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钟山·幸福像花样灿烂公元一千九百七十六年,那一年的深秋,军区文工团舞蹈演员杜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个深秋,某一天的中午,杜娟收到了两封男性来信,这两个男性她都认识,而且说还相当的熟悉。第一封是文工团白扬干事来的,他在信里这么写道:杜娟你好:不知道晚上有没有时间,我在排练厅等你,有话对你说。此致敬礼!白扬 即日另一封是军区文化部文体干事林斌写来的,他在信里这么写道:杜娟:我这里有两张文化宫的电影票,是你最爱看的话剧《春雷》,如有时间,在你们东院的西门口等你,时间是六点三十分。此致敬礼!林斌 即日杜娟在这天中午一下子就收到了两封男性来信,她觉得自己要发生大事了。这两封信她是拿到厕所里看的,只有厕所里才不被人打搅,没人看到她脸红心跳的样子。看完这两封信,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蹲在厕所里。在这期间,同宿舍的大梅到隔壁的厕所里去过一次,她知道杜娟就蹲在一旁,大梅完事之后,敲了敲挡板道:“杜娟,怎么还拖拖拉拉的,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老朋友’来了?”杜娟含糊其词地应了一声,大梅走了,杜娟仍蹲在那里。她要一个人好好的想一想,这究竟是怎么了。杜娟二十一岁了,她到部队已经九个年头了,她是十二岁那一年被部队特招来的文艺兵。那时,她在老家那座城市里的文化宫里学舞蹈,说是学舞蹈,无非是练一些基本功,下腰、劈腿、把杆等等。那年,军区文工团到各地去选舞蹈演员,他们一下子就看上了她,还有大梅。那时,能到部队当兵,尤其是女兵,没门没路子的连想都别想。因为部队招的是文艺兵,还是要考虑特长的,于是,杜娟便成了一名文艺兵。接下来,杜娟就开始了部队的学员生活,这种生活一直持续了五年,五年不算长,也不算短,杜娟终于合格毕业了,现在成了一名排级职务的舞蹈演员。她感到生活幸福又美好。她现在已经是干部身份的舞蹈演员了,也就是说,不管她以后跳好跳坏,能不能吃跳舞这碗饭,她都将是名部队干部,也就是说,她进了保险箱,不管以后在部队还是在地方,她都将是名干部。干部和一般的群众比,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二十一岁的杜娟这种优越的心理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许多和她一样成长起来的学员,都有这种优越感。她们当学员时的那种努力、刻苦、勤奋等等,在她们成为干部演员后,都大打折扣,这一点可以从她们的形体上清楚地感受到。她们胖了,先是脸圆了,然后是腿,以前细细瘦瘦的腿,变得饱满了,然后就是胸,坚挺结实。这一变化,最突出地体现在她们吸引男性的目光上,她们还是学员时,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来一片目光,那些目光是新奇的、惊叹的。因为那时她们还小,这么小,这么漂亮的一群小姑娘,穿着军装,肯定是突出的,卓而不凡的,于是缭绕在她们周围的目光是惊奇和羡慕的。现在却不同了,不管她们是集体还是一个人,只要出现在公开场合,她们都会把男性的目光牢牢地吸引到自己身上。那是男人欣赏女人的目光,她们已经明显地感受到了周围这种目光的变化。于是,她们挺胸抬头,用灿烂的表情和丰富的身体语言来迎接这种男人的目光。她们这一茬舞蹈演员,刚二十出头,花季芬芳不能不吸引众多的年轻男性的目光。但是他们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些女孩子他们是得不到的,只能远远地欣赏。在这之前,那些文工团的女孩子大都嫁给了有头有脸的男人。这些男人大都是父母在部队工作,自然都是首长一级的人物,孩子们自然也就有了头脸,先是参军,最后是入党、提干,然后调回军区,在机关里当参谋或干事,他们选择女朋友的目标,首先瞄准了文工团的女孩子们。