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那是怎么了呢?”苏也宜不想作答,抬头朝戴维勉强笑了笑,想了个话题来转移:“又堵车的话……总监还记得吗?你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这番话说完后,戴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什么东西从眼里滑脱出去。苏也宜看得认真,知道自己转移话题成功了一半,赶紧加了一句:“你们后来为什么会分手呢?”戴维苦笑:“结局很老土,她死了。”苏也宜震惊得不能自已:“死……死了?”“车祸。我当时在上海出差,没赶回来。”苏也宜只觉得有凉意从自己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吹得她整个人凉飕飕的。“其实爱情是个很短暂的东西,也很飘渺。很多人以为抓住了就是一辈子,也有很多人觉得抓不住也是一辈子,不同的是,抓住的人以为自己得到了一辈子,没抓住的人以为自己失去了一辈子……没那么复杂的。爱情就是那么简单,我喜欢你,我和你一起。我不喜欢你,我离你远一点。没有什么东西是恒定的,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那么伤悲的。”戴维眯了眯眼睛,平静了一会儿情绪才说,“到现在,我很后悔的是,我没和她做我最想和她做的事。”像是怕打破这样静谧的气氛,苏也宜的声调降到最低:“什么事?”“她曾说过,想和我一起去古城门上看一场夕阳。”苏也宜再度陷入沉思中。这股沉思持续到了家门口。苏也宜觉得自己在这一路上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可是,具体要她抓住什么,她却抓不出来。戴维停了车,却一点也不着急走,就在这个晚上,在车里,他很认真的说:“也宜,在我还不懂得责任是什么的年纪,我错过了一个好女人。现在我懂了,知道责任在肩,我也有能力有胸怀去包容一个女人。你信吗?”苏也宜点头:“我信!”戴维转过头来看她:“你信我能带给其他女人幸福吗?”深怕总监不相信她,苏也宜再度坚定地点头:“我相信!”戴维目不转睛地看着苏也宜:“那你愿意做那个让我去包容和宠爱的女人吗?”苏也宜完完全全呆住了。在苏也宜还发呆的时候,戴维已经凑近她,用一种蛊惑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也宜,你会接吻吗?”苏也宜呆呆地摇了摇头。戴维嘴角勾笑:“我教你,好吗?”苏也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他的脸在不断放大,她却想不起来他想干什么。直到车子被什么不明物体砸中发出报警声,苏也宜才闪电般的意识到总监正在做什么,回神后的她发狂般地一把推开了他,像撞见鬼那样尖叫着打开车门跑下了车……轮到戴维不可置信的望着苏也宜奔走的方向,一脸呆相……苏也宜一路跑回家,跑上小阁楼。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嗷嗷”乱叫着……太不可思议了……差点要被总监亲了……总监差点亲到她了……苏也宜后怕的想,如果不是那阵报警声,如果她被总监亲了,她就去把嘴巴缝起来或者割了……“苏也宜!”楼下有人喊她,她听见了,却不想回答。她正陷入到对自己的空前厌恶中,厌恶自己反应慢,厌恶自己防备心弱,厌恶自己像傻子一样被人把玩……“苏也宜,你下来。”楼上那人很执拗,又喊了一句。苏也宜下意识的回:“我不下去不下去不下去!我要去死去死去死!”又裹着被子滚了好几圈之后,苏也宜听到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苏也宜,你起来。”这回她听得仔细,是易绪的声音,离她很近……像是,就在她身边说的。他怎么会在这里?狐疑地掀开被子一角……啊!!!!果然是他!苏也宜拉过被子重新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声音从被子里出来:“你来干吗!”易绪:“你起来说话。”苏也宜裹被子裹得紧紧的:“我不!”一阵死一样的寂静之后,易绪沉声道:“上那种人的车,你脑子进水了吗?”苏也宜裹着被子,仔细听着,未发一言。“你有没有常识?你懂不懂自我保护?”苏也宜一把掀开被子,“噌”的一声站起来,眼睛里泪光闪闪:“我没常识,我脑子进水,我上谁的车,关你什么事!”