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8

“当然。”“那你就不应该在我面前偷鸡。”美女主持人摇了摇头,她的手指不停的揉着自己的耳垂,“也许我的牌没有你玩得好,但讲起察颜观色,小男孩,也许你还要二十年,才能学到我的一半。你在翻牌前就想偷走彩池,现在你依然没有死心;是的,用你的话来说,我们并不用等到揭开底牌再决定胜负,我全下。”“现在,你弃牌吧;可爱的东方小男孩。下次记得,偷鸡不是这么偷的,你必须连续下注,这样才能让我相信你确实有牌。”在把所有筹码推向彩池后,美女主持人似乎意犹未尽的补充道。现在彩池里有将近八十万美元,其中我贡献了二十二万;而我现在只需要从面前的两百万美元筹码中,再拿出不到四十万,就可以把它们全部拿回来。我相信自己能赢,我有顶张大顺;但是……我开始犹豫起来。我看着发牌员手边的三张方块;两张黑牌夹在它们中间,使得这三张牌看上去更是殷红——那么,她会不会是同花?如果美女主持人的底牌是两张方块,哪怕再小,也能赢我的顺子;但更大的可能是,她在偷鸡?我开始有些后悔,刚才我都干什么去了?没有注意她的动作,那还可以说是分心则乱、因为我更关注观众席上的阿湖;但为什么,我不在翻牌后、或者转牌后下个小注确定一下?我凭什么那么肯定、只要我下注,她一定会弃牌?或者说,我为什么那么贪心,一定要拿走她的所有筹码?我对她的牌一无所知;可现在,我却必须拿出所有筹码的1/5去跟注她的全下!更让我头痛的,是一旦这把牌我输掉,我将只剩下极其微弱的筹码优势!“怎么了,小男孩?你为什么还不弃牌?”美女主持人很关心的问,然后她有些放肆的笑了起来。我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对她说:“我拿到了顶张大顺。告诉我,你是同花么?”“顶张大顺?”那一瞬她的神情有些慌乱,但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小男孩,你开玩笑的吧?你没有那么大的牌;也许你拿到了一对A,或者两对……我已经全下了,如果你拿到顶张大顺,你会不跟注全下么?当然不会。难道,你害怕我是在偷鸡?嗨,难道我们在一张牌桌上玩了两个小时,你还没看出来我从来不会偷鸡?”道尔·布朗森曾经说过,每个牌手,无论是巨鲨王、或是初玩牌的新手;他们都会习惯性做出和牌力相反的行动。很强展示出很弱;很弱却展示出很强。是的,美女主持人说的话的确是想把我吓走;她的表情也告诉我,她没有拿到什么牌。但是,我并不相信一个全美知名的电视主持人,会没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没错,她说得太多了,也做得太多了;她已经把自己的底牌,完全给暴露出来了。“好吧,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我只拿到一对A;我相信你的牌比我更大,这把牌是你的。”我无比沮丧的摇摇头,把牌扔回给发牌员。在发牌员把我的底牌洗进牌堆之前,美女主持人突然站了起来,她伸出手去,赶在所有人之前,抢过那两张扑克牌,并且把它们翻了出来——牌桌边坐着九个牌手、还站着一个发牌员,可我们谁也没有来得及制止她。“嘿!小男孩,你确实拿到了顶张大顺!可你为什么会弃牌?”她像是不可思议般的一直摇着头,“你为什么会弃牌?你怎么知道我拿到了同花?难道你能够看穿我的底牌?难道你还这么小,就已经成了职业老千?”沉默着摇了摇头,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对她解释什么。如果我是老千的话,早就被发牌员、或者巡场给逮住了,他们可不是只会发牌和到处溜达的菜鸟;退一万步说,即便我出千的水平,已经高到他们无法识破的地步,那在Day1D的比赛里,我可是在十二架摄像机前呆了足足十多个小时——总不可能说全美国、或者全世界数以百万计的观众,全都是瞎子吧。我只是淡淡的对她说:“我想你应该知道,在牌桌上,没有经过别人同意,就翻看他的底牌;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是的,这很不礼貌,可如果不这样做,我怎么能知道你是个老千!”美女主持人把自己的底牌翻过来,按在了桌面上——方块5、方块4。她站在牌桌前,恶狠狠的盯着我。直到发牌员举手召来巡场。在了解了事情经过后,巡场礼貌的对那位美女主持人说:“对不起,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邓克新先生出千,您可以拿出证据吗?”“他弃掉了顶张大顺,这难道还不够吗?”美女主持人愤愤的说。“这当然不够;我们需要的是确切的证据。如果您的指控是事实的话,邓克新先生将面临三到七年的监禁;但如果您拿不出证据的话,邓克新先生也可以控告您侵害名誉权……”美女主持人气鼓鼓的坐了下去,她一直看着我,过了一会,她说:“我没有证据。”巡场转向我:“那么,邓克新先生,您会控告芭芭拉小姐吗?”我摇了摇头。事实上,我在澳门的时候,每次在更大的牌面前弃掉自己的大牌;都会引来这样的怀疑;甚至还为此被那些鱼儿们叫来的巡场、搜过两回身——人们总是认为,大牌是不应该弃掉的;弃掉了,就证明你出千。没人会相信你能够看穿他们的底牌,因为他们自己做不到。“那么,芭芭拉小姐,既然和法律无关,那我们就按照Wsop的规则办吧。您将因为侮辱其他牌手、以及未经其他牌手同意擅自翻看他人底牌;被罚时六十分钟。”“哦,好的。”美女主持人已经从刚才的狂暴中冷静下来,她没有太多争辩,就站了起来。她走到我的身后,我听到她轻声的对我说,“对不起。”“没什么,你已经为你的鲁莽付出了代价。”我微笑着把那位巡场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了她。“是的;我已经付出了代价。”芭芭拉说,“不过,我刚才确实过于头脑发热了……我收回刚才对你的一切指责。哦,我的上帝,我太冲动了,如果你真是老千的话,就不会加注那二十万美元;不是么?你的弃牌只能说明,你是一个优秀的牌手。”“谢谢夸奖。芭芭拉小姐,其实你的表演很成功,差一点就让我决定跟注了;可你提醒了我,关于你职业的事情。”她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笑完了后,她对我说:“是的,是我错了。我的话真是太多了,在摄像机前这样,牌桌上还是这样……我可以站在你的身边,看你玩牌吗?我的东方小男孩?我真的对你很感兴趣。”“当然。”我也微笑着回答她。能够躲开这样一个陷阱,让我感觉变得好了起来。我开始注意牌手们的一举一动,并且根据他们的表现、判断出他们的底牌——亡羊补牢,现在还不算太晚。;接下来我一直没有拿到什么好牌;不是39、就是28、或者诸如此类的牌。美女主持人站在我的身后,一直看着我连续弃掉二十多把牌。盲注涨到了5000/10000美元;当我再一次轮到大盲注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把好牌——黑桃Q、红心Q。所有人都弃牌了;只有我的上家、小盲注位置的那个泰国人勉强跟注,他扔了五个1000美元的筹码进入彩池。“我加注……”任何情况下,一对Q都是应该加注的,你没有理由弃掉它;但如果让别的牌手轻松混入彩池,任何一张A或者K的出现,都会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我略微想了想,然后对发牌员说,“我加注到60000美元。”如果拿到一对A,我只会加注二到四倍大盲注;拿到一对K的话,通常我会加注三到五倍大盲注。但这只是一对Q,只是翻牌前占优势、但却并不怎么保险的牌,用过高的加注吓退我的对手;比让他用最小代价混进彩池,要正确得多。“我跟注。”在沉思了一会后,那个泰国人说。翻牌发下来了——草花Q、草花2、草花3。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翻牌之一。泰国人起先只是跟注;但紧接着,又跟注了我一个很大数量的加注。我确信他没有大的对牌、或者AK、AQ之类真正的大牌;但他的手里,很有可能拿着小的对牌,或者同花或者连续的两张牌——也就是说,我的顶张三条很有可能会被他的草花同花击败;更要命的,是他的面前,还有一百万美元以上的筹码。“好吧,我让牌。”泰国人重重的敲着桌子说。在这个时候,我应该试探下注吗?当然!我当然不会再犯和刚才一样的错误!我在泰国人之后行动,但却领先下注;如果他反过来加注的话,我几乎就可以肯定他已经拿到了同花,从而弃掉我的三条Q。可是,如果我错过了这次试探的机会,在转牌圈和河牌圈,我就将对他的牌一无所知!我很快就作出了决定:“我下注60000美元。”他的反应比我想象中更快:“我跟注。”转牌是——红心5。泰国人再次敲了敲桌子。在之前的牌局里,我已经清楚的知道,他是一个被动型牌手,很少主动下注和加注。