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安顿之后,两人开始一处处仔细地看房子,一边看一边预想着,哪里放沙发,哪里放钢琴,哪间做卧房,哪间做书房,将二楼的房间全部看完,萧佑城突然道:“房子还是有些小,等我们有了第四个孩子,必须换个地方。”代黎到底还是未嫁的姑娘,脸上害羞,嗔看他一眼,在萧佑城眼里,只看见无限风情,拥过她,吻上去。四下是那样的安静,只有阳的光,只有窗的影,只有风的声,只有齿间的甜,只有心中的蜜,只有彼此的心跳与气息......凡尘诸事,再多的人,再多的阻,再多的难,抵不过对方怀抱里,温暖的诱惑。春暖四月,即便是北平的晚间也不冷,萧佑城搬出卧室里一只编藤椅,铺上羊毛毯,抱了代黎坐在阳台上。微风拂面,带来新鲜的泥土气息,清冽的湖水气息,芬芳的青草气息......代黎蜷在萧佑城怀里,正闭着眼享受美好的春日气息,萧佑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认识织女星吗?”原来他在看星星,代黎睁开眼,晴朗夜空,繁星满天,璀璨争辉,代黎不由叹道:“真美。”“织女星是哪个?”萧佑城又问。代黎其实对星座也没有研究,茫然去找空中那条白练,“我也不知道,应该在银河附近吧。”“牛郎星在哪?”“......在银河的另一边吧。”这个模糊的答案已经让萧佑城满意,长叹,“真可怜,跟我们一样。”“......”代黎终于知道他这莫名其妙问题的目的,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仰头去看他,“我这不是来了吗?”“永远都在我身边才好。”他巴巴看她,像是个可怜的孩子。代黎无奈地笑,在他唇上亲一下,温柔哄他,“小朋友乖啊,姐姐要在北平待上一个多月呢。”他俯下身凑上她的唇,“姐姐嘴巴真甜,我再尝尝。”两人嬉闹了一阵子,再次安静下来时,心中的郁结便也几乎消散了。她轻轻喘息着,埋首在他颈间,嘴角微扬。春风依旧温柔拂面,带来若有若无的清香。“有股清香。”“嗯。”“哪来的?”“你身上。”“说真的呢。”“不是你身上的清香么?”-_-///亮起灯,下了院子里去找,果然在花园里发现几朵白色小花,两人辨了半天也没认出来到底是什么。折腾这许久,天色也晚了,萧佑城穿上大衣回大帅府,动作磨磨蹭蹭的,约好了第二天过来一起吃早饭,代黎将他送到门口,门还没关又见他回来,“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代黎微微扬起下巴,“走。”眼见萧佑城还想说什么,代黎仰头在他脸颊上亲一下,迅速关上门,“晚安。”半夜口渴,代黎起床喝水,因为月亮极好,不开灯也能勉强看见,代黎倒了一杯水,发觉窗口处有凉风吹进来,原来窗门没关紧,一手捧着水杯一手去关窗,动作却突然顿在那里,他的车子,停在门外。她站在窗前呆立了很久,杯中的水早已凉透,回到床上后,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干脆包起薄被搬过椅子,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看着看着,竟就睡着了。代黎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探身望下去,车子已经不在了,她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刚过了七点,估摸着他一会儿就要回来,先去床上补了一觉。这一觉倒睡得十分香甜,醒来时愣怔了几秒,去看挂钟,却是过了九点,她心中存疑,匆匆洗漱换衣服,下楼时便见到他,换了身衣服,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听见她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笑道:“小懒虫终于醒了。”她面上微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说话间已走到他身前,被他一把揽进怀里,“扰了你睡觉,又要冲我发脾气。”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只含着满满的宠溺。她将他细细打量一番,精神倒还很好,面容也整洁干净,只是眼下的青灰与眸中的血丝泄露了秘密,她心疼起来,温柔抚摸他眼部的轮廓,“昨晚睡得不好?”