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霞嘴张着,半天都没合拢。吴嫂想插话的,可看着康剑冷冰冰的面容,不敢出声了。 ““尊重?一个象交际花的戏子生的丫头也配尊重?”李心霞讥诮地拧着眉。 康剑重重闭了闭眼,“妈妈,我们又高尚到哪里去?她是白慕梅的女儿,我不也是……康云林的儿子吗?男女间的事,有一个巴掌拍得响吗?,” ““剑剑……””李心霞声嘶力竭的大吼道。 康剑摆摆手,““妈妈,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主意已定。白慕梅是白慕梅,白雁是白雁。她本来过得好好的,是我硬把她扯进来,平白无故受了这样的伤害,我要对她负责。” ““你简直是吃错药了。娶了她这样的老婆,你头上迟早要戴顶绿帽子。””李心霞气得脸都脱了色。 康剑直直地看着李心霞,““妈妈,你看错白雁了。”.他扭过头,““吴嫂,今天不能午睡了,麻烦你帮我妈妈收拾下行李。”.他起身,从玄关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吴嫂,““决定有点匆忙,来不及给你和妈妈买点特产什么的,这个,你和妈妈以后逛街时用用。” “心霞……”吴嫂惶恐地看向李心霞,不敢接那封信。 李心霞铁青着脸,“剑剑,你一定要这样把妈妈打发走吗?你是知道妈妈的性子的。” 康剑咬了咬唇,“妈妈,我是你儿子,你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李心霞一怔,失落地流下两行泪,她不敢置信地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踩上你爸爸的脚印……”她现在后悔了,当初怎么会头一热,答应剑剑这个计划呢。 有谁能把婚姻当做报复的筹码?莫非剑剑一开始就……李心霞不敢想下去了。 康剑苦笑,走过去,抱了抱李心霞,““你先回省城,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如果我现在离开滨江,就等于是涤飞的手下败将。你儿子不是那样的孬种。”. “我不是担心这个,”.李心霞指指楼上,““是她……不配你……我不要,我不同意。”. 康剑没有接话,其实那个配不上的人怕是他吧! 尽管李心霞一百个不愿,一千个不肯,但拗不过康剑。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赢得了子女的父母。她哭,她骂,她感胁,一切都无济于事。康剑不是康云林,她不忍做出太绝情的事。 下午二点,面包车来了,吴嫂又象当初来的那样,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搬下去,最后是丽丽和李心霞。 李心霞坐在车上,手紧紧拉着康剑,心里面是又怨恨又无奈。 “剑剑,如果你让妈妈太失望,妈妈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李心霞心碎欲裂。 “明明就生了,怎么能当没生。妈妈,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康剑笑笑,叮嘱了司机几句,把车门拉上。 面包车慢慢驶出小区,拐上街道,消失在康剑的视线中。 家中又恢复成以前的寂静了,康剑站在客厅里,有好一阵不能适应。 他上楼,轻轻推开门,接着过道上的亮光看到白雁坐在床上,头发湿漉漉地贴着额角。 “醒了?”他看着她,声音很温柔,“想吃点什么?” “刚刚下面声音很大,谁来了?”白雁把手机摸过来看时间,快到三点了。 康剑两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妈妈和吴嫂回省城去了,现在家里又只有我们俩个。只是下面有点乱,等你病好了,你再慢慢把一切归位。我……” “你找个钟点工吧。”白雁皱着眉,“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我请了一天假,在家陪你。” 白雁摸摸额头,探身下床找鞋,“离我去医院还有一个小时,正好,你有时间,我们弯道去民政局把离婚证办了。” 第五十六章,你是一段特别的留自(六)康剑心里猛抽痛一下,呼吸变得缓慢而又沉重,搁在白雁肩上的双手僵僵的,他仿佛听了自己的心脏在白雁平静无波的目光下裂成了一片一片。 半晌,康剑终于开口: “老婆,我已经请柳晶过来陪你,今天,北京的记者坐晚班飞机回去,我要去打个照面,送下行。晚上,我们再说这件事,好不好?” 他没有说以后,也没有说等我有空,他说晚上,那么就是代表他是正式回应他们之间的关系了。白雁没有理由反驳,只得点点头, “我再挂点水,感觉就恢复得差不多。明天我就先搬出去。” 康剑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出去抽烟了。 白雁吁口气,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把身上汗湿的睡衣换下,想着和冷锋约好去医院的事,忙拿起手机就拨。 几乎走刚拨通,冷锋就接了。 “怎么样?”简短的问语,却掩饰不住颤栗。 “出了一身的大汗,睡了很久,感觉嗓子不那么火火地痒痒的,呼吸也轻快,好很多了。冷医生,我……“我知道,柳护士已经过去了,她帮你请了二周的病假, 你好好休息,明天尽可能来医院一趟,做个肺部透视。” “嗯。冷医生,明天呢?” 冷锋停滞了下,看了看身边焦躁不安的人, “他就在我旁边。” “谢谢冷医生。”白雁没要冷锋把手机让明天接,而是挂了电话,另外改拨商明天的。 “小雁。”商明天一听到白雁的声音,悬着的心在半空中晃了晃。他和白雁之间不常联系,白雁向来报喜不报忧。他以为她真的过得很好,见了面,才知不是这一回事。 冷铸把玩着手机,耸了耸肩。 “嗯,嗯,我知道,我暂时不回云县。我可以住宾馆,也可以住冷锋那里。对,我给明星打电话了,可她的手机怎么停机了?” 白雁说了一串号码, “你是打的这个号吗?” “不错,就是这个号。你知不知道她的住处在哪?” 白雁沉吟了一刻, “我明天挂完水,陪你一块去吧!”去之前,她要先去三千丝,让商明星做个准备。 “小雁,你还好吗?” “好得不能再好。”白雁咯咯地笑着。 商明天无奈地收线,脑海中浮现出白雁笑起来的样子:眉眼弯起,小酒窝闪闪。 “冷锋,我想见下小雁的老公。”商明天说。 冷锋看了他一眼, “你想说什么?” “如果爱白雁,就好好地珍惜。如果不爱,就早点放手。” 冷锋失笑, “明天,你以为这里是军营吗,一是一,二是二。官场上的那群人渣比你想像中复杂太多了,真不知道,白雁当初为什么要嫁他?” “小雁那样做,说明他一定有让小雁心动的地方。” 冷锋不敢苟同, “那是他太擅于戴面具,白雁看走眼了,根本不是什么心动。我奉劝你不要去,免得他对白雁疑神疑鬼,枉加罪名。毕竟你只是白雁的邻居哥哥。 何况白雁已经准备离婚了。” 商明天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冷锋不知道, “离婚”这个词对于白雁来讲,并不是什么轻松的字眼,不是解脱,而是走投无路的撕裂。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白雁做出这么如此沉重的决断?就为那个前女友? 商明天轻轻摇头,说真的,他不相信。 白雁这边,门钤叮叮咚咚地响起。 康剑打开门,简单和柳晶一同从外面走进来。 柳晶低着头,象失了魂一般,摇摇晃晃地住楼上走去。 康剑讶异地朝简单挑了下眉。 简单咧着嘴呵呵笑了两声, “在拐弯口,车开得快 差点和一辆红色的跑车吻上,其实一点事都没有,然后她就选幅鬼模样。一言不发,眼睛发直。” “你开车就是太猛,这在街上,又不是在高速,安全第一,知道不知道?” 简单瞟了瞟楼上,扮了个鬼脸, “知道了,康助,我们现在就去华兴吗?” 康剑拿起公文包, “走吧!” 