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缘分。 这次天衣居士再度出山,赴京赴约,为的就是声援支助自己一一然而,却出师未成身先死。 天衣死: 就死在自己眼前。 自己怀里! ——这对诸葛而言,不啻是一个最大的打击! 他亲眼目睹四师弟杀二师兄! 而他竟不及相救! 不及相阻! 眼睁睁地看着。 许天衣死! 由于彼此都受了打击,所以都自极大的恨意,继而生起了极强烈的杀机。 诸葛先生绰着一柄枪。 一柄风姿绰约的枪。 ——足以抢掉了所有和所有人锋芒的枪! 元十三限拉满了弓。 他的弓正爱情着箭。 一一专伤人心的箭! 五十五 交 击 两人不说一句话。 这两个武林中的顶级高手,彼此都辈份极高,都手握重权,门人弟子,各有成就,两人还分属同门,相知甚深,相恨也仇深似海。 ——世间里有些怨仇是解不开的。 ——一旦仇怨越积越深,有时候解开要比继续解不开所付出的代价还要大! 所以有仇应当速解。一旦解不了,可能就一辈子解不了的了。 有人说:时间会使一切淡忘。但同样的,淡忘在时间里的运作向来一视同仁,连原来的感情也一样给淡化了。 就像诸葛先生知道元十三限的心里、只剩下了: 深深情仇,深深的恨。 ——只要你恨一个人,恨到了极处,可能早已忘了原来是憎恨他什么的了,只知道继续恨下去,无论他做了什么,不管好的坏的,你都只会更加恨下去,更恨多一些。 诸葛先生自是明白这一点。 他也看透了这一点。 ——七擒孟获,以德报怨,负荆请罪,感化怵敌,有时候,只是政治手段,因人而异,对某些人,你宽恕厚待他只是伤害自己的一种行为。 诸葛先生不是个虚伪的人。 ——宽恕不一定都是好事,有时只是妇人之仁。 如果天衣居士还没死,事情或许还有化解的一日…诸葛先生此际觉得一切已不必化解。 他只需要报仇。 所以他立即动手。 ——对付元十三限这等大敌,他一上来就动了杀手。 他与元十三限已不只一次交手。 ——这样的大敌,非出杀手锏不能制胜。 可是杀手绝招往往不止于取得胜利,还要取敌之命。 要不然,就得自己送命。 ——可是,在别的武功都难以奏效的情形下,缠战无益,久斗不利,他要的是尽快以绝招一决生死。 所以他拔枪。 开枪。 元十三限也是这样想。 他的眼睛好疼。 那一种疼痛不是感觉出来的,而是直人脑髓,深入骨髓,再扩散到四肢百骸里去的。 ——诸葛“及时”赶到,使他心里了然,他在京里所布置的“疑阵”,必已给诸葛先生识破了。 而且也定必给攻破了! 他着“托派”黎井塘、“海派”言衷虚、“落英山庄”张步雷、“天盟”张初放等人,突袭“发梦二党”,故意造成一种”蔡京在京里的势力全面夺权”的声势。 ——既然蔡京急于在武林中夺权,那极有可能也在朝中翻云覆雨、甚至改朝换代! 事实上,以蔡京在朝的实力,已足以“把皇帝换换位于坐”——就算他自己不坐上去,也大可找个傀儡皇帝来操纵自如。 蔡京也同意这样做。 没有他的授意,元十三限还不能直接指挥张步雷、黎井塘这一干人。 蔡京不只是为支持元十三限才让他这样故布疑阵的。 ——蔡京这种人,是决不可能因小夫大的,他只会因极其巨大的利益而牺牲他身边或手上的人,且不管那是谁:这一点,他是个政治人物,绝对六来不认,五毒在心,且七情决不上脸。 蔡京这样做,除了要促成元十三限铲除政敌:诸葛先生之外,另一大用意便是要使京城里乱起来。 越乱越好。 一--他身处京师,且手握重兵,一旦出了乱子,岂不是火烧鸟窝!这对他这只老雀,却是有何好处可言? 蔡京却正是要它乱! 因为他知道皇帝虽然一味耽迷于书艺女色,荒疏朝政,但身边仍有些高人能臣,屡屡进言,为保住自己的帝位,自身的利益,有些话赵佶虽然不喜欢听,但还是听进去了。 ——傅宗书死了,他迅即再取得丞相的权位:但皇帝对他已开始生疑失宠。 既然这样,就让他乱! 让他自乱阵脚。 他实行双管齐下: 他暗中遣使重诱金兵大举南侵,让南朝惶恐自乱。 他指使城里道上的人物互相干戈、威吓京师的安危。 这一来,朝里自是人人自危。 一向只知耽于逸乐的皇帝也慌了手脚。 这就自然有求于他。 他才是安邦定国的重臣。 也只有他才稳得住这等乱局。 蔡京有此私心,所以他支持元十三限的计策:这一来,京畿大乱,是可把诸葛先生拖住一时! 但显然的,诸葛先生并没有给拖死在京城里。 诸葛先生也看穿了蔡京的心机: 蔡京和赵佶,一君一臣,是唇齿相依,互为凭仗,谁也不能没有了谁。 ——换了个宰相,就不定能这样使赵佶为所欲为、从心所欲了。 ——换了个皇帝,也下一定能容这位极人臣、呼风唤雨的九千岁爷! 他们两人,都依傍着对方,谁都不能失去了谁。 诸葛先生最能识破元十三限的心机。 当诸葛先生知道天衣居士来京“刺京”的行动,就知道元十三限一定不会让许笑一入城。 元十三限想必会截击天衣居士。 他也得去截击元十三限。 元十三限只想要逐个击破。 他也知道宿敌诸葛不易给拖缠得住。 ——他已请动米公公去缠住诸葛。 ——刚接获的信息:诸葛不还是留在京城里的吗?那么,现在来的却又是谁? 是谁走漏了风声? 是谁泄露了消息? 幸而他已早有准备。 ——表面上,鲁书一和燕诗二都因事不能赴甜山之役,只有顾铁三、赵画四、叶棋五、齐文六能来;事实上,“六合青龙”可谁都来了。 ——只要诸葛一现身,他就以六名爱将的“六合青龙”大阵围杀之! 却不料,来的竟不只是诸葛先生! ——连”四大名捕”也来了! 照理推测,“六名青龙大阵”之所以困不住诸葛,是因为四大名捕接了这一阵。 那么,面对诸葛这一阵,只好由自己来硬接了。 可是,他心里仍狐疑不定: --一没绝对的把握,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怎会都不镇守京畿,倾巢而出,来此荒山跟自己的实力相捋? 一--诸葛先生怎么能算得如此之定? 除非是有人通风报信。 ——是谁出卖了自己? ——还胆敢出卖相爷蔡京? 无论怎样,诸葛先生已至。 元十三限已久待这一战了。 话都不必说了。 说了也没有用。 他们现在只须要交手,不需要解说。 是以,元十三限也拔出了箭。 他的箭袋里只剩下了两支箭。 他拔了箭。 搭在弩上。 然后 箭竟—— 不见了。 这两大高手,两名宿仇,一人亮出了枪,一人搭上了箭,就要作出一场惊天动地,位鬼骇神的大交击! 老林禅师为之震动: 在他面前的两个人,正要浴血决战—— 月色逆光映照在他们身上,一个像神,一个如魔。 ——不管神魔,都比鬼还可怕。 那是一种泯灭天地、惨绝人寰式的凄厉。 当正邪决战时,其决战的杀力,是非正非邪、不慈不悲的。 老林和尚所见的是两个像疯子一般的豪杰,而这两人,只有一条路可走: ——决一死战。 他们之间,只一个能活。 ——虽然,这么多年来,正的邪的,屡经艰辛,不管道消魔长,还是魔消道长,彼此还活着,坚强的活着以使对方死亡丧命! 箭,已上弦。 枪,已亮。 ——人心呢? 脆弱的心经不经得起箭穿? ——人呢? 羸弱的人体怎经碍起枪击? 五十六 刺 击 两人一见面,就动手。 一开始动手,第一步,就是迟。 疾退。 退得极速。 诸葛先生只是自发发梢略扬了一扬,已退出了一丈。 元十三限只眼睛眨了一下。 一眨之间,他也退出了一丈。 两人不约而同。都先选择了退——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他们就像是遇上了什么毒蟒猛兽,先拉远了距离,才好反击、谋定后两人备退了一丈,相距就是两丈。 