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定中掌后飞掠半空,撞在一棵大树上,再由树干滑落,已没了声息。李天定一招便死于对方的手中。青衫十七剑登时悲愤欲狂,摆好阵势迎击来人。李天行一见来人,便吃了一惊,脸色惨变。那人哈哈大笑。长短双刀毕竟是料错了一点。截住“乌衣赤发”仇三及“追魂手”叶邪的,不是“风云镖局”里的金子牙与孙仲芳,而是华山三老之二“千臂叟”区修竹及“铁掌叟”崔厉阳。崔厉阳第一眼便瞥见了叶邪。叶邢处身于林间。崔厉阳发出一声暴喝,也不通知区修竹,便飞身击去!只是掌还未到,蓦地树上跃下一人,一掌向“铁掌叟”压下!树上早有人埋伏。崔厉阳收掌反击向上,与仇三对了一掌。崔厉阳的武功自然比仇三高得多。只是可惜崔厉阳身在半空,难以发力,而且对方是猝击。崔厉阳与仇三对了一掌,被震倒地。叶邪发出的一拳,正正击在崔厉阳胸膛上。崔厉阳一连退了四步,哇地吐了一口血。仇三的第二掌,又再度盖了下来。只是这时区修竹已到了。区修竹一到,青竹杖疾地刺向仇三的掌心,仇三收掌,抓住杖尖,往身前就拉,想把区修竹拉了过去,补上一掌。只是这一拉,没有拉动区修竹,而是区修竹用力一抽,倒把仇三扯前了几步。仇三一见不妙,立弃竹杖。区修竹冷哼一声,一连刺出七杖。仇三躲过七杖,呼吸已开始急促。这时叶邪己向区修竹劈出十三掌,区修竹逼得反身招架。区修竹架开十三掌,冷声道:“萧日山在哪里?”仇三哈哈大笑道:“咱掌门早已截上了青衫十八剑了。”区修竹大吃一惊:他们毕竟拦不住萧日山,如此一来。青衫十八剑岂不是陷于绝境!?这时只听崔厉阳豪笑道:“二哥,你去应接师侄们吧,这里让我行了。”区修竹刺出三杖,略一迟疑,只见崔厉阳铁掌如风,已劈出三掌,大声道,“二哥,别扭心我的伤势,收拾这般兔意子还可以,你是知道我在哪里倒下便要在那儿爬起来的人。”区修竹收杖毅然道:“好,你保重。”人便如箭般射了出去。区修竹心急如焚,青衫十八剑对雪山第一高手神鹰萧臼山,只怕凶多吉少了。区修竹恨不得马上赶去。李天行大喝一声:“上。”一时剑影如虹,十六柄剑刺向萧日山。雪山神鹰如鹰掠起,十七剑相碰。萧日山竟立于十七柄剑尖上。李天行再次大喝:“杀。”十七柄剑齐向萧日山双足撩去。只见眼前一花,萧日山身形却落在青衫第十剑李夭力身后,“砰”地一掌,把李天力击毙。在这么多人中,李天心反应最快,一个回身,剑己刺中萧日山。李天心心中一喜,只是萧日山仍满面笑容,李天心用力一拔,剑竟陷入萧日山胸中,拔不出来,萧日山不但毫无痛苦,连血也没溅出。萧日山扬手一掌,李天心终于能把剑拔出,但却连人带剑,撞上了一棵大树,登时毙命。李天心是青衫十八剑中的老三,在众人中他是极受师兄师弟所爱戴的,他这一死,众人怒急攻心,刹时间四剑已攻向萧日山要害。萧日山怪笑连连,衣袖横飞,砸开四剑,同时间一前一后又有两剑攻至,萧日山笑声一歇,身形犹如游鱼般逸了出去。萧日山的退处,正是那名第十三剑大胖子李天俗,见有机可乘,当下一剑送出。萧日山对这一剑也意想不到,怒叱一声,右手衣袖向脸一遮,左手衣袖横扫而出。“嘶!”萧日山的右袖整个被李夭佑切下,只是李天佑的脸门,也被萧日山一袖打个稀烂。而在这时,另一柄剑己刺向萧日山的后心。萧日山陡地向前扑去,那一剑自然落了空。萧日山是向两名剑手扑去的,那两名剑手一见萧日山如大鹰般击到、忙举剑相迎,只是萧日山人未到:双掌已推出,掌凤厉击而至,那两名剑手根本睁不开眼来,只得胡里胡涂把剑向前扎上。萧日山掌风一止,攫住两剑,左右双脚连环踢出,这两名剑手登时一命呜呼。萧日山取得剑后,而另一名剑手已到身后,尚未出剑,萧日山已同手发剑,那剑手也当时中剑身亡。萧日山一剑得手后,哈哈大笑,只见义是两名剑手扑来,双手的两柄剑便同时掷出!剑势极快,一名剑手被贯胸而过。