徂徕季守笑道:“很难说清楚,但如果看见你就知道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瞧瞧?”有莘不破和芈压都跃跃欲试,于公孺婴道:“我也曾听说有一个所谓‘剑宗遗影’的存在,师韶还说他在那里听闻过剑鸣。他既如此说,那么那座山峰多半大有来头。”有莘不破道:“看来大家都想去看看的。不过那座山峰夹在群峰之间,铜车只怕是过不去的了。我们是要轮流行动,还是留下一两位首领在此留守?”雒灵突然指了指自己。有莘不破道:“你想留下?我怎么舍得。”雒灵倚在一块岩石上,似乎懒洋洋的不大想动,但又指了指自己,似乎决意要留守。徂徕季守道:“雒灵小姐若肯留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我大哥在雒灵小姐手上吃过大亏,就算恢复了元气,也绝不敢前来冒犯的。”有莘不破犹豫再三,这才答应。众人在谷中休息了一夜。当晚有莘不破十分不舍,搂着雒灵要缠绵,却被她推开了。两人认识以后,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他轻拍她肩膀,抚摸她头发,作了许多暗示性的小动作,雒灵却总不理睬他。有莘不破心中郁闷,一夜辗转。第二天有莘不破黑着眼圈,和于公孺婴、桑谷隽、芈压到谷口会齐了徂徕季守。桑谷隽已经恢复了心情,指着他的黑眼圈大加嘲笑,芈压也在一旁落井下石。苍长老送到谷口,雒灵竟没出来。有莘不破心中微微有些忧虑。于公孺婴道:“雒灵做事从来都有分寸,不要担心。”有莘不破却哪里能把昨夜的事情说出来跟朋友们参详?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岔子,只好接受于公孺婴的说法宽慰自己。桑谷隽招来幻蝶供众人乘坐,望那座奇怪的山峰飞去。在峡谷中望去,只能见到笼罩着剑影峰的一团红云。望着似乎不远,其实路途甚遥。幻蝶朝着那红云飞出数百里,才渐渐把那山峰看得真切。来到峰前,已近傍晚。这座山峰十分高大,山颠的南北两面都被血一般的红云笼罩着,徂徕季守说从十几年前便已经如此。桑谷隽本来要驱着幻蝶直上山顶,但于公孺婴道:“那红云只怕有些古怪。且不要去碰它!”众人这才在山脚停住,步行上山。山峰无路,却丝毫难不倒他们五人。山间偶有野果野菜、青苔雪莲,都是平原罕见的珍物!芈压一见就手痒,随手采摘。后来摘得多了,他自己两只手拿不过来,有莘不破等只好帮他拿。五人越行越高,还没进入雪域,五个人十只手都没空了。眼见就要达到峰顶,徂徕季守道:“好了,好了,绕过这个弯就到了。”芈压抢先跑了过去。这时夕阳只剩下一点点余晖,这个坡崖背东面西,空荡荡一无所有。芈压叫道:“什么也没有啊。”徂徕季守忽然大喝一声,引发雪崩,有莘不破大惊,张开气罩,把从山壁上落下的积雪弹下悬崖。芈压叫道:“你干什么!谋杀啊!要不是不破哥哥,我们都得被雪埋了!”徂徕季守笑道:“你再往山壁看看。”芈压一转头,只见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拖得又长又大,映在积雪落尽的山壁上。“什么也没有啊,咦,这影子……啊!”他突然大叫一声,手指指向山壁,手中的野生瓜果落了一地。原来芈压发现山壁上那影子和自己的身形并不一致,仔细看时,才发现是两个叠在一起的影子。再仔细看,又发现另外那个高达百尺的“影子”不是真的影子,而是凹进去的一个人形印记。那栩栩如生的形状,若说是天然的也太巧合了;但要说是有人人工雕刻出来,天下又哪有这样神通广大的匠人能完成这样的奇观!有莘不破选了一个位置站好,把鬼王刀拄在地上。桑谷隽叫道:“好!”原来有莘不破站在这个位置上,被夕阳一照,背影投射在山壁上刚好和山壁上那个人形凹印重合。于公孺婴叹道:“现在我也相信当年血剑宗曾来到这个地方了。为什么相信,却说不出来。”