他只是笑,“挺好的。”拉过她的手走向餐桌,这栋洋楼,厨房里的用具虽然齐备,可因为从前的主人长时间不住,并没有食物储备,早餐是他一早买来的,幸而买的是西式餐点,不讲究冷热,只把牛奶温一温便可以吃了,她看他吃得香,问他:“饿了?”“嗯。”他嘴里塞了片土司,答得含含混混。“怎么不先吃点?”他将土司吃完,口齿终于清楚,“说好了一起。”她心中甜蜜,不自觉脸上也笑得甜蜜,那般因幸福而散发出来的美丽,分外夺目。一顿早饭的时间,萧佑城竟也看痴了许多次。吃完饭,将碗碟洗刷干净,代黎见厨房倒也合用,提议中午就在家里做饭,刚好萧佑城这日没事,于是一起去买菜。将车子停在菜市场外,两人手牵手逛进去,代黎虽然会做饭,在维也纳也自己买过菜,在国内却没逛过菜场,萧佑城自然更没逛过,什么都觉得新鲜。卖菜的小贩农人更觉得新鲜,哪里见过这般明丽光鲜的璧人?比那画报上的金童玉女还好看。麻烦却是不断,这里过手的钱币都是几毛几分,萧佑城哪有这样的零钱?买几棵葱也只能付大钞,卖葱的农人一天也赚不了这么多,去哪给他找零去?这样一趟走下来,东西没买多少,花费倒是不小,凡是叫他俩光顾过的菜铺子,俱是眉开眼笑。代黎想做青笋烧鸡,买了只活鸡请人送回去,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办,代黎从厨房拿出把刀递给萧佑城,意思是这样的事情得男人干,自己站得远远的看着,萧佑城只好硬着头皮去捉鸡,刚从笼子里抓出来,因那鸡扑腾得实在太厉害,竟是脱手逃了出去,在院子里“喔喔喔”地乱窜,鸡毛漫天飞舞,代黎慌忙跑进屋关了门,从窗口往外看,萧佑城一着急,伸手就是一枪,少帅的枪法自然没话说,鸡也死得没什么痛苦,只是杀只鸡还用枪,少帅怕也是第一人,只叫代黎笑得直不起腰,岔气了好几回。做饭他是不会的,连打下手的资格都不够,却还赖在厨房里,一会儿给她递个碗,一会儿帮她开瓶醋,更多的时间只是看她,看她忙碌的身影,她认真做事的样子是这样好看。平凡夫妻最日常的生活,与她一起,便也能让人迷醉。青笋烧鸡到底没能做成,麻婆豆腐,干煸冬笋,鱼香肉丝,做的是极普通的家常菜。本来,只要是代黎亲自动手,怎样萧佑城都会觉得美味,更何况确实美味,这样几个菜,倒让两个人都给吃光了。代黎不喜欢刷碗,活自然落在了少帅身上,一条白布围裙系起来,让代黎瞧着嘻嘻地乐,站在萧佑城身后,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一边监工一边哼歌。天气反常的热,下午一场雨过后,傍晚就闷得厉害,萧佑城开车载了代黎,去京华饭店屋顶的露天餐厅吃冰淇淋,只要了一杯,共用一个茶匙。正耳鬓厮磨间,忽听身后一清脆的声音唤道:“哥!”代黎随着萧佑城回过头去,只见露台边上走过来几名少年男女,俱是一色的学生服装扮,独一位少女,穿一件浅蓝色洋装,缀白色蕾丝花边,烫了俏皮的卷发,清丽灵动,奔至萧佑城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道:“哥!几天没见你了!”说话间,眼睛却偷偷去瞥代黎。如此遇着,萧佑城少不得要给两人引见,代黎到底是第一次见“小姑”,又在这样仓促的情形下,萧佑城怕她会有些不自在,见她落落大方的问好,也就放心了。萧佑晴倒是盯看了代黎好半天,突然道:“原来你就是哥哥的朱丽叶。”萧佑城当时正喝下一口咖啡,直接呛在了嗓子里,剧烈地咳嗽起来,代黎悄悄去帮他抚背。顺下气,萧佑城拧起眉喝责妹妹,“乱说什么呢?”萧佑晴有点怕又有点不服气,“我这是称赞你们呢!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是最动人的!”原来她最近读莎士比亚,迷上了这部剧,以为论起爱情来,以此相喻便是最高礼赞。萧佑城依旧肃着脸,萧佑晴撇撇嘴,想说他迷信,可终究还是有些怕哥哥,没敢开口。却听代黎笑道:“朱丽叶大概剪不了我这样的短发吧?”三人一笑,也就搁下了。萧佑城问妹妹怎么会来这里,萧佑晴看向露台边几名等候的学生道:“几个文学社的朋友不愿去家里参加明天的生日宴,先单请了他们。”萧佑城这两日只顾着代黎,差点忘了妹妹的生日,幸好今日遇到了,脸上不动声色,道:“那你去招呼朋友吧,账单待会我一并签了。”谁知萧佑晴竟搬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了,笑嘻嘻道:“哥,你这里位置还有剩,不如就拼在一处吧!”