通常,在没能确定自己牌面领先于整张牌桌的时候,他都只是让牌、或者跟注;这次也不例外。我现在可以确信的一点,是他至少有一张草花、也许有两张;但如果是两张草花的话,他绝没有草花A或者草花K。而如果他连一张草花都没有的话,那他就是一对3。如果他是一对小3,我已经差不多稳赢了;而如果他已经拿到了同花,那我也差不多输定了。唯一的变数在于他正在做同花抽牌——不管怎么说,我必须让彩池比率变得不适合同花抽牌。我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下注、而且是重注。现在的彩池是二十四万美元;而同花抽牌的彩池比率是1:4到1:5之间;我决定过度下注彩池;我想……也许二十万美元的下注可以吓退他。但泰国人只是看了看我,他依然平静的对发牌员说:“我跟注。”河牌发下来了,这张河牌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牌——草花A。“我让牌。”泰国人说。我知道自己已经被击败了,他的让牌无非是想诱使我再次下注。我无力的摇摇头:“我也让牌。”“你有草花K吗?”泰国人问我,然后他翻出了他的底牌——草花J、方块10。我对他摇摇头,把牌扔回给发牌员,并且对他说:“你击中了你要的牌。”“彩池比率并不适合我,但我还是跟注了;而且河牌前我们只看到草花Q;A和K都不在我的手里。”泰国人双掌合什,一本正经的说,“有勇气的人应该得到奖赏,不是吗?”“是的,你说得很对。”我一边回答,一边再次扔出五个1000美元筹码的小盲注。这把牌让我再次损失了三十多万美元的筹码;但噩运并没有到此为止。接下来的比赛中,我的运气之差,让身后的美女主持人也摇头叹息不止。在参与的三把牌局里,我总是能领先大部分时间,直到河牌出现——然后我就输了。美女主持人罚时结束,回到了座位上。在那之后,我的境遇依然没有改观。和之前一样,我也拿到了许多不错的底牌,但胜利的天平、每次都倾斜向了与我相反的方向。虽然我还能够保持足够的清醒、冷静和镇定;对每一把牌做出正确的判断;不断忍痛弃掉我的大牌……但我的筹码数量却一直在减少。直到晚上八点的第四次休息前,我已经堕入了谷底,只剩下不到一百万美元的筹码了。牌桌上的人走了,又来了。但美女主持人、泰国人和我依然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泰国人现在已经有超过三百万美元的筹码了;美女主持人也有差不多两百万美元的样子——她在刚刚一把全下的牌里,幸运的击中河牌获胜,淘汰了她的下家。“我们来打个赌,赌接下来谁会轮换到我们的牌桌上吧?”泰国人微笑着,一身轻松的对我和美女主持人说。美女主持人一边灵巧的整理着筹码,一边微笑着回答道:“这谁猜得准?我可不行,或许可爱的东方小男孩可以?他有着神奇的特异功能。”他们两人都看向我;而我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今天已经进行过的比赛里,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轻松、微笑和愉快,那是赢家才能拥有的权利。第四次休息的时间到了;我站起身,和前几次休息时间一样,走向观众席。但我没有看到阿湖;坐在那里的,只有陈大卫和金杰米。“阿湖呢?”我问。“她说有些不舒服,先回房间了。”陈大卫指了指电梯的方向,对我说。“不舒服?”我快速的问他。“是的。她还说,让你好好安心比赛……”金杰米说。我没有再说什么,我向电梯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小跑。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但我已经顾不上了;我想要知道,阿湖到底怎么了!在澳门的海堤上,她和我说过的话还历历在耳——“……我刚才就在想,如果我跳下去的话,是不是连个浪花也不会溅起?”没错,阿湖的心理承受能力,并不比我强到哪里去!而且,我比谁都清楚,Wsop对她的重要性;她几乎已经算得上是破釜沉舟了;对她而言,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一场比赛上……房间的门并没有锁上,我推开门,走了进去。第一眼,我就看到了,跪在客厅中间的阿湖;她正喃喃低语着;我听到了一些断续的语句——她正在为我祷告,就像卫星赛里、那把三个人全下的牌局一样。“阿新?”听到我开门发出的响声,阿湖回过头来,有些惊恐的问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她的脸,已经变得黯淡无光;那双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原本鲜红性感的嘴唇,也有些褪色干枯、唇角的地方已经有些裂开。阿湖站了起来,她走到我的身前,轻轻的、把我拥入了她的怀抱。“阿新,不要紧的。我们都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何况我们现在并不是一无所有,阿刀那里还有我们的一百万港元……我们都可以好好过下去的。”阿湖一直说着,就像在念着一段魔咒。我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但我还是听着她继续说下去,“那我们现在就打电话订机票吧,等到了香港,阿新,答应我,好好睡上一觉;睡醒了,就当拉斯维加斯的一切,不过是做了一场梦……”“你在说什么?”我终于忍不住问她。阿湖轻轻放开我,退了两步,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的脸色,她把自己沙哑的声音放得无比轻柔:“我是说……你玩牌的技巧很高,千万不要为了一两次比赛灰心;要相信自己,我们还可以继续的……”“难道……你认为我被淘汰了吗?”“难道不是吗?”我们呆呆的对视了一小会,然后阿湖爆出一阵大笑;她一直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当笑声停下来后,她从坤包里拿出面纸,拭干了脸上的泪痕,她扭过脸去,轻声说:“阿新……对不起,我不是存心咒你的……”——————书友群已满,请书友们加入书友二群54013525我走到阿湖的身后,也用同样的音量对她说:“不,阿湖,不要说这个。你知道我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其实,我只是听陈大卫他们说,你不舒服;所以着急上来看看……”“没有没有,那只是托词,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会儿……”我伸手按住阿湖的肩头,把她整个人扳了过来。我仔细的看着她的脸,还好,除了心情低落、而显出的有些憔悴外,她确实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我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真的没什么事?”“当然没有。”阿湖抓住我的手臂,用力把我往门外推去,“你还有比赛,你答应过我,你会好好打的……”我完全没法反抗的、就被她推出了房间,然后“呯”的一声,房间的门被关上了。我听到阿湖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阿新,我一会就去看你的比赛,你一定要加油哦。”站在门外的走廊上,虽然明知阿湖看不到,但我还是握紧双拳、点了点头。我回到了赛场,这个时候,Day2B第五轮的比赛已经开始了。当我走到自己的座位边时,我看到,美女主持人的下家座位上,坐着一个穿黑色夹克、戴着鸭舌帽、墨镜和耳机的男人——没错,他就是全世界最令人厌恶的巨鲨王、上午将阿湖淘汰出局的牌手、我和阿湖的大仇家……菲尔·海尔姆斯。他的面前,摆放着至少四百万美元的筹码;他一直喋喋不休着,以分散其他牌手们的注意力:“这真的就是我的牌桌么?晤、没错!嘿,真棒!我来到了一个好地方!我,菲尔·海尔姆斯,今年金手链的预定人选,在这里谢谢大家,你们把牌桌上的筹码都集中起来了,这样我拿起来也更方便一些……”“你少说两句会死人么?”我拉开椅子坐下,盯住他被墨镜遮挡住的眼睛,冷冷的说道。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其他牌手对他的反感;我觉得他甚至变态到对这种反感极其享受的地步。菲尔看了我两眼,然后哈哈笑了起来,他说:“当然不会,不过我玩牌的风格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喜欢听我说话的话,有两个办法,一是你把我淘汰出局;二就是我把你淘汰出局。明白么?小家伙?”