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瑞安 惊艳一枪-14

但已来不及了。  ——元十三限的“伤心神箭”岂容他有一瞬半刹的犹豫?  箭已射着了唐宝牛!  箭镞已射在唐宝牛胸口!  ——除了穿心透背当场身殁之外,唐宝牛已没有第二个下场可以让他再上场了。  第二章 那个像疯子一般的豪杰  五十一 截击  眼看唐宝牛就要死在这一箭之下。  箭镞已刺胸。  唐宝牛甚至已感觉到这一箭透胸而出的滋味。  但没有。  这一箭没有穿心。  箭势陡止。  这一箭给一人一手抓住。  手小。  白皙、洁净、修长而秀气。  但有力。  --一就是这一只年轻得泛着绯红的手,一手握住了箭。  及时止住了这一箭。  截击了这一箭。  ——这是谁的手?  他是淮?  月下,唐宝牛一见这个倏然而至的人,就觉碍自己很矮小。  也很渺小。  来人的手很年青。  人的年龄却很老。  这人银髯无风自动,忧心怔忡地道:”元老四的箭法叉有大进。”  说罢折箭,徐立转身,就要飘然而去。  ——他原本是半蹲于地为唐宝牛接住这一箭的。  这人站了起来的时候,唐宝牛才发现他长得并不如何高大。  甚至还矮自己两个头。  ——顶多只有五尺三寸高!  只是气势渊停岳峙,气派慑入。  ——这使得唐宝牛第一次领悟,原来人长得高大并不就算高大,主要还是人的本领和气派,那种高大直要比形貌上的高大更高更大。  这才是真正的高大。  ——否则,一个人再高,怎么也高不过一棵树,高不过自己手中建造的一座塔,甚至还高不过一只长颈鹿!  他还弄不清楚这救他的人是谁。  但他背上的朱大块儿却说话了:  “前前前前辈……你是猪猪猪猪猪……”  他说得结结巴巴。  唐室牛大诧。  ——怎么这小子却说这救命恩人是“猪”!?  他却忘了朱大块儿一急就口吃。  一怒便结巴。  ——还有,一旦害臊、畏俱以及过于崇仰,也会说不来完完整整的活。  他正有点不好意思,想告诉眼前这一仲乎就截下了这一支要命之箭的前辈:朱大块儿一定受伤过重,以致神智失常,语无伦次,不识好歹了。  却听那仍趴在地上的张炭接下去道:“前辈可是先生?”  那人一顿足,目光一这,截道:“你是‘天机组’的张炭?爸爹可好?那是‘黑面蔡家’的蔡水择?‘桃花社’的朱大块儿?还有‘七大寇’的唐宝牛吧?”  他就这样看了一眼、说一个人的来历家世姓名,都全无错漏。  只听蔡水择颤声道:“您老人家不是正遭‘六合青龙’的伏击吗?怎地那人道:“他们六人是来了,要布阵,但‘四大名捕’也来了,正决战于‘洞房山’。”  ——四大名捕也来了!?  (那么眼前这位岂不就是——)  唐宝牛为之瞠目。  他想看仔细些。  但那人已然走了。  月下一空。  那人倏然而去。  如他倏然而来。  他抛下了一句:“我去赶援许师兄。”就不见了。  好半晌,张炭才咋舌道:“咱们应先赶去洞房山。”  蔡水择却满脸忧虑。  张炭看了出来,间:“怎么了?”  蔡水择摇首苦笑道:“没事。”  张炭顿时拉长了脸。  蔡水择只好反问:“你怎么了?”  张炭也学他口气道:“没你的事。”  蔡水择只好道:“诸葛先生是接下了那一箭——不过他的虎口也给震裂了,还在淌血。”  他心细如发,观察人微,虽负伤如此之重,但这小节仍逃不过他的利眼。  元十三限狂笑得像一个发了疯的豪杰,对着他的箭喊道:“许笑一、雷阵雨,你们谁也避不过我的利箭!”  天衣居士因为神针婆婆之死,心伤透了,阵法也乱了。  ——乱了的阵法又如何困得住元十三限这等绝世人物?  元十三限又撷箭。  这次一弩二矢。  一射地上。  一直射。  他一弓竟可有两种完全不同但杀伤力俱有同样可怕的发箭方法!  射于地的那一箭,是对付老林禅师的。  他要取这老和尚的性命。  ——同样是往地上射去,但与刚才的一箭,却有很大的不同。  箭射地再穿出又人地再上穿又人地疾射上,  疾取老林和尚之咽喉!  另一箭则全无花巧,直钉天衣居士额顶!  