不顾萧佑城脸色的难看,想看未来嫂嫂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挥手招呼同学,那几个学生在一旁等了许久,见状,犹豫了几秒,也就过来了。萧佑城不好再挂着脸色,几名学生坐下后萧佑晴便介绍了开来,人不多,只有两男一女,都是北大的学生,萧佑晴在英国人办的教会学校里读书,同学尽是些显赫子弟,萧佑城以为她办个文学社不过为玩乐,却不想结识的朋友竟是不错。萧佑城与代黎本就引人瞩目,如今又来了几名青春亮丽的少年男女,这一桌子更是招得四周的客人纷纷侧目。其中,要属一名叫做朱淳的男学生最叫人惊艳,皓齿明眸,面目阴柔,生有三分女相,幸而一双剑眉,添几许英气。趁代黎起身去洗手间的空当,萧佑晴侧身到哥哥耳边道:“这嫂嫂我喜欢。”萧佑城想笑又憋住,“你不是不喜欢太完美的人么?”“嫂嫂不一样,完美得叫人喜欢。”萧佑城笑她一句强词夺理,心中却是受用。代黎从洗手间出来,在门外净手,闻到一股子烟味飘过来,刚走出几步,看见墙壁拐角处倚靠一名少年学生,黑色外套敞开,里面的白衬衣也解了上面几颗扣子,微眯一双丹凤眼,斜看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吸烟,代黎认出他是同桌的一位学生,路过时点了点头,本想提醒他这里是禁烟的,还是没开口。没走出几步,却有一人从身边大步掠过,与她擦身时留下一句话,“鞋带开了。”代黎低头一看,果然。想说声谢谢,人已经离得远了。回到位上时,那位男学生已经坐下了,几名学生里,依旧属他最沉默,便是萧佑城与他说话,也只寥寥应着,晚餐后分了手,代黎很快也就将此人忘记了。第十四章 事起翌日,大帅府里办生日宴,萧佑晴是庶出的小姐,并不受重视,只是循例给她做生日,但因为是萧家设宴,那一种铺张奢华,终究是寻常人家不能比拟的。萧佑城从南郊赶回去的时候,宴席就要开始了,主桌依次落座了萧大帅、萧夫人、表小姐、萧佑晴、薛飞瑶。萧佑城在席间唯一的空位,萧大帅与薛飞瑶之间坐了下来。薛飞瑶在主桌落座,其实并不妥当,大帅如此安排,用意太明显。薛飞瑶倒是表现得大方得体,说话也讨喜。宴闭,萧佑晴去找同学;表小姐苏绛忧喜静,独自回了房间;薛飞瑶共两位部长夫人,陪萧夫人打牌;只剩萧佑城与萧权一道饮茶。待人都散尽了,萧权方道:“听说你在外置了处产业,养了个女人?”萧佑城并不说话,端起茶杯试了试温度,稍嫌烫,又放回了桌上。萧权瞥他一眼,又道:“昨天薛司令发来电报说,他愿意送上一个省做女儿做嫁妆,等以后有了外孙,军权就承给他。”萧佑城依旧闲适的模样,语气也不紧不慢,“父亲,这件事我们已经谈过了。”萧权突然盯住他,厉声道:“父亲记得你十岁那年,立志要一统天下,可是已经忘记了?”萧佑城终于正了脸色,也去看父亲,掷地有声,“当然没忘。”稍稍缓了缓语气,萧权语重心长劝道:“佑城,父亲一直骄傲于你的聪慧,这次究竟是中了什么魔障?父亲不阻止你在外面养女人,你若是喜欢,结了婚也可以,薛小姐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事情看不见,娶了薛小姐,天下唾手可得,百利而无一害,不会有任何损失!你为何想不明白!”萧佑城轻轻摇头,看向父亲,目光却落在了远处,仿佛喃喃自语,“我会失了她......失了她,就是失了我的命。”隔了两间小厅,正打牌的两位部长夫人听见摔东西的乒乓声,手下摸着牌,悄悄拿眼角余光去看萧夫人,却见她一脸淡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就连薛飞瑶也不曾变一点脸色,仍是微微带了笑意,两位部长夫人自然什么都不敢问,也装做没听见,依旧“用心”打牌。这日天气极好,晴空万里,风轻云淡,太阳也暖洋洋的讨人喜欢,代黎帮着默婶晒被子,索性就系上围裙,干起家务来。萧佑城不放心代黎一个人住,请了位妇人来家里,妇人夫家姓默,代黎就称呼她为默婶。正在花园里锄草,门铃响了起来,默婶丢下锄具去开门,代黎以为是萧佑城,并不在意,依旧在花园里忙碌,萧佑城虽然有钥匙,只要不在休息时间过来,总是要按铃。没有熟悉的脚步声,只听见默婶唤了声小姐,代黎一边拭汗一边转身,与来人对视,俱是一愣。来人是一对少年男女,少女穿件桃红裙装,靓丽可爱,正是萧佑晴,身边那少年,生得比她还要美上几分,代黎认出来,是那晚遇着的抽烟的男学生。萧佑晴见代黎这样一副模样在花园里干活,瞪大了眼望着,很是惊讶,朱淳则习惯性地半眯了眸,那一双丹凤眼,越发显得细长迷离。代黎最先反应过来,微笑着将客人请进屋,趁默婶上茶的工夫回房间换了衣服,再次出来时,已是清爽的打扮。