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雒灵……”桑谷隽截断了他的话头:“谁拦我我就杀谁!或者……或者让那人把我杀了。”芈压嗫嚅道:“会不会弄错了?”桑谷隽冷笑,于公孺婴道:“应该不会。其实……这事情我们早该想到了。”所有人都惊疑地望着他,于公孺婴道:“我曾听说,夏王都里最得宠的妃子,和心宗很有关系。”有莘不破叫道:“那你又不早说!”“早说又怎么样?”于公孺婴淡淡道:“这些事情,早在我们几个相遇之前就以经发生了。”有莘不破手足无措,桑谷隽道:“行了,事实如此,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破,我问你一句:我报仇,你是要帮我,还是要阻我?”芈压道:“桑哥哥,你叫不破哥哥怎么答应你?”“我也知道他为难。可事情到头,由不得我们回避。”桑谷隽道:“不破,这件事情,我也不盼你能帮手了。不过你最好置身事外,我可不希望对上那个女人之前和你拼个你死我活!”说着转身迈步,有莘不破叫道:“你去哪里?”“东方。”桑谷隽停下了脚步,道:“和你们一起的日子虽短,但很开心。可惜啊,日子回不去,也没法子停下来。”他望了燕其羽一眼,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看着桑谷隽向无碍走去,有莘不破的心不住地往下沉。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伙伴:“江离……要是你在就好了。”第三十六关 知交半零散雒灵取出小水之鉴,水镜里是另一个雒灵。雒灵道:“我该怎么办?”她没有开口,用的是心语,然而镜子竟然能把这句话反弹回来。于是她又自己回答小水之鉴反弹回来的话。“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桑谷隽要报仇不关你的事,但如果不破开口让你别管这件事,你真的就不管么?”雒灵道:“一边是不破,一边是师姐……虽然我听出师姐的心声和小时候听到的很不一样,但她毕竟是我的亲人。师父,师姐,山鬼,刑鬼……她们都是我的亲人。不破,我遇到他才多久。”“可你自己也知道的,这个男人对你来说,不是认识多久的问题。”“嗯。”雒灵道:“就算只认识他一天,我大概也会很迷惘吧。可问题是,我总抓不到他的心。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紧张我。你说,如果我和桑谷隽打起来,他会怎么样?”“你最好不要玩火。你知道的,桑谷隽是他的好朋友。就算不破为了你而和好朋友反目成仇,只怕事情过后他也很难再开开心心地陪着你了。”雒灵叹道:“我也知道的。可我多希望他能告诉我我对他有多么的重要,比他的朋友重要,比他的儿子重要,比所有一切都重要。其实我也不是真的要他为我抛弃这些东西啦,我只是想听他这么跟我说。要是有一天我能听见他这样对我说……”“可是他却一直没说。”“嗯。”雒灵道:“男人的心都是这么难以捉摸的吗?我跟他之间一直太太平平的,没发生什么可以考验他对我如何的事情,唉,当初被燕其羽抓走的为什么不能是我?我自己弄出些事情来,想看看他的反应,可惜血池那次被那个叫天狗的僵尸破坏了。而最近这次……你说他到底是紧张我,还是紧张他儿子?”“这种事情,很难说吧。”“嗯。”雒灵道:“他那么强健,那么富有,那么尊贵,那么年轻……男人该有的他全有了。可他却不能让我感到安全。唉,其实那些都不重要,我要的只是他的一句话而已。可他在我面前,却从来不谈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总是跟我谈他的朋友,谈外面的事情——那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宁可他……”松抱的车门呀的一声,雒灵手一晃,把小水之鉴收了起来。有莘不破走了进来,对着她半晌无话。“我们……”有莘不破终于开口了,雒灵低着头,手心却抓紧了袖子。只听有莘不破说:“桑谷隽的事情,我们不要管了好不好。”雒灵的眼神登时黯淡下来,有莘不破却没有察觉,继续道:“我知道让你不要帮你师姐,或许有点说不过去。但这一次从道义上来讲,怎么也是你师姐的错。