另一名剑手却是李天胜,及时架过一剑,但被震得虎口发麻。李天行及李天挣都扑了过来,连攻出七十四剑。萧日山左袖翻飞,挡往来剑,横袖飞割,李天挣登时颈喉被切断而死。萧日山的左袖,却也被那老二李夫忠挥剑削去。李天忠的剑术造诣之高,仅于李天行、李天胜之下,与李天心井驾齐驱,是以才能把萧口山的另一衣袖削去。只是他的剑尚未收回,萧日山己怒吼一声,右手钳住剑锋,向前一送。这一送之力极大,令李天忠握剑四指齐断,剑愕整个没入自己腹中,登时惨死。李天胜狂叫一声,全力一剑刺去,却又被萧日山握住剑尖,看来又是步人李夭忠后尘时,幸而李夭行及时出剑,逼使萧日山松手。萧日山一松手,向后疾撞,把一名剑手懂得深深陷入树干中里去,全身骨碎而死。青衫第十一剑李天过与第十八剑李天龙正杀得性起,招招皆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攻向萧日山。再加上李天行李天胜的拼命招法,萧日山竟在一时间被逼得退数次。萧日山虽武功高强,但对方招招皆抢攻,而且全不顾本身性命,只求伤敌,更是令萧日山一时难以应付。陡地李天行一声怪吼,身子向地下一蹲,长剑由下至上插向萧日山下额。李天胜翻身出剑,斜刺萧日山下腹。李天过、李天龙却同时攻向萧日山左右胸。萧日山怪叫一声,左右手拇食二指夹着李天过、李天龙的两剑,张日把李天行的剑尖咬往,而小腹忽然一吸一收,竟以助骨与下腹紧紧把李天胜的剑尖夹住。便在此时,一名剑手已至萧日山身后,一剑剁出!萧日山未及闪避,背心被划了一道伤口,那名剑手举剑正欲再刺,萧日山已怒哼一声,竟一口咬断剑尖,喷向身李天行,一脚向李天胜湍去,双手一甩,竟把李天龙,李天过抛过顶上,连人带剑变成了向那名剑手刺去!萧日山刚摔开,双掌便向后拍出!李天行闪避得快,躲过那一截剑尖;李天胜马上夺剑,堪堪躲过一脚。李天龙,李天过却被整个连人带剑翘起,飞过萧日山的头顶,收势不住,两柄剑刺人那名剑手的胸膛。李天过、李天龙见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一时惊愤交加,而萧日山的双掌也齐齐击在他们的背心上,也一命呜呼了。就在这时,李天胜及第九剑李天鹰及第十四剑李天雄又拼命向萧日山杀去!这时每人脸上皆杀气腾腾。萧日山已经连杀几人,如今明知对方绝不是自己的敌手,但也暗自心惊。因为青衫十八剑已把悲哀化成力量。这是可怕的力量。李天行陡然一醒,只见四周只剩下四弟李天英,和苦拼中的李天胜,李天雄及李天鹰。其他的呢?其他的人呢?其他的兄弟去了哪儿呢?李天行只觉一阵心疼,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毕竟是手足情深。青衫十八剑只剩下五人了。李天行突然瞥见那八只沉重的箱子,脑中更为清醒,叫道:“老四、老七、九弟,十四弟,快退回去,护镖为重。”“护镖为重”,这四字如焦雷般响在各人的脑中,李天英猛然攻出七八剑,拦住萧日山的攻势,人亦跟着李夭鹰。李夭胜及李天雄,退至李天行的身旁。五人就立于箱子之旁。五人皆盯住萧日山。萧日山实在想不到对付青衫十八剑也这么棘手,萧日山一面杀气,反手解出判官笔,一步步向青衫五剑走去。五剑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只待敌人出手一时拼命。金子牙与孙仲芳的运气最糟,他们遇上了峨嵋怪佛和少林长佛。“过桥抽板”及“原来如此”的武功加起来比长短二叨高出许多,但“怪佛”“长佛”的武功,却又比金、孙二人高了许多。长佛战,“过桥抽扳”,打了十四招“长佛”一掌便击在金子牙胸前。长佛冷笑道,“看你还能否挣扎?”金子牙强把鲜血吞下,霍地抓出两爪。长佛一皱眉头,长臂一伸,己抓住金子牙双手,恣意笑道:“除非你有三只手,不然怎动得到我?”