柳晶把窗帘拉上,房间内刷地一下亮堂了许多。白雁这才看出柳晶的脸白得象一张纸。 “柳晶,怎么了?”她用没插针头的那只手拉了拉柳晶。 柳晶木木地坐下,突然捂着脸呜呜地哭了。 “雁,我真的……真的要对他死心了。我刚刚在街上看到他,他坐在那个女人的车上,笑得嘴巴咧得老大,象个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也不觉着丢人。他读的书全成了稻草了吗?他到底是为那个女人的容貌打动了,还是被那个女人的钱打动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要说,这十“他”一定是李泽昊了。 白雁想道,如果她告诉柳晶,伊桐桐现在开的车和住的房都是康剑送的,柳晶会不会感到更不能接受? 到了这时侯,李泽昊那一点点的为人师表形象已彻底在白雁心中褪尽了。 “这里疼吗?”白雁拍着柳晶的心口。 “疼,疼得象有把刀在割。”柳晶噙泪回道。 “疼吧,一次性疼个够,然后就能长出新肉了。柳晶,你看,李泽昊又经不住美色所感,又贫慕钱财,你该感到庆幸,在婚前,看穿了他的真面目,总比婚后,有了孩子时,才发现好吧!” 柳晶眨眨眼, “你说得好象有一点道理。可是,我爱了他十四年。” “与结婚十四年后分手比呢?”白雁冷静地提醒。 柳晶不禁打了个冷颤, “雁,你讲得很怕人。” “柳晶,那你就与我比吧!你现在叫失恋女人,而我叫离婚女人,哪一种比较惨?”白雁笑了。 “雁。 ……”柳晶轻抽一口冷气, “你真的要离婚?” 白雁仰躺来床上,看着药液一滴一滴地滴落, “不是我要,而是必须。” 柳晶震得眼泪挂在眼睫上,好半天,才滑下脸腮。 输好液,柳晶等白雁洗了个澡,把换洗的衣服洗了晾出去,给白雁做了点吃的。走的时侯,她带走了一只大大的行李箱。白雁把租的公寓钥匙交给了她。 窗外,天慢慢地黑了。 白雁没有开灯,任黑暗一点点地漫进室内,把自己裹着。她不感到特别的悲伤,也没有舍不去的留恋。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病,仿佛把心底里的枝枝蔓蔓全带走了。 听不到吴嫂的大嗓门、李心霞摇椅的滚动声、丽丽的叫声。这屋子静得令人心悸。 她的呼吸是唯一的声响。 白雁从小到大,很习惯一个人。但今夜,她感到孤单如清冷的海洋,漫过她的头顶。是因为明天和她在同一座城里,而她却看不到他吗? 回想从前在文化大院的日子,真的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她是他的小雁,不是某某人的妻子,他是她的明天,不是某某人的未婚夫,纯纯的、傻傻的喜欢着对方。 一十默契的日艮神,都可以幸福地田喙半天,都可以挡住所有的孤单扣清苦。 白雁爬起身,从包包的夹袋里摸出纸玫瑰。泪水一点点浮上来,一滴滴落下来,打在保鲜膜上,渐渐迷糊了双眼,化成一片片浓重的雾……“咳,咳……”白雁睡到半夜,被一阵烟味呛醒,不禁咳出声来。睁开眼一看,窗菌站着个黑影。 听到她的咳声,黑影慌忙打开窗,把手中一明一暗的烟头扔了出去,让夜风进来,吹散一屋的烟味。 “几点了?”白雁彻底清醒了,她眨眨眼。 “二点。”康剑在沙发上坐下,手托着下巴,看着白雁。 她吸口气,略微偏一偏脑袋, “你怎么还不去睡?” 康剑没有吱声。黑暗里,他换了个姿势,从袋子里摸出烟盒,怔了怔,又塞了回去。 “白雁,我妈妈她其实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康剑咬了下唇,突然近似低语地说道。 白雁拧下眉,哦了一声。 “我外婆四十五岁时生的她,她上面已经有了四个哥哥。对于这个迟来的女儿,你想像得出她是在什么样的氛围中长大的,而且外公又是拿着国务院津贴的专家,舅舅们都是在北京各个部门任着要职。这样子的宠溺,养成了我妈妈任性、骄蛮的性格。可是在她上大学的时候,她突然象变了一个人。外婆说她变得懂事、乖巧、体贴,会替人着想了。这一切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康云林。” 白雁没想到这大半夜的,康领导会有心情讲家事,愣了愣,她没有出言打断他。 反正也没睡意,就听着吧! “父亲家境一般,南方人。母亲怕自己的家世吓退他,一直到两个人毕业时,爱得很深了,她才和他说了实话,同时,坚定地告诉他,她不会给他压力,他去哪,她便跟着去哪。我父亲一直不习惯北方的气候,也吃不来北方的饮食。他要回南方。我外公找了熟人,暗地里替我父亲找了份在省政府的工作,我母亲被安排在省工会。一毕了业,我父母就结婚了,隔了年,就生下我。我外公怕影响他们的工作,便把我接到北京去。我记得,那时候,父亲很疼母亲,总是提醒她加衣服、穿袜子,上个街,都记得要带点她爱吃的蜜饯回来。我定六岁到他们身边的,因为要上学了,我父亲希望能亲自教育我。可我一回来,父亲却被调去云县任副县长,也就是为后面的提拨镀金吧。 “刚开始, 父亲是每一个月回来三四天,如果工作太忙,便是母亲带着我过去住个几天。秋天,我开学了,妈妈不方便跑云县。而父亲突然也变得很忙碌,两三个月都不回来。有时到省城开会,仅仅到家里打个照面,就匆匆走了。可是他变得越来越讲究仪表,穿的衣服比以前讲究、潮流。母亲有个朋友在省城的大商场做经理,她告诉母亲,父亲有一次,一下子买了好多件高档的女装,问母亲开不开心? 母亲当晚要了辆车,突然决定去了云县。三天后,她和父亲一同回来的。整个人瘦得形削骨立,她抱着我拼命地哭,父亲在外面客厅里抽烟。” “心霞,我思来想去,不想再拖下去了。你也不过刚三十出头,还能找到比我好的男人。我们离婚吧!晚上睡在床上,我听到父亲对母亲说。母亲象个疯子,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接着,她又哭着对父亲说,她能把在云县看到的事全忘掉,只要他不再见白慕梅。这个名字,那是第一次在他们嘴里出现。后来,这个名字就如同是个魔障,一再地被提起。每提起一次,家里就会象被洗劫了一般。父亲没有同意母亲的建议,他又去了云县。” “母亲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追去,父亲回来了,正式向母亲提出离婚,还向省政府提出把一切关系放到云县去。当天晚上,父亲搬出了家,住到省政府招待所里。母亲傻愣愣地在我床上坐到半夜,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我做了个梦,从梦里惊醒,睁开眼,茫茫然地走向窗边。” 康剑说到这,沉默了几秒钟。 “那时是刚进冬天,连着下了几天的冻雨,温度降了许多。我赤着脚,冷得直哆嗦,隔着窗户看到我母亲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突然,她推开玻璃窗。我眼一眨, 看到她象是片落叶似的晃晃悠悠往下飞去,然后我听到“砰”地一声。我们家住在六楼。” 第五十七章,你是一段特别的留白(七)康剑又停了下来,歪倒在沙发上,感觉又累又乏,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惊恐、呆愣,无边无际的黑暗,无边无际的寒冷。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一层潮湿。 卧室内一片死寂。 “你……抽支烟吧!””白雁的声音象一尾鱼穿过黑暗的湖泊游到了他的耳边。 ““好!””他点上一枝烟,慢慢地抽着,握烟的手指发抖。郁积在心中的块垒也化作缭绕的青烟,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一缕一缕地吐了出来。心说:香烟真是一种好东西呢,若是没有了烟,简直没办法撑持着往下活。 一支烟,狠吸了几口,便到了烟尾,他把烟头掐灭,丢进垃圾桶里。 “要不要喝点水?”他问白雁。 白雁摇摇头,想到没有开灯,他看不见,便出了声,“不要。” 