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不为人知的难处。也许我这个人比较感性,因而特容易同情弱者,我觉得乞丐实际上已丧失了与正常人一样的生活权利,他们被遗忘在角落,在人们的好恶中生存着,这有些不公平。但尽管是这样的生存环境,他们还是在挣扎着活下去,我觉得这需要勇气。也许哪一天我活不下去了,我会去选择死,也不会选择做乞丐,我想我没有那么勇敢。从这一点来看,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乞丐,加入这一职业虽然不需要技术和学历,但却需要打倒自己的勇气,这种胆量有很多人并不具备。因此,我无法忍受嘲弄乞丐的口吻,也不喜欢别人歧视他们,人们没有这种权利。他们只是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在坚持这种生活而已,不想同情他们可以理解,但要去践踏他们这个无法让人接受。至少我不会这样做。上帝说,仁慈是上天赋于人们最神圣的美德。既然你不想对任何人施舍,那么也别放弃你的仁慈,那怕只是平静的走过乞丐身边,而不是向们吐唾沫。既然生存只是一个手段的问题,乞丐们只是用了人们通常不用的手段而已。陈振铎 电台节日主持人做为一名节目主持人,我经常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但是同乞丐接触我是仅限于在马路上碰到,对于这些人我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感兴趣。但是选题报到台里,领导不看好,说乞丐问题太敏感了,不想惹麻烦,所以,也就放下了这个话题。后来我也想这个话题实在是个角度很难把握的事情,毕竟,做乞丐的人杂七杂八,什么样的人都有,让他们出来谈能谈什么呢,搞不好对听众还是一种误导。想到这里,我也出了一身冷汗,这个节目幸亏领导没有批,否则,我也是骑虎难有时候,我也会观察一些乞丐,但这种时间都很烃,很多时候仅仅是擦肩而过,我对他们的内心世界实在是难以触摸。总体感觉这些人大概也没什么想法,只是混口饭吃而已,有些人在街上呆的时间长了,心态已经扭曲,他们的内心世界已经跟普通人不一样。而且,他们中间有许多人,从一开始乞讨慢慢沦落为罪犯。前两天,我们小区里抓到的那个专门在半夜里橇汽车门的小偷,在白天便是乞丐。这些人生活在不平等的环境里,心里当然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平衡。一旦这种扭曲无法控制,他们便会有犯罪的念头和行为。所以,对乞丐问题的探讨已不仅仅是一种社会话题的展开,它是一种综合的复杂的社会问题,是社会整体构成的一部分。这一切都需要全社会来关注,而不是仅仅是哪个人的问题。想要让乞丐消失很简单,让他们从哪里来的再回哪里去就可以了。可是,想要让他们不再出现,我想这绝非是一日之功,这是个很难摆脱的现实。后记虽说是《中国乞丐调查》,由于时间和空间所限,我只在半年内跑了北京、上海、广州、成都、沧州等几个城市,对大约五十余名乞丐做了现场或追踪采访。就书中所涉及的人和事来讲,也许并不具代表性,但我相信个性即典型性。这些四处漂泊,无家可归的乞丐,这些沿街乞讨,靠人施舍为生的流浪者,给了我什么样的感觉,我一时很难表达。只是,对其中某些人的命运我始终给于同情,而对其中某些人的遭遇我想保持沉默比开口说话要好得多。现代社会的多元化带给人们很多选择的空间,过去我们的社会主流总是认为乞丐是自甘堕落的一个群体。经过这次调查采访,除了对乞丐背后各种不同背景的了解,我想最大的收获便在于我想通了这一问题。那就是乞丐也是一种生存方式,虽然这个群体所带来的社会问题是显而易见的,譬如说,治安、市容、社会秩序乃至城市环境,但乞丐是城市的附属品,它随着城市的繁华而膨胀,随着城市的萎缩而消声匿迹。过去我曾天真地认为出现乞丐只是发展中国家的现象,可前不久,我在美国和加拿大做短期文化访问的时候,也频频地与乞丐遭遇。只不过与中国的乞丐相比,西方国家的乞丐似乎更文明些。在洛杉基的高速公路旁边,一个白人乞丐举着乞讨的纸板,上面写着“无家可归,请你帮助我,祝你今天好运气”。在旧金山海湾,一个黑人乞丐坐在马路边,怀里也有一张纸板,上面写着“为什么要撒谎,我要钱就是为了喝酒”。在纽约,在握太华,川流不息的人群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的缝隙里总会有他们——乞丐们伸出来的肮脏的手。