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耐心的等待这把牌结束,开始新的一个牌局。现在的盲注又涨了一级,变成了6000/12000美元,而这把牌,我在小盲注位置、美女主持人在大盲注位置。菲尔一直在念叨着,但牌桌上的人都没有搭理他,就连那个最喜欢说话的美女主持人也是一样。大家应该都看过菲尔的比赛录像;谁都知道,和这种人,哪怕只要开口说一句话,都会引来他的长篇大论。“那么,这把牌……我就加个注吧。”菲尔·海尔姆斯像是有些犹豫着说,“我加注到36000美元,可以吗,各位?”在他之后行动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弃牌。一个弃掉牌的老头嘟哝着说:“你爱怎么样都行。”“那真是太好了,我想要把你所有的筹码都搬过来,可以吗?”菲尔马上对那个老头说。他甚至站了起来,自以为幽默的做了一个搬筹码的动作;然后他哈哈笑了起来。我上家的那个泰国人弃牌,现在,轮到我了。我看了看自己的底牌,一对红色的3。我转头看向美女主持人,她的手又在无意识的揉着自己的耳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对抗,我已经明白了这个动作的含义,她并没有什么大牌,边缘牌也许都算不上;但她乐于用这种牌对抗一个对手,而非两个;如果我进入彩池,她将会简单的选择弃牌。我又看回菲尔·海尔姆斯,我猜他才是真正的拿到了大牌,但我没理由就让他这样扫走盲注。他坐在我下家的下家,也就是说,在每一轮的十把牌里,翻牌前我只有两次机会在他之后做出决定,我不能浪费这种机会。但一对3实在算不上大牌,我也不敢加注,给菲尔·海尔姆斯再加注的机会。思考了一会后,我推出了三叠500美元的筹码:“我跟注。”美女主持人把牌扔回给发牌员;她的这个行动又引起了菲尔的嘲弄。菲尔·海尔姆斯大笑着“惊呼”道:“嗨!美女!你这是干什么?我其实也把你的一份算在内了!”美女主持人撇了撇嘴,她转过头来对我说:“东方小男孩,希望这把牌里,你能让他的嘴巴闭上。”发牌员捶了捶牌桌,销掉一张牌,发下了翻牌——黑桃8、草花3、方块6。我击中了三条;而且这样的翻牌应该完全错过了菲尔的牌。现在,即使他的底牌是一对A,我也zhan有极大的优势,我完全用不着怕他!可是……就在要下注的时候,我又开始犹豫起来了。前面很多把牌,也是类似这样的翻牌,然而最后在河牌倒下的,却是我。我的筹码已经不多了,不能再在河牌前胡乱冒险;可我又不想让他轻松的看到转牌和河牌——概率论告诉我,我有非常高的机会获胜;但我的经验却告诉我,要是让他看到了河牌,十有八九输的那个人、会是我。这是个艰难的抉择,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做决定。我抬起头,向观众席看去,阿湖还没有来。发牌员又在催促我叫注了,我痛苦的摇了摇头:“我让牌。”“让牌?你想了这么久就只是让牌?”菲尔大笑起来,“不,小家伙,我知道你是在对我设陷阱,告诉我,你凑成了三条?或者两对?不、不,我不会那么容易上当的。你要让牌?很好,我也让牌。”转牌是——方块K。我再次让牌,菲尔·海尔姆斯不停的唠叨着、点出了五万美元的筹码,推进彩池。这是一个标准的试探下注,在翻牌前,他显示出自己有一把真正的大牌;这张K看上去帮上了他,但到底他的手里是AK还是一对K?如果是AK的话,我就已经赢了;但如果是一对K的话,我就只能寄希望于河牌会奇迹般的出现最后的那一张3。无论他是哪种牌,我的加注都不可能将他吓跑;只会把彩池构建得更大。而现在,我需要的不是大的彩池,我需要的是——活下去。Day2结束后,剩下的两千人将晋级到Day3的比赛;再淘汰掉一半人后,Day4的比赛只要能够撑过前面的两百人,就可以进入钱圈。一百万美元的筹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只要保持这个数字,再加上在Day3预计可以拿下的两三个彩池,就算一直弃牌,我也可以弃进Day4。“好吧,我跟注。”考虑了一会后,我说。“河牌是……”发牌员发下河牌,“黑桃3。”风水轮流转,这一回终于转到我这里来了。我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现在已经尘埃落定,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夺得这个彩池了:“我下注……十万美元。”“我加注到三十万美元。”菲尔·海尔姆斯说。如果我现在全下的话,他会跟注全下吗?这很难说;他的加注绝不可能是偷鸡,也许他有AK,但这张河牌出现的3,会让他正视我击中三条3的可能性,应该不会加注太高;那么,他的手上是一对K,三条K带对3的葫芦?他会没法放弃这把牌,就像丹尼尔·内格莱努输给古斯·汉森的那把牌一样;也就像阿湖早上输给他的那把牌一样;这是个美妙的陷阱,他绝无可能逃开。“我全下。”我把筹码往彩池中间推去;筹码在牌桌上移动,发出“哗啦”的声音。“他还有多少筹码?”菲尔问发牌员。“跟注您的二十万美元后,他还有六十一万七千美元。”菲尔·海尔姆斯开始犹豫起来,在加注三十万美元后,他的筹码已经不到四百万了;他问我:“小家伙,你不怕被我淘汰出局吗?”“我怕。”我很诚实的回答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全下?今天只是Day2的比赛,你应该把筹码留到Day3再去和别人拼命;没有人告诉过你,全下是最烂的玩牌方式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喜欢参加Wsop吗?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给我们送钱!晤,不过你既然那么急着出局,我就送你一程又怎么样?我……”我急切的等着他说出跟注全下几个字,但他又犹豫了,他死死的看着我的脸,直到发牌员催促他叫注为止。“海尔姆斯先生,请您马上叫注;否则您的牌将成为死牌,而自动弃牌。”发牌员面无表情的对他再重复了一次。“好了,不要再啰嗦了,我申请暂停。”菲尔·海尔姆斯不耐烦的说。为自己争取了三十秒的时间后;他安静下来,一直看着我。我也毫不退让的看向他——鸭舌帽、墨镜和耳机遮住了他整张脸的大部分;而唯一没有被挡住的那张大嘴,却一直紧紧的抿着。抛开一切其他不良习惯,菲尔在牌桌上的表现,的确配得上他曾经获得的那条Wsop无限注德州扑克比赛金手链;也无愧于其他八条在别的比赛中获得的金手链。我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而且,我同样知道,就算他取下这一整套装备,我也完全不可能猜出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不过,还好,这把牌我不需要去猜,我已经拿到了牌桌上最大的牌,我赢定了。菲尔·海尔姆斯的手移向他的那两张扑克牌,他把它们拿起来,举到自己面前,看了又看;然后他摇摇头——那一刻,我的心脏突然一阵狂跳,我以为他看穿了我的底牌,我感觉到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个陷阱,从而做出弃牌的决定……但他又把牌放回去;很犹豫的把头转向我。这个时候,暂停的三十秒时间也到了。在发牌员的声声催促中,菲尔·海尔姆斯终于艰难的说出了那句“跟注全下”,他翻出自己的底牌——真的是一对K!我也翻出了自己的底牌。发牌员把所有的筹码推到了我的面前,他的声音简直动听极了:“邓克新先生四条3获胜。”“嘿!其实我刚才就猜到你是一对3了!可我只是放不下我的一对K……”菲尔·海尔姆斯说。“没关系。”我开始整理那些筹码,并且对他微笑着说,“真的,没关系。也许你已经忘了,上午的时候也是拿着一对3、赢了我朋友的一对K,并且把她淘汰出局。这只是个小小的回报……”我收起笑容,冷冷的接着说下去:“而这回报,才刚刚开始。”“是吗?”他盯住我,把墨镜向上推了推,我感觉从墨镜后似乎射出一股极其尖锐的目光,这目光像是能够穿透我的内心;让我的所有想法都无所遁形……我本能般的、在座位上不安的动了一下。菲尔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哈哈笑了起来,并且指着我面前的那些筹码说:“小家伙,你一定会输掉你所有筹码的。”我没有理他,只是从泰国人的手里接过了红色D字塑料块;美女主持人和菲尔相继下过大小盲注后,发牌员开始给大家发下底牌。虽然菲尔·海尔姆斯是一个极其令人生厌的人;而且刚转换到这张牌桌上,他就被我重创了一把,但他的表现,马上就开始令其他牌手望而生畏——在那把牌后的六个小时里,在不间断的喋喋不休中,他一口气扫走了十五个筹码较少的牌手;泰国人也被他重创了两把,损失了大约一百五十万美元的筹码。他偷鸡的时候没人敢抓他;但当你决意和他拼一把的时候,他却总会亮出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好牌。