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骷髅黑纱罩脸的法师呜呼后昏厥尸者被砍烂的头颅矗立峰石滴血的眼窝俯瞰苍茫——灵魂渴望葬入森林云海和洪荒浩瀚的苍穹尸者被砍烂的长颈缓缓伸向残阳滴开的血花!——“啊!!”我惊醒,声音响彻整间房子。头好痛!痛得我差点要晕。“你没事吧?”萱孜闻声过来,看我大惊小怪的模样,冷冷问道。捂捂头,我才慢慢清醒过来。对啊,从昨夜开始我就发烧呆在萱孜这里。因为外传我跟萱孜为夫妻,所以只得把戏继续做下去咯。“没事。”只是做了很可怕很可怕的恶梦而已。“叫得那么大声,真想把人吓死啊?”她没好气地道。我委屈扁扁嘴,我也不想的啊。算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不跟她计较了。“对不起。”我发现我越来越能忍了。“算了,你慢慢睡吧。”她嘟囔着,全然没有在众人面前骇人的气势,“老哥真讨厌。怎么就让我来照顾这丫头?”冷雨潇派她照顾我?晕啊!这个主仆关系是不是有点混了?如果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得不到冷萱孜的信任?看她 的样子,应该是条不难钓的大鱼,我可不能因一时失误而放了这么大的鱼!勉强压下病痛,我挣扎着起身。“你干吗?”“萱孜小姐,您不用照顾我的。”我柔声柔气道,尽力摆出小家碧玉的模样。虚伪!我自己都觉得虚伪!“那最好。”她的眼睛霎时发亮,我怔了怔,“你说的啊!那我走了,老哥来了你可别把罪名栽到我头上啊!”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可恶!这个人怎么翻脸不翻书还快!我还想伺机拉拢拉拢跟她的关系呢!计划失败。头好痛,我还是睡睡好了。“男……”娘挣扎着张大嘴巴,想把最后的话说出来。我屏息而听,男什么??娘到底要说什么?——“小姐!?”耳边传来稳重的女声。谁来扰我清梦的?害得我连娘都再也梦不了!翻翻那个沉重的眼皮,看到的,竟然是木头的贴身女保镖——蓝钰。她怎么会在这?我霍地起身,揉揉眼睛,嗯!这次不是做梦。“你怎么在这里?”我不可置信问道,不会吧,木头那里还有这么多事情,她怎么就跑过来,还在我的寝室里!“盟主派我过来保护您。”蓝钰低着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哦。”我点点头,也是哦,木头肯定放不下心的,叫她过来也于情于理。嗯,多个帮手也是好的。“蓝钰,帮我洗洗衣服好不好。”我笑嘻嘻问道,这三天的衣服已经堆积如山了,我又一向懒惰,所以一直没有洗。蓝钰被这个荒唐的小要求吃了一惊,不过也难怪,她的职责只是保护我,而不是当贴身丫环的。不过没关系,谅她也不敢拒绝。“是。”果不其然。不过……“你怎么来的?”我知道木头的本事很大,可是他不是说南鹤门是很难进的地方吗?蓝钰怎么不费吹灰之力就来了,比我估骱Α?“我让翠娥回家,我来顶替她。”翠娥?哦,是前几天服侍萱孜的那个小丫环。而“让”不问也知道,肯定是木头花几十两打发的。我说过,木头的能力很大。“蓝钰,师兄那里没有事需要你吗?”在外人面前,还是不得把家丑宣扬的,所以我只能一改平时习惯,称他为师兄。我真的很虚伪。“有。可是盟主说你比较重要。”蓝钰面无表情,不知她在想什么。我开心地笑了,果然还是木头最疼我。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跟她说一句话了。对于蓝钰,我没什么印象。并不常接触。五岁的时候我见过她,那时蓝钰比我大三岁,是随木头一起捡回来的,老爹也很疼她,可是她总有一层外人无法进入的隔阂。后来,她当了下人,成了木头的保镖。说实话,我挺怕她的,她有一身比萱孜还要冰冷的气质。一开始,我并不信任她,可后来,亲眼目睹她舍命就木头后,才慢慢接纳她。木头有着非人的亲和力。难怪老爹老娘喜欢他。日子过得很快,看着天色由白变黑,再由黑变白,我只能为逝去的时光惋惜。怎么办?我在南鹤门已经呆了五个月了,却丝毫没有什么进展。一切事情都不在计划当中。本想着成为冷家夫婿,再跳级当个什么人物,获取南鹤门内部信息再大力打击。现在,我只能呆在萱孜的院子每天给仇人吹三次萧!更惨的是,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冷雨潇武功高深莫测,而我连他妹子都攻不了!更重要的是,我要打击的是南鹤门,不止一个人。怎么办怎么办?不行!我要去找冷雨潇,我要毛遂自荐,可不能让自己武功烂在那里等着发霉!南鹤门很大,说是庄家的五倍都不过分。而萱孜和冷雨潇的寝室分别位于东西两头。所以我只能拖着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子,慢吞吞地走过去。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只知道这里是掌门的居室。