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回顾这几年来媒体新闻的重大事件,都是在想着打开别人的抽屉,而不是打开自己的抽屉,而且乐此不疲,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在二○○二年的最后几天,我开始在想,我自己有几个没有打开的抽屉,里面有什么东西?别人说:「你这么孤独呀?只看自己的抽屉。」我会说:「是,但这种孤独很圆满,我在凝视我自己的抽屉,这个抽屉可能整理得很好,可能杂乱不堪,这是我要去面对的。」我相信,一个直正完整快乐的人,不需要藉助别人的隐私来使自己丰富,他自己就能让生命丰富起来。在破碎重整中找回自我没有思维的伦理很容易变成堕落,因为太习以为常。例如想到婆媳关系,就联想到哭哭啼啼的画面,可是现代人的婆媳关系是可以有更多面向的。如果你觉得在一个传统固定的伦理里待太久了,思想会不自觉地受到传统伦理的制约,我会建议你去看阿莫多瓦(PedroAlmodovar)与帕索里尼(PierPaoloPasolini)的电影,你就有机会去整顿自己,可是你一定会骂:「怎么要我去看这种电影?」我自己在一九七六年看到帕索里尼的电影时,也是一边看一边骂,我骂他怎会把艺术玩到这种地步,你看他的《美狄亚》、《十曰谈》、《索多玛的一百二十天》会觉得毛骨悚然,他会让你看到一个背叛美学的东西,我记得首映时,很多人看到吐出来了。而西班牙导演阿莫多瓦的《我的母亲》这部片,完全就是伦理的颠覆,可是里面有种惊人的爱,他在变性人、爱滋病人、妓女身上,看到一种真挚的爱,与我们温柔敦厚的伦理完全不一样。我自己在阿莫多瓦与帕索里尼的电影里,可以完全撕裂粉碎,然后再回到儒家的文化里重整,如果不是这个撕裂的过程,我可能会陷入「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的危险之中。任何一种教育如果不能让你的思维彻底破碎的,都不够力量;让自己在一张画、一首音乐、一部电影、一件文学作品前彻底破碎,然后再回到自己的信仰里重整,如果你无法回到原有的信仰里重整,那么这个信仰不值得信仰,不如丢了算了。期盼每一个人都能在破碎重整的过程中找回自己的伦理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