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当年喜欢你的我-3

不管有多恼火,尚菏瑹还是比较客观的,她知道这回是自己先碰的人家,跟顾雷那次有着质的区别,她咳嗽一声,装出一副抱歉的姿态,说:“刚才,是凑巧。”    钟倾茗点点头,表示不在意。    郝自强来了短信,他掏出手机看看,对尚菏瑹说:“我不能陪你吃饭了,学校有点事,我得赶过去”,他放回手机,又对钟倾茗说:“萍水相逢是缘份,我叫郝自强,请问你……啊!”    郝自强还没等问完话,尚菏瑹就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她是非常会掐人的——先把右手很自然的搭放在郝自强的胳膊上,拇指和食指逮住前臂上的,指甲大的一小块肉,争取在以肉眼看不到的范围内,死命一捏,那疼痛效果,比被针头扎要强烈的多。    郝自强被这突来的一疼呛住了话,他迅速把胳膊撤回来,满脸无辜的看向尚菏瑹,眼睁睁的就这么忘了要跟美女搭讪的事。    “少沾花惹草的,小心我告诉你老婆去,咱们一块走吧,”尚菏瑹低声斥责了郝自强一句,然后,她朝着钟倾茗皮笑肉不笑的说:“您慢用餐,我们走了。”    尚菏瑹说完就拉着郝自强快步走了出去,她觉得钟倾茗就是她的煞星,离得越远越好,既然这样,那还是不要知道她姓甚名谁比较让人有安全感。    郝自强喜欢看美女,也早就认出了现在的这个美女就是在古玩市场里惹的尚菏瑹不开心的那个美女,他本来还想做个自我介绍,顺便认识认识钟倾茗,可尚菏瑹没给他这个机会,俩手扯着他像扯小鸡一样给扯走了,兴奋了一天的郝自强这会儿终于郁闷了,他揉揉还火辣辣疼着的胳膊,摘下眼镜瞪了一眼尚菏瑹,幸亏你没留指甲,你要有指甲,我那块肉就别想要了!还告诉我老婆去,我早跟我老婆离婚了好不好?    尚菏瑹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又给自己找安慰:那牛排猪排的半生不熟,有什么好吃的?也不怕吃了拉肚子,那破座位老娘不稀罕!至于刚才那个不算吻的吻,好歹是我主动的,她嘴里也没韭菜味,既然没把我熏晕,我就不跟她计较了,再说,掐了强哥一把,我就权作间接报复了吧!    一番自我安慰下来,尚菏瑹又乐呵呵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了,她所谓的抑郁总是维持不了几分钟,她总有办法让自己高兴起来。    等尚菏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钟倾茗方才记起,她又忘了问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尚菏瑹掐郝自强的动作虽小,但还是被善于观察的钟倾茗看入了眼里,尚菏瑹低声斥责郝自强的那句话虽然音量不高,但也被耳聪目明的钟倾茗听到了耳朵里,再看尚菏瑹像躲瘟神一样躲她而去,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就像只猫,尚菏瑹就像只老鼠,猫捉老鼠,老鼠躲猫,这样的游戏,多么可爱,进而,她也就觉得尚菏瑹很有趣,她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如此有趣的女人了,而想认识尚菏瑹的心思,也就由淡入浓的多了一些。    郝自强么?钟倾茗幅度颇小的点了点头,她买过一本关于古玩名为《古趣》的书,书的作者正是郝自强,书里有郝自强的一张半身照,难怪看他觉得眼熟,原来如此。既然知道了郝自强,那么,想知道郝自强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就不难了。    但钟倾茗暂时并不想通过郝自强去认识尚菏瑹,直觉的,她认为她和尚菏瑹会在不久的将来再次偶遇。    等到再相见,不管再发怎样的意外状况,也一定要先问她叫什么,钟倾茗轻抚着自己的唇,那上面似乎还有尚菏瑹留下的余温,刚刚尽管仅是浅浅的一碰,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尚菏瑹的唇有多软,那张唇上,还有些果香,也不知是用的哪种唇膏,钟倾茗双眼一眯,玩味的笑,没想到那张嘴那么能胡说八道,那张嘴的触感倒还不错,占了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哪能就这样让你走掉?    隐隐约约的,她似乎很期待下一次跟尚菏瑹的再相会。作者有话要说:从下周起一直到元旦前后,日程被安排的满满当当,期间还要去国外一趟,用来写文的时间也就极少了,等忙过这阵子,更新速度应该会比现在快上一些,还请各位见谅吧。11、第 11 章 ...  有许多事,有许多人,当你不去想他们的时候,他们会自动跳到你面前,但当你期待他们出现的时候,他们反而像正在冬眠的乌龟,缩在壳里,久久不露出头。    自餐厅一别,钟倾茗一直在心底希望能与尚菏瑹再相见,可小半个月过去了,她们却从来没有再相见过。    钟倾茗并不着急,有郝自强这根线,尚菏瑹就不会难找。近期她正打算从非洲进口一批木材,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点,成天忙的团团转,间或还被追她的几位男同胞闹的心烦,也委实没有太多精力再去结交一些与工作无关的人。    六月初的天气,猛然升温了一大截,现在的老天爷说冷就冷,说热就热,似乎一点也不懂得“过渡”为何物。    到了六月,临近暑假,尚菏瑹本就没几节课很是清闲,这下更是清闲了,平日里没事她就看着路璐和秦浩画画,一天天的下来,他们三个已然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当然,这个无话不谈是有底线的——尚菏瑹不谈古玩,路璐不谈凌嘉,秦浩不谈他曾在婚前出过轨的事。    