不约而同的,老林禅师和天衣居士一齐尖啸和尖呼起来。  老林禅师的手上又多了那一条红布。  他一甩手,红布已卷住了疾箭。  但他只能对疾矢阻上一阻。  也只不过是阻了一阻。  嘶——  帛裂。  箭依然迅射老林惮师的咽喉。  眼看要着——  这时候,老林禅师的脸色剧转。  剧变。  一下子,成了全白。  白垩一般的惨自。  那箭镞已及喉咙。  箭尖未破肌,但肤已遭箭风激破。  就在这生死一发间,箭尾遽然炸开了火焰。  ——这破上急射的一箭,成了火箭。  箭尾一旦着了火,箭立即改了方向。  箭似给那火焰燃起动力,改往后激射,遽尔作了一个大兜转,竟钉向元十三限的心窝。  在老林大师奋运“翻脸大法”以来人之攻势反攻来人之际,天衣居士的脸也突然挣红!  全然挣红。  一一织女死了。  ——他也不想活了。  一一他要为织女报仇。  一一他的儿子死于元十三限手上。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  ——而今妻子也丧在这人的手里。  他已别无选择。  他要杀了他。  杀了这个他命里的克星。  于是他祭起”天衣神功”。  ———旦运聚这种功力,他就算今晚能免于难,恐怕也活不长了!  可是他要先杀了他的煞星。  一一元十三限!  五十二 冲击  他双手突然一拍。  夹住了那一箭。  (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已经真气走岔,经脉封死,内力全消,形同废人了吗!)  (现在他出手的功力,简直就似他当年雄风一模一样!)  (准也接不下我这一箭!)  (可是他接下了!)  (但箭力未消!)  (他连同箭一起“射”了过来!)  (他成了箭!)  (“天衣神功”同“伤心一箭”的杀伤力和实力,岂是我独力能接得下来的!)  (怎么办!)  (没办法!)  (只好硬拼!)  元十三限运起“忍辱神功”。  祭起“山字经”。  他乍地发出一声怒吼  “君不见——杀!”  他的箭正向他射来。  两支。  一支来自天衣居士。  一支来自老林禅师。  他不能以一人之力,同时对付夭衣居士的“天衣神功”、老林大师的“翻脸大法”和他的两支“伤心小箭”。  他在这刹间喝了一声:  老林天衣都同时一震。  就在这一刹,他的影子投于墙上忽尔清晰黑厉了起来。  他的元神已转入在影子里。  他的肉身是塑像。  达摩金身。  他分身出影、飞影化身。  天衣居士与老林禅师两人双箭芽身而过。  老林禅师以“霹雳神火”的箭炸在天衣居士以“天衣神功”所驭的箭“呼啦”一声,二箭碎折。  可是天衣居士忽然如箭哀哀折落。  老林禅师强自敛定心神,抢身扶着天衣居士。  大衣居上嘴角溢血。  老林撼动不已:“你怎么了……M  天衣居上惨笑,他眼角流出了血痕。  老林哽咽道:“我知道,你是怕误伤了我,所以硬生生撤掉神功,因而尽伤经脉——”  天衣居上鼻端也淌出了血珠。  老林已说不下去。  元十三限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老林掸师的后头。  他猝然出手!  十指急拿老林禅师背门十二大要穴!  老林禅师知道天衣居士为不伤及自己而致伤重,致使神骇意乱,竟似全未察觉元十三限向他背后出手!  天衣居士正感觉到生命飘落折断的痛楚——那就像一片叶子要离开杖干了,就待一阵风吹来,猛然运聚了“天衣神功”而又自行全然尽泄,对谁来说,这都是无法承受得了的消耗;对他而言,更是生命的迅疾流失。  生命正在逐渐离开他了。  ——但更重要的是:他也正逐渐离开了生命。  因为生已无可恋。  ——快乐才活下去。  悲伤又何苦赖活?  人在悲伤的时候,很容易就“下想活了”。  其实,只要撑得过这一个关隘,就可以继续求生下去,但偏偏这“一阵子”不易度过:一旦过不了,便死生契阔、阴阳相异了。  天衣居士本来是淡泊无为的人。  