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雷忽然沉下了脸色,缓缓道:“周大侠,不必相烦,这让我来问吧。老四,刚才你为何一从房里跃出,便口口声声说老颇、老仇死于他们手中?难道你早已知晓此事?” 戚继威不由自主退了两步,涩声道:“你们在房外说话这么响,我又不是聋子,怎会不知呢?” 周白宇冷冷地道:“那你剑上的血呢?” 这时烛火通明,数十只眼睛一齐集中在九指金龙戚继威的身上,戚继威脸色极其难看,道:“我自厨房杀了只鸡来。” 周白宇语音也冷得似冰:“戚大侠深夜去杀一只鸡,倒是很好的情趣呀!” 戚继威怒道:“这是我的事,凭你管不着。” 周白宇脸上竟似铺了一层寒霜:“若你剑上沾的是我兄弟的血,我是管定了。” 戚继威向四围望了一眼,见所有的人都盯住他,他狂吼道:”好哇,老车,连你也不信任我了!” 车雷一字一句地道:“我信任你,但你得解释清楚,我自房中窜来时,你并不在房中!” 戚继威反而低声下气道:“老车,你,你看我是吃碗面反碗底的人么?我们数十年兄弟……” 剑光疾闪,如电般刺向快刀客车雷。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但狐狸的尾巴即然露出来了,就要下手了! 第七章 无谓先生 戚继威剑快如电! 车雷以快刀出名,只是他绝料想不到他数十年的生死之交,竟出手向他偷袭,而且出手如此之毒! 只是有一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也不瞬。 “唰”地另一道剑虹闪出! 这人的剑正好迎上戚继威的剑,交在一起,爆出一列星火,溅在车雷胸前! 车雷脸色苍白,一个翻身退了开去! 那人正是周白宇,左手持剑,冷冷地盯着戚继威:“而今你想要别人相信你,只怕不行了。” 车雷沉着脸,解下刀,缓缓道:“戚四弟,咱们相交四十年,想不到你出剑之快连齐大哥也比不上你,倒真是失敬了。” 使棍子的汉子一柱擎天张自流指着戚继威,怒道:“好哇,戚总镖头,你连咱们兄弟也杀了,那就休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使长矛的赛张飞庄君柏道:“老胡、老仇是不是你杀的,有种就认了吧!” 戚继威脸无惧色,冷笑道:“不错,胡老四去小解,是我杀的。老仇则死于千手书生的手中。” 张五道:“难怪对方施放暗器的手段如此高明,原来是千手书生史中明。” 何八也道:“既然史中明在此,他的知交三手魔杰白不邪想必也在此了。” 丁隐沉吟道:“白不邪若在,他的另一个生死之交多臂金猿马淡水恐怕也漏不了。” 双刀无影邵力山也道:“暗器满天飞,长江三邪手,既然来了一个,其他两个也绝不会远到哪儿去的。” 周白宇脸色蓦然剧变,转向长短二刀道:“张、何二位小心,长江三邪手是断魂谷无谓先生的三名手下,如今他们到了,恐怕截击你们的,就是无谓先生!” 张五苦笑道:“要是无谓先生,你和我两兄弟加上来,仍不是他的对手!” 周白字疾道:“而且这戚继威的武功亦不下于施国清,我枣胜他,至少要三百回合后!” 旁边的那名伙计忽然脱下外衣,一身黑色劲装便露了出来,狩笑道:“猜对了,他是无谓先生,我是三千魔杰白不邪。” 那老掌柜神色安详,双目一扬,向周白宇问道:“小伙子。老夫倒奇怪了,你何以一猜便知我是无谓先生呢?” 周白宇淡淡地道:“那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你们出现得大迟,客人在此搏斗,对店里必有毁坏,你们却仍神色安详,场面见惯,气定人闲,如此气势,怎能瞒人?” 无谓先生抚髯笑道:“好,果然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以你这一份机智与身手,不难成为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周白宇道:“老前辈过奖,晚辈有一事请教。” 