三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把“防人之心不可无”贯彻的很彻底,看起来知根知底熟悉的要命,实际上是温水煮板栗——半生不熟。几个常在江湖飘都曾挨过刀的年轻人,各有各的计较,也各有各的算盘,想让他们对着一位仅仅认识半个来月的人轻易地把心窝子给掏出来,那是件很难办到的事。    俗话说路遥才能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这年头,想交个朋友是很浪费时间的,一般人都是面子上能说得过去就行了,谁有闲工夫跟你扯里子啊?    但是个人就会有点好奇心,路璐越是不谈凌嘉,尚菏瑹就越想知道路璐她对象是个怎样的人,尚菏瑹觉得,普通人谈恋爱,大都会拿着对象四处炫耀,可路璐明显很反常,她根本不提她对象究竟是何方神物。    在这段时间里,心细的尚菏瑹发现自打路璐来她家画墙画以后,每到傍晚,她家小区门口前常常会停着一辆奔驰小跑,路璐每天完工后,只要那辆小跑在,她就必会往小跑里头钻,尚菏瑹不由的瞎琢磨,能开奔驰小跑的,必定是个财主,难道路璐是个小三,不好随便把对象拿出来示人?    而对路璐来说,尚菏瑹越是不聊古玩,路璐也就越想知道她那间不常开门的书房里到底藏了些什么宝贝,不就是间放满书的书房么?至于这么藏着掖着吗?难道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样一来,尚菏瑹和路璐有事没事的就对着进行摸底行动。    这天中午下雨了,雨说不上大,但也是不小的,路璐和尚菏瑹怕弄湿衣服,都不想出去吃饭,尚菏瑹得知路璐会做饭,就想她尝尝她的手艺,路璐不好拒绝,她瞅瞅那间干干净净的厨房,叹着气让秦浩下去买点菜和调料上来,做饭就做饭吧,总比淋湿了衣服好。    等秦浩买回菜和调料,路璐和秦浩洗菜做饭,尚菏瑹站在厨房门口和他们聊天,路璐看她像罗马柱头一样挺立在门口中央,没有一丁点想过来帮忙的思想觉悟,打心底鄙视了她一回。    尚菏瑹随便找个话题,说:“你们能随手就画自己想画的东西可真好,想当年我本科是艺术设计专业,可我就对画画不感冒,当初考这专业全是为了逃避数学。”    秦浩表示理解,他说:“跟你存一样心思的有的是,这年头的孩子考美术专业,大部分都是看中了录取分数低和不考数学。”    尚菏瑹表示认可,认可过后,她开始借机套关系:“我搞史论,你们搞纯艺,咱都跟艺术有关,是同行啊。”    “同行不同类,”路璐立刻撇清了关系,她这会儿有点不待见不知道帮帮忙的尚菏瑹,接着损道:“我挺纳闷,人大门槛挺高啊,当初他们是怎么把你这不会画画的公主给招进去的?”    “我多少也还是会画点画的好吧,再说了,人大门槛再高,也高不起你们央美啊,”尚菏瑹为了回损路璐,诡笑道:“你们听过一句话没有,是北影的鸡,北体的汉,央美的流氓团团转。”    “这是谁胡说八道的啊?”路璐对母校还是很有感情的,“北影和北体我保留意见,我们央美可没流氓团伙。”    “不管有没有,这年头哪儿都少不了流氓,”尚菏瑹故意把话往路璐对象的身上引,她左看看秦浩,右看看路璐,说:“看你们做饭这么搭配,不知道的真得以为你们是一对。”    “这话可不能乱说,”路璐摆出一张怨妇脸,“人家秦浩可是早就名花有主了的。”    秦浩把洗好的油菜放到案板上,说:“少把自己说的跟没人要似的看起来这么可怜,你不也是早就名花有主了么。”    尚菏瑹及时的问:“路璐你怎么很少提起你那驸马啊?”    “嗨,老夫老妻的,激情早就没了,没什么好提的。”    激情早就没了,每次接到人家电话那张脸还能如此春意勃发?尚菏瑹可不信,她把话头继续往下引:“这年月就是老夫老妻才有滋味不是?”    “一看你就是没谈过恋爱的主儿,”路璐利索的切好葱花,说:“这年月老夫老妻能有什么滋味?偷鸡摸狗那才叫有滋味。”    “你也偷过摸过?”    秦浩大笑,“她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胆儿啊。”    路璐怕秦浩说漏嘴,赶快转移话题:“菏瑹博士,您那书房里头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啊?”    “哪有什么宝贝啊,书房里头乱七八糟的,怕让你们见了笑话。”    怕让我们见了笑话?路璐撇撇嘴,压根不信尚菏瑹那鬼话,您那卧室里头也乱七八糟的,怎么就成天开个门也不怕让我们见了笑话?    尚菏瑹和路璐都从对方嘴里得不到什么好的八卦素材,索性暂时停止摸底行动,尚菏瑹随口问路璐:“你老家是哪儿的?”    “山东的,你呢?”    “呀!我妈也是山东人,咱算是半个老乡啊!”尚菏瑹又开始拉关系,“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我说我怎么一见到你就倍儿亲切呢!”    “可不是嘛,”路璐顺着尚菏瑹的话,说:“老乡见老乡,俩眼泪汪汪,我说我怎么一见到你就想哭呢!”    路璐接二连三的把尚菏瑹的话给顶回去,这让尚菏瑹很是有点受不了,若在平时,她定是一早就把白眼给飞过去了。但如今不同往日——路璐是要从她手里赚钱的,而她又不想让路璐多赚,她好不容易跟路璐扯上了一点关系,可不能就此放弃,她也不再拐弯抹角,干脆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看在咱是老乡的份儿上,你看,等你们做完了墙画,那钱给我算的少点?”    路璐笑的灿若朝阳,她跟凌嘉呆的久了,凌嘉的说话技巧她自然也就学来了不少,于是她仿着凌嘉在谈判时那种颇具亲和力的模样,在不伤感情的前提下,说出了比较惹人暗自伤心的话:“老祖宗说了,亲兄弟明算账,咱虽不是亲兄弟,可怎么也是半个老乡,我看为了咱们的友情永世长青,咱还是按祖宗们留下来的规矩办事的好,您说是这么个理吧?”    路璐的柴米不进,直让尚菏瑹脸皮抽筋,她斜瞥着路璐手里的菜刀,恨不得一把夺过来往她身上砍条黄金分割线。    