眼神,一个指尖温度的默契。  他想和她在一起,像过去她想和他在一起那样偏执。可他却一而再的把事情搞砸了。  他像小时候祈求父母的关心一样,软弱地祈求着她:“不要放弃我。”  陆则灵仍然激动着:“不是我放弃你!是你逼着我放弃你!你一而再地出现在我生活里!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打算过新的生活了?为什么要这样?我已经要过新的生活了你知道吗?”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像以前一样……”盛业琛说的很慢,可是还是说了出来。像胸口的一口浊气突然泄了出来:“像以前一样,我们两个人。”  “以前是怎样的?”陆则灵看着黑暗中有些不知所措的盛业琛,苦涩难耐:“像影子一样在你身边,分不清自己是保姆还是妓/女,渐渐安静到连话都不会说,害怕自己会怀孕,害怕孩子会被你说是孽种……你不要我的孩子……那个地步……我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你还是不想我留在你身边……盛业琛,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她咄咄逼人的盯着他:“你想过的生活,全都是我的噩梦。”  她痛苦的吸着气:“我们之间一直都是不平等的,到底要怎么在一起?”她突然抓着盛业琛的肩膀,靠得那么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她不给他任何逃避的空间,逼视着质问他:“你爱我吗?你爱陆则灵吗?”她像个失控的疯子使劲地摇晃着他:“你能不能爱陆则灵?像爱叶清一样!把陆则灵当成生命一样!能不能!”  盛业琛从没见过陆则灵这样失控。他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她却狠狠地甩开。  “盛业琛,你能不能骗骗我?骗我,一秒也好,说爱我!”她歇斯底里地说着:“你说啊!说你爱我!”  她睁大了眼睛。那表情带着几分狰狞。盛业琛被她晃得有些晕,脑子里有各种复杂的情绪。  明明是简单的三个字,却觉得好像喉头被什么堵住了,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  陆则灵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你说不出口,因为你不爱我,你只是占有欲,是习惯。”她的表情是那么绝望而疲惫,整个人像抽光了空气的气球,完全地瘪了下去,再也不复最初的形状。  盛业琛想靠近她,被她激烈的拒绝。陆则灵盯着他仿佛不认识一般,眼神是那么怨怼,仿佛淬了毒,她呼吸渐渐急促,她骤然抬手,将床头柜上的台灯啪地一声扫到了地上。插头被强硬的扯下的那一刻,电光闪烁。随后,塑料台灯霹雳巴拉地砸在了地上,碎成一片一片,散得到处都是。  “你走。”陆则灵的口气是那么强硬,这么多年所有的压抑,一股脑儿全数发泄了出来。  盛业琛不肯走,站在原地笃定地说:“不是!”盛业琛急切地反驳:“不是占有欲,不是习惯。我来找你是因为想你了,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是因为和你生活觉得安心。什么都不是,不是占有欲也不是习惯。”他皱着眉头,牢牢地看着她,几秒后,他突然不可思议顺利地说了出来:“是爱,是因为爱你,所有我才在这里。”  陆则灵绝望地看着他,眼神是那么沧桑。“几秒钟以前,你说出来,我会相信。你犹豫的几分钟,我的心已经死了。”她抬起头,毫不躲闪,毫不畏惧地看着盛业琛:“那段过去,我欠你的也都还清了。到今天为止吧。”  “你的爱,我要不起,也不会再眼巴巴的去祈求了。”  ……  陆则灵拒绝再沟通,不论盛业琛说什么都充耳不闻。盛业琛待了很久才走。他们之间,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丑陋的过去,深深的猜疑、不信任,已然存在的隔阂,随便哪一条都足以让他们成为陌路。  好像真的没有理由继续了。这样也好,这段不平等的关系,终于停止了。  早起的时候,陆则灵魂不守舍,一脚踩上了昨夜砸碎的台灯,灯泡的玻璃渣扎在脚底板,鲜血如注,滴在地板上,视觉画面有些触目惊心,她疼得直抽凉气。  踩着拖鞋,艰难地去了社区小诊所,老大夫麻木而安静的给她取了玻璃渣,上了药包了纱布。她坐在小诊所的椅子上休息。  诊所里面的小手术室门没关,只拉了蓝色的布帘,隐隐能看见一些轮廓。  大约是附近不良职业的女孩来堕胎,虚弱地叫唤着。这附近宿舍老旧,人员混杂,各种不良行业滋生,大家为了生存,怎样的低微苟且都必须承受。  诊所的医生和护士都很麻木地走来走去,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陆则灵低头低着自己的脚尖,暗暗地想,这世上比她更苦难的人多的是,她又有什么资格绝望?  就像她对白杨说的那样,幸福这东西,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得到的。  跛着脚去了酒店,刚换了制服,就碰到了正来找她的白杨,他看上去心情不错,靠在门边看着她吃力地穿鞋子。  哟了一声:“怎么回事又负伤了?”  陆则灵穿好鞋,正好碰到伤口,嘶嘶得抽着凉气:“一脚踩着玻璃了。”  他眉头一蹙:“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  陆则灵站起来,“过来吃饭?”  “谈事情。”  陆则灵笑了笑。  白杨走近了瞧了瞧,打趣她:“眼睛怎么都肿了?昨天哭了?因为我们分手了?”他扯着嘴角笑着:“舍不得我我们不分手不就好了吗?”  “都好段日子了,我反射弧度有这么长吗?”她摸了摸脸,随口回答:“大概是昨晚喝水喝多了,有点肿了。”她看了白杨一眼:“找我只是唠嗑?要只是唠嗑我就去工作了。”  白杨痞痞地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找你有事你?嘿嘿,有事相求。”  “什么事?”  “我妈怕我又回头,着急了,要给我介绍对象,给我挡挡。”  “你就是想回头啊!”  白杨恼羞成怒:“胡说八道!”  陆则灵挑了挑眉:“好吧,不承认算了,我帮你就是。”她扬了扬头:“我事先说明啊!小白兔型的我还挡得住,要是饿狼型的,我可不行。”  白杨一脸就义的表情:“要是饿狼型,我只好牺牲贞操了。”  换来陆则灵几个白眼。  白杨笑眯眯的离开了。陆则灵继续着工作。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艰难。消沉也就那么一会会,生活还在继续。  现在的她已经有底气自己生活,从最低一步一步往上,生活待她不薄,苦难最终还是有尽头的。有些东西太奢侈了,她要不起,不要便也罢了。  盛业琛自那天后再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想,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之后夏鸢敬倒是来了两次,陪着陆则灵看了几个楼盘,倒不像来看帮忙的,纯粹添乱,不管是哪个楼盘哪个户型,她就一个劲儿在那挑刺,挑得人售楼小姐脸都绿了,陆则灵无奈,不得不把买房的事先搁浅。  其实她是知道夏鸢敬的心思,她希望她能回家。她又何尝不想,可是她的家在哪里?  