无谓先生止住笑,向周白宇道:“你且说说看。” 周白宇道:“我也是在奇怪,前辈的另两名家奴史中明与马淡水何以不在?” 周白宇以“家奴”二字,对长江三邪手有极大的侮辱,长江三邪手在江湖上也是有头面的人物,但因羡断魂谷之奇异武功及贪图其荣华富贵,所以才追随无谓先生,以求获利,周白宇素来对这种小人是极憎恶的,所以言下辛辣之至。” 白不邪身形一动,正欲进击,无谓先生一扬手,白不邪自然不敢不听,只得强自忍了下来,只听无谓先生大笑道:“问得好,问得仔细!”随着又手理白髯,眯着眼睛道:“史中明正在收拾你们的箱子;马淡水么?我支他去整理勇胜镖局的银子。都自后窗搬出去,备好马车等我。对了,我解决了你们后,便立即登车去。” 车雷怪叫道:“好个调虎离山计!” 这四句话自无谓先生中淡淡道出后,众人吃的惊是非同小可的,周白宇与车雷各自大叱一声,向自己的房中扑去! 同时间,无谓先生神色自如,双手微抬:自不邪与戚继威同时掠起,戚继威身形一折,拦在周白宇面前,交手了一招,两人自空中落了下来。自不邪双手一扬,七八道星光闪出,钉向车雷:车雷大刀翻飞,砸开所有的暗器,但白不邪已拦在他身前。 周白宇大喝一声,与戚继威交起手来。车雷飞身欺近,一刀向白不邪劈去,也打了起来。 陆戏尘道:“来,我们冲出去,看他拦得住我们多少人!” 话未完,太行六友身形已掠起,分六道方面扑出! 无谓先生倏然脸色一沉道:“斗胆!”身形一第,登时“嗤嗤”之声下绝,太行六友尽数被逼了回来,而无谓先生仍立回原地,左手多了一根青色的竹杖! 无谓杖法! 长短二刀大喝一声,拔刀在手,身子陡地掠出! 无谓先生身形疾闪,一掌把长短二刀逼了下来。 无谓先生跟着脚尖沾地,不屑道:“虚名实不可信也,长短二刀不过如此!” 长短二刀大怒,正欲发作,白欣如身子一闪,已掠了出去! 无谓先生右手一扬,向白欣如抓去,白欣如身法奇快,竟险险躲开一爪,无渭先生哦了一声,身子飞转,已拦住了白欣如,再一掌把白欣如逼了回去,边道:“小小年纪,轻功已不错了,难得!” 长短二刀怪叫一声,一前一后,长短刀直刺无谓先生,无谓先生冷笑一生,青竹杖疾刺,惨呼声中,何八和张五的掌心被竹杖穿过,两柄刀皆铮然落地。 一招间,长短二刀便告修败。 无谓先生冷冷地问:“你们知道什么才真的叫做快?” 何八、张五等一怔。 无谓先生右手弹了弹青竹杖,道:“这才叫快招!”竹杖疾刺,插入在一旁的邵力山的胸中,邵力山怪叫一声,双刀扬起,已无力劈下,气绝死去! 无谓杖法之快及准,确是无人能及,甚至心之狠手之辣,也属罕见。 无谓先生把杖自邢力山胸中拔了出来,鲜血狂喷,邵力山的身躯才萎然倒于地上。无谓先生皱目道:“这招还不算快。好像这招……”他的眼光忽然落在流星赶月武兆兴的身上,武兆兴打了一个冷战,只觉无谓先生杀气逼人,立即全神戒备,无谓先生继续道,“就很快了!” “了”字未出,杖已向武兆兴刺出!丁隐与张自流大叱一声,剑棍齐向竹杖攻去。武兆兴流星锤尚未齿出,竹杖已贡喉而过!剑棍未至,无谓先生的青竹杖已自开兆兴的喉迅疾地收了回去,此时张自流与丁隐的剑与棍已击了个空,无谓先生已收杖而立,他口中的“了” 字尾音刚歇! 无谓先生若无其事地杀了二人,仍神色自若,悠闲得很! 五龙神拐陆戏尘,一柱擎天张自流,血剑神医丁隐,赛张飞庄君柏四人齐齐暴喝一声,一起飞身进击无谓先生。 陆戏尘一连以出十六拐,大叫道:“偿命来!” 张自流八卦棍刹时间砸出七十二棍,喝道:“欺人太甚,咱们拚了!” 丁隐怒喝声中运剑如风:“还我师弟命来!” 庄君柏连人带矛冲了过去:“妈拉巴子,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李天行叫道:“天胜,我们也上了!” 李天胜舞了一个剑花,边叫道:“我们助你一臂之力!” 何八、张五迅疾拾刀重入战局! 八条人影,闪电一般向无谓先生攻到! 武兆兴与戚继威在短短的时间内,已交了二百招。 