原来萧佑晴十分喜欢这位未来嫂嫂,悄悄打听了代黎的住处,又不好意思一个人过来,拉了朋友一起,本来依朱淳的性子是不会愿意陪她的,萧佑晴也不过跟他提了提,没抱希望,不想他却答应了。三人在客厅里喝茶聊天,代黎原也大不了萧佑晴几岁,与朱淳的年纪更是相差无多,聊起话来还算投机。代黎是家里的独生女儿,没有姐妹,见萧佑晴纯真可爱,又因是萧佑城的妹妹,心中本就有几分愿意亲近的意思,萧佑晴也是这般心思,如此一来,交谈的气氛很快融洽起来。只是朱淳依旧少话,更过的时间只是坐在一旁沉默,仿佛很是漫不经心。不知怎的就聊到了钢琴,萧佑晴从小就学琴,听说代黎在维也纳读过音乐学院,一定要听她弹一曲,代黎也没有推辞,随手就是一段简单轻快的曲子。正当奏者尽兴,听者入迷的时候,朱淳突然落座于代黎身边,修长的手指触上琴键,试图与代黎合奏,代黎因为意外,指下有一瞬间的停顿,很快反应过来,尽力与他配合,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钢琴曲又重新流畅了起来。萧佑晴起先只是惊讶,四手联弹最讲究默契,他们竟然可以这样短的时间内做到心意相通,渐渐沉浸于琴声的美,托腮倚靠于琴身,静静看向弹琴的两人。春日午后,阳光明媚,一缕一缕,纯净清透,爬上代黎俏皮的发,爬上朱淳朦胧的眼,爬上代黎微翘的鼻,爬上朱淳粉红的唇......这样美丽的两个人,这样融洽的合奏......不知不觉间,萧佑晴心中生出一种痛,钝钝的,无来由的痛,到底是心直口快的姑娘,脱口就道:“嫂嫂,我真嫉妒你。”在门口静立许久的萧佑城,此时的心情,就不仅仅是嫉妒了。晚饭后,将萧朱二人送出门去,萧佑城那隐藏了一晚上的面目终于显露出来,沉下脸,大步回了屋子,并不理代黎。代黎猜出他生气的原因,有些好笑,跟上去哄着,却没什么效果,索性就留他自个儿生闷气,上楼去洗澡。洗完澡从楼上看下去,他坐在沙发里没动,回屋晾干了头发,再出来看,还是没动,代黎只得下楼来,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道:“你该回去了。”他果然抓过车钥匙就走,代黎终于也生气,冷冷看着他离开,过了许久,没听见汽车开动的声音,代黎好奇出去,发现他还站在院子里。萧佑城大概听到了代黎的脚步声,回头看过来。因为是晚上,院子里没亮灯,代黎瞧不清他的面目,只看见一双眼,闪着莹莹的光。他说,我吃醋了。那语气,有几分霸道,有几分生气,有几分委屈,还有几分撒娇。代黎只觉得心尖仿佛融化一块糖,甜甜地软了下去,几步冲进他怀里,环了他的脖颈,主动吻上他的唇,他的回吻来得激烈又汹涌,让她整个人,软软融在他怀里。终于到了代黎女同学结婚的日子,萧佑城一早依旧赶来南郊陪她吃早饭,接着就送她去女同学家里所在的落梅巷,巷子里早挤了个水泄不通,车如水马如龙。萧佑城在巷子口停下车,想到这一天都要见不到她,不免就有点烦闷。代黎这位女同学,嫁的是交通部长的二公子,萧佑城其实也是要赴宴的,可他赴的是男方的宴,代黎赴的是女方的宴,碰不到一块。代黎瞧出萧佑城的心思,只觉得近日来,他越发的粘人,说不欢喜是假的,清到浓时,也顾不上车外熙攘的人群,侧身就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代黎进府时,新娘已经装扮完毕,正与几位闺中密友坐在屋子里说话,也拉过代黎一起。新娘叫做何宁娇,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以前住在上海,是代黎的中学同学,感情还算要好,后来因为父亲的生意,举家搬迁到了北平,一直与代黎保持书信联系,所以结婚会给她送帖,代黎自然不认识何宁娇在北平的朋友,默默坐在一边。何宁娇与交通部长的二公子是自由恋爱,与新郎的家里很是做了一番斗争,如今终于能达成所愿,心中无限欢喜,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也属正常。何宁娇今日穿了件正红色的绣花衣,配以珠宝美钻,那一种新娘的美丽,自然是夺目的。代黎因正与萧佑城爱到深浓,见到这样的情景,不免就生出一些感触,生出一些期望,主人的疏忽,正巧也让她独自盘转下许多心思。中午在府里用饭,下午新娘就要上花车,临走前终于想起来冷落了代黎,特意嘱咐妹妹好好招待她,代黎本想送走新娘就回去,如此一来倒也不好就走,被何宁娇的妹妹何宁雅拉回屋子里聊天,何宁雅原本也是敷衍的意思,因她想出去留学,听说代黎留过洋,立即就来了兴致,一下子有许多话要问,不觉就到了晚上,自然又留下代黎吃晚饭。