周末好不容易事情少了,不必加班能休满两天,她买了张车票想去看看爸爸妈妈,不管爸爸愿不愿意见她,她多去,总归多一份希望。  背了包,手上捏着车票,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时间还算充裕,她目不斜视地快步走着,直到被一堵人墙挡住了去路。  那一刻她不知是被撞得有点傻了,还是想的事情太多了,有些迟钝。当她抬起头看到盛业琛那张姹紫嫣红的脸时,她竟然呆住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倒是盛业琛先开口了,一张嘴就疼得嘶嘶了两声,似乎很疼,却还是死忍着。他捂着自己的脸龇牙咧嘴,样子有些滑稽:“你跟我去个地方吧。”  陆则灵几乎是本能地问了一句:“你的脸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盛业琛没有回答,只是拉着陆则灵往停车的方向走。陆则灵不想和他拉扯,想要甩开,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却看见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肩膀。  陆则灵皱眉:“这是怎么了?”  盛业琛回头冲她笑了笑,不含任何杂质,非常温暖的表情。  “什么都别问,跟我来。”  陆则灵有些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上了车。他一上车就没再说话,只是嘱咐让她睡觉。他车速很快,在高速上风驰电掣的行驶着。高级车款,引擎很安静。陆则灵原本没打算睡觉,只是车里太过舒服,她又有些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盛业琛叫醒她的时候,她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有些迟钝的跟着盛业琛一起下了车。浑浑噩噩地跟着,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很是熟悉。  等她跟着盛业琛一级一级的上着阶梯的时候,她才有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反应过来,盛业琛到底带她来了哪里。  她抓着生锈的护栏一步一步走得艰难。心里有些难过,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有点眼酸:“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这地址我自己已经知道了,我来过几次了,他不会见我。”  盛业琛也停了下来,他站的高,突然转过身来,陆则灵堪堪看见他尖削的下颌,一身白衬衫衬得他气质沉静,他淡淡地笑着,明明嘴角还有些肿,却仍是让陆则灵感觉有些温暖。  “你相信奇迹吗?”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站在陆则灵爸爸家门口。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的声音响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陆则灵无助地盯着那老式的绿色防盗门,每一刻都觉得是煎熬。  门内的脚步声很缓慢,但是拖鞋掠过地面的声音还是越来越近。  吱呀一声,防盗门里的木门被拉开了。  好像做梦一样,陆则灵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隔着绿漆斑驳的防盗门,陆则灵看清了爸爸那张渐渐老去的脸孔。那么心痛,漫长的时光就这么无情的过去了,没来得及让她弥补些什么。  陆爸爸看了盛业琛一眼,最后拉开了防盗门的弹簧锁。  “进来吧。”那么平静的声音,好像他们从来不曾分离。她只是去上学了,一周过完,她平常的回家一样。快六年过去,陆则灵几乎快要忘记爸爸这么唤着她的声音,此时此刻,她眼泪朦胧,整个人已经傻了。呆呆的站在那里,几乎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还不进来?外面热。”  最后,是盛业琛轻轻地将她推了进去。  盛业琛并没有跟着进来,也没什么交谈,陆爸爸默契地把门关上了。  陆则灵显得非常拘谨。事实上这个男人不是旁人,是生她养她的爸爸,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她却觉得有些近乡情怯。  屋内的电视还开着,电视节目里正在鉴赏着名书法家的真迹,声音不大,是过去陆则灵觉得最厌烦的节目,此刻,她却觉得有如靡靡之音。  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只有一间房门是开着的。屋内大部分的家具和摆设都是原来家里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只是爸爸心血来潮把东西都换了换位置。  尤其……尤其是客厅里摆放着的那台钢琴,罩布洗的有些翻旧了,陆则灵觉得心酸。  脚步不自觉便走了过去。  她珍惜的用手摩挲着钢琴,熟稔地掀开了罩布,露出了黑色的钢琴琴身。  过去的那些岁月像回流的水,一点一滴的将她淹没。眼前越来越模糊,逐渐失焦,直到水滴因为地心引力落在钢琴上,一滴,两滴……越来愈多,她胡乱的抹着,烤漆上留下一片水渍,痕迹斑斑。  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陆则灵放了学,贪婪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在厨房里做饭,油锅里一阵一阵传来刺拉拉的声音。香味勾得陆则灵馋虫大动。  还来不及冲进厨房,爸爸已经像拎小鸡仔一样将她从电视前拎到钢琴前面,严肃地告诉她,弹好了曲子才准看电视。  她赌气地坐在钢琴前,叛逆地乱弹一通,叮叮咚咚简直就是噪音她小时候是那么不听话,非得被爸爸骂一顿才觉得皮实。  后来的后来,妈妈先离开了他们,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爸爸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给妈妈治病,却怎么都不肯卖陆则灵的钢琴。  他用尽心力,把她教养成一个小淑女,她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的骄傲,可她,却辜负了他所有的期望,亲手毁了他心里最好的女儿。  陆则灵愧疚地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最后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身后,爸爸没有走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陆则灵,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隔着沧海桑田:  “我想着,我的女儿总有一天,还是会回来弹琴的。” 42、第四十二章  人生有很多时间都无法后悔,就如同当初意气的决定。