开始接触时,两人的剑法与招法皆是以快为主的,但越打越慢,到了二百三十八招后,两人馒得竟如蜗牛一般地移动着步法,互相瞪视着对方,一举一动,一招一式,汗如雨下。 这时招怯虽慢,但一着不可有失,一招不可有误,只要稍为有着点差池,那一方面必败无疑,因为战局已进入决定生死胜负的一刻了。 两人几乎没有出剑,以缓慢的步法来紧扣对方以图先把对方逼人死角,才一剑得手! 所以在步法交错间,两人又对搏了二十六招。 忽然周白宇舍剑不用,浑身急攻一掌,疾拍在戚继威胸前。 戚继威怪叫一声,借力向后疾退,虽然消了一大半掌劲。但仍血气翻腾,哇地吐了一口血,所幸功力深厚,不致重伤。 周白宇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道:“你剑法并不比我弱。但掌法却差得很。一个人要做到战无不胜,必须要各方面皆有所能。你的剑法好,掌法却弱得很,就是你今天败在我手上的原因。似你这样的出卖朋友的人,我今天也容不得你,你领死吧!” 戚继成勉强把头抬起,一脸凶狠,吃力地道:“你要把我杀死,至少也是在十招以后的事,那时无谓先生已把他们都杀光了,死的会是我么!哈哈……” 八条人影,齐齐向无谓先生扑到! 无谓先生大叱一声:“好!”身子平空跃起,霎时间嗤嗤之声不绝于耳,杖声之强劲,硬把李氏兄弟、长短二刀及丁隐、庄君柏逼了下来。 张自流欺近无谓先生,但左肋及右腿皆被青竹杖划破,也退了下来:陆戏尘武功较高,躲过杖尖,硬接了无谓先生一杖,仍是被震了下来。 刹那间八名武林高手,尽皆被无谓先生逼退。 而无谓先生人仍在半空,大叱一声,一杖刺下!赛张飞庄君柏闪避不及,脑顶立被戳穿。当青竹杖拔了出来时,庄君柏修叫二声,手脚挣扎了几下;无谓先生淡定落身于地之时,庄君柏已倒地死去。 陆戏生身为八友之首,跟见兄弟一个个修死,自己竟无能为力,不禁咬牙切齿,暴喝一声,舞起一重杖影,直击而下! 李天行与李天胜卫长短二刀立时冲了过去! 丁隐与张自流也不闲着,再度扑了过去! 无谓先生大笑道:“来得好!”笑声中左足反踢李氏兄弟,右手一抓,硬把张自流的长棍抓住,闪电般闪开长短二刀的攻势,左手青竹杖出,破陆戏尘的杖影而入,穿贯胸膛而出! 漫天杖法立时隐没! 无谓先生笑声未了,透过陆戏尘胸膛的杖尖,再穿入后面的血剑神医的咽喉,然后即收回竹杖,及时架住长短二刀的第二招! 李氏兄弟被无谓先生的一脚逼退后,又攻上来。 张自流的棍被无谓先生握在于上,一直挣脱不出,如今一见丁隐与陆戏尘也遭了毒手,不禁撕心裂肺的狂叫一声,全力一拔,竟能把棍自无谓先生的手中拔出,但收脚下住,往后仰天捧了一大跤! 无谓先生反身向长短二刀刺出两杖! 何八、张五毕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险险避去两杖! 无谓先生闷哼一声,又向李氏兄弟刺出两杖! 李夭行、李天胜见机得早,应变得快,纵能躲过一死,但李天行的左臂与李天胜的右腿被刺中了一下,鲜血汩汩流出! 无谓先生冷笑道:“好啊,看你们还能不能再接下我这一杖?” 无谓先生又一杖扫去,李氏兄弟奋力招架,长短二刀的刀也同时递出,与无谓先生的竹杖相交! 相交之下,长短二刀与李氏兄弟被震得四件兵器一齐飞脱而出! 一根小小的竹杖,竟有此力道,简直骇人听闻! 无谓先生冷冷地道:“下一杖,你们挡不了啦!” 话未完,杖已刺出! 快刀客车雷的武功本就在白不邪之上的,至于两人一直苦战不下的缘故,只因白不邪不时施放暗器,令车雷防下胜防,不敢贸然抢攻! 只是这时胜负已分,生死已决! 白不邪一连三支袖箭,射向车雷,车雷以地趟刀法避去! 白不邪跃起,居高临下,左右手飞扬,十二枚铁莲子飞弹而出! 车雷快刀如电,砍出一百零八刀,把身子守得风雨下透,击落所有的铁莲子! 白不邪身子下沉,扬手又是两支紫金镖! 车雷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双手以拇、食二指拿住了两镖! 