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公务员-27

“达翁,你看……”,呆过神儿来的王群玉摇了摇手中的诗稿,这原本是刚选出来后准备公布的文会诗作。“收了吧”,见王群玉还有些不解,何仲达闭上了眼睛。“收了吧”,见何仲达如此,一边说话的是适才那个素翁,他的叹息此时听来份外苍凉,“唐成方才的《锦瑟》也是咏物诗,恰于咱们今晚文会的诗题一样,文山你此时若一公布,则被公布之诗明日传开之后必定会遭人与唐成之诗比较,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没有能超越这样的名句,那今晚这文会益发的就成笑柄了”。既是诗会,终究是要靠好诗动人,没有这个做支撑,仅凭道统压人,不过徒惹人笑罢了,尤其是在大雅至正园刚才地惊艳过后。“这……这……”,正在王群玉这这地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蓦然便听亭下一阵躁动,几人扭头顺着那躁动之声看隔壁看去时,便见大雅至正园上空处又飘起一片孔明灯。此时,所有人都已看得明白,今晚唐成分明是将孔明灯作为报诗名之用,以整个柳林坊为舞台,以千余乐工为伴音,以四千妓家为歌者,而整个道城都是他地观场。与他的诗才比起来,反倒是这般气魄,这般手段更为震动人然则,此番腾起报诗名的孔明灯上,那诗名也便罢了,上面写着的作者名却是陌生的很,既不是唐成,也不是大雅至正园的另一个台柱子孟浩然,而是一个众人皆觉陌生的名字。“这人是谁?”,就连何仲达等人也茫然不解之时,蓦然便听赵园亭下的士子群中,一个惊喜欲狂的声音高声叫起道:“这是我的诗,大雅至正园用了我的诗,我的诗啊!”。嘴里叫着,这年轻士子再也顾不得他眼下还在参加文会,而这文会尚且没有宣布结束,转身之间便已向外狂奔而去,而在他身后,一群同样心中激动的年轻士子们也随之呼啸而去……PS:申明一下:这毕竟是!另外:给俺留了保底月票的朋友们就请投了吧!第一百七十七章 这,就是辐射效应吧!第一百七十七章这,就是辐射效应吧!以孔明灯报诗名,整个柳林坊为舞台,千余乐工为伴音,数千妓家为歌者,视整个道城为观场,那一夜大雅至正园的新诗发布足可谓是满城皆醉,盛况空前。[要看书就到3Z中文null$3z中文看书。]第二天,整个道城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情,街头巷尾,酒肆茶铺,甚或就连于东军也在百忙之中把唐成叫去询问过此事的一些细节,观察使大人已是如此,其他人自不必再说。而此次特殊的新诗发布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唐成原本只是在士林间流传的名声一夜之间满城皆知,人们议论纷纷的猜测唐成何方人氏,年纪如何,家业如何,婚配与否……这情景就类似于当初在长安“千金摔琴”的陈子昂,原本默默无闻的人突然之间就成了众口热议的名人,这样的变化还真让唐成有些不习惯。大雅至正园愈发的火爆了,连带着柳林坊的人流量一时之间也暴涨了许多,就是在新诗发布的当晚,唐成当日与岳超群的约定正式开始实行,前些时候筛选出的年轻士子们的诗作,在质量上虽不够在大雅至正园发布,但有许多用在柳林坊还是尽自可以的。前些日子,许多年轻士子投诗大雅至正园未被采用之后遂就绝了此事的念想儿,所以当他们突然之间收到润笔时,一时之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润笔!在大多数年轻士子的印象中这东西好像都是前辈诗人的专利,而他们自己日常写诗有人愿看都不错了,还给钱?愣过之后,这些人随即便开始打听事情原委。随后更亲自跑到柳林坊。用颤抖的手指找到曲目表上自己的诗作后,面红耳赤者有之,激动难抑者有之。更多地则是点了妓家,当场听她们唱奏一遍自己地诗作,原是想着只听一遍的,结果听了一遍又一遍,怎么听怎么舒服,最终拿到手的那点润笔还远不够付这花销地。以前自己写的诗请人看别人还不乐意。而今却已在柳林坊公开传唱,且这些被取中的诗还有润笔可拿,钱少不是问题,最让这些年轻士子们激动不已的是这份对自身才华的认同感。对于年轻的他们,这种被认同地心理满足是拿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当激动难抑的士子们走出各家青楼时,对于选中并推荐他们的诗作前往柳林坊的大雅至正园已是满怀感激,这一份份糅杂着知音与伯乐之感的感激汇集起来,再加之大雅至正园在新诗传播上表现出的强大力量,就使得原本还有些边缘化的大雅至正园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道城诗坛内影响力巨大的重镇。由是,新一轮向大雅至正园投诗地热潮陡然井喷式的爆发起来。“不行!浩然。这些下去不成啊”,唐成从面前小山一样的诗堆中抬起头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朱笔重重往笔洗上一扣后,长吐出一口气道:“这么多的诗,就你我两人审阅,就是累死也看不完,这还过不过日子了?”。“确实是累”,闻言。同样从一堆诗稿深埋中抬起头来的孟浩然使劲揉了揉眼睛后,边活动着手腕儿边道:“不过,此事虽累,但其意义深重,是以便是累些也值了”。“你行,我可不成了,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看着面前案头上堆积如小山一般地诗稿,唐成还真有些作茧自缚的感慨,娘的。当初开办大雅至正园的时候。他可没想过会出现这种状况。闻言,孟浩然笑了笑。随即伸手在诗稿堆里寻摸起什么来,片刻之后,便见他翻出一张竹纹纸,清了清喉咙朗声念道:“吾师唐……”。“罢了,罢了”,唐成一听这个,顿时摇头摆手道:“别寒碜人了,你别忘了,叫你孟师的可也不少”。孟浩然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唐成口中的“寒碜”是笑话的意思,“唐兄,这可不是笑话,自大雅至正园开业以来,凡出自你手之诗无一不是佳妙之作,一诗即出,士林传唱。尤其经那晚之后,别的倒也罢了,如今满城百姓里谁吟不得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至于柳林坊更无需再说,一到华灯初上,各家楼里最先飘出的一准儿是你的诗作。不说本道,便是放之整个天下,声名窜起之快能如唐兄者实可谓凤毛麟角,这几日我更听得不止一人推许唐兄你地诗才为开国近百年来道城第一”。“惭愧,惭愧呀!”,唐成这两声惭愧说地当真是情真意切,毫无半点虚言伪饰之意。“才华天赐,有什么好惭愧的?”,言至此处,孟浩然拍了拍身前堆积地诗稿,正肃着脸色道:“然则愈是士林赞誉,唐兄愈是要做好眼前之事,这每一份诗稿后面都是一片心血,既然他们能投诗于我等处,便是对我等的信重,万万轻忽怠慢不得”。“浩然,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看着一脸正色的孟浩然,唐成笑着摇了摇头,“别的或许不好说,但于做事认真上,我倒是还有几分自诩,你我相交时日不短,浩然也该知我才是”。见孟浩然点头,唐成接着道:“并非是说要对这些诗敷衍塞责,我的意思是说如今投诗的人太多,量也太大,单凭你我两人来审且不说忙不过来,便是这般审着的速度太慢,导致投诗之人久久得不到结果,时日长了未免会影响到他们的积极性”。“嗯”,这是实情,说到这个孟浩然也紧紧皱起了眉头,片刻后道:“那以唐兄的意思,是要增添人手儿”。“对!”,唐成一拍案几站起身道:“而今这一块儿也算有一份不错的稳定收益,咱们大可再请些人过来参与此事”,走到孟浩然的公案前。唐成伸着手指无意识的叩击着。脸上笑道:“浩然,你前些日子向他们索诗地那些旧友我瞅着就合适,这份差事想必也能合他们地心意吧”。“原来你是在打他们的主意”。孟浩然闻言一笑:“不过我那些文友里识见才华俱佳,能担当此职的最多不过两三人,这怕也不够吧?”“两三人?够了”,唐成重重一击掌,“有这两三人,再在道城里请些人也就尽够了”。“道城?”。“是”。点点头后,唐成转过身来,“浩然,我拟请聘道学学正及学监大人参与此事,此外,道城诗坛里地宿老也一并请他三两人”。“请他们?”,听说了唐成这打算之后,孟浩然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低着头的他才一声轻叹道:“唐兄可还记得当日何园文会之事?怕只怕,有了这些人的加入之后。大雅至正园再难做到如今日这般唯才是举,山南东道士林中的一片净土便要就此……”,话不曾说完,孟浩然的声音越来越低,渐至无闻。“何园之事我自不会忘”,唐成当然明白孟浩然的心思,见状后特意起身走到了他身边,特意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浩然你多虑了。学正及学监大人素日公事繁忙,未必就有多少时间花费在此处。于他们而言,大雅至正园请聘地此职倒如朝廷的勋职一样,更多的只是个尊荣的虚衔儿,未必他们还能日日在此不成?再则,学正与学监大人皆是朝廷命官,随时便有可能调转另用”。“是以虽然这两位大人地位尊崇,浩然你倒大可不必担心审诗一事为被其把持”,手中轻拍着孟浩然的肩头,唐成侃侃言道:“舍开这两位大人。至于诗坛三两位耆老就不用担心了。园子属于咱们。柳林坊买的也是大雅至正园的账。只要这新诗发布的渠道牢牢掌握在咱们手里,他们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便单说审诗。你我,再加上浩然你请来的文友,与这三两个耆老比起来,咱们怎么着人数也是占优,未必还能被他们控制了不成?”。随着唐成满含自信的解释,孟浩然渐渐抬起头来。