康剑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我光着脚跑到楼下,我母亲整个人淹在血泊中,邻居阿姨打了120。医生说她真是幸运,下坠的时候,遇到楼下晒衣杆的拦阻,影响了速度,她没有死,但高位瘫痪了。父亲从宾馆赶了回来。我没看到他那个样子,抖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走路都要人扶。母亲紧闭着嘴唇,不肯看他。他对母亲发誓说,他要从云县调回来,他不会再见白慕梅,以后要和母亲好好地过。母亲言不发,抗拒一切冶疗,她一心一意还是想死。我求她不要,告诉她,以后会孝敬她、爱她。母亲看着我,哭了。”. ““出院后,父亲从宾馆搬回家中。他抢着做家事,体贴地侍候母亲。外公找人,他顺到地从云县调回省政府,还升了一级。所有的手续都是秘书去办的。总算一家人又在一起,可是,以前那种温馨的气氛再也没有。母亲象变了一个人,对父亲动不动就是恶语嘲讽,一生气起来就是摔碗摔盆,父亲对她唯唯喏喏,一碰到有出差的机会,就好象大赦一般。慢慢的,他再次找各种理由不回家。只要他不回家,我母亲便象丢了魂似的,四处打电话,让我随秘书四处去找人。找到人后,门一关上,家中就是硝烟弥漫。就在这时,外婆从东北老家把吴嫂接来了。”. 康剑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他摸了下鼻子。 “吴嫂在我们家不只是来照顾母亲的。外婆用心良苦,她找母亲谈了话。母亲瘫痪之后,白雁……你们从医的,都知道,她大半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再也不能过……夫妻生活。外婆担心父亲再出去花心,想替母家守住这个家。吴嫂那时还年轻,丈夫死得早,有一个孩子由公婆带着。外婆答应他们家,替他们抚养孩子。吴嫂就……等于是外婆替父亲纳的一个没有名份的妾。母亲在外婆的劝导下,慢慢接受了事实。吴嫂到的那天,她让秘书准备了一桌酒席,替吴嫂准备了房间。晚上,父亲进了吴嫂的房间,母亲在轮椅上坐了一夜。”” “吴嫂挺勤快,她来了后,让我们家重新焕发了生气。她对这个家是真心地喜欢,对母亲、对我都非常好,里里外外收拾得井井有条。只是她毕竟没读过多少书,和父亲没有共同语言。几个月之后,父亲又恢复了从前那种日子。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总记得回家,在人前,他和母亲总是扮演着一对恩爱的夫妻,尽管晚上他们吵得天翻地覆。一吵,母亲就会旧事重提,白慕梅就如同是个狰狞的魔鬼,在黑暗里对着他们狞笑着。”. “父亲官运亨通,一级一级地往上升。在我工作的那一年,他便做到了省政法委书记。” “我是在北京人大读的大学、硕士,可能因为我的家庭背景,我的身边不乏倒追我的女生,其实在高中时,也有许多。那是,我是个不婚主义者,甚至也可以说是恋爱绝缘体。看着父母由一对深爱的恋人变成恨之入骨的仇敌,我对感情不怀有任何想象。我只想出众点,能让我母亲以我为豪。这个世上,有许多东西可以选择,唯独父母不能。” “我一开始是在省委宣传部工作,有次我去父亲的办公室有事,他不在,办公桌的抽屉恰好开着,我坐下来,无意中看到抽屉里有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的小姑娘,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我很诧异。父亲进来了,看到我手上的照片,一愣,说道,你在省城的同学有没有谈朋友的,有点话,介绍给这个小姑娘。我说这谁呀,他说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姑娘,叫白雁。” 白雁轻轻地“啊””了一声,不知觉坐直了身子。 ““那时,我并没有把你与白慕梅联系起来,但我觉得很奇怪,父亲并不是一个肯多事的人。事后,我悄悄把父亲的秘书叫出去喝酒,从他口中得知。去年,父亲去观看一场越剧表演,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叫白慕梅。白雁就是白慕梅的女儿,父亲在听说这事之后,当时有半天都不能说话。白慕梅在省城演出的几日,他们接着又见了几面,父亲让秘书为白慕梅的女儿买了许多礼物。我猜想,他当时是不是把你当成了他的女儿,忙不迭地要表现父爱。后来,发现不是,他便为了讨好白慕梅,想为你介绍对象。这件事在我心中成了个结。我觉着你们母女真的象挥之不去的苍蝇,无孔不入地在我们家的上空飞来飞去。”” ““我没有把这事告诉母亲,但是心里面就象被人戳了个洞,我渴望能有什么来填满它。我遇到了伊桐桐。那是我第一次恋爱,但一开始,我便告诉她,我不会结婚,她说无所谓,她也不想被家庭和孩子束缚。但是没想到半年之后,她男友从深圳来了,提着桶汽油站在宣传部的大门前。我父亲把所有的事压下,我们分手,我被调到滨江。” “在滨江的第三年,伊桐桐来到滨江一中教书,我是去学校参观才知道的,我们又在一起,但是我对她的心和以前完全不同。”康剑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下,“再后来,甲型流感注射疫苗,很平常的一天,我是抽了一刻钟去临时诊室的,我刚进去,便听到有大喊白雁,我觉得这名字好耳熟,一抬头,曾在父亲抽屉里的照片上的小姑娘活灵活现地站在了我面前,我的头当时就嗡了一下,她温柔地安慰着同事,我目不转睛地瞪着她。脑袋里空空的,我条件反射地让简单把我们两个的申请表抽到了她那一组,让简单要下她的电话号码。当时,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只是想这是上天的注定,让她和我相遇。我们家二十四年的辛酸和涩苦、失和,都是和她们家有关,她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快乐呢?” “简单碰了一鼻子灰,送出去的手机号也没人拨过来。正好,小吴秘书感冒,我让简单再次出击,顺利地请她一块吃饭。可是,我发现她并不好接近。她对我不冷不热,更是想方设法地把我拒之于千里之外。我迫不及待地说要追她做女朋友,她一口就否决了我。甚至她不惜要我去云县调查的家世。我很讶然,她和白慕梅竟然是那么的不同,她很会自我保护,也很清楚什么是适合自己的。我想不能对她等闲视之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俩势必成为两条平行线,我再也接近不了她,不能再让她尝到这些年我所受过的痛。我没有多想,一下就决定了,我要和她结婚。这个想法一有,我没有再动摇过。我向伊桐桐提出分手,告诉她,我要结婚了。她很痛苦,寻死觅活,我想起了母亲,担心伊桐桐再做出傻事,而且我也想证明我只是报复白雁才和她结婚,我的心里应该装着另一个女人。在结婚前一夜,我……是的,我是和伊桐桐上了床了,那也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 “结婚那夜,我是故意给白雁一个下马威,要让她知道,我并不在意她。我一个人把车开到郊外,在车里抽了一夜的烟。其实,我也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去抱她,抱了她,就会沉陷,变成一个为美色所诱的蠢男人,我要苦着、疼着,保持清醒,一步步地往下走。可是,接下来的日子,我在她面前变得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为此,我又答应伊桐桐见面了。但是和伊桐桐坐在一起,我的眼前总是晃动着她的身影。和伊桐桐多坐一刻,我就象受煎熬似的。我总是掏出手机看她有没有给我发短信,有没有给我打电话。她没有,我很失落。