白不邪已降落在车雷背后,反手又是三枚白莲针! 车雷回身,左右手双镖飞出,击下两针,另一枚被他一口咬住! 这一下车雷反过身来时,刚与那白不邪面对面地对着! 白不邪心一惊,欲以暗器招架,怎料手在镖囊一探,袋里竟空空如也,不禁大惊失色。 车雷把握住过于钧一发的时机,一刀自自不邪腹中扫了过去! 白不邪除了发出一声惨号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眼看李天行将被无谓先生一杖刺死时,剑芒一闪,青竹杖被一剑架住! 无谓先生怒喝一声,竹杖反刺来人! 那人身法极快,轻飘飘的闪过一杖,又一剑刺向无谓先生! 这人的剑法不但快,而且似轻飘飘的无一丝力道,其实这正是素女剑法中的阴柔剑气! 这人当然是仙子女侠白欣如了。 无谓先生的无谓竹杖是纯阳之气,素女剑法的阴柔之劲,刚好是它的大克星。 这正是风云镖局总局风云无敌手龙放啸派白欣如护镖的目的之一。 只惜自欣如的武功与剑法,比无谓先生实在差得太远了。 无谓先生侧身躲开一剑,嗤地又一杖刺出,白欣如回剑硬接,被震退三步。 无谓先生失色问道:“素女峰雷峰神尼是你的什么人?” 白欣如道:“正是家师。” 无谓先生倏地再刺出一杖,白欣如剑尚未举起,便被震飞! 白欣如惊叫一声,无谓竹杖又刺到! 何八、张五再度持刀扑上,无谓先生看也不看,一掌把他们打退! 李天行、李天胜尚未扑近,已被无谓先生一腿扫倒了! 幸好张自流也已赶到,八卦棍硬生生接下一杖,但也被震倒于地。 无谓先生闷哼一声,再一杖向白欣如刺出:“你若不死,日后将是我的大敌!” 白欣如避无可避,正瞑目待死,倏地一刀劈到,勉强把无谓竹杖荡歪,不至伤及白欣如! 原来快刀客车雷也已赶到了! 无谓先生根本就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的,他原本想速战速决,收拾了这干人,再助戚继威等杀去周白宇,得手便即离去。 怎料他却被这群被他所看不起的人缠住了。 车雷一到,他便知道他的助手白不邪已遭毒手了,不禁怒道:“好!好!看你们能接下我多少杖!” 漫天杖影,刹那间把车雷、白欣如、张五、何八、李天行、李天胜和张自流等,逼得透不过气来,险象环生。 他以一人逼杀六人,风呼呼,已刺近李天胜咽喉。 众人欲救无从时,忽然又一剑把杖格开,正是负伤的李天雄,也带伤加入战团! “叮当!” 一阵兵器交加声响,四柄剑,三口刀,一根棍子皆被震飞,无谓先生的杖又已刺到! 却在这时,背后剑风逼人,硬生生格住无谓先生的竹杖! 无谓先生抬头一看,心中一沉,知道连戚继威也凶多吉少了。 只听得白欣如喜叫道:“白字!” 北城城主,闪电剑客周白宇已赶到了! 无谓先生冷冷地道:“你来了。” 周白宇盯着无谓先生,道:“我来了。” 无谓先生道:“你杀了戚继威。” 周白字道:“不错。” 无谓先生道:“你的武功也不错。” 周白字道:“过奖了。” 无谓先生道:“加入断魂谷吧,我给你任总护法之职。” 周白宇道:“多谢了。” 无谓先生道:“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周白宇道:“正是。” 无谓先生道:“但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周白宇道:“尽我所能。” 无谓先生道:“很好,我出招了。” “了”字一出,杖如闪电般刺出! 周白宇大喝一声,回剑封住竹杖。 无渭先生缩手,再刺! 周白宇见招拆招,但已屈居下风! 周白宇的确是险象环生的,只要一个不小心,无谓先生的竹杖便穿喉而出: 但他若不敌,又有性能敌住无谓先生呢? 无谓先生出招更急! 周白字的内心是非常焦急的,却又不容丝毫大意与疏忽。只要一个不小心的疏忽,足以造成全军覆灭。 周白宇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若他死了,北城将有谁能管治呢? 