桑谷隽道:“或许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刚好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影投在这片山壁上,不知使了什么神通,竟然在山壁上印刻了下来!”有莘不破道:“也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用什么神通,看这个背影留下的神采,当年他一定是站在这里出神,对着这群山,对着这夕阳,自然而然地就留下了这‘影子’。”这剑影峰比西面的群山都高出一头。有莘不破举目向山下望去,茫茫群峰尽在脚下,遥想当年血剑宗参透剑道无上奥秘,穷究武学之颠峰,来到此地,四顾无人……他胸间突然生出一股豪气,陡地放声长啸,于公孺婴、桑谷隽也都有同感,应声附和,三个人的啸声远远传了出去,又在群山间回荡开来。※※※雒灵抚摸了一下手中的长剑。她本不使剑,确切地说,她从来不用任何兵器。倾国倾城的美女能用眼神杀人,雒灵杀人连眼神也不用。此刻她手中的这把剑曾在徂徕伯寇手中,屠杀逾十万。在那个不知何名的绿洲中,雒灵却又利用这把剑把十万怨灵全数超度。被雒灵植入“心种”后,这把剑就不再属于徂徕伯寇,也不再是天狼剑,它应该叫什么名字呢?“天心剑”——有一次徂徕季守经过雒灵身边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有莘不破等人都说这个名字徂徕季守起得好,但徂徕季守却知道这不是他起的。此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雒灵轻弹剑锋,竟然开口说话:“江离就在那个方向!我知道的。你会回来么?什么时候回来?”“灵儿。”一个比幽灵更恍惚的身影出现在雒灵背后,“你果然已经过了‘闭口界’了。可你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说话呢?”雒灵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阵激动。不必回头,她就知道是谁来了:“师父……”※※※“他当年一定来过这里的!一定!”有莘不破道:“虽然没什么理由,但我相信这影子一定是他留下来的!”徂徕季守叹道:“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剑客、武者看到这影子,都像你一样,再也不会怀疑血剑宗曾到过这个地方!虽然大家都说不出是什么理由。”桑谷隽望着山壁上的“影子”出神,道:“他到底是使了什么神通?难道他连影子也练得像他的剑一样锋锐了么?锋锐得连山壁也经受不起!”于公孺婴道:“来这里之前,我只道这所谓的‘剑宗遗影’只是一个传说,但现在看来,这里只怕真的曾留下血剑宗的秘密。也许这个秘密和雠皇有关系也说不定!嗯,如果这样的话也许能从这座山峰找到一些关于雠皇的线索。”芈压道:“血剑宗怎么会和雠皇有关系?”于公孺婴道:“血剑宗是雠皇的徒弟,你不知道吗?”“什么!”有莘不破和芈压一起惊叫起来。“怎么可能!”有莘不破道:“那、那他和现在那个血祖……”“是师兄弟。”桑谷隽睨了有莘不破一眼:“芈压年级比较小,那也罢了。你师父何等人物,这件事怎么会不知道!”有莘不破一阵黯然,道:“血剑宗……在家里只要有人提起这个名号,我爷爷就会郁郁寡欢老半天,我哪里还敢问他!我也曾问过师父,师父却总说等我再长大些。可是……可是他怎么会是血宗的人!我听到的那个血剑宗虽然很难说是个仁慈的人,但……我无论如何难以将这个传说中的剑神和都雄虺那魔头、血晨那变态联系在一起。”“血剑宗不算是血宗的嫡传!”于公孺婴道:“虽然是上代血祖的徒弟,但他的功力主要还是用在剑术上。他在遇见雠皇之前已经是第一流的高手!这人太过神秘,江湖上谁也说不清楚他的来历。”