钱的问题上占不到什么便宜,尚菏瑹大是不甘,她打定主意以后要天天买菜回家,好让路璐天天给她做饭吃,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放着个现成的厨子不用白不用,既然路璐不跟她讲客气,那混吃混喝成性,又喜欢占点小便宜的尚菏瑹,也坚决不要跟路璐讲什么客气。    又是一个周末,周末的太阳公公像是刚刚失了恋,为了发泄一般,把它的毒热发挥到了极点,响晴的天比镜面还要平,见不到一丁点波动,明明还远没到七月酷暑,可是,枝头的绿叶已经耷拉下了脑袋,无精打采的渴盼月亮婆婆的到来。    这个周末有个大型拍卖会,尚菏瑹拉着贾红旗前去观望,她在两天前刚转手了一本。道光七年重刊的《康熙字典》,赚了不少钱,心情好的不得了,临近暑假,她除了围着古画古玩搞搞研究写点论文,也没什么太多的事干,路璐和秦浩画画需要集中精力,她也不好总拉着人家聊天,所以在这期间,但凡有个热闹的场合,她总是会前去凑一凑。    贾红旗大学毕业以后先在一家出版社干了两年平面,后来又跳槽进了瑞风杂志社的设计部,主要担任排版设计,他和尚菏瑹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男女关系,也是,贾红旗是个GAY,尚菏瑹又崇尚自由热爱单身,他们这男女关系想不良好都很困难。    路上,在尚菏瑹的小奥拓里,贾红旗大倒苦水:“菏瑹啊,哥我又、又失恋啦,你说这年头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难、难呢?”    “明知道很难,你还去狠谈,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尚菏瑹得意洋洋的建议:“要不你学学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多自在啊。”    “你是非人类,我不跟你学。”    “那你就自己郁闷去吧,”尚菏瑹看贾红旗一眼,说:“你谈过三次恋爱了,每一次谈都没超过半年,还都是让人家甩你,你就不能给我长点出息呀?”    “我也想长、长出息啊,这、这、这、我、我……”贾红旗稍微一着急,结巴起来就没个完。    “行了啊,别这这这你你你的了,你常常失恋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贾红旗一脸求教。    “你知道天/安门广场升旗前,国旗护卫队的旗手们都要把那旗往外甩一下吧?”    “知、知道啊,可这、这跟我失恋,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尚菏瑹毫不留情的打击道:“红旗啊红旗,你就是一面大旗,生下来就是要被人甩的,认命吧。”    贾红旗一听尚菏瑹这话,突然很想拿个刀片割了她的喉咙。    到了拍卖会的大门跟前,尚菏瑹把她的小奥拓停好,刚关上车门,贾红旗就脸朝着离他们十来米远的一对女人说:“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碰到我、我们总编。”    “你们总编?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凌嘉?”尚菏瑹左右看看,问:“在哪呢?”    “看前边那俩美女了吧?”贾红旗伸手一指,“个头稍微高点,头发稍微短点的,就是。”    尚菏瑹的眼睛稍微有点近视,但近视的不厉害,顶多200度,在这个全民近视的年代,她这点度数,实在算不得什么。她眯起眼睛往前看,本是正常运转的大脑不由的打了一个趔趄。    前边那俩女人,头发刚过肩的那位她以前在杂志上见过,正是传说中的瑞风总编凌嘉,但凌嘉身边那个女人——也是让她大脑暂停运转的那个人,恰是跟她抢过画册抢过扳指还抢过座位的钟倾茗。    怎么又碰到她了?尚菏瑹小声嘀咕,真是黄鼠狼单咬病鸭子,该着倒霉。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外出,走前更一章,下次更新,看样子的确要拖到元旦以后了,呵,到时再见吧。12、第 12 章 ...  马克思说,世界是普遍联系的。官商一家亲,钟倾茗做生意少不了要跟当官的打交道,很自然的,她认识了黄蔚然,黄蔚然跟凌嘉吕楠是好友,又很自然的,她通过黄蔚然认识了凌嘉和吕楠,顺便也认识了她们各自的爱人——路璐和桑榆。    她和凌嘉吕楠认识的时间不足半年,算不上长也算不上短。由于吕楠花名在外,而钟倾茗一向不大喜欢感情泛滥的人,所以她对吕楠的印象,只能说是一般般。虽然吕楠自从和桑榆在一起之后彻底的由花花公主改造成了良家妇女,但那曾经的“花名”,一时半会的是抹不去了。    相对来说,凌嘉就不一样了,她的生活作风趋于保守,也几乎没闹过什么绯闻,加上颇强的工作能力和得体的言谈举止,很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    钟倾茗很欣赏凌嘉,她们对彼此的感觉都是极为不错的,两个人精碰到一块儿,有些事情,即使不亲口说,对方也多是能猜测的到,比如性取向。    一般LES看女人的眼光,与普通女人看同性的眼光,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差异,就像钟倾茗,假如一个帅哥和一个美女同时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眼睛在美女身上逗留的时间会相对长一些,凌嘉以此判断,钟倾茗可能和自己是同类。    钟倾茗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今年春节后的一次晚宴上,凌嘉带着路璐一同前往,钟倾茗看到了她们手上那两枚相似的戒指,再参照她们视线交汇时,散发出的默契和爱意,她敏感的意识到,凌嘉极可能跟路璐是伴侣。