金子牙双手一抽,竟从长佛掌中抽出另一双手来,两掌击在毫无防守的长佛胸膛与小腹。长佛中掌后,目中充满着惊异和不信。金子牙勉强笑道,“你错了,我不止三双手,而是四只。”长佛一望掌中所执,只是两只人皮手套,怪吼一声,挣扎冲出,半途萎然死去。金子牙的鲜血自齿缝中渗出,仍强自笑道:“你忘了……我叫……‘过桥抽扳’……”话未完,鲜血自嘴中狂喷,也倒地身死。长佛那一掌也确实要命。“啊哟!”李天鹰整个身子飞了出去。他是着了判官笔后,再中了萧日山一掌而死的。李天行心头一寒。萧日山一脸狞笑:“护镖?不自量力,看你们还能支持多久!”李天英满头大汗,怒道:“就算我们只剩一人,还是要护镖,你尽管杀吧!”萧日山一呆,道:“好,那我就成全你们。”判官笔一挥,直取李天英。陡地人影一闪,李天胜刷地刺出一剑,怪叫道:“狗贼。要杀先杀本少爷!”萧日山一见李天胜,心知此人剑法相当高强狠辣,当下弹开来剑,霍地劈出七八掌:“好,老爷先宰了你!”李天行代李天胜接下八掌,跄踉而退。李天胜霍地再攻出一剑。剑划破了萧日山的左肩。萧日山怪吼一声,已下决心要杀李天胜,但李夭雄长剑攻到,萧日山双笔一夹,飞长剑,双笔一挑,长剑直投李天英,双笔再度向李天胜刺出。李天英接下长剑,被剑身所蕴的劲力撞退三步。李天胜接下三笔,连站也站不住,轰然跌坐于地,剑也飞了出去。萧日山收招,举笔再刺!李天雄一拳打向萧日山。萧臼山看也不看,一脚兜踹!李天雄被迫收拳。李天行挣扎爬了起来,连攻四十六剑。萧日山左手判官笔一抬,化解来剑。右笔仍向李天胜刺去。笔尖离李天胜咽喉只寸许。忽然,一根青竹伸了过来,贴在李夭胜咽喉上。“啪!”笔竹相交!萧日山竟被小小一根竹杖挑退四步。来人也退了四步。李天胜死里逃生,抬头一望喜叫道:“师父!”千臂叟区修竹。“原来如此”孙仲芳战的是峨嵋怪佛。怪佛身材很怪,说话的声音也很怪,笑的时候很怪,不笑的时候也很怪。就连武功,也怪得很。怪佛的招式竟有用指戳、用膝撞、用肘顶,甚至用发刺、用头抵、用口水吐!这样的怪招,孙仲芳根本应付不来。是以孙仲芳只比金子牙多支撑了三招。这三招过后,孙仲芳便被咬了一口。这一口咬得他鲜血淋漓。两招后,便中了怪佛结结实实的一记重掌。中了这掌后,孙仲芳便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怪佛嘿嘿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如此,真浪得虚名。”孙仲芳苦笑道:“我的最后绝招‘原来如此’还未施出呢!你休得意!”孙仲芳忽然怪异地叫了一声,全身筋骨竟啪啪作响,双手也奇异地扭曲了起来。怪佛已有七十年作战的经验,仍沉着地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其变。这时孙仲芳忽然似山虾般跃过高顶。怪佛大吃一惊,根本不知对方是用何招式,只得合掌错步,封架住每一丝空隙。但孙仲芳并没出手,忽然落了下来。这是怪佛始料不及的。孙仲芳人未落地,呼地打出一拳。黑虎偷心。这更是怪佛意想不到的。他那一式虽封住各处要害,惟独是胸门大关,因为怪佛绝料不到孙仲芳在这种时候竟用普普通通的一招“黑虎偷心”。人人皆会的“黑虎偷心”!而所谓纶招,便是“黑虎偷心”。不过如此的一招。正是因为这样,才是绝招。武功未必要惊人,只要能克住敌人的弱点出击的,便是绝招。所以孙仲芳那一拳,正击在怪佛胸前。孙仲芳人一落地,便道:“我是不是不外如是?”怪佛一呆,干笑道:“原来……如此……果然名不……虚传……。”孙仲芳听后,全身一软,倒地死去。他所中的那一拳当然不轻。他所以来死,全是憋着一口真气,而今怪佛已中拳,他憋的那一口气也松了下来,当时身死。