无谓先生的招法更精奇! 周白宇的汗自额顶渗出。 如他死了,白欣如谁能保护呢? 如他身遭横祸,这趟镖会落在什么人的手上呢? 四十回合。 周白宇内心狂喊:我不能死。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 五十回合。 周白宇汗如而下,已把长衫浸湿透了,呼吸更为急速。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铮!” 周白宇长剑终于给震飞,无谓先生的青竹杖,正抵着他的下巴。周白宇脸色死灰。 无谓先生望着他,喘息道:“你是我平生唯一的劲敌。七十年来,唯你可接下我六十招。” 白欣如正欲扑前来抢救,无谓先生叱道:“谁再走近一步。我先杀了他。” 随后又向周白字道:“无论如何,我都只有杀了你方为上策。” 忽然又笑道:“想此刻中明与淡水都已在车上等我了,我杀了你,你该上你的路,我也该上我的路,哈哈哈……。” 忽然楼上一人道:“哈哈哈,对了,你该上路了,你的伙佯已都在黄泉路上等着你老人家呢!哈哈哈。”边个的笑声很是特异,好像“哈哈哈”是卖出来一样,“你死前还有什么遗言?” 无谓先生向上一望,两条人影直挺挺地摔了下来。 用这种功夫打架,真是前所未有。 无谓先生也不敢硬接,只得跃开一旁。 周白宇趁机身形飞退,离开了杖尖的威胁,才松下一口气。 只见摔下来的两个人,已经跌得头破血流。 只是这两个人,在未掉下来前,已经被人点了穴道的了。 被点了穴道的人自然自己也不会跳下来,就算是自己掉下来,也不致跌得如此之重,除非那是被人扔下来的。 快刀客车雷忽然惊叫道:“史中明!马淡水!” 原来这两个死人就是千手书生史中明与多臂金猿马谈水。 这时楼下的人都向楼上望去。 周白宇也不禁抬头望去,喜叫:“追命!追命兄!你来了!” 无谓先生心神一震!追命?名列天下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 无谓先生把竹杖由左手交到右手,全神戒备。 他知道已来了劲敌。 而他也登时来了劲。 何八、张五、车雷等人也吃了一惊,他们断料想不到天下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竟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出现的。 他们都抬头望向追命。 追命笑嘻嘻地坐在楼上的栏杆上,正把一壶酒往嘴里倒。因为酒倒得太猛,不少酒都淌在衣衫上,把他身上那件破烂衣也浸湿了。 追命像一点也不在乎似的,径自灌饮着酒。 直到一壶酒饮光了,才把酒壶一手扔出去,边道:“唉,他妈的一钱银子的酒又完了。” 无谓先生沉声道:“断魂谷有的是酒,看你去不去饮。” 追命慵慵地瞄了无谓先生一眼,道:“断魂谷的酒,我不饮。” 无谓先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若兄台认为断魂谷的酒不好,敝谷大可以向别处买些好酒回来,供兄台一尝。” 追命仍笑嘻嘻地道:“别的地方的好酒,到了断魂谷,我都饮不下了。” 无谓先生叱道:“那你是敬酒不饮饮罚酒了!” 追命大笑道,“罚酒么?正合我心意!”“意”字未完,人已一个翻身,自楼上直挺挺地跳了下来! 追命脚未沾地,“唰”的一声,青竹杖已闪电一般刺到! 追命修地身子疾沉,笑容顿隐,左手向前一抓! 众人望去时,战斗已进入暂止状态。 无谓先生左足前右足后,脚踏子午马,那一根疾快无伦的青竹,竟被追命一手钳住杖尖。 追命踏步不丁不八,左手正抓住青竹杖。 无谓先生脸色铁青,一字一句地道:“你是天下第一个能以手抓住我杖尖的人!” 追命也沉下了脸,缓缓地道:“你是第一个被我抓住了兵器,却仍夺不过来的人!” 无谓先生脸色煞青,手中青竹杖忽然向前一送。 追命的五指一紧,仍紧扣着青竹杖,但指间已溢出鲜血。 追命倏地向前踏出一步。 