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先生部没意思要杀蔡京。 原因是: 一,世上有些祸害,已到了深入膏肓,不能清理的地步了:一旦强加清除,反而使整个架构全面崩溃,宋廷积弱结祸已深,一旦蔡京失势或身殁,取而代之的朱耐、王黼、蔡侑,只怕全都要比蔡京还要卑鄙无耻,而且不择手段。蔡京一死,只形成乱局,对国家社稷,并无好处;至少此时此境,当朝上下,全是蔡氏党羽,积重难返,恶瘤毒深,淬然一刀割除,只会使病人活不下去。跟主人“眉来眼去”、“私通款曲”的蔡京,一力求和兔战,在朝中大受支持,一旦失势,只伯金人深恐宋廷图强,必定加紧进攻,然在国力不振,仓无积粮的情形下,金人的猛烈进攻,只怕难以阻挡;所以蔡京位高权重,更不能说死就死。 二,就算能平蔡党,必由“旧党”当政。蔡京打着“新党”旗号,对“旧党”恣意压抑抗杀,实里对“新党”有才识不俯曲之士也照样打击屠戮。“旧党”一旦经大后扶植而上,必全面反扑,届时报复必炽积怨更深;而这一干人,饱受祸窖,对在朝掌权者仇怨极深,很容易便造成逆反谋叛,宫廷内乱。这就像一个病久体弱的人,怎经得连帖猛药?诸葛先生向来处事只对是非不对人,成为两党不容之士。对蔡党一,伙,抗争经年,反而造成一种“反恃”的实力,如果“新党”一旦得势,必把诸葛先生列为敌对,届时无论良廊忠奸,皆赶尽杀绝,更非社稷之福。 三,就算身边没有了元十三限和六合青龙,蔡京此人仍是不好对付的。朱耐、王黼各有高手保护,而笑脸刑总朱月明、翻云覆雨方应看、天下第七,龙八大爷等,全是恶人中的大恶人、高手中的一流高手——蔡京,不是想杀便杀得了的。 所以诸葛先生先要弄清楚。 蔡京有无意思要篡位——一如王莽? 他跟四大名捕商议的结果是: 不可能。 蔡京虽多年来广植羽翼,使皇帝不能剔除他、非他不可,但他的权力,实则仍来自于皇帝。 他跟赵佶臭味相投,相交甚深。万一不是赵佶当皇帝,蔡京的位置也危危乎矣--一当皇帝的谁不忌畏有人比他更权重名高?如果由他自己“取而代之”,以蔡京“祸国殃民”的恶名,加上主人隔江伺伏,以及举国上下对蔡京的积怨,蔡京野心再大,也知道那是他不可跨越的壑沟! 所以他才不那么笨,丢当那劳什子的皇帝! 因而蔡京决不会杀赵佶;反过来说,为了保持他的权势,他得要保住赵佶的命和帝位。 是以谙葛先生很放心。 他决意要阻截元十三限对天衣居士的加害。 故此他把戍守重任,交予哥舒懒残(哥舒懒残因慕诸葛先生大师兄“懒残大师”,故改名为“懒残”:他固深谙六艺,闻多识博,为人滑稽突梯。 还能歌善舞,痛陈时弊于嘻笑怒骂中,近日大受皇帝赵信赏识,留在身边,诸葛先生这才敢稍离君侧),潜出京师,直奔甜山。 他一定,仍惊动了鲁书一和燕诗工 于是燕诗二与鲁书一也飞扑甜山,会集其他四名师弟。 只不过,鲁书一和燕诗二一旦动身,四大名捕也收到了风声。 “不对劲。” “六合青龙尽皆出动了!” “一定是去伏击世叔的!” “我们去阻止他们!” 是以四大名捕也出动了。 他们请托舒无戏来看管大局。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 天衣居士要引元十三限出京。 元十三限要趁此杀掉天衣居士,也有意引出伏杀诸葛先生。 四大名捕却以突击来阻止六合青龙的围袭。 也许,唯一完全意外的是。 一,老林寺里冒出了个雷阵雨。 二,元十三限藏身于菩萨像内,却得天衣居士点化,悟得了“忍辱神功”和“山字经”的要诀! 二面件事,延搁了元十三限下手杀天衣居上的时间。 