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3:暗河-15

“啪!”手机的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裂痕。“用点劲儿!”陆天长喝了一声。陆海涛抖了一下,又挥起斧子。“啪!”这一下,陆海涛和方木的手机都四分五裂了,几个零件散落在一旁。陆海涛用手把破碎的手机拢在一起,一下又一下地拼命砸着,似乎越用力,活命的机会就越大。方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堆几成童粉的电子零件,感觉每一下都敲在自己的心上。最后的线索也没了。直到两部手机的残片几乎都被砸进了泥地里,陆天长才心满意足地让陆海涛停手。他在那片泥地上跺跺脚,低头看着依旧跪着的陆海涛。“嗯,总算挽回点过错。”陆海涛的眼睛亮起来,半是乞求半是感激的目光中,似乎生机重现。陆海燕呜咽着,走过去想把弟弟扶起来,却被陆大春一把拽住。“但是,还有一件事没完。”陆天长眯起眼睛,“三强的命。”刚刚在陆海涛眼中闪现的亮光又熄灭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几个村民按倒在地上。“不是我……我没有!”陆海涛的脸埋在雪地里,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嘶喊。陆天长的声音远远高过他的。“大家说,怎么办?”他转身面对村民们,“三强的命,怎么办?”人群一片沉默。突然,那老妇尖厉的声音在众人头顶炸响:“弄死他!”就像是一滴水落人烧滚的油锅一样,村民们立刻骚动起来。“这王八犊子,差点让我们过以前的穷日子……”“谁能保证他以后不跑,不杀人?”“弄死他……”陆天长扭头看看已经瘫作一团的陆海涛,居然笑了笑,“海涛,没办法,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不!”一声凄厉的呼喊后,崔寡妇踉踉跄跄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扑倒在陆天长的脚下,死死地抱住他的腿,连声哀求:“村长,村长,你饶了他吧……你不是说,只要我把海涛交出来,你要了他两条腿就完事么……一直在试图挣脱束缚的陆海燕猛地瞪大了眼睛,几秒钟后,失声叫道:“妈!你为什么出卖我们?那是你儿子,那是我弟弟啊!”陆海涛仿佛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崔寡妇已经哭得趴在了地上,“妈没办法啊……咱们得活命啊……妈不能连你都失去啊……”陆天长慢慢扶起崔寡妇,表情柔和,语气却冰冷:“老嫂子,孩子犯了错,就得自己承担,他杀了人,又差点毁了咱们村,我不惩罚他,今后就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了。”村民们也七嘴八舌地附和道:“是啊,村长说的没错。”“老子可不想再去地里刨食吃……”“一人做事一人当……”陆天长细细地帮崔寡妇掸去身上的泥土,“老嫂子,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咱们就都得过以前的穷日子。乡亲们都得活命,你得活命,海燕也得活命。”最后两句话让崔寡妇浑身一颤,她看看已宛若木雕泥塑般的陆海涛.慢慢转过身去。陆天长抬起头,扬扬眉毛,村民们立刻围拢过来。陆海涛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极度的恐慌和绝望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张着嘴,手脚并用地向后挪着。陆海燕疯了似的又踢又咬,却被陆大春死死抱住,半点也动弹不得。陆天长皱皱眉头,用手指着陆海燕,缓缓说道:“你想让你妈活命,你想活命,就老实点。”“叔啊,我求你放了海涛吧。”陆海燕已经双脚离地,放声大哭,“我和大春……我什么都答应你……”“燕子!这是两回事!”陆天长暴喝一声,“你弟弟犯了死罪!他不死,我们全村都得完蛋!”“对!不能因为你们一家,害了我们大伙!”一个拎着木棍的村民大声喊道。附和声再起。“大江,你先来!”陆天长的手一挥,“以后,陆海涛那份儿就归你!”叫大江的村民却犹豫起来,猫着腰,盯着陆海涛,捏着木棍原地转圈。“法不责众,你怕什么!”陆天长大吼道,“每个人都得打,谁先打,2000块钱!”大江彻底红了眼,“啊啊”大叫着举起棍子猛击过去。陆海涛的头挨了重重的一棍,整个人都侧翻过去。鲜血猛地喷溅出来,泼洒在雪地上,触目惊心的红。也许是这红色,也许是那2000块钱,也许是那句“法不责众”,似乎所有人的兽性都在那一刹那间被激发出来,在大江身后,密林般的棍棒、铁叉和锄头举起来,直奔地上的陆海涛而去……“住手!”