我开会的时候会想起她,工作的时候、出差在外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伊桐桐再也帮不了我,我彻底和她分手,偏偏那天,被白雁撞到了。那晚,我抱着枕头站在卧室门口,她把我拒之门外。当时,很难堪,可是又很开心,一个人傻笑了半夜,她原来也是在意我的,也会吃醋。但到了下半夜,我又呆住了,这是什么状况,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我所做的一切在违背我的初衷。我……慌乱地把母亲从北京接了过来,就是想证明我对她还是无所谓。” “可是看着她被母亲和吴嫂羞辱、无视,我后悔了,我见不得她被别人那样对待。母亲不知萌发了个什么念头,要和白慕梅见个面。在饭桌上,我看到母亲的可怜,父亲的龌龊、白慕梅的无耻,我心中像有一头嘶血的野兽蠢蠢欲动,我再也压抑不住,我把所有的恨全撒向了她,我无情地当着白慕梅的面羞辱了她。之后,我无颜见她。她正式向我提出了离婚,在听到离婚这个词时,我痛不欲生,像身上的某个部位,被人割去了。剧痛中,我才明白,我……爱她。这份爱太俏皮,一直躲着,我根本都不清楚,也许我清楚,可是我却不敢面对。这样的爱,给我力量,我对婚姻不再恐惧,我渴望能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看她笑的皮皮的,拿我调侃,对我撒娇……” 康剑的声音有一丝哽咽,他站起身,向床走去,然后缓缓蹲下身,握住白雁的手,“老婆,我做了许多混账的事,我又笨拙,又无耻,你……能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如果你没有爱上我,你会怎么做?”白雁的声音很平静,很低哑。 “如果没有爱上你,我们就是两条平行城。老婆,你不知道吗,恨你只是为卑微的我、无助的我找到一个接近你的借口。老婆,我爱上你已经很久很久了。”康剑把白雁的手移到唇边,轻吻着。 第五十八章,你是一段特别的留白(八)白雁从康剑的手掌心中抽回了手,反过来,在凉被上蹭了蹭。 康剑僵在那里。他是经过了激烈的心理斗争,才鼓起勇气把隐藏在心底深处的一切坦诚在白雁的面前。可是白雁的反应让他恐慌。 她不激动,一点都不激动,虽然有点意外,虽然有点吃惊,但是基本上可以用平静两个字来形容。 这就好比他当年练习跑步,站在大堤上往水库里扔石头,咚的一声,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波纹,然后一切就结束了,一切都恢复于平静。 又好比现实生活中送给女人一条非常贵重的钻石手链,你希望她能发出惊叹的声音,欢喜地扑进你的怀中,可是对方不过报以微微一笑。 你觉得自己一诺千金,已把最珍贵的东西付了出去.已经没有一隐藏,对方却并不当一回事。 康剑越想越觉得沮丧,越想越觉得无望,心都沉到谷底了。 “康领导,”白雁觉得自己不宜太沉默,应该为这长长的讲述评点一下, “和你一样,我也觉得父母是无法选择的。我妈妈所做的一切,作为她的女儿,我不能说长道短,我只能把一切都咽在肚子里。你说你爱上了我,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心里面好受点。从恋爱到结婚到现在,至少说明你对我不是纯报复,也有这么一点感情存在。我很感谢领导为我着想,但是我不敢当真。记得我让你去云县调查我的身世后的一天,你在一个早晨,第一次来我租住的房子,你说,没什么好去在意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做我女朋友的人是你,又不是别人。你别说什么影响我的前程,我己经够讨厌被别人戴上‘官二代’的帽子了,我的前程要靠自己去努力,别人挡也挡不住,帮也帮不了。可能就是因为你这几句话,我心动了,于是,接受了你。其实你那时是说的谎话。结婚那天,你把婚戒落在伊桐桐那里。我忍着心痛,谎称是你掉在化妆间里,你对我说以后再也不会掉了。领导,你一边对我讲这些,一边背着我做那些。难道我要随身带个测谎仪,随时检测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你不嫌累,我还嫌累。” “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康剑叹气,这话一说,连自己也感觉到没有一点可信度。 “领导,没有以后了。不谈我们有没有感情,我妈妈与你父亲的事放在那儿,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不想用我的存在刺激你妈妈。只要不是我,只要你真心喜欢上,你妈妈爱你,她会欣然接受的。” “只有你,不可能再有任何人了。”康剑很无力地重复。 白雁淡淡一笑, “世事难料,人的潜力无限。领导,谢谢你爱我,但我不能接受。 早点去休息吧, 你明天还要上班。” 康剑看着白雁,一动不动。她与他之间不过一臂的距离,他只要一抬手,便可以把她拥在怀中。可是,他却感到她遥不可及。 白雁慢慢地躺平,身子侧过去,背对着他。 “老婆,人犯了错,可以用法律制裁。我做了许多恶劣的事,你想怎么惩罚都行……”他张不了口,说但是可不可以别离婚。 康剑没学过心理学,可他清楚他的心理和别人是不同的。他对婚姻感到恐慌,对别人不敢信任,他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唯恐受一点伤害。这样的心理,没有药可以医治。只能依赖另一个人能让它改变。 以前, 他不相信这个人是真的存在了。 可是白雁出现后,他这样的心理情不自禁发生了变化。 他有了勇气,有了梦想。他相信爱情,信任婚姻,渴望能和白雁一起生一个象白雁一样的女儿。 他的脑海里时常出现选样一幅画面:在春暖花开的时候,他抱着女儿,白雁提着食篮,一同去公园野餐 女儿在草坪上嬉戏,他拿着相机跟在后面追拍,白雁把食篮里的食物一一放在格子餐布上,不时扭过头微笑地看着他和女儿。他察觉到她的注视,冷不防把镜头对准她.她吓了一跳,他大笑着跑过去,啄吻着她娇艳的柔唇……天空是那么的蓝,云朵是那样的白,空气中飘荡着花的香气,女儿的笑声在耳边,白雁的唇是那么的美……这应该就是叫幸福吧? 画面还没完全展开,白雁的一句话把他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是吗?”白雁掉过头, “什么惩罚都可以?你原先留党查看,表现不理想。现在我代表党和人民,宣布对你开除党籍,永不录用。” “老婆,可是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领导,那是你的事,不需要向我汇报。晚安。”其实已经是早安了,白雁瞟到窗外已经隐隐约约泛出一丝白光了。 康剑替她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落莫地走出房间。下楼梯时,突然感到眼前金星直冒,要不是本能地抓紧扶栏,差点一头栽下去。 康剑惊出了一身的汗。 站在洗手间里,看到自己落泊、潦倒的面容,想起已经有两个晚上没睡了,偏偏今早还有个会,他得发言,想着白雁今天要去医院复检,看来只能拜托简单了。 康剑闭了闭眼。真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做了个梦,眼一睁,其实什么都没发生,那该有多好! 简单早晨过来接康剑,看到他满眼血丝,吓了一跳,没敢问。那晚白雁失踪八个小时,第二天康母又匆匆送回省城,他就猜测康剑与白雁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唉,清官难断家务事,领导平时在台上高谈阔论的,回到家,就是一普通男人。 康剑在车上对简单说了白雁复检的事,简单点点头。 康剑在办公室喝下一大杯黑咖啡,稍微撑起点精神去了会场。坐在台上后,发现陆涤飞也在座。陆涤飞对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康剑淡淡点了下头。 