但六合青龙在私房山的截击也耽搁了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在私房山上,立刻受到鲁书一、燕诗二、叶棋五、齐大六的包围。 所幸顾铁三和赵画四却仍然未至。 ——“六合青龙”,六缺二。 “乾坤大阵”布不下来。 单凭实力,六合青龙来的只有四人,他们断断胜不了诸葛先生。 不过这围击却可以阻截诸葛先生一阵子。 ——只一阵子! 虽只一阵子,但对大局仍是有决走性的影响。 至少,已经定了天衣居士与织女的生死! ——这就是诸葛先生“来迟一步”的原因。 尽管,他在剧战中已发出独特的嘶鸣: ——在”自在门”中;懒残大师叶哀禅、诸葛先生、夭衣居士、元十三限的长啸声都各有不同。 ——懒残大师的长啸是龙吟。 一一一天衣居士是鸟鸣。 ——诸葛先生是犬吠。 ——元十三限是狼嗥。 因而,诸葛先生在剧斗中,欲以长啸声震慑住元十三限,也警告他勿向天衣居士下毒手,否则他定必誓不干休: ——那长啸声是说明了如果对方狠心杀了天衣居士,他定必血债血偿! 元十三限一直都不是诸葛先生的敌手,诸葛先生挑明了阵仗,谅元十三限在下手前也不能无所顾忌。 他却没料元十三限这回已豁了出去。 ——他已练成了以“山字经”为经、“忍辱神功”为纬的心法,而且还与达摩金身合而为一,自以为已足可拼杀诸葛先生。 所以,他还是杀了天衣居士。 这时候,围击诸葛先生的阵容终于来了强助。 ——自“药野”给朱大块儿“吓走”的顾铁三。 一一给元十三限施“独活神功”死而“复活”的赵画四! 这两人一旦联手,“六合青龙乾坤大阵”立即发动。 这大阵自有一股神秘力量,克制住诸葛先生的盖世神功。 幸好这时却来了四个人。 这四人发动了另一阵。 这一阵破了六合青龙的围击。 诸葛先生蜕阵。 他再不恋战。 他奔赴老林寺。 只是天衣居士已奄奄一息,终力尽而殁。 这逼使他以“惊艳一枪”决战“伤心之箭”。 箭尽。 元十三限重伤。 诸葛先生也负伤不轻。 但他已攻破元十三限的金身,削弱了对手功力的四分之一,元十三限不住用已授门徒的绝技来对付诸葛先生,在他体内真气更发生了十分诡异的变化,使他一刻不能稍延,马上飞遁。 加上诸葛先生以先天罡气炸震伤了他,只剩下一半不到内力的元十三限,依然能成功逃离。 只是两人仇结更深。 五十九 互 击 来的四个人,当然就是“四大名捕”。 这时候,诸葛先生因有四大名捕破阵,已突围而去,正奔赴老林守。 留下四大名捕面对六合青龙。 鲁书一道:“看来,我们难免一战。我们有六个人,你们只有四个,你们输定了。” 燕诗二道:“既然你们是输定了,不如就认栽吧,跪下来求饶,说不定我们心一软,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无情忽道:“狗扯!” 燕诗二大怒:“什么?我们放你一马,先把好处说明,你却这般不知好歹,出口伤人?!” 无情淡淡地道:“六个打四个,六个就必赢么?人多就能胜,今日咱们早已打赢金兵了!你以为这是市井屠夫们打架么?亏你们还是习武的,还在武林中撑得起名号,却是这般狗屁不通!” 鲁书一怒道:”盛崖余,你这是给脸不要脸!算啥英雄豪杰!” 顾铁三道:“我们本就是六人齐心结阵,是你们先来突击我们,输了死了,就别说我们人多欺人少!” 赵画四冷嘲道:“他们这等豪杰,自是不怕以寡敌众,咱们就省了顾全吧,他们见咱们几个还嫌人少呢!” 铁手笑道:“豪杰不敢当。我们不是疯子。” 赵画四嘿声道:“什么意思?谁说豪杰是疯子?” 铁手叹道:“这世上,本来疯子豪杰就难分野。” 