他的腿比平常人都长些,所以一步踏出,已逼近无谓先生身前。 追命右手倏地切向无谓先生执杖的右手。 无谓先生却以左手架向追命的右手! 追命闷哼一声,右脚扫向无谓先生! 无谓先生在避无可避,架无可架,当机立断,松开右手,身形疾退,避过一腿! 追命五指一缩,夺过青竹杖;踏步再进,又是踢出一脚! 无谓先生俯身闪开一腿,追命以青竹杖向他疾刺而至! 无谓先生眼明手快,闪电般捞住了竹杖! 二人过招迅疾无伦,瞬间青竹杖又再度各执一手,急夺不下。 无谓先生左手抓着杖尖,右掌向追命劈出! 追命起左脚,唰地与无谓先生一掌硬碰! 无谓先生不敢硬接,中途变招,翻掌为爪,抓向追命左臂! 追命急松左手,青竹杖又被无谓先生夺了回去! 青竹杖再度回到无谓先生手中,立即呼呼地舞了开来,团团地旋转着,待机而发! 追命的右腿竟也团团的旋回着,一触即发!他的一双腿已运用得如此神妙,竟与称手兵器一般无二! 青竹杖啸声尖锐,愈舞愈急。 追命的脚转动得更急,似数十双腿一并旋转一样。 蓦地一声大喝,青竹杖刺出,脚也踢出! 刹那间空气荡激而成的呼啸声都消失了,而一声惨叫迭起。 众人根本不知战果如何,因为而人出招太快了。 周白宇却眼见无谓先生的杖已插进了追命的头部。 但见无谓先生却哇地吐了一口血,整具胸膛,被追命一无谓先生脸目狰狞,痛苦使他变成一只野兽,连人带身扑向追命! 追命叹道:“你挨了我一脚仍能反击,到目前为止是我平生所遇第一人!” 话语声中,全身跃起,躲过一击,已闪至无谓先生背后。又踢出一脚! 无谓先生整个人被踢了起来! 追命身形骤起,在空中一连十七八腿,劈劈啪啪全踢在无谓先生身上,才落了下来。 当无谓先生的身躯跌落地面对,已扭曲得不成人形,几乎没有一根骨节是完整的。 但他也死得并不痛苦。 因为他是当场气绝的。 似这种内功深厚的人,就算把他的四肢都剁去,三天不给他饮食,恐怕也死不去;但那一种痛苦,又岂是人所能承受的呢? 所以追命出腿如风,令无谓先生命毙当场,免受痛苦。 无谓先生是死了。 断魂谷坐第二招交椅的无谓先生,竟死于四大名捕之一追命的脚下。 无敌公子呢?他会不会就此罢休? 第八章 巨 鹰 破晓时分。 客店外。 一辆马车已准备妥当,正将出发了。 乘辔辕赶马的,正是大行八友唯一生还的人,一柱擎天张自流。 张自流的神色是十分伤感的,他无精打采的坐在马车上,呆呆出神。 一个人若在两个时辰前还是有七名知交在一起的,但瞬间只死得剩下自己一人,就算是最活泼的人,也要变成疾人呆子了。 在车下说话的人是快刀客车雷:“请诸位不必多送了。” 周白宇黯然道:“贵局只剩二人,车镖头,你可得当心些呀!” 快刀客车雷勉强笑道:“我当记牢周大侠的话,只佑此行平安,风云镖局此行也如是。” 追命微笑道:“我们恐怕是平安不了的,只要化险为夷便好。车镖头,就此别过了。” 车雷拱手道:“他日若有闲,不妨到敝局小叙,以谢诸位相助之恩。”车雷飞身跃上马车,道,“就此告别了。”人往马车篷中坐了进去。 张五、何八等也拱手道:“后会有期” 张自流吆喝一声,马蹄得得地远去,马车终于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迫命缓缓地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张五忽然道:“老夫欲请教一事?” 追命转头道:“何事?” 何八道;“断魂谷中无谓失生仅坐第二把交椅,不知主脑人物是否就是出道五载、杀人五百,据说轻功掌法智计皆天下无双的无敌公子?” 迫命道:“正是.无谓先生乃无敌公子之叔父,只是论才智武功,皆非这侄儿的对手,故才屈居第二。” 周白宇道:“此人不知年纪若干?” 追命道:“长江后浪推前报,此人至今不过廿三,但已智技超人,领袖群雄了。” 张五道:“此人曾下书通知龙局主,声明要劫此镖.如今无谓先生一死,只怕他绝不会罢休的.” 迫命道:“正是.