怪佛见“原来如此”倒地后,忽然吐出一口血,大笑三声。三声过后,也倒地死去。而今敌人也死了,他的一口元气也松了下来,磕然而逝。孙仲芳那一拳也很不轻。怪佛一生行为极怪僻,连死也死得极怪。他是笑着死的。但怪佛毕竟也是死了。空气紧张到极点,也静到极点。空气沉重得令人屏息。屏息而立的是李天行。豆大的汗珠自李天胜额上淌下。全身衣衫被汗湿透的,是李天英。李天雄睁着大眼,看着前面两人。“千臂叟”区修竹与“雪山神鹰”萧日山。千臂叟呼吸很急促,风尘仆仆但双目炯炯有神,盯住萧日山,右手竹杖已平举,指着萧日山,只要萧日山一有所动,区修竹的青竹将如闪电般刺出!区修竹一听萧日山已截住青衫十八剑,便立即狂奔赴赴,无论在精力和体力上,已消耗甚矩。所以区修竹呼吸急逼。萧日山全身微蹲,双笔一前一后,一攻一守,无论对方攻击任何招数,这一招都可挡了下来。萧日山丝毫不敢松弛,全神以待,因为华山派副掌门“干臂叟”区修竹的青竹杖法,确不是容易对付的。但萧日山的神鹰九式与双笔挑乾坤又何尝是好惹的呢!萧日山额上正有汗珠渗出。他对付青衫十八剑,自然游贞有余,并不觉疲倦。他是因为背痛而流汗。背心和左肩的一剑,伤得皆不很轻。李无雄忽然被逼退了数步。李天行心头一寒:难道是杀气?区修竹盯住萧日山,忽然暴叱道:“我不杀你,你滚吧。以后李氏四兄弟将找你复仇。”萧日山瞪着区修竹,一字一句地道,“我走可以,镖银拿来。”区修竹双目徒然射出骇人的厉芒,白须无风自动,喝道:“那你就死吧!”青竹如闪电般刺出!判官笔同时出手!招式惊人,但只一招!一招便分出胜负。也分出了生死。区修竹一杖刺出。萧日山两臂一振,双笔自左右把竹枚夹在中途。区修竹的杖法之巧之快,与萧日山笔法之准之稳,皆正好打了个平手。但下来数招,生死便立判!萧日山一消去杖尖的劲力,双笔便直戳而出!但笔才一松开,区修竹的余劲仍在,疾刺出去!萧日山双笔自区修竹左右胸穿出,而区修竹一杖刺穿萧日山的心房。萧日山一呆,松手反抓,抓住杖尖,左掌一起,尚未劈出,便已倒地死去。区修竹弃杖拔笔,双笔一出肉,血急涌而出。李天行悲叫一声,扶着要倒下去的区修竹。李天英如梦初醒,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师父!”便扑了过去。李天雄扑前跪下、泣不成声。李天胜一见区修竹受创之重,便知师父已返魂乏术,竟然悲伤过度,呆怔一旁。只见区修竹血染红了白须,强自点头笑道:“好,好,死得好……掌门……师兄可以……可以不用……不用分心于雪……山……妖……徒矣……”之后转望李氏兄弟一眼,挣扎道:“……徒儿……生死……事小……护镖事大……纵丧失性……命……也要……与……强徒……顽抗……到底……啊……”李天行悲哭道:“师父,我们一定听你老人家的话去做的。”区修竹强振语音:“那我……就……放心……了……我死后……你们要听……天行的指……指……导……还有……马上离……开……这……座……森……森林,北城……与追……命……将……接应……你们……马……上……去……吧!”李天行满目泪光,凝视那凸起的土坟,回头道:“把绳解下,我们每人拖两口箱子走吧!”李天雄迟疑地道:“这,这恐怕不容易呀!”十六人背八箱,己非易事,何况……李天行斩钉截铁地道,“不行也得行,背不出去也得拖出去!”李天雄垂首道,“是!”只听一入道,“不必!”李天行霍然回身,大吃一惊叫道:“长笑帮八大剑手?”——扫描校对亡命 第四章 英雄年少周白字的武功极高,轻功更不弱。所以他从吃茶店奔至林左七里,根本不用一盏茶的时间。而这次他却用了一顿饭的时间。因为他在中途歇了一阵子。他停下来自然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见到了人。死人。第一个死人挂在树上,这棵树时已落尽,枯干的树桠直挺挺地兀撑了出来,更无一片叶子。