我不知道我现在过去会不会太冒昧,但是,冷雨潇应该不会计较吧。走尽东头,我看到一个别院。外面杵着两名身强力壮的青年男子,应该是保护冷雨潇用的。他真够金贵。我现在去,不会有事吧。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旁边两人。“枫姑娘。掌门有令,闲杂人等这个时候不能进入。”他们怎么知道我化名陈枫?对哦,全门只有我一个人用布掩着脸部下侧哦。这么刺眼的打扮,他们怎么可能不认得。“哦,是吗?”两个人表情稳重,没有丝毫轻蔑之色,脚步极轻而平稳,绝不是什么闲等之辈!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很知趣地走开了。可是如果这样就小看我庄菲雪,那就是很愚蠢。我的武功不如他们,可是我会用其他的旁门左道。知道是什么吗?是吹萧。老爹曾经作过一首催眠曲,拿我们全家做试验,当时无一幸免地都去会周公了,而且美美睡了五个时辰!而如今,这曲子能派上用场了。不出所料,我还只吹到一小段,他们就已经进入睡眠了。嗯,看来他们确实很累了,那就慢慢睡吧。催眠曲虽对定力深厚,武功及其厉害的人无效,可是对于这些比较厉害的小锣罗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不担心冷雨潇也睡着,虽然我很期望有这样的结果。掂手掂脚地走近掌门别院,这里很干净而素雅,装扮此地的人看来是极有品味的。他非常聪明,在这里种下不同种类的茶叶,而此地是东面,茶叶被早晨的烈日所炙烤,散发出阵阵不寻常的香味。我真爱这个地方。冷雨潇为什么此时不让人打扰?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以为萱孜的院子已经很大了,但是走过来,才发现真是天外有天。这里几乎是南鹤门的一半有多!木头说南鹤门及其厉害,果然属实。没有哪个门派能像这样奢华的,包括庄家。难怪庄家会遭到劫难。很不容易,我找到了冷雨潇。他在房子中练功。动作熟练而缓沉。我江湖阅历虽不多,但也知道此等武功力量非凡。我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看着他练功。似乎很辛苦,他的汗水开始往下流,几乎把下面的毯子给浸湿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冷雨潇如此慌乱,似乎因什么东西的失败而难受不解。等等,这个动作好熟悉。我好像在爹书房里的某一书中看过这样的招式。我想想……猛然间!我想起来了。是雄鸣掌!我对这个武功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它威力无比,能擎天撼地,呼风唤雨,打败整个武林完全不成问题!这个武功光为流传,可是没有几个人有合适的功体练成!因为它花费的灵力和体力不是普通人承担得起的。更荒谬的是,练此武功的人绝对绝对不能动任何感情!冷雨潇竟有此等天赋,可见并非普通之人!如果动起手,我可能连他的一层皮都破不了。更可怕的是,这个武功不能动情。而这就说明我连他的信任都不一定得到了。那我还有什么把握完成这深仇大恨?我只觉得脑袋都有晕了,手指深深插入肉皮中,我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有麻木。瞬间,当天爹娘死去的惨象有闪入脑海。就因为雄鸣掌吗?就因为雄鸣掌,他冷雨潇就能眼睛都不眨地伤害一个一百多口说募彝ヂ穑?往常的不忍如烟飞灭,我只觉得心开始慢慢僵硬。我不会让爹娘白白死的,我一定要让冷雨潇付出代价!“你怎么在这里?”耳边传来令人发寒的声音。我一怔,冷雨潇的声音怎么会变得这么冷?猛然想起,我不能进来的。强压住心里的怒火,我佯装微笑,道:“不能进来吗?我以为可以呢!对不起啊。”他皱皱那双又浓又长的俊眉,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擅自闯入本掌门重要基地,会受到什么责罚吗?”责罚?他莫非想要我死?也是,一向专于暗杀的南鹤门,掌门竟然练起雄鸣掌,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当然不能败露出去。我冷笑,问道:“那掌门打算如何处置?”冷雨潇被我忽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天知道,我现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血!“知道吗?”他冷笑着凑近我的脸,一阵风幽幽刮起,阴森森的风声,更增添的了现在诡异的气氛。他原本精致的面容,在如今更现狰狞。无来由的,我发了一个抖,我为什么会感到恐惧?为什么,冷雨潇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他不是这么阴冷的啊。