晚饭没吃完,接了何宁娇一通电话,让宁雅带上娘家的女宾客,去程家参加舞会,原来新郎是个新式人物,很有些洋派作风,在家里办了场舞会,新娘觉得自己也该请些朋友过来,于是代黎又被拉到了程家。在程家舞会上,唯一能与新人争辉的,便是萧佑城与薛飞瑶,虽然两人并没有任何亲密的行为,交谈都极少,但在旁人看来,他们早晚是要结婚的。何宁雅一行人过来时,因为都是年轻女客,引起了小骚动,萧佑城没有兴趣去瞧,临窗端了杯酒,考虑以什么理由离开,觉出有人来到身边,眉头皱到一半又舒展开,那般如玉容颜,不正是此刻心中所念么?代黎去到萧佑城身边,让许多人悄悄看在了眼里,何宁娇开始很是担心,她以为代黎并不认识萧佑城,或者因为认识而抱有什么想法,很快觉察出不对劲,那样亲密的两个人,分明是一对情侣!这一场新婚舞会,渐渐弥漫出一种的暗流涌动,人人都在心中揣测,面上却俱是不动声色,谈笑依旧。薛飞瑶坐在角落里,一杯红酒不知不觉喝下了大半,那些投向她,或是疑惑或是怜悯,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并不能叫她瞧在眼里。她的烦闷,只来自于舞场中最受瞩目的两人,萧佑城连拥着代黎跳了三支舞,其他时间也陪着代黎在场边休息,完全不去应酬别人。这场舞会,她其实非常期待,自从代黎来了北平,萧佑城几乎将官署里所有的公务搬去了家里,许多天都见不上他一面,她待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将酒杯往桌上一搁,薛飞瑶突然起身,几步来到萧佑城面前,伸出手,面带微笑,“能请少帅跳支舞吗?”女子邀男子跳舞,本来也不算稀奇,可这样一幅场景实在是叫人惊诧至极,偌大的舞场,喧嚣的人群,竟是有几秒种的沉寂。即便是依着礼貌,被女子邀请共舞,男子也不该推辞,萧佑城在薛飞瑶落下邀请的同时,瞥看了一眼代黎,就这不经意的一眼,在薛飞瑶的心里,埋下了愤恨的种子。到底,薛飞瑶得以与萧佑城共舞,他的臂环着她的腰,她的指扶着他的肩,却丝毫不能让她心颤。“萧佑城,你当真不愿意给我一点机会?”对他的称呼也变了。“我与薛小姐不同,没有时间浪费。”薛飞瑶扣在萧佑城肩上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指尖泛出红色,“我为了你,千里迢迢来到北平,为了你,独自生活在异乡,为了你工作,讨好你的父母,为你做尽这所有的一切,到头来,连一个机会都换不到?”“对不起。”“我并不是逼你爱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对不起。”薛飞瑶突然推开他,娇躯微颤,眸中含怒,“我今天放下骄傲,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萧佑城极绅士地欠了欠身,旋即离开,再未说一句话。薛飞瑶看着他走向代黎,看着他对代黎微笑,极尽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俊美。双拳紧握,长长的指甲扎进娇嫩的皮肤,鲜红的蔻丹浸上鲜红的血,构成一种凄厉的美,刺目钻心。端着牛奶杯推开书房的门,萧佑城还在看文件,代黎边走边问:“还不回去?”萧佑城抬头看一眼墙上挂钟,“再过一会儿。”看见代黎手中的牛奶,笑得甜蜜,“给我的?”代黎眨眨眼,“我自己喝的。”话音未落,怕被人抢了似了,赶紧喝一口,结果喝太急被呛到,握杯子的手一个不稳,洒了小半杯牛奶在身上,她刚洗完澡,穿一件黑丝绸睡袍,正巧被牛奶打湿了胸前那一块薄薄的面料,勾勒出饱满精巧的胸型。萧佑城双眸瞬间深邃,一把拉回企图逃离的代黎,双臂环紧她的纤腰,轻柔舔食她洒在身上的牛奶,从唇角开始,一路蜿蜒至小巧的下巴、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手指悄悄游移到她的腰侧,轻轻一扯,不知是丝绸还滑还是她的肌肤太滑,睡袍如水一般,迅速流淌至脚下,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代黎浑身一颤,双臂本能护在胸前,萧佑城的吻恰好也来到这里,拉开她的手臂,顺着她胸前玲珑的曲线,以舌尖去舔......牛奶......代黎此时才知道萧佑城的力气有多大,双臂被他固定在身后,动不得一下。