苏也宜就站在易绪眼前,两人面对面,她很轻易的看清楚了他眼里的怒意,接着他说:“随你便!”然后果断地转身要走。苏也宜已经被气得语无伦次:“我和总监两情相悦!对啊,我是傻啊!我要他教我接吻啊,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又不会接吻……”说到这里,苏也宜自己也纳闷了,她怎么说出这种话,于是赶紧改口,“我就是傻啊!我就是脑子进水啊,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啊,有本事你教我啊,你会吗……”苏也宜真的不会吵架。大学时占考研教室的时候,因为苏也宜辛苦占到的座位被其他系的同学所占,她就义愤填膺地冲出来和别人争执,周一诺和莫宁赶到的时候,苏也宜正在和占她座位的两名女生吵得凶,不过,苏也宜一开口总能引起围观者的哄笑,到最后,明明被抢座位的是苏也宜,她反而倒成了个笑柄。在那时,周一诺就曾对苏也宜下了个定论,和苏也宜吵架就好比对牛弹琴。苏也宜吵得兴起的时候想到周一诺的话,及时收住嘴,瑟瑟地站在原地,左脚趾摩擦右脚趾,希望易绪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好关上门独自一个人舔伤口。不过,易绪没能如她的愿,有约莫三十多秒的时间里,小阁楼里只有闹钟滴答的声音,可是三十多秒后,易绪因为转身而和地板摩擦的声音先入耳,接着是他沉而有力的声音:“苏也宜,你再说一遍。”由于两人离得近,易绪又比苏也宜高,小阁楼里又很窄,这声音听着,苏也宜总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她气不过,咕咕哝哝说了一句:“你会吗……”一秒,不……可能是两秒,那样短的时间里,苏也宜只看到一道黑影朝自己掠过来,然后,唇上一冷,有一方略带凉意的东西贴上了她。恢复感知后,苏也宜意识到那是一双唇,还有易绪挺直的鼻尖,正抵在她的鼻尖上,她闻得到他的呼吸……有淡淡的薄荷味。苏也宜木然了,一动也不敢动。他在她唇上只安分了一会儿,不过片刻,他便像狂风过境那样将她的唇扫了个遍。苏也宜只知道,她已经把不准自己的心跳了……全身像通了电似的发麻……“不是让我教你吗?”唇上传来一阵小小的、暖暖的呼吸,是易绪的声音,他的唇还贴着她的。听完这句话,苏也宜本想疑惑的“啊”一声,奈何双唇被封住,她发出的声音便成了“唔”。“张嘴。”易绪道。三二面苏也宜的思维在易绪靠过来之时就已经停滞了。她的反应却在与此同时诡异的灵敏起来,几乎就在易绪下达“命令”的下一秒,她就听话的张开了嘴。她的眼睛睁得巨大,清晰地看见易绪晶亮的双眸在一瞬间闭上,然后,他深吻而至。与之前在唇上的狂风过境不同,易绪接下来的动作缓之又缓。一开始,那样亲密的贴近让苏也宜觉得陌生,她甚至下意识的想要合上嘴“捍卫领土”,奈何易绪的“攻势”太怀柔,不消片刻,苏也宜便敞开大门任他一步步在探索中前进、前进、前进进……恍惚中,苏也宜觉得自己正在融化成一壶水,被易绪一点一点的加热后,再被他慢慢的蒸发……不断被“蒸发”的后果就是——苏也宜觉得渴,那种渴深自肺腑,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没有什么思维去思考为什么自己会渴,只是出于生理性的反应——试图从易绪那里汲取一些水分以缓解自己的渴。她为了解渴而发起的探索行为原本是本能,却意外的让埋头于研究中的易绪止住了动作。苏也宜还是觉得渴。这让她无暇去思考为什么易绪会停住以及他为什么会突然浑身僵硬。她下意识地去追寻那缕清凉的源头……易绪及时地退离了她。这一下的退离在苏也宜的意料之外,她没力气,也没意识,所以她倒下去的时候一点挣扎也没有……或许是地铺铺得够厚,苏也宜倒下去的时候甚至没觉得痛。倒是头昏昏的,天花板上那盏小小的没打开的灯在她眼前不停地转动着,转动着,她吞了一口口水,迷迷糊糊地说:“好渴。”苏也宜想起来自己和易绪接过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阳光穿过小斜窗射到她脸上,她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盖被子,等她从床上起身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睡姿很奇怪,房间里的小台灯还亮着,一切都安好……安好?