“便是他们进来之后会带来一些麻烦,但与收益比起来,这些麻烦也就算不得什么了”。“收益?”,孟浩然沉吟之间脸色一变道:“唐兄,你若是为了我地道学名额方才如此,那……”。“以浩然兄今日在道城之诗名,一个道学名额又何须费这些周章?若只是为了这个,请聘学正及学监大人就是,又何须要那些诗坛耆老?”,孟浩然的敏感让唐成很是有些无语,唐代这些伟大的诗人们在诗歌创作上才华天纵,然则在日常生活的做事里,他们心思却实在是有些不够用,又或者说是他们根本不愿意在这上面花心思,孟浩然也同样如此,“浩然你想想,大雅至正园如今名声虽然响亮,然则究其根底,毕竟是起自草泽的异类,而异类虽然能红火一时,但根基毕竟不稳,一遇风浪,未尝不会如暗夜昙花,一绽即逝”。眼前大雅至正园如此兴盛,孟浩然实难想象唐成所说的图景,“这……怎么会?”。“为什么不会?”,迎着孟浩然的目光,唐成也正肃了脸色道:“大雅至正园能有今日之兴旺,实因开业时借观察使大人之力极多。设若本道观察使大人易主,设若学官大人再有别样心思,设若彼时被咱们园子夺了风头的诗坛众耆老再联名上书……浩然,你想想,这真不可能?”。“这……”。“既然花费了如此多地心思,我就要让大雅至正园好生兴旺下去”,随着思绪,唐成的手指在孟浩然的书案上无意识的敲击出一片若合节奏的沉沉声响,“若想长久平稳的生存,那就做不得异类,既然不想做异类,那就必须向主流靠拢,或者干脆成为主流的一部分。当道学学正及学监,诗坛耆老们也都参与大雅至正园的审诗时,这道城文坛又有谁还有这个资格随意否定本园新诗发布的权威。又有谁还能说咱们大雅至正园是野路子出身?”。言语至此。唐成再次拍了拍孟浩然地肩膀,“从长远来看,对于道城士林来说。这是更有大益之事。浩然,世间行事终究还是如先师孔圣之遗教: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许多时候为了更为长远地目标,便是明知要鼓起泥,扬起波地引些浑水进来。也不得不为之”。听唐成说到这里,孟浩然再次的沉默了,这次沉默地时间很长很长。当唐成正准备任其思索而转身出房时,走到门口的他突然听到孟浩然的声音传来。这是有着浓浓疑惑的嗟叹,“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唐兄,要做一个屈大夫那般的天地至正之人,就真的这么难吗?”。“除非浩然不欲用事,就此一生退避山林。否则……是很难”,唐成没有转身,说完这句之后,也没有就走,而是陡然转了话头儿道:“在道学听那些同窗们言说处世行事之道时,常好说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此话听来固然是正气凛然。掷地有声,但真个践行起来……”。依然背着身子地唐成无声的摇了摇头,“明知直中不可取,为什么就不能曲中求?浩然,到底是手段重要,过程重要?还是你心中的理想重要?兼济苍生的结果重要?想明白这个,你适才的问题自然就有了适合你的答案”。言说至此后,唐成没再停留,迈步出门而去。与六朝时的陶渊明一样,孟浩然的一生也是充满着仕与隐的矛盾。而这种矛盾在成就了他的诗歌创作时。也构成了他们人生地悲剧。既然与孟浩然做了朋友,唐成便无法再坐视他重复那矛盾的一生。要想改变他们的人生,最重要的便是先改变其心态,或者用后世的俗话说就是转变世界观和价值观。但是,唐成知道自己既无权,也无力强行的向孟浩然灌输什么,作为一个朋友,他能做的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希望能用这种潜移默化地方式发挥一些作用,至于孟浩然最终将如何选择,他的人生他做主!礼聘道学学正及学监大人的事情远比唐成想象中的要顺利,以此时大雅至正园在道城文坛的影响力,其审诗人的影响力无庸质疑。也不知这两位大人是看中了这一点,还是因为唐成那堪称大手笔的礼聘费,或者他们仅仅是想通过这个审诗来奖掖后进,又或者是因为唐成深受观察使大人赏识,才使得两位大人卖了他这一个面子。不管这两位大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他们最终答应了唐成的礼聘,当然,这也跟大雅至正园从开业至今从未涉足皮肉生意有绝大的关系,正是这个事实打消了两位大人最后地顾虑。搞定学正及学监大人之后,礼聘诗坛耆老地工作就更容易了。唐成自然没请所谓的当下诗坛砥柱中坚何仲达等人,他请来地这几位都有一个共同点——人老辈分高!在他们的龙钟老态面前,便是自称老朽的何仲达也得恭恭敬敬的执弟子之礼。这一晚,大雅至正园前面各厅堂及跨院照常营业,而后面的园林则谢客一夜,盖因唐成要在此设宴款待几位礼聘来的审诗人。“早就听说大雅至正园的园林之美冠绝山南,连观察使大人也甚称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沿着麻石小径穿行园林之中,身形微胖满带儒雅之气的学正大人边左右探看,边笑着颔首称好。陪行的唐成正手搀着一位诗坛宿老,这位许老诗人须发尽白,说话都漏风,但此时的脸上的表情却甚是高兴,旁边由孟浩然及学监大人亲搀着的两位宿老也同样如此。对于已经寂寞了许久的他们而言,这几天的经历真跟做梦一样。自打大雅至正园礼聘他们与学正、学监共为审诗人的消息传开后,这三位本已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宿老突然之间就变成了香饽饽,拜会请见之人可谓是络绎不绝,这番热闹比三人以前主掌诗坛时犹自来得火爆。由此。也就不难理解这三位老诗人此时的好心情了。酒是好酒。歌是好歌,便连伴乐地琵琶及软舞也无一不是精绝,在这样地环境气氛下。这顿宴饮当真是宾主之间融融泄泄,酒至半酣,执弟子之礼的唐成自然而然的说到了孟浩然地道学名额。今晚饮宴的歌诗乃是出自唐成的特意安排,从头到尾唱的都是孟诗,耳听着这样的诗作,再以此时孟浩然在道城强劲而起的声名。加之这融融泄泄地气氛,当日孟浩然送唐成初临道学时还觉得难如登天的道学名额便这样没费什么周折被拿了下来。经过正确的铺垫,然后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环境里,与正确的人商议正确的事,原本极难的事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说完孟浩然的事,酒意微醺的学正大人看着执弟子之礼甚恭地唐成,笑言道:“唐成,你读明经科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今日便由本学正做主。改明经为进士科,便直接参加今岁礼部科举”。“大人,这……”。“无需再说,端己,此事就交由你了”,端己乃是学监的字,学正大人扭头向他吩咐完后,对唐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后,语带慨叹道:“相较江南江北诸道,本道僻处山中,文运不昌,自本官抵任近三载以来,各杂科倒还稍好,唯这士林华选的进士科却是不曾中得一人,在同僚及礼部堂官面前真是情可以堪!唐成,尔之诗才,便是连于观察也交口称赞。今科本官可是寄厚望于你了”。“多谢学正大人赏识”。唐成向学正深一谢礼之后,为难道:“只是。进士科既为士林华选,这考起来委实太难,便是学生能做得几首诗赋,算算这时间,到京城行卷却是来不及了,而若无行卷……”,一言至此,唐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两日你便将诗作整理一份出来吧”,闻言,深深看了唐成一眼的学正大人微微一笑,“如今帝京最得诗名的便是吴中四士,正好前些日本官接到张伯高的来书,还不曾回复。这便替你绍介一下”。张伯高乃是张旭的字,此人不仅是有名地草书之圣,更是与贺知章、张若虚、包融并称的吴中四士。在这初盛唐之交,在李白杜甫,王维王昌龄等人还不曾登上诗坛时,吴中四士可谓是方今天下最富盛名的诗坛霸主,有他引荐,其行卷效果自不待言。学正大人话刚说完,唐成适才一直搀着的那位诗坛许宿老已是用漏风的声音接着道:“昔日老朽漫游吴越时,于会稽山阴之兰亭遗迹巧遇来此的少年张春江,此后把臂同游达半月之久,由此遂结忘年之交,后其虽离吴中而至帝京,但书信往还倒不曾中断过。唐成,你那整理好的诗作也给老朽一份。”这宿老口中的张春江便是吴中四士中的另一人张若虚,因其《春江花月夜》太过有名,是以时人皆以“春江”称之而不名,于唐成而言,这又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了。人言老小老小,越是老便越是小,另两位宿老见状,赌气似地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他们地交游来。唐代读书人有漫游并广泛交友的习俗,这些个宿老年纪极大,交游又广,他们刻意提到地人虽然不比吴中四士在诗坛上那么显赫,但也多是在帝京诗坛闯下些名头的,这些人援引之力或许有限,但帮着扬名却是绰绰有余。耳听着两位宿老的说话,唐成嘴角悄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这,就是辐射效应吧!PS:最近赶上期末忙的很,更新又不敢停,两样堵在一起,天天的时间安排就跟打仗一样,焦头烂额之下心情难免浮躁,由此写出来的东西也就自然的带有了浮躁的味道。两天之后,手头的事情就该忙的差不多了,介时一定沉潜下心来更好的写书。感谢大家有益的批评!我一定尽力把这本书写好。另:有月票的朋友请支持下本书,谢谢!第一百七十八章 诱惑第一百七十八章诱惑所谓物以类聚,人按群分,这话果然半点不假,孟浩然的那三个朋友倒还都跟他一样是性子淡然之人,一身麻布儒服洒然而来,大雅至正园的环境,连带着这份职司本身俱都很合其胃口,做起事当真极其用心,往往一篇水平尚可的诗作便是反复揣摩,甚或为了一个对偶的工整与否及典故出处不惜穷尽类书。