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风华之代黎篇

绝代风华之代黎篇 作者:用红色偏爱葱文案:这是个风雨飘摇的年代,这是段风云际会的岁月他在北,她在南他要一统河山,驱除倭寇她要振兴帮派,为父报仇遗忘了前世种种,他与她,该如何再续前缘,谱写一场交织的宿命尘世牵挂,相守一世的代价,轮回去寻他(她)花飘散,容颜瘦,一世轮回几世情新文案天色黯淡下来,最后一辆电车沿着轨道缓缓而行,在经过一个U型路口时停下,摇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路边的旗袍店皮货店已经打烊,咖啡店的玻璃门里透出昏暗的红的光,对面是一家新式电影院,小贩高声兜售香烟瓜子,汽车里走下西装革履的少爷,黄包车载来身姿摇曳的女郎。一抹清瘦挺拔的身影逆着人流而行,白衬衣,浅灰的细纹格子背带裤,斜带顶浅灰的礼帽,扶起因玩耍摔倒在路面的小男孩,男孩说谢谢。礼帽半掩下的雪白面孔,唇边温暖的笑,是女子特有的矜持与羞涩。薛飞瑶说,我连恨她都恨不了,这才是最可恨的事。陈小引说,每当我闭上眼,就会看见她的双眼。沈 纤说,这世上所有女人的幸福,大约都让她一个人得去了。朱 淳说,到头来,我想要的一样也没得到,只除了半张她的照片。何宁雅说,左右我是看不出她有什么好,可她的眼神让我害怕。近 卫说,曾经我以为必将叱诧风云的一生,原来只为爱一个女人。白月儿说,自古红颜多祸水,倾了国倾了城,只有死亡才能带来安宁。容庭轩说,等她是我的事,与她无关。苏绛忧说,她让我认命。萧佑城说,她其实是个爱撒娇又唠叨还不爱洗碗的小女人。萧夏州说,妈妈和妹妹一样不让人省心。代情词说,嘛嘛香香,嘛嘛软软。我说,我爱你,只是你永远不知道。第一章 归航漆黑冷冽的夜晚,没有月光,便是星子也寻不见一颗,白日里那暮沉沉的天气,疑是要下雪,终究只零星飘落了几丝雨,伴着阴冷的风,只让人觉得凄凉萧索。萧佑城将双臂抵靠在船头的护栏上,凝望远方,无际的天与海,黑茫茫一片,什么也寻不着,什么也看不见,只剩手指间的半枝烟,燃着忽明忽暗的火星,在这凛凛寒风中,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不远处传来轻轻的咳嗽声,他讶然,扭头去看,下风口处立有一人,离得不远,主舱室透出几丝光亮,依稀能辨认出妙曼高瘦的身形,飞扬俏皮的短发,约莫是个年轻女孩子。萧佑城将手中未燃尽的烟熄灭,随手一扔,凑巧,丢进五米外甲板上的一只垃圾桶。原本只有他独自站在这船头,享受片刻的孤独,现在多出一人,萧佑城以为自己会感到不自在,却没有,那女孩也不说话,他将烟熄灭后,便连轻微的咳嗽声也不可闻,他突然间厌恶起这无声的黑暗,无尽的寂寥,希望女孩能说上几句话,咳嗽两声也好。老天爷故意跟他作对似的,女孩只站了一会,大约是嫌冷,回船舱里去了,他回身,倚靠着船舷,目送女孩的背影,在她打开舱门的一刹那,借着光,终于将女孩的身影看清,及膝的黑呢子大衣,只一眼,舱门就在女孩身后合上了。从前,他觉得但凡女子,皆衬不起黑色,在国外也常见穿黑衣的女人,教堂里吟唱赞美诗的修女,酒吧外正值叛逆期的少女,或沉闷,或幼稚。她却不一样,一袭修身的黑大衣,简简单单的式样,衬托出卓尔不群的气质,大气,干练,也娇柔。萧佑城固有的观念就这样被一名女子打破,一名只看清背影的女子,并且,只在一瞬间。萧佑城在甲板上呆了一会,也觉得有些冷,十二月的天气,到底是寒冬了。推开主舱室的门,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冻僵了的身体,瞬间被唤醒。没有意想中的喧闹,只有一支钢琴曲,舒缓轻快的调子,静静流淌过心房。今天是公历十二月二十四日,按照西方人的传统,要过平安夜。这是一艘远洋轮,从英国的利物浦出发,穿越大西洋,来到美国,稍作修整,再横跨太平洋,到达位于东方的日本和中国。因此,船上大半是西方人,也有留洋归来的学生,大多受洋派作风的影响,也爱凑热闹,过个圣诞节。