会议开始前,康剑正在看发言报告,突然接到简单的电话。 “康助,我刚刚到你家楼下,看到护士和柳护士、还有一个男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就是……那次送白护士回来的那个牌照。我还没打招呼,他们呼一下开走了。我跟在后面追,七拐八拐,我跟丢了。我立刻去医院,可是他们没有回医院。” 康剑握着手机,脸色青白。 大会主持人过来,拍了下他的肩,他看到丛仲山也到了,只得先挂上电话。 他在大会上讲完了话,离席给白雁打电话,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手机打通,可是没人接听。他感到有些心烦意乱,只好继续回去开会。会议还没有结束,他的报告是做完了,下面还有不少议程要继续,一些部委办局的领导要发言。作为市长助理,他必须还得在主席台上端坐着。 这时候,他顾不上什么影响,干脆就在主席台上不停地按手机号码。始终无人接听。 康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只得给筒单打电话,让筒单不要离开医院,一直在医院的放射科守着。 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他忙不迭地往外冲,陆涤飞一把拉住他,朝他一挑眉,“怎么了,瞧你火烧眉毛似的?” “没什么。”康剑说道,“ 我有点事,先走。” “康剑,这夏天就剩个尾巴了,找个时间,带上白雁,我也找个伴,我们几个再去江心岛游泳?” “再说,再说吧!”康剑急匆匆地跑出会场。 陆涤飞在他身后耸了耸肩。他和公安部门的几个主要的头都玩得不错,听说了康剑老婆有天晚上玩失踪,找到时,人昏倒在医院前面。他听了后,觉得有趣,给白雁打了个电话,小丫头没接。 蹊跷了! 有些日子不联系,陆涤飞觉得自己真有点牵挂小丫头的,她在病中,他该打个电话问候下吧。 陆涤飞随即拿出手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拨了白雁的电话。 “陆书记,有事吗?”白雁的声音听着很吃力。 “没事,就是想你了。”陆涤飞玩味地弯起嘴角。 白雁象是松了口气,笑了笑, “多谢陆书记牵挂。我这边还有事,我们以后再聊。” 陆涤飞眨眨眼, “别,别,你不是生病了吗?生病还干什么事?” “雁, 家搬好了,别出去吃饭,今晚就在家做,增点喜庆气。”电话那端突然串出一个声音。 陆涤飞耳朵竖起来了, 没听说康剑搬家了呀?莫非是……“我病早好了,陆书记,就这样哦,再见。”白雁不等陆涤飞回应,急急地挂了电话。 陆涤飞把玩着手机,蹙起眉头,再一想康剑刚刚惊慌失措的样,他闭了闭眼,好了,康剑的家庭伦理剧上演了,小丫头现在该和自已站一条线了。 陆涤飞笑得高深莫测,走出会场时,不自觉哼起了歌。 白雁今天真的有点忙。虽然柳晶和冷锋都过来帮忙了,可这家毕竟是她住,什么东西搁哪儿,都得她指挥。幸好家当不多,弄了一会,就结束了。柳晶事先买好了水果,买了些零食,三个人一起坐了会。柳晶要回去上班,冷锋下午还有手术,两人催着白雁回医院,约好晚上在白雁的新家聚餐。 白雁挂了两天水,精神头回升,她摇头,念着商明星的事,说下午去医院复检。她请冷锋不要把搬家的事告诉明天,怕明天担心。 冷锋直咂嘴,没敢说明天已经知道了一切。 柳晶和冷锋走后,白雁又把家里抹了抹,才下楼。刚到楼下,就接到明天的电话,说在医院等到现在,都没看到她人影,急疯了。 白雁沉吟了下, “明天,我在外面。这样吧,你到人民广场那儿等我,我们一块去见明星。”她想着,这大白天,明星应该不会做出什么特别的事,要么在三千丝耗着,要么在睡觉。 白雁住的地方离人民广场近,她不打车, 走过去的。今天太阳不算火,马上要入秋了,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些凉意,人行道上,落叶铺了一地。 “小雁。”商明天一下出租车,就冲到白雁面前,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紧绷的神情才好转了些,看她头上满是汗,心疼地用手帕拭去,拉着她进了路边一家茶室。 “明天,你就给我买瓶水,这里面收费很贵的。”白雁压低嗓音,扯了下商明天的衣角。 “小雁,我们现在可以吃贵的了。”商明天心中一疼,握着白雁的手捏了捏。 “我知道飞行员工资高,可是你负担重呀!你爸妈年纪大了,你妈没有养老金,还有明星她……还没出嫁,你还要办婚事,这些都要用钱的。”白雁不肯,扭头就往外面走。 “我把婚事延期了。”商明天在身后嘀咕了一句。 “为什么?”白雁愕然扭过头。 “小雁,你现在这样,我怎么能结婚呢?” 白雁身子晃了晃, “明天,你在乱讲什么,我现在挺好的。” 商明天脸沉着,硬把她拖进茶室,点了一壶绿茶,两客煲仔饭。 “你别想瞒我,你要离婚,是不是?”商明天温柔地把她散在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 该死的冷锋!白雁在心里面骂道。到了这个地步,她只得硬着头皮点头, “不错,可是我离婚和你的婚期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现在这么痛苦,我却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我们俩说好,要一起幸福的。我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扔下你不管。” “那你要怎么管?”白雁红了眼眶, “你要取消婚约,和我结婚吗?” 商明天紧抿着唇,俊朗的面容扭曲着。 “明天,我们都很清楚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所以我们才做出那样的约定。 你不要因为我而去让另一个女子失望,你不是违背诺言的人,你也不想让我为你成为我妈妈那样的女人。明天,不要做这样的傻事。我们……这样就好,能有联系,还能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喝茶,我们还能互相关心。明天,我一直都想看到你做新郎,一定很帅很帅。你结婚的时候,我会悄悄去看的,不会让你妈妈瞧见,我站在远处,能看到你就行。” “可是你过得不好,我这里……舍不得……”商明天指着心口,眼中有晶莹的泪光闪烁。 “错了,明天,我这个时候过得比任何时候都好。我结束了一份失败的婚姻,可以重新开始新生活。我有工作,有朋友,而且还没老,你要知道我行情挺好的。等我恢复自由身,一定有许多人追我。如果我遇到一个我喜欢的人,我第一个就告诉你。”白雁轻轻握住商明天的手, “答应我,婚期如期举行。她不是别的女人,她是你喜欢的、要相伴一辈子、和你一同建一个家、能带你照顾你爸妈的人。既然决定珍爱她,就别伤害她。我……结过婚,很懂她的心。” 明天的眼泪止不住,一个劲地落在白雁的手背上。 服务员递茶上来,看得穿着军官服的男人满脸是泪,一时愣住,动都不敢动。 白雁微笑地让她放下,抽出桌上的纸巾,递给明天。 “小雁,为什么我们当初会轻易放弃这份感情呢?如果坚持下去,说不定我爸妈就会有思想变通的一天。”商明天痛苦地问道。 第五十九章,你是一段特别的留白(九)没有那一天的。 如果她与明天之间有千分之一的希望,白雁觉得自己都会用上一万份的努力。 她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精子与一个卵子的错误结合。错误的结合,让她的生命苍茫而又灰暗。明天,是她孤寂的成长中,唯一的曙光。 明天不知道,在明天的妈妈以绝食要求明天与她断绝关系后,她曾经不顾自尊地去找过他的爸妈,告诉他们,她会象明天一样爱他们、孝敬他们,视他们为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恳求他们,同意她和明天交往。 