他的唇如同火一样在身上燎过,直烧进骨子里,全身的血液将要沸了一般,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化成灰。他长久流连于她的胸前,辗转缠绵,眼角不经意地开启,她胸口的景致让他突然愣在那里。那是一颗鲜红的朱砂痣,妙的是,朱砂痣周围晕出一圈复杂难辨的纹理,似红色的藤萝缠绕着红痣,又似龙凤在争抢着火珠。她的思绪因他动作的停滞而回笼,顺着他的目光,看见自己胸前那抹与生俱来的纹理,几句话给他做了解释。他抬头看她,眼神惊奇,“年前我得了一块血玉,跟这个纹理一模一样。”她也觉得惊奇,身体的裸露到底让她先回神,挣开他的钳制,迅速捡起睡袍穿上,几步跑了出去。萧佑城翻着文件,再看不进一个字。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又被推开,这次只探进一只小脑袋,她说,我饿了。他十分认命地起身,走向她,“想吃什么?”“翡翠园的千层糕。”他来到她身前,微倾下身子,“亲一个。”她乖乖听话,送上自己的唇,缠绵了好一阵子,他依依不舍地下楼,她像个贤惠的小妻子那样帮他拿外套,嘱咐他快去快回,临走时他又亲她一口才肯出门。代黎顺手抄起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等,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恍恍惚惚做了许多梦,醒来时,一个都不记得。她是被冻醒的,全身像在冷水里浸过一样,寒意直往骨子里渗,禁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在沙发上睡到了下半夜,自然会冷。翡翠园离这里并不远,开车来回半个钟头足够了,她不知为何凌晨两点他还没有回来,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到底坐不住,披上外衣站在门口等,大约是心里急,只觉得时间过得极是慢。熬了一个钟头,像是熬了一年,终于等到了他。“怎么还没睡?”“怎么这么久?”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他将她打横抱起往屋里走,“翡翠园的点心师傅回乡下了,我去了趟天津的分店。”她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呆呆看着他那憔悴的面容,情不自禁伸手去轻抚,半天才道:“真傻。”语气是娇嗔,更是心疼。他笑,“我只是想宠你。”还能说什么?还用说什么?她依偎进他怀里,他的怀抱其实并不温暖,风衣上凝了夜间的湿气与冷气,隐隐约约的,还混了些烟草与硝的味道。可她心里,只剩下柔情万千,给他什么,都愿意。等了这样久,已经没什么胃口,还是吃了一块千层糕,他帮她掖好被角,亲吻她的额头,“睡吧。”在她合上双眼的同时,笑容在他脸上褪尽,他坐在床沿看她,静静地。将床头的壁灯调暗,留一丝微光,她很快睡着了,呼吸轻微而均匀,睡颜纯净如婴孩,不知梦见了什么,嘴边漾起甜甜的笑,淡黄色的灯光自床头洒下来,一点一点,晕上她洁白光滑的面容,大约是睡得暖,两颊渐渐透出淡淡的粉红色,恬静安详,美得像个天使。屋子里黑沉沉的,仿佛没有边际,将他整个人,浸在冰冷无声的黑暗中,只有她是唯一的光源,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希望。他心里突然疼得厉害,绝望又钻心的疼,越是看她,疼得越厉害,可他舍不得不看,眨一下眼皮都舍不得,这样的美,一辈子都看不够......他守了她一夜,手中紧攥着的,是那块血玉。因为折腾到凌晨睡下,第二天临近日中才起,他拿玉佩给她看,她很是啧啧称奇了一番,穿上丝线,亲自帮他系在颈间,玩笑道:“我们的缘分,原来一早就注定了。”他同她一起笑,她心中只是欢喜,没能发现,他的笑,进不了眼底。他下午没事,与她去洋行看家具,她不是挑剔的人,只因为上心,还是选了大半天。因不久就要回上海,索性将窗帘地毯壁灯等等全都挑齐了,大多是没有现货的,要从国外发过来。她极细心的写一张清单留给他,“最晚运到的是从意大利订的古典家具,手工制作加上航运的时间,五个月以后才能到货,那时候我应该已经把海天帮总堂主的位置让出来了,再来北平时......”下面的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以为他会接下去,却没有,他在她身后环住她,看她手里的单子,什么话都没说。她有些意外,微挑了挑眉尖,也并没多想。