面那死人,正被这枝树杠,由背心至胸前穿了出来,整个人就给钉在树身上。死者双眼暴瞪,十指箕张,血已凝固,死得极为痛苦。北城周自字一看见那死人,就知道那死者是被人一掌震飞出去,被树枝刺穿而死的。可见杀人者有好浑厚的掌力。死者一身乌农,已被血染得黑红,披身散发,也沾满了血珠子。乌衣赤发,死看自然是雪山派掌刑堂主仇三。就在这一根树下,正伏着一个人。周北城皱了皱眉,起腿把那人的身子翻了过来。又是一名死人。这死人右手整个插入了树身,从村干的另一边穿了出去。北城一眼就看见那人的左手,那人的左手和一般人没两样,但手指就特异得很了。这死者的手指足有半尺长,比平常人的手指足足长了一倍!着人的手臂只有半尺长,必被人认为短得惊人:但一个人的手指若有半尺长,就很令人咋舌了。这人当然便是雪山派的五大堂主之一,追魂手叶邪。叶邪口角挂着一些血珠子,而致命伤,是胸部中了一掌。不过这一掌并没有直接印在他的胸膛上,而是掌力直透过树干,撞在他胸前,但宏厚的掌力仍把叶邪一掌击毙。树身上有一个焦黑的掌印,由树前直贯至树唇,可见对方掌力之深厚。叶邪临死前的一插,右手仍在树中,但手已穿过树的另一边,五指已没入另一人的小腹中。这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叟。他的背脊近颈处,更有一个黑色的掌印。他胸膛也有一个手印,深红色的,是拳印,而非掌印。他便是“铁掌夏”崔厉阳。若不是他,别人又哪有如此沉厚的掌力呢?胸前的红印,是先前中伏而挨了叶邪的一拳所致。周白字皱皱眉心,行度形势,便猜估得出崔厉阳与叶邪苦斗时,叶邪落败,避至树后,铁掌叟欲追杀,但反中了仇三的暗算,一掌击中背后,崔厉阳重创回掌,一掌把乌衣赤发九三辰飞起来,被树桠穿心而亡。此时树后的叶邪趁机用右掌穿过树身插入崔厉阳的下腹,铁掌叟三度重创,临死时全力一掌击在树身,并透过树身把叶邪也震死,同归于尽。正在此时,北城周白字已听得林左深处,有一悉卒异响。北城城主如闪电般一掠而入。静如处子,动若脱兔。这句话用来形容周城主,是最适合不过了。抬眼处,只见一名神色俊秀,但眉目暗隐淫邪之少年,正淫笑地盯着一名全身素衣的少女,这位天仙化人般的女子,正是昏眩中的仙子女侠白欣如。她如今正落入昆仑后起之秀一剑夺命施国清的虎口中。白欣如的貌美,令施国清动心!周自字身形一掠进树林,施国清马上醒觉,翻身飞跃,拔剑发剑。周白字一瞥中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冷哼一声,剑光一闪!施国清碎然间翻身、跃起、拔剑、发剑依然配合得又快又妙,令人叹为观止:而周白字空中出剑手法之利落,也令人目瞪口呆。“铮”双剑交加,一合即分!施国清外号“一剑夺命”,他怎么也没想到来者竟能硬接了他一剑。何况对方又是神采飞扬的英雄年少。周白宇心中同样惊诧于对方能接下他的一剑,他冷哼一声,震手间又刺出三剑。这三剑,一剑刺向施国清头部,一剑是腹部,而另一剑,竟折射施国清的背心。施国清大喝一声,长剑疾刺,震开三剑,人剑立合为一,杀那间剑芒聚起,向周白字攻出一百零七剑。周白字身形起落,瞬间换了一百零七个方位,身法疾变,已避过所有剑招,闪身至施国清背后,陡地一指戳出!施国清怪叫一声,合指成掌,回身一拳击出去!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周白字根本不收指!拳指相击。施国清狂吼一声,拳背至拳心被周白字一指戳穿!施国清脸色大变,右手长剑陡地在半室向周白字划了一个圈。周白字大吃一惊,全神戒备。