只有这样,才门当户对,况且又是近水楼台,他们得不到还有谁能得到。杜娟这拨女孩子,早就被众多首长的儿子们物色上了。有的已经挑明了,大梅的男朋友就是军区后勤部长的公子,这个公子现在在司令部作战处当着连级参谋。现在每个周末,那个王参谋都要到文工团里来接大梅,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去后勤部长家。大梅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杜娟都睡了一觉了,大梅回来之后仍然是兴奋的,她不断地在床上翻来覆去,杜娟朦胧着眼睛去厕所,借着走廊里的灯光看到倚在床头的大梅仍大睁着眼睛。杜娟就很不理解地说:“都啥时候了,还不睡呀。”大梅就说:“睡不着。”杜娟就说:“那个王参谋对你好么?”大梅就潮湿地说:“好”杜娟就不说话了,大睁着眼睛望着黑夜,想象着是哪种好法。大梅又说:“王部长,在催我和小王结婚呐。”王部长自然是小王的父亲。杜娟的心里就动了一下,然后就说:“结婚有房子吗?”见杜娟这么问,大梅就胸有成竹的说:“王部长说了,结婚就住在家里,他们家房子多的是。”杜娟这才想起王部长住在西院首长区的一片小楼里,那是一幢二层小楼,独门独院,王参谋是王部长最小的儿子,上面有姐姐和哥哥,哥哥姐姐早就成家另过了。王部长现在只有一个儿子在身边,住房自然不成问题。杜娟暗自就羡慕大梅,觉得大梅找了一个中意的男朋友。两个男人的爱意同时击中了杜娟,那个深秋的中午,杜娟捧着两封男人来信,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石钟山·幸福像花样灿烂幸福像花样灿烂二文工团干事白扬长得一点也不白,可以说有点黑。原来在基层部队当排长,后来父亲先是当上了军区文化部的副部长,当副部长时便把白扬调到了文工团当干事,文工团隶属文化部领导。后来白扬父亲又当上了文化部的部长,师级干部。白扬整日里就显得很优越,在文工团工作,每日里和演员们打交道,又是年轻人,正是追女孩子的时候,身上的故事就很多。白扬调到文工团不久,据说先是和话剧团的“小常宝”谈过恋爱,《智取威虎山》被话剧团改编成了话剧,演过“小常宝”的女孩子也姓李,那一年才只有十八岁,梳两条长辫子,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自然是白扬先追求的“小常宝”。前一阵子,“小常宝”刚写过入党申请书,白扬干事就三天两头找“小常宝”谈话,两人先在白扬的办公室谈,后来就在文工团的院子里谈,当时的季节是春天,杨树吐绿,到处显得生机勃勃,白扬背着手,带着几分领导作派,“小常宝”把手插在裤兜里,样子天真而又幼稚。白扬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样子激动。“小常宝”半低着头,一条辫子在前,一条辫子在后,满脸羞怯的神情,两个人的样子成了那年春天文工团一道最通俗的风景。后来两人又形只影单起来,“小常宝”在那一段时间人变得痴呆起来,有时站在一个地方好久不说一句话,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眼前并没有什么,但她仍痴痴呆呆地望着。不久,人们才知道,白扬和“小常宝”散伙了,白扬又和一个唱歌的女孩子谈起了恋爱。人们便明白“小常宝”为什么痴呆了,那一阵子,天真活泼的“小常宝”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恍惚的、脸色苍白的小李。不久,“小常宝”提出了转业,再也没有出现在话剧团,听说转业手续什么的都是她哥哥来办的。人们不知道白扬和“小常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扬和唱歌那女孩子,恋爱似乎是有始没终,两个热乎了一阵子又热乎了一阵子,最后也不了了之了。