对桑谷隽的姐姐抽丝剥茧,这么残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我……”他话没说完,雒灵已经躺下,翻了个身背着他。见她这个样子,有莘不破也说不下去了。从天山千里跟踪而来,江离没救出来,先陷入和犬戎的斗争中难以脱身。好容易有大获全胜的机会,偏偏又因为桑谷隽的事情而功亏一篑。他喜欢自由,也喜欢热闹,眼见江离还没找回来,连桑谷隽也带着手下走了,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好容易收拾心情,进来和雒灵好声好气地商量,谁知又碰了一鼻子的冷灰。两个小情人一个望着对方越想越生气,一个背着对方越想越不安,雒灵正要回身,却听有莘不破叫嚷道:“好啦好啦!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娘们的小心眼是怎么想的!”一推车门跳出去了。他心情烦躁,先想起江离,再想起桑谷隽,两人却都不在。不得已去找于公孺婴,鹰眼中竟也空无一人。绕着陶函车城走了一圈,燕其羽也不在,只有芈压搂着狻猊睡着了。有莘不破走出辕门,陶函之外却是一片繁忙的景象:邰人已经接到公刘旨意,只等五谷熟透便要动迁,此刻正纷纷准备着搬家的事宜。有莘不破埋头乱走,光线昏暗中也没什么人注意他。一个不慎,和一个人撞个正着,两人同时道:“对不起。”同时抬头,同时一怔:“是你!”※※※燕其羽坐在东段的城墙上,抚摸着手中白羽。“在担心川穹?”燕其羽没回头就知道是于公孺婴,心中一叹:“为什么又是他。”于公孺婴在燕其羽身后立定,一双鹰眼仿佛能看破黑暗,直达东方。“我感到我的白羽远在千里之外!”燕其羽道:“那晚离开之后,他就再没回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于公孺婴道:“你不用担心。川穹是洞天派的传人,只怕天底下能害他的人没几个了。”“没几个?”燕其羽道:“我听说,夏都就有好几个。”“有好几个,却不见得会对他动手。”“那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莫非生我的气?”“生气?”于公孺婴奇道:“他为什么生你的气?”燕其羽登时语塞,改口道:“没什么。”“我看你还是跟我们一起东行吧。我有预感,跟着我们和川穹会再次遇上。”“东行……”燕其羽道:“有莘不破的身份,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你们不转个方向么?比如北方。”“我想的。”于公孺婴道:“可是不破只怕不肯。”※※※有莘不破抬起头来,原来自己撞到的却是姬庆节,听他说:“你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便反诘道:“你还不是一样。”“我没走动。”姬庆节道:“我一直站在这里。”有莘不破道:“你若不是也在走神,见我走来,就不会叫我一叫么?”姬庆节笑道:“说的是。”有莘不破道:“现在犬戎已退,什么事搞得你心不在焉的?”姬庆节一阵黯然,道:“别说我,你呢?”“还不是为了朋友的事情。”有莘不破道:“我就是不明白,大家的心怎么老想不到一块去!”“是啊。”姬庆节道:“听说心宗能看破别人的心事,甚至能左右别人的思维——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有莘不破奇道:“你要窥破谁、左右谁了?”“没什么,胡说八道而已。”姬庆节脸上一热,岔开话题:“我们大概还有等个十天半月才能收割城外粮食,没意外的话,一个月后便举城东迁,你们呢?”有莘不破道:“我们明天就走。”“明天!这么快!”“不快了。”有莘不破道:“我们虽然没能给犬戎来个断根,但这次也重创了他们,你爹爹又已经出关,短时间内阿修罗侯是不敢再来了。我们再逗留着不走,只是白消耗你们的粮食罢了。而且江离还等着我们去救呢。”“本来我应该跟你一起去的。”姬庆节甚是愧疚:“但明天的话,只怕实在还走不开。”“你的心意我领了。”有莘不破拍住他的肩膀:“就是你走得开,我也不能带你去夏都冒险。”姬庆节道:“你有几成把握?”“一成也没有。”姬庆节大吃一惊:“一成也没有?那你还去?”“我去,也只是去碰碰运气。”有莘不破笑道:“你知道,我这人运气一向很不错的。”