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宗罪(前传+1、2、3、4)-80

苏眉说:我有点冷。  包斩说:不是吧,这里可是四季如春。  苏眉说:你讨厌。  包斩说:啊……小眉,你害怕是吗?  苏眉说:才不是呢,我要你拉着我的手。  包斩犹豫了一下,说:这条路有监控,会被人看到的。  苏眉说:不管,这么黑,别人看不到,你要听我的话。  包斩拉着苏眉的手,走到小树林附近的时候,隐约听到树林里传来声响。  包斩说:嘘!  苏眉说:你混蛋,别吓我。  包斩说:好像……有人说话。  两个人站住不动,小树林看上去阴森恐怖,这一片都是桉树,树干并不粗壮,树冠形状如塔,林间空地上长着一些当地人叫做“飞机草”的低矮灌木。黑暗之中,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站在树后偷看着土路,空中悬浮着两个红点,似乎是什么鬼怪的眼睛。  苏眉有些紧张,紧紧握着包斩的手,包斩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寂静之中,云破月出,突然传来令人毛发悚立的尖叫声,两个鬼影从树林里奔跑出来,姿势非常怪异,双手大幅度的前后摆动,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只能小步慢跑。包斩和苏眉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两个鬼影变得像僵尸一样,直挺挺的跳过林边的土沟。包斩和苏眉手拉手呆立在路中间,两个鬼影看到他们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发出拖着长音的鬼哭狼嚎似的尖叫。  包斩视觉敏锐,认出这两个人是村主任的儿子,曾经在村主任家见过。  他们原路返回到章合村,村主任的两个儿子讲述了在树林里遇鬼的恐怖事件。  兄弟俩在县城和同学聚会,很晚才回家,因为那条路发生多起失踪案件,他们结伴而行。途径小树林的时候,哥哥拉肚子,他对弟弟说:哎吆,肚子难受,晚上吃的麻辣烫是臭的,你带纸了吗?  弟弟说:没纸,我有烟,可以用香烟盒擦屁股,我刚才……好像看到树林里有个老太婆。  哥哥说:都啥时候了,还开玩笑,我快憋不住了,快屙到裤裆里了。  兄弟俩去树林里方便,为了壮胆,他们点着了香烟。包斩和苏眉看到的那两个红点,正是他们手中的香烟头。兄弟俩蹲在树林里,哥哥在地上捡了几片树叶,准备当手纸。此时,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弟弟看着哥哥的影子,见到哥哥的肩膀处突然多出一个人头。弟弟吓得毛骨悚然,悄悄地用手指着地上多出来的人头影子,月光消失,黑暗一片,哥哥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时,一阵凉风卷着灰尘从后背袭来,当地气温如春,哥哥很奇怪为什么会有凉风,兄弟俩回头看,禁不住吓出一身冷汗。  他们身后,靠近一棵树的位置,有个人直挺挺的站着,穿的衣服类似于古装的戏服,袖子向下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人的脚悬浮在地面上,头低垂着,看不见脸,接下来是难以置信的一幕,那人的身体竟然缓缓地向他们飘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 易子而食(1)  三更半夜,谁会穿着古装的戏服出现在小树林里?  一个人怎么可能悬浮在空中?  又怎么会飘过来?  带着这一连串的疑问,村主任拿着手电筒,招呼了几个青壮年村民,和包斩、苏眉一起去了小树林。画龙接到苏眉的电话,也带着一队刑警驱车赶到。  车灯照着小树林,如同白昼,刑警展开了搜寻,很快在林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个人穿着寿衣吊死在树林里。  