在后来的接触中,她知道到了凌嘉和路璐住在一起,于是便肯定了她们是伴侣的想法。    对此,她和凌嘉心照不宣,但由同类而引发出的惺惺相惜,却使得她们成了关系比较良好的朋友。    钟倾茗是很羡慕凌嘉和路璐的,因为在这个年月,即便在主流情感中的男女之间,想找到一位能跟自己白头到老的人也太过艰难。而在同性之中,往往有着种种客观上的无限压力和主观情绪上的反复摇摆,在这种压力与摇摆下,多数的LES,总是爱上一女子,谈上一阵子,纠结一筐子,遗憾一辈子。    因此,身为LES,年龄越是增长,思想越是成熟,想找到一位同心同德的对象,也就越是成了难上加难的事,这种难,极容易动摇一个人曾经对爱情的信仰,许多的LES抱有同性之间有爱情无长情的想法,或许,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又身不由己的形成的。    这个周末,凌嘉本打算去超市买点生活必用品,没想到在加油站给车加油的时候,碰到了刚加好油,正想前去拍卖会的钟倾茗。凌嘉对古玩一类了解的不多,拍卖会也不常去,她一时好奇就跟着钟倾茗过来了,凌嘉琢磨,还是等晚上和路璐一起去超市吧,毕竟两口子一起挑东西买东西那才有意思。    钟倾茗去拍卖会是纯属只想散散心,她最近既累又烦,累当然就是工作累,至于烦,这就要牵扯到任远了。    五月底那会儿,任远通过挖墙脚挖进来一位销售经理,这位销售经理不是别人,正是钟倾茗的初恋情人付元鑫,付元鑫仪表堂堂,能力又出众,任远对他还是很欣赏的,但钟倾茗对他可是欣赏不起来,首先,她觉得既然任远能把付元鑫挖过来,那么其他公司就有可能再把付元鑫挖过去,尽管在公司竞争过程中挖墙脚的行为非常普遍,可是,像付元鑫这种原本工作很好薪水很高同时也很得原老板的赏识,只因经不住诱惑而被连根挖起的人,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们对公司的忠实度并不高。对这种人,钟倾茗的一贯原则是只能去用,而不能去信,这样一来,也就无所谓欣赏与否了。    其次,依着钟倾茗的性子,打死她也不愿和以前交往过的情人再扯上什么关系,可付元鑫是任远一手挖进来的,碍于任远的情面,她不好多说什么,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得过且过。隐形中,她对任远多少的升起了一点点不满:我不反对你去挖人,可在挖人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你究竟是挖的谁?    付元鑫能被任远挖过来,除了任远提出的非常吸引人的工作待遇意外,剩下的最大因素就是钟倾茗了,在这个浮躁的物质年代,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去渴望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也有越来越多的男人去期望能攀根高枝当驸马,这就让婚姻添加了更多的功利,而爱情也几乎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被挖之前的付元鑫有固定的女友,被挖之后的付元鑫立刻跟女友分了手,他一边讨好着任远,一边使尽手段想重新追回钟倾茗,因为钟倾茗不光长得漂亮,更重要的,是她的家世好。若能把钟倾茗追到手,那他以后的日子就将会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并不满足于已有的小康生活,他打心眼里羡慕并且嫉妒那些挥金如土的公子哥,他想当个属于权贵一族的“人上人”,这种 “高追求”,促使他极为后悔当初上学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同意钟倾茗提出的分手,后悔来后悔去,他只能叹一声当年由着孔雀东南飞,都怪年少不知生活累。    社会这个七彩大染缸,把付元鑫这位单纯的阳光少年,染成了一位事事处心积虑的深沉男人,他有这种想法,并没有对与错,有的只是普通人的心思,和普通人的选择。也恰恰因为普通,他也就注定永远成不了人上人——不管他自身能力有多强。    钟倾茗对付元鑫的心思是一眼就看透了的,她在感叹之余,忍不住的去想,付元鑫这个原本不错的男人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当年的小姑娘,又会变成什么样?一想到这儿,她又想起了尚菏瑹,接着又想,等忙过这阵子,若是和尚菏瑹还没偶遇的话,那就很有必要去找郝自强了,不为别的,只为工作之余的一种消遣吧。    不过,天公作美,在钟倾茗刚刚准备好要去找郝自强的时候,尚菏瑹就像个兔子似的又蹦到了她眼前,这个意外的重逢,让钟倾茗很是惊喜。    尚菏瑹一看到钟倾茗,就像见了五瘟使者一样,脑袋不受控的当了机,俩脚也不由的往后撤——碰一回就抢一回,她虽然不是小心眼的人,但她还是觉得离那个女人远一点比较好。    可钟倾茗并没给尚菏瑹远离的机会,她稍微往后一扭头,就看到了尚菏瑹,毫无因由的,她每次一见到尚菏瑹,心情就会无缘无故的大好,这次也不例外。    钟倾茗不知对着凌嘉说了些什么,只见她说完后,俩人就一起转过身,径直朝着尚菏瑹和贾红旗走来。    平日在瑞风凌嘉说一不二,从不跟下属嘻嘻哈哈,贾红旗对她很是有点怕,这下看到凌嘉笑意款款的朝着他走,他在受宠若惊之余,头皮也开始发麻,他怕一个不小心结巴起来,让凌嘉看笑话,让女人看笑话这种事,对一个男人来说可是相当不能忍受的。    尚菏瑹眼睁睁的看着钟倾茗越走越近,想躲没地儿躲,想撒丫子跑还不好意思,最后只能把心一横,先冲着毒辣辣的太阳撕开一张阳光大笑脸,接着拉大嗓门主动跟钟倾茗打招呼:“巧——啊!”    