现代化工业进程的加快,贫富悬殊状况的加剧,已经使西方国家有越来越多的人无家可归。可他们仍要活下去,那么,做乞丐成为理所当然的选择。令我最受启发的是,西方国家的乞丐活得比中国的乞丐要轻松的多。因为除了他们自己的原因,在那种社会里没有任何人会站出来指责他们。因此,西方的乞丐大都懂得不做干涉别人的举动。即使乞讨未果,他也会送你一句“祝你好运!”而悄悄离开。做乞丐的人经历有各种各样的,在我的调查中,除了那些真正无路可走,无家可归的人之外,还有不少人是愿意作这种选择,那么,我想这又有什么错呢?开放的社会其中最明显的标志便是个人生存空间的拓展。既然有奋发向上,谋求人生辉煌的成功,也难免有意志消沉。失去了所有机会的失败,这是每个人不同的命运际遇。我们常说结果不同往往是因为遭遇不同,对于乞丐,我想人们既不需要同情心,也不必心存偏见与歧视,给他一个平常心足矣。生存的本能每个人都有,未必乞讨就是一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人在最难的时候,能伸手要一把米也证明他想活下去。但是,给不给这把米全在你自己,这是个不牵涉责任感的选择。所以,尽量别对身边的乞丐抱太多关心,他们同你一样也是在为生活奔波,只不过他比我们活得更简单一些罢了。我同意乞丐也是一种职业的说法,而且,我知道在泰国和印度,一个职业乞丐的年收入均已超过了一万美元。因此,在那个国度里,全家都是职业乞丐的并不稀奇。由于种种原因、我对中国乞丐的年收入并没有详细的数字。但在有些乞丐闪烁其词的回答中,我大体可以推测,中国职业乞丐一年的收入不会少于公司的白领职员。在我的随机抽样采访中,有许多人对乞丐现象深恶痛绝,责怪政府为什么不全力取缔他们,认为这种沿街乞讨的现象损害了城市的形象。我想这种心情是正常的。同时,我也相信政府肯定为这些问题也在做着大量的工作。可是,由于现代社会观念的开放和交通的发达,有许多问题不再象过去一样一个行政命令便会消声匿迹。况且,一向爱面子的中国人也开始越来越学会面对现实,适应现实。因此,就这一点来看,想在短时期内消除乞丐现象我想只是一种理想。但是,不容否认,乞丐这个群体有时候真的是城市里的害群之马,是滋生犯罪的温床。尤其是那些结帮成伙的乞丐组织更是城市肌体上的毒瘤,应该早日清除。那些靠乞丐发财的所谓“能人”,他们的背景更是令人不可触摸,相信那是一种黑暗的势力所在,“多行不义必自毙”应该是他们自律的箴言。在历时半年之久的采访中,最让我难以释怀的是那些孩子们,那些或因家庭而离家出走,或因父母离异而无人托管,或因家庭遭难而无力求助的乞讨儿们。脏脏的小脸上总有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对抚爱与关怀的渴望。对于他们,我无法再掩饰同情,可除了写下他们的故事,对他们的境遇我爱莫能助。对于这些失去了家的孩子,我只想流泪,漂泊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永无尽头。我无法设想将来他们会有一个什么样的人生,这是个不可预知的话题。《中国乞丐调查》脱稿之际也是我倍感无奈之时,我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因为,对所有的乞丐我有的只是如实记录,那些传奇故事在某种意义上变的象小说一样好看,但却无法讨论什么。是的,我本来就无意讨论什么。我对本书选题的策划者坦言相告,把乞丐做为社会问题来剖析,我显然没有社会学家有发言权,表达对乞丐现象的态度,我不会有政府官员的权威。因此,作为一个作家,我只是起到了关注这个群体的一点作用,我把我的作品用来展示乞丐的某些背景和生活。因为,我与他们交谈了,所以,我觉得有些东西我要写出来,这就是这本书的宗旨,就这么简单。可是,我承认文以载道,文中不可能不流露作者的倾向与观点。所以,不必非要一个结论性的东西来为此书打分。真正想关注乞丐这个群体的人,只要翻看这本书,有些问题便会一目了然,不存在孰是孰非,只是一个选择与被选择的问题。世界就这么大,天空也很小,人们感觉生存的空间很拥挤,但也没有理由把哪些人逐出地球。因此,宽容会使生存变得简单。所谓宽容并不是要你去原谅谁,只是大家互相放心各自的选择,少一点偏见,多一点理解。乞丐们虽然很需要你的同情心,可做不做施舍者你自己说了算。如果他拽住了你的衣袖,你可以很认真地对他说“我也很需要帮助”!传奇也好,口述实录也好,我想目前对于乞丐问题的关注也仅此一家而已。于秀 1999年6月19日于北京亚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