这种人有两个特色:一是可以无所为也无所求的括下去,一是甚至活不活下去都不重要了。  此际,他生命的火焰已燃到尽头。  他先失去了儿子,也丧失了妻子,他原想为剪除宿命中和家国巨跺蔡京尽点力,偏他又不是自己师弟元十三限的对手。  所以,他已失去求生的理由。  没有了活着的意志。  ——算了吧,大家都走了,我也生不如死,就不如死了吧……  一个人失败了不一定就真的是失败,但认命了寸是真的无可救药了。  他听得到生命远离他的足音。  他看得见死的亲切。  他感觉得到死亡和他的贴衣相呢。  他连“报仇”欲望都消失了:  罢了,世上有的人害人,有的人为人所害,我只不过是被人所害的人而已……那也只不过是一种人而已,在业力巨流里,谁都没什么可以不忿冤屈的。  他一旦认命了,生命之火便遇上哪一阵适时的凤。  一一一火将熄了。  这开在人间树上的一张叶子、即将归根飘落…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老林禅师遇危!  这景象反而使他睁大了眼。  不能死!  ——朋友有险!  一下子,求生的意志又上来了!  ——大仇未报!  老林禅师遇险的情形冲击了他。  ——如果老友死在他眼前,他死不瞑目。  希望朋友不死反而成为他一种不死的意志。  意志力有多大?  ——不知道。但那至少是人类最大的一种力量:没有它,从一条小路到万里长城,人类都走不出来做不出来,这万物之灵也就不灵了。  老林禅师就在天衣居士震骇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件事:  他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她看人天衣居士的眼瞳。  于是察觉他背后十指箕张的敌人。  却在此际,元十三限又陡然发出一声大喝;  “你也死吧1”  他的双手已抓住老林禅师~  他发出大喝也有他的理由。  (高手过招,生死相搏,决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事实上,一丝微不够精破的行动都会使自己马上丧失任何补救的能力——所以真正武林高手的意义是深谙如何把握现在,乃至一瞬间、一刹那,而不相信什么轮回、投胎、报应等后续举措。万年千秋,都仅在今朝:生死成败,也只在此间。)  他高做。  他要指省对方:  我在攻击你。  ——仅管那是他必杀之敌!  他深谋远虑。  他那一声大喝,正是“一喝神功”,足可震得对方失心丧魂,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活着的能力。  果尔江一声喝,使老林禅师本从天衣居士眼瞳中看到背后的大敌,却仍不及反应。  他一把抓住了他。  他要把他摔出去。  摔到生命之外的地狱去。  ——就算那是一座山,以他的“大摔碑法”,他也大可把对方像一尊瓷器般摔碎摔裂!  五十三 攻击  没有裂。  ——甚至没有“起来”。  他抓住了老林禅师。  可是井没有成功的把对方抓起来。  ——老林大师就像是整个人都黏在地上:甚至是跟整个大地都紧黏在一起了!  恨地无环。  就算元十三限有盖世神功,灭绝大力,也总不能把整个大地都掀翻起来。  就在这时,元十三限忽然感觉到一种诡异。 怪异。惊异至极的情形。  那是一种:  爆裂  ——分裂开来的“爆”。  他的头,仿似已和身于分开:他的身子,仿佛已和盘骨裂开,他的人,似已分成了三个部分;他的生命,便要给切开了三段。  ——当然,这一切,得有一个“先决条件”:  如果不是元十三限的话。  元十三限在这一刹那间领悟:  老林禅师的“翻脸大法”及“霹雳神火”,已修到不需要借助任何火器,只要敌人的身子沾及他,他就能把“爆炸力”传达过去,在对方体内造成爆炸断裂的效果。  ——可惜他的对手是元十三限。  老林禅师把内劲传人他体内——但在还没有“爆炸”之前——他已先将之转传入地底里。  ——然后才“爆炸”。  这爆炸力仍然爆炸了开来:  在地里爆炸。  老林大师原本跟大地连在一起,现在突然失去了依凭。  元十三限已把老林和尚抓了起来。  他正要把雷阵雨摔出去。  ——向着山壁甩过去。  就在这时,夭衣居士突然睁目。  徐徐挺立。  一拳向元十三限打去。  这一拳也并不出奇。  也没有特殊的变化。  但这一拳精华在于纯。  十分纯粹。  ——纯粹得甚至没有技巧,也不需要技巧。  那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动作。  这动作很纯。  ——小孩子出于取物,一定全神贯注,为取物而取物:大人反而会分心分神、留有余力,就算取物,也心散神移。  心一分,动作就不纯粹。  神一散,攻击就不纯粹。  这都因为天衣居士快死了。  他已回到小孩般的纯真。  而且纯粹。  ——这是一记纯粹的攻击。  这种攻击,对一向复杂、诡异、刁钻、古怪的武术大家如元十三限者,反而是最惊惧、头大、难以应付的。  元十三限只有突然把左手上的弓一横。  他以弓使出了“一线杖法”。  守。  死守。  苦守。  ——且在死守苦守中反守为攻。  就在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个变化。  天衣居士的袖子里飞出了一事物。  那事物急、速、且快极。  迅取元十三限的印堂。  元十三限一偏盲。  他以右手发箭。  以手掷箭之力居然还在引弓发箭之上。  更快。  更狠。  也更准。  啄!  那事物一击不着,自行变化,啄着了元十三限的右目。  元十三限大叫了一声。  ——失目之痛,使他狂嚎了起来:  “以天下英雄为弓,以世间美女为箭!”  这是他的狂呼。  咆哮。  ——也吼出了他多年以来郁郁不得志的怀抱。  着!  “噗”的一声,箭穿过了天衣居士的心胸。  ——透胸而出。  天衣居士徐徐倒下。  带着一种,“死也不外如是”的微笑。  他临死前还不忘厂令:  “乖乖,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乖乖是鸟。  他那一只心爱的鸟。  听话、温驯、十分灵性的鸟。  乖乖一向听他的话。  ——在“白领园”里,他条养无数珍禽异兽,但这趟出门,却只带了这只斑鸠出来。  因为乖乖最乖。  可是现在乖乖却不听他的话。  它飞了回来。  它侧着头在看主人的伤口。  它的眼神竟是忧伤的。  ——主人的伤口正在汩汩的流着血。  它飞了回来,啄尖上还有血渍。  那时元十三限给啄瞎一目的血。  它一回来,天衣居上就笑不出了。  急了。  他刚才强撑出手、是因为担忧好友雷阵雨老林禅师的遇危。  现在他不敢死,是因为不忍死。  不忍见乖乖为他而死——元十三限在盛愤中必杀乖乖以报瞽目之仇。  他更急。  他想挥手赶走乖乖,可是手已不听他的指挥。  乖乖不走。  它啁啾了一声。  哀鸣。  ——那一声里说尽了许多无尽意:一种与主人誓死相随永不背弃的情义。  元十三限怒嚎忽止。  老林禅师又反扑了过来。  ——天衣居士的“纯拳”加上乖乖小鸟的飞啄伤目,使元十三限无法及时把老林禅师杀掉,雷阵雨又以惊人的杀志反攻了回来。  他震起霹、雳、雷、霆。  他以一种不惜炸得自己粉身碎骨的劲道来炸死他的敌人。  元十三限立刻反挫。  他使的是“挫拳”。  雷阵雨的攻击立即变风了到处受制、动辄受挫——就像蛇噬时忽给捏住了七寸,飞鹫突然折了双翼,鱼忽尔失去了水——他的攻势反而变成了对他自身的攻击。  同时元十三限也叫了一声。  啁嗽。  如同鸟音。  ———“一喝神功”的变调。  那只小鸟乍闻如听雷殛。  静立。  ——飞不动了。  元十三限的手已疾伸了过来。  ——那是一只要捏杀它生命的手。  五十四 打击  就在此时,一只、非常、白皙、秀气的手,也疾伸了过来,就跟元十三限那只黑手握了一握。  一下子,杀气全消。  