轮船上这间最大的主舱室如今被布置成了宴会厅,坐满了人,萧佑城好容易在角落处找到个空位,坐下,叫上一杯红酒,随意将目光扫开,发现众人皆看向一处,他也顺着那视线看去,大厅中央摆放了一架黑色钢琴,一名女子端坐在琴前弹奏,那舒缓轻快的音乐,便是出自她的指下。萧佑城不自觉微微眯眼,那女子......是他刚刚在甲板上遇到的那一位,那黑衣,那气质,他不会认错。从他所在的位置,可以看见女孩的侧影,极年轻的女孩子,比想象中还要年轻,精致的脸庞,带几分稚气,奇异的,也带几分凌厉。最后一个音符从女孩指尖滑落,不知谁先喊了句“安可”,众人仿佛被点醒,“安可”声此起彼伏,女孩只羞涩地笑,却将琴盖放下,不见丝毫犹豫。正当女孩起身之际,侍应送上一篮子玫瑰,鲜红的玫瑰,新鲜的玫瑰,“安可”声瞬间被抽气声所代替,轮船在海上航行了几个月,谁这么大本事,竟然能弄到新鲜的玫瑰?!侍应不知在女孩耳边说了句什么,伸手遥指东南方一处,女孩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众人也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一名年轻男子,东方面孔,白礼服,戴一副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女孩从那一篮子玫瑰中抽出一支,对年轻男子微微一笑,移步,却往萧佑城所在的方向而来。真的是往萧佑城所在的方向,甚至在他的座位前停了下来,萧佑城一愣,随即找到了原因,对面的椅子上整整齐齐叠放了一条白色围巾,这是女孩的座位。萧佑城觉得有些窘,脸上微讪,对女孩点头致歉,正准备离开,女孩却开口:“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吧。”话音未落,大大方方在他对面坐下,这是萧佑城第一次听到女孩的声音,略低,微夹了些南方口音,酥酥软软的,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萧佑城当然乐意接受邀请,与女孩搭话,“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女孩略歪了头,“猜的。”真是可爱的模样......情不自禁的,萧佑城想笑,事实上他也笑了出来。女孩大概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什么可乐之处,却也不介怀,招呼侍应,叫上一杯咖啡。“这么晚了还喝咖啡?”女孩耸耸肩,“习惯了。”初次见面的两人都没有察觉,彼此间相处的默契与融洽,仿佛是最相熟的两个人。侍应很快送上一杯咖啡,冒着热气,女孩不急于喝,只将双手环住杯壁,似乎想取暖,萧佑城突然间生出一个念头,想把女孩的手牵过来,包在自己手里,替她暖一暖。但很快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他们只是初次见面,他甚至还不知道女孩的名字。身穿白礼服的年轻男子端上一杯酒,起身,想往女孩这边走,看清女孩对面那人,微怔,回了自己座位。在短短一小会的聊天中,萧佑城知道了女孩在维也纳学习声乐,女孩知道了萧佑城在美国读军事学校。“回来准备做什么?去学校里做教员?”女孩浅浅一笑,并不回答,萧佑城这才发觉,自己问得不太妥当。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萧佑城有一口没一口的轻啜红酒,似无心开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女孩仍是微笑,“Chris。”萧佑城不想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也笑,却无奈,“我叫做Richard。”是啊,他们即将踏上的,是满目疮痍的故土,前路漫漫不可知,就算是知道了彼此的姓名,又能如何?