二十一岁的陆则灵没办法理解父亲的固执和迂腐,她自认有着不顾一切的勇气和新式的想法,她的爱是神圣而伟大的,是旁人不能理解的,所以她毅然追逐了自己的爱情。  近六年过去了,再回想当初的一切,陆则灵只觉像一场梦一样。太荒谬了,荒谬她自己也无法解释这一切。  “爸爸……”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陆则灵已经泣不成声。她突然转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冰凉的地板冰蚀着膝盖,疼痛阵阵,她快意的自我惩罚着。  她不敢抬头看爸爸,声音颤抖:“对不起,爸爸,对不起。”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板上,水渍晶莹,折射着日光灯的光点。  爸爸半天都没有说话。父女俩都沉默着,客厅里的吊扇吱呀地转着,旋转的影子倒映在地上,一圈一圈的,以相同的频率运转着。  良久,爸爸才终于轻叹了一口气,那声疲惫而沉重的叹息叹到陆则灵心里去了,她更加愧疚难过。  爸爸去扶陆则灵,她却倔强的不肯起来,爸爸也不再勉强,只是吃力的蹲下/身子,尽力和她平视着,平静地说:“你对不起我什么?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爸爸温和的抚开了陆则灵有些凌乱的鬓发,慢慢地说:“你就像我养的一只鸟儿,我给你买了最美的笼子,自以为给了你最好的,却不知道,你向往的是天空。”  爸爸又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气你,我只是气自己。那小伙子说的对,你是我的女儿,这是割不断的,我不承认也没有用。”他停了停,“我不该逃避做爸爸的责任,你是个普通的姑娘,有好有坏,我望女成龙,忽略了你的情绪,爸爸也有错。”  “爸爸你不要这样说……”陆则灵觉得心酸极了:“都是我的错……”  爸爸的声音也哽咽了:“我心里只想给想给你教训,让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却没想到你在外面过成那样……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你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我的……”  陆则灵拼命地摇着头,“妈妈要怪也是怪我,我是个不孝的女儿。”十几年了,她头一次像小时候一样毫无顾忌地抱着爸爸,只是不同的是,十几年前,她只能抱着高大爸爸的腿,可是十几年后,她抱着的是日渐老去背脊佝偻的爸爸。爸爸老了,脸上的沟壑日渐深邃,面容憔悴,只有一双眸子,还矍铄有力,只是看着她的时候,充满了疼惜和懊悔。  父女二人都忍不住痛哭着,快六年了,感谢命运,终于把她的家还给她了。  爸爸老了,陆则灵扶他起来的时候他都有些站不稳,他抓着陆则灵的手腕,推开了另一扇一直关着的门,对陆则灵说:“我就知道你有一天会回来的。”  陆则灵看着房间里有些年岁的陈设,还有满柜子满墙的照片。全是她成长的痕迹。时光荏苒,她不再是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孩,她倔强地站在荆棘的路上,洗尽了铅华,也打磨了棱角,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成为了一个平凡的女子。  有些一直堵在胸怀里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释怀。这个世界上是有人爱着她的,并且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变。  这样就够了,今生今世,她再也不会辜负这份爱和期待。  时钟指向十二点,爸爸年纪大了,生物钟很准时,已经安然睡去。  隔着一堵墙,陆则灵觉得这场景有些恍惚。还记得读书的时候,她也曾这样,等着爸爸睡去,听到他安稳的呼声,她才敢拿出言情小说来看。  她太感性了,常常为了小说里那些百折千回的爱情哭得稀里哗啦,第二天眼睛肿肿地去上学。爸爸问她,她便反驳一句:“谁让你一天到晚逼我做题练琴,累成这样的。”  陆则灵回想起过去的那个幼稚的自己,不由痴痴地笑了。  她长大了,越来越晚睡,心事越来越多,觉得和爸爸的距离越来越远,粗枝大叶的老男人不能理解少女的细腻心思,于是总是拒绝和他交流。总是偷偷地哭,想着如果妈妈还活着就好了。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不管是粗糙还是细腻,那份爱的重量都是一样的,她知晓了道理,用了近六年的时间和苦难为代价。  轻舒了一口气,她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窗外高大的树上开着白色的花,一穗一穗的,很是雅致。风吹过,树影婆娑,月光照映,绘在墙上仿佛工笔的画卷,风摇曳着画卷上的叶影,栩栩如生的动人。  她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对面楼仅剩的灯火,视线渐渐转着,最后看见了楼下那辆眼熟的车,和靠在车上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十二点了,他还没有走,他一直等在那里吗?陆则灵突然有些不敢去求证。  拉开了窗子,房子有些岁月,拉窗子的声音很大,尤其是在安静又空旷的夜里,仿佛在空谷中有朗朗的回声。  盛业琛听见了响声,骤然抬头,夜幕下,两人四目相投,明明距离那么远,却就是那么清晰的看见了。  陆则灵放在桌上的手机吱吱地震了起来,她拿了手机又回到窗前,就那么远远的看着楼下的人。  “伯父没有为难你吧?”盛业琛的声音明明很疲惫,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愉悦。  陆则灵抿了抿嘴唇,“感谢你的‘奇迹’。”  盛业琛腼腆的笑了:“也没多大的事。”  “我爸打你了吗?”  “不是很重。”  陆则灵扯了扯嘴角:“我爸年轻的时候当过兵。”  盛业琛了然:“怪不得,别人家的铁锹他都拿起来铲我。”  “……”陆则灵没有再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谢谢。”  盛业琛噤了声,他的呼吸声从电话里徐徐传来,“我不是为了让你对我说谢谢。”  陆则灵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天空中那轮孤高的月亮,淡淡地说:“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还能对你说什么。”  盛业琛哽了一下,轻吸了一口气,笃定地说:“我不会再逼你。我有的是时间。最近和伯父好好相处,过段时间你心情平静些,我们再好好谈谈。”  “谈什么?”  “谈这一辈子。”  ……  盛业琛口里说出的一辈子就像一个童话,哪怕没有任何一点展开就值得陆则灵悸动不已。可是现在的她,再没有五六年前的勇气,不是不爱了,只是爱得太多,太疲惫,也太绝望。她输红了眼,明白了即使押上全部也只是满盘皆输。  她没有更多的时候去考虑盛业琛的事,这段时间她把事业和人生全部重新规划。辞了酒店的工作,一直管她的经理与她投缘,知道她要回X市,给了她一封推荐信,陆则灵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排头。