方木再也忍不住了,拼命挣脱身后的两个村民,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拽起陆海涛就向后拖。尽管冲在前面的村民匆忙停了手,方木的身上还是重重地挨了几下。“你们疯了么?”方木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尽管他知道陆天长想置陆海涛于死地,但万万想不到他会选择在光天化日之下,由全体村民来执行。“你别多事!”陆天长沉下脸,“这是我们村里的事!”方木本想揭穿陆三强为陆大春所杀的真相,但是现在看起来,不会有人相信他。村民们要杀掉陆海涛,不是为了替陆三强报仇,而是为了维持不劳而获的生活。物质能让人变成野兽,无论在繁华都市,还是穷乡僻壤。和野兽讲道理,绝不是好方法,但是方木也只能一试。“大家冷静点,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盟约,也不能杀人。”方木一边尽力护住陆海涛,一边张开双手,以示自己没有敌意,“三强已经死了,这事再也无法挽回,你们应该……哎呀!”方木突然感到小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陆海涛的双手伸进自己的裤管,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了自己小腿的皮肤里。“啊……”满脸都被血糊住的陆海涛毫无意义地低吼着,在血污下面,一双眼睛正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方木。方木疼得脚一软,几乎摔在地上。“他已经疯了!打死他,打死他!”人群中传出一声怪叫,刚刚后退的村民们又重新逼上前来。“大家别冲动!”方木急忙站稳脚跟,“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们杀了海涛,谁也跑不了!”“放屁,还能把我们都抓走?”有人大声喊道。“你们要相信我!”方木满头大汗,“千万冷静点,现在的社会是讲法律的……”“什么法律.法律能管我们吃喝么,能管我们钱花么?”“钱和命哪个重要?”方木吼起来,“为了你们自己有吃有住,有钱花,就要杀人吗?”“他不死,我们就都得死!”陆天长大喊,“别听他的,上,上!”这句话刺激了所有的村民,无数的棍棒和铁叉又在方木面前挥舞起来。很快,方木的头上和身上又挨了重重的几下。剧痛之后,就是麻木。恍惚中,方木意识到,面前已经不是人类的面孔。他们没有眼睛。脸颊上本该闪烁光芒的地方,只有一团黑雾萦绕。盲鱼。方木忽然想到那些因为见不到阳光而失去眼睛的鱼。当人的心灵被欲望彻底蒙蔽,和盲鱼又有什么分别?方木突然从心底感到弥漫至全身的绝望,这绝望又催生起无边的愤怒!一根棍子打在方木的肩膀上,方木就势抓住它,奋力夺了下来,随即就在身前挥舞起来。突如其来的反抗让人群稍稍退却,也为方木争得了一点空间。血从头上流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方木一边用手擦拭,一边举起棍子指向蠢蠢欲动的村民。“都给我老实点儿!”无论如何也得把陆海涛带出去,方木横下心,“我是……”“咚!”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方木面前的村民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立刻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半坐着的陆海涛正软绵绵地倒下去,脑浆混合着血液从头顶的窟窿里咕嘟嘟地冒出来。他的嘴巴大张,双眼圆睁,似乎对面前的那个人充满疑惑。那个人,是握着一把斧头的陆海燕。陆海燕依旧保持着击打的姿势,上身前倾,牙关紧咬,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还在抽搐的弟弟。不,那不是眼睛。那也是一团黑雾。院子里彻底静了下来,静得连风声都清晰可辨。每个人都像雕像一般,默默地看着不住喘息的陆海燕,以及地上那具支离破碎的躯体。直到陆海涛呼出最后一口气,陆海燕才晃了晃身子,低着头慢慢走到陆天长面前。陆天长显然也受惊不小,看到陆海燕向自己走来,竟做出要逃跑的姿势。陆海燕却万分顺从地把斧子交到陆天长手里,陆天长下意识地接过来。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挤出几个字:“好……好孩子。”陆海燕猛地抬起头来,遮挡脸庞的长发后面,骤然射出两道寒光。