两人在退的时候,膝不屈,肩不耸,己完成了退势,就连绝顶高手在步法挪移时的微兆轻征,在他们疾退之际都不曾稍现。 ——一种勇退的姿态。 有时候,在人生里、勇退要比勇进所需的勇气更大。 两人一旦“落定”,一拔箭,张弩、瞄准,一绰枪、拗杆、振缨。 这瞬息间,元十三限所扣在弓上的箭,突然“不见了”。 诸葛先生的枪却变成了一朵花。 红花。 ——令人惊艳的花。 枪有枪花。 这枪头系有大束红缨。 枪尖连头,红缨便连振起艳花。 艳花如梦。 似幻。 ——那一种美,是艳美,令人有美死了的感觉。 (就为它死了也值得。) 就在这一瞬间,诸葛小花就刺出了他的枪。 惊艳一枪! 就在这时,”嗖”地一声,元十三限在吵目厉啸中,竟把拉满的弩一松,射了一“箭”。 但他的弩上没有箭。 ——难道他发的是“空箭”? 同一时间,他的箭壶里还剩有一支箭。 那支箭却神奇地离壶而出,就像有人把它拉满了怒射出去一样。 谙葛先生正全神注意元十三限搭在弦上的箭。 可是,那一支箭,却“消失了”。 另一支箭却以锐不可当、沛莫能御之势暴射! 这一箭来得突然。 奇速。 正中诸葛先生的心房。 这是伤心小箭。 它就是要伤人的心。 ——伤透敌人的心。 这就是伤心之箭! 诸葛先生不能避。 不及避。 无法躲。 躲不掉。 更来不及招架。 ——招架也挡不住。 ——这是可怕的箭,专伤人心! 就在此际,请葛先生的躯体上,发生了就算亲眼目睹也必以为是幻觉的变化。 因为箭射向诸葛心胸之处,箭尖己及箭还未到之际,他的胸膛竟突尔出现了一个洞。 一个(完全)透明的洞。 那几没有肌肤。 也没有肉体。 那就像一个人,胸膛忽然开了一个透明的洞! 那一箭就恰从那一个“洞”穿了出去。 ——它却是穿过诸葛先生胸前一个“洞”。 但却不是它射穿的。 同在这一瞬之间,诸葛先生已然反击。 他的枪飞刺而出。 枪很长。 但枪尖却乍然离开枪头,疾刺元十三限。 枪射出同时,请葛先生叱了一声。 “开!” 一一回他“开”了枪! 快得简直不像“枪”,而像一颗什么“铁弹”似的。 这一枪,“刺”向元十三限的手。 左手。 手指。 尾指。 ——如果这一枪是“开”向元十三限任何一处,元十三限都已防守,但都避得过、挡得开,应付得来。 但不是。 枪只射他的尾指。 ——一个最不重要也极不受注重的部位。 可是,只要元十三限想攻击杀伤这眼前大敌,就得要张弓、搭矢,一旦要拉弩扣箭,一只手自然便得暴露在敌人眼下——尤其是五指。 诸葛先生便选这一点发动了攻袭。 他一枪就刺了过去 刺击! 元十三限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他也发出了他的箭。 他的最后一箭。 然后他才全面准备招架/防守/闪躲诸葛先生的这一击。 他不一定能抵得住那一枪。 但他已下了决心: ——至多不过是牺性掉一只手指! 如果以一只手指来换取诸葛先生的命,那实在是大划得来了! ——就算要他切掉了一只手,只要能取诸葛之命,他也愿意! 要是你呢? ——你愿不愿意? 其实一个人为了打击敌人,不惜牺牲自己,那是至笨不过、也对自己十分不公平的行为。 一个人理应宁愿把努力放在提升自己的事情上,设法让自己超越过敌人,让敌人为打击你而烦恼,这才是对自己有利的事——而不是以打击敌人、伤害自己以作为“报复行动”。 只惜,一个人的行为受制于思想,而想法又受制于经验,而经历又受制于现实环境,纵是英才人杰,也难以超逾这些条件、制限。 元十三限恨诸葛先生。 ——就算伤害自己、牺牲一切,他也要除掉诸葛小花! 问题是: 除得掉吗? 诸葛先生的“枪”还没攻到他的尾指——约莫还有五尺左右——就突然变成了:一朵花! ——一个爆炸的“花”。 