商妈对着她的脸,突地吐了一口唾沫,拍着桌子高声漫骂,说除非她死。 商爸斜睨着她,指着她家的院墙,说如果她敢再招惹明天,他就一头撞死在她家门前。 “你妈看到哪个男人不错,不管是老还是少,不管人家有没老婆,想方设法勾搭上。你和你妈是一个货色,现在看到我家明天好,就不要脸地缠着他。哼,只要我们活在这世上一天,你甭打这主意。“商爸又是挥手,又是跳脚。 她咬着唇,默默抹去脸上的口沫,走出明天家的小院,腿软绵绵的。 走到家门口,白慕梅双手交叉着倚在院门前,对着她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 “你的眼光还真高呀。那种下三滥人家,有什么好?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还嫌恶心呢!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她看都没看白慕梅,直直地走进屋内。 心,冷如数九的寒冰。 后来,当明天顶着压力,白她表白爱意时。她突然感到欣慰了,在他们最美好的年华,最纯真的岁月,真挚地相恋过,这已经足够了。能不能牵手到白头,并不重要。 在她的心里面,明天是特别的。 在明天的心里面,她也会占着一个位置。 这份感情如同纸玫瑰一般,会一直保持鲜艳的颜色,经得起岁月,经得起风雨。她不再苛求,她很幸福,她不遗憾。 明天现在有了这么出众的女友,尽管不是她,但她也觉得快乐。 “小姐,先生,你们的餐全了。”服务小姐把冒着热气的煲仔饭放上餐桌,露齿一笑。 白雁从回忆中惊醒,向小姐道声谢。 “明天,这饭闻着真香!我要全部吃完。”白雁歪着头,夸张地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 商明天苦涩地笑了笑,把作料倒进饭中,慢慢地搅拌好,然后和白雁换了下,顺便把白雁面前的蒸鸡蛋拿过来。白雁小时候,为了节约时间,也为了节省开支,常做的菜就是蒸鸡蛋。吃太多后,看到蒸鸡蛋,就情不自禁皱眉头。 那个问题的答案,他在去飞行学院时,也可能还早,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心里面有时还是会不甘,还是会渴望出现某个奇迹,渴望父母能看到白雁的洁身自好,从而消除对白雁的成见。 事实证明,这只是一个永不会实现的梦罢了。 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结成连理,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件事。他和白雁这一生却注定要错过的。 不是不遗憾,不是不心酸。 当初所谓的约定,不过是两人硬撑的坚强。白雁和他都努力去做了。 白雁告诉他,她恋爱了,马上就会结婚。他说他也有了女友。 其实他给白雁看的照片上的女孩只是他的一个战友,在文工团工作,对他有好感,总是找各种机会来他们飞行大队找他。那是他很欣赏的女孩子,青春、活泼,多才多艺,落落大方,可是他对她就是产生不了象对白雁那样的感情。 他和她,现在只是普通朋友。这次,他回家探亲,女孩子嚷着要跟他过来玩。 他怔了怔,想着只要亲眼看到白雁过得幸福,那么,他就把女孩子带回家,然后,试着和她交往。 他婉转地对爸妈说,可能会有一个女战友会来老家玩。谁知道,爸妈一激动,按照他们的理解,就添油加醋成他就要结婚了。 当白雁问起婚事时,他看着她眼中真挚的喜悦,他没有解释。 可是,他亲眼见到的白雁一点也不幸福,结婚几个月,就要离婚。 他忍不住又把在心中盘桓多年的问题问了出来,十九岁时,他不能改变答案,二十六岁,他同样不能改变。 这就是人生的无奈。 我可以顺着心的指引,全心全意地爱你。可是我的生命并不完全属于我自己,为了父母,我不得不与你擦肩而过,但我的心从未远离。 商明天叹了口气,抬眼默默注视着白雁,把无言的酸涩和着一颗颗米粒,生生咽下。 两人吃过饭,便打车去了三千丝。 三千丝的卷帘门拉得严实实的,上面写着“吉房出租”,后面留了个手机号码。白雁按照号码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口气很不耐烦。 “哦,那个女人上次扫黄被抓起来后,就不做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哪里鬼混,有可能挪了窝继续卖肉。那种钱好赚,她尝到甜头,舍不得丢的。”房东在电话那端笑得很意淫。 白雁捂着话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明天,不敢接话,一直“嗯,嗯,好的”。“明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商明天焦急地问。 “没有,房东说……这边生意不算好,她可能换门面了,她没留下联系地址。” “明星做事没定性,而且乱交朋友,不指望她赚钱,不让人操心就行。我爸妈还说她在滨江做大生意,我一听就是吹牛。”商明天皱着眉头,看了看时间,“小雁,我送你去医院复检!” 白雁点点头,“也好吧!” 白雁看着路边林荫道上树木长得挺茂盛,建议两人走一会再打车,吃得太饱,正好消化消化。 两个人正走着,前方,不知哪家的小孩,把山地车骑上了林荫道,耍酷地双手脱把,骑得飞快,没提防对面有人,一慌,忘了刹车,直直地就对着白雁撞过来。明天手疾眼快,伸手一把把白雁搅在杯里,往边上一闪,山地车嗖地一下从两人身边越过,撞上一棵树,小孩从车上摔下来,疼得啮牙咧嘴。还好,只是手上蹭破了点皮。 白雁吓出一身冷汗,心怦怦直跳,揪着商明天的衣襟,一时间忘了分开。“哥?”一声抽气的呼喊从马路对面传来。 两人闻声看过去,商明星双目圆睁,穿着一条裸着后背的吊带短裙,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们,眼影涂得像个午夜鬼魅。 “哥,你在干什么?”商明星确定没认错人,一下子气疯了,挥舞着双臂急匆匆地走过来。腋下没剃净的体毛,随着手臂一会儿出现,一会儿遮着。看的商明天眉头打成了个结。 “你这个不要脸的骚狐狸,竟敢勾引我哥。快,给我松开。” 她腾地一下把白雁从商明星的怀里拉开,眼神狠的要杀人。 “明星,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商明天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直冒,揪住明星的手臂,厉声问道,“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大生意?” “我……我……”商明星暗悔,一激动忘了形。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她眼睛瞟到白雁担忧的眼神,突地恼羞成怒,“是不是你对我哥乱嚼什么舌头?” 白雁悄悄地对她摇摇手,她却理解成白雁心虚,心里面把白雁已是千刀万剐。 “明星,你回答我。”商明天气得眼前发黑。从明星满身的风尘味中,他有点意识到明星是做什么的。手不禁加重了力度,疼得商明星直抽气。 她一跺脚,“哥,你别听那个女人瞎说,我……其实是被逼的。”“谁逼你的?” “都是这个女人。要不是她,我才不会走上这条路。”商明星指着白雁,吼道,“我本来和人家好好的做生意,她男人有门路,我找她,她也答应帮我弄个项目。当我从地下钱庄贷到款,合伙的人也筹到了钱,她却翻脸不认人,说除非我有病,她能找到人,其他别管什么事,都不要给她打电话。到了这地步,我投下去的钱收不回来,钱庄追着我还钱,我一时到哪找到那么多钱,没办法……我只好……” 商明星硬是挤出了两滴眼泪下来。 “啪”,商明天抬手掴了商明星一个巴掌,“你自己学坏,还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哥,你不信我?”