尚菏瑹那曲里拐弯的一声“巧啊”,跟早些年那些劳动人民扛着扁担走街串巷来回吆喝的“磨剪子来磨菜刀”有一拼,她一嗓子“巧啊”吼出来,刺激的钟倾茗浑身冰凉,禁不住的就在这三十六七度的高温天气里打了一个激灵。    凌嘉也被尚菏瑹这声“巧啊”给吓了一跳,刚钟倾茗对她说她碰到一个有趣的人,想去打声招呼。凌嘉一看那个“有趣的人”身边正站着她的下属贾红旗,出于礼貌,凌嘉就和钟倾茗一起过了来,没想到还离着三四米远,那女人就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出,由此看来,这个所谓“有趣的人”,还真是能考验一个人的心脏承受力。    凌嘉冲尚菏瑹一笑,先跟贾红旗打招呼。钟倾茗打完了激灵,也开始跟尚菏瑹打招呼,她和和气气的说:“在这里又见面了,真是巧。你喜欢字画古玩?”    “还行吧,说不上喜欢,也就凑个热闹,”尚菏瑹见凌嘉已经跟贾红旗打完了招呼,就想拉着贾红旗走人。谁知贾红旗不想那么快就走,他好不容易能看到顶头上司平易近人那么一次,他想多跟人家聊一会儿,也想在凌嘉面前多多树立自己的正面形象——能否给上司留下个好印象,可直接关系着钱包是否充实的问题。贾先生是个比较现实的人,他一想到薪水,说话都流畅了许多,竟然不怎么结巴了,这可真让尚菏瑹啧啧称奇。    “咱们在一个月里碰到了四次,说起来也是有缘,”钟倾茗从包里掏出名片,递给尚菏瑹,说:“我叫钟倾茗,您贵姓?”    尚菏瑹接过名片,一看上头写的是明豪家具公司副总,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她对明豪家具公司可一点也不陌生,且不说她家那张大床是明豪的,她学校里的一些办公用具是从明豪订购的,就连她父母平时喜欢坐坐的那张藤椅也是明豪的,在这片天底下,明豪家具简直无孔不入,打死尚菏瑹也没想到这个跟她抢这抢那还小气巴拉的女人名头竟然这么大。    尚菏瑹是典型的墙头草见风倒,在为人处世这方面,她基本上没什么原则——她是随着感觉走的自由主义者。    感觉这东西是会瞬息万变的,上一秒你可能觉得人家不好,下一秒你又可能觉得人家不错。现在尚菏瑹怎么看钟倾茗怎么像个腕儿,她在看到钟倾茗这个腕儿比较真诚也比较和蔼的向她递过名片以后,她对钟倾茗的印象也开始有了点好转,于是她也就挺挺腰,摆出一副腕儿的架势,像位作秀的领导干部一样,冲钟倾茗伸出右手,顶可亲的说:“免贵姓尚,名菏瑹。”    人是铁,范儿是钢,一天不装憋得慌。尚菏瑹是个十足的能摆谱就摆谱的货,她觉得腕儿们没什么了不起,谁还不会摆个范儿装个腕儿?她觉得她自己就是个腕儿——不是腕儿能拿到博士学位能留到人大教书?笑话嘛。    钟倾茗一听她叫尚菏瑹,怔了一怔,她微微垂下眼,细细观察尚菏瑹伸出的右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虎口处,有几条细小的疤痕,皮肤尽管细致,却没有一般女人的手那么平滑。随之,她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握住的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尚菏瑹中指上方的那层茧——那是只有常常拿笔写字的人,才会生出的茧。平白无故的,那层茧让她觉得踏实。    等跟尚菏瑹握完了手,钟倾茗一边在空中写着“瑹”的字形,一边小心的问:“是左王右荼的瑹?”    “是啊,”尚菏瑹带着几分赞赏,说:“一般人都想不到这个瑹字,你能一下说出来,真是了不得。”    “过讲了,”钟倾茗盯着尚菏瑹的眼睛和浮现在唇边的酒窝认真的仔细的看,不由的又问:“你小时候,大概七八岁的时候,是不是有过一把蓝色的小雨伞?”    尚菏瑹一愣,脸上开始浮起了迷茫的神色,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记忆都褪了色,究竟有没有,她也不敢说。她疑惑的看看钟倾茗,搞不清楚她为什么会问自己小时候有没有过小雨伞,小孩有小伞是多么正常的事啊,难道钟倾茗的脑袋被门夹了不成?    钟倾茗看着尚菏瑹脸上书写的“迷茫”,毫不在意的笑了,尚菏瑹是不是当年的小姑娘,她不敢100%的去肯定,但也有50%的把握能够去肯定,毕竟,在这个城市,在同龄人之中,叫“瑹”又有酒窝的女人,没有几个,她为了进一步的去肯定,便接着问:“你喜欢刻字吗?”    “你是说篆刻吗?我是很喜欢的,”这回尚菏瑹没有迷茫,直通通的就把自己的爱好给说了出来,其中还带着一点炫耀的意味。她并不像她的父母一样多才多艺,反之,这位大姑娘画画只会搞抽象,跳舞只会扭屁股,唱歌只会大跑调,在艺术范畴里,除了搞史论研究,她只有书法和篆刻还能拿得出手,一向不大懂得谦虚的尚菏瑹,时刻也不会忘记多加宣扬她的长处。    尚菏瑹喜欢篆刻,这让钟倾茗的心,一下吊到嗓子眼上,她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有往自己喜欢的东西上,刻下名字的习惯?”    “是啊,我打小就喜欢刻名字玩,”尚菏瑹纳闷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钟倾茗没有正面回答,她忘了她曾经给自己布置下的任务——找到那位小姑娘的时候,要对她说声谢谢。也许,就算她没有忘,她现在也不想对着尚菏瑹说什么谢谢。她的眼睛无意的往尚菏瑹的小奥拓上一扫,竟然发现那车屁股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硬币大的“瑹”字,这下钟倾茗真是无语了,只能体贴的说:“外边太热了,咱们快进去吧。”    这回钟倾茗已经能够完全肯定尚菏瑹就是那位小姑娘了,她一半开心一半忧虑,开心的是她寻了二十一年的人,总算露出水面了,忧虑的是这位水落石出的小姐,似乎太能耍小聪明,太爱胡诌八扯,也太不爱护“私物”了,别人都是害怕车被划,她倒好,主动往上边划,能干出划自己车这事的,除了尚菏瑹,钟倾茗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可再一想,她都能往那把漂亮的小雨伞上刻名字,那往自己的爱车上划两道似乎也合情合理,看样子,尚菏瑹是打小就有破坏私物的恶习。    