美丽如一场惊艳! ——这一记“惊艳一枪”,原来是一个灭绝一切的爆炸。 这“爆炸”不是炸药造成的。 炸药无法有这样的功效。 ——至少这在当时办不到。 诸葛先生纯粹是用内力达成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这一枪的威力,既不必刺在要害,甚至根本不必刺到敌人身上,只要爆炸了开来,其威力已足以粉碎敌人、致敌死命! 五十七 射击 爆炸发生了。 元十三限避不掉。 但他的“最后一箭”已射了出去。 那是无形的: ——原来有形的红色之箭已在他诡异的内力引发下,完全消失了形体。 这是透明的一箭。 箭仍疾射诸葛先生的心胸。 这时候,诸葛的一掌,却以拜佛之势,竖于心房之前。 那一箭看不见。 所以没法躲避。 那一箭没有声。 所以不能闪开。 那一箭连空气也没有惊动,但它却明明是破室而至。 那一箭---- 就钉在诸葛先生的心房上。 但诸葛那儿已直竖了一掌。 那一箭就射在他掌沿上! ——射击! 这一战结束。 结束得极快。 甚至颇为突兀。 ——只留下了残局: 达摩金身留在寺内,但已完全碎裂,沾了血迹斑斑。 元十三限在爆炸甫起之时,破窍飞遁,得保残身。 ——达摩神像替他挡了一劫。 可是,这一枪“惊艳”在他身前,他得保残生,也决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所以他立即飞遁。 临去前还向要拦截他的老林和尚动手: ——那是“拳打脚踢,一招二式”。 一招便迫开了雷阵雨。 二式封住了一切敌人的追击。 他一面急遁,一面恨声/嘶声/哑声喊: “诸葛…我们投完一·没了…·一” 诸葛先生一手抚胸,惨然倾首,也喃喃地道:“我们也完不了···” 他也役完全占便宜。 他在胸口“自穿”一个“洞”,所以在箭穿射而过时,并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但那种箭穿的痛苦,不但依然感受得到,而且还更惨烈。 此外,他的左手佛掌,钉着一支箭。 箭——如果他施的不是正宗佛掌,只怕这一箭还会震碎了他的掌骨与胸骨! 他破了元十三限的“伤心小箭”。 他更以“惊艳一枪”重创了元十三限。 但他自己也不好过。 所以他已无法追击。 他心里疼。 一可能就是这阵心痛吧。反而使他忽然想起了一些过去了的同时也湮远了的事: 他和许笑一、元十三限一起拜在韦青青青门下… 他们一齐不分寒暑,咬牙苦练…… 他们一同闯荡江湖,并肩作战…… 他们一道儿快意恩仇,长街械斗… 他们还在一起痛饮碎杯,用主持正义的手来爱抚女人… 可是,却有这样的一天,他们已彼此再不相容。 ——甚至为了打击对方,所以才互相生出一种燃亮自己的热情来。 自从有了小镜,他们就不再是好友,不再是同门,更不再是弟兄。 他们是仇敌。 ——何必呢? 间苦! ——为什么人总善于内哄? 禾廷之所以积弱至此,也因为只勇于内斗,把对付敌人的力量集中来对付自己人,这是值得羞惭的啊! 是以,诸葛先生忍不住向夜穹猛地喊出了一句话: “元师弟,你要是肯弃暗投明,发奋向上,你的伤我替你治,我的位于可以让给你……” 夜空中也传来了一阵呜咽。 就像是一头伤足的狗。 ——英雄无敌的元十三限,负伤的时候,也只似一头流浪而惨淡的犬只不成? “诸葛小花,你说的轻易。要堕落太易,要进步却很难。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唯一做的就是碍着我的前路,今儿就算你真让路给我,我也不习惯,除非我自行把你清除!你别假惺惺。佯好人了,我恨你,我看透了你,你心里要对付我,但又要做好人。