是X市非常出名的酒店。  “那边需要一个大堂经理。路我给你铺好了,其余的靠你自己了。”  陆则灵感激地收起了推荐信。她很感慨这两年在这里遇到的全是好人,其实上天待她不薄。  她辞职后最难过的要数小仙,抱着她哭哭啼啼的不肯让她走,还是一团孩子气。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忙碌地奔走在两个城市,应聘,竞争,最后成功入职。  新工作上手很快,收入也比想象中好很多。虽然和她自小学习的钢琴相去很远,也和她大学的专业中文完全没有关系,但这就是生活了,总是那么出其不意,不按常理出牌。  陆爸爸是固执的,这固执仅限于两人不见面,不交谈。现下则灵每天承欢膝下,他对她除了心疼只有心疼,哪还有什么怨恨?  爸爸身体较之以前差了很多,他年轻的时候烦躁起来就爱抽烟,算是老烟民,现在不抽烟了,却还是时不时就咳嗽两声。  大约是失而复得,陆则灵有些过于紧张,爸爸不过是咳嗽两声,就一天三顿的念叨,非得让他去医院看病。爸爸被她念叨的没办法,敷衍着就这么过了几天。  陆则灵新入职,又是大堂经理,经常上大夜班,非常累,也很忙碌。每次下班回家倒头就睡,一时也就把事情给忘了。  下午两点,陆则灵睡醒了,爬起来在厨房找水喝,却发现橱柜的角落里,掉了一张小纸片。  是门诊的凭根,让陆则灵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的原因是,这凭根上显示,陆爸爸挂的科室,是肿瘤科。  她手上还拿着水杯,此刻她根本喝不下去水。爸爸熟悉的咳嗽声穿来,拖鞋掠过地面发出嗒嗒的声音,爸爸靠在厨房的门上,见到陆则灵,关切地问:“起来了?饿不饿?我做饭吧?”  陆则灵的把那凭根揉成团握在手心,她努力平静地问爸爸:“你这咳嗽还没好,上没上医院啊?”  爸爸抬头看了陆则灵一眼,最后扯着嘴角笑了笑:“老毛病了,不用看了,年轻的时候抽多了烟伤了嗓子。”  陆则灵喉头一硬,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把手心被揉成一团沾了汗渍的凭根拿出来,展开来:“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你去肿瘤科干什么?”她想起了韩小砚,她爸爸也是肿瘤科,她爸爸得的可是癌症啊!  爸爸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有些讪讪地笑了笑:“我怕说了让你担心。”  陆则灵只觉心脏像被丢入水里的石头,倏然沉进了水底,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吐字都有些不太清楚:“是不是……是不是癌症?”  爸爸被她这问题吓了一跳,赶紧否认:“不是不是!你想哪去了。”他说:“我拍片子肺里有点阴影,医生一开始怀疑是肿瘤,所以才去肿瘤科排了专家。后来重新做了检查,只是我肺部长得比人家的肥厚,不是肿瘤。”  陆则灵眼泪刷刷地流着:“爸爸,你没骗我吧?”那一刻,她脑子里滑过的全是不好的画面,妈妈去世的时候那种无助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好无力,在生命面前,她真的好无力。  爸爸被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吓着了,赶紧回了房间把诊断的结果拿出来给陆则灵看。陆则灵边看边哭,虽然没有肿瘤,但是身体检查的结果还是有一堆小毛病,像一台机器,工作了一辈子,落下了一身的毛病,陆则灵越看越难受。  “爸爸,你要好好爱着身体啊,我真怕有一天我一醒来,你真的就没了。”  爸爸看着陆则灵眼眶也红红的:“我等结果的时候也害怕着,我也怕我有一天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喉间哽咽地说:“我真怕有遗憾,怕看不到我的女儿嫁人。”  ……  陆则灵看着爸爸,心里又酸又涩,她马上就要过27岁生日了,别说嫁人了,她连个结婚的对象都没有。  她自己蹉跎着岁月,不以为然,觉得人生还长。可是爸爸没有那么多日子可以等了。  他老了,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她作为女儿,怎么能让他有那么多遗憾?  难受极了,她怨恨着自己,她真的太不孝了。  ****  爸爸身体不好,陆则灵像根蜡烛,工作家里两头烧,陀螺一样忙了好一阵,终于空下了点时间,陆则灵和爸爸交待好后,最后去了一次那座她当初为了逃离而停驻的城市。  房子没退,东西也没整理,她去为最后的一点事情善后。  去之前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来自白杨,聒噪地唠嗑了一通,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话题。一个来自盛业琛,两人还是有几分尴尬,盛业琛问什么陆则灵便答什么,也没什么特别的话题,他想来找她,她赶紧说最近不在X市,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便挂了。  陆则灵也没有功夫多想,买了车票赶紧走了。假期的时间不长,她必须赶紧处理完所有的事,和房东也是反复地乔着时间。  和房东把退房的事情谈好,房东留了三天给陆则灵收拾东西,三天后交钥匙退押金。陆则灵没有那么多时间,缩短了期限。  她东西收拾了一半便被白杨一个电话招了出去。她这才想起曾经答应了要陪白杨去相亲。  夏天的雨来的快,方才出门的时候还晴好明媚,一转眼便又是雷又是电,灰蒙蒙的甚是可怖。  小资情调的旋转咖啡厅坐落在高级酒店的28层,因为价格昂贵,真的来享受生活的人并不多,偌大的咖啡厅里只有零散的几桌人。  天气阴沉沉的,咖啡厅里开着璀璨通明的灯,仅隔玻璃而已,里外就仿佛是两个世界。  白家安排的和白杨相亲的女孩叫简子汐,诨名叫麦子,挺直爽一姑娘,比陆则灵想象中难对付,大约是良好的出身让她底气厚实,说话夹枪带棒的,大约是白杨带人来赴会,伤了她的面子。  白杨无心应战,连之前说好的那些感人的“爱情”故事都不屑说,那女孩说什么他也懒得回答。那女孩气得牙痒痒,最后一杯红茶泼到了白杨脸上,大喇喇地说:“我告诉你,我对相亲一点兴趣都没有,不是因为父母逼着,我来都不会来,可是你也太过分了!带个人来算什么!要带也是我带啊!伤面子!”  那女孩气冲冲地离开了。瞧见身旁狼狈的白杨,陆则灵不厚道地笑了,由衷感慨:“这女孩脾气直,说话也有意思。”  白杨无奈地拿纸巾擦着,嘴里不依不饶:“哪有意思?整一泼妇?”  陆则灵看着白杨身上的水渍,不由赞同地说:“确实是‘泼’妇。”  白杨抬头,还想对陆则灵说点什么,却突然噤了声,视线落在咖啡厅的角落里,方才还空着的桌子,此刻新来了两位客人。  陆则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看见韩小砚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表情。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休闲清越的男子,虽然只是背影,也能看出气质清隽。两人的相处方式有些别扭,客客气气的,似乎也不是很熟的样子。  