可是,不管怎样,能在有生之年与小姑娘重逢,总是件欣慰的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到这儿,钟倾茗的心情无比愉快起来——找到你了,终于。作者有话要说:元旦过去了,不少朋友问何时更新,对此,我真的没有太多准数,要说个具体时间,到时万一更新不了,无疑等于打自己的脸,要不说具体时间,似乎也不太像话。原本以为元旦之后就没有那么忙,但现实总让人出乎预料,在这个“多事之冬”,好像很难清闲下来,而更文一事,也只能往后一拖再拖,但愿等忙过这阵子,业余时间能相对宽松一些。这是昨天夜里写的一章,今天中午发上来,下次更新时间,还是不太固定,但有一点总能肯定——但凡有时间,更。呵,元旦刚过,2011年刚刚开始,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13、第 13 章 ...  这次拍卖会主要拍卖一些近现代的手工织品,以苏绣和粤绣为主,尚菏瑹和贾红旗坐在一块儿兴致勃勃的观看,凌嘉和钟倾茗坐在他们旁边。    尚菏瑹是极少在拍卖会上买什么东西的,她觉得拍卖会里的东西,在人们相互竞价的过程中,最后要付出的价钱远远超过了东西本身的价值,她收藏的物品可以托人拿到拍卖会上来卖,可让她在这里拿出要比原物本身价值高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价钱来买些什么,这种亏本生意,她是顶少去做的。但她喜欢光顾拍卖会,毕竟在这里能开阔一下眼界。    尚菏瑹的这种观点,与钟倾茗倒是不谋而合,与尚菏瑹不同的是,钟倾茗若是在拍卖会上看到喜欢的东西,她会在自身允可的范围内去竞拍一下,比如底价一块钱的东西,她会给自己一个20块钱的上限,在拍卖过程中,如果在20块以内,她会接受,要是超过了20,不管她有多么喜欢这件东西,也会撒手不理。    贾红旗对拍卖会并没有多大热情,他摇着脑袋东张西望,想从人群里找个细皮嫩肉的小帅哥养养眼,奈何来这里的,以中年人居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细皮嫩肉的,还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他对大叔们没什么兴趣,也没有恋童癖,现实挺是让他有点失望。    既然找不到养眼的人,他决定以聊天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他挪挪屁股,倾倾身,小声对尚菏瑹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凌总跟那个钟、钟倾茗坐在一起,很般配啊?”    尚菏瑹瞅瞅身旁的凌嘉和钟倾茗,两个风姿卓越的女人面带笑意坐到一起,还真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尚菏瑹的八卦细胞一上来,便低声问贾红旗:“你觉得她们有可能是一对吗?我怎么看她们都不像喜欢女人的那种人啊?”    “我看着也不太像。”    “你跟凌嘉共事,总该知道她的性向吧?她有男朋友吗?”    “我知道追、追凌嘉的人有一打,但她有没有男朋友,这个我还真不、不清楚,”贾红旗为了说话流畅,有意放慢了语速:“以前我们公司,有个叫鬼妞的,追过凌嘉,还在论坛发过一篇帖子,题、题目叫,我对女上司的暗恋史,凌嘉知道以后,就把鬼妞给调走了。这么看来,凌嘉应该不喜欢女人。可她都三十冒头的人了,还没结婚,我、我又觉得吧,有点可疑。”    尚菏瑹吧唧吧唧嘴,问:“你这常在江湖混的,看那钟倾茗有没有可能跟你一样也喜欢女人?”    “我我我欣赏女人,不喜欢女人!”贾红旗立刻捍卫自己的性向。    “你在鸡蛋里挑什么狗骨头呀?我意思是你有没有觉得她跟你一样也喜欢同性?”    “不好说,不好说,我看钟倾茗,好像也不像吧,”贾红旗一说起闲话,就习惯性的把手放到口袋上,想摸根烟出来,再一琢磨场合不对,又把手缩了回去。不能吞云吐雾,他有点失落,他拍拍口袋里的烟,发泄一般说:“嗨,不管像不像,人人心里都有座断臂山,这、这是肯定的!”    尚菏瑹不可一世的说:“我心里就没有断臂山。”    “你、你不是人嘛!”    “怎么说话呢你?”    “不是我说你,菏瑹,你也是快30的人啦,男人那么多,你就没个能看上眼的,说不定啊,你骨子里还真就、就是个LES。”    “放你的双响炮吧!”尚菏瑹不屑的哼一声,“我对男人女人都没感觉,姐姐我只爱自由。”    贾红旗也跟着不屑的哼一声,“咱、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尚菏瑹懒得再跟贾红旗耍贫,她今天认识了两个重量级人物,她想借着这个机会跟人家套套近乎顺便交个朋友,从小混到大的尚菏瑹深知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这年头多交几个朋友绝对没什么坏处,尚菏瑹想,这年月,出乎预料的“奇迹”太容易出现,日后指不定碰到什么事要求人家帮忙呢!哼!能扯上一点关系总比没有一点关系的强!正好凌嘉就坐在她身边,她跟凌嘉聊起天来很方便。    路璐和凌嘉一向无话不说,路璐认识了什么人或者在哪儿画画凌嘉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凌嘉在得知尚菏瑹的名字以后,就问她是不是正在请人做墙画,尚菏瑹点头说是,转而又狐疑的问凌嘉是怎么知道的,凌嘉大大方方的说她跟路璐和秦浩他们都认识,是好朋友。尚菏瑹一听,有点吃惊,她没想到路璐秦浩他们竟然跟瑞风总编是好朋友。