商明星捂着脸,直扁嘴,“我要告诉爸妈,你……不听他们的话,又和这女人勾搭上了。还为了她,打我。” 说完,她头一扭,哭哭啼啼地要跑。 商明天一把拉住她,神情严厉,不容反抗,“把你的地址给我,明天下午,你把东西收拾好,跟我回云县。如果你不回,我就用绳子把你绑走。” 商明星在商明天慑人的目光下,不情愿地说出了地址。虽然只小了明天四十分钟,但她从小就很畏惧他。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别告诉爸妈,好吗,哥?”她向明天求道。“你没发言的权利。现在,快给我去换身正常的衣服。”明天的脸都气得变了形。“明天……” 商明星无奈地喔了声。临走前,丢给白雁一记怨恨恼怒的眼神。 白雁咬了咬唇,轻轻叹了口气。 商明天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握住一棵枝干,指尖发白,脸色铁青,大口大口地喘气。 白雁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明天……” 商明天摇了摇手,“对不起,小雁,明星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 “也不全是,”白雁说道,“她是来找过我,要……康剑帮她联系项目。那个时候,我已决定要和他离婚,我……不想欠他的,所以就拒绝了明星。” “小雁,我知道你的为人,也清楚明星的个性。你不要说了。”商明天深呼吸,试着让自己镇定下来,“小雁,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要离婚?” 白雁愣愣地站在商明天面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冷锋和我说了一些事,我不太相信。你不可能因为他的前女友,就冲动地提出离婚的。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绝然?” 白雁眼里惭渐浮出一丝水汽,这就是明天,永远懂她、知她。她在他面前就是一本翻开的书,什么都隐瞒不了。 这两天身心的煎熬,康剑的嘴边冒出了几个燎泡。简单给他买了一瓶水还有面包,他摆摆手,一点胃口都没有。 白雁的手机仍然不通,他在医院守到下午三点,也没等着个人。他跑去妇产科问柳晶,柳晶漠然地对他翻了翻眼,说一会儿要进手术室,没空理他。 他生怕白雁回家了,匆匆赶回去。不仅没看到人,就连属于白雁的洗漱用品、衣服、卧室内的小玩偶,全都不见了。 餐桌上放着一张便笺:领导,现在我们已不适合再住在一个屋内,我搬出去住了。下周,我们去民政局办手续。 寥寥数语,康剑看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怨恨,语气也不激烈,平和得象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跌坐在沙发上,现在才明白白雁的决心下得有多大。他记得他从北京回来的那个晚上,两人坐车回家,白雁指着一片小区说,她以后就搬到那里。他当时以为她在和他赌气,根本没往心中去。 现在再想,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个小区。 一瞬间,她就把在他生命中停驻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康剑有种预感,他好象真的要失去白雁了。 他知道白雁还会主动和他联系,她需要通知他一起去民政局办手续。那么在这个电话来到之前,他还是有希望挽回白雁的心。 康剑脑子飞快地转着,白雁的朋友不多,好像就柳晶。柳晶不可能帮他,他现在又不知白雁在哪,那么,能帮他只有……她了。 康剑站起身,咚咚地往楼下走去。 “简秘书,去云县。”白雁失踪那一晚,出租车司机说她是去云县的。她一定是去见她妈妈,她说了什么,有了什么打算,她妈妈一定清楚。虽然她妈妈是他在世上极其不愿见到的人,但只要能找到白雁,他可以忍下心底的厌恶,与她见上一面。 简单有点微愕,但什么也没有说,上了车,发动引擎。 “到了高速,开快一点,争取能在天黑前到云县。”康剑的喉咙已经冒烟了,他逼着自己喝了几口水,吃了点面包。现在他倒下,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他不怨白雁的举动,这一切,都是他应受的。 “康助,我今天才发现你原来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简单开玩笑地说道,“你很爱白护士吧!” 简单的印象中,康助一直是个有条不紊、自信、镇定的人,他没见过康助这么慌张过。 康剑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简秘书,你现在有没有打算结婚?” 简单呵呵一笑,“我和我女友恋爱才一年,还没见过双方家长,结婚远着呢!就说我想,我女友也不肯,她说结婚后事多,就不自由了,她想多玩几年。” 康剑把头转向窗外,好象被外面的风景给迷住了。“当有一天,你迫切地想把自己的名字与另一个名字用法律紧紧锁在一起;你迫切地想和她生一个孩子,从而让你们之间有了血源的牵连;你推掉许多应酬,迫切地想赶回去,就为吃她做的饭,然后陪着她一起看很可笑的连续剧、聊一些家长里短;你多喝了点酒、烟抽多了,她对着你大吼大叫,你听着,不生气,只会感到温暖。那时,你也会象我现在这样的。” 简单收起了笑意,不自觉纳闷起来。 “康助,我暂时没办法领会你话中的深意,可我听得出你用情很深。那白护士和你气什么呀?” 康剑闭上眼,叹了口气,“因为我也是现在才明白。” 第六十章,你是一段特别的留白(十)白慕梅很惊讶康剑会给她打电话。 她沉默了一下,说道: “正好我没吃饭,那一起吃晚饭吧!” “不用, 我只耽搁你半个小时。”康剑的声音礼貌到近似于疏离。 半个小时能干吗,只有喝杯咖啡了。白慕梅把见面的地点定在蓝山咖啡馆。 简单开车左弯右绕的折腾半天,最后在黑暗中看到一串闪烁的霓虹灯,廉价的彩色珠子似的,在夜色里欢快地跳跃着。 咖啡馆里面不怎么样,钻进鼻子里的不是浓郁醇厚的咖噼香气,而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灯光昏暗,每张桌子上都点着水漂烛,要有特别好的眼力,才能看清其他顾客的脸。 白慕梅先到了,看着康剑,笑靥如花。 “这是我最喜欢的咖啡馆,这里有个歌手,很会唱蔡琴的歌,沙发坐着也舒服。” 白篡梅说道,媚眼如丝。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康剑的风度和气质远超青年时的康云林,看着真是赏心悦目。 康剑浅浅地颔首,对四周的一切视若无睹,看向白慕梅的双瞳如一潭静水。 白篡梅没趣地坐下,慵懒地招手叫服务生过来。 白慕梅要了杯爱尔兰咖啡,他只要了杯白开水.康剑认为,对着白慕梅这张脸,不管多么美味的食物、多么可口的饮品,都是无法下咽的。 “我从滨江突然过来,是想……” 康剑刚开口,白慕梅歪了下嘴角.打断他, “你是来告诉我你和白雁离婚的事。其实没有必要,我早就知道了。” 白慕梅冷漠的口吻让康剑听着心一震。 “你和她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离了就离了吧!”白慕梅端起咖啡,细细地抿了一口。 康剑再次一惊,这种话不象出自于一个母亲之口,而象是一个事不关已的旁观者刻薄的分析。 “白雁现在哪里?”縻剑挑了挑眉,有些话在嘴角转悠了下,又咽了回去。 “不在滨江吗?”白基梅觉得康剑问得莫名其妙。 “我们并没有离婚,但是她从家里搬出去了,我现在找不到她。” 白慕梅耸耸肩, “于是,你以为她躲在我这里?” 康剑没有说话。 “自从她上护专之后,我们已经好多年没住过同一个屋檐下了。她眼里根本不把我当妈。”