小鸟乖乖飞走。  战斗停止。  只剩下了人。  ——将死的、重伤的、愤怒的和平和的人。  看到了这个人,元十三限自己忽然掉进了悲恨忿憎交集交织的千丈涛万重浪里,他有窒息的感觉——也因为这样,求生的意志也特别厉烈,甚至不惜杀死所有人来求得自己的一息尚存。  看到了这个人,他仿佛看见自己过去所有的屈辱、耻震与忍辱。  看到了这个人,他顿时像看到自己过去所有的悲酸、辛酸和怀才不遇。  他一切的奋斗,都是因为这个人。  或者说,如果不是这个人,他根本就不需要奋斗,至少不须要如此奋斗。  ——如果这个人不是他的同门,不是他的熟人,他或许就不必如此耿耿。  人总是对自己身边的人易生嫉妒——不是熟悉的人就算大成大就也与他无关。  这个人跟他关系极亲极密。  这人在当时当代也事关重大。  他当然就是。  ——诸葛先生:  诸葛小花!  看到了这个人,天衣居士就觉得自己可以死了。  ——因为他一定会为自己报仇的。  ——因为他一定能力挽狂澜的。  ——因为有他在,他带来的人,都有救了。  ——因为他就是信心。  他有一种让人信任的能力。  就算飞沙走石,他仍稳如磐石:就算惊涛骇浪,他也渊停岳峙。  他看见了这个人,就放弃了挣扎。  他死了。  死在这个人怀抱里。  他虚弱得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  打一声招呼。  但他觉得自己把话都说了。  而且对方都听得懂。  并且一定会为他完成他未做完的事。  这个人当然就是。  他的师弟:  三师弟——  请葛小花!  ——诸葛先生!  看到了这个人,他才能“瘫痪”了下来,一下子,他的四肢百骸,一起哭泣呻吟给自己的关节和创伤听。  他苦斗。  苦战。  ——人生本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  不劳而获,常常就会变成一无所获。  他参禅以后,绝对坚信: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奉行。  这次他为朋友而两肋插刀,拼死跟元十三限这等大魔头拼命,结果,眼看还是挽不回败局:  织女惨死。  天衣居士垂危。  ——这两人一死,只怕取道甜山的各路好汉,也无一能有所幸兔了。  到了此情此境,此时此地,他也只有拼了老命算了。  他其实已伤重凡死,但他强撑不倒,是因为不能倒,更不能死。  结果他却见到了这个人。  这个几乎连在江湖上如此辈份和武功上如此修为的他、也当对方是一个传奇的人物:  ——诸葛先生。  诸葛小花  诸葛先生的乍然出现,对元十三限而言,是至大的打击。  打击,有时候不是在肉体上受到猛烈的攻击。有时候,就算是绝望、挫折、伤心、失意都比身体上受到的打和击更沉重。  ——伤心永远比伤身更伤。  谁都怕打击。  只不过,有的人,当打击是他一种奋发的力量,正如风吹火长、凤助火盛,如果给风一吹就熄灭了、那么就是经不起打击了:好剑是在烘炉里打磨出来的,一个禁不起打击的人,决算不上英雄好汉!  元十三限见着诸葛先生,就像迎面当头应了一个打击。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和所布的陷阱已失败了。  诸葛先生虽然及时赶到,但他一上来,也承受了一个至巨的打击:  天衣居士死了!  天衣居士是他的师兄。  ——“自在门”四师兄弟中,大师兄懒残大师始终如同闲云野鹤,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四师弟元十三限,却与自己交恶,也交战了多年,从始至今仍是敌非友;自己就二师兄跟自己特别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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