“可是……”“我一定会成功的。”有莘不破笑道:“而且我一个单身汉,逃起来也容易。夏都高人不少,只怕胜过我的也有几个,但要想把我捉住,嘿嘿,只怕没那么容易。”姬庆节惊讶道:“单身汉?你打算一个人去?那于公孺婴他们呢?”“去夏都不是硬碰硬,人多了反而不好。”有莘不破道:“陶函的队伍必须有人带会去,而且雒灵怀着孩子,没有于公孺婴护送,我怎能放心?”姬庆节踌躇道:“你能不能等等。”“等什么?”“等我把这边的事了了……”有莘不破摇头道:“我在这里已经耽误了太久了。再等下去,江离不知道会被都雄虺折磨成什么样子。再说,你们迁到豳原,马上要着手重建家园,怎么能腾得出手来!”“可是……”有莘不破笑道:“别再说了!再说你就是看不起我了!我停下帮忙,难道就是为了图你的回报?再说,万里山河都走过来了,就不信一个小小夏便能困住我有莘不破!”姬庆节听他说得豪迈,便不再说什么。有莘不破道:“等我救回江离,再一起来豳原找你喝酒。”“好,”姬庆节微笑道:“我也一直想见见你的这个朋友。他一定……”突然远处百十人高呼欢叫,把姬庆节最后半句话盖住了。有莘不破道:“那是些人在干什么?”姬庆节眼中一阵黯然:“办喜事。”“喜事?”“嗯。”“一个巫妓找到了一个好归宿。这可能是邰城最后一次办喜事,所以左邻右舍不管识与不识都去恭贺一番。现在大概在闹洞房了吧。”“哦。”有莘不破没怎么注意姬庆节的眼神,呆呆望着那些灯火,道:“希望这是个好兆头。”第三十七关 英雄所谋见于公孺婴问燕其羽:“桑谷隽走的时候,你有没有去送他?”燕其羽摇了摇头。于公孺婴道:“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应该很希望你去送他的。”燕其羽道:“他也是到夏都去?”“嗯。”于公孺婴道:“据说当初曾有高人在川口拦住了他,但这次,多半再难有什么人能挡他的驾了。”燕其羽道:“那会不会很危险?”于公孺婴微笑道:“你蛮关心他的嘛,桑小子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看着于公孺婴的笑容,燕其羽竟然怔住了。“怎么了?我脸上粘了什么东西了?”“没……不是。”燕其羽道:“我好像从没见你笑过。”“哦,是么。”于公孺婴道:“年纪大了,脸上的肌肉也僵硬了,就没年轻的时候笑得多了。”“年纪大了?你今年几岁?”“忘了。”燕其羽瞄了一眼他那乱糟糟的胡子:“如果你把脸刮干净……”于公孺婴截口道:“刮干净了,人家会不认得我的。”燕其羽噗哧一声笑了,跟着又怔住了。“怎么了?”燕其羽道:“我好像也很久没笑过了。还是说我从来没笑过?”“不会啊。”于公孺婴道:“在剑道那次,我就听你在天上笑得很大声。嘿,连有穷饶乌也不放在眼里。那时候的你,可狂妄得紧呐!”燕其羽双眉一扬,手中羽毛飞出,在城墙外刮起一阵旋风。于公孺婴微微一笑,道:“你好像找回一点当初的锐气了。”燕其羽摇头道:“找不回来的,过去了的,永远找不回来的。”她手一扬,白羽飞回,旋风止息:“不过,我至少要抓住现在的自己。”她顿了一顿,道:“你刚才好像邀我一起东行?”“嗯。”“好,我答应了。”于公孺婴道:“虽然我很希望你能同行,但能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决定吗?你是想去救江离,还是想去帮桑谷隽?”“都不是。”燕其羽的眼神也变得锋锐起来:“我只是想看看,那个威震九州的大夏王都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于公孺婴静静地看着燕其羽,晚风虽劲,却拂不乱她的短发。燕其羽忽然道:“你说川穹现在在想些什么呢?”“不知道。”于公孺婴道:“不破和桑谷隽在想什么,我总能猜到大半,但你弟弟川穹,还有江离,他们的心思,我却总拿捏不准。”※※※“宗主,在想什么?”听见河伯·东郭冯夷的叫唤,江离回过神来,道:“哦,没什么。”河伯不敢再问,只是禀道:“宫里的人传出话来,娘娘已经醒来了。这是娘娘让人交给宗主的书信。”手一呈,一道水莲花托着一截龙骨飞到江离面前。江离接过龙骨,弹开一层香料,显出若干字迹来。东郭冯夷道:“娘娘是有什么吩咐么?”“不是。”江离道:“她是给我带来了一些西垂的消息。”“西垂的消息?娘娘怎么会知道?”“这点我们无须知道。”东郭冯夷忙应道:“是。”