接着尚菏瑹又在心里大声感慨,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年头是个人你就得供着啊!累!    中途,尚菏瑹要去洗手间,正好钟倾茗也想去,两人假惺惺的相视一笑,并肩同行。    解决完个人问题,等洗好手,尚菏瑹打开包,想拿出纸巾来,好把手擦干,她拿纸巾的手一带,把包里的书给带了出来,书从包口挣扎两下,没能挣扎住,一个跟头,摔到了地上。    钟倾茗弯腰帮她捡起书,看一看,是郁达夫的《春风沉醉的晚上》,她把书递给尚菏瑹,说:“你平时很喜欢看书的吧?”    尚菏瑹笑了一下,很短,似乎专为敷衍,“书是最好的补品,我喜欢吃补品,你呢?”    “我也很喜欢吃,”钟倾茗也笑了一下,很长,不够敷衍。她拧开水管,洗着手问:“你最喜欢哪个作家?”    “老舍。”    “为什么最喜欢他?”    尚菏瑹耸耸肩,又敷衍的笑着,反问:“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么?”    “不需要么?”钟倾茗扬扬眉,颇有心得的说:“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可能会说喜欢一个人没有理由,但一个成年人去喜欢一个人,总是有点理由的。你说是吧?”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同志,您竟然还未成年么?    尚菏瑹有点难为情的点头称是,她还是在笑着,但额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皱,她一半认真一半调侃的说:“老舍是语言大师,是真正的人民艺术家,我总是那么喜欢比我还受人尊重的家伙。他的文章很平实,但越嚼越有味儿,这年月,已经没有这样的作家了。物以稀为贵,我总是那么喜欢贵重的东西。”    见钟倾茗洗好了手,尚菏瑹递送过去一张纸巾,钟倾茗接了过来。她很想了解当年的小姑娘如今的尚菏瑹,可她们两个刚刚接触,太过私人的东西她不好问,只能选取一个大众化的问题——像是你喜欢那个明星或作家——来聊。这就好比谈天气状况或环境污染一样,不管彼此熟悉与否,人人都可以参与进来说说自己的看法。有心的人,就可以从对方的观点以及说话的语气中摸清他的性格,无疑,钟倾茗是属于有心的人。可惜,尚菏瑹油头滑脑的很不配合。    既然尚菏瑹不配合,那么,钟倾茗决定慢慢地引着她往下说。她一边擦着手一边往外走,在走廊的窗台前,她收回还想往前走的右脚,停下来,半个转身,倚上窗,说:“好的作家不止写好人和坏人,更重要的,是写人性,我想,这也应该是你喜欢老舍的一个理由吧?”    尚菏瑹和钟倾茗偶遇过三次,她对钟倾茗并没有陌生感,现在看着钟倾茗似乎有想长聊的意思,还看着钟倾茗似乎有想窥视她思想感情的意思,这倒带给了尚菏瑹一种潜在的兴奋的挑战感,钟倾茗是个小腕儿,既然日后说不准能碰到什么事要请这个小腕儿帮忙,那从这个小腕儿跟前树立一下个人的高大全的形象,还是很有点必要的。    于是,尚菏瑹挤弄挤弄眼,故作深沉状,“是呀!你可真强!除了你说的这一点,我喜欢老舍的另一个理由,就是他的正直,幽默,对人民的爱,和强烈的责任感,他可是我从小到大的偶像,他简直就是我的奋斗目标!”    不知道为什么,钟倾茗一听到尚菏瑹这么说,她脑中的人民作家老舍先生,竟于骤然之间转换成了希特勒手拿《我的奋斗》时的豪迈相。同时,她也记起了在书店买书时尚菏瑹那脸不红心不跳的连篇谎话,然后,她带着雷打不动微笑,善意的说反话:“这么看来,你也一定是很正直,责任感也一定是很强的了。”    “呀!这个褒奖我可不敢受,”尚菏瑹也立刻就想到了她在书店里的那次丢人,赶紧谦虚了一回。她咳嗽一声,做出一副羞怯的模样,大言不惭的说:“我导师葛明亮曾这么评价过我,他说,尚菏瑹是个在大方向上比较正的人。我觉得这人啊,就像一个树,只要树干正又直,那它就是一棵栋梁之材,至于树干上的那些枝叶,歪扭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再说,那树枝它要不歪不扭,也不好看啊,你说是吧?”    “是,”在钟倾茗眼里,尚菏瑹有着一副爱耍小聪明爱胡扯爱破坏私物的光辉形象,现在,她终于又发现了尚女士身上另外一个红星闪闪亮的闪光点——自恋,她看着尚菏瑹那张写满了“我就是栋梁之材”的脸,憋着笑,又补了一句:“很是。”14、第 14 章 ...  午后下半晌的阳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浓烈,本是蔫头耷脑的绿叶开始有了几分活力,连不时响起的汽笛声,也精神了许多。    钟倾茗和尚菏瑹都没有急着走的意思,她们各自怀揣着各自的目的,倚着走廊窗台上的玻璃窗侃侃而谈,当然,谈的都是一些无伤大雅的话,说的也都是一些不涉及私人领域的事。    在两个人不够熟悉之前,冒然谈些私人话题,显然是不可取的,在两个人足够熟悉或者渐渐变得熟悉的时候,涉及私人话题,也总是不可避免的。这是顶普遍的交际规律——既然假大空的话咱们都聊完了,如果不想擦肩而过的话,那么,咱们就开始说点实际的吧。    就像现在的钟倾茗,她已经跟尚菏瑹聊了快半个小时的老舍先生、责任感、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等等一些不太着边际的大问题,她可不想再跟尚菏瑹继续扯什么马恩列斯毛,否则聊上三天三夜也聊不完。    钟倾茗也看了出来,尚菏瑹能吹能说还能编——这一点,钟倾茗的判断一点没错,尚菏瑹不光对着别人能胡吹海侃,就是她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有点自言自语的习惯——她简直就是一个话唠!