经过村主任辨认,死者是那个叫章田氏的老太婆,她拄着手杖,挎着凳子,还带了寿衣和一卷麻绳,在夜间来到这个小树林上吊。老太婆穿好了寿衣,这说明她心里抱着必死的决心,现场勘验显示,她是自杀。上吊的方式非常怪异,确切的说,她是吊死在晾衣绳上。  章田氏将麻绳系在两根树上,看上去像一根晾衣绳。她穿上寿衣,把裤腰带搭在晾衣绳的一端挽了个死结,站在凳子上,把头伸进绳圈里。吊死自己后,她的身体被树枝阻挡,月光将头部的阴影投射到地上。随后,风吹动树枝,老太婆的尸体从晾衣绳的一端渐渐滑向中间,她双手下垂,歪着脑袋,无声无息的飘了过去。  村主任的两个儿子在林间方便,偶然看到这一幕,惊骇万分,顾不上提起裤子就跑,苏眉和包斩正好路过,听到尖叫声,站在土路上呆立不动,双方都吓了一跳。  本文作者收集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上吊方式,一个人如果抱着必死的决心,有时就会非常有创意。这最后的灵感来源于死神,只为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成都一小区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命案,令人惊恐的是,死者的遗体是在小区的树木上找到的。死者为一男一女,面对面的吊死在离地三四层楼高的树枝上,有人猜测他们是自杀殉情。  陇海铁路线上,有个打工仔吊死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使用的工具是一根棍子,一条领带。吊着尸体的火车穿过很多城市,被很多人目睹,那偶然的一瞥,就此作为惊悚的一幕保存在记忆里。  湘西有个农妇躺着上吊,卧姿自缢非常罕见。她用铁丝勒住脖子,系在玉米脱粒机的底座上,她的脚腕上还系着一根铁丝,连接着一个石臼子。她躺在地上,用脚将石臼子踢入井里,借助石头下坠的力量将自己勒死。  老太婆章田氏虽是自杀,但事出蹊跷,特案组猜测她可能知道少年连环失踪案的隐情。  包斩说:在农村里,一些老人做好寿衣,为自己准备好后事的情况并不少见。  苏眉说:老婆婆那么大岁数了,为什么要自杀呢,活了一辈子,怎么突然想不开了?  画龙说:我觉得她可能真的吃过人肉。  梁教授说:如果是这样,村主任的话可能刺激了她,让她想起了一些痛苦的记忆。  包斩说:那些失踪的少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哪儿去了?  苏眉说:不是绑架,不是报复,也不可能是拐卖,如果都遇害了,杀人动机是什么?  画龙说:除了性动机之外,还有一种。  梁教授说:食人,也是一种杀人动机。  特案组决定彻底查清章田氏是否吃过人的情况,第二天一早,特案组来到章合村,村主任召集了一些老人,坐在村口的老柳树下,为了避免老人们的排斥心理,梁教授假装大学老师,声称要写县志,以闲聊的方式询问起当年的事情。  1960年,章田氏27岁,生有两个女儿,大妮六岁,小妮只有一岁。  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几个老人证实,章田氏的小妮在那一年饿死了。  梁教授问道:那时都有啥自然灾害,旱还是涝?  一个老人回忆说:没有,那几年风调雨顺,我们这儿没有什么灾。  梁教授说:那怎么还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  第二十八章 易子而食(2)  老人们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讲起那个并不遥远的时代,村子里饿死人的事情时有发生。那几年,在河边,田野里,有很多提着篮子寻寻觅觅的身影。野菜吃光了,人们就开始吃草根和树皮。据一些老人回忆,榆树叶最好吃,香甜,可做成榆树叶窝头,榆树皮可晒干磨成面,当年为剥榆树皮而大打出手的人很多。槐花也很好吃,但花期短,不够吃。杨树很难吃,味苦,处理不好会毒死人。  