江离道:“如果娘娘所传达的信息确切,那么有莘不破他们也该出发了。”“出发?回亳都么?”江离面向西方,道:“应该不是。我想,他大概会来王都。”东郭冯夷惊道:“他敢来?”“他没什么不敢的。”江离叹道:“如果他能理智一些,也许一切都会不同吧。”东郭冯夷不知道江离在感叹什么,却也不好问,只是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王都以逸待劳。”“不行。”江离道:“我们必须在甸服边界截住他。”“为什么?”江离道:“有莘不破要来王都是他自己的想法,不见得所有人都会同意他这么做。五百里甸服藏龙卧虎,不知隐匿了多少倾向于东方的高手。有莘不破做事不严密,多半没法在五百里的行程中藏好自己的身份。”“他暴露了身份又怎么样?”江离道:“他一暴露身份,就会有人阻拦,会有人去通风报信。别人无所谓,如果是我那师伯抢在前头,或者季丹雒明闻讯赶来干涉,都会令事情徒增变数。”“我知道宗主的意思了。”东郭冯夷道:“咱们就在甸服边界把他抓了。我这就去传令。”“传什么令?”东郭冯夷道:“到卿府请令。宗主,是要调动王师,还是直接从边境遣将?”“调兵遣将干什么?”“捉拿有莘不破啊。陶函商队人虽不多,但却是一支劲旅,怕要五千精兵才能压制住。寻常兵卒,一万人也未必能困死他们。各处隘口严防密守,估计要动用六万到八万人。”江离淡淡道:“捉一个莽夫,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再说,他也不是动用军队便捉得住的。”“那宗主的意思是……”江离喃喃道:“桑谷隽知道了仇人的踪迹,多半再难在陶函商队呆下去。燕其羽不会主动介入这件事情。雒灵……以她的性格多半也不会出面拦他,最多和他一起来。于公孺婴……于公孺婴……这个男人会怎么做呢?”他沉思半晌,又道:“嗯,以有莘不破的执拗,于公孺婴多半也拦不住他。如果明知拦不住,这个男人多半就不会拦他了。虽然他会有什么后着暂时难以猜测,但这些后着大概也会安排在有莘不破进入甸服之后。”江离一拍手掌,道:“只要我们能在甸服边境拿住有莘不破,大事可定。”东郭冯夷道:“那要出动多少人?”“人多没用。”“甸服西境南北千里,各处隘口总要布置人把守。”“不必。他只身一人,守也守不住。”东郭冯夷惊道:“一个人?”“嗯。”江离点头道:“他又不是不知道王都之行的危险,难道你认为他会让朋友属下跟着他来王都送死?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一个人来王都碰运气。我猜他的安排,就是让于公孺婴率领商队,护送雒灵回亳城,而他自己则孤身来闯王都。”“如果是这样,我们如何拦截他?”江离道:“从邰城往东,有两条路。第一是转而向北,经过北荒,兜个大圈进入朝鲜,再转而向商国地界。若他从这条路走,我们拦不住他。不过,有莘不破不会从这里回去,虽然多半会安排人带领陶函人众从这条路回国,但这批人我们不用理会。第二条是向东,渡过黄河进入甸服,只要我们在大路两旁安下线眼,多半就能发现他的行踪。”“大路?”东郭冯夷讶然道:“他会走大路?”江离道:“这家伙大大咧咧惯了,有时候想事情不会太过仔细。再说他又是个迷路王,这一点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在甸服之外,他一定不会走小路,而是沿着大路东进,等进了甸服他才会小心起来匿藏行踪。所以,在甸服之外找他反而比在甸服之内容易,这也是我决定在甸服边关拦住他的一个原因。”东郭冯夷道:“他如果只是一个人,那可就好办了。”“不好办。”江离道:“他若是拖家带口的,就得被迫和我们正面决战。但孤身一人,逃起来没有牵挂,反而容易得多。再说,这家伙宁折不屈,逼得急了,只怕同归于尽的事情也干得出来。有莘不破若是死了,商人定会倾国前来报仇——这可不是我的初衷。”“宗主的意思,是要生擒?”“这个擒字,说得太剑拔弩张了。这次,我们最好不要撕破脸。能不动手最好。”江离道:“如果我们赤裸裸地把他抓回来当人质,一来东人在面子上挂不住,二来成汤行事素以公家为先,很难预料他会否就此屈服于我们的威胁之下。我是希望有莘不破以方伯质子的身份,风风光光地进王都来。只要商人觉得还有可能救回他们的储君,就会小心翼翼地保持对我朝的表面臣服。