陆则灵看了一眼白杨,又看了一眼韩小砚,选择了保持沉默。  白杨的表情已经完全冷了下去,眼底有淬毒的恨意,他倏地将纸巾扔在桌上,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陆则灵说:“我们也该走了。”  明明直走出门更快,白杨却偏偏挑了一条最曲折的远路,只为能路过韩小砚的那一桌。  他还是顶着那副纨绔子弟的表情,惊讶地站在韩小砚的桌前,毫不顾忌的哎呀了一声,说道:“韩护士,真巧啊!你怎么在这呢?”他冷冷地扫过她对面的男人,继续说着:“这是谁啊?看着不错啊!最近新钓的凯子?”  韩小砚低着头,只是紧咬着嘴唇,倒是她对面的男人客客气气地站了起来,温和地自我介绍:“敝姓唐,是小砚的朋友。”  白杨挑眉:“这速度够快的啊!‘朋友’!好一个‘朋友’!”  他的视线像一柄利剑,死死地盯着韩小砚,哪一刃都很锋利,落发即断。他突然将陆则灵搂了过来,无比亲昵的姿势。  陆则灵一时晃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紧紧地依偎在了白杨的怀里。只听他在她头顶说:“韩护士,你就和唐先生好好享受下午茶,我和我女朋友就不耽误你们了。”他搂着陆则灵正要走,却又突然折了回来,故意说着:“上次你不是说要我结婚别忘了请你吗?我肯定请的。我和则灵婚期已经在拟定了。定好了通知你!”  ……  陆则灵很是尴尬地被他搂着,还没等两步已经感觉如芒在背,她想走的更快一些,白杨却一定要将这凌迟的感觉拉长。  她回过神来,再一抬头。  好像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她看见盛业琛站在两步之遥的地方,她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听见了什么。只见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以及白杨搂在她肩上的手臂。  她下意识的想要离开白杨的怀抱,只是白杨却是发了狠地用力,她逃不开。  走过盛业琛身边的那一刻,她听见盛业琛低沉的声音:  “则灵。”  只是两个字而已。却用了那么悲伤的语调。  陆则灵没有回头。白杨搂着她大步地走了出去。  她和盛业琛,终究是这么阴差阳错地擦身而过。43、第四十三章  “你今天可欠我大人情了。”陆则灵和白杨并排走着,陆则灵微微笑着,打趣白杨。  “那可怎么办啊?”白杨也笑:“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陆则灵上下打量他两眼,最后说:“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两人笑作一团,明明方才还经历着难过的事情。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白杨问她。  陆则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找个男人改善生活吧。”  白杨皱了皱鼻子:“假拜金。”  陆则灵不置可否,和他道别后,转身上了楼。  离开白杨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其实做人真的很疲惫,明明难过,却还是要假装笑脸,因为人的本质是虚伪的,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她也曾想象过有一天,她能和别的男人相亲相爱,然后趾高气昂地对盛业琛说:“看,我已经不爱你了。”  可她始终没有这个底气,他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她几乎丢盔卸甲,如果不是那时候白杨正好搂她搂得那么紧的话。  她一步一步地上着台阶,越往上人越清醒,爸爸那张渐渐沧桑的面孔也满满出现在她脑海里。  “我怕我有一天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真怕有遗憾,怕看不到我的女儿嫁人。”  耳畔反复回荡着爸爸的话,疲惫又无奈的口吻,更多的不舍。心酸,像突然吃下了酸涩得不能入口的苦柑,陆则灵眼泪都被激了出来。  她知道她该找个平凡的男人结婚生子,和盛业琛这么纠缠下去不会有好结果。四年的付出,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她已经铭记在。一个人在一个地方跌倒一次是不小心,跌倒两次是活该,第三次,就是死有余辜。  囫囵地抬手擦了把脸,拿了钥匙开了门。  屋内很乱,她收拾了一些东西,满满地堆在客厅里。她晚上回去,她踮着脚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她发现盛业琛的时候,她距离盛业琛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盛业琛安静地坐在沙发里,双手紧紧攥握成拳,脸色铁青,眉头皱得千沟万壑,看向她的眼神也很意味深长。  “你怎么会在我家里?你哪来的钥匙?”陆则灵率先发问。  盛业琛将手中的钥匙啪的一声扔在了茶几上,身体往后靠了靠,没有理会她的发问,顾自问她:“你呢?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吗?”  “我要和你说什么?”  盛业琛没想到她会这样冷漠的说这样的话。他倏然站了起来,面前陆则灵打包的行李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伸手想要去抱她,却被她堪堪躲开。  盛业琛眼中有难以掩饰的悲伤,他看着她,气息有些不稳:“那天你和我说,我们俩之间完全是不平等的,不可能在一起。我回去想了一整晚,最后硬着头皮去找你爸爸。”他轻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我以为,所有的过去都是能找回来的。我欠你的,现在都还给你了。”  他抬起头目光笃笃地看着陆则灵的眼睛,那么让人无处可逃的眼神:“陆则灵,我们现在平等了。”  陆则灵睁着眼睛,就那么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傻傻地对视着。  盛业琛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挂断了电话,只是这打电话来的人格外执着,不到两秒便又打了过来。  盛业琛皱着眉头接起了电话,说了两句便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避开了陆则灵。  他一直不说话,表情很难看,最后终于忍不住吼道:“什么礼服?酒宴是你们自己定的!你们自己去参加!自己去订婚!别他妈扯上我!”说完,他狠狠地把手机掼到了地上。  新款的触屏手机砸在地上啪啪地滑了好远,脆弱的玻璃屏幕碎成一片一片,像下雪的时候,窗户上结成的冰花,丝丝缕缕,蔓蔓纠缠。  他气急败坏地插着腰来回踱步,最后抬起头,“你和那姓白的还在一起?你们要结婚?”  原本还有些愁绪的陆则灵平静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一幕,最后陷入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是不爱,只是爱疲惫了。