[3Z中文。null$3z中文]公事之余,这几人或在园中月下聚酌,或吟咏品评诗作,对月持酒,傲啸长歌,这份子飘逸的洒脱着实让唐成看着眼热,然则也仅限于眼热罢了,因是心态不同,对于参加这样的小聚,一两次时还能感受到乐趣,时间久了却终究不行。毕竟是个穿越人,在他的骨子里跟这些纯粹的唐代文人还是有巨大差别的,再则,唐成也不太习惯他们聚会在一起时那种目空天下的豪论,或许在当时人觉得这是有魏晋清谈遗风的大风雅,但唐成听在耳中,这些脱离了现实,纯乎理想化的高论在许多时候不仅没让他感觉到豪气,反而更多的只觉可笑。除此之外,唐成还有一点格格不入的便是不习惯他们对诗文作用的过度推崇,在这些人的言论之中诗文的作用被无限放大,张口就是“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唐成虽然喜欢唐诗,也喜欢那些雄奇的美文,但喜欢代替不了理智,作为一个穿越人,他实在难以认同这些人的说法。虽则这些人口口声声便是盛世功业如何如何。但盛世功业毕竟不是坐在这儿凭嘴能说出来地。对于只相信下多少种就收多少苗,好的做事结果只能从好的做事过程中得来的唐成而言,饶有兴致的参加了三两次这样的聚会之后,便发觉自己跟他们终究还是道不同,志也难合。这些人哪,做做文字工作是绰绰有余,也能勤力胜任,但要说到做官任事。哎!且还得历练磋磨些时候。唐成很少参加这样的纯文人聚会,除了志不合道不同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需要整理“自己”地诗作,原本还不觉着。但这些个日子下来,猛然归总儿时唐成才赫然发现自己借来的名作竟然已多达百余首,时间跨度从盛唐到晚清,虽然他已经极力避免在同一个人身上借两首诗,以免太过于恶搞文学史,但这一百多首的数字本身就足以使他自己震惊莫名了。看着这一百多篇使他在短短时间里声名暴起的名作。唐成一时陷入了迷茫,当初他决定借用这些名作时,更多地是将之视为一种手段,实现自己理想的手段。但是现在仔细反思一下,实际情形真是如此?若单为求名的话,这一百多首里的三一之数就该够了吧,为什么后面还整出这么多来。想了很久很久,唐成最终只能无奈的承认,在这个过程中他终究还是没能抵住虚荣的诱惑,听着那么多人传唱。那么多人对署名为唐成地诗作赞不绝口,尽管心里明知道这不是自己写的,那份虚假背后的虚荣还是让人如此沉醉,以至于不知不觉之间就已沉迷下去。从这个事情引申开去,偶尔陷入反思之中的唐成突然发现自打来到这道城之后,他似乎就有了一些变化,但这变化到底是什么,自知者难,他一时也想不清楚。心里面的纠结在继续,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对于唐成而言,一件事情不仅是过程,它的结果同样重要。行百里而半九十的事情他永远也干不出来。一百多首诗,虽然数量少些,但也尽够做一本薄薄的诗集了,与其一份份的誊抄行卷,倒不如版印一本薄页地诗集出来,这远比单页的行卷要看着更夺人眼目。正当唐成忙忙碌碌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往日书香盈鼻的何仲达书房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距离那次大受打击的文会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何仲达就已苍老了许多。看着同样黑沉着脸色从外面走进来的王群玉时。他甚至连起身迎一下的兴致都没有。“达翁”,看着何仲达这般样子。同样是一脸郁郁的王群玉长叹一声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相对无言,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似乎就跟做梦一样,往日在道城诗坛叱咤风云,被人拍着供着的他们突然之间就已风流云散。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生活上如此,而对于素来热闹惯了,被人捧惯了地何、王两人来说,突然由无限风光堕入寂寞冷落,要想适应这样的生活更是难上加难。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这样又能怎样呢?大雅至正园强势如此,尤其在那唐成阴险的使出礼聘审诗人这样的招数之后,对于何仲达两人而言,简直就是釜底抽薪。那三个老不死欣然受邀的那一刻,于道城诗坛来说,大雅至正园就已悄然摆脱了野路子的身份。出面跟那三个老东西叫板?何仲达想都不敢想,跟这三位德高望重的宿老比起来,整个山南东道不提,单是在道城的影响力他们就远远不及。更何况而今道城诗坛里到底有多少人希望钻营一个大雅至正园的审诗人资格,或者是等三个老东西死了之后往进替补?这谁也说不准。但何仲达知道的是,这样地人肯定不少。釜底抽薪,二桃杀三士,那个唐成真是狠毒到家了。沉默许久之后,何仲达终于开言道:“文山,此来何事?”。“就是来看看”,意态消沉地王群玉强打起精神笑道:“达翁。小儿辈地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没得气伤了身子不值当”。这话没头没尾,何仲达闻言一愣,“文山,什么小儿辈地胡言乱语?”。“大雅至正园的诗评会呀?”,王群玉也愣了,“此事达翁不知?”。闻言,何仲达不屑的一笑。“文山你说的是大雅至正园新弄出的那个名目?哼,自吹自擂,真是恬不知耻!”。何仲达口中所言的诗评会确实是大雅至正园的新名目,此事缘起于孟浩然。这个名目类似于文会,不过却不写诗,而是参加者对选定地诗作进行品评,推其长而论其短,于切磋之中总结作诗之法,这个名目一出。甚得年轻士子辈们所喜,尤其是道学中进士科士子几乎是倾巢而至,便是几位授课博士也到了。此次品评诗会在道城文坛影响甚大,而被评的第一人便是唐成,也正是借这次由道学进士科士子和博士们参加的品评,唐成的诗才及诗名以一种近乎官方地形式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及肯定。“达翁,你说的是第一期,那已是半月之前的事了,就在昨日下午,大雅至正园有了第二期评诗。评的就是达翁你的诗作”。闻言,何仲达全身陡然一震,瞬时之间便觉脏腑之内气血逆窜,“我?”。“正是”。“评地什么?”。王群玉担忧的看了何仲达一眼,“达翁,都是些小儿辈胡言乱语,不值一哂”。“评的什么?”,何仲达陡然提了三分音量,“快说”。“那大雅至正园收集了达翁几十年间的许多诗作,以供品评”。王群玉实在有些不堪何仲达那烫人的灼灼眼神,“后辈狂妄,浑说什么达翁的诗作不过中规中矩,至多中平而已”。“中平”,听到这两个字,何仲达脸色猛然一白,嘿嘿一笑后,看着言语闪烁的王群玉道:“还有什么,接着说”。“小儿辈们还议论纷纷,说达翁前些时日的那两首诗作。就是独怜幽草涧边生那两首比之前作明显要高出一等。诗风也截然不一,此事太过反常。以是观之”,低头沉吟了许久之后,王群玉才狠狠一咬牙道:“似不是出自达翁之手”。“鼠辈敢尔”,“啪”的一声,随着何仲达拍案而起,他手边的那副上品越窑青瓷茶具跌落地上,片片粉碎。刚才他地脸色还只是苍白,但现在却已是煞白转红,额头之间还隐见青筋暴起。这年头诗贼虽然多,但越是有名的人就越受不得这个。何仲达毕竟是在道城诗坛称雄一方的人物,一任此事传扬下去,长而久之,其后果就不单单是眼下这般的冷清了,而是其一生成就的令名必将因此毁于一旦,且死后都不得安生的必遭后人唾骂。其恶毒处真堪比祖坟被挖。古代读书人毕生所求不过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何仲达钻营一生才博得今日的声名,尽管现在门前冷落,但以他曾主盟道城诗坛的经历,死后《地方志》里的名人传上势必要录他一笔,若是经营的好,由地方官申奏朝廷敕封一下也尽有可能。身前声名,死后哀荣尽系于此,而今……“老朽与他们拼了……”,何仲达在人前保持了近十年地淡然儒雅在这个时刻,终于如黄河破堤一般崩溃了。暴怒的何仲达脚下刚动,便被王群玉一把给抱住了,“达翁,彼辈又不曾实指,你拼什么?跟谁拼?”。就这一句,顿时让何仲达脚下发软,是啊,跟谁拼?再说这两首诗到底怎么来的,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又拿什么来拼?“怎么办?难道就任这谣言传扬不成?”,眼见一生令名及死后哀荣受胁,瘫坐在胡凳上的何仲达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被抽空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自然不能任这传言散布”,扶着何仲达在胡凳上坐好,王群玉边给他斟着茶水边道:“不过此事硬着辩说也是无益,达翁你最好的反击办法便是再写得几首上次那般地好诗出来。此诗一出,不仅谣言自散,还能狠狠反抽这些狂妄小儿辈一记耳光”,上次何园盗诗之事悉为何仲达一人所为,王群玉并不知晓,是以此时说到这里的他真是兴奋莫名。“现在我那儿还有心思写诗?”,听得王群玉所说,何仲达心头一凉。若他自己能作得出这等诗,又何需剽窃?但此事又委实关系太大,鬼使神差之下,何仲达蓦然问了一句:“昨日评诗会上。唐成怎生说的?”。“他没去,听说他现在正忙着版印诗集”,手上又帮何仲达斟满茶水递过,王群玉讥诮一笑道:“可笑那唐成忙张张的出诗集,却连贴身长随是个诗贼都不知道,嘿嘿。笑话,真是大笑话”。“他贴身长随是个诗贼?”,闻言,何仲达刚刚接到手地茶盏猛然一抖,泼出来地的茶水溅满了衣襟儿,他却浑然不觉。“达翁,你莫忘了当初地《蜀道难》之事”,王群玉嘿嘿笑道:“他那个长随贪钱可是在士林出了名地!”。