在洋行里待了半天,晚上去国际饭店吃饭,等餐的时候她看当天的报纸,这才知道发生了大事!日本人前一天晚上在东北发兵!问他什么情况,他淡淡地笑:“没什么,边境小冲突,报纸夸大渲染罢了。”她见他有心情陪她看家具,想来定是没什么要紧,也就放心下来。他提议晚上带她去西山看夜景,她累了半天不愿意,“下次吧,有的是时间。”他恍惚地笑,“是啊,有的是......”“时间”两个字,卡在了嗓子里,怎样也说不出......送她回家,她说进屋就睡了,让他也回去休息,就在她推开车门之际,他在身后轻声唤她,“黎。”那声音没来由让她心下一紧,回过头,他整个人置在黑暗里,只剩下模糊的影,她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心疼,问他,“怎么了?”黑暗中,他看见如星子般明亮的双眸,清澄净透,这样温柔地看着他,这样爱恋地看着他,他怎么能说出口?他怎么能伤害她?他拿生命去爱的女人,他怎么能,在面对这样一双眼时,伤害她?扎在他心头的那把刀,又一次凌迟着他的痛苦,他听得见伤口流血的声音,可他只想微笑,只能微笑,他说,“还没亲我呢?”笑容在她脸上绽放,美得让人心碎,她吻上他的唇,“晚安。”看着她下车,看着她开门,看着屋子的灯亮了又熄,他坐在车里,不敢动一下。唇瓣还残留有她的味道,从此以后,只存在于他记忆里的味道。她真是倦了,回到家洗完澡,来不及晾干头发就睡下了,迷迷糊糊似乎睡了很久,脑袋里晕沉沉的,口中又干又苦,终于醒了过来,看一眼钟,不过才十点,脑中胀痛得厉害,她猜想大概是前一晚在沙发上睡觉着了凉。默婶这时候早睡下了,她并不想去扰她,自己挣扎着起床,脑袋里像是灌了铅,沉甸甸的,脚底下像踩着棉花,轻飘飘的。从药箱里翻出体温计,夹进腋下,38度7,药箱是他亲自配备的,什么药都齐全,服下一颗阿司匹林,喝下一大杯热水,跌跌撞撞摸到床上去。昏昏沉沉不知又睡了多久,脑中满是模糊又短暂的梦境,或许只是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尖锐嘹亮的铃声突然将她惊醒!她愣怔了好几秒种才反应过来,是床头的电话。懒懒拿过话筒,即便是在病中,只听呼吸,她也知道听筒那头是谁,正烧得难受,她刚想对他撒娇,不知为何,话语在脱口而出之际,就是没能说出。他一直没有说话,只听见呼吸,她懵懵懂懂地等着,突然间清醒过来!头痛仿佛瞬间去了,脑海中一片清明!夜间原来是这样的静,屋子里只有挂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屋子外传来轻微杂乱的虫鸣,平日里注意不到,现在却听得分外清晰。听筒在手里一滑,原来手心里全是汗,然后她才发现,满身都是汗,丝绸面料遇着湿,尽数粘在身上,腻腻滑滑的,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就在她一瞬间的分神之际,他的声音在听筒那边传来,那样微弱与陌生,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不知是不是烧得太厉害了,她辨了许久才辨出来,他说的是,对不起。第十五章 灰麻木地放下听筒,萧佑城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夜已经深了,书房里没有开灯,厚厚的窗帘将薄薄的月光挡在了屋外。想点一支烟,却因为手指的颤抖而久久未着,借由火焰燃烧带来的微弱光亮,可以看见书桌上放有一份报纸,是今天的早报,因为刚从印刷机上取下来就被送到了这里,还飘有淡淡的油墨香。他本想在昨晚将一切都告诉她,面对面地告诉她,竟是不能,他说不出口,在面对她时,他说不出口。想当初,爱便爱了,管你是谁。他是那样的自信,自信到几乎狂妄,以为只要他愿意,只要她愿意,什么都阻挡不了。现在才知道,他的坚持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可以在转瞬间,轰然倒塌。烟在手指间燃尽,续上一根。从前为了她,花了大力气戒烟,重拾起来却轻而易举。什么事什么人,一旦成了瘾,放弃总是比较难,他得花多大的力气,才能从心里,放弃她?随即为自己的想法笑出来,黑暗中,没人能看到这抹痛苦到扭曲的笑,放弃她?他竟然妄想能放弃她?她是最烈的毒,是最甜的蜜,是最深的瘾,早已植入他的心,渗入他的血,蚀入他的骨。永远,永远,永远都休想......忘了她......忘了自己,还爱着她。