紧接着,她的嘴唇就像野兽一样翻卷起来,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啊……”她尖叫起来。这叫声仿佛一把利剑,刺进每个人的鼓膜里。不远处,一片密林中的乌鸦也被惊扰起来,嘎嘎叫着飞向远方。直到胸腔里的空气似乎全被呼了出去,陆海燕的尖叫才渐渐停止。她的牙齿还露在干裂的嘴唇外面,一丝涎水从嘴角流淌下来。她低下头,俯身背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崔寡妇,看也不看方木一眼,缓缓离去。直到她们消失在村庄里,人群才开始慢慢活动起来。没有人说话.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陆天长、陆大春、方木和几个村民。还有已经僵硬的陆海涛。陆天长对陆大春耳语了几句,随即,陆大春就指挥两个村民把陆海涛的尸体拖走了。另外几个则走过来围住了方木。方木从极度震惊中渐渐回过神来,他呼出一口气,看看陆天长,笑了笑。“轮到我了.是么?”“不。”陆天长居然摇摇头,“我不想杀你一一你走吧。”“嗯?”方木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不杀我?”“是啊,我为什么不杀你?”陆天长一脸轻松地点燃一根烟,“如果你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别人也会这么问。”“哦。”方木想了想,点点头,“没有人会相信我.对么?”“我可以让这个村子里从来就没有陆海涛和陆三强这两个人。”陆天长吐出一口烟,“但是你不同,你如果失踪了.你的家人或者朋友会四处寻找你,也许会找到这里来——我不想这样。”“所以……”“所以你忘了这里吧。”陆天长打断方木的话,“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如果你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话。不过我要警告你,如果你再到这里来,我就不会再客气了。”方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垂下眼睛,“好。”“把你所有的东西都留下。”陆天长扬手招呼陆大春过来,“我安排车送你出去。”说罢,他就踩过地上那一摊已经冻住的血液和脑浆,转身走了。第十七章 谢谢,警察这个烛台造价不菲。底座是一团祥云,朵朵缭绕,丰盈又不显厚重.台柱是一尊飞天神女,眉眼安详,体态俏丽,衣裙飘曳,巾带飞舞。神女左手置于胸前,右手高举一尊莲花,亦即台座。整个烛台由纯金打造,专为某领导夫人生日所制。只是这件生日礼物上沾满了鲜血,不知那位夫人在点燃香烛时,会不会闻到隐隐的血腥气?鲜血来自地上横躺着的一个男人,他四肢摊开,一动不动.不知是装昏还是真的昏死过去。不过对他而言,此刻的姿势才是最安全的。因为梁四海在发脾气。“笼子”出事后,梁四海白白损失了一栋楼,又花了一大笔钱安抚各方。可是,夜探百鑫浴宫的人到底是谁,至今没有查清。最让他恼火的是,上次做掉丁树成的时候,居然还留下了一个活口。尽管手下拼命解释当时丁树成的火力太猛,他们早晚会死掉云云,梁四海还是动了手。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梁四海丢掉那个烛台,指指站在一旁不住筛糠的金永裕,“拿去冲洗干净,重新打好包装。还有,”他踢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一脚,“把他给我拖走,一周之内查出那个女孩的下落,否则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了——都给我出去!”房间里转眼只剩下梁四海一个人。他回到桌前重新坐好,觉得指间依稀有黏稠的感觉,低头一看,原来是血。梁四海骂了一句,揪出一块湿巾反复擦拭着二擦干净后,他用力把湿巾丢进垃圾桶。做完这一切,他觉得微微有些气喘,就从抽屉里拿出一串念珠,低声背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良久,梁四海意识到自己依旧无法心安。他在想,帮助闯人者逃脱的那个人是谁?护士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个患者,刚才换药时动作有些重,要是别的患者,早就大叫起来,可是他依旧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的空气。自从那天深夜被一辆过路的客车送来之后,他似乎一直是这副模样。当时他身上只穿着一套衬衣衬裤,头皮多处裂伤,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下肢也有开放性创口。