如果我们处理得好的话,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令东西双方处在一种微妙的和平中。”“和平?”“嗯,和平。”江离道:“如今天下大势,已经倾向于成汤。若非如此,他敢在昆吾边境磨刀擦盾么?现在决战于我朝不利。我希望用有莘不破的一条性命,来换取几年时光。多一天的缓冲,我们便能多恢复一分元气。若能拖到成汤老死,归附他的诸侯离心,那我们便有机会重新收拾天下。”东郭冯夷道:“我没和有莘不破交过手,不过正如宗主所说,此人性格刚强,宁折不屈,既然如此,要生擒他已经不易,要在不动手的情况下把他带回王都,只怕难以办到吧。”【奇书网﹕m】“确实很难。”江离道:“但他这次要来王都是有所为而来,也许这个理由能让他行事之时慎重三分。所以,假如我们布下的局面能有足够的威慑力令他丧失斗志,知道连逃跑也不可能,那还是有可能令他不战而降的。”东郭冯夷道:“既然如此,待我会齐东君和云中君,三人一齐出手。”江离微笑道:“只有你们三个,只怕还困不住他,更别说能震慑得他失去战意。”河伯眉毛扬起:“宗主认为我们三个老家伙也困不住他?”“你认为你们三个能否困住我?”“这……”东郭冯夷道:“宗主天纵之才,岂是他人能比!”江离淡淡道:“我和有莘不破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不过我相信他不会比我差到哪里去。”“那宗主的意思是……”江离道:“拿我的令帖去长生殿,请都雄虺大人出手吧。”第三十八关 差略毫厘间前方已经是岔口,一条路向东,一条路向北。苍长老执意向北,这次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顺着台侯的性子东行了。“假如台侯固执己见,我便……”他想了许多说辞和方法,出乎他意料的是,有莘不破却没说出向东走的话来。苍长老暗暗高兴,以为有莘不破终于开窍了。不过有莘不破也没有说让商队向北而行——这又让苍长老暗暗担心。于是他找到了于公孺婴,希望他能说服有莘不破。“放心吧。”于公孺婴道:“这件事我有分寸。”便塞住了苍长老的话头。商队在歧路上停留了两天,有莘不破白天爬到高处东望发呆,天黑了就钻入松抱陪雒灵,跟谁也不说话。于公孺婴则和他相反,白天在鹰眼的车顶上睡觉,谁也不搭理,入夜之后便跑到有莘不破白天站过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苍长老跑去探口风,话还没说完就被于公孺婴堵住了:“你把商队的秩序弄好,其他事情用不着你担心。”芈压上去问:“孺婴哥哥你这两天在这里干什么?”却被一句“小孩子家管这么多事情干什么”给气走了。这时春意已淡,这晚白月半圆。燕其羽按下风头,落在于公孺婴身边,劈头就问道:“我们大概还要在这里耽搁多久!”“你很急?”于公孺婴的语气很淡,看不出半点情感起伏变化。“当然,川穹走了这么久还没消息,我能不担心么?”“放心吧。我看不破也快忍不住了。”于公孺婴道:“大概也就这两天里,他就会下定决心的。”“东行就东行啊,下什么决心!他不像这么婆婆妈妈的人!”于公孺婴道:“如果只是东行,他大概不会有什么犹豫,但要和雒灵分别,总有些儿女情长的。”“分别?”燕其羽奇道:“难道他打算把雒灵留下?”“不是把雒灵留下,而是想单独上路——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单独?他想一个人去闯夏王都?”“是。”燕其羽忍不住道:“大家一起去,力量不是大很多吗?”于公孺婴道:“没用的,就算雒灵没有怀孕,就算桑谷隽没走,我们这几个人也没法正面撼动夏都五百年的根基。所以还是一个人去好,至少目标小一些――他大概是这么想的吧。”“那岂不是很危险?”于公孺婴道:“如果不破进了夏都,估计连逃出来的机会都不大。”“逃出来也不行?以他的本事,如果下定决心要逃的话,就算是血池也未必能困住他。”于公孺婴淡淡道:“夏都不是血池。”燕其羽怔了一下,道:“如果是这么危险的话,作为朋友,你也不劝他一声?”“没用的。”于公孺婴道:“就算我绑住他,甚至把他的脚打断了也没用。只要他一天不死心,就是用手爬也要到夏都走一遭。”燕其羽冷笑道:“冒这么大的风险,最后却可能一点用处也没有——难道他不知道这一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