菲尔·海尔姆斯就像音乐会上的指挥一般,挥舞着充满魔力的小木棍,引导着整个牌桌。他总能让你照着他的想法去做;你所有的叫注——下注、跟注、加注、或者弃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幸好,我并不属于他正在指挥的那支乐队。这六个小时里,我总共只玩了四把牌,并且毫无争议的都拿下了彩池。不,并不是我过于谨慎,只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没有拿到什么真正的大牌——但这也给了我另一个机会,让我能够更深入的观察菲尔·海尔姆斯。可是,我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能够用来判断他底牌的蛛丝马迹。他隐藏得太深了,就像陈大卫、托德·布朗森、丹·哈灵顿那些人一样。我和他们差得太远了,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上的。他们中的任何人,都可以很轻易的看穿我,而当我试着这样做的时候,却就像面对着浩瀚的大海,想要从中找出一根银针般困难。但我一直在努力。因为我答应过阿湖,我一定会尽力。第七次休息的时间到了,我们大家起身离开牌桌。我大约还剩下一百六十万美元左右的筹码;而菲尔·海尔姆斯面前的筹码,比他刚坐进牌桌时还要多两百来万。现在已经是午夜两点,绝大多数旁观的人已经走了。陈大卫师徒也不在观众席上;杜芳湖一个人坐在观众席的角落里,她怔怔的对着大屏幕发呆,身边的座位一片空荡荡的,让她的身影显得更是孤单。“他们人呢?”我走到阿湖的身边,问她。“阿进刚刚被淘汰出局了。”过了一会,她才轻轻的说。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到了她的身边,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她伸出手,轻轻的抓住我的手。我静静的感受着,从手背传来的那份温暖,直到催促牌手就座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要去比赛了。”我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同时轻声说道。阿湖像是从梦中惊醒般,应了一句:“哦。”她松开我的手,站了起来,替我整了整衣领和领带,沙哑的声音透出无限温柔:“阿新,你知道的,现在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不会让我失望,对么?”我凝视着她的眼眸,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我回到座位上,可菲尔·海尔姆斯还没有回来。我转头看去,他还在观众席边,正在和一个中年女子微笑着说些什么,然后那个女人踮起嘴,给了他一个热吻。当他回到座位上,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样子。第一把牌他加了一个重注,所有人都弃了牌;他笑着拿回牌桌上的筹码,然后对我说:“你说的、早上被我淘汰掉的、就是刚才观众席上那个小妞?”我没有理他,但他接着说了下去:“这可不怪我,她拿到了一把好牌,是的,好牌,但却并不保险。可她就像是疯了一样加注、再加注、全下……老天,她要把所有的筹码都给我,我为什么不要呢?”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发牌员发下的底牌。也许是今天的牌桌风格更具有攻击性的缘故;和昨天比起来,今天的比赛进程明显要快得多,在离开观众席的时候,我看到大屏幕上显示着还剩下一百二十来桌人,也就是说,再淘汰掉两百个人,我们就可以进入Day3的比赛。盲注涨得很高了,现在的盲注是18000/36000美元;这已经足够吞没许多筹码不足的牌手。也许,我们根本不用像Day2A一样坚持到五点。没错,今天的比赛,随时都有可能结束。这把牌,又轮到我坐在庄家位置。菲尔的下家、枪口下的位置那个牌手开始弃牌,接着是下一个、再一个……直到那个泰国人。泰国人看了看自己的底牌,又看了看我、美女主持人、以及菲尔·海尔姆斯。犹豫了一阵后,他决定跟注。我看了看自己的底牌——红心A、黑桃A。“我也跟注。”我很平静的做出了决定。后面还有两个人等着行动,菲尔·海尔姆斯是一个攻击流牌手,他习惯在任何时候,拿到任何牌加注。如果不是知道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会加注的。美女主持人看过牌后,想了想后,她也将一万八千美元的筹码推进彩池。菲尔笑了起来,他对我说:“很好,你终于肯玩上一把牌了。你知道吗?小家伙,一直看着你弃牌,我都很替你着急。看来你终于也愿意行动起来了……不,我知道你想要我加注,我不会那么傻的,那么,我让牌。”我小小的圈套被他轻易的识破了,他知道我拿到了一把真正的大牌。越是大牌,就越不适合对抗多个牌手。当菲尔·海尔姆斯让牌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翻牌前加注;等到翻牌的出现后,我这份后悔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四家争牌。”发牌员说,“翻牌是——草花J、方块Q、草花7。”泰国人让牌,我也让牌——这种牌很可能给他们三个人中的某一个,凑成了三条、两对、或者同花和顺子的抽牌;试探性下注只会让大家都跟进彩池,把彩池弄得过于庞大;而重注出击的话,如果正好撞上别人的大牌,那就连后悔都来不及了。美女主持人也让牌,现在,轮到了菲尔·海尔姆斯做决定。——————因为起点网站将要停机维护,故将十二时的更新提前。请大家继续关注,谢谢!“教战手册上说,拿到一对A,在翻牌前要加注、再加注。”菲尔·海尔姆斯对我笑着摇了摇头,“小家伙,你不适合玩牌,你让我们大家都进入了彩池。我知道你现在很为难,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对吧?晤……我不应该问你这个问题的,我说的话,当然不会有错。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嚣张的狂笑后,他推出了三叠2500美元的筹码:“我下注十五万美元。”翻牌前的彩池是十四万六千美元,菲尔的这个下注已经超过了彩池。泰国人想了一会,然后他转过头,问美女主持人:“你会加注么?”美女主持人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以为泰国人会再问我相同的问题,但他没有。他只是斜了我一眼,然后双掌合什,很认真的对发牌员说:“那好,我跟注。”彩池已经有四十四万六千美元了。如果我和美女主持人跟注的话,彩池将达到七十四万六千美元;我跟注需要十五万美元,大约占整个彩池的1/5;也就是说,只要超过20%胜率的牌,我就应该跟注。而无论他们三个人拿到什么牌,只要不是三条,我的胜率都不会低于25%;这样的彩池比例逼着我必须跟注——菲尔·海尔姆斯算得很准;他知道我会跟注,他也同样知道我不敢加注……是的,我不敢加注……这一点甚至连那个泰国人也同样清楚!我不想在菲尔的指挥下行动,可这牌我能够加注么?如果我加注的话,无论是揉着耳垂的美女主持人;双掌合什的泰国人;还是正冷冷看着我的菲尔·海尔姆斯,他们都不可能轻易放弃。我愚蠢的加注只会让彩池变得越来越大,从而让我在最后两轮叫注里,每一轮都必须投入更多的筹码……我看向美女主持人,她的小动作出卖了她的底牌,我确信她有两张小草花,在做同花抽牌;而泰国人的动作也说明了他有9、10,或者10、K,正在做两头顺子的抽牌;如果我加注,彩池比例会变得不适合他们;也许他们会弃牌,也许会强行挤入彩池……而最大的关键是,我完全不知道菲尔的底牌是什么!他已经两对了么?还是根本就在吓人?我已经在翻牌前错了一回,不能再错第二回。也许跟注是一个比较好的决定。但如果只是跟注,面对两个抽牌的对手,还有一条张着大嘴,随时准备将我吞噬的巨鲨王,我……还有赢的机会么?九十秒的考虑时间到了,可我实在没有办法做出决定。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是对发牌员说:“我请求暂停。”菲尔·海尔姆斯叫得更起劲了:“嘿!小家伙,我说过你已经为难了!难道你觉得你还有赢的机会么?要是你觉得自己能赢,那你就加注吧!来吧,加注我吧!”他知道我不敢加注……可我不知道,他的这些行动和说话,到底是想要我加注,还是想要我跟注!无论如何,在这种时候,我必须做出和他想让我做的,完全相反的决定!