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宴会厅内欢腾一片,这一处小小的角落里,对坐的年轻男女,再一次陷入沉默。悠长尖锐的汽笛声将睡梦中的代黎惊醒,甲板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吵嚷声与断断续续婴孩的啼哭,代黎记起,今晚是该到横滨了。无法继续安睡,干脆套上大衣,去甲板上走一走。横滨是日本的大港,下船的旅客很多,虽是夜晚,码头上亮有许多盏白晃晃的电灯,与洋轮上的灯辉映着,恍若白昼。码头很宽敞,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有已经下了船的乘客,有搬运行李的工人,更多的,是来接船的人。一名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子,大概是见到了家人,丢了箱子,尖叫着冲出去,扑进一名中年男子的怀中大哭,应该是她的父亲,慈祥地抚她的发。代黎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转了头不再看。汹涌的人群中突然闪出一条道,大家都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一支车队缓缓驶进了码头。船上,原本有些拥挤的甬道也即时宽敞了起来,一名年轻男子带了随从走过,东方面孔的日本人纷纷弯腰行礼。代黎大概也知道一些,日本明治维新后,等级制度依旧森严,平民遇到贵族,必须是谦卑恭敬的。那名年轻男子的面孔却熟得很,待他上了车代黎才想起,是前几日平安夜里送她玫瑰的男子,她的记忆力本是极好的,但因今日他摘了眼镜,一时没能认出来。时间一分分过去,码头上的喧嚣渐落,终于完全安静了下来,洋轮没有即时启航,应该在补充一些供给。代黎原本没想到会在外面呆上这样久,只套了件薄呢子大衣,如今手足皆被冻僵,却迈不出步子。直到东方天际已经透出几丝光亮,代黎才想起该回船舱,双腿已经麻透了,狠狠跳了好几下,勉强有了点知觉。回去她所在在船舱要经过一条窄窄的楼梯,刚踏上两步,三个黑衣人飞一般的从身边掠过,天生的敏感让代黎即时生出了警惕,虽然他们动作极快,楼道又黑,可她还是能认出来,日本忍者的装扮。虽然不可能是冲着她来的,代黎仍绷紧了每一根神经,每踏上一登楼梯都极小心......不对!气息不对!这里一定还有人!代黎猛抬头,对上一双精亮的眸子!在暗夜中,犹如两颗明亮的星子,代黎迅速将手探入后腰......同一时间,那人从舱顶翻下,“是我。”极小的声音,借着黎明的微光,代黎看见他模糊的面容,是平安夜遇到的那人,Richard。萧佑城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遇到她,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的很想请她喝上一杯咖啡。他匆匆打了声招呼,正准备离开,女孩却突然拉住他的衣袖,他诧异回头,一件硬物递到了他手上......不用看,以他对枪支的研究,只一摸便知道,勃朗宁M1910 7.65mm自动手枪,比利时最新制造。年轻女孩子,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样一支枪,凌晨出没在这样的地方......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她却感觉到了,对他微微笑,嘴角勾起两个小括号,“我单身在国外读书,总要有些防备。”他自然是不信的,还是将手枪接过。朦胧的微光中,她的笑容看得不真切,却暖,一直暖进他心里,手中的枪也带了些许的温度,他想起,那枪前一刻还贴着她的身......手下不自觉紧了紧。没有言语的分手,她上,他下,在楼道的尽头,两人同时回首,距离与昏暗却阻断了本应交织的视线。