顾铁三道:“你们连良禽择木而栖都不懂,好好个相爷不投靠,却去为诸葛小花当走狗,确是疯子!” 叶棋五冷哼道:“他们说的好听,什么为国为民为正义,说穿了,赖死拼命的,也不过是为权力名为利,还不是为贪爱欲望而生!” 追命笑道:“就算是为了爱欲,也没道理就得为它牺性,就算爱国家、民族、爱情、自由,但命只有一条,没了命就没有自由、爱情、民族和国家了,可是,有时候,不牺牲就没有了这些,没有了这些命也就不重要了。 活下去也没意思了,所以我们才要为它而战。” 齐文六道:“说是一套,做是一套。反正,诸葛老凡是脱了围,但决非脱了险。他遇上师父,是死定了。你们遇上我们,也是死定了,动手吧!” 追命笑道:“你忒真急的!下面有故交候你久矣不成?” 齐文六叱道:“姓崔的,要不是咱们赵四哥,也是精擅腿法,已吃定了你,我一定第一个来取你狗命!” 冷血冷冷地道:“那么是哪条狗来取我的命?” 叶棋五温和地道:“咱们燕三哥的‘飞星传恨剑’,正好与你登对!此外,顾三哥的铁拳,天生就是你们铁老二双手的克星。至于我,向来以棋子为暗器,对你们的老大的盛名,一直不怎么以为然……” 冷血截道:“你要跟我们大师兄交手?” 叶棋五胸有成竹的作会心微笑。 “可惜。” 冷血只说了这两个字。 叶棋五大奇:“可惜什么?” 冷血只说:“可惜你只配跟他舔脚底。” 叶棋五脸色大变,腕底一翻,探手入怀。 无情忽然到了两人之间。 他的脚不能走。 但他有木轮椅车。 他比人矮上一个肩膊。 但谁都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他拦在二人之间,只说了一句:“他是我的。” 然后还添加了一句:“一个太少了。” 鲁书一忽道:“那就添我一个。” 追命拍手笑道:“两个打一个,真聪明!” 鲁书一居然脸不红、气不喘、眉也不动、眼不眨他说,“应该说是:两个打一个残废的!” 铁手叹道:“看来,不要脸真的要有不要脸的本领。” 燕诗二道:“这本领你们还差远哪!” 追命眯着眼道,“是差远了。却不知那位齐六兄却担任什么角色?” 齐文六居然也皮笑肉不笑地笑道:“我啊?多我一个出来,便负责暗算。” 燕诗二也附和道:”他呀?哪儿需要他,他便来一下狠的,谁教我们多了两个人!” 齐文六也堂而皇之地道:“对呀,准叫你们少了两个人!” 铁手道:“我有两只手,就用一只来捏定你吧.” 顾铁三冷笑道:“你应付得了我再说吧!” 冷血皱了皱眉,问/打架用嘴巴还是用拳头?” 顾铁三扬了扬拳头:“当然是拳头,你等揍等得不耐烦了?” “错!”冷血一剑就刺了过去。 刺过去之后话才说下去:“用剑,拳头不够看头!” 他剑刺燕诗二。 披发戴花的燕诗二。 燕诗二呛然拔剑。 反击冷血。 顾铁三立刻出拳。 猛攻冷血。 铁手立即出手。 他截住了顾铁三。 但赵画四已飞脚踢向他。 追命大叫:“你找错对象了!”一双腿已剪绞住了赵画四双足。 只有时棋五没有动。 因为他不能动。 无情正盯着他。 ——那一双锐利而又宁定的、比美丽女子秋水双眸还要好看的眼睛! 而鲁书一已悄悄掩至无情背后。 一他决意要把这“残废的”像破袋一般摔出去:至少摔离他那架在江湖上传说中鬼神莫测的轮椅! 只有一人“游手好闲、袖手旁观”。 他自然就是齐文六。 这儿多出了他。 就由他来掠阵。 ——也就是说,负责暗算。 他喜欢这项任务。 ——因为最不费力。 ——最不凶险。 ——而且也最易立功奏效! 他现在的目标是无情! ——先放倒了一人,而且还是其中最重要同时也是最弱的,其他的人自然不战而溃,更能迅速掌握胜机! 