老人甲用手拍打着老柳树说道:这棵树,当时就被扒皮了,吃了。  老人乙说:我还吃过土哩,那时候,我饿的躺在床上,肚子就剩下一张皮,眼睛都睁不开了,我的袖子口,都让我咬烂了。我饿急了,拿着个大泥罐子装了点观音土,当炒面吃。  老人丙指着一种质地松酥的石头说:我吃过石头面,把这石头拍碎,磨成面,搅点树叶,在烙饼的鏊子上炕干吃,这个不能吃多,吃多了解不下手。  老人丁说:那年头,饿得受不了啦,还有吃人的哩,我就亲眼见过……  老人自知失言,其他一些老人对这个话题也选择沉默,纷纷离开。梁教授留下那位老人,老人叫章右民,花甲之年,1960年,还是个五岁的孩子,他支支吾吾,找了一些借口,声称自己当时年龄小记不得,不肯再讲下去了。  村主任曾听老父亲讲过章田氏吃人的事,梁教授登门拜访。  村主任的老父亲讲诉了那个年代里的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1960年,很多人饿的受不了,就吃人,饿死的尸体刚埋进地里,就有人在夜间刨开坟头,割下死人的肉。有的村民,孩子饿死了,不忍心吃自己的孩子,就和邻居交换,易子而食。章田氏和邻居李老汉就是交换自己的孩子来吃,章田氏的小妮饿死了,李老汉的幼子也饿死了,他们商议了一下,决定让对方帮忙掩埋,其实心知肚明,交换掩埋其实是送给对方吃掉。当时,大队干部召集社员开会,章田氏刚刚把李老汉的幼子在锅里煮熟,她掰断一条小腿,揣在怀里就去开会了。  油灯昏黄,大队干部正在宣讲最高指示,就是念一条关于“亩产万斤”的新闻,社员们听得昏昏欲睡,章田氏坐在角落里,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脚丫,藏在袖子里,悄悄地啃食。  大家闻到肉香,纷纷回头,章田氏正一边吃,一边默默地流泪。  这件事在当时传的沸沸扬扬,可谓是家喻户晓,然而大队干部担心上边怪罪下来,警告村民,吃人是谣传,谁也不许乱说,否则就是诋毁人民公社。  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人们选择了遗忘,这段痛苦的记忆却一直保留在章田氏的心中。  最终,她上吊自杀。  1961年4月23日,某省公安厅向省委写了《关于发生特殊案件情况的报告》(指人相食),报告中称“自1959年以来,共发生1289起”。仅仅是一个省,就有一千多起食人案件,全国又有多少个省?  画龙、包斩、苏眉三人去了李老汉家,这是一个典型的农村人家,院里有猪圈和狗窝,堂屋里还挂着毛主席画像,墙角遍布蛛网,一切家具都摇摇欲坠,一切都那么破旧。画像前的八仙桌上有个香炉,还有个掉瓷的茶缸子,里面插着一把塑料花,茶缸子上残存的“为人民服务”字迹模糊可辨。  画龙三人亮出警察身份,说明来意。  李老汉称,他和章田氏虽然是一墙之隔的邻居,但是从不来往,即使见面也不说话。  苏眉问道:她死了,听说了吗?  李老汉说:这个老嬷子,死就死,和我没啥关系。  包斩试探着问道:老伯伯,您以前是不是有个小儿子,60年饿死了?  李老汉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说道:没有。  气氛有点尴尬,李老汉家的电视机开着,正好在播放《甄嬛传》,电视剧里的太后说道:“这次你没有了的只是个孩子,下一回便是你自己。”  画龙三人又问了几句,李老汉突然火冒三丈,将三人赶出门外,他端起一盆洗脸水,骂骂咧咧的想要往画龙三人身上泼去。  李老汉咬牙切齿的说:滚滚滚,你们是公安,老汉我也不怕,再敢胡问,我就和你们几个拼了,我有脑溢血,心脏病,我讹死你们。  画龙三人急忙向外走,这时,李老汉家的狗跑回来了,它放下嘴里叼着的一根骨头,汪汪地叫了起来。大家看到,那是一根胫骨,白森森的骨头一端还残存着脚掌的皮肉。  第二十九章 瓶装眼珠(1)  那只恶狗呲牙咧嘴,发出威胁的低吼声,它从外面叼回来一根人骨头,还连着半个沾泥的脚后跟。包斩壮着胆子去捡骨头,恶狗猛地窜过来咬住了包斩的裤脚,不停的扭头撕咬,苏眉吓得叫起来,画龙瞅准时机,飞起一脚,踢在狗头上,那狗负痛嗷嗷叫着跑出了院门。  