那一天过后,代黎再没见到他,也不知道后来究竟怎样......思绪被耳边的吵嚷声打断,甲板上挤满了人,大家都激动万分的眺望即将到达的海港......故土,终于近了。洋轮抵达天津港,却没有意想中的喧嚣,码头上安安静静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统一的墨绿军大衣,个个荷枪实弹。游子们原本激动的情绪就这样生生被浇灭,下船都小心翼翼的,留在船上的人也不敢高声说话。偏巧,站在代黎身边的两人在悄悄小声议论。“到底是怎么回事?瞧这些当兵的装扮,是萧家的北军吧?”“你也不想想天津是谁的地盘?除了萧家谁敢在这里调兵?”“这是在干嘛?”“好像是说,船上有重要人物......萧家大少爷......”声音渐小,大约也察觉这是个不能议论的话题,很快噤声了。代黎不愿意在甲板上感受窒息的气氛,动身回船舱,远远的,看见舱门口立有一人,是这艘洋轮上少见的华人侍应。侍应见了她,笑脸询问:“是Chris小姐吗?”代黎点头,侍应递上一只黑色漆木盒子,“刚才有位先生一直在这等您,大概是赶着要下船,实在等不及了,托我把这个捎给您。”代黎一边接过一边道谢,想给他一块钱的小费,侍应连连推说已经拿过了。代黎只好收了钱,拿了盒子回船舱。她以为是那人还她的枪,打开一看,却不是,一块莹碧翡翠,握在手中,冰凉沁脾。代黎富贵出身,奇珍异宝也见过不少,识得这翡翠价值连城,她猜想那人可能还需要手枪一用,没找到合适的答谢之物,便送了这翡翠过来,以后若能见到,得还给人家。随即自嘲一笑,人海茫茫,哪里容易再相见?却还是将翡翠放好,小心收进箱子里。这艘跨越了大半个地球的远洋轮,终于快要驶到目的港,代黎站在船头,遥望远方渐渐显现出轮廓的城市,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终于回来了,阔别了三年的家乡——上海。第二章 女承父业代黎刚刚收拾好行李,舱外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大小姐?”代黎赶紧去开门,愣了几秒钟才认出来,是父亲身边的阿三与阿四,三年没见,窜了个,身子也健壮了许多。代黎三年来乍见熟人,满脸抑不住的激动,阿三与阿四一方面也高兴,一方面也局促,嘿嘿地傻笑,不太敢正眼看她,低头接过代黎的行李,只说夫人在码头,一前一后护了她下船。汹涌的人群外,并排停了两辆黑色汽车,一名娇小的妇人站在车外,穿一件银鼠大衣,只在脚踝处露一截杏黄色织锦旗袍,盘了一丝不苟的发髻,正仰了头焦急地张望,身后跟几名高壮的年轻男子,个个眼神犀利。人群里,先是见到了阿三与阿四,他们身边那人......常霏几乎要晕过去了,那是她的女儿吗?那样短的发,虽说现在女子时髦留短发,也没人剪像她那么短的呀!深冬里,竟只穿一件薄呢子大衣。常霏又是心疼又是欢喜,来不及多想,女儿已飞奔而至,扑进自己怀里,出国前只高出自己半个头,如今明显又高了些。常霏抱着女儿,眼泪花花地流,拥了好一会,这才捧起女儿的脸,仔细端详着,“瘦了,瘦了。”代黎眼眶也是湿湿的,忍了没让自己哭出来,伸手去给母亲拭泪,“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妆都花了。”常霏哭笑不得,那边阿三阿四却在小声催促:“夫人,大小姐,先回去吧。”常霏拉了女儿的手钻进汽车,一刻也不想松开,司机老刘问去哪,“回家。”“去看爸爸。”母女俩的声音同时响起,老刘不知该听谁的,但还是启动了车,左右是要先驶出码头的。常霏看着女儿,“先回去吧,坐了那么久的洋轮,回去好好歇歇。”代黎俯身侧躺在母亲的腿上,这是小时候最爱做的事情,“我想爸爸了。”常霏不做声,默默看着窗外的迅速后退的景物,刚刚才收住的泪水,又掉了下来。汽车停在圣朗医院门外,这是德国人开的医院,在德租界里。常霏将代黎领至三楼一间独立的病房,门外两名看守的男子,见了夫人与大小姐,低头行礼。随着母亲进门,看见病床上苍白削瘦的父亲,饶是她做了心理准备,那憋了许久的泪水,还是抑制不住地汹涌而出,代黎跪倒在父亲床前,痛哭。