随后,王群玉又说了什么何仲达一句都没记住,他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就是一生令名。死后哀荣,还有唐成那个贪钱的长随。就此一次,保全了令名之后便退出诗坛……万一这是唐成设的一个圈套……不会,不会地,那长随早就开始卖诗了……要是那长随漏了口风……多与他些钱,再吓吓他,怂恿他跑了就是……只要没证据,这一切就能坐实……翻江倒海,何仲达一会儿看到的是事情败落后千夫所指,身败名裂;一会儿又看到死后备极哀荣。看到他的名字被写进了《地方志》中的名人传,就此声名不朽……这两样截然反差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翻来翻去,直使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里循循儒雅,飘逸出尘的样子?大雅至正园后地书斋内,正在核对诗稿的唐成一时觉得口渴,伸手去提那茶瓯时,却发现里面已是空空如也,遂张口唤道:“来福”。往日声叫声应的来福今天却没出现。以至于唐成不得不搁笔起身。亲自端着茶瓯往水房走去。正走在半路上的时候,便见来福一路小跑的过来。看到唐成手中的茶瓯,来福脸上一红,忙抢上来接住了。“去那儿了?”,手头正在做的事情被打断,唐成难免有些不高兴。“小的刚到前面去的时候,被一个老仆役给缠住了,非说要请我吃酒,怎么劝都不听”,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唐成,来福又狠狠骂了一句道:“坑死人地老措大”。来福这古怪的一骂却让唐成忍不住听得笑出声来,“罢了,我又没说要责你,对老人家,还是要积点口业的好。对了,他为什么要请你吃酒?”。“这老措……老何我以前也没见过”,来福沉吟了一下,“不过看他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八成是要买诗的”。“老何”,闻言,唐成猛然停住了脚步,“你说那老仆役是姓何?”。“是啊”,来福不解的点了点头。“去吧,跟他吃酒去”,唐成顺手又从来福手里把茶瓯拿了回来,对发愣的来福道:“问清楚他主子是谁,想干什么?”。可惜,来福带来的消息却并不好,那老仆役虽下了大本钱请来福吃酒,但不说目的了,便是自己主子是谁也含含糊糊的没说清楚,只约定了两日后再请。“放长线?”,听了来福地回说之后,唐成嘿然一笑,只吩咐他两日后接着再去就是。因这突发之事,唐成版印诗集的事情也略做了调整,衙门里,大雅至正园照旧忙活着,便是在这样一天天的时光流逝中,一个对于唐成而言,意义重大的好消息传了过来。金州的路马上就要修好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唐成真是惊喜莫名,对这一刻他可是期待很久了,此时的他真恨不得肋生双翅的飞回去。对于早就打定主意,一等金州之路修好之后便暂辞职司安心备考长安科举的他而言,这个消息可能也意味着他在观察使衙门的结束。是啊,吏员实在是做得太久了,也是时候准备着去搏一个官身了!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生啊!真是变化无常第一百七十九章人生啊!真是变化无常对于唐成而言,如今道城里的事情都在井然有序的运转着,衙门里的事情有熟悉业务的冯海洲和张相文操持着,他尽可以放心。[3Z中文。null$3z中文]而大雅至正园里的审诗之事在孟浩然的领衔之下,也自正常运转,尤其是在增设了评诗这样一个固定的常态化机制之后,大雅至正园在道城文坛的影响力愈发来的大了。至于唐成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忙碌着的版印诗集也最终完成。“来福,老何要买的那两首诗你真交给他了”,大雅至正园后的书斋内,若有所思的唐成边叩击着身前书案上犹自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版印诗集,边抬起头来向来福问道。这几天为配合造成已经“跑路”的假象,来福憋在园子里连月门都没出过。“那两首诗是我亲手递给老何的”,口中边说,来福还自袖子里掏出一张飞钱来,“大官人你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就是那天老何给我的飞票,还说我卖诗之事大官人必定是能发现的,届时大官人肯定饶不了我,让我赶紧拿着这钱跑了是正经。看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这八十贯飞钱又不是个小数儿,还能有假?”。“嗯”,闻言,唐成一拍身前那厚厚一叠的诗集,站起身来负手绕室沉吟道:“试探也试探了,本钱也下了,诗也拿了,那老何他主子为什么不用呢?”。前些日子在何家老仆役对来福反复的试探之后,终于提出要买诗,买唐成还不曾对外发布过的,没有人传唱,也没有人知道的诗作。听到这个消息后,唐成将计就计,给了两首此前备下但后来没用的诗作以为交易。为配合这个圈套,唐成甚至不惜专门版刻了一本没录入这两首诗的假诗集以取信老何。实际上,就在来福交易这两首诗的前半天。录有这两首诗作的真诗集定稿已被送到了观察使于东军及道学学正大人的案头。所用地名义自然是请他们为诗集作序。既能请这两位大人为诗集做序,又因时间差借他们做个何仲达偷诗的见证,这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然则,自打那天之后,日子已过去有几天了,连两位大人作好序后的诗集定稿都已版印付梓,新诗集已然送到唐成案头时,分明早就买了诗的何仲达那边儿竟然还没个动静儿。这些天唐成密切的关注着士林的动向。是以他可以确定无疑的知道,老何地确是买了诗,但他也的确是没用自己的名义将买去的这两首诗对外发布。诡异,真是太诡异了。事情发展到现在。反倒让唐成为难起来了。而今他这诗集已经印好,论说那几位宿老那里该送地也得送了,但是因这还关联着给老何下的那个套儿,此时他还没上钩就使杀器暴露……靠,老何到底在搞什么鬼?前面分明半只脚都已经踩进套儿里了,怎么偏到临门一脚的时候哆嗦着不肯踢下去?手头上别的事情都很顺利。偏在这件事上犯了难,眼瞅着鱼儿咬了钩可就是不往下吞牢实,这种被动等待的感觉真是郁闷的很。负手在书斋内绕了几圈儿地唐成重重一拍那堆诗集,“走,来福,出去透透气儿去”。闻言,来福一愣,“大官人,我也去?万一被老何他们看见……”。“无妨”,唐成摇摇头。“何仲达直接把诗用出来固然是罪行昭彰,省了许多麻烦。但即便如现在这般情况,单凭他们在你手上买诗之事,亦足以让何仲达身败名裂,不过就是添些麻烦罢了。我还能一直等着他不成?再则,他一日不用那诗,未必你就一天不出这园子,走”。来福这几天也是憋的很了,闻言自然是欢喜的跟着唐成往园外走去。时令已是夏末秋初,天儿不冷不热的在街上逛着发散发散倒也舒爽。唐成一路闲走一路闲看,最后瞅瞅时辰差不多了,索性就在路边一个担子摊儿上甩开膀子吃了两大碗酸浆面,这个摊子上浆水和面的味道倒也不错,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唐成就觉着面的味道似乎总是比金州王老爷子做的要差点吃完面,出了一额头白毛细汗的唐成也懒得擦,离了担子摊儿后蓦然心头一动,“来福,咱们到何园看看去”。刚刚会钞完走过来的来福闻言差点一个趔趄。“大官人?”。不等他再说什么,唐成已当先往向前走去。当日唐成曾与孟浩然来过何园。眼下这回也算得是故地重游了,边悠闲的往前走着,唐成自然地回忆起那一天的经历来,尤其是在想到那四个“慕胡女”时,他的脸上油然浮现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同是穿越者,看来自己的运气还是不够好啊!这要是搁在别的穿越者身上,只要一次遇见这样的豪放女,后面必然是要接二连三的再巧遇,直到把这四个富家少女统统放倒在床,胡天胡地的来一个“四飞”才算真男人,那儿像他这样倒霉催的,小腰也搂了,小脸也贴了,居然就再也碰不着了!脑子里不加约束地胡思乱想,没用太久的功夫,唐成已再次站到了何园前。青瓦白墙依旧,墙后青青垂柳依旧,但比之上次来时外面拴着的那么多高头健马,此时的何园分明冷清寂寥了许多。而上次来时还大开着,此时却紧闭的红门愈发为这份寂寥增添了一个最好的注脚。“门前冷落鞍马稀”,喃喃的说了一句后,定住脚步的唐成便随意闲看起来。若不进去的话,这样的地方又有什么看头儿?站了一会儿后,见唐成兴致渐淡,来福凑上来道:“大官人,待会儿回去之后,小地就去衙门首告何园怂恿并收买小地偷盗大官人诗作”。这个来福啊,遇到这种坑人的事儿时,他地反应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大官人身份不同。总不好上公堂地”,见唐成看过来,来福嘿嘿一笑道:“这事儿自然该是小的去”。正说到这里,来福脸色突然一变,“哎呀,老何出来了”,嘴里说着,他下意识就已拉着唐成要背过身去。唐成没动。抬眼之间,恰与刚从何园小侧门走出的何仲达眼神相对。看到唐成,何仲达明显一愣,惊愕。仇视,恐惧……对视的一瞬间,他的眼神之复杂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片刻之后,他分明从身边仆役激烈的反应中明白了唐成身边的来福是谁。伸手抓住正准备去找来福的仆役老何,何仲达地眼神放弃了与唐成的对视。飘高看了看一片蓝天白云的同时,他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又如释重负的叹息。是地,如释重负!