瞄了有莘不破一眼,道:“或许你爷爷知道。因为据说他也是东方人。”有莘不破走近山壁,抚摸着,抚摸着,突然道:“我有总奇怪的感觉,他好像还在这里。”桑谷隽道:“谁?”“血剑宗!”芈压道:“那怎么可能!”“嗯,那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遥远得像我们的祖神玄鸟凤凰。”有莘不破道:“无论如何,这座山有重新搜索一遍的必要!这座山,一定有别人未知的秘密!”于公孺婴道:“我也有这个意思。”徂徕季守道:“在你们之前,已经不知有多少人搜索过这座山头了。几乎连一草一木都没有放过,可还是搜不出个所以然来。”桑谷隽道:“我们不是别人!这一路来,我们做到了很多‘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徂徕季守笑道:“说的也是。”芈压的肚子却突然叫了起来。有莘不破笑道:“小孩子的肚子就是不争气!”芈压怒道:“你胡说什么!”呼的一团火喷了过去。有莘不破一闪跳开,闪入一个拐弯,远远道:“我们分头行事,无论有没有消息,两个时辰之后再在此汇合。”桑谷隽道:“不破也恁性急了。天色已经黑了,等明天再搜索不是更好!”于公孺婴道:“常人也大多会抱这种想法,他们都没有成功,或许我们逆其道而行、在夜里搜索更有收获也说不定。何况这里也不止是不破一个人性急。”桑谷隽笑道:“莫非你也性急?难得难得,很少见你热心过。”于公孺婴抚摸了一下在寒温中冬眠了的银环蛇,道:“心?我的心早已死了,不过若说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的血沸腾的话……”他轻弹落日弓的弦,道:“那可是和有穷齐名的奇男子啊!如果有可能,真想和他见上一面!”撮口而呼,龙爪秃鹰疾驰而下,抓住于公孺婴飞向高空。桑谷隽道:“他们一个在空中找,一个在地面找,我到地底看看吧。”一边说话,一边沉了下去。芈压问徂徕季守道:“天狗哥哥,我们搜哪里?”徂徕季守笑道:“嗯,我御剑飞行的功夫还很蹩脚,又不会地行之术,还是老老实实到山坡的林间看看吧。”芈压看着处处积雪,道:“我倒有个主意,我想把这这些积雪全烧融了!”徂徕季守笑道:“好主意!这壮举可从来没人干过!祝你成功。”说着也隐没在一块积雪的岩石之后。“可是我肚子饿啊。火气不够!”芈压坐倒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站起来,捡起被有莘不破等人丢在一旁的瓜果,把能吃的部分选出来,自言自语道:“我先做顿好的,储足火气,再一把火把这雪融个干净!”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这个晚上,连月光也没有。芈压不怕黑。他年级还小,不懂寂寞的苦处,也还不怕。望着山壁,道:“血剑宗爷爷,你好,我叫芈压。现在就只有你陪着我了。唉。”他没来由地一叹,仿佛这样叹息可以显示自己会思考了,成熟了。“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雪,只有石头。血剑宗爷爷,如果你一直呆在这里,会不会很寂寞?”一边随口说话,取出从桑谷隽家里偷出来的一个会缩小的陶钵,放大成正常形态,又拿出随身带着的调料,堆石为灶、融雪作水,整治起野菜汤来。夜色如漆,数百里方圆只有灶中偷射出来的那点重黎之火的光芒。材料虽然简单,但芈压却用了心思。他一开始只是想做一点东西充饥,一动起手来,想起有莘不破所转述的“至味之道在于要约、不在于繁缛”的道理,便变得专注起来,忘记了身边的一切。一股清淡的味道慢慢飘开,芈压用力嗅了嗅,心中满意。可在这悬崖上,除了山壁上那“影子”,再没人能和芈压分享了。就在这时,山壁上那“影子”竟然慢慢缩小,变成正常人大小,跟着竟然游离了山壁,来到芈压身后,融入芈压的影子中。