然后,她顺利的、像被滚雷劈中似的想起了昨晚的经过……易绪说要教她接吻,然后让她“张嘴”,再然后……易绪让她变得很渴……再然后……苏也宜重新躺回了床上,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脸,在地铺上不断地滚不断地嚎叫——“接吻了??接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苏也宜下楼的时候在楼上徘徊了很久很久,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易绪不在之后,她才鬼鬼祟祟地走下去,飞快蹿进了卫生间。这个早晨的澡,苏也宜洗了很久很久……昨晚的经过,光回忆着就叫她心惊肉跳……最让她羞涩得难以启齿只能在脑子里想想的是——当时好像觉得很渴,很渴很渴。苏也宜捂着脸害羞的想,他当时吻了她多久呢?十分钟?二十?好像记不清了>____________<事实上,易绪还是很有风度的,他先问了苏也宜一句:“说完了?”等苏也宜点完头之后,他才不带任何情绪的说出今晚最后一句话:“晚安。”看见他先离开自己的视线,苏也宜才觉得安下心来。仿佛这样才该是他们的相处方式,易绪一丁点的反常都会让她手足无措,然后是胡思乱想。不断的胡思乱想再不断的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苏也宜觉得很辛苦。就好比易绪随随便便的一个吻,他也许根本就不在意,可她真的已经连续失眠了好几个晚上。无非就是那个让她想着都觉得难以启齿的问题——他吻自己,有没有可能有一点点、一米米的其他原因?可每回这个问题升上来之时,苏也宜就会找出一百个甚至一千个理由来推翻它。想到这里,苏也宜长长地叹了口气:“真累啊。”周一诺突然人间蒸发了。最开始的时候她的手机只是无人接听,后来就是关机了。而且,一直没再开过机。和莫宁提起这事,莫宁让她去周一诺的学校问问,就算找不到周一诺,也可以通过她心心念念的周老师找到线索。为此,苏也宜特地挑了个周末的时间去P大,周老师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周一诺在P大的室友。那室友很热心的告诉苏也宜,周一诺已经在两周前出国了。对于周一诺突然出国的原因,那位室友说得很完整,苏也宜却听得心灰意冷。晚上和莫宁提起,莫宁只说:“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苏也宜不明白莫宁话里的意思,便问:“为什么这么说?”莫宁的语气很悠远的感觉:“一份自导自演的感情,总有一天是要结束的。”苏也宜还是不懂:“什么自导自演?”莫宁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了一遍:“周一诺一直以为周老师对她会有不同,或许她没和你提过……当然,她也没和我提过。可从她谈到周翀的那种语气来看,她从一开始就误会了这层关系。人都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女人尤其。所以,相对于周老师对她只是师生之情来说,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会是周翀爱情游戏的终结者。”苏也宜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句。“不说这个了,挺伤感的。周一诺太无情了,连个招呼也没和咱们打就背着包袱走人了……”说到这里,莫宁停顿下来,突然换了个话题,“你最近和易绪……还好吧?”像被抓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苏也宜心跳加快了许多,好半晌才嗫嚅着说:“还好。”“现在你房东搬走了,你们孤男寡女住一套房子里,你又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依我看呀,早晚得出事。”已经出事了,苏也宜在心里补了一句,怕莫宁斥责她,她只是一味的否认:“不会的,我不会多想的,不会像周一诺那样误会他对我的态度。”莫宁总结:“那当然。易绪那样的人,你也没什么好值得误会的。你和周一诺的情况也很不一样,至少,易绪不会像周翀那样大半夜单独约周一诺出去见面,这种行为,是个女人都该误会。”苏也宜不说话了。她在心里默默的想,易绪大半夜吻她这个行为……比大半夜约见面更严重吧?莫宁又说:“你该找个男朋友了,或者从那里搬出去,看得着吃不到的感觉很折磨的,你怎么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