很快,我就被自己幼稚的想法感到可笑。没有人是只有一面的,既然我是都是几面派的人,他为何不是呢?也或许,他只是生气了。可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危险人物被我而惹怒,我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看着我害怕的样子,他的笑依旧,只是在我看来,似乎多了些嘲讽之意。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在认为如此浮躁的人,应该不存在什么危险。或许我真的不会成什么气候。陡然间,我想离开,我宁愿当个懦夫,也不想在此时此刻失去性命。我真的太无能了。可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有股绝望紧紧拴住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反复闪现: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可是我走不了,因为他钢铁般坚硬的手掌静静抓着我的手,似乎完全陷进去一样。而他的话,还没有讲完:“昨天有一个笨蛋,像你一样闯入禁区,然后,他丧失了两条腿,两只手和一个脑袋。”他说得很流畅,平静而漠然。但是我却突然感到发冷,只是觉得头皮都要裂开了。心痛得要滴血,似乎是一个无底洞,我跳下去就永无翻身之日。他不是那个在山上我认识的冷雨潇!或许山上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冷雨潇!现在的他,想雪山顶峰那层厚厚的积雪,融不开化不了,让我感到严冬肃杀的刺骨的痛!强大的人,往往变化莫测,喜欢拿人心开玩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太自以为是了!为什么我做事总是不考虑后果?为什么连报仇此等大事我都这么不甚思虑?他会杀我吗?慢慢的,我抬起头。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报仇!我还没有杀死冷雨潇!我还没有让南鹤门身败名裂!我还没有成亲!我还没有做母亲!人生还有太多事情我没有完成,没有体验。我不想死,我不能死。“请你放了我。”是不是很没有尊严?但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我绝非英雄,我不能对死亡置之而不顾。所以我投降了,我希望那个魔鬼能脑筋出窍,放我一马。我看着他,忐忑不安。绝望,我再也没有任何感觉。那感觉就像一个不识水性的人必须跳入野马奔驰般浪海涛涛的海水中一样。他微惊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没有骨气。我不希望被他讥讽,我不想被任何人看不起。可是此时此刻,这些对于我而言,已无关紧要了。连命都保不住,尊严何用?我看着他,空气在沉默的气氛中逐渐稀释,我越发感到窒息。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思虑,他在犹豫?他并不想杀死我的,是吗?趁热打铁,在此时此刻是在好不过了。可是我开不了口,我的心态已经从极限的恐惧中扭转回来,我不想在扔弃尊严。毕竟,我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你有资格跟我提要求吗?”他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废话。“没有。”我收起那分懦弱,从前不属于我的神态,微笑道。我注意到他握紧的拳头,就像我刚才的神情一样,喘不过气的恨!他想杀我,那我还能挽回什么呢?“既然没有。那你还和我提条件。”自我认识他以来,第二句废话。“垂死挣扎。每个人都有的表现。”我辩驳,仍旧微笑。我发现笑是一种治愈心里恐惧的最好良药。起码,它让我恢复精神。如果我杀不了他,他恨着我,说不定哪天也会气死他也不错。看他僵硬的样子,我知道,我恐怕连今晚的星星都见不到了。可是我猜错了,他僵硬的面孔忽然收紧,不见了。“好。我放了你。”我看着他,吃惊地说不出话。我知道这副模样很傻。“为,为什么?”“这条命,你欠我的。记住了。”他冷笑道。莫名,我看见他眼里一丝不知所措。摇摇头,应该是我的错觉吧。他明明笑得这么冰冷。猛然间,我反倒希望他杀了我。起码,我的生命就不会是在他的施舍下才继续伸展。很快我就对这个想法感到生气,这条命明明就是我自己的,又没有依靠他的保护才生存下来,凭什么就成他的了?但是我什么都没说,这个时候反驳?除非我是呆子。似乎对我的样子很满意。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挥挥袖。