自打贴身老仆从来福手上拿回那两首诗的那一刻,何仲达就再也不得安宁,一生声名尽毁的恐惧与死后备极哀荣,身登《地方志》的诱惑就像搅面团儿一样在他心里翻来涌去,颤抖的手捧着那两首诗,他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白天里也是心神恍惚,巨大地恐惧与同样力度的诱惑就像两盘石磨。来回碾磨着他那早已是惊弓之鸟般惶惶不定的心。这样心里备受折磨煎熬的日子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太难过了,难过的让何仲达自己都感觉要被逼疯了一样,但是,就在这一刻,在看到唐成与来福的这一刻,他终于解脱了。终于不需要在痛苦的煎熬中做选择了,看着头顶上或卷或舒的行云,突然轻松下来的何仲达心底突然莫名的生出一股悲哀来,这一刻,让他自己都感觉到奇怪地是。他悲哀的居然不是自己终究还是掉进了唐成的圈套,身败名裂的结局已经注定。而是……而是在这么多年的人生经历中,他竟然直到现在才第一次注意到天上的行云卷舒是那么的好看。作为一个诗人,一个习惯性伤春悲秋,对自然万物的变化更为敏感的文人,在何仲达一生的经历中曾无数次仰望行云舒卷,也曾无数次在诗作中写过云起云落,但那时地他看云就是为了凑诗,凑诗就是为了求名,名欲遮蔽之下。竟从未真正注意并体悟过这种简单的至美。直到今天。在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这一刻,何仲达却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云起云落的简单之美。人生啊。真是充满了讽刺!“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越过唐成的头顶看着天际舒卷的白云变幻,何仲达缓缓吟出这首已然刻在他脑海中的五言来,这便是老何从来福手中买来的两首诗之一,“好诗,的确是好诗啊!”。喃喃吟诵完毕,口中感慨着好诗地何仲达低下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平静,他再次迎上了唐成地眼神,只是这一刻,他的眼神里已没有了刚才地惊涛骇浪,有的只是如脸色一般的平静。他的未来,他的一生令名所系都已决于唐成之手,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平静的等待。造化弄人,为了诗名钻营一生的何仲达在老之已至,诗名即将尽毁之际,终于成了真正的诗人。人生啊,真是变化无常!何仲达看着天上行云舒卷时,唐成也正在看着他,虽然时间过去的并不久,但眼前的何仲达比之上次来何园所见时已明显的苍老了许多,原本灰白的头发已经全白,堆在头上雪一般的刺眼,而上次来时看着精神矍铄的他现在已全乎一副老头子的衰弱了,以至于走出来时竟然还要下人搀扶。更重要的是眼窝深陷的他一脸的疑惧与彷徨,这一切都足以说明这些日子里他是饱受煎熬,以至于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苍老至此。看着眼前老态尽显,一副行将就木模样的何仲达,唐成蓦然便觉心下一空,再也没有了前两天挖坑得逞时的兴奋。静静的看了看一脸平静的何仲达,唐成猛然转过身子,“走”。“好嘞”,来福回头看了看何仲达,又看了看正对他怒目而视的仆役老何,脚下跟上去的同时,刻意用很大的声音道:“大官人,咱们这是去衙门吧”。“此事罢了”,唐成淡淡的一挥手,“回去之后你便往三位宿老府里跑一趟,把版印好的诗集给他们送去”。闻言,来福茫然的回身指了指何仲达,“大官人,那……这……”。“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嘴里随意说着,行步之间唐成突然想到了一个此前从没在意过的问题,他为什么对何仲达的行径如此憎恶?因为他是个诗贼?自己不也是嘛,且比他偷的更多;因为看不惯他的道貌岸然?好歹在官场里厮混了这么些日子,自己还没有这么幼稚。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呢?想了许久,眼见着马上就要到大雅至正园时,心中猛然明悟的唐成终于找到了答案。不是因为何仲达道貌岸然,甚至也不是因为他偷诗,真正的原因在于他偷了并且分享了专属于自己的红利。对于任何一个穿越者来说,穿越本身绝对是最大的秘密,无奈的与以往的人生做彻底的剥离,在这个注定了别人无法真正明白你的世界,独自保守一个永远也不能对任何人说起的秘密,这是怎样的一种压抑?而补偿给穿越者的就是领先时代的穿越红利。后世里很少有人能心甘情愿的与非亲非故的某人分享五百万彩票大奖,同样,也没有任何一个穿越者能坦然的让何仲达这样的人分享自己的穿越红利。即便自己还有很多,即便自己永远不会用上,但当别人染指原本独属于自己的红利时,唐成依然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人心,就是这么的贪婪!了结完何仲达之事后,唐成的道城经历也悄然的走到了尾声,分送诗集之后没过几天,金州道路彻底修好的喜报便已送呈观察使衙门,心中惊喜的唐成将大雅至正园事务委托给孟浩然,将观察使衙门的事务交代给冯海洲及张相文之后,便跟随观察使于东军的车驾一起出了道城,浩浩荡荡直往金州而去。PS:求月票,有的请支持下,谢谢喽!请假一天请假一天今天去医院做检查,来来回回折腾,实在是筋疲力竭,特此请假一天。明天下午三点拿结果后恢复正常更新,请见谅!第一百八十章 总结与新的开始第一百八十章总结与新的开始“好路啊!”,撩开毡车帘幕,看着眼前已然修好的金州道路,于东军油然赞叹出声,赞叹过后,他便饶有兴致的扭过头道:“唐成,你该好生看看,这就是你修的路”。(3Z中文)于东军扭过头时,这才注意到原本骑马随行在他毡车一侧的唐成早已不见了踪影,待观察使大人微微探了探身子后,这才注意到就在他说话之前,唐成早已策马上了路边一个不大的土丘。骑马伫立在路边一侧的土丘上,呈现在唐成面前的是一条宽可容六辆轩车并行的平整道路,黄土垫底,上面薄薄的铺着一层沙砾,随后再在沙砾上平铺本地山中特产用以盖房的片石,刚刚下过的一场小雨落在路面的片石上,就使得整条道路纤尘不染,湿漉漉的看着份外干净与清新。道路两边,整齐移栽过来的垂柳婀娜,青青柳条在微微的秋风里上下左右摆动,益发为片石的道路增添了几分清新的生机与活力。而这两排作为行道树的垂柳后面,许多房子正在修建,不久之后,这些房子就将化身成酒肆,客舍,甚或骡马大店。看着眼前正在建造的房屋,唐城依稀之间似乎已经看到了这条道路上人来人往,人流如织的景象。原本,唐成迫不及待的登上小丘只是因为好奇,好奇于他自己规划并参与建造的这条路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此刻,随着在小丘上驻马而立的时间越久,唐成便越觉痴迷,痴迷于眼前的一切,也正是这份痴迷,使得他对这条路怎么看也看不够。从道路六辆车驾并行的宽度设定,到夯土为基,上铺沙砾与石板的道路结构,再到两边的行道树选定及树后那些房屋的建造。眼前的一切无不倾注着他的心血,他地劳碌。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眼前这条路不仅是在金州,就是放之整个山南东道,也是最气派地一条。这是唐成穿越来唐后真正意义上独自操办的第一件大事,这条路就是他的孩子,没出世的时候虽然也想看。但等真正落地之后,为父母者才会突然发现他竟然是这么好看,这么血肉相连。静静的看着山丘下蜿蜒地道路,面色看似平静的唐成心底却在不断发出牵扯着心肺的嘶吼,“这是我修的路!”,有了这条路,金州人今后再出行时必定要比以前方便十倍百倍;有了这条路,原本闭塞的金州注定会迎来新的。前所未有的车马齐至,人流如织的繁荣。这一切都是改变,而这个改变地深远影响必将在今后的岁月中逐步的显现出来,并被金州百姓慢慢的体会并认识到。因为我,所有有了这条路。这个将要影响千万金州人生活的改变就是因为自己。因为我唐成而实现地。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时,策马山丘的唐成就觉从心底处蓦然涌起了一股火辣辣无法言说的情绪。伴随着这股火辣辣的情绪,这一瞬间唐成心底爆发出的自信、自豪是如此的突然而猛烈,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使唐成酣畅淋漓地体验了一把后世今生里从不曾得到过的心理与情感满足。人的一生里,努力也罢,吃苦也罢,所追求的不过是自身需要的满足。人的需要被分为许多个层次,最基础也是最容易满足的就是物质需要,而最高级也是最难完成地则是心理与情感地需要,自我价值的实现。在这个追寻地过程中,层次越高,越难实现的需要一旦得以满足,其带来的满足与快感也就更为强烈。男儿何不带吴钩。夺取关山五十州。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皇帝轮流做,今日到我家。千年以还。无数热血男儿念诵着这些诗句征战沙场,吃苦受累不惧之,掉头颅洒热血不惧之,驱动着他们这么去做的,就是在追求人生最高层面的满足,这是理想,这是自我价值的实现,这也是心理与情感需要的彻底满足。穿越之初,特定的环境使他唯一能想到的只能是去追求物质层面的满足,而当这一需要已然完成时,驾一叶扁舟悠游扬州的唐成自然而然的开始了新的追求。饱腹之余,受外界环境的刺激,他开始朦胧的思索起身为一个穿越者的存在价值,并在随后的时间里,逐步将思索的结果与对不同环境背景下人生的不同追求结合起来,最终形成了他的理想。一个关于改变的理想!而眼前这条路就是他踏上追寻理想之路的第一步,这第一步走的很稳,其结果近乎完美。而唐成也从这个过程及结果里得到了应许应份的物质及心理双重满足,与此刻的满足比起来,追寻过程中付出的再多艰辛与苦累也值得了。“唐书记,该走了。