此去三百里,便可抵达天龙镇,那处已是‘试剑山庄’的属地,谅无敌分子也不也在‘试剑山庄’附近下手,由天龙镇直至黄河灾区,大概不会发生什么事,但在尚未抵达天龙镇的三百里长路,非三五天可以走得完,要是无敌分子要来,大概是选择这段路上。” 白欣如也问道;“那么,这三百里所经的是什么要塞呢?” 追命缓缓道:“前百余里是小市镇,而且风云镖高的分部连绵不绝,消息灵通,比较安全,但……” 周白宇也问道:“后百余里呢?” 追命苦笑了一下:“荒地,一片荒凉;荒原连绵百余里,江湖人称强盗巢,正是此地,这是镖队最感头痛的路线,利于政击却不利于防守,尤其是白骨荒原那地方!” 正午时分。 太阳春辣至极,正发出万度光芒,刺于地面。 天空没有一片云,而地上也没有一棵树。 但一丛丛枯黄且多刺的野草仍是随处可见,却更添荒凉况味.此处连绵一百七十里,尽是黄土,而小山丘及畸形巨石有满四周,并无间断。 若有人躲在小沙丘或土岗上暗袭,可说是天衣无缝,绝不会有人发现的;但有车队在此地经过不被发现,那倒是成了绝不可能的事了。 敌方在暗处,自己在明处,乃犯兵家之大忌,而此处正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一只巨鹰回旋在空中。 在烈日反照下,它尖利的长嘴,发出刺目的强光,它俯冲又仰飞。 这只巨鹰一直在盘旋着。 而地面,正有一千人,在缓缓向前进行着。 他们已在这些黄土岗上走了五十余里了,但还有一百二十多里的路,在前面静静的等着他们。 他们是迫命、北城城主闪电剑周白宇、素女峰仙子女侠白欣如、长短二刀——何八和张五,以及青衫十八剑之三的李天行、李天雄、李天胜;还有两辆风尘仆仆的马车,载的都不是人,而是十六口沉甸甸的箱子。 第五天。 这五天来的旅程,显然并不愉快,日头太毒热,行程太危险。 照追命的估计,两天后便能抵达天龙镇了,六匹都是快马,要不是三辆马车上都载有沉甸甸的珠宝,应该早就到了. 但这几天的行程也都不是相安无事的。 曾有两队马贼截住镖车,但长短二刀现了身,他们自知惹不起,抱头鼠章而生,这是第二天所发生的事. 第三天,小黑教副教主寒袖魔君郝福样亲自动镖,打算与长短二刀硬拚,但见车中的北城城主周白宇也在,亦知这趟镖是吞不下的了,也拱手退让而去。 倒是迫命,根本没有人知道这貌不惊人的醉汉就是天下四大名捕之一,若郝福祥知道,恐怕真的要跪地求饶了。 第四天有一帮小赋,大约十二三人,竟穷得疯了,根本不管是什么人押镖,跳上车来就抢,结果十二名强盗皆被李天胜一人打得落而逃,那小头目也被负伤初愈的李天雄一剑宰了。 第五天. 这时已是下午时分了,平静得很,什么事也没发生,上岗连绵不绝,黄沙遍地、连商客行旅也几近绝迹。 三辆马车匍伏向前行进着。 一只巨鹰,却不断在晴空盘旋着,邪恶地眨着眼睛,一直在上面俯瞰着。 是要猎取它的食物。 没有一丝风。 三辆马车仍前进着。 第一辆马车,是李氏三兄弟掌辔的。 第二辆马车,由长短二刀控疆。 第三辆马车,坐在里面的是;周白字与白欣如和大醉神捕追命。 上岗林立,高坡无尽。 由于地形与景物前后尽皆一模一样,车队是很容易迷失的,如果被此不够接近,更易失去联络.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马累了,需要喝水. 人也累了,需要充饥. 马车停下,车中的人也走了出来. 晴空上的那只秃鹰,仍盘旋在半空不去。 迫命用湿布往脸上一株道:“他妈的太热了。” 周白字带白欣如坐下,无精打采地道:“我们就此作息一下吧.” 何八是个胖子,胖子往往比较耐不住热,他也不例外,不住地揩着汗.张五道:“唉,现在有酒喝就太好了。” 只听一阵咕咕之声,原来追命掏出他腰间的一瓶酒,尽往嘴里倒,看得长短二刀颈都长了。 何八叹道;“既然没喝的,我们就打吃的吧。”于是打开背囊,寻出干粮,大家一同吃了起来,吃了一半,李天行见李天雄起身离去,忙问道:“嗨,才吃一半又跑到哪去?吃饱啦?” 李天雄尴尬地笑道:“没饱没饱,喝水太多,想解放一下罢了。”说着就在一座土岗后面转去。 