我竭力回忆着菲尔之前的一切行动,在他不断怂恿别人加注的时候,别人总是忍气吞声的弃牌,而他也从来没有翻出过自己的底牌;可是当他扫走那些牌手的时候,他都没怎么说话,只是沉默着赢走别人所有的筹码……是的,当他开始胡言乱语的时候,就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的时候!不用再犹豫了,我必须现在做出决定,对,就是现在!我往彩池里,推出自己面前整整三分之一的筹码:“好吧,如你所愿,我加注到五十万美元。”这又是一个越过了彩池的加注;一个牌手下注,告诉大家他有很大的牌;而另一个牌手加注,说自己有更大的牌。美女主持人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傻到和我们硬拼。她看了我一眼,放下捻住耳垂的那只手,拿起她的底牌,扔给了发牌员。“我知道你拿到了三条Q。”弃牌后,美女主持人微笑着对我说。菲尔·海尔姆斯大笑起来:“他有三条Q?不,我不相信,如果他有三条Q,我就把这副扑克牌吃掉!我完全可以再加注……不过算了,泰国人,刚才我拿走你太多的筹码……现在我给你一个夺下彩池的机会。我只是跟注,你也可以跟进来。我对你很不错吧?”泰国人开始犹豫不决,在这把牌之前,他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三十万美元的筹码;而在这把牌里,他已经投入了将近二十万美元,如果还想要参与彩池的话,就必须再拿出三十五万美元来冒险,那样他就只剩下了七十五万美元的筹码……双掌依然合什的泰国人,用复杂的眼神对我们各看了一眼,然后他闭上双眼,默默的祈祷了一阵。也许是听到了佛祖的旨意,在祈祷结束后,泰国人睁开双眼,决定跟注。转牌是——红心2。菲尔·海尔姆斯看着我,敲了敲桌子;泰国人也让牌。我不想让彩池再次加大——现在我还有一百万美元的筹码,我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如果这把牌输了的话,一百万也足够我坚持到进入Day3……于是我也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在发牌员发下河牌前,菲尔突然站了起来,他拍着桌子说:“我让牌。”在第一个行动的时候,他经常玩这样的把戏;这可以说是有海尔姆斯特色的独门玩法。不管怎么说,他这种做法总能给其他牌手很强烈的心理暗示,那就是你的下注,随时可能受到加注的惩罚。河牌是——红心10。菲尔·海尔姆斯既然已经让牌,那就轮到泰国人先叫注,他合紧双掌,仰首祈祷了一番,祈祷结束后,他深呼吸了一次,把所有筹码都推进彩池。我知道,他是在偷鸡。泰国人已经输了,在这把牌后,他的筹码将从最高时的三百万美元,降到七十五万美元;这是个很危险的数字,很可能在随后的比赛里,被人一把扫走。他已经沉不住气了;他试图冒险一博,拿下这个一百六十多万的巨大彩池。但他的牌已经被我看穿了——他只拿到了一对10。是的,泰国人很有勇气,但他并不是喜欢蛮干的人。谁能相信,他会拿着89或者AK,希望击中那张唯一能够让他获胜的10么?当然不!他当然是在抽两头顺子!而现在,他在再次没有按照彩池比例叫注后,已经尝到了投入太多的苦果。他现在的行动,无非是拼死挣扎的最后一博,希望能够偷到彩池而已!我不会让他如愿的……可我怕的是,菲尔·海尔姆斯也不会让我如愿。如果我跟注泰国人的全下,那我自己也只剩下了三十来万美元的样子。可以想见,如果菲尔真的拿到什么牌,他必然会迫使我将所有的筹码都扔进彩池。现在问题的唯一关键在于……菲尔·海尔姆斯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在此之前,他在河牌前的让牌,有一半时间在别人下注后全下,这种情况下,他都夺到了彩池;另一半时间是大家让牌,结果他拿到了小部分的彩池;也就是说,他拿到两对或者三条的概率是一半一半——至于顺子的可能性,和上面的理由一样,根本不用考虑。彩池里已经有两百三十多万美元的筹码了。就算在Day3的比赛里,也很少能够看到这么巨大的彩池。如果我和菲尔都全下进去,并且由我拿下彩池,那我就会有四百三十多万美元的筹码,而菲尔·海尔姆斯在损失掉一百六十万之后,将只剩下四百二十多万……那样的话,我将会成为牌桌上筹码最多的人;可是,万一我输了……我和阿湖也就只能两手空空的离开拉斯维加斯了。我忍不住扭头看向阿湖,她的双手紧握着,正急切的看向我。“好吧,我……”我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底牌,我还有一百万美元筹码,我可以忍到Day3,甚至可以进入Day4的钱圈。我完全没必要冒险……但就在这时,我突然灵光一闪!菲尔·海尔姆斯的牌的确很大,但没我大!活生生把“弃牌”两字吞了回去,我把扑克牌放回牌桌:“我……全下!”“全下?你全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庞大的彩池让所有人发狂,这话说得真是一点也没错。”菲尔摇着头,对我说,“你不可能拿AK击中顺子,而且你既没有三条,也不是两对,我猜得怎么样?”“少啰嗦了,要是你觉得自己真是神仙的话,要么你就拿出一百万来验证;要么你就弃牌。”我冷冷的回答。“好啊,我跟注全下。”菲尔轻松的说。泰国人的嘴唇不停蠕动着,他一边祈祷,一边翻开自己的底牌——黑桃10、方块K。他只有一对10,已经输了。现在,只剩我和菲尔·海尔姆斯比个高下了。——————阿梅要睡觉觉了,中午可能醒不了……所以把中午十二点的这一章提前发上来,谢谢大家支持这本书!“你有一张A,而下面没出A,所以你只有一对,我想你应该是AQ之类的牌,你有桌面上的顶张大对;可是……我是一对K。”菲尔·海尔姆斯用他惯常的傲慢语气说,并且骄傲的翻出了他那一对K。我长出一口大气,强行压抑住心底的欢畅,装成沮丧的样子:“海尔姆斯先生,你猜中了我的底牌,确实是一张A……”这个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我的另一张牌也是A。”看到我亮出底牌后,发牌员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调再次响起:“邓克新先生,一对A获胜。”“漂亮的一手。”泰国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他站起身来,和我握手,并且对我说:“祝你好运。”我微笑着回答他:“谢谢。”他又向菲尔伸出手去,然而,菲尔·海尔姆斯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伸向他的那只手一样。他摘下了墨镜、单手叉腰,开始滔滔不绝的教训我:“操你妈的……你这只猪头……你他妈的会不会玩牌……你拿着一对A竟然在翻牌前只是跟注,操!这他妈还是Wsop吗?什么样的白痴都他妈的混进来了……你这世界上最烂的牌手……”很少有人会喜欢在午夜两点半里,还不停的和别人说话。大家都很疲惫了,所有人都在期待着Day2B快些结束,好回去家里、或者旅馆的房间里倒头就睡。除了发牌员们单调的声音,这里已经非常安静,甚至连巡场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毫无疑问,整个赛场里、所有人都听到了菲尔·海尔姆斯泼妇骂街般的咆哮。这骂声也理所当然的引来了巡场,他将“Sitout”的木牌放在菲尔的筹码边,对那个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巨鲨王说:“海尔姆斯先生,请您保持冷静!因为您的言行,您将被罚时三十分钟。”“冷静!罚时!你们把全世界最烂的人安排在我的牌桌上!好吧……玩了这么久的牌,我确实需要去休息会了。小白痴,垃圾货,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没有输光……”“当然不会。”我微笑着看向他,“我刚才就说过了,这回报,才刚刚开始。菲尔·海尔姆斯先生,我等着你。”菲尔离开了牌桌,他走向观众席,伏在那个中年女子的腿上,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那个女子也不停的说着什么,并且轻拍他的背,让他能够得到些宽慰。美女主持人从我手里接过那个红色D字塑料块,她对我笑着说道;“菲尔这个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令人厌恶。可他偏偏有个好妻子……据说他的妻子是心理医生,也许很快,他就会在那位心理医生的帮助下恢复过来;可爱的东方小男孩,当他重新回到牌桌上的时候,你可真要留神了。”对她这份善意的关怀,我回报以友善的微笑:“芭芭拉小姐,谢谢您的提醒。”看过了底牌后,我随意的把它们扔回给发牌员。