小时候,有次在外受了委屈,也是这样伏在父亲怀里,当年给自己温暖与勇气的大手,再也不会轻拍她的脊背了。她的父亲,威震上海滩十余年海天帮老大代默祥,三个月前因为一场车祸,只能静静躺在医院里,成了一名植物人。回家,一路上静默无话,车子驶进英租界里的一处欧式庭院,守门人见是自家的车子,赶紧拉开了黑色雕花铁门,车子缓缓开进去,停在一幢白色三层洋楼前,代黎下了车,刚进屋,一名中年妇人立即冲上来握住她的手,“哎呦我的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你走的这三年,夫人没有一日不念叨的。”代黎那隐晦的心情,让家里的温暖给冲淡了一些,“杨妈,您还是这么年轻。”杨妈脸上即时乐开了花,“赶紧上楼洗洗去吧,我刚让小青放了热水,杨妈这就去给你盛鸡汤去,熬了半天了,瞧这小身子骨瘦的。”常霏也在一旁微笑,“我就说她瘦了,还不承认。”代黎嘟囔了嘴,回房洗澡去了,阴沉了三个月的代府,总算因她的归来有了些欢喜的气氛。杨妈做了满桌的食物,都是代黎爱吃的,代黎吃米饭就吃了两碗,直嚷着香,常霏心疼极了,问她:“在国外,米饭也没得吃吧?”代黎吞下一块红烧肉,开口:“也没有啦,不是在信上说了吗,我有请华人帮佣啊,也常做中餐的,只不过厨艺当然是比不上杨妈了。”常霏这才宽心了一些,慈爱地看着女儿吃饭,不时地帮她夹菜盛汤。吃了大半饱,代黎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没见着,问母亲:“小引哥哥呢?”“今天帮里有些事,他说晚点过来看你。”说曹操曹操便到,话音刚落,丫鬟小香就过来通报,说陈堂主过来了。陈小引,海天帮黑鹰堂堂主,打小失了父母,是代默祥捡回在上海街头流浪乞讨的他,一直带在身边,苦心栽培,视如己出。代默祥只有代黎这一个宝贝女儿,帮里人便常开玩笑说,陈小引娶了代黎,这海天帮就是他的了。代默祥对这样的说法几乎是默认了,倒是常霏,只希望女儿能嫁个平常人家,远离这些打打杀杀。一名青年男子进了屋,略黑,满脸的英气,纵然有心收敛,眸子里仍透着精光。代黎从位上跳起,扑进他怀里,“小引哥哥!”常霏有些不高兴,喝责她:“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没大没小的!”代黎背对着常霏,对陈小引偷偷吐了个舌头,陈小引想笑,可又不敢,只好硬憋着。代黎回身对常霏说:“妈,我跟小引哥哥出去一会。”常霏意外,“刚回来,饭还没吃完呢!”代黎却已经拿了大衣往外走,“吃饱了已经,我跟小引哥哥出去转一圈,看看上海的变化,一会就回来。”陈小引向常霏道别并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代黎,赶紧跟着出门。陈小引自己开车,代黎坐在副座上,“想去哪?”陈小引问她,代黎的脸上不见了刚才的神采,声音也闷闷的,“随便。”陈小引启动了车子,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代黎将目光投射在车窗外,似看,又似未看。许久,她终于开口:“爸爸的车祸,真的是场意外吗?”陈小引知道她迟早要问,事先构想了许多理由,话到嘴边,却又一个都说不出,最后,只好老老实实回答:“现在还查不出来。”一阵沉默后,她又开口:“帮里现在什么情况?谁主事?”陈小引干脆都告诉她实情,“一团乱,谁都不服气谁,白虎堂方大鹏认为他资格最老,青龙堂胡光势力最大,各不相让。”代黎冷哼,“爸爸人还在医院呢,倒是已经争起权来了。”陈小引邹了邹眉头,没接话。“小引哥哥,麻烦你传下话去,三天后,我要在总堂开帮会。”陈小引突然一个急刹车,错愕地瞪住她,“你......你......”代黎回他一个坚定的笑容,“没错,我要接手海天帮。”陈小引半天都说不出话,看她的眼神,钦佩又怜惜,“你到底是个女孩子......”代黎佯怒,“怎么?你也瞧不起女子?”