白慕梅幽怨地叹口气,娇嗔地托起下巴,双目微眯。 “前天,她好象回过一次云县。”康剑眼一眨不眨,直直地盯着白慕梅。 “不错,来和我断绝母女关系的。” 康剑震慑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就为我没有告诉她我是你爸爸的故交,她就向我发了一通火。其实,这说与不说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是我朋度,我有必要向她交待吗?何况是很久前的事了,怕说太多,会惹你妈妈不开心。这好人真做不得,算了,只当我没生过她这个白眼狼。” “看来我来错了。不是你没生过白雁,而是你不配做她的妈。”康剑的声音还努力保持平静,但脸色已经变了。 他感到对面这个自以为倾国倾城的女人,如同冷血的恶魔,连心、连血、连骨头渣子都掺着冰渣儿。 换作正常的母亲,在得知他伤害到自己的女儿时,一定会张开双翼,把女儿护在翼下,对他不是严词斥责,就是怒目而视。 白雁是她的亲身骨肉,她对白雁现在的痛苦不仅不闻不问,还怀着看戏的冷然心态,竟然对他用上了暧昧的口吻。 康剑的心此时不是气愤,而是剧烈的心疼,这些年,和这样的一个妈相处,白雁是怎么过来的? 他认为白慕梅没有廉耻,虎毒都不食子,她对于白雁至少是象个妈妈一般的付之关爱,可是她一点点都没有。 先前,当着他的面,她对白雁的嘘寒问暖都是装的。 白雁一定是疼到不能承受了才向白慕梅提出断绝的决定? 那时,他在哪? “在你的眼中,白雁算什么,”他瞪着白慕梅,心里面后悔得真想一掌劈死自己。 白慕梅斜睨了康剑一眼. “没想到,你还有同情心呢!我把她生下来,给她吃,给她穿,给她上学。要不是因为她是我女儿,她能嫁给你?好了,她现在翅膀一硬,翻脸不认人,我都没说什么。做妈做到这种程度,还要我怎样?我又没涎着脸,跑到你家,让你们养,真是岂有此理。” 康剑咬了下唇,觉得再坐下去,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现在要赶快回滨江,找到白雁,他要紧紧地抱一抱她。和情欲无关,只想温暖她,让她感觉他的存在。 “我很开心地从你口中听到白雁做出这样的决定,我相信,斩断了血缘的牵拌,她会过得比以前更开心。打扰了!”康剑拿起账单,走向吧台。 他没有说再见。他相信他和白雁应该和白慕梅后会无期了。 她千娇百媚,她倾国倾城,她艳冠群芳,她让男人疯枉颠倒,都是她一个人的快乐与自豪,和他们无关了。 康云林远居省城,年纪大了,没胆量也没精力再上演为美人弃江山的壮举。 白慕梅,这颗如同一根毒刺的女人,在康剑心中扎了二十四年,今天,他终于把她拨掉了。 以后,白雁是他一个人的白雁了,和这个女人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康剑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和晴朗,结账时,对着收银小姐露出了冻结多日的笑意。 白慕梅哪里被受过男人这样的奚落,气得丽容绷紧,一甩手,不小心碰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顺着桌沿滴滴答答落到毯上,迅即棋糊成一堆泥污。 她翻翻白眼,把脸扭向一边。不看康剑离开的背影。不过,在心里却不自觉地感叹:这男人比他老子有担当。 夜,漆黑一团。 简单开了一天的车,疲累地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康剑没有叫醒他,轻轻地拧开车门,坐了进去。 白雁还在滨江,离他并不远,这就好。他不急着赶时间了,让简单好好地睡一会。确保自己的安全,不让牵挂你的人操心,也是对珍爱的人一种回报。 不需要再想着让别人帮助了,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他会用尽全部的心力去解决。白雁对他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是他做的事太恶劣,把她吓跑了。 追妻之路漫漫兮,他将上下而求索。 康剑拿出手机,嘴角噙着笑意, “老婆,这一刻,特别地想你,睡了吗?如果睡了,那么一定要梦到我。我想我也会梦到你的。” 显示屏上跳出一只蝴蝶,飞舞着双翅, “叮”的一声,短信发送完毕。 第六十一章,你是一段特别的留白(十一)月上柳梢头。 白雁复检结果不错,挂好水之后,看天色已经不早,再回公寓买菜做饭,时间上有点紧,于是,她便约了冷锋、明天还有柳晶,一同去了饭店。 饭店新开张,披红挂彩的没度完蜜月呢,优惠多多,人气有很旺,有股“所有的人都来吧,让我喂饱你们”的气息。 冷锋给店老板治过病,特地给了四人大厅里最好的座位,靠着窗边,两边是盆栽,闹中取静。 饭吃得很快。 冷锋要赶回医院值夜班,商明天心事重重,整晚上眉头都蹙着,根本没什么动筷子。白雁为他和柳晶做介绍时,他只是抬了下眼,就把目光移开了,弄得柳晶挺受打击。 柳晶现在的状态,怎么说呢,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好,人到哪,笑声跟到哪,打扮一天比一天摩登。以前都是看好价位才看衣服,现在只要看中的,不管价位,拿出卡就刷。 可是知情人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酸。这分明就是一种刻意的强调,似乎是要用某种显而易见的不在意,来强调某些快乐的存在。 十四年的感情,不是一下子就能抹的干干净净的。 “柳护士,你晚上没事,就留下陪陪白雁。”冷锋开车把两人送到小区门口,叮嘱道。 白雁讶然地瞄了瞄冷锋,又看了看白雁,状似恍然大悟,“行……行啊!”她悄悄捏了下白雁。 白雁神情淡淡地和冷锋、明天道别。 “雁,没想到哦,你这还没脱身,就有人惦记上了。快说说,你什么时候把那股西伯利亚寒流征服的?”柳晶很是兴奋。 白雁朝她翻了个大白眼,““我和冷医生就是纯同事间的友情,和你一样,别乱说哦。”,“才不一样,他怎么对我就没那么好。” ““反正呢,我和冷医生现在没这回事,以后也没这回事。”.白雁说得很肯定。 “为什么?你离婚之后,有交友的自由。我觉着冷医生不错,医术高,又不滥情,属于极品男人。”.“我没说他坏,但是我们不适合。”.白雁挽住柳晶,并肩上楼。 柳晶啧了一下,““雁,你又来了,好像对自己挺了解似的。那谁适合你,你自己挑的康领导不就那样。”.白雁没吱声,叹了口气,掏钥匙开门。 柳晶扶着门框,也跟着叹了口气,““女人和男人就是不同,男人结束了一份感情,能很快投入到第二份,而女人不行,不是留恋往昔,就是深陷其中,纠纠结结,需要一个很长的恢复过程。雁,虽然你和康领导闪婚闪离,但总是有点感情的,一时间不可能接受其他人的追求。” “柳晶,你现在可以去开讲座了。”.白雁笑着,进房间,换上宽松的睡衣。 “佛祖在菩提树下坐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悟得佛学真谛。象我们经历了爱情的疼痛与甜蜜,自然也有了一些心得。其实呢,男人除了陪你上床,真没多大用处。但能上床也不错呀,至少可以温暖你。如果突然换个男人上床,还要重新经历摸索期,还是担心尺寸合不合,唉,衣是新的好,人还是旧的亲!可是别人不这么想。” ““什么尺寸?”.白雁一问出,陡地明白过来,脸胀得通红,追着柳晶就打,“.你个女流氓,这种话也说得出来。”.柳晶大笑着到处逃窜,““我实话实说呀,你问问冷医生就知道,他见过男人无限,男人那里的尺寸本来就各有千秋的。”.“那关你什么事?”.白雁笑得气都接不上来,两人笑闹成一团,摔到床上滚了几滚,耳边听到手机有短信进来的声音,随手拿过来一看。 ““谁的?.”柳晶止住笑,探过头来,见白雁愣愣发神。 白雁迅速把短信删除,“别人发错号了。” “冷医生?”柳晶不信,八卦兮兮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