然后我还是忍不住的、向菲尔·海尔姆斯看去——在妻子的怀抱里,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至少看上去如此。他站了起来,端着一杯香槟,大摇大摆的在牌桌间走来走去,向熟人们大倒苦水,我看到他几次指向我的方向,我知道,他在说我的牌技究竟有多差劲;而他那把牌又输得有多么冤枉。半小时的罚时很快就过去了。当菲尔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已经三点多钟了,而现在,盲注已经涨到了19000/38000美元;整个赛场已经只剩下了一百零几张牌桌仍在进行;而且还不断有筹码不足的牌手、被迫在大小盲注时全下,然后被大牌淘汰出局——这一切都预示着,Day2B的比赛,随时都可能结束。这把牌又是我的大盲注。美女主持人弃牌后,菲尔·海尔姆斯没有再唠叨什么,他只是死死的盯住我;我完全能够感受到墨镜后闪烁的寒光……但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做到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了。看到这一招对我已然无效,他悻悻的转开了视线,撇了撇嘴说:“我跟注。”疲惫的时候,人们很难产生战斗的yu望。牌桌上的所有人,都只想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晚。是的,大家都选择了弃牌,包括小盲注位置上那个只剩下不到五万美元筹码的牌手。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底牌——黑桃A、方块K。菲尔只是跟注进入彩池。他应该不会有大的对牌、或者AK、AQ之类真正的大牌,也许是两张同花牌?或者两张连续牌?再或者是A带一张小牌?好吧,就算他有个中等对子、或者小对子……可是,不管怎么说,就这手牌而言,我相信自己的胜率一定很高。不过,我想要给他再设个小小的圈套……于是我只是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在翻牌发出来前,我也站了起来,对发牌员说:“我让牌。”“你这是干什么?”难得沉默这么长时间的菲尔,再次“惊呼”道。我耸耸肩,很无所谓的说:“这是从你那里学会的。”翻牌发下来了——草花A、红心2、黑桃2。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好的翻牌!我现在有了两对,而且还是顶张大对;以及最大的边牌!我确信那个令人生厌的家伙不可能有2;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拿一张2、甚至是两张2进入彩池;那么,他有一张A么?看来不像;如果有张A的话,他会在翻牌前加注;而且就算有A,只要边牌不是K,我也比他的牌要大。菲尔犹豫了一阵后,对发牌员说:“我也让牌。”转牌发下来了——草花2。在我思考应该如何叫注的时候。菲尔·海尔姆斯一边凝视着这张扑克牌,一边摇着头,用一种惋惜的语气对我说:“看来今天晚上是来不及把你赶出去了,小白痴;你还有两天的时候用来祈祷;去祈祷吧,祈祷Day3不要再和我坐在一桌;如果上帝能听到你说的话,也许他会满足你这个小小的愿望也说不定?否则的话,你自己知道,你必将被我扫出Wsop的大门!”他又开始故态重萌了……我决定继续挑衅他,我希望他能够被我干扰,而再度失去理智,于是我注视着他的脸,很认真的对他说:“是么?海尔姆斯先生。我和您的看法刚刚相反。我们还有机会分出胜负,不是么?牌局还没有结束,我很乐意在接下来有限的几把牌里,将您的全部筹码都拿过来,让您在Day2就结束这次痛苦的Wsop之旅。”“邓克新先生,现在轮到您叫注了。”在我们斗嘴的时候,发牌员对我说。好吧,让我们回到牌局里来……现在,我拿到了三条2带一对A的葫芦,我想,这应该是最大的牌。我决定把这个陷阱挖得更深;于是我继续平静的让牌。菲尔·海尔姆斯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我的让牌使得他轻松了不少:“当我的筹码从十万美元上升到两百万美元后,没有任何人还敢说自己会把我淘汰出局。小白痴,你是第一个这样对我说的;好吧。那我就满足你……”他把所有的筹码干净利落的推了出去——发牌员在我的要求下清点了这些筹码,清点结束后,他告诉我:“这是四百一十七万八千美元。”我还有四百二十六万……我完全可以把他扫出局去。他不可能有2,更不可能有A,我想他大约有一张K、或者是一对小牌,他以为我没有A……和刚才一样,我拿到了最大的牌,根本用不着考虑,不是么?我也把所有的筹码推了出去。菲尔·海尔姆斯突然狂笑起来,他笑得如此歇斯底里,像极了一个癔症患者——“小白痴!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痴!你没可能有2;我想你有张A,应该是AK之类的牌……我这次没有再猜错吧?”紧接着,他翻出自己的底牌,那是——两张红色的A。那一刹那,我的所有思维完全停止了……我只知道,我终于还是输了……我和阿湖败在了同一个人手里。我一直以为我是在给他设下陷阱,但却完全没有想到,最后被套进陷阱里的人,却是我……这就是巨鲨王的实力么……也许,Wsop本就不是我们这个级别应该来的……现在还有回香港的机票可订么?或者,我们还可以和阿进坐同一班飞机回家……可笑的我、可笑的阿湖……竟然还曾经妄想过夺走一亿八千万的大奖……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这些巨鲨王的对手,我们只会被他们在不经意间的狂笑中、吞噬……——————好吧,我承认,我败了,你们实在太强大了,都猜中了这张2……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了;夜里十二点的那章我就先更出来吧……“邓克新先生,请您亮出您的底牌。”发牌员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我纷乱的思绪。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可这声音却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他在说什么,我知道现在轮到我翻开底牌了;可是……我整个人都已经瘫软在椅子上,再没有力气做出任何动作。我只能木然的听到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他自己伸出手来,翻开了我的底牌。“我果然没有猜错!我果然没有猜错!”菲尔·海尔姆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双手胡乱挥舞着,把脸转向整个赛场,大声的宣告着他的胜利,“嗨,所有喜欢我和讨厌我的人!你们将见证Day2筹码榜榜首的诞生!这把牌后,我将领先詹妮弗小甜心两百多万美元!我的筹码优势将遥遥领先!我还会把这个成绩保持到决赛桌,直到拿回金手链!现在,大家开始鼓掌吧!”少数几个惟恐天下不乱的牌手真的鼓起掌来;其他大多数人,还是不屑一顾的保持了沉默。可是,就连这稀稀落落的掌声,也像是一个个耳光不断抽在我的脸上……“好了,现在是河牌……”发牌员说。这张牌发不发都已经无所谓了,任何一张牌都没办法挽救我的筹码。但发牌员还是尽责的轻咳一声,捶了捶牌桌,销掉一张牌——“河牌是——方块2。菲尔·海尔姆斯先生四条2,边牌A;邓克新先生四条2,边牌A;两家平分彩池。”什么?平分彩池?真的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感觉心跳快得厉害,整个心脏似乎都要从喉头蹦出来了……平分彩池么?那也就是说,在这趟Wsop之旅中,我还活着?我看到,菲尔·海尔姆斯是彻底的失去理智了,他把墨镜扔到了牌桌上;帽子和耳机也丢到了地上;他的手指一直对着发牌员和我指指戳戳,可是,我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办法听到任何声音……我只是不断的问自己:我还活着?我还可以带四百万美元的筹码进入Day3的比赛?我不用和阿湖去预定机票?这是真的么?为什么大家都站了起来?为什么他们都拿走了自己的筹码?难道比赛已经结束了么?我是真的活下来了?按住我肩头的、那双温暖而潮湿的手又是谁的?是阿湖么?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木然的看着菲尔·海尔姆斯丑陋的表演,就像在看一场无声电影;但是,我终于听到了一个声音……“阿新,Day2的比赛结束了,我们回房间吧。”是的,是那个沙哑得近乎撕裂的声音……我像是一个机器人般,慢慢的转过头去。