四大名捕与六合青龙,便在这私房山上,动手互击、交战起来。 山是高的。 月是冷的。 胜利通常都是用血和汗换来的。 六十 伏 击 诸葛先生虽然也负了伤,但他恢复得很快,而且,他也力求恢复得快。 元十三限的箭力,要比以前可怕大多了。 当年,他也曾对抗过”伤心之箭”,那时候元十三限的功力,还没有如此之高。 元十三限也曾当胸一箭射到。 诸葛先生应付的方式,既不是闪,也不是挡,更没有硬接。 他用一种近乎“神奇”的力量,把自己的胸膛部位往前疾移了一丈三! ——变成他是急迎向那一箭! 于是,那一箭之力与胸膛在前激撞成了反力,那一箭虽射中了“幻觉中”前移假的胸膛,但“实际里”的力量作出反激,箭倒射元十三限。 那一次,足令元十三限手忙脚乱, 那一次是诸葛先生大获全胜。 那一次也是那时候,元十三限还没攻破“忍辱神功”,更来了悟“山字经”。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 不一样了。 诸葛先生在箭射到前已将胸膛肌骨移走,但这一箭依然重创了他。 他发出了“惊艳一枪”,击渍了元十三限。 他马上运气调息。 他有一种内功,就叫做“牛段锦” 这内功不是用来伤人的,反而是用以自疗的。 它的神奇之处是。 伤得愈重,便愈快治愈。 一至少,可以暂时压住伤势加剧。 这在争雄斗胜的武林中和腥风血雨的江湖上,可谓十分“管用”。 ——因为常有负伤作战、浴血苦斗的事;受伤:姑且强忍,战斗下去,直到胜利再作止痛疗伤。 “半段锦”的功效就是可以“伤得愈重治得愈速”。 诸葛的理论,一向都以用世目标,他的武功自然也很实用。 诸葛先生向来“不打高腔”。 ——他总认为一些夸夸其辞、大言不惭的理论和学问家,到头来多只能说不能做,或是说一套、做一套。 他崇尚实际。 他正要运“半段锦”强把伤势压下——那伤口虽不见血,但比流血更伤:他感觉得出那是一种巨大的受伤,仿佛伤口还大于他整个人。——他决定只要恢复一口元气便立即追击下去:因为他怕元十三限会遇上四大名捕! 一只受伤的老虎毕竟仍有杀人之力! 何况山那边的战役还有敌方的人:尤其是那六条龙! 不料,却忽听一声清叱。 老林和尚全身一颤。 他背后出现一个女郎。 甜甜的女子。 那女子的手已自后掐住了老林和尚的脖子。 诸葛先生敛定心神。 他知道这女子志未必是要杀老林和尚。 一一如果要杀,早就杀了;少一名敌人,总比多一名敌人好做事。 既然不杀,又往制住老林和尚的生死,当然就是有所图谋。 ——这是一种感觉。 所以他直接地问: “你是谁?” 那女子也“货真价实”地答:“我是个没有梦的女子。” 诸葛先生马上知道她是谁了。 “无梦女,你要什么?” “好,爽快!”无梦女说,“要我放了他,有两个条件。” 诸葛先生只道:“你说说看,可以的我就答应,不能够的你杀了他你也逃不掉。” 无梦女更是爽快,马上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一,你收我为徒,把武功尽传于我;二,你和你的门下,决不与我为敌。” 然后她舔了舔红唇,道,“就这两个要求。“老林大师自也不是好对付的。 可是他依然中了伏。 伏击。 主要是因为他太震愣于诸葛先生那一击。 他因为那一击面生震怖、起沉思。 ——人怎能功力练到这个地步?! ——这兵器已不是传说中的“兵器”了! ——“枪”是另一种观念的枪! (如果我可以把它变作一种人人都可以使用的“武器”,岂不是把整个武学的观念和威力都改变了过来?!