苏眉关切的问:包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打针。  包斩没有受伤,只是裤腿被狗撕扯烂了,他摆手说不用。  大家一起查看地上的人骨头,脾气暴躁的李老汉冷静下来,嘟囔着说:晦气,狗爪子从哪个坟头子里刨出来的死人骨头。  当地实行火化已经多年,有人去世,装在棺材里的一般是骨灰盒,很少会将遗体埋入地下。狗叼回来的人骨还连着尚未腐烂的皮肉,这说明死亡日期并不太久,结合近期发生的一系列少年失踪案,两者之间很可能有所关联。  画龙等人将李老汉带回警局,几名干警在李老汉家进行了搜查,但一无所获。  李老汉脾气倔强,毛警官审讯时动用了私刑,老汉突然中风,幸好抢救及时,并无大碍。  画龙问毛警官:你打他干嘛,老头那么大岁数了。  毛警官讨好的递上一根烟,说道:就算他不是犯罪嫌疑人,他家狗还咬了包斩同志呢。  李老汉无法说出自家的狗从哪里叼来的人骨头,警方在他家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老汉供述了几十年前和邻居章田氏“易子而食”的事,说到最后,老泪纵横。  因为饥饿,他们的孩子饿死了,吃自己孩子于心不忍,就互相交换着吃。  梁教授下令将人骨与失踪者家属进行DNA比对,案情很快有了重大突破,鉴定结果显示,李老汉家的狗叼回来的那根骨头来自于失踪者韦关!  那只恶狗自从被画龙踢了一脚后,就不知去向。  梁教授调集警力,以章合村为中心,在周边区域寻找埋尸地点。  近百名公安干警在田间地头和桥下河边进行了广泛搜寻,特案组四人也加入了队伍。梁教授指示说:大家重点找找新近的填埋痕迹,还要看看哪里被狗刨挖过,下面可能埋着尸体。  画龙和苏眉都拿着木棍,一边说笑一边在菜地里搜寻。  画龙说:有蛇!  苏眉说:哪有嘛,讨厌,你吓唬人,我可拿着武器呢。  画龙说:小样,揍不哭你,你还穿高跟鞋,走在菜地里,不怕崴脚啊。  苏眉说:没有来得及换鞋子,再说,高跟鞋可以试探土层硬度,便于寻找埋尸地点。  画龙说:小眉,你踩到狗屎了。  苏眉低头看,鞋跟上有一截黑乎乎的狗屎,她厌恶的用棍子戳了下来。两个人突然想到,踩到狗屎,说明有狗出没,李老汉家的狗可能就是从这菜地附近挖出来的尸骨。他们向梁教授进行了汇报,包斩带着几名干警过来了。  包斩第一个找到了埋尸之处。  他站在菜地边一株高大的野草前面,长得这么高的草很罕见,草有一人多高,叶片大如蒲扇,根茎粗壮,周围丛生着一些同样的野草,只是很低矮,不如这株草高大、吓人。他看着地面说:挖吧。  这株草长在尸体上,须根从眼眶里伸进去,从嘴巴里出来,侧根穿过肋骨深入地下,白色的根系密密地缠绕着一具尸骨。  尸体成为这株草的养分,所以它生长的粗壮高大。  几名干警费了半天劲,终于把尸骨连同上面的草一起挖了出来,人们发现,尸骨下面,还有一件青色的秋裤。  梁教授觉得这件秋裤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毛警官问道:菜地是谁家的?  村主任说:这是村里章右民的菜地。  第二十九章 瓶装眼珠(2)  梁教授想起,他曾在章合村村口和几个老人闲聊,其中就有这个叫章右民的人。当时,章右民穿着一件长袖上衣,前胸有鸽子绕树飞翔的图案。上衣和尸骨下面发现的秋裤颜色一致,都是青色。  毛警官问道:章右民多大岁数?  村主任想了一会儿说:他是1955年出生,快60岁了。  毛警官说:会不会是别人把尸体埋在菜地边的?他都快60岁了,有能力杀死小青年吗?  村主任介绍,章右民年轻时就杀过人,1978年,章右民在瓦窑厂干活,跟外村一个十多岁的小孩玩得很好,那个孩子就跟他回家里住。他半夜把人杀了,四肢折断,尸体扔到了河埂上。章右民判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他坐了19年的牢,1997年刑满释放回到村里,至今也不清楚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章右民无儿无女,在牢里的时候,父母就死了。  