他挥得很慢,可是我却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我飞了出去。只觉得身体的热血一下子膨胀到脑中,一阵痛苦,一阵难过,和一阵眩晕。然后,我狠狠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全身的骨子几乎要散架了!我根本起不来!似乎,我还听见那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下一次你就死定了。”不会的,下次是他死定了!我一定要杀了他,方解我心痛之恨!“小姐,好点没有。”蓝钰熟练按摩着我的脚,语气平淡问道。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惊讶的。包括当她看到我这副非人的惨象的时候。“好一点点了。”只是一点点而已,冷雨潇出手太狠了。可是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我没有死在他的雄鸣掌下。不知为何,蓝钰轻轻皱眉,几乎不露一丝痕迹。可我还是看到了,既然看到,就不能视而不见。“发生什么事了吗?”“没。”她恢复平静,象征性地向我扬扬嘴角。可是我看不到她瞳孔里有一丝丝笑意。为什么,她总是这么不快乐?蓝钰终于完成了这项沉重的任务。替我穿好布鞋,面无表情道:“小姐以后多注意小心点才好,总受伤的话奴婢不好对盟主交代。”她的话,有点刻薄。但我已经习惯了,她从小就这样。似乎跟我们庄家除木头外的人都有仇。也许是因为木头的亲和力对她比较受用吧。我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我有点怕她。她的气势骇人,要不是我跟她是主仆关系,又有木头撑腰,恐怕早就被她给吓死了!我轻轻撮弄那可怜的脚,悲哀,我的身子骨怎么就这么差?让我一天到晚被人欺。以后是不是要多出去活动一下?以前我太懒了,自家花园都不愿意走。除非是练武,否则我绝对在玩。我喜欢跟庄家的仆人踢毽子,我有一双矫捷的腿,所以我的轻功不错。可惜现在……不想了,越想头越痛!今天心情很躁,所以我拖着那半死不活的双腿,硬是来到后院逛逛。我要呼吸新鲜空气,不想呆在萱孜的院子里被闷死。好闷啊!蓝钰的刻薄,萱孜的冷淡还有冷雨潇的狠毒。现在我的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交谈的伙伴。好想老爹,好想老娘,好想木头。吧嗒,吧嗒……什么声音?好像是——毽子!怎么会是毽子?是不是我做白日梦做疯了?虽然知道没有什么毽子,可我还是忍不住探出门,看看外面的动静。真的是毽子!几个小孩敏捷地用脚互相传递着,动作熟练而生动。那几个孩子,应该是南鹤门新收的弟子吧。我欣喜万千,腿上的疼痛似乎非常神奇地消散了,浑身似乎重新有了力量,精力充沛!好吧,我承认自己真的真的真的很贪玩。每个庄家的人都喜欢玩,我当然不会例外。“啊!”一声惊叫把我从思路中唤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走过去,打量着大惊失色的孩子。“发生什么事了?”我柔和问道。嗯,大姐姐跟小孩子说话,应该就是这个口气吧。从小我就是家里的老小,没什么机会尝到当长辈的快感。本以为小孩子会把困难告诉我,谁知他们的脸色变了,用未老先衰的声音,大声道:“弟子拜见枫姑娘。”我觉得未老先衰这个词来描述他们的声音,真的很恰当。明明只是八九岁的小孩子,却硬要装成大人的模样。南鹤门,太强人所难了。更荒唐的是,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地位,他们却还需“拜见”。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不太敢当。于是,我的声音更细了:“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告诉姐姐,什么事把你们吓成这样?”他们诧异看看我,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呵呵,好可爱。“没关系,说吧。”我鼓励道。一个身子比较壮的男孩站了出来,似乎经过不小的心理压力,鼓起勇气道:“毽子掉到屋顶了。”就这么点芝麻小事?我惊讶险些掉下巴。这么点事他们怎么还要憋这么久。屋顶?我抬头看看屋顶,嗯,一个雪白的毽子在那里翘首。“这小事就不劳枫姑娘麻烦了。”那孩子似乎想到什么,连忙补充道。虽然我知道身子还没有恢复,现在用轻功是很危险的,稍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掉下去。可是那毽子的魅力太大了。用足功力,我轻轻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