山坡中的天狗剑,百里外雒灵身边的天心剑,陶函商队所有的长剑、短剑,都一齐震动起来。峡谷亮起了灯火,勇士们纷纷爬起来,抓紧自己的兵器。苍长老发出号令戒备,却找不到一丝端倪。天狗抱紧自己的剑发怔,雒灵也抚摸着天心剑沉思。“是他!难道他还没死!”“他?师父你是指谁?”回答雒灵的却只是一阵沉默。芈压却完全不知道这一切,他关注的仍然是他的野菜汤,闻了一闻,知道火候够了,熄了重黎之火,心中赞道:“淡而不薄,好汤!”只听身后一人道:“淡而不薄,好汤。”芈压大喜,回过头来,一个男子孤独地站在黑暗中,一身白衣——那是搭配得多么寂寞的两种颜色啊。第十关 血雾迷局芈压看见背后那个白衣人,丝毫没意识到这个人来得如何突兀,只是着急地问道:“好汤?”白衣人微笑道:“好汤。”芈压让开身边最好的一个位置,道:“来来!尝尝!”白衣人笑道:“我吃不得东西的。能闻道这好味道,已经很受用了。”“吃不得东西,为什么啊?”芈压脸上现出同情来,“是肠胃有病吗?”“不是。”白衣人说,“只是知道自己不能吃。”芈压“哦”了一声,这一路怪事见得多了,也不再问下去,道:“那你多闻闻。”白衣人道:“现在已经逊色两分了。刚才最好的那一刻,我已经受用了。”芈压听了这两句话,心中不生气反而高兴:“你真厉害!”“厉害?”“是啊!”芈压说,“就是不破哥哥也不能像你这样,只一闻就能道出我这汤的三味!”“嗯。”白衣人仰头默看漫天的黑暗,道:“少年时我认识过一个朋友,也能做出直渗人心的味道了……一晃就很多年了。”“对了!我叫芈压,你叫什么名字?”“名字?嗯,我有过很多个名字的……你叫我大头吧。”“大头?”芈压说,“好像是个小名。”“嗯。”白衣人说:“可我最喜欢这个名字。虽然叫过的只有我爸爸,我妈妈,我哥哥,还有阿衡。”“阿衡是你的朋友吗?”白衣人道:“少年时的朋友。我认识他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大。他煮的东西,也很好吃。”“啊!真的?”芈压道:“以后要是见到他,能不能介绍我认识。”白衣人点了点头,突然道:“有人过来了,是你朋友。”“是啊。”白衣人道:“我不想见其他人,不要告诉别人见到过我好吗?”“为什么?”“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寂寞惯了。”芈压见他仰天长嘘,道:“好,我答应你。”白衣人笑了笑,道:“那我先走了。”芈压急道:“那我以后怎么找你啊!”白衣人笑道:“你做出好东西来,我闻到自然会出来和你相见。”身形一转,闪入芈压背后,消失在芈压的影子中。芈压回头时,哪里有半个人影,喃喃道:“大头好厉害啊。身法好像比天狗还快。”“芈压,你和谁说话来着?”芈压回过头来,原来却是有莘不破。“没!我没和谁说话。”“没有!那干嘛说得结结巴巴的。”芈压不善说谎,干脆不提这事,端了陶钵给有莘不破道:“不破哥哥,试试我这汤。”有莘不破道:“不知你搞什么鬼!”他对芈压却很信任,心想他就算有什么瞒着自己,存的也不会是坏心,多半是小孩子心里打的小九九,当下也就不再追问。尝了一口汤,道:“好。可惜我来迟了一点,要不然更好。”芈压心道:“不破哥哥也是个会吃东西的。不过大头更厉害些,一闻就知道了。”※※※于公孺婴从半空俯视,一开始没发现什么异状,后来试图接触那片红云,飞得近了,隐隐闻到一股腥味,心道:“难道这是血凝成的不成!”他心中揣度这片红云很可能和雠皇有关系,但不敢贸贸然闯进去,沿着红云边缘飞驰,发现红云覆盖了好广大的一片范围,似乎不止一座山峰!这个高度空气已经颇为稀薄,呼吸略感困难,但于公孺婴一转念,驱动龙爪秃鹰,向更高处飞去。再升高六千尺,龙爪秃鹰已到极限。于公孺婴向下望去,暗喜道:“果然如此!”原来他从半空中俯瞰,立刻将底下整个布局看得清楚:那片红云一共笼罩了包括剑影峰在内的五座高峰!五座高峰首尾相连,围成一团。