观察使大人吩咐我来叫你”,走过来说话的是金州州衙里的一个吏员,仅仅在几个月前唐成还没去观察使衙门时,两人在州衙里碰见时还是嘻嘻哈哈的言笑无忌,但此时他看向唐成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都已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是因为身份的变化,还是因为观察使大人对自己的器重?看着马下已然发生变化的同僚,唐成不确定他变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追求理想绝不是一个空洞的虚幻,在这一过程中,不管是物质的,还是世俗中人们追求的一切也都能得到满足。这就好比你的人生理想是出人头地,出人头地是个抽象的心理满足,但在追求并实现这个理想的过程中,物质的锦衣玉食会有,豪宅会有,一切都会有。一石二鸟,何乐不为?闻知观察使大人要来金州巡查新修好的道路,金州刺史姚富荣及别驾张子山自然少不得要亲身来迎,如此以来队伍的规模就愈发的大了。回程的路上没有什么好说,整个一路上唐成几乎都在寒暄,都在抱拳含笑着回礼,光是“同喜同喜”的话就不知说了多少遍。随同刺史及别驾出迎的金州州衙文吏们谁都看得出来观察使大人对这条路非常满意。他们也都知道这条路虽然是在张子山手上修成的,但其间居功最大的却是唐成。“萧规曹随”就凭观察使大人当日交代张别驾地这句话,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他们也更知道观察使大人对于唐成的欢喜与赏识,这不仅是在金州,在满山南东道官场,几乎就没有人不知道。有本道一号人物如此赏识看重。金州修路又立下如此大功。此时,在这些金州州衙旧同僚地眼里,升官已成必然之势的唐成真个是红得发紫,紫的发黑,捧红踩黑原是官场惯例,这时节谁不要上来结结香火缘分,说几句凑趣儿的热闹话!一路扰攘热闹的过去,待见到金州城门地那一刻。对家的渴望瞬间堵满了唐成的心。匆匆将于东军陪送到驿馆安置之后,坚辞了晚上宴饮的唐成片刻不停的打马而回。唐成这次走的时间长,见是他回来,门房老高一脸惊喜的迎过之后便要往里面通报,却被唐成伸手给止住了。从大门向里面走去。沿途还遇见两个小丫头,唐成同样也是如此。刻意放轻脚步绕到了内院门口儿,贴墙站着的唐成微微探出头往里边儿瞅了瞅,分明是回自己家,但此时他这样子着实是跟做贼一样,引得不远处地那两个小丫鬟蒙嘴窃笑不已。头刚从门边探出一点儿,唐成赶紧又缩了回来。好险哪,差点就被正在内院遛弯儿的李英纨给发现了。几个月不见,李英纨的肚子已经很显怀的挺了出来,以至于走路时都要刻意向前挺着才成,而她往日光洁的脸上也有了几个深色地斑纹。见兰草搀扶着的李英纨又走过去背对着大门后,唐成这才走进内院儿,蹑手蹑脚的往李英纨背后靠去。“夫人。今个儿走的差不多了。咱歇歇吧”。“不成,还差三圈”。因是身子重,李英纨虽然走的很慢,但这么些圈儿走下来后声音里已带上了喘息,饶是如此,她脚下也不肯停,“阿成信里边儿说的明白,就这内院儿一天要走上十圈,将来孩子就更聪明”。“夫人,你身子都这么重了。肖婆婆昨个儿还说,现在既受不得惊吓,也受累不得”。兰草两人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李英纨地肚子上,丝毫没觉察到身后已有人靠的很近,潜行成功正自张牙舞爪伸开胳膊准备偷袭的唐成突然听到兰草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这番做派自然是想给李英纨一个惊喜,但是……万一惊吓到她怎么办?一念至此,唐成张牙舞爪伸开的手猛然重新又收了回来,屏息凝神之间再次做贼般的一步步向门外退去。内院儿门外,正等着看热闹的那两个小丫鬟见到这诡异的一幕简直是傻了,大官人这是干吗呢?退出内院儿门口后,唐成身子猛然往边儿上一闪,幸好,李英纨和兰草都没发现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唐成重又从一边绕到了离内院儿不算近地路上后,向犹自呆看着他地两个小丫头招了招手。“进去通报,就说我回来了”,小丫鬟木呆呆的点了点头,都已转过身后,唐成又把她给叫住了,“禀说地时候记得声音要放轻柔些,不许一惊一乍的,记住了?”。“记住了”,见小丫头已经走进内院门口后,唐成这才轻咳了两声,负手迈着方步悠悠往里边儿走去。双手背在身后,头部微微扬起,脚下划四方正步悠悠而行,这可是道学里从诸科博士到学子们最常用的行走姿势,一步一晃悠,再配上身上的青衿儒服,啧啧,这步伐一看就透着气度,透着学问,实打实是有型有范儿。自打到道学之后,这一套唐成也看得多了,只是对于经常处于忙碌状态的他来说。用这种步伐走路真是能急死人,是以一次都没用过。今个儿为磨蹭时间好容易演示一会,可惜的是这范儿还没摆过瘾,就不得不仓促放弃了。李英纨迎出来了,更要命的是从内院儿迎出来的她竟然是小跑着来的。我的个娘啊!一看到挺着个大肚子地李英纨整出这姿势,唐成的四方步立即就变成了兔子腿。原本背在身后地手也猛然间向前伸展开。“别跑,别跑”,唐成嘴里一边喊着别跑,自己脚下却是撒丫子狂奔,眼见着到了一起,生怕自己撞上李英纨肚子的唐成猛然往边儿上一让,伸展开的手一紧,便已从侧面将李英纨搂进了怀里。“哎呦喂。跑啥呀”,搂着李英纨站定之后,唐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肚子,“咋样,疼不疼?”。李英纨地手习惯性摸上了肚子。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唐成不停的笑。“我回来了”,李英纨笑的有点傻,但正是她这有点傻的笑容让唐成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伸出手去轻轻擦拭着李英纨额头浸出的一小层细汗水,唐成用另一只手搂着她往内院儿走去,“看你这一头的汗,进去后好生歇着。不许再动了”。“嗯”,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女人都容易在性情上发生变化,总之现在的李英纨有这表现,紧紧靠在唐成怀里地她一边用手抚着肚子,一边笑着点头。哎呀那眼神儿啊,简直是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只看她现在这样子,任谁也想不到她曾经有过“毒寡妇”的外号。眼瞅着已经到了内院儿。因见夕阳正好。唐成便不欲进屋,寻思着让她李英纨多透透气。然则正当他扶着李英纨要在院子正中坐下时。猛然一怔的李英纨突然想到了什么,本已坐下的她重又站了起来。“阿成,你在这儿等等”,偏过脸去地李英纨说完这句后,招呼兰草扶着便进了正屋。约莫着过了两柱香的功夫后,李英纨重又由兰草扶着走了出来,只不过跟刚才比起来,原本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已是整齐黑亮,更重要的是她脸上那明显的妊娠斑已经彻底被脂粉盖住,这一刻的李英纨全然又恢复了往日的明艳。却原来,李英纨刚才是急着进去收拾妆容了。看着这一幕,唐成既觉好笑又觉得心酸。“英纨,你可真漂亮。来,坐我腿上,那石几太凉”,将李英纨抱坐在怀里后,唐成微微笑着轻声道:“英纨,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靠在唐成怀里,李英纨地声音很轻柔,“好”。“从前有一个书生,他娶了一个很漂亮的浑家,两人在一起生活的很高兴,后来家里发生了一场大火,两人虽然侥幸逃生,但书生浑家原本很漂亮的容貌却彻底毁了”。“啊?”,听到这里,李英纨的身子猛然一僵,“后来呢?”。后来的故事很简单,对于后世人来说也很恶俗,恶俗的就像“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地生活一样”,无非是浑家地美丽容貌虽然毁了,但书生对他却没有半点嫌弃与厌恶,两人在一起继续着快乐的生活,生了很多孩子,直到最后慢慢一起变老,然后在某一个就像今天这般夕阳满天地时刻,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书生拉着老浑家的手,说出了一番很狗血很八点档言情剧的话。很狗血的故事,其结果是很狗血的居然让李英纨流泪了。故事讲完,李英纨很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夕阳,很久很久之后才轻声道:“阿成”。“嗯?”。“你真好”,李英纨湿漉漉的脸颊紧紧贴上了唐成的脸,原本就低微的声音愈发的轻柔了,轻柔的就像深夜的喃喃呓语,“我也要给你生一大堆孩子,我也要跟你一起慢慢变老,老得那儿去不了之后,你还是我手心里的宝”。一个发痴的唐朝女人藏在一个穿越者怀里重复着狗血故事里的话,彩霞满天的夕阳将淡淡的桔红色阳光洒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这一刻的场景,真是很八点档,很狗血……此后一段日子,唐成基本上就一直呆在家里陪着家人。此去长安不知又要多长时间,现在的他真是无比珍惜眼前地分分秒秒。然则。越是想将时间留住,时间反倒跟长了脚一样跑的越快,动身地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一天,临别前的唐成专程回了一趟老家的村学去见严老夫子。自打他调任道城之后。老夫子便执意回了家,继续着村学的工作。此前从道城回来不久时,唐成曾经来过一趟,但不巧的是那次严老夫子正好去看女儿了,是以扑了个空地唐成只留下了一本自己的诗集。村学一如既往,村学内严老夫子的书房也一如既往,此刻,唐成那本用最好的纸。由最好的匠人版刻出的诗集就端正的放置在严老夫子的案头,只是看书页上地痕迹,这本诗集竟然连翻都没翻开过。