他回到村里,家里的老房子早就坍塌,他用木头搭建了一个房子住。  梁教授当即做出三点部署:  一、章右民具有犯罪嫌疑,由便衣刑警对章右民进行秘密监控。  二、尽快确认菜地里发掘出的尸骨的身份,让失踪者家属辨认那件青色秋裤。  三、扩大搜寻范围,找到其他的埋尸地点。  发掘出的尸体已经白骨化,有的家属因为时隔久远,已经想不起孩子失踪时的衣着。  失踪少年杨喆的父亲向特案组提供了一条线索,这条线索也和章右民有关。  杨喆父亲是最早怀疑章右民的人,2007年,他的儿子就是在章右民的小屋处失踪。他一直苦苦寻找了三年,儿子依然是下落不明。2010年12月的一天晚上,有个男孩下晚自习回家,章右民在背后用皮带勒住了男孩的脖子。男孩挣脱开,跟章右民厮打,另一个孩子听到声音跑出来帮忙,两个人一起把章右民按在地上。报警后,章右民辩称是跟孩子闹着玩,此后没有受到处理。杨喆父亲听闻此事,再次到公安机关反映情况,得到的答复是:这老头有点神经病,喝醉了。  这条线索引起了特案组的高度重视,梁教授当即派出包斩、画龙、苏眉三人到章右民家进行调查。与此同时,警方在章合村附近一枯井及一圆形水坑内,又找到了几名被害人的部分尸骸、衣物及随身物品。  案情令人极度震惊,当地村民纷纷跑出家门观看,为了防止群众拍照,警方不得不扯上警戒线,用布遮挡发掘现场。  章右民并不在村里,而是在镇上文化公园的凉亭里下棋,负责监控的便衣刑警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反常。  章右民的家就是用破木头搭起的黑棚子,上面盖着石棉瓦,四处漏风,还挂着几块破布,与周围邻居的漂亮楼房对比鲜明。  一辆警车停在门前,村主任、画龙、包斩、苏眉四人从车上下来。  大家忙碌了一天,没有顾得上吃饭,案情紧急,村主任只好买了几杯热豆浆。  包斩说:家里没人,我们没有搜查证啊,怎么进去?  画龙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说道:哪那么多事呢。  苏眉对村主任说:你可以做个见证人。  院里放着一辆板车,土质地面坑坑洼洼,一个土坯小屋是厨房,泥皮剥落在地,厨房和堂屋的露天夹道有个空的狗窝,狗窝后的院墙角落放着一些啤酒瓶,有的瓶子里积了水,生了绿苔。透过墙缝,可以看到堂屋里有张木板床,上面的被子肮脏的难以辨认颜色,一些破烂衣服也堆在床上,屋里最值钱的是一台破旧的电视机。  大家先到厨房查看,里面光线很暗,气味难闻,苏眉皱着眉,将豆浆杯放在木头案板上。  村主任说,章右民经常推着一辆板车,从老宅到菜地,他平时喜欢养小狗,有时候在半夜里,会把电视音量调得很大,狗叫声也随之传开,也许是想遮掩什么。还有村民发现,有一天夜里,章右民在村口幽幽地坐着,一声不吭,看起来毛骨悚然。  苏眉拿起豆浆继续喝,觉得味道有点怪怪的,喝着喝着,吸管就堵住了,打开杯盖,看到吸管上插着一颗圆形的东西,都被她吸的有点干瘪了。  画龙说:奇怪,你的豆浆里怎么还有个汤圆?  苏眉看了一眼,哇地一声吐了,那圆形的东西是一颗人的眼球!  经过搜查,厨房的窗台上放着个酒坛子,坛子里用酒浸泡着枸杞、盘成圆形的小黄蛇、草参,还在里面赫然发现了十几个眼珠。苏眉放下豆浆时,杯盖滑脱,她就将杯盖和吸管拿在手中转着把玩,可能是老鼠将酒坛子里的眼珠叼到房梁上,刚巧又落到豆浆杯里……  这些年,从来就没有人去过章右民的家,村民与他并不来往。  泡着眼球的药酒坛子就堂而皇之的放在窗台上,碗橱的板壁上挂着一条腌好风干的人腿。  第三十章 鸵鸟的肉(1)  百年之后,有个话题能引起我们谈论的兴趣——大家说说自己是怎么死的?  在战场上被杀死的人鄙视在刑场上被枪毙的人,撑死的人和饿死的人彼此嘲笑,跳楼自杀者和车祸遇难者互相安慰,巨人观拥抱着焦炭人,有的人则苦笑着说:我死于凶杀。  特案组在章右民家发现了失踪少年韦关的相关证件和随身物品,秘密监视章右民的刑警立即对其实施抓捕。警方随后对章家老宅进行挖掘,当时,章右民家门口扯上了警戒线,外面被围得人山人海。