你只要屹立在那儿,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恶毒的谴责。我残忍是因为要在上爬,你残忍却要当好人!谙葛小花,你休想我服你,我只要恢复得过来,这辈子,我仍然为对付你而活——” 语音迄此,兀然而绝。 ——也不知是说话的人突然走了,说不下去了,不说了,还是倏然没有话说了。 对着月影,诸葛先生静下来,苦笑。 元十三限的话,仍在他耳畔索回。 ——句句都似他心里的话。 但他仍是那个痛苦的他。 也许,没有故事可以教训得了人,除非是自己能够憬悟什么。或者,也没有什么话可以改变得了准,除非那句话正好是心中那一句。更重要的是,元十三限这一番话,使他更深刻的体悟到,人确是那一种边说大家何必苦苦相斗,边又斗个你死我活的那类动物。 ——一种比植物还不如的“动物”。 (然而,他自己,究竟也是不是这一种“动物”?) 或许是真的,元十三限这些话,不但是骂他,也骂中了他,骂醒了他。 他心底里是不是也确有这样潜伏着的魔性? 他唱然。 他叹息。 人与人的斗争中,怎么总是以为自己是对的,而别人一定就是锗? ——他看着自己纵锗复杂的掌纹,背影十分苍凉;他身旁有伤重和伤逝的人,老林寺残垣塌在那儿,那是一座荒山的岭上,大地非常荒凉,月在天边渐西沉。 睿智如诸葛先生者,也没预料得到这一战对日后武林的影响。 连元十三限也意料不到:这一战不只于他和诸葛先生的生死交战,而影响也决不止只在他俩人身上,甚至不仅在此时武林此际朝野将有重大影响,连同日后的人类历史,也为之完全改变了过来…… 关键人物不是他们。 而是老林和尚。 他目睹这一战。 他也曾力战过,确制不住“伤心一箭”。 ——但“惊艳一枪”却能! 那是一种爆炸力! ——种莫大的力量! 这使得老林和尚下了决心:在有生之年要研究出一种武器——纵然练不成诸葛先生那种绝世无匹的功力,也可以机械和火药的威力来造成同样的杀伤力,这样,就可以稳操胜券,令群邪辟易了。 是以,他要将余生之岁月来潜研一种可媲美“惊艳一枪”的“武器”。 他能够。 因为他原是“江南霹雳堂”雷家的人。 而且是雷家堡的好手。 他是雷阵雨。 他终于有所发明。 ——一但世上好的发明不一定会给善用。 第五篇 四大名捕决战六合青龙 这故事是告诉我们: 第一章 豪杰不是疯子 五十八 围 击 山高月小。 月苍寒。 月华铺洒于这荒山之巅。 山巅的巨岩就像一面屏凤、一间房子。 大地沉沉,崖下有流水急湍汹涌,深不见底。 山峰上有人。 四个人。 四个人都俯着首,他们不是像诸葛先生一般,在端视自己手心的掌纹,而是在看自己脚下:脚下的影子! 他们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来此荒山看自己的影子。 常看自己影子的人都是寂寞的人,因为他们甚至没有别人可看,只有看自己的影子。 这是一座寂寞的山,像一座遗世而独立的小房子,就孤悬在此。 此山毗连紧接老林寺。 这是私房山。 此际古老的老林寺塌了。 山犹在。 人也在那儿。 他们不是来寂寞的,要赴寂寞的盛宴,在闹市红尘照样可以寂寥不已——只要一颗心是寂寞的,何处不寂寞,更何愁不寂寞?只怕寂寞苦苦缠绕相随,挥之不去罢了!谁也实不必到此深山来寻找寂意寞然的。 他们是来执行任务的。 他们在等。 等待。 他们守候。 守侯一个人。 他们千里迢迢、夜行昼伏、风尘仆仆、不见天日的潜来这儿,为的就是阻截这个人,并要格杀了他。 这个人却绝对值得他们这样做。 ——只要这个人一死,在朝中能抗卫相爷的武装力量,只怕剩下的决不到一成。 这个人当然就是诸葛先生。 既然这四人在等诸葛先生,那未,他们也当然就是: “六合青龙”。 ——只是,“青龙”有六条,他们只来了四人不成? 