映在我眼帘的,是阿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但这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和一串与这笑容极不相衬的泪珠。“回去了么?”我好不容易才问出这么一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比阿湖还要沙哑得多。“对。”阿湖笑着说,可她的泪水却不停的掉落,“阿新,你刚才太紧张了……还是先坐一会,我帮你收拾筹码……”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夏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晒进了没有遮上窗帘的房间;我发现自己和衣躺在套房客厅里的那张床上。我完全不记得我是怎样回到房间的了;我只记得,阿湖收拾筹码的时候,我的双脚已经完全麻痹;当我想用手控制住它们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也开始痉挛;然后我又惊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不停的颤抖……想来,阿湖一定很辛苦才将我扶回房间的吧!我起了床,敲了敲里间的那扇门,有些歉意的叫了一声:“阿湖……”没有人应声。我轻轻推开房门,里间空荡荡的,阿湖不在。她会去哪呢?难道又去看巨鲨王们玩牌了?应该不会吧……不过,阿湖是一个很懂得照顾自己的人,所以我根本就没有为她过多的担忧什么。我决定给自己找些别的事情做,我拖出旅行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本笔记本,和一支派克金笔——这是我唯一带在身边的、曾经属于姨父的东西。坐在桌前,我开始一边回忆着昨天那些牌局的细节,一边开始写了起来。没多久,房间的门开了,阿湖走了进来。看到我的时候,她似乎有些惊讶的问道:“阿新,你醒了?”我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嗯,你去哪了?”阿湖把坤包放在桌上,伸了个懒腰:“我去弄了点吃的,一会他们就会送过来。咦,你在干什么,写日记么?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个习惯?”“不,只是一些牌例总结。”“是么,我来看看……”阿湖接过我的笔记本,开始读了起来。“一:他很喜欢喋喋不休,但翻牌前,却突然沉默起来。结论,他拿到一把很大的牌,沉默只是他本能的掩盖;这种不自觉的反应,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二:他是个攻击流牌手,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加注吓退对手的机会;但这把牌里,他却在翻牌后,我让牌的情况下,没有下注,也选择了让牌;给我免费看转牌的机会。结论,他的牌已经领先于我,接近必胜,他有恃无恐。”“你写的是菲尔·海尔姆斯么?”阿湖问。“嗯,最后一把牌;能和他平分彩池,实在是侥幸……我想我当时一定忽略了什么事情,所以想要做个总结。事实上,他并不是全无破绽,至少我现在就想到了两条;只是当时我根本就没有发现,或者说没有及时总结出来……”叹了口气后,我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阿湖,你看,那把牌起初我们都只是被动的跟注、让牌;彩池只有少得可怜的95000美元。为什么在转牌出现后,我让牌的情况下,他会突然拿出四百万来全下?”阿湖合上笔记本,她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是啊,他怎么就那么肯定,你会跟注全下?如果你不全下的话,他拿那么大的牌,却只能扫走一个只有大小盲注的彩池,那绝不能让他满意。如果是我拿到他那手牌,只会先下一个小注,期待别人加注,然后我再加注……难道,他知道你急于为我报仇,所以一定会跟注全下?不,这个理由解释不通;他一定知道,你有一张A。”“你说得没错,阿湖,他看穿了我的底牌,我们都清楚这一点。他知道我有一张A,但这并不是他知道、我一定会跟注全下的理由;你知道,我平常不是这样的;就算有A,我也会认为他有另一张A、甚至一对A;在他全下后,我没有理由为一个平分的十万美元彩池,冒着出局的危险,把所有筹码都投入进去。”“嗯……”杜芳湖沉吟着,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接着我听到她说,“原来是这样!”“怎样?”“嘿!阿新,你自己也是一条鲨鱼;你看穿别人底牌的能力,比我要强上一百倍!你告诉我,你是怎样看穿那些鱼儿们的底牌的?你可不要说,那是因为你有特异功能!”“当然不是。读牌其实只是一种技巧,通过观察、和分析……”阿湖走到我的身边,轻轻敲了敲桌子说:“是的,菲尔·海尔姆斯经常在第一个行动时提前让牌;可你从来没有这样干过。但在那把牌里,你突然做出这种行动……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你有一把大牌,正想要套住我。可是,你不知道,我的牌更大。”“这个你先前已经说过了,是的,他知道我有一张A……”“不、不,你还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这话的重点不在后面,而是在前面……我要说的是,阿新,当时你的所有注意力,都只放在自己的陷阱上;你竭尽全力的,给菲尔挖下了一个坑;菲尔知道,他全下的举动,会被你看成他已经掉进这个坑里的表现;他知道你一定会跟注……因为他知道,你根本看不见,他在你的坑旁边,挖的更大、伪装得更好的那个陷阱!他是在以坑对坑……他可以确定,你已经产生了心理的盲点;所以他才敢全下。”“盲点……”我反复念叨着这个词,下意识的,我打开了笔记本,在第一页,我看到了,姨父最后给我留下的那段话——“牌桌上,任何时候都绝不能掉以轻心。每个牌手的风格和习惯都不同;相同的,是大家都懂得玩牌的技巧。如果你要赢,关键就在于静观其变。而我已经变得迟钝了,我没有看到这个盲点。”——————QQ新闻报道,湖南四千电力员工战冰斗雪,抢修电网。可偶们这里为虾米还是停电捏……残念中。不知道虾米时候会来电,趁着本本还有电池,先把中午十二点的章节发出来,大家中午就不要等了。下一更恢复正常(也就是夜里零点……)一阵敲门声响起,阿湖走过去,把门打开。我听到一个侍应生对她说:“杜小姐,这是您要的午餐。”“嗯,好的,谢谢。”阿湖推着餐车走进房间,随手关上了门。然后她笑着对我说:“好了,阿新,先别写了,吃点东西吧。”我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搬着那把椅子,走到餐车旁。餐车上,摆着一个超级大的汤锅,锅子旁边还有一些调味品,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我有些奇怪的问阿湖:“难道,我们中午就光喝汤么?”“当然不。”阿湖拉开餐车下层的抽屉,端出一个大大的盘子,满满一盘还冒着热气的饺子,让人看上去就食指大动。我忍不住拿起叉子,叉住一个,蘸了点调料,扔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含混不清的问:“马靴酒店还有饺子卖?”阿湖摇了摇头,她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笑说:“这是我包的,我在他们的餐厅里找到了一些小麦粉……味道怎么样?”我由衷的赞叹道:“很不错;嗯,真的很不错。”阿湖有些怜惜的看着我:“我知道你吃不惯西餐。可怜的阿新,跟我来了拉斯维加斯后,你都瘦了许多……”“有吗?”咽下第五个饺子后,我拿起餐巾,抹了抹嘴,笑着问她。她凝视着我的脸,点了点头。然后她拿起自己的叉子,又叉起几个饺子,放进我的碗里:“阿新,喜欢就多吃点。”“嗯……阿湖,你也多吃点。”“我知道的。”阿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从汤锅里舀出两大碗汤;她把其中的一碗递给我;然后举起自己的那碗汤,对我说,“生日快乐。”我被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你弄错了吧?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知道不是你的。”她笑着说,“是我的。”“哦,对不起,生日快乐。”我也举起碗来,和她碰了一下。这汤简直味道鲜美到了极点。我敢打赌,在我活过的十八年里,我从来都没有喝过这样美味的汤!“这是什么汤?”我忍不住问。