陈小引叫她说得有些慌,急忙解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代黎不再逗他,微微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海天帮是爸爸幸苦了半辈子的心血,我不能不管。”“那你打算管到什么时候?”“等爸爸醒过来,他一定会醒过来。”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神与语气无比坚定,坚定到陈小引也几乎要相信,代默祥一定会醒过来。“夫人是不会同意的。”“我知道,所以在开帮会之前,你不能告诉她。”代黎眨眨眼,瞬间恢复了小女儿的娇态。陈小引宠溺地揉揉她的短发,如果有可能,他多么希望,她永远都被保护着,远离尘世间的纷争黑暗。三日后,上海方公馆。方大鹏怒气冲冲从车上下来,刚进了主屋便骂开了:“他娘的!我们兄弟拼死拼活打下来的地盘,竟叫一个毛丫头给讨了便宜去!老子血洗上海滩那会,她还在她娘怀里吃奶呢!”白虎堂副堂主刘明为人精细些,劝方大鹏别大声嚷,“怎么说她现在坐了老大的位子,叫人传出些风言风语也不好。”刘明这一劝,方大鹏更怒!“靠!老子不服气,在家还不能说了!要不是仗着她老子,她凭什么能坐上这位子!一个只知道弹琴唱歌的小丫头,我操!陈小引也就算了,胡光那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也他妈的向着她!”刘明慢悠悠吸上一口烟,“我倒觉得这也不算坏事,一个毛丫头,坐了老大的位也干不了老大的事,表面上敷衍敷衍,在咱自己的地盘上,想怎么干怎么干,倒没了约束,从前老大不让碰烟土的生意,如今......”冲着方大鹏意味深长地一笑,方大鹏会了意,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又到了茉莉飘香的季节,代黎回家,接手海天帮,已经有大半年了。坐在总堂口议事堂的主位上,代黎把玩手中一只白玉麒麟镇石,闲极无聊的模样,立于不远处的方大鹏,一件黑缎面褂子,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已经反反复复好几回了。代黎手下突然一滑,麒麟镇石“啪”一下落在青石板地面上,清脆的一声响,吓得方大鹏一个激灵,终于开口。“大小姐,这事我真不知情!也不知道是手下哪个王八羔子晕了头,背着我,私下干出这混蛋事,我回去一定严查!保准给您个交代!”代黎捡起镇石,小心擦拭镇石上微粘的尘土,擦干净了才放下,抬眼去看方大鹏,开口:“方堂主,这半年,您的码头已经发现六船烟土了,您若是再不能严治手底下的弟兄们,只怕他们下次偷运的就不是烟土,而是您的命。”她墨玉一般漆黑明亮的眸子,竟让方大鹏不敢正视,低下头,连连点头,诺诺称是。代黎稍稍放缓了语气,“方堂主,说起来,您也是我的长辈,许多事情我做的不对,也请您多多指点,可这不碰烟土是爸爸从前订下的规矩,您一定比我清楚。”“是是是......”正说着,陈小引急匆匆进了议事堂,“大小姐,出大事了!”代黎与方大鹏都看向他。“萧家的北军一路打了过来,只怕不久就要攻下上海了!”方大鹏一个惊呼,代黎却只浅浅地笑,“我当是什么事,管他谁来,还能不让做生意?”方大鹏看着这位镇定自若的大小姐,只觉得当初对她的轻视,是自己人生中所犯下的最严重的一个错误。第三章 约会这一次,代黎却错了。生意还真是不让做了。萧少帅亲自领兵,不过两日,攻下了上海,商行店铺皆停业了一阵子。萧少帅带了一支亲卫兵住进了原本的都督府,北军在城外驻防,并未扰民。就在萧少帅住进城里的第二天,上海汇通银行的老板赵天勤前去拜访,据说赵天勤从前在北平时与萧大帅有些交情。赵天勤出了都督府,当天下午,汇通银行就重新开了业,于是,大家也放心下来,陆陆续续开张,很快恢复了大上海的繁华。但是,有一群人却陷入困境——帮派。北军发话说,凡是与帮派有关连的生意,一律先查封,待拿到北军签发的特许状才能重新开张,而这特许状只有一个人可以签——萧少帅。