他们便是这样的模式相处着,她像摸着黑行路的人,看到了一根蜡烛以为这就是光明了,却忘了,蜡烛还是会燃烬的,那么快就会燃烬。  “盛业琛,你走吧,”陆则灵不记得自己到底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平等又怎么样?我们能有什么好结果?”  盛业琛被她的态度气到,一脚踢开了眼前的障碍物,“你不是喜欢这吗?这房子我买下来了!结果呢!你要退房!你根本不喜欢这里!陆则灵你就是一个骗子!”他每次生气,总是爱指责她是骗子,可是来来去去,他始终没有想通,她到底骗了他什么,可是他下意识就是这么觉得的。  “对!”陆则灵突然接了下去:“我喜欢这里是因为我爱的男人在这里。我现在要结婚了,自然不会住这样的地方!”  盛业琛瞪大着眼睛看着陆则灵,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你爱谁?”  陆则灵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爱白杨!”还不等他在说话,她又说:“我们都要结婚了!反正你也要订婚了,什么礼服什么酒宴的,不是很好吗?我们互相不要再打扰了。”  “打……扰?”盛业琛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自己也有些心寒:“你觉得,我是打扰?”  “对。”  盛业琛彻底被激怒了,两人在这么吵下去也是毫无头绪。他转身出了门,此刻,他若是在留在那里,真的会忍不住想要掐死那个口无遮拦的女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他觉得委屈,他想和她在一起,就像当初一样,她不是也想要那样生活吗?为什么现在变了?  她有了新的男朋友,他连去看她都没有理由。只能每次借着喝醉壮胆去找她。  太想她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想要紧紧的抱着她,想要亲吻她,想要睡醒的那一刻,一睁眼就是她。  他装鸵鸟的在她生活里耍无赖。却不想被她激烈的反抗。  离开她,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满脑子全是她抓着他,要他说爱的模样,她哭得那么伤心,失控的让他手足无措。  原来陆则灵也会有这么固执和尖锐的时候,是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她的真实情绪。为了寻求平衡,他费尽了心思找到了她的爸爸。  在一起的几年里,他知道她经常偷偷的去找爸爸,每次吃了闭门羹,回来就会难受好几天,她不说,但他知道她是在乎的。  陆则灵的爸爸比他想像的难以接近。说明来意,他拿起了手边的书就砸了过来。  盛业琛不走,他一直打到他招架不了,退出门去,他还不依不饶,拿起邻居家门口铲炭灰的铁锹,过来就是一下,打得他手臂差点脱臼。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挨了多少打,就是那么固执地三顾四顾五顾茅庐,终于软化了陆则灵的爸爸,他愿意让陆则灵回家,愿意和女儿好好交待。  他高兴极了,连挨打也不怕了。他以为,这是新的契机。却不想,不管他做多少事,都是徒劳。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说想在这座城市安家,他买下了她住的房子,结果她却说要搬家。  当房主将这个消息转给他的时候,他慌张地过来了,慌张地四处打听,最后看到了什么?  白杨紧紧地抱着她,她在他怀里笑得明媚。那一刻,她的表情是那么陌生。白杨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就快结婚了?那他盛业琛呢?又算什么?  疲惫而泄气的坐在楼道门口,不想离开,只是需要冷静一些。  他不敢走,他知道他现在没有了从前的资本,这一走,也许就再也回不了头。他怕回不了头。  从口袋里拿了烟,熟练地就要点上,却听见背后传来陆则灵的声音。  “盛业琛。”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听不出什么情绪。  盛业琛下意识地回头,抬眼就看见她正一步一步地走下来。那一刻,他的心跳得有些失序,脸上不自觉便爬上了笑意,嘴里却还是得理不饶人:“你还下来干什么?不是说要互相不打扰吗?”  陆则灵抬头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报纸包裹起来起来的小方块盒子。盛业琛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陆则灵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奶奶送我的镯子,那时候她以为我们会……”她停了停:“现在我拿着不合适,还给你吧。”  ……  陆则灵想,她这辈子最有尊严的时刻,大概就是现在吧。  终于在盛业琛面前抬起了头,终于平等的像个人一样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她递上了她妥善保管的手镯,也亲手斩断了那些斩不断理还乱的过去。  他们之间,终究是天堑难越。雾太浓风太大,她真的不知道哪个方向才能回头。  所以干脆停下来吧,重新出发,换一种人生,平淡的生活,让爸爸能活着看到她出嫁。  盛业琛接过了那个手镯,脸色还是那么难看,他一直死死地盯着陆则灵,嘴唇颤抖着,似乎是气到了极点,却始终不发一言。  陆则灵的手机突然嗡嗡嗡地振动了起来,她没有动,也没有去接,只是沉默地和盛业琛对视。  “陆则灵,你就这么狠?”盛业琛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你真爱上那姓白的了?”他突然失控地抓住了陆则灵:“那我呢?我们呢?算什么?不爱也可以睡是吗?你还跟我睡觉到底算什么?”  陆则灵平静地抬起头,那么淡然的口气:“你和我不是一样吗?这么多年,你也不爱我,可是一直和我睡。盛业琛,是你教会我的,身体又能代表什么?不爱一样可以性。”  陆则灵的谬论让盛业琛无力招架,还不等头绪理顺,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则灵!”  白杨高大的身影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盛业琛眼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陆则灵。  白杨高昂着头,狠狠地瞪着盛业琛,撂着狠话:“我警告你,不要再靠近我的女人!你再打我女人的主意,我以后见你一次,打……”  白杨话还没说完,盛业琛的拳头已经落在了白杨脸上。  白杨是谁?流氓痞子一个,打架闹事各种在行,除了第一拳吃了点亏,之后几乎再没有让盛业琛的拳头近过身。  他狠狠地打着盛业琛,每一拳都实实在在的落在盛业琛身上。两人的拳路渐渐有些失了章法。陆则灵急得直跺脚,眼见白杨的拳头又要落在盛业琛的身上。她突然冲了过去,死死地抱着白杨,由于她的突然介入,白杨的身体的方向转了,盛业琛的拳头也一歪,打了个空。  “盛业琛,”陆则灵严肃地吼道:“不要再在这里发神经了!”  