剑未出先划一圈,然后在剑圈中心出剑的剑法,是三百年来自昆仑第八代掌门清灵子以来,从没有人敢使用的昆仑秘传鲍招,九九八十一招“九宫连环剑”剑未出,周白字已觉剑锋沁骨,周自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失声道:“剑气!”施国清一声大叱,长剑如闪电般刺出!周白字疾剑横架,硬生生把来剑格住!施国清一脸惊诧,反手又是一圈,叫道,“你是北城周……”话未完,又是一剑刺出!周白字回剑又架开一剑,大笑道:“我正要接你八十一剑!”施国清霎时攻出九剑,周白字仍以剑接下了,但被迫退两步,一剑夺命冷笑道:“且看你能接下多少剑!”剑光闪动,又是七剑!李天行一见那八名全身黄鱼劲装、表情木然、脸色如黄蜡,而双目却都是炯炯有神、长相魁伟的八名背负长剑的剑手,便心中一沉,自知今天难逃劫数。长笑帮声威并不下于风云镖局,只不过威名有异而已,一个是白道上镖局之魁首,一个是黑道上帮派之领袖;可是长笑帮的势力甚少在河北一带五百里生事,也极少在两河八百里内贸然行动,因为河北一带有风云镖局,而河南一带有试剑山庄,备不招惹。这长笑帮的八大剑手,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无情杀手。这八名剑手行动一致,下手狠辣,从未留过活口,长笑帮每每欲下手杀一些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便派这人人前去执行任务。连淮阳派第十五代掌门人”开碑穿云”石亦非.因误杀长笑帮两名香主,便在这长笑八大剑手追杀下,一派九十六人尽皆死亡殆尽,连鸡犬也不放过。李天行等深知以这八人的功力,就算千臂臾与铁掌望能缠住他们,也是败多胜少。何况他们只剩下四个人呢!剑芒闪动,浮动,跃动。豆大的汗珠自“一剑夺命”施国清额上滚滚而下,六十四剑已过,竟不能伤及周白字一根毫毛。周白字更是喘息如牛,他的身形疾闪,人影翻飞,根本令人分辨不出哪是人影,哪才是身形。七十二剑已过,施国清剑芒大跃,攻势更急。周白字翩身滚身,飞身高跃,又一连避过四剑。施国清的第七十六剑却把周白字的肩划了一道口子。施国清的“九宫连环剑”杀着连连,已杀得性起,但皆被周自字的闪电剑法截住,当第七十九剑刺出时,剑圈所郑起的剑气,竟硬生生的把周白字手中长剑卷飞,他窥准时机,随即又刺出一剑。周白字身形疾退,险险躲过一剑。施国清大喝一声,“九宫连环剑”最后一剑刺出!周白字退无可退,双指一夹,竟在离喉三寸处硬生生把剑锋夹住。剑一被钳,周白字与施国清二人俱运功力欲将剑拉到自己手上去。是以剑一被夹,施国清便手执剑柄,以小天山的“大移无合神功”向自己身上抽回!周白字立时以龙虎山人独创“龙虎合击大法”,以纯阳之力,破去施国清的柔劲。施国清大吃一惊,意随心生,震手间竟是华山“九弧震日神功”,以纯阴内家劲力,透过剑锋,反削周白字指骨。周白字吃亏在指夹剑锋,但镇定若恒,嵩山派“仙人指”源源迫出,戳破“九弧震日神功”的内劲。施国清大怒,一股狂焰自掌中逼出,往剑身传去,竟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金刚掌”!周白字冷笑一声,少林派技技相克,一股阴柔的功力自指间撞出,竟是“无相神功”!自那剑被周白字双指挟着之后,身形一凝,二人瞬间已交换了数种不同的功力。“无相神功”与“金刚掌”互相抵消,剑身却忽然被拉长二尺有余。剑身一被拉长,剑更显细削,周施二人,汗珠滚滚而下!施国清忽然大喝一声,右手一松,欺身而上!周白字忽觉手上一轻,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但他立即把手上功力消去,稳住马桩,但施国清已然欺近,掌心赤红,一掌击在周白字胸膛上。周自字大喝一声,双指夹着的剑已不及抽回,反以剑锷直刺出去!施国清一招得手,正欲退去,但剑愕已刺入小腹!