北军此举的用意也明显,想镇镇上海各大帮派的气焰。大佬们虽然怒骂,可也没法子,军队,到底不敢惹,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去都督府,去求取特许状。当陈小引再一次摇着头回到海天帮时,代黎意识到,事实有些严重。海天帮总堂下设有三堂——白虎堂、青龙堂、黑鹰堂,白虎堂控制码头与船只的生意,青龙堂名下是舞厅、饭店、赌场等娱乐场馆,黑鹰堂买卖枪支,也做一些暗杀。特许状拿到与否对黑鹰堂影响不大,白虎堂与青龙堂就不同了,眼瞅着生意被迫停了两个星期,弟兄们无事可做不说,手底下许多工人,也是要拿钱吃饭的。陈小引代表海天帮送去都督府的礼物,原封不动一件件都给退了回来,打听下来,各个帮派的情况都是如此,代黎觉得这位萧少帅,做得怕是有些过了。第二天一早,代黎独自来到都督府,这都督府,其实是一座旧式庭院,前面的屋子用作处理政务,却在后花园里盖起了一幢洋楼,住了从前都督的家眷。上海的上流社会私底下经常嘲笑这位都督的品位,这不,没享受几年,就让人赶了出去。代黎只说自己是大福码头(代家被封的一处产业)的文员,想要见萧少帅,自然是不让见的,代黎给门口的警卫员塞了五块大洋,警卫员才勉强同意她在接待处等待,说是能安排她见一见少帅身边的秘书。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连秘书的一片衣角都没见着,代黎只怕出了门,再想进来更不易,身上原本备好了一封书信,可又不愿随便交出去,咬了牙,午饭也没吃,继续等。接待处的门是开着的,每次有脚步声接近,她都要站起来,待人从门口经过后,再失望坐下。这次,她刚刚坐下,却听见本因远去的脚步声又往回走,还没等她回过神,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门口,两人乍然对视,俱是一愣。他有着削瘦的脸庞,高挺的鼻子,浓密的眉头微拢着,半眯着一双眼,定定看过来......代黎认出他是谁了。“果然是你。”那人展颜,走进来。代黎见他一身戎装,只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还不算太坏。他陪着她在接待处坐下,听她讲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此时的代黎是大福码头的一名文员,因为码头长久不能正常运转,工人们没活干,领不到工钱,生活已经相当紧迫了。“我这里有一封写给少帅的信,希望他看过之后能体谅码头工人的难处。”“信呢?”他问。她对军装没研究,看不出他的品级,他接过信,却说有法子帮他递上去,果然便出去了,只一会,两手空空地回来,代黎十分感谢,他微微笑,“我刚才请了假,一起出去走走?”早上对她万般阻拦,收了五块大洋的警卫员,见了他陪她出门,挺身立正,军礼行得一丝不苟。夏日午后,阳光毒辣,他们挑着在树荫底下走,仍是出了一身的汗,他提议找个地方坐一坐,正合了她的意,“我还没吃饭呢。”她笑吟吟地说。他挑了一家西餐馆,西洋人开的饭店,夏日里有冷气,价格自然也不俗,她知道他是留洋归来,刚才那警卫员又对他十分恭敬,想是在军中职位不低,便也坦然了。她饿坏了,埋首于身前的黑胡椒小牛排,他只要了一杯咖啡,看着她吃。餐闭,她也要了一杯咖啡。“你不是学习声乐么?为什么会在码头做事?”一开始他便存了这个疑问。她的伪装原本不易被识破,她去都督府,连自家的车子都没坐,可坏就坏在眼前这人偏偏曾与自己聊过天。她冲他笑了笑,不答话。他见她穿一件极普通的白衬衣,黑色长裤,平跟鞋,又为了码头发不出工钱的事情去都督府等上大半天,饭也顾不上吃......代黎不知道,自己这看似“尴尬”的一笑,让海天帮第二天就拿到了特许状。“我在天津港收到的那块翡翠,是你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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