…) 就在他全神灌注这样寻思的时候,一直没有真的撤走的无梦女,已胁持住了他。 无梦女是空手的。 但她的手很毒。 拿穴的手法更毒。 本来,就算是老林禅师恍然未觉,有谙葛先生在,也决不致懵然不知。 但诸葛先生正感伤于天衣居士之死。 他刚尽全力逐退元十三限。 他正要默运玄功压住伤势。 无梦女就把握了这一刹那间的契机。 掌握了先机。 完成了伏击。 六十一 追 击 私房山上,打斗甚速。 顾铁三战铁游瓦 顾铁三拳快。 快拳。 他的拳法很奇怪,身形挪动如电闪,霹雳似的拳头,羽毛般的轻,箭似的疾,只攻敌人的头、太阳穴和小腹。 就是这样,攻打:头、太阳穴或小肚子。来回地打,不断灵活变换。 这就够了。 有时候是:先打头,然后打腰,再打太阳穴。 有时是:左太阳穴、肚子、肚子、右太阳穴。 有时:头、肚子、肚子、肚子、头。 有时:头、头、头、头、头…… 不住地打头。 不打别的。 就此变幻不绝,倏忽莫测。 开始的时候,铁手镇定应付,从容化解。他是见招拆招。 他一面息事宁人他说,“顾兄、咱们何必一上来就得拼生死……” 他的话是说错了。 ——因为别人已拼上了命,他不拼也不行了;除非他想死。 但借不在这话的道理。 而是他不该说话。 他的招式慢。 慢掌。 他一开口,就泄了气。 ——高手相争,不过在于毫厘。 就这毫厘之分,足定生死高下。 顾铁三一轮急攻。 他的拳快,但完全不影响每一拳的沉猛、厉烈、神准。 甚至是拳愈快,力愈强、杀伤力愈大! 铁手一开始就没打算硬拼。 这就糟了! 所以他现在只有苦撑。 他虽以浑厚的掌力大度包容,但顾铁三每打一拳,他就得退上一步。 一大步。 顾铁三打了十拳八拳,铁子已退到崖边。 铁手急叱:“别再——” 顾铁三的拳这才慢了下来。 慢了才可怕。 更可怕。 ——原来这顾铁三的拳,慢打比快打更厉害。 刚才,他每一拳像一记铁锥,攻打头、腹或太阳穴。 现在,他每一拳似一道霹雳,每一拳虽只打一处,但劲力却同时分扑头、肚、额三处! 铁手抵受不住。 再退一步。 ——不能退了。 这一步已迟出了悬崖] 铁手一脚已踩空。 他一身雄厚的内力已无可借力。 顾铁三立即抢攻。 追击。 ——这元疑是格杀铁手的最好时机。 对他的猛攻,铁手只好便接。 ——当然,这是最不该“硬接”的时候。 故此,再接这一掌,铁手双脚一齐退出悬崖。 他悬在半空。 他当然不会长久悬在半空。 他错了! 他不该追击! 铁手双脚踏虚,但这两掌,反而比他脚踏实地时更力大气浑! 而且他还完全无需借力。 他力道的来源就是:顾铁三的双拳。 他用顾铁三的拳劲回挫,然后再发出他自己的内劲。 因为他是悬空的,空的力量才是最实的克星。 顾铁三如同受到双重打击。 他听到自己臂骨在呻吟。 ——他的拳劲再好、臂力再强,总也不能先行化解自己的力道之手还能对付铁手的掌功。 他后悔自己的追击。 他几乎已可以听到自己臂骨的折裂声。 诸葛先生在沉吟。 ——要是他未受伤,要从这女子手中救回老林禅师,以他的功力,尽管冒险,但仍是有把握的。 但,现在,没有。 “你考虑得怎样?”无梦女急了,“你别为了要当豪杰,就拿自己的老友来牺牲。” 老林禅师愤怒得想说什么。 但说不出。 ——因为他的脖子已给沾毒的指甲掐着。 捏住。 “他刚才出于救天衣居士。你们是老友;”无梦女说,“到你们这个年纪,老朋友一定已剩下的不算大多了吧,死一个便少一个了,你要真是豪杰,就该先保住老友。” 诸葛抚髯。 微笑。 ——这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 “我不是豪杰。”