施国清一连七八个翻身,左手放出腹中剑,血已从腹间汩汩流出。血,自小腹淌落地上,由地面沁入土中。但施国清仍在笑。他看着周白字,拼命的笑着,就当周白字是一件有着一副可笑表情的木偶似的。但周自字却是神色安详,冷冷地看嚎笑中的施国清。施国清仍在拼命的笑。但笑久了,他忽然停止了。他盯住周白字,一字一句的道:“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掌吗?”周白字神色不变,沉声道,“赤焰掌。”施国清忽然又漾起笑意,道:“你知道中了“赤陷掌”的结果是怎样吗?”周白字忽然也挂起一丝笑意,不徐不疾地道:“赤焰掌是烈火教副掌门赤陷神君独创掌法,凡中其一掌者,无论功力多高,三个对时后必焚身而死!”施国清拍手笑道:“对了,对了,赤陷掌天下无人能解;你在中掌之前虽运功相抗,但亦无作用,除非……”周白字冷冷地道:“除非在未中掌之前以天山雪雁子的‘寒心功’,大漠飞驼洪汉的‘飞沙心法’,及少林绝技之首‘金刚不坏神功’,武当‘先天无上罡气’相抗,才不受极焰之伤。”施国清大笑道:“不错,不错,但雪雁子已失踪七载,大漠飞驼已封刀归隐,金刚不坏神功更是少林不传之秘,先天无上罡气的练功秘诀已被第十四代掌门海灵子传给武当派的恩公,但那人已下落不明,所以你只好瞑目等死了……哈哈……”周白字语音更冷,一字一句地道:“雪雁子他老人家正是我师承之一,大漠飞驼洪伯伯现任北城总管之职,他已把一切武技传于我,金刚不坏神功我七岁已精通,海灵子前辈正是把先天无上罡气的练功图谱送于先父。”施国清的笑声,忽然中断,像是忽然被一条毒蛇咬噬了一口。周白字突然也不再看他,仍说下去:“我在中掌前除已运起这四种功力外,并以括苍‘无极神功’震断你气脉,你永远将不能使用‘赤焰掌’了。还有,我以剑愕刺入你小腹二寸,你也无法再次剧斗了。”施国清的喘气忽然急速起来,冷汗滚滚落下,盯住周白宇。周白字仍看也不看他,像施国清是最卑贱又不值一顾的东西,冷冷地道:“念你是我一生中所遇最年轻而武功最高的人,我这次饶你一命!当我这句话说完,你还不消失在我眼中,你便得要断下一臂……”话未说完,施国清忽然大喝一声,接着捂着小腹,好像现在才觉得疼痛,跟着便没命似的逃跑了。施国清拼命的向后疾退,根本料不到白农仙子白欣如已站了起来,娇喝一声,一剑刺出!施国清的恐惧已胜过一切,白欣如的一剑,他根本不曾察觉,当剑已割破衣服时,他才惊觉,略一闪身,便避过剑锋,在周白字话语未完时,便逃得无形无踪了。施国清在三岁便名噪昆仑派,十七岁便武功仅下于昆仑派掌门冥阳子,直到如今二十一岁,武功已臻昆仑诸子之冠,果然名不虔传。但他却惨败于周白字手中。白欣如见施国清逃逸而去,仍觉悻悻。在风云镖局中,人人皆知的是周白宇与白欣如早已情愫暗生,大有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之誓。正可谓男的英俊威武,女的貌美赛仙,是人人皆羡的比翼鸳鸯:风云镖局局主龙放啸之所以派仙子女侠白欣如出手,因日欣如所练的“素女剑法”是无谓先生的“无谓杖法”之大克星,而在东堡南寨、西镇北城四大领袖中独派出北城周白字的原因,除了北城城主武功过人外:正好保护他的心爱人儿!白欣如。白欣如奔至周白字面前,满面羞红,低声道:“白字,谢谢你。”周自字的脸上正浮动着笑,但忽然目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自欣如抬头凝视周白字,好奇地问道:“白字,据我所知,除了武当海灵子的确是把‘先天无上罡气’传于伯父外,雪雁子并没有收任何徒弟,而大漠飞驼洪怕伯并非北城总管,还有‘金刚不坏神功’,我也没听说过你练过呀!”周自字合笑道:“不错。”白欣如吃了一大惊,道:“这样你硬挨一记赤焰掌了?”