自己这么远送来的诗集,又是这么长时间了,严老夫子竟然连翻都没翻过。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让唐成惊讶莫名,“老师……”。“唐成,我记得你今年正好是弱冠之龄吧?”。唐成不解的点了点头,今天的严老夫子有些古怪呀。“弱冠之龄便出了诗集……”,用手按着诗集的严老夫子只说了这半句,但唐成却根本无法从他地脸色上看出这是赞赏,还是批评。“唐成,你到道学也有些日子了,于《五经》上可有什么心得?”。“弟子已经转入进士科了”,见严老夫子脸色变化,唐成忙又补了一句道:“这是道学学正大人的意思”。“噢!学正大人”,严老夫子闻言,慢慢闭上了眼睛。手也从诗集上收了回来。这一等就是将近顿饭功夫。严老夫子没有说话,唐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唐成。我还记得你初来村学时的样子,此后由村学到县学,然后是州学、道学,你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十里八乡,有人说你是撞了大运,有人说你家风水好,也有人说你聪明”,言至此处,严老夫子突然睁开眼来,灼灼的盯着唐成:“你自己可知道何以短短时日内会有如斯之大的变化?”。这个问题唐成还真没好好想过,“不知道”。“勤力”,迎着唐成的目光,严老夫子重重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你可还记得昔日课余曾说过的两句俚语?”。不等唐成回答,严老夫子已接续道:“流多少汗,吃多少饭;下多少种,收多少苗!你这无意之间的俚语也正是你能有今日的根源”,言至此处时,严老夫子站起了身子,“天资不可恃,所谓的聪明也不可恃,失了这份踏踏实实的勤力,纵然窜起再快,也必将如空中楼阁,终有倒塌的一日”。前些日子还没回来时,唐成就隐隐觉得自从到了道城之后他就有些不对,但却没想明白究竟不对在那里,此时在严老夫子这间简陋之极地书房里,恍然之间竟然有了明悟。“这是你当日前往道城时落下地东西”,从书架前转身走回的严老夫子拿着地是一柄木戒尺,他当日送给唐成的木戒尺,“你既然没带,我便又拿了回来”。见到这柄戒尺,听到严老夫子的话,直让唐成汗颜无地,真混哪,怎么就把这件严老夫子送他自戒的东西给忘了。默默的,严老夫子没说什么,唐成已自觉的伸开手去。“啪”的一声脆响,戒尺重重打在了唐成手上,严老夫子仅有四个字的训诫随着戒尺一起落下,“戒骄戒躁”。“戒骄戒躁”,短短的四个字如重鼓一样敲响在唐成心头,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在道城里到底是什么不对了。自骄,浮躁!他在道城里获得的这一切,从声名到改进士科并得到科举的机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靠那些诗得来的。但是,这些诗没有一首是他自己作的。作为一个穿越者,为了追寻理想,唐成并不后悔曾经借用了这些诗。此刻让他反思的是他对待这些借诗背后东西时的心态。借诗虽不后悔,但绝不意味着就可以对由此带来的名声和赞誉沾沾自喜,偷的始终是偷的,这件事情虽然自己并不觉得可耻,但也绝不会光荣到因此而洋洋自得。假作真时真亦假,世事虽然如此,但如果自己对自己也是如此的话,不该有的自骄与浮躁也就在所难免,而当这个积习越来越重的时候,一个迷失自我的人最终必将遭遇失败。防微杜渐,在唐成将要踏上开始长安的行程之前,这一戒尺不啻于醍醐灌顶!三日后,唐成心情复杂的告别家人后离开了金州。十日后,安顿好道城诸事的唐成正式启程前往长安。至此,在穿越来唐两年之后,唐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山南东道,而这也必将成为他人生新阶段的开始。第三卷完第一百八十一章 风乍起〈求月票〉第一百八十一章风乍起〈求月票〉金榜高悬姓字真,分明折得一枝春。(3Z中文)蓬瀛乍接神仙侣,江海回思耕钓人。九万抟扶排羽翼,十年辛苦涉风尘。升平时节逢公道,不觉龙门是险津。孟浩然及张相文均未获得今年的乡贡生资格,而唐成又回家耽搁了一些时日,未能与道学中其他应科士子结伴而行,是以此次前往长安应考时,他就只能孤身就道。唐成辞别道城外十里长亭时,时令已是深秋时节。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雁辞归燕南翔!天时已冷,大雁南飞,便是在这萧萧秋风之中,只带有来福一个随从的唐成狂鞭催马,飞身北上。出山南东道道城西行,至山南西道梁州后折西转北,此后径直沿官道向北而行,这一路遇店打尖,逢黑便宿,历经半月时光,终于踏马帝都门户新丰县,距离黄金之城长安只有一箭之遥。这一夜,唐成就着客栈中烫的热热的滚酒好生吃了一顿茶饭,又扎扎实实泡了个热水澡褪尽仆仆风尘后便早早睡下了。一夜好睡,唐成第二天早上起来时但觉神气完足,吃过早饭后便与来福策马直出新丰县。出城不久,唐成隐约可见前方一带碧水之上有一木质阔桥,桥侧水湄又有无数依依杨柳,只是那柳枝都是极短,在桥的那一端更置有十里长亭,正有许多人或煮茶、或温酒的聚做一团。长安城南负秦岭;北面渭水;西濒沣、皂二水;东靠产、灞两河,河上有桥可过。“灞桥”,看到桥的第一刻,端坐马上的唐成已忍不住口中轻吐出这两个字来。说来此桥是他第一次初见,但早在千年之后,却已是早闻其名。要说唐朝最有名的桥,大概就是眼前这座位于长安城外十里处地灞桥了,远看此桥并无出奇处,但它实也是长安一大胜境,历来有官宦外放,商旅远行大都是由此地送行的,所以在这桥边。凡一年三百六十日,几乎总是如眼前般人头涌涌。又因此桥之侧。多有诗人曾于此间送客,从而留下无数赠别诗篇,历百年积变,灞桥便如魏武帝曹操所建之铜雀台。已由一坐单纯的木桥抽象成了特定的文化符号,唐成驻马于前,真切的感受到走进历史的感觉。一过此桥,就算正式进入长安了。“杨柳含烟灞桥春,年年攀折为行人”,驻足片刻,脑海中蓦然浮现出这两句诗,唐成静静欣赏了一会儿灞桥的景色后方驱马前行,越行越近。远处喧闹之声隐隐可闻,但见前方桥侧柳树却都是光秃秃的没了枝条。依依送君无远近。青春去住随柳条柳“留”谐音,有因柳树易活,插枝可生,取“留客”及希望远行人能随遇而安之意,长而久之遂成风俗,唐人送别亲友时,无论是否有别物相赠,这柳条一枝却是必不可少的。也正是缘自于此,灞桥侧地柳枝才会是如此光秃秃的模样。自打看到灞桥地那一刻,此前一路上策马狂奔的唐成便收紧马缰。他走的很慢。看的很仔细。对于一个后世学古代文学,并对盛唐有无限向往地穿越者来说。虽然唐成从不承认自己是什么文人骚客,但在即将踏入长安时,依旧难掩心中那股涌涌而起的访古之幽情。还好,还好!眼前这灞桥,还有灞桥一侧光秃秃的柳枝都如后世史书记载中的一样,在胯下健马踏上灞桥的那一刻,唐成恍然之间似是亲身走进了一副传承千年的《盛世长安图》,后世里所见的枯燥方块文字都在此时鲜活的流动起来。穿越两年有余,唐成在很多方面已不知不觉的打上了唐人地烙印,是以并不会大惊小怪,去年这个时节去扬州时,尽管去前吴玉军把个扬州城形容的天花乱坠,但唐成真个亲见之后却也平平,盖因唐时地扬州是以繁华见称。但是,对于后世里多次去过上海北京等地的唐成而言,若要单论繁华,此时的扬州实在是远远不如。去扬州的感受并不激荡,但此刻走过灞桥终于远远的看到长安城时,后世今生也见过些大世面的唐成忍不住有些心旌摇动。让他心情震荡的原因就在于眼前这座城。后世里的城市早就没了城墙,穿越唐朝之后见到的也多是些小城墙,所以,当这座沐浴在朝阳中,长达二十里,宽达十七里的长安城突兀地出现在唐成面前时,巨大地视觉冲击就此磅礴而来。后世里在《指环王》电影中看到阔大的城堡时已觉惊叹,但跟眼前这座雄城比起来,《指环王》里地那些城堡显得就跟火柴盒一样可笑了。一块块城砖在平地里垒起一座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豪城,历经岁月侵蚀,那些个青砖此时早已变成黝黑颜色,一件事物太大,尤其还是象眼前这般深黑色调的巨无霸总是能在视觉上让人下意识的产生威压感,此时的唐成就是这个感觉。难怪史书里说明清时的西安城只有唐长安的七分之一大小,,大,一块块青砖平地垒起的长安城实在是太大了,而这份巨大在染上了时间冲刷出的黝黑颜色及朝阳霞光之后,整个城就莫名的有了一份恢弘大气的雄壮与厚重的苍茫。过了灞桥的唐成静静驻马远观了许久之后,这才继续前行,行约十余里,两人已到了长安十二门中最大的明德门外。高达数丈的明德门有五个各容四辆马车并行的阔大门洞一排并立,各色人等自其中川流不息却又各行其道。其时旭日初升,万道霞光披洒在一望无际的城墙上,城门上琉璃作顶的门楼反射出道道金辉,使得眼前的长安陡然幻化成为一座只应在仙山妙境中出现地恢恢黄金之城,目睹如此奇景。唐成终于明白并直观的感受到了“黄金之城”这一称呼的由来。唐成的表现倒还好些,明德门外,此时有许多像唐成这样第一次来到长安的,都是驻马不进,目眺城墙感叹不已,其中,甚至有许多杂样服饰的异族蕃人,在城前俯首跪拜,口称“神迹”不绝。唐成的性子并不轻狂。但此刻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心中也不由自主的生发起自豪之意。于城门处查验“过所”后。穿过长达五十余米的城门,最先出现在唐成眼前地就是朱雀大街,这条堪称长安城中轴线的主街宽达一百五十余米,比后世首都******前地长安街足足要宽上两倍。而这宽度正与高大耸立的城墙相得益彰。到了长安,唐成最直观的感觉就是,眼前所见的一切似乎都是大号地。而正是这种种具体而微的大,撑起了整个长安恢弘磅礴的大气。一进明德门踏上朱雀大街后,眼前就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说一句车如流水马如龙并不为过,许多士子之类的人物,迈着方步,端颜紧肃的走过;也有那鲜衣怒马的豪室子弟。