给他做缝合术时,他似乎没有痛感,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地面。清理完所有创口后,医院本打算把他当做走失的精神病患者送往救助站,没想到他突然要求打电话,随后就躺在病床上,不吃,不喝,不睡。换完药,护士收拾好托盘,想了想,又替他掖好被子,转身向门口走去。刚拉开门,一个青年男子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差点和她撞个满怀。“对不起。”男子连忙道歉,目光却始终落在病床上的那个人身上。“我靠!”他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皱起来,“方木,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那个安静的患者笑笑,“肖望,给我带套衣服没有?”肖望的优点是,不该问的绝对不会问。这也是方木叫他来接自己的原因。可是再沉默的人,看到方木的惨相都会忍不住好奇。回C市的路上,方木注意到肖望一再从后视镜里看自己。他笑笑,立刻感到头皮缝合处传来的痛感。“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方木摇摇头,没有作答。“遇到麻烦了,怎么不去市局找人?”肖望甩了根烟过去,“这是我们的地盘。”方木点燃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不想麻烦大家。”肖望看出方木敷衍的态度,不再多问,把油门一踩到底。回到C市已经是中午时分,方木拒绝了肖望的午饭邀请,让他直接送自己回家。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床铺,这一切让方木身上积攒的疲惫再也无法隐藏。他一头栽倒在床上,转眼间就酣然人睡。被伤口疼醒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方木静静地躺了一会儿,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煮了吃掉。又在屋子里翻了半天,才找到半包受潮的香烟。没有开灯,他点燃一支烟.坐在客厅里细细体味伤口传来的刺痛。明天应该去上班了,可是他不想见任何人。如果可能,他宁愿一直这样坐在黑暗里。从在燃烧的宿舍楼里面对昊涵开始,一直到在百鑫浴宫身陷烈焰与浓烟,身处生死关头,似乎对方木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他从未在对手面前退缩过,即使是再凶残的人,也要与之血战到底。可是在陆家村的祠堂前面,他退缩了。他不知道一群人可以那样公然地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他不知道物欲可以让人集体变成野兽!他不知道亲情可以转眼就变成杀机!他不知道难以证实的罪恶可以这样肆无忌惮!是的,方木被这些难以置信的事实震慑住了,以至于当陆大春剥掉他的外衣,饱以老拳,最后把他从飞驰的货车上推下去的时候,他连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他甚至相信,这就是人间―弱肉强食,这就是规则——金钱加暴力。就好像那个沉睡于地底的世界在一瞬间翻转于地上,从此黑白颠倒,魑魅魍魉招摇过市。如果真的如此.拯救老邢还有什么意义?如果真的如此,丁树成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如果真的如此,警察这两个字还有什么意义?的确没有意义,面对陆天长的挑衅,方木选择了活下去。在他做出这个选择的几分钟前,陆海涛就在他这个警察的面前被杀死。一个良知尚存,把全部生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年轻人,就这样无助地死去。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半包烟很快就只剩下一堆凌乱的烟蒂,方木却依然无法停止对自己灵魂的鞭挞。也许邰伟对自己的评价只是一种客气的说法。方木并不是不适合做警察,而是不配做替察。也许很多事在冥冥中早已注定。老邢注定要身陷囹圄,丁树成注定要死于非命,陆海涛注定要在目睹真相后惨遭毒手,陆海燕注定要在集体的癫狂中蜕变成野兽。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抗争?方木突然想喝酒。他本来就不善饮,家中自然没有藏酒的习惯。考虑再三,方木决定去一趟杂货店。