中间另有一座较低的山峰,看样子似乎是一座死火山,处于五大峰中间的山谷中。于公孺婴心道:“常人被这五座大山和红云所迷惑,极难发现中间另有天地。嗯,这些年来未必完全没有人发现,但发现的只怕也都被雠皇扔进血池去了。”正要靠近,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喝道:“好大的胆子!敢夜闯血谷!”一股旋风卷了上来,一个英姿飒飒的短发少女坐在芭蕉叶上,挡在面前。黑夜中无法远眺,等到靠近,两人才一起吃了一惊:“是你!”于公孺婴冷笑道:“你的伤好得倒快!”燕其羽气势一馁,退了一退。于公孺婴哼了一声,龙爪秃鹰通灵,缓缓后退。于公孺婴见燕其羽不敢追来,心道:“这女孩让我那一箭吓怕了。其实在这样的高空上,我也未必是她对手!”他退回留有“剑影”的坡崖,已近五更,天黑得厉害。其他伙伴却都已经聚集了。有莘不破道:“老大,我们都没什么线索,你那边怎么样?”芈压道:“管他有没有,孺婴哥哥,先尝尝我这汤。”于公孺婴却先回答有莘不破的话:“找到血谷了。”桑谷隽道:“血谷?”“嗯。”于公孺婴道:“应该就是雠皇的老巢。我和燕其羽打了个照面。”有莘不破和桑谷隽一先一后地“啊”了一声。有莘不破问道:“在哪里?”桑谷隽问道:“她怎么样了?”于公孺婴这次却先回答桑谷隽:“她没事,好像没受过伤的样子。”桑谷隽松了一口气。于公孺婴又道:“血谷就在这剑影峰后面。”说着讲了在高空所见的山势布局。有莘不破道:“这好办!我们坐幻蝶越过去。”“不好!”于公孺婴道:“空中有燕其羽守着,太过冒险。”有莘不破道:“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于公孺婴道:“那可是在天山!是她的地盘。一个风轮过来,无论龙爪还是幻蝶都经受不起。”桑谷隽不想和燕其羽冲突,也附和于公孺婴的意思。“那怎么办?”于公孺婴道:“我们从地面找路进去!”有莘不破道:“地面要是能找到路,这几十年来早被人发现了!”“一定有路!”于公孺婴道,“而且还是血皇故意留下来的。只不过大多数人没找到而已。至于从来没人道破这个迷局,只怕是因为进去的人也没一个能出来!”徂徕季守一直默不作声,这时才道:“于公兄说的没错。这样说来,当初我们一家没找到路,也许是好事。”有莘不破道:“虽然有道理,但问题是我们得找到路!我可不想在这里转悠个十几二十年!”“不用那么久。”于公孺婴道:“我已经连找路的法子都想好了。”有莘不破笑道:“孺婴老大就是不同凡响。行!你说有办法准错不了。走吧,我们下山去。”芈压道:“我这汤怎么办?孺婴哥哥不吃点?”“不了。正事要紧。”于公孺婴道。四人相继下山,芈压却有些流连,猛地放出一个火球,撞塌一角山壁,泥土积雪纷纷落下,把那土灶菜汤都埋了。自嘲道:“菜汤啊菜汤,我们正事要紧,qǐsǔü没时间享用你了。这抔雪土,算是给你立个‘汤冢’,嘿!天底下有坟墓的菜汤,你只怕是第一个!”“芈压!你在干什么啊!”“没什么。我来了!”黑暗中没人发现山壁上那个“剑宗遗影”,已经不见了。“雒灵,你要不要过去凑凑热闹。”“我答应过照顾这个商队的。”“嗯,山鬼快来了,你可以让她代你守护这里。”“师父你也要过去吗?”“我现在就过去。那剑鸣是怎么一回事,我想去看看。灵儿,收好师父给你的‘小水之鉴’。还有这把天心剑,将来也许有用。”※※※剑影峰下。眼前已无去路。于公孺婴正在找路,按有莘不破的说法,直闯进去就是,但于公孺婴却指了指那片血色迷雾道:“一定有古怪。”有莘不破冷笑道:“有古怪又怎么样!我把气罩张开,就不信这片红雾能穿透过来毒死我。”“好像有点道理。”桑谷隽不怀好意地说,“不如你先进去试试。”“进去就进去!”有莘不破二话不说,张开护身气罩就走了进去。才踏上一步,便觉这片血雾就像一块专吸能量的棉花,把他全身精力源源不绝地吸走!季丹雒明号称防守力天下第一。