他说,”但豪杰也不是疯子。豪杰只不过是敢做人所不敢做但又很想做的事而已。” 然后他道:“这是你第一个错失。” 无梦女甚为诧然:“第二个呢?” 她问。 六十二 游 击 荒山上,决战甚厉。 赵画四飞身而起。 他要找出追命的破绽。 找到破绽才能下手。 ——不,是出腿。 踢腿不比出手:手一招递出、还可以变招、收招、守招、反招……脚则不能,脚一只踹出,剩下一脚(甚至没有)维持全身平衡,本身就露了破绽,很易为敌所趁。 是以,对付似追命这样的高手,赵画四一定要先窥出敌人的破绽。 如果没有,就找出来。 要是找不出,就强攻出破绽来! 赵画四长干轻功。 只不过追命也长于轻功。 追命亦飞身而起。 他也在找赵画四的破绽。 赵画四猛一吸气,再度升起。 他仍盘旋在追命头顶上。 追命双臂一振。 他双肩虽动,但却没有出手,反而又陡然急升,就像长有一对翅膀。 他又凌驾于赵画四之上。 赵画四冷哼一声。 他左足忽踩自己的右足足踝之上。 于是便升上了一步。 然后右脚又踏在左脚足踝上。 于是再高升一步。 如此互踩而上,一口气升了十六八步,又凌身于追命之上。 追命笑了。 他右脚的芒鞋忽然松脱。 他就趁鞋子往下坠落之际,右足足尖在鞋面上轻轻一点。 如此一借力,他又急升一丈一! 鞋子顿时急坠,鞋尖直行人坚硬的地面二寸有余: 然而追命又腾身在赵画四之上! 两人如此节节上升,离地又五丈有余,其势依然未消。 两人始终未交过子。 ——但比交乎更惊险。 两人一直未出过脚。 一一但比交击更惊险。 他们的身形一面升腾,一面游走。 两人都在找对方的破绽。 那是另一种打斗的方式。 游击! ——两人一面较量腾身,一面身形闪动游走,互找对方弱点罩门。 赵画四和追命两人都擅于轻功,都善于腿法,可是却很快的就判出了高下: 因为赵画四受伤在先! 他气不足。 力已尽。 迫命忽在半空翻了一个斤斗。 这斤斗一翻,他又凌身在赵画四之上了。 他马上看得出来,赵画四的伤已不允许他再斗气较劲下去了。 于是他笑道:“算了吧,咱们下去再比过——” 但他也马上发现,这只是一个局。 ——赵画四是把他引到上空去。 另一人却在下面布署。 那是鲁书一! 鲁书一并没有依他们口头上所说的去对付无情。 而是像猎人一般,在伺伏着追命和赵画四之间的游击。 他在两人腾空较量之际,已在地上写了许多字。 凭着月光的微弱反映,追命在一瞥之间已发现那些字。 都是一个个的单字: 攻 打 杀 死---- 都是些攻击性、杀伤力极巨的字。 从上面俯耿下去,这些字都仿佛会动。 游动。 拳打脚踢于一捺一钩间,而且开口龇齿,似要择人而噬。 连“虎”字也仿佛成了一只勾着尾巴的怒虎,“龙”字直如一条破空飞来蜷伏候杀的暴龙。 鲁书一竟把这些字都“写活”了! 赵画四的身形已不再上升。 反而在急降。 空中只剩下了追命。 追命无处落地。 除非他落脚在这些“字”上。 ——那就无疑如同落在虎口鹰啄上一般! 在上空般旋求暂悬的追命,只见地上的字都以它们的“形”和“义”在伺候着他: 碎 裂 绝 灭。。。。 “第二个就是,”诸葛先生目光淬厉地道:“他不是我的朋友。” 元梦女大诧。 “我不认识他。”诸葛先生道,“他是我二师哥的老友,但却跟我无关。 我从武功上认出他应该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雷阵雨,但在这之前,我们没见过,也不相识。” 无梦女只觉手心出汗。 ——难道她胁持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