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艰难地行走时,方木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濡弱到连门都不想出了。拎了两瓶白酒,扔给老板一把零钱,不想与任何人有目光交流的方木低着头快步离开,快要出门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到柜台上的电话机。他想了想,拿起话筒,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赵大姐疲惫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似乎还能听到哗哗的水声。方木的鼻腔刹那间就被泪水堵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谁呀?”足足十秒后,方木才艰难地应道:“大姐,是我。”“是你啊,回来了?”赵大姐的声音快乐起来,“你在哪儿呢?怎么没用你的手机打啊?”“大姐,那孩子怎么样?”方木竭力不让赵大姐听出自己的硬咽。“挺好的,怎么,放在大姐这里还不放心啊?”“放心放心。”方木擦擦眼泪,“你多费心,千万别让别人看到她。”“嗯,忘不了。”赵大姐顿了顿,语气越加柔和,“方木,你在做什么,大姐不知道。你不想说,大姐就不问。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不过,无论你在做什么,都要多加小心,知道了么?”“嗯嗯。”方木连连点头,任凭泪水滴落在柜台上。“那好——你等会儿啊,陆璐过来了……”赵大姐的声音变得遥远,“是方叔叔,跟他说几句话吧。”一阵沙沙的杂音后,听筒里传来细微而急促的呼吸声。方木屏气凝神,仔细捕捉着电话那边的动静。“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呢?”赵大姐似乎在催促她。“陆璐,你好么?”方木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明知对方看不到,还是毫无意义地挤出了笑脸。女孩依旧毫无回应。“听赵阿姨的话……叔叔很快就去接你……”方木完全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让你去上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谢谢。”声音虽小,却很清晰,随后,电话就挂断了。谢谢?方木捏着听筒愣住了。良久,他才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漫无目的地从那些食品、饮料、笔记本和剪刀上依次滑过,最后定格在一脸诧异的杂货店老板身上。方木盯着他看了很久,似乎想向他求证:刚才,这孩子是不是对我说了一句谢谢?一头雾水的老板一伸手:“电话费,一块钱。”出了门,方木依旧神情恍惚,全然不知自己正朝回家的反方向走去。他越走越快,最后,奔跑起来。他跑过灯火辉煌的街道,跑过阴暗潮湿的小巷,跑过人头攒动的闹市,跑过空无一人的荒地。直到喉头发甜,直到精疲力竭,直到发现手里还可笑地拎着那两瓶白酒。方木手扶着一根电线杆不住喘息,呼吸稍稍平复后,他后退两步,把那两瓶酒狠狠地砸向电线杆。在一片骤然升起的浓郁酒香中,方木仰起头,冲着乌云密布的城市上空发出振聋发馈的呼喊:“啊——”我要把一切错误统统纠正!我要把颠倒的世界再次翻转!我要让那些恶魔重返地狱!因为——我是坚持。我是责任。我是方木。第二天一大早,方木就去上班了。他直奔边平的办公室,询问老邢案子的进展。边平看了他的模样也是一脸惊讶,方木简单解释说自己出了车祸,边平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几眼,也就不再追问。案子几乎停滞不前。在知道老邢曾意图杀人后,尤其是郑霖等人被停职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在政法委的压力下,市局已经将案卷材料整理完毕,准备近期就报送检察院。情况和方木估计的差不多,听边平介绍之后,却依旧觉得压抑。事不关己的时候,每个人都保持沉默和回避,相比之下,鲁莽的郑霖等人似乎更值得尊敬。从边平那里出来,方木径直去了户籍部门。果真,陆家村的人几乎都没有户籍资料。陆天长所说的,让陆海涛和陆三强从未存在过,的确不是虚妄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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