周白字笑道:“是的。”白欣如更惊,急急道:“那你岂不是只有二个时辰左右可活了?”周白字露齿笑道:“当然。”白欣如脑门一黑,几乎昏倒:“那你刚才……”周白字冷静地道:“我并没有用‘无极神功’截断他的气穴,而且还着了他的诡计,硬挨了一掌,只暂用‘无相神功’硬把伤势压下,以退大敌。”白欣如颤声道:“那你……”周白字惨笑道:“已无药可救了。”白欣如似是晴天霹雳,泪光自明眸闪动,扑在周白字怀中,哭了起来:“真的无药可救吗?”周白字摇首惨笑:“完了,赤焰掌的火劲已深藏于我内腑,只是被‘无相神功’抑压住,未即发作而已。北城以后由总管八臂主刚诸葛正先生接管好了……我最放不下的是你,这些接济难民的珠宝……”白欣如扑在周白字胸膛上,大哭起来:“不,不,你不会死的,你不会……”她再也说不也去,因为他说的是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蓦然树梢传来一阵大笑:“北城城主果然名不虚传,中掌后不但定如泰山,武功傅杂也惊人得很,但我施国清又岂是省油之灯,或任意让人所骗之傻瓜呢!”周白字轩眉一扬,白欣如自周白字身前翻身拔剑,而人影一闪,施国清一身白衫,自树梢飘下。白欣如怒道:“你……”施国清笑道:“小姑娘莫着急,我施国清自不会亏待你的,这小子死后,我替他给你……”白欣如娇叱一声,拔剑就刺:“快拿解药来!”施国清身形一缩闪过一剑,反身向白欣如抓去,边笑道:“对不起得很,任是谁中了赤焰掌,我自己本身也无法解救……”白欣如狂怒地攻出十六七剑,逼得施国清一时说不出话来,施国清冷笑一笑,一连用“九宫连环剑”二十四剑将自欣如逼退。白欣如又怒又急,再提剑刺去,施国清又攻出八剑,当至“刀宫连环剑”之第卅三剑时,施国清弧形圈一划一兜,硬生生砸飞白欣如的素女剑,白欣如勉强躲开这一剑,一失足跌坐于地上。仙子女侠白欣如,根本就不是一剑夺命施国清的对手,只是施国清有意留下白欣如一命而已。施国清逼退白欣如后,得意洋洋地望着周白字,周白字淡淡地道:“以各自武功而论,你逊我一筹,三百招后我本可败你。”施国清点头道:“唔。”周白字冷冷地道:“以如今你所受的伤,我二百招内也可杀你。”施国清仍应道:“嗯!”周白字忽然目中有落寞的神色:“可惜我着了你的道儿,中了赤焰掌,以我目前的伤热,大概仍可接下你三招。”施国清大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周白字一脸沉稳,横剑当胸,道:“我能接下你一招便是一招,我是绝不闭目待毙的,你出手吧!李天行用衣袖拭去汗珠,道:“八位前辈拦住晚辈们的去路,请问意欲何为呢?”那八人中一人开口道:“放下珠宝,自刎当前,可免分尸。”那人说话一字一句,硬崩崩地,令人不寒而栗,且话若能以一字说完,便绝不多用一字。李天雄拱手勉强笑道:“此时宝亦非晚辈们所有,而是用以济援黄河灾民,八位前辈何不高抬贵手,行行善……”另一名黄衣汉子阴恻恻地道:“住口,再不滚开,血溅当场。”语音里连一丝情感也没有,就像千年的干尸般那么可怕。李天英接道:“前辈,晚辈们虽明知不是前辈之对手,但要卫护官饷,仍得不自量力,舍命一搏……”另一名大汉道,“好,那你就死吧!”身形展动,竟八人一致,就似行动一致,发生在同一人的身上似的,配合得极齐。李天行见势不妙,也大叫一声:“上!”四人飞跃于半空,拔剑发剑!那八名长笑帮剑手每人右手一反,亮出一柄黄油般亮的剑,对四人的来剑看也下看,疾刺而出!李天行明明知道自己先出剑,而对方的两柄后发而先至,李天行大叫一声,回剑封住一剑,全身退缩,险险避过另一剑,但已跌坐于地。一接出,李天行就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