李天胜喝了一大口水道;“我倒是渴得要命,只怕水不够,他呢,却是太多啦!” 李天行大笑起来。 周白宇道:“我们就这样赶下去,看来全程不超过几天了便可完成使命。” 张五嘴里边晒着干粮,边道:“晤,今天倒没有什么事发生嘛!” 追命沉声道:“太平静恐怕更不妙。” 何人狐疑地问;“难道你觉得……” 迫命解嘲地一笑,道;“但愿没事,我总觉得,无敌公子是绝不会甘心罢手的……” 正在这时,空中的巨鹰兀然长啸一声,凄厉刺耳,令人不寒而栗.追命向上望了一望,各人面色都沉重下来,心头上都有一种阴影,无法解除的阴影.追命继续道;“这几天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而且有被跟踪的感觉,但又见不着真正的敌人,这正是最可怕无形的敌人,可能就在我们的咫尺之间……” 转目间见每人脸色凝重,追命勉强一笑,“这大概只是我的猜疑罢了,只要我们本身不先乱了阵脚,无论敌人多强总可一挡。” 张五强自把食物吞下,抹了抹嘴道;“老何老何,快吃快吃,趁早起程,赶早到达。” 何人一翻怪眼,没好气地道:“瘦佬瘦佬,要走就走,老何太肥,不饱不走。” 两人的一番话,引起众人大笑,白欣加更笑得透不过气来,忍笑道:“对了,我们还是吃快一些;趁早好赶路。” 李天行咕噜道;“天雄干什么啦?去小解也要老半天!” 李天胜飞身而起,向土岗奔去,边道:“我看他搅什么鬼?” 李天行扬声叫道:“喂,天胜,你可别装鬼扮马唬人啊!” 李天胜这时已转过上岗,一声尖叫自土岗后传来! 叫声充满了惊惶与悲戚! 一声尖叫,乃发自李天胜! 那一声恐怖、尖锐的呼声响起。 几乎在声音一起时,周白宇已双掌拍地,身子陡翻而起。 呼声一歇,周白宇已一个纵身,到达土岗之旁。 当第二个腾身未落时,耳边却传来追命沉稳的声调;“你去瞧瞧,万事小心,这里的镖有我在。” 周白宇一听,心里暗叫惭愧,自己贸然赶去,若对手施展的是调虎高山计,自己可正落入圈套了。 转念间,人已翻过土岗,脚已沾地。 当他脚沾地后,就未曾动过。 因为他实在太惊愕、大悲愤了。 第九章 围 攻 长短二刀也越过土岗,脚落实地。 但长短二刀也呆住了。 只见李天胜满面泪痕,双拳紧握,跪在地上抱头而位,无声的痛哭。 能哭出声来的痛苦,还不能算真正的痛苦,无声的英雄虎泪,才是伤心处! 因为李天胜跪在一具尸体之前。 青衫十八剑中的李天雄的尸体。 血,染红了黄土。 李天雄背心竟有一处剑伤。 一剑即夺命。 周白宇等人惊愕,倒不是因为李天雄的死亡,而是它发生得太不可思议了。 对方一剑杀死李夭雄,并不稀奇,但能令李天雄连出声的机会也没有,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对方能利用这个时机杀人,显然对他们的行动已了如指掌,但天下能有谁可以跟踪北城城主与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而不被发现呢? 难过敌人是无形的吗? 对方杀人的地点就在土岗之后,而大家竟一无所知,难道对方真是法力无边吗? 那除非是魔鬼。 是鬼! 所以何八张五的身子微微抖着,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 白欣如第四个赶到,她的反应虽不及有四十年以上江湖出生人死的经验之长短二刀,但轻功自然比李天行好得多。 她脚一到地,即惊呼一声。 李天雄的死,委实令人震惊。 小丘旁边,赫然有一座新坟。 李氏兄弟分左右而立,月色下,泪流满面,呆立不语。 青衫十八剑为了这趟镖丢了十六名兄弟,怎教李天行、李天胜不悲愤若狂呢! 长短二刀皆亮出了烁烁寒芒的薄刀,以手抹试;除了希望这两柄刀能饮干杀人者的血,他们还希望些什么呢? 白欣如小心地试去剑上的黄土,有些黄泥,已变成赭色的了。 血染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