村民看到,警察用10公斤规格的塑料袋往外拎东西,最开始拎出来的两袋是衣服,后来挖出来的东西都是用毛巾包着,或者装在黑色的旅行袋里。  警察在章右民家里挖了4天,菜地里又挖了3天,用筛子把土筛掉后,剩下的就是骨头。  章右民在院子里只埋了一具尸体,死亡时间在三年前,其余尸体埋在水坑、井和菜地里。  梁教授和毛警官对章右民进行了审讯,各级领导隔着审讯室的单向玻璃站着旁听,苏眉做笔录,画龙和包斩将手机、衣服、盆罐、锤子、菜刀、斧子等物证一件件摆在桌上,然后站在章右民身后。  章右民是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坐在审讯椅上,表情木讷,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以下就是本文作者千辛万苦找到的审讯笔录。  毛警官说:你是刑满释放人员,应该知道这些物证足以治你的罪,咱们聊聊吧?  章右民眼神涣散,看着一处发呆,他没有回答。  梁教授说:给他一根烟。  画龙点着一根烟,塞到章右民嘴巴里。  梁教授问道:你杀了几个人?  章右民歪着头,抽着烟说:我不记得杀了多少人,去我家数一下衣服、内裤和鞋子,有多少套,就说明杀了几个人。我现在不想说了,我不说连判决书都不好写。  梁教授拿出一名受害人的照片,问道:你怎么杀死的他?  章右民看了一眼照片,说道:他在树林里解手,我迎着他的正面走过去,走到他一侧后,我也装作解手,把系在腰上的皮带解下来,套到他脖子上,接着又绕了一圈,使劲勒,他刚被勒住的时候,还用手来掰我的手和皮带,后来就不动了。  毛警官又拿出一张照片,问道:李畅是怎么被你杀死的?  章右民说:我还真不知道这孩子叫李畅,当时他上坡,我下坡,我伸手去捏他的脖子,然后按在地上,捏了大约3到5分钟,人就死了。  梁教授用手指着桌子上的盆罐,问道:这罐子是做什么用的?  章右民说:放血。  毛警官问:你为什么把被害者的衣服剥了?  章右民回答:人死了还穿啥衣服哩。  毛警官问:我们在你家发现了一些头发,为什么把死者头发剪了?  章右民回答:我听人说过,人死了啥都化,就头发化不了。如果连头发一起埋了,将来你们能从头发里检查出来都是谁。  毛警官说:你把头发留着,不是等于留着罪证吗?  章右民答:我想等攒多了卖钱。  毛警官问:你把死人埋在自己家院子里,就不怕吗?  章右民答:怕啥,死人嘛。  梁教授说:你也怕,所以你只在院子里埋了一具尸体,其他的都埋在外面。  章右民答: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有一次我在菜地里杀了一个,用架子车拉回家……那孩子劲可大,我怕他不死,又用刀在他脖子上割了几下,累了,就睡了。睡到后半夜听到屋里有响声,扑通扑通响。我心想,这是咋了,闹鬼啊。我爬起来拉着灯,手直抖,我一看,你猜咋回事,原来地上有一块烂塑料布,那死鬼的血滴下来,砸塑料布砸出的响声,吓死我了,我就把塑料袋踢到一边,找了个盆接流下的血,我心里说:淌去!  梁教授说:那些人都和你无冤无仇,你挖下眼珠泡酒,把人腿做成腊肉,听说你还在菜市场卖过“鸵鸟的肉”,你就没有一点人性吗,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后悔吗?  章右民说:我平时爱喝点酒,弄几个下酒菜,我不后悔,这不就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吗?  第三十章 鸵鸟的肉(2)  章右民供认了6名受害人的遇害详情,其中,在章合村附近的小树林,他杀害4人,有几名受害者的情况,他称自己没有印象了。后来,为了让他不断的交待犯罪事实,毛警官买了烧鸡鼓励他好好回忆,他吃一只烧鸡,交待一起案子,最终警方公布了接报的失踪人数达17人。当地公安对碎尸与吃人的说法,不置可否。  十七个人,十七只烧鸡。  最大的恐怖莫过于此——你好端端的走在路上,有个陌生男人在背后悄悄地靠近,他和你无冤无仇,却将一根腰带突然套在你的脖子上,迅速收紧,你呼吸困难,两手试图抓住脖颈处的腰带,想要询问他是否认错了人,他却加大力度,两手攥着腰带,转过身,弯下腰,用背部力量让你身体凌空,最终勒死你。  