带着大群的仆从呼啸而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间中夹杂着身着轻皮裘。辫发,脚穿乌皮**靴的突厥人;戴耳环,披肩布地五天竺人;以及身穿小袖袍、皮帽上绣着花纹镶上丝网的中亚胡人昂然而过,而行人毫无惊奇之色。短短地时间里,唐成已经见到了来自数十个不同国家的人,在这长安街头来去。“千国之都,省市气象,名不虚传哪!”,至此,史书中的长安。想象中的长安与眼前的长安已在唐成心中融合为一。访古之幽情彻底发泄出来后,唐成一改刚才的缓辔而行。加快了脚步。“大官人,咱们在那儿投宿?”,来福跟着唐成一起出来,两人的食宿及杂事俱是由他负责,此刻已到长安,按唐成山南东道乡贡生的资格时能住进礼部安置的地方的,是以来福因有此问。“有一两千士子从各地赶来应考,礼部安排地地方还能好到那儿去?”,唐成笑着摆了摆手,“咱们就不去找那个不自在了,捡离皇城近地坊区找间客栈吧”。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当唐成两人在距离皇城仅有一街之隔的道政坊安顿下来时,发现他们投宿地这家客栈里几乎八成客人都是各地赶来应考的乡贡生。在对长安没有一个更为细致的了解时,唐成没打算去见临淄郡王李隆基,是以他也就没去找张亮,由来福拿着行囊随小二去客房安置,走进客栈的唐成则施施然走进了客栈一边附带着的酒肆。秋风起渭水,落叶满长安。秋末冬初天气已寒,鱼儿酒不合时令,但三勒浆却是正当其时。叫了一瓯三勒浆及几个下酒小菜之后,唐成边在靠窗的座头上持瓯自酌,边听着酒肆中其他士子们的随意闲话。唐成听了几句,明白酒肆里的这些士子们在议论的正是今次科考之事,此刻说话的是距他座头不远处的一个三旬儒生,“镜元,你倒不必如此,礼部不是已经张榜说明过了,那些个宾贡生并不占咱们乡贡生的取中名额”。毕竟也是读书人,唐成对这宾贡和乡贡还是清楚的。此时唐朝的礼部科举就跟后世里那些个知名大学的录取一样是对全世界开放。像他这等唐人考生便被称为“乡贡生”,而那些异国申请参加唐朝科举的考生则被称为“宾贡”,取宾客之意,这些宾贡生若能考取,则与乡贡生一样经由吏部分发授官。所以长安皇城各部里还多有深目高鼻的异国官员。而在所有的宾贡生里面,尤以扶桑和新罗之人最多,听那些士子们说话的意思,今科日本和朝鲜韩国的宾贡生比之往年更多,由此,这些乡贡生们就难免担心他们会挤占礼部的取中名额,“说是这么说,不过每年礼部取中的人就那么多。宾贡生取中的多了,咱乡贡生的自然就会少些。也不知礼部在想什么,竟然放了这么多蕃人应考”,那字唤镜元地年轻考生愤愤然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后,“嘭”的一声往桌上一顿,“还有那些扶桑矮子和新罗棒子也真是犯贱,不好生在他们那鸟岛上呆着,跑长安来凑什么热闹?”。“万国云集正是我朝兴盛之明证,镜元。你这话却是不对了”,那三十多岁士子的这句话倒也引得酒肆内和者甚众。唐成也由此直观的感受到了这些士子们心态的开放。那三十多岁的士子说完这句后,因又一笑道:“听说礼部今年给出这么多宾贡生额度,乃是出自韦皇后之意”。“是嘞,皇后娘娘要彰显盛世气象。好为她明春参与南郊祭天大典做准备嘛,明春的祭天大典里,咱们皇后娘娘可是要出任亚献的”,接话地这人是另一边坐着的一个士子,士子这句语带讥诮地话刚一出口,顿时引得满座皆惊。“这位兄台,这……祭天大典可是至阳至刚之事,自古以来那有阴身出任大典职司的道理?更别说还是给皇帝陛下捧送祭品的亚献!此事……可是真的?”,旁边士子地这一问实是问出了众人的心声。一时之间,整个酒肆内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士子身上。且不说自古以来的读书人都喜欢关注政事,而没有言禁的唐代更是如此,单是这件事情本身也委实太大。“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尚书》中这句话自商周以来便被人们奉为金科玉律,祭祀与战争并列为决定一国兴衰存亡的头等大事,其重要性及象征意义已毋庸赘言,尤其是每年的南郊祭天大典更是朝廷的三大祭之首,参与人地身份及各人所持职司都是有着近乎苛刻的规定。天子为主献,而为天子捧递祭品地“亚献”自古以来非爵高身尊的王公亲贵不可担任。有唐以来。出任亚献的多为正一品的三公,久而久之已成定例。虽然贵为皇后。但毕竟是阴身的女子,如何能担任祭天大典的职司?遑论还是出任大典中仅次于天子的亚献?这在后世人想来是很无所谓的,但在古人看来,却简直就是如天崩地陷般震人。“阴身怎么了?”那士子待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嘿嘿一笑道:“列位想必都忘了吧,以皇后之尊出任祭天大典亚献职司的,本朝韦皇后可算不得第一人”。“武……后?”。“是啊,前朝高宗皇帝南郊祭天大典时,亚献就是由则天武后出任地”,那士子轻悠悠晃荡着手中已然饮尽地酒盏道:“说起来咱们韦皇后不过是在学婆婆的样子罢了”。闻言,刚才还是热闹嘈杂地酒肆之内愈发寂静,良久之后,才听适才快嘴发问的那个镜元失声叹道:“难倒,本朝又要出一个女天子了?”。涉及到这个话题时,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由是,原本热闹的酒肆内就愈发寂静的沉闷。自大唐开国百余年来,国势蒸蒸日上,到目前为止的四任皇帝中高祖开国,太宗雄才大略,高宗与当今虽然生性懦弱,称不得有为明君,然则生性良善,对百姓也算不得严苛,是以这时的李唐皇室很得民心,虽然有过一个女皇帝,但并不代表人们还希望再出另一个。尤其对这些饱习儒家纲常的读书人更是如此。乾天坤地,万古至理;雌鸡司晨,非国之福啊!后世里女子出任高官,甚或出任一国元首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对此唐成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加之身为穿越人他也早知韦后有皇帝之思,是以对此消息倒并不吃惊,让他留意的是那个散布这消息的士子。中国几千年王朝史上唯一一个没有言禁及文字狱的朝代便是唐朝,是以唐人日常言论及诗歌中臧否时事很正常,譬如白居易那首《长恨歌》不仅写到“汉皇重色思倾国”及马嵬兵变时皇室的凄惶,更写到玄宗皇帝与杨贵妃的私情,这若是换到清朝,此类诗歌别说对外发布并成为广为传唱的名篇,白居易早就掉了脑袋。然则即便唐朝言禁开放。一个来京参加科考的士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传播此事也实在算不得正常,而且以唐成看来,这个士子说话时略带挑拨的语气及节奏地把握分明就是故意为之。看其他士子们的反应,明显是都不知道韦后将要出任祭天大典亚献之事,而像这样的重大朝事,负责操办的有司也断不至于随便就把消息泄露出来,如此以来问题就出来了,这个看来穿着极其普通的士子他是怎么知道这本该是绝密运作中的消息?身为一个赶考的贡生,知道这样的事情后。正常的反应当是三缄其口,最多跟好友私下里议论几句。他又为什么会如此张扬地刻意向外散播?带着这样的疑问,唐成在看到那个士子起身会账离开时,也悄然跟了出去。“说完就走,果然有鬼”。唐成喃喃自语了一句后,跟着那士子出了客栈。放慢脚步借由人群地遮挡远远缀着,没多久,唐成就见那士子又拐进了另一家酒肆。这次,唐成却没进去,而是在酒肆门口流连,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之后,隐隐就又听到那士子的声音传来。言说的还是韦后要出任祭天大典中亚献职司的事情。说完不久,那厮又出来了。唐成继续跟。一个跑一个跟,随后地个多时辰时间里,唐成缀着这士子一连走了四家酒肆,三家茶舍。眼瞅着天已近午时,从一家茶舍出来的士子终于没再乱串,而是径直往朱雀大街走去。见状,唐成脚下加快了步子,等那厮上了朱雀大街边上的一辆轩车时,他也到了车前。眼瞅着这辆马车帘幕低垂什么都看不见,且御者正策马要走。唐成瞅了瞅身边后。猛然向右一撞。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很,吃唐成这猛然一撞。正从他身边经过的穿着一身短打的汉子猝不及防之下,横着就向马车的辕马身上撞去。那驾车的马刚刚起步,马腹突然被撞,受惊之下昂首摇蹄的乱蹦,被马儿拉着地轩车也被带得左扭右晃。御者刚安顿好马,便见车厢上的窗帘掀开处,一个人探头出来高声叫骂道:“直娘贼,赵狗子,你皮痒痒了!”。看到这人,唐成双眼猛然一亮,向前一步笑着道:“这位兄台,不小心惊了足下地马,得罪之处还请见谅”,说话之间,唐成抱拳拱手一礼。那人将唐成打量了一遍,见他气度及穿着俱佳,看着也不像个没来历的,加之赔礼也恭敬,遂就没再发作,丢了一句“下次走路带着眼”后,便呼啦一声把车窗帘幕放下了。随即,那御者狠狠瞅了瞅短打汉子及唐成一眼后,策马驾车去了。唐成正自面带微笑的看着跑起来的马车时,却觉臂上一紧,刚才被他所撞的短打汉子已紧紧攥住了他。“你这人好没道理……”,满脸怒容的短打汉子气鼓鼓的刚说出一句,后面的话就被唐成另一支手上亮出的两贯飞票给堵住了。“这是陪你的,拿了钱就去吧”,唐成话刚说完,那短打汉子一把抓过他手中地飞票后拔脚就走,直到走出老远后,他才停住脚步,低头仔细看了看手中地飞票后又回头向唐成张望。,难怪昨晚右眼一直蹦,合着今天有天降地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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