来了四条龙,能截得住诸葛吗? 他们也一样在担心这” 只要诸葛来老林寺,他们就一定能截得住,但只怕六人还未齐集前,诸葛已经到了! 他们受元十三限之命,完全故布疑阵。 表面上,鲁书一和燕诗二仍留在京城,他们似有所异动,牵制住诸葛先生。 ——诸葛先生若留在京城不动,他们也决不动身。 谁知道请葛先生绝不好骗。 所以元十三限与蔡京商议得的计策是: 一,最好是把诸葛先生“拖死”在京城里,只要我些人同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刺客入宫行弑事件,万勿真个伤了皇帝(那是蔡京的“大靠山”!),但皇亲国戚不妨杀他几个,只要诸葛先生护驾不力,缉凶无功,自然就会给皇帝撤职严办,至少也有疏远生疑!以功力论,到宫中捣乱的享,自是交给鲁书一、燕诗二办最好,加上蔡京布在宫中人马的接应,稳准把诸葛和四大名捕忙个白折腾!于此同时,元十三限便可先行在京城之外堵截天衣居士,先行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二,要是诸葛先生“胆敢”不理皇帝生死安危,出京保住夭衣居士,元十三限亦早有连环计,只要他摸准了天衣居士的行藏(他认定许笑一禀性纯厚,决不肯拿手下弟子性命牺牲、转移目标,故而只要知道有一个天衣居士的从员门生出没,就可以捏准了天衣居士也一定会在那儿不远,准没错!),届时,六合青龙就会以祖师爷传下来的大阵,围杀诸葛小花! 三,所以,他先行把鲁书一、燕诗二留在京城,把齐丈六和叶棋五佯称调派去攻咸湖,然后由顾铁三、赵画四去打甜山。事实上,六大门徒,尽布于“三房山”各处、只要一声召唤号令,立即结阵,必杀诸葛! 四,蔡京和元十三限都算定了: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不可能同时离开京师!因为近日皇宫十分不平静,诸葛决不敢冒这个险,把自己嫡系人手尽皆调离出城,光靠舒无戏、一爷这干人物,万一保不住圣上,那时谁能担待得起?只要来的是一个诸葛,他们就以“六合青龙“的“乾坤大阵”围杀之。如果来的是“四大名捕”,元十三限自可荡平,一举斩除诸葛小花的“四肢”。 是以,蔡京以为算无遗策。 元十三限也以为这次是赢定了的。 这时节,他们却从大吠声的暗号里得悉:诸葛先生来了! 叶棋五和齐文六是匿伏的援兵,先行得知,不禁大惊。 但鲁书一与燕诗二已迅速会集。 他们自京城里披星戴月地赶来。 他们早已先一步获得风声: ——诸葛先生果然沉不住气,亲身出动了! 想到他们将成为捕杀武林中大名鼎鼎诸葛先生的一分子,谁都不禁大为奋亢。 他们甚至忘了追究: ———向审慎的诸葛先生何以采取如此大胆妄行,擅离戍守皇城职守。竟置天子龙体安危于不顾,直赴甜山之役: 其实,诸葛先生一旦得知天衣居士来京助自己对付蔡京,就知道这位师兄的用意。 ——无非是要“引蛇出洞”: 引走元十二限和他手下大将,尤其六合青龙,尽皆出动,暗示诸葛可趁此诛杀蔡京、除此政敌、杀此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一一这想来正是天衣居士的苦心。 简而言之,是蔡京要利用在野在朝派系之实力与元十三限跟诸葛先生之间的同门互斗,来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势力。元十三限则要趁此除掉天衣居士或诸葛先生。天衣居士却要元十三限分心于他,吸住元十三限的注意力,以伸诸葛先生铲除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