清晨的微光,穿过窗帘,隐隐约约透进书房,房外有人敲门,在得不到回应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少帅,代小姐想见您。”孙辅在门外,先是听到“咣当”一声响,不知是什么东西打翻的声音,房门很快被拉开,看见萧佑城一张脸,憔悴苍白,声音嘶哑,急促慌乱,“她在哪?”孙辅垂下眼皮,“代小姐就在府外。”片刻的沉默,只听见萧佑城粗重又紊乱的呼吸,“请她进来。”复又道:“带她去南书房。”这间屋子里,太重的烟味,她不喜欢。代黎跟着孙辅走进大帅府,她的烧热非但没退,又重了几分,恍恍惚惚的,看不清府里任何的景物,终于停下,孙辅敲敲门,轻唤:“少帅。”似乎是有人应声,孙辅推开门,代黎径自走进去,看见萧佑城负手立于窗前,只给她背影。她站在门口,看他沉默的背影,渐渐变得有些模糊,她退后两步,借助墙壁的力量支撑自己的身体。她开口,问,“为什么?”她不明白,明明是好好的,一切都是好好的,昨天他还陪她去看家具,分离时还因为讨吻而向她撒娇,为什么可以短短几个小时之后,说对不起,说,他要娶别人......他以前曾对她说,万一再有误会,希望能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所以她现在来找他,给他解释的机会,等他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会不会,只是一场误会?他沉默了半晌,没有回头,说,“黎,你知道她的身份,她的家世。娶了她,不费一兵一卒,我就能统了这天下。”她双手撑住墙壁,撑住不让自己的身体滑下去,指尖在微微地颤抖,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微弱的声音从颤抖的双唇间溢出,一字一顿,“我、不、信。”他恍惚是笑了,还有没有回头,“黎,我是爱你的,很爱......所以我曾经犹豫过,在你与江山之间犹豫过,曾经想过选择你......可是,黎,这一份诱惑,真的是太大......”虽是旧式屋子,墙壁上却糊有法式漆皮印花纸,但依然冷,寒意一波一波,侵心入肺,扣在墙纸上的指尖一点点泛白,原本因烧热而潮红的脸色也煞白,完全失了血色,她快要撑不住,身体撑不住,意识也撑不住,脑中的胀痛将要炸开了一般,迷了她的视线,他冷冽的背景,越飘越远......越飘越远......就在代黎的意识将要涣散的时刻,房门被推开,伴随着柔美清脆的女子声音,“佑城,约好了今天去看礼服,你......”话语骤然停顿,大约是看见了屋里的两人,改口道:“打扰了,你们聊。”随着沉闷的落锁声响,代黎一个激灵直起了身子,萧佑城终于回身,却不看她,低着头往门口踱了两步,在离她几米开外处又停下,闷声开口:“我今天还有事......让孙辅送你回去......”代黎缓缓挪了挪身体,原来,不依赖墙壁的支撑,她自己也可以站稳,些许的冷静后,许多疑问瞬间涌上心头,她问他:“你并不是刚认识她,为什么现在做这个决定?”萧佑城沉默了半刻,道:“她的父亲,昨天,许诺给我一些条件......”声音越来越低,难以启齿般。代黎盯看着地毯上那一朵华贵的紫红色牡丹花,盯看了半晌,有些茫茫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会很难,也知道或许不会有结果......只是没想到,放弃的人,会是他......既然是他要放弃,那么,连争取的必要也没有了......不知怎样出了大帅府,代黎盲目地走在街上,全身都是虚汗,身体也虚浮,随时都要飘起来一样,已经到了入夏的季节,阳光早早就烈起来,白晃晃的,直直照在人身上,不留一点喘息的余地,路边的人,街边的景,喧嚣繁华,像是与她隔了一层罩,生在另一个世界里。大帅府的南书房里,萧佑城紧闭了双眼跌坐于椅中,仿佛已是筋疲力尽,孙辅匆匆忙进屋禀报:“代小姐不让我送,自己离开了。”萧佑城皱眉,却没有睁眼,“跟上去,别让她出事。”代黎恍惚地走着,一台车子险些撞上她!堪堪在身边停了下来,尖锐的刹车声刺得人牙酸,代黎浑然不知危险,麻木地看着司机探出头来大骂,又突然噤了声,她依旧盲目地往前走,并不知道,要走向哪里。不知何时起了风,吹着她那短碎的发,恣意飞扬。路边的行人们俱是神色匆匆,只有她,慢慢地走着。狂风卷起一张报纸,恰好落在她的脚下,她突然顿住,那密密麻麻的字,她一个都读不懂,只看见两张笑颜,男的俊,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