更要命的,她还像泥鳅一样滑手的紧,你提出一个观点来,她不会跟你说的一样,但却又总是顺着你的意思往下侃,比如你说天气好,她就说天气不坏,你说天气不错,她就说天气宜人,你说天气晴美,她就说天气明媚……她说的词总是跟你的有区别,可她用的词的意思,却又总是跟你的那么近似,惹的你有点无奈,还会有点欢喜——人人都有做昏君的潜质,谁不喜欢跟自己有着一致观点的人呢?    钟倾茗觉得,尚菏瑹要是去当官,准是个十足十的和珅式的马屁精!她发现不能跟尚菏瑹绕太多,因为尚菏瑹太能说,她若想知道些实用信息,最好还是直截了当的问出来比较省心。    于是,钟倾茗在经过那些假大空的话题热身之后,便一刀切入了主题:“你看,咱们聊了这么久,我竟然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你是在哪里高就?”    “人大,”尚菏瑹扬起下巴,背起手,颇像个知识份子,她的衣服袖子要再长些,恐怕她就得甩出一缕两袖清风来了。    钟倾茗看了有趣,她很想打击一下尚菏瑹的自恋,就做出了一副迷惑的神态,“人大……你还是个学生,还在读书啊?真没想到!”    “其实……”尚菏瑹微微张开的嘴凝固了两秒,她把背到身后的手挪回了身前,“我是个老师。”    钟倾茗又赶紧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来,“呀!是老师呀!了不得!真没想到!”    “这……你……我、我……”尚菏瑹在不知不觉中运用起了贾红旗的结巴,真是跟着什么学什么!她暗骂钟倾茗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金镶玉!可在她那无意中的动作上,却是略显底气不足的伸手摸了摸脸,犹疑着,问:“我看起来不像老师么?”    “不像!”钟倾茗看着自己打击的尚菏瑹也够度数了,该是给人家一颗枣尝尝了,便不着痕迹的恭维道:“你看起来太年轻了!一般哪有像你这样年轻又漂亮的老师呢?”    “呀!你看,你看……”尚菏瑹这人,一向喜欢被人夸,给块糖她就甜,现在钟倾茗夸她了,她又得意了,一得意,话唠一般的她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了,最后,只能自爆家底:“我可不年轻了,都28了,眨眼,就三张了啊。”    “真是巧,咱们两个是同年,”钟倾茗想到年龄,短暂唏嘘了一会儿,“更巧的是,我弟弟也在人大,过了暑假该读大二了。”    “是吗?”尚菏瑹叹道:“那真是太巧了。”    “是啊,”钟倾茗蔼然而笑:“巧,说明有缘。”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回到了会场,拍卖会结束后,凌嘉先走一步,她去找路璐好一块儿去超市,贾红旗接了他朋友的电话,要一起去酒吧,他问尚菏瑹要不要一起去,尚菏瑹不太喜欢酒吧,便说:“我不去了,想早点回家。”    贾红旗嘱咐道:“你不会做饭,自己买、买点吃的,再回家。”    “知道了。”    贾红旗走后,一时只剩了尚菏瑹和钟倾茗两个人,钟倾茗看看贾红旗的背影,笑着问:“男朋友?”    尚菏瑹笑眯眯的不点头也不摇头,这么多年了,有不少人以为贾红旗是她男朋友,她一向保持沉默态度,给人造成一种默认的姿态。无形之中她和贾红旗就达成了共同的默契——在不明底细的人跟前,贾红旗不否认尚菏瑹是他女朋友,尚菏瑹也不否认贾红旗是她男朋友。尚菏瑹将他们之间的这种默契总结为相辅相成,相互利用,皆大欢喜的双赢政策。    她觉得这样很好,一来贾红旗的性向需要保密,二来她28了,这个年龄也确实需要有一个“男朋友”来当挡箭牌,也好堵住那些没事喜欢办红娘的三姑六婆的嘴。    钟倾茗见尚菏瑹笑而不答,便以为贾红旗果真是她男朋友,她突地有了丁点的莫名的别扭,她说不上这丁点的别扭究竟来自哪里,也说不上这种莫名的别扭究竟是否应该叫做失落,她只是泛泛的笑着,说:“你男朋友看起来不错。”    “是吧,”尚菏瑹很客观的评价:“他除了说话有点不利索,其他方面的确不错。”    “晚上一起吃饭?”    “好,你喜欢吃湘菜吗?”    “还行。”    尚菏瑹本着套近乎的心思,说:“我知道有家馆子不错,等会我带你去吧,保管让你吃的舒坦!你在我后边跟着我的车走就行。”    “好。”    俩人去了停车场,各自取各自的车子,钟倾茗透过车窗,看向车外的花草——那些被人工修剪过的,早已失去自然本性的花草,随着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的微风舒展筋骨,花随风摇,叶随枝摆,它们的动作是那样的整齐划一,说往东歪,都往东歪,说往西倒,都往西倒,但凡有那么一两个不够听话而想往反方向跑的,也会被大众的力量重新扯入正轨,似乎搞个性唱反调就是一种天大的罪过!    钟倾茗折回视线,又抛向尚菏瑹的车屁股,车屁股上,那枚小小的“瑹”字印章正在迎着夕阳闪闪发光,像是在说“我是雷锋”一样骄傲自豪,钟倾茗笑了,一定要多多的去了解她一下才好,毕竟,那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个人啊!    尚菏瑹看看她那小奥拓,再看看钟倾茗那进口的凯迪拉克,再想想那凯迪拉克要跟在小奥拓的屁股后边跑,她不由的拍着方向盘意气风发:“人家四个轱辘,咱也四个轱辘,只要不飙车,谁能比谁快呀!哼!车再好,也得跟着党跑!驾!”15、第 15 章 ...  尚菏瑹带着钟倾茗去了一家布置的颇有些江南风情的湘菜菜馆,这里的客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馆外停着几辆黑色官车,显然是有几位公务人员正在里面的某个包间大吃大喝。尚菏瑹喜欢靠着窗坐,在她看来,一边吃着饭一边赏着窗外的风景那是一种享受,恰好北边的大玻璃窗前有个空座,她径自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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