盛业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则灵。他结结实实地吃了几拳,口腔里全是血。他啐了一口,将口里的血吐到地上,还不死心地问:“你现在……是帮他?”问完,他自嘲的笑了笑,显然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  白杨也啐了一口,“她是我女人,不帮我帮你吗?”  盛业琛还是没动,眼睛一刻都不离陆则灵:“你,陆则灵,是他的女人?”  他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明明是笑着,眼睛却流露这绝望和,恨意。  他弯腰捡起了摔在地上的手镯盒子。他撕开了陆则灵抱在盒子外面的报纸,一揭开。那镯子已经摔断了。  “挺好,真好。”盛业琛自言自语地笑着,“陆则灵,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很好,很好,我懂了!我彻底懂了!”  他发了狠,将摔碎的镯子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玉石落地的声音尖锐的陆则灵忍不住缩了缩肩膀。盛业琛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老旧的筒子楼。  他的背影就那么,消融在寂然的风里,那么虚无飘渺的轮廓,陆则灵觉得那么不真实。  白杨擦了擦脸,好似满不在乎地说:“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我长得帅。”  陆则灵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看着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的玉镯。四肢百骸也仿佛如那镯子,不复原形。  白杨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原来你一直为着这镯子,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他。”  陆则灵觉得眼前开始有些失焦,半晌才答:“对不起,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利用你,是我欠你人情。”  “这次打平了。”白杨说:“看我对你多好,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这次肯定狠狠挫他锐气了!看他把你给折腾的,我给你报仇了!”  白杨一回头,看见陆则灵,要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陆则灵……你自己狠话不是说的挺好的吗?这出息?喂,别哭了……”44、第四十四章 “喂,陆则灵,”白杨撇着嘴也有些不知所措:“别哭了,平常不是挺坚强的吗?诶诶,要真难过我去找他吧,解释清楚算了。”  陆则灵摇了摇头,声音里还是带着哭意:“我只是难受镯子就这么碎了。我已经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你这么做挺好的。”  “你别骗我,你要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了,还哭什么?”  “我爸年纪大了,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我很害怕他到死的那一天我还这么浑浑噩噩地活着,我想找个会娶我的男人,平凡地过一生就好了。”  白杨静静地看着陆则灵,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要和你接近,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他突然扯着嘴角笑了笑,略带苦涩:“我们是一样的人。”  “读大学的时候我为了所谓的爱情,和爸爸闹翻了,这五六年,他一个人生活,走到哪里都把我从小到大所有的东西都带上,他对我太失望了,还是原谅了我,做父母的嘴再硬还是会迁就孩子。”陆则灵想到自己的爸爸,更加难过起来:“可是我作为女儿,没有一件事顺着他。他希望我能像普通的女孩一样,结婚,生孩子,平淡的过一生,可是我呢,马上就要27了,还不知道在干嘛。我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了,而是太想了,我太渴望和他在一起,五六年前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可是他呢,在我面前说三句以上就没有耐性了,他爱别人的时候,不是在我面前的样子,所以他对我不是爱。他只是习惯了我照顾他,希望回到以前,我像保姆一样在他身边。我可以不要脸皮这么做,可是我爸呢?我爸要是看到我又回到以前那样,他该怎么办?他一定很难过……”  白杨听她说的,越说越难过,最后忍不住上去拥抱她,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安抚着她:“实在不行嫁给我吧,反正我也没人要。”  ……    彻底地哭过以后,白杨开车把陆则灵和陆则灵打包的东西一起送回了家,她真正的家。  所有的眼泪,绝望,悲伤都留在了那座曾经容纳过她的城市,她告诉自己,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和白杨还是保持着很好的朋友关系,偶尔他电话过来,两人也在电话里插科打诨随便聊几句。他的感情并不顺利,每次说起韩小砚总是沉默,相反,上次相亲的那个叫麦子的姑娘,他无意说起了两次,虽然口气不善,但于白杨来说,已是特殊,陆则灵想,也许,这又会是另外一段故事。  其实想想,人生的出口有很多,所谓的偏执、死心眼,都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这个世界有有六十亿的人口,真爱又怎么会只有一次?  盛业琛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也没有再出现,有些失望,但是也在意料之中。他对她的态度一直如此,他勾一勾手指头,她就该匍匐在脚下,此刻她还站着,他必然忍无可忍。  听夏鸢敬说他和叶清的订婚宴一直没有取消。夏鸢敬说得义愤填膺的,她却只是静静的听,好像故事的主角不是她用生命爱着的人。  发现身体有异样的时候,她出奇的平静。回想当年的一切,那些痛苦和绝望还没有消失,她仍心有余悸。独自一个人请假去了医院,得到结果的那一刻她没有意外也没有哭。  她终于渐渐平静,渐渐明白了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东西。  她一个人走了一整条街,慢慢地走,慢慢地品着一路的风景,回想着自己近二十七年的人生,想到最后她自己都笑了。  活到这么大,好像真的一事无成。  在公交车站安静地坐着,看着人来人往,燠热的阳光穿透葱茏的叶片斑驳得撒在地上,风一吹,那些影子便开始摇曳,像梦中的场景。  身边等车的是一对母女,妈妈背着孩子的小提琴,一直和孩子说着话,对话稚气却又异常温馨,她牵着孩子的手,让陆则灵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小时候也是这样,牵着她,即便是在训斥她她也还是喜欢牵着他。