“这叫老火靓汤;煲的时间还是短了一些……不过,味道还可以吧?”“岂止还可以!阿湖,你考虑一下,要不去开家餐馆吧;我保证,不管路途再远,每天都会去给你捧场。”阿湖被我的话逗得“格格”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摇头:“拜托,基本上,省港澳的每个女孩子,都很会煲汤的好不好?我这水准要是去开家餐馆,绝对只有仆街的份。”“哦?省港澳的每个女孩子都会煲汤?为什么?”“你是男孩子,又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当然不知道了。我记得,从懂事起,母亲就开始对我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连煲汤都不会,将来怎么嫁得出……”她停住了说话;两丝红晕映上了她的脸庞,有些害羞般的、阿湖微微垂下头去;日光掩映之间,那张平凡的脸,突然变得娇艳不可方物;我一时竟然看得呆了。不过很快的,阿湖就恢复了正常,她再次站起身,给我们已经喝空了的汤碗,舀满那份老火靓汤;她笑着对我说:“我和妹妹们的每个生日,都是这样过的;自己煲一大锅汤;再揉面、剁肉馅、包饺子;然后一家人坐在一块,就像团年饭一样……”我不由得说道:“那真是温馨动人的画面。”阿湖点了点头:“我的母亲记得每一个孩子的生日,她总会在我们生日的时候,给我们准备好一切材料……不过现在,她已经没办法再这样做了……”我听出了阿湖语气中的伤感,这伤感也同样影响到了我的心情,我想起了我的姨父、姨母、妈妈、甚至还有……那个人。我和阿湖同时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她摇了摇头,像是想要摆脱这份令人忧伤的回忆。她侧着头,带着笑容问我:“阿新,其实,我比较好奇;前面那把牌,你为什么会拿一对A全下;你怎么看出来菲尔只有一对K的?”的确,现在并不是适合回忆的时候……我也摇了摇头,回答她:“因为他对我说:拿到一对A要加注、再加注。”“那不正好证明,他知道你是一对A?”“不,阿湖,我和他交手了将近七个小时;而且我绝大多数时间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所以,一些简单的东西还是看得出来的。他太骄傲了,虽然他会在嘴里把对方的牌说得大一点,但他的心里却不是那样想的。而且,他对自己的判断过于自信了,那把牌在翻牌前我没有加注,他猜测我只是AQ、或者AJ之类的对子而已;他只是一条巨鲨王,并不是神;他不可能每把都猜中别人的底牌……他和我一样,也有心理上的盲点。”“阿新,你真是太神奇了。”听完这分析之后,阿湖对我说。就在我正要谦虚两句的时候,突然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我去吧。”“我去吧。”我们同时站起来说。然后她笑了笑,顺从的坐下。我走过去,把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是右手指间正把玩着一个筹码的阿进。他把筹码放回裤袋,跟着我走进房间;看到那辆餐车,阿进有些拘谨的问:“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当然没有。”阿湖说,“张生,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不用了,我刚刚吃过午餐。”阿进推辞道,“其实,这一次我是来向你们辞行的,我已经订好了晚上回香港的机票。”我和阿湖都不知道应该怎样接过他的话。但幸好,他自己说了下去:“我知道两位想要安慰我;不过……我现在感觉真的还不错,师父说过,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比赛,重要的,是获得经验和教训,而不是成绩。我想,我已经完成了赛前的预计目标……”我们都笑了,然后我和阿湖对他说了些“旅途愉快”、“以后再见”之类的话;阿进也很识趣的没有多呆,他很快就告辞了。我和阿湖把他送到门外,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问我们:“你们看了今天的《赌城日报》么?”“还没有,怎么了?”阿湖问。“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安迪·毕尤死了。”“什么?”阿湖吃惊的问。“哦,我这里还有一份报纸,杜小姐拿去看吧。那么,再见。”目送他的背影从走廊拐角处消失,我和阿湖回到了房间,又在餐车边坐下。我喝了一口汤,问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条巨鲨王叫做安迪·毕尤……不过你似乎对他很熟悉?”“当然。”阿湖一边看着报纸,一边说,“安迪·毕尤,和斯杜·恩戈同一年出生;他不是职业牌手,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数学家吧。在金融业和航空航天业上,他挣到了数百亿家产。有了钱之后,他经常从达拉斯飞往拉斯维加斯挑战巨鲨王;但却被一些记者公开嘲笑,说他是专程送钱的鱼儿……”“哦?那他到底是鱼儿还是鲨鱼?”杜芳湖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除了和那些巨鲨王玩现金桌,他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不过,为了反击那些记者,2004年,他在《牌手》杂志上发表一份战书,向全世界所有巨鲨王发起挑战,引发了牌坛的轩然大波;最后,巨鲨王们推举了道尔·布朗森、詹妮弗·哈曼、托德·布朗森等六人应战。”我也开始对这个敢于与全世界为敌的逆天强者感兴趣了:“那输赢怎么样?”“不知道。”“不知道?”“嗯,他们双方约定,各存四千万美金在某一家银行,直到某一方输光,另一方才有权取出这笔款项。赌局2006年才真正开始;巨鲨王们轮番上阵和安迪·毕尤单挑。有时是30000/60000美元的盲注;有时是50000/100000美元的盲注;经过三次长达十数日的较量,双方差不多不分胜负。在那之后,毕尤就一直缠mian病榻,没法继续玩下去;而那八千万美元的赌金,现在还依然冻结在银行的保险箱里……”说完这句话后,阿湖把报纸递给我,并且问道:“阿新,你知道数学模型是什么东西吗?”我茫然的摇摇头,看向报纸——在第一版,很醒目的写着两个单词:战争!继续!这篇报道前面的内容,大部分是回忆安迪·毕尤为扑克世界做出的贡献;和阿湖说的丝毫没有出入;但在最后一段,我看到了一些新的东西——;——————残酷的事情发生了,笔记本只剩下三块满电电池,来电的时间依然未定;可是,只有更残酷,没有最残酷……最新情报,楼上的水管冻裂了,现在阿梅家里弹尽粮绝,停水停电……(趁着本本还有电,再把夜里零点的那章发出来)“已故安迪·毕尤先生之孙女,正就读于普林斯顿高等学术研究院数学系的堪提拉·毕尤小姐,近日在达拉斯发布声明——虽然她从未接触过德州扑克,但她与其已故的祖父同样坚信,他们两人共同通过某种数学方法,构建数学模型,并且对这些模型进行研究模拟,从而得出的那套毕尤战法;完全可以用于实战。只要严格的按照这套战法作战,任何一个新手都可以击败任何一位巨鲨王。在这份声明的最后部分,她声称将于安迪·毕尤先生的葬礼结束后,前来拉斯维加斯;完成其祖父与道尔·布朗森先生等人约定的未竟之赌局。”“数学模型……难道是一些概率的计算?”我不太肯定的回答。我只是一个成绩并不算好的高中生,“高等学术”、“数学方法”,“构建数学模型”……这些词离我的生活,实在太远了。阿湖也迟疑着摇了摇头,不过,她很快就干脆利落的对我说:“嘿,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这和我们没有关系。”“嗯。”我又喝了一小口汤。虽然我已经吃得很饱了,但这汤鲜美的滋味,却令我有些恋恋不舍。可是,只过了一会儿,阿湖又迟疑着问我:“阿新,你猜那个堪提拉……能不能赢?”这个我倒可以很肯定的回答她:“如果只是纯粹的数学概率游戏,像21点、百家乐之类的,那还有可能研究出提高胜率的技巧;可是德州扑克……绝无可能。归根到底,这是人心的战斗,我实在没有办法想像,谁可以用数学方法,去知道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阿湖理解的点点头,然后她笑眯眯的、看着我喝完碗里的那些汤。“你还要吗?”“呃……我吃了三十个饺子,还喝了六碗汤。阿湖,平常我一天也吃不了这么多;你想撑死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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