人们对老年人往往放松警惕,犯罪统计数据表明,老年人犯罪现象正呈逐年上升的态势。  杨宗勇是个品学兼优的男孩,遇害当天经过章右民的菜地,章右民谎称让杨宗勇帮忙抬树,乘其不意从其身后突然勒住杨宗勇的脖子,杨宗勇的腿在地上蹬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当时,一辆面包车驶过来,章右民有些慌乱,心想,糟了,这条路平时连人都没有,怎么会开过来一辆车。车越来越近,章右民急中生智,坐在地上,揽着已经死去的男孩脖子,张开嘴巴,假装做人工呼吸。  他的牙齿是黑的,舌苔黄腻腻的,不断的将嘴巴里的臭气吹进男尸嘴里。  面包车减速,司机探出头问道:咋了?  章右民说:没事,羊癫疯,亲戚这就来,你不用管。  面包车开走了,司机还担心这老头会提出帮忙送医院的要求,已经想好了怎么拒绝。  章右民的菜地旁有个小屋,菜地距离他所在的章合村很近,搭建这么一个简陋的小屋很显然不是为了方便种菜,而是藏尸所用。菜地边还有一些颜色鲜艳的编织布,也起到了遮挡的作用。天黑之后,章右民用平板车将尸体从小屋运回家。  他把尸体放在床上,脱下衣服,此时,夜幕来临,星光惨淡。  他拉亮灯,咳出一口痰,含在嘴里,快步走出门外吐在地上。十五瓦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他蹲下来,平息自己因杀人而激动的情绪,灯光照着他泛白的头发,照着门前的空地。  那是从来没有过欢声笑语的院子,只有村里的狗到过他的家。  那是从来没有落过鞭炮屑的地面,对他来说,也许杀人才能带给他过年的喜悦。  从来没有蒲公英飘过的屋脊,从来没有猫走过的矮房,从来没有过光明和温暖的内心。  围墙上已经长了许多草,红色的大月亮升了起来,夹道里放着一些酒瓶,在那地面之下,埋着他出狱后杀死的第一个男孩。对于穷凶极恶丧尽天良的他来说,杀人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出于刺激。他蹲着抽完烟,把火红的烟头按灭在自己的痰里,站起身,进了屋子。  警方没有公布章右民的犯罪动机和杀人目的。  我们燃起火把,走进他扭曲的内心,可以看到尽头有两个词:性欲和食欲。  这个从未结婚的老汉,在监狱中度过了十八年,那是一个没有女人的封闭世界。出狱后,如果他是因为对社会不满而泄愤杀人,那么不会有意识的选择目标,而是不分男女老少,滥杀无辜。尽管他是随机杀人,但选择的都是少年男孩,杀人动机中有性的成分。  他五岁那年,正直“三年大饥荒”时期,他在童年目睹了吃人惨案。  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跟随父母在生产队开会,大队干部在油灯下念报纸,村民围着倾听,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妇女不断的低头去闻自己的袖子,小孩子感到很奇怪,随后,小孩子惊讶的看到,那名妇女在悄悄的啃食藏在袖子里的小脚丫。  妇女看到一个小孩子正盯着她,妇女对小孩子露出凄惨的一笑。  那是他一生中最早的记忆,那一笑,他想了很多年。  章右民站在法庭上接受审判时,成为了焦点,很多媒体刊登了他的照片。有个细节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一个细心的村民指出,章右民当时穿的可能是受害人的衣服。一件青色圆领长袖上衣,前胸有鸽子绕树飞翔的图案。很显然,这颜色和图案都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符,警方忽略了这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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