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只要被他牵着,去哪里都不会害怕,那才是纯粹的爱,因为纯粹,所以有力量。  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也为自己选择了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突然感觉生活又有了新的力量,有那么一刻,她感到幸福。幸福的是,这一辈子她终于还是拥有了一样属于盛业琛的东西,也算是成全了她这么多年来可怕的偏执。  更幸福的是,因为这份珍贵的礼物,她重新用心了勇往直前的勇气。  她坐在车站的椅子上,目送着一辆公交披着灿烂的阳光将那对母女带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还算平坦的肚子。  和那个仅60天的小生命说:你好,亲爱的宝贝,我是你的妈妈,我叫陆则灵。  收好了结果,回到家,陆爸爸正在做饭,见她回来,满脸都是洋溢的笑容。  父母和子女没有隔夜仇。原来放在固执的爸爸身上,也是适用的。  爸爸熟练地往锅里放着食材,米饭香和菜香勾得陆则灵馋虫大作,她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心情出奇的平静。  “爸爸。”  “嗯?”陆爸爸正在忙碌,头也没回:“你先去坐着,等等吃饭。”手上的动作一刻都没有停。  陆则灵静静的看着爸爸的背影,想了想,慢慢地说:“爸爸,我们离开这里吧?”  陆爸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几秒后,他平静地回答:“好啊。”  “你不问我为什么?”陆则灵诧异。  “天天在一起,哪一天问都行。”爸爸将菜装盘,递给陆则灵:“吃饭了。”  看着爸爸忙碌的背影,陆则灵由衷地笑了。  这才是真正的信任,无条件的支持,和永恒不变的爱。    没什么太多亲戚,相依为命的父女俩离开的决定下得快,执行得也很快,和多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爸爸几乎没有问任何有关她做出这个决定的问题。  只是专注地和她一起研究去哪里,怎么去,今后准备怎么办。  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没有多问,爸爸老了,没有了最初的激烈和固执,他对陆则灵说,不管去哪里,只要和妈妈还有她在一起,哪里都是一样的。他带着妈妈的照片和陆则灵一起坐在候车大厅里,候车大厅的座位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广播里来来去去播放着车次的信息,喧哗而嘈杂。父女俩一起看着来来往往的乘客,什么样的面孔都有,好像人世就是这样,和很多人相遇,和很多人分离,除了亲人,好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好在,她现在又有了最亲的人。  脚边放着小小的行李箱。里面装的东西并不多,几乎都是爸爸收拾的。收拾完后,爸爸对一直沉默的陆则灵说:“你看,不走的时候觉得东西多到带不完,其实真的收拾起来,只有这么一点点。”  就像爱一样,狠不下心去割舍,以为不爱会死。实际上呢?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非死即活的爱。所有的东西,都只是一念之间。    陆则灵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时正看见一对年轻的夫妻在角落吵架,言辞激烈,互不相让。年幼的孩子在一旁急得哭了起来。  看着稚嫩的孩子哭了,年轻的妈妈率先停止了战争,蹲下/身子,抱起了孩子,也跟着落起了眼泪。  那样言辞逼人的争吵就这样停止了,孩子的爸爸沉默了很久,最后对妻子说:“对不起。”  ……  不知道为什么,陆则灵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最后竟也跟着落泪了。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变得多愁善感,好像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被击中了。  她理想中的爱大概就是这样,不需要物质来依托,不期待一辈子和美不争吵。她想要的是不管怎么吵闹都舍不得分开,不管谁先低头,总有一个人会低头。这才是羁绊,就算有一天没有激情了,也会一直存在的羁绊。  看着那一家走远的背影,陆则灵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她站在一个小书摊旁边,书摊的老板用有些杂音的山寨机放着歌曲,大约是声浪嘈杂,嗡得脑子里有些乱,因着那几分冲动,陆则灵才有勇气拿出手机。  “……”  盛业琛的声音恍如隔世,明明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他却仿佛还是带着难忍的怒气,和她说话的声音也是那么冷淡。  好几次她想要把怀孕的事说出来,都被他拒之千里的语气拦住。  此时此刻,她不是在低头,在他面前,她从来不曾抬头过,只是他连回头看一眼都吝啬。也许是她矫情吧,总希望他能说几句温和的话,像对叶清一样,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盛业琛的声音还是那么让人心死:“你不是要和白杨结婚吗?”那么尖锐的说辞:“怎么,给我送请柬?放心,礼金我一分都不会少。”他气冲冲地赌气一样和她说:“别想太多,我现在也过得好得很,你也知道的!我要和叶清订婚!你不是说希望看到这一天吗!正好可以看看了!”  “……”明明肚子里的孩子还不会动,可她却偏偏觉得腹部微微的痛了一下。是心电感应吧?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想再听他说这样的话。  她轻轻地吞了口唾沫,努力沉静地说:“那……祝你幸福。”    电话挂断,陆则灵揭开了手机后盖,将SIM卡拔了出来,扔在了最近的垃圾桶里。  这一次,一切是真的结束了,她摸着尚且平坦的肚子,安抚着刚才也痛着的孩子:“别怕,妈妈会给你这世界上最好的爱。”  陆则灵看着远方,曾经有那么几秒,她试图在来来往往一闪而过的陌生脸孔中看见什么奇迹。  最终还是明白,奇迹并不存在。  她的偏执症到最后一刻还是没有好,但是那又怎样呢?  聪明的、淡定的女孩那么多,从来不缺她陆则灵一个,旁人的生活过得再精彩,再令人艳羡,终究不是她的。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把握剩下的人生而已。  至少上天待她不薄,她已经有了新的希望。她转身,走进人潮,向属于她的位置走去。  身后音质嘈杂的音响播放着一个声音深情醇厚的女歌手的歌曲:  “……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就这样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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