有莘不破这个气罩传自季丹雒明,一旦张开,端的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此时有莘不破却用之而不得其法,他不知这片布满“血蛊”的血雾并非“入侵”,而是“吸纳”!因此这个气罩越强大他的真气就泻得越厉害!有莘不破走不到十步便觉得疲乏,知道不妥,连忙奔回。不跑还好,这一跑,真气泻得更快!往回跑了不到五步全身便几乎虚脱。桑谷隽一见不对,飞出蚕丝把他拉了出来。桑谷隽的蚕丝只是一进一出的瞬间,但真力仍然透过蚕丝迅速泻出,才把有莘不破拉出血雾,便觉右臂一阵酸麻,不禁叫道:“好厉害!”有莘不破几乎站立不稳,道:“这什么鬼雾气!比狍鸮的胃液还厉害!”深吸一口气,这才真力渐复。心下大怒,抽出鬼王刀一个凌空斩劈了过去,那刀气也马上消失在红雾之中。芈压道:“我用火试试!”一条火龙喷出,也和刀气一样,进入不到数尺便被那红雾“吃”得干干净净!芈压叹道:“好可怕!要是把这血雾收集好了,把人罩在里面只怕连血祖那样的人也非被榨成干尸不可!”于公孺婴道:“那倒未必!我们见识不广,不知如何破这血雾罢了。如果是季丹大侠到此,或有莘羖前辈复活,或许知道对付的法门。”桑谷隽道:“这血雾这么厉害,还是用幻蝶飞越过去吧。”想起还是要和燕其羽作对,心下黯然。于公孺婴道:“不好不好。燕其羽的风轮很难抵挡!她要是躲在暗处放风,我的箭就未必能奈何她。离开了地面你和不破只怕也不是她的对手!”有莘不破道:“孺婴老大,我记得刚才在山峰上你说过能找到路的。”“嗯,”于公孺婴道:“我心里确实有个想法可以试试。”“那就快动手。”“不过,”于公孺婴道:“我们就这样进去?”“当然,难道还要等什么?”“进去不见得很难,问题是……”于公孺婴叹道:“凭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能对付雠皇?”几个人都是一怔,桑谷隽随即也叹了一口气,道:“没错。我们来得太匆忙了!本来,对付雠皇这样大事是不该草率的。光是雠皇布下的这片血雾我们就对付不了,见到他本人那还得了!”有莘不破皱了皱眉头,道:“依你们说该怎样?”桑谷隽道:“自然是要有一个好计划。”“计划?”有莘不破冷笑道:“怎么计划?你知道雠皇有多少实力么?知道他有什么缺点么?知道什么东西能克制他么?不知道!我们完全不知道!呆在这里空想,一辈子也别想有什么计划可以想出来!”桑谷隽也冷笑道:“依你说又当如何?”“先想办法进去,打上一两架就把雠皇的底细摸清了。”桑谷隽哈哈大笑,道:“打上一两架,你以为小孩子玩摔交啊!所谓‘高手决斗,生死一瞬’!他会给你机会第二次动手?那是雠皇!都雄虺的师父!一个不慎,我们就骨头渣都没剩下!”芈压对徂徕季守说:“从他们两个人的话里我悟出了一个真理。”徂徕季守微微一笑:“什么真理?”芈压说:“如果你有一个对头,千万别和他说话,你说什么都是错的。”于公孺婴大笑道:“芈压长大了。”芈压白了他一眼:“什么话!我本来就长大了!”徂徕季守道:“其实,刚才有莘兄和桑兄说的都有道理。”芈压道:“我又悟出一个真理。”这次问他的人是桑谷隽:“什么?”芈压道:“天狗哥哥是我们的客人。”有莘不破嘘他说:“这算什么狗屁不通的真理!”芈压道:“你们俩刚才的那几句话在我听来也狗屁不通,但天狗哥哥却说你们俩都有道理,不是客人,会说出这么客气的话来么?”徂徕季守哈哈大笑,道:“看来我如果想做你们的朋友,而不仅仅是客人的话,就应该对他们两人各打五十大板!”芈压拍手道:“这就对了!”于公孺婴突然道:“我说一个真理吧。”众人一起聆听,于公孺婴道:“我肚子饿了。”转头对目瞪口呆的芈压说:“可惜了你刚才的菜汤。”徂徕季守道:“我记得附近有条小河,里面可以抓到一些鱼。”芈压道:“我可以再去采些野菜来。”于公孺婴道:“我让龙爪帮你。”桑谷隽道:“我留在这里给你堆个灶吧。”有莘不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