白扬和唱歌那女孩子倒没什么新故事,只是那女孩子调到了南方一个军区,她老家在那。又一个女孩子在文工团消失了,似乎和白扬有关,又似乎无关。白扬把自己的触角伸向了文工团的每个角落,凡是有女孩子的地方便都有白扬的身影。白扬是最后把触角伸向舞蹈队的,据大梅透露,白扬曾向她发出过求爱的信号。那时王参谋还不认识大梅,大梅也曾赴过白扬两三次约会,第一次是谈话,第二次是去看电影,第三次去公园,从公园回来的那天晚上,梳洗过的大梅脸红红地躺倚在床头冲杜娟说:“我谈恋爱了。”杜娟就吃惊地说:“和谁?”大梅两眼发光地说:“白扬。”杜娟就有些吃惊地望着大梅说:“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杜娟在这方面可以说反映比较迟钝,文工团青年男女一有谈恋爱的迹象,马上会作为头条新闻传遍整个角落,最后一个知道的一定是杜娟。按现在人们的说法是,杜娟的情商有些低。八九岁开始学习跳舞,十二岁入伍,她只对跳舞感兴趣,除此之外,一切她都是很迟钝,每日里笑呵呵的,谁说的话,她都相信,跟她说完了,与自己无关的,不出第二天一定扔在脑后。因此,杜娟和大梅比起来显得单纯,单纯得有点没心没肺。大梅的事从不回避杜娟,包括第一次来月经这样羞于出口的私事。大梅只把杜娟当成一只耳朵,听过也就听过了。那天晚上大梅便把自己初恋的幸福说给杜娟听,大梅说:“白扬摸我这了。”说完用自己的手摸了一下左胸。真的?!杜娟此时面色绯红,仿佛白扬摸的不是大梅而是自己。如果王参谋不及时出现,也许大梅真的会和白扬有什么故事了。这时王参谋及时出现了,大梅和王参谋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和王参谋见过一次面,又去了王参谋家里一趟之后,大梅当即做出决定,彻底和白扬断了往来。那一阵子白扬很是失落,他天天绕着舞蹈队的宿舍楼转来绕去的。王参谋正在和大梅热恋,只要王参谋一下班,便急三火四地来到文工团接大梅,那时他们把业余时间安排得丰富多彩,轧马路,逛公园,看电影,两人走在一起的身影,亲密而又幸福,白扬躲在暗处火烧火燎地看着眼前的幸福一对。大梅投入到王参谋的幸福怀抱之后,曾和杜娟有过一次对话。杜鹃说:“白干事人也不错的。”大梅说:“王参谋人更优秀,他是搞军事的,以后比白扬有前途。”杜娟又说:“白扬的父亲是文化部长,管着咱们你不怕?”大梅也说:“杜娟你不知道王参谋的父亲是谁吧,他是后勤的王部长,军区常委,比白部长大好几级呢,我还怕白部长给我穿小鞋。”杜娟这时似乎才明白大梅为什么会舍近求远,这么快投入到了王参谋的怀抱。从那以后,白扬干事果然没再纠缠大梅,他只能远远嫉妒地看着。大梅的幸福便轻车熟路了。在这之前,杜娟做梦也没想到白扬会给自己写信。杜娟没写过入党申请书,平时她只出入宿舍和练功房,要么就下部队去演出,文工团办公楼她很少出入,偶尔去开会,也都是和大梅等人结伴而去。以前她只远远地看过白扬,那是一个长得很结实的小伙子,要说了解白扬的话,都是从大梅嘴里得知的。包括当年和“小常宝”谈恋爱,又和那个唱歌的女孩子有来往,一直到最后白扬摸了大梅那个地方。总之,她对白扬的了解是抽象的。大梅对白扬的评价是这样的:白干事很有激情的,就像钻进女人肚子里的蛔虫,他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干的事你觉得都蛮舒服的。那时杜娟就想,大梅一定是想让白扬摸了,白扬才摸的,要不然大梅不会说这种话。最近一段时间,白扬经常到舞蹈队的练功房里去转一转,背着手很悠闲的样子,舞蹈队的队长也很尊重白扬,毕竟是文工团机关的,况且又是白部长的公子。队长每次见到白扬都很热情地打着招呼说:“白干事,有什么指示?”白扬就挥挥手说:“什么指示不指示的,随便看看。”刚开始,队长以示对白扬的尊重,总要在白扬的身旁站一站,说些客套话,白扬就说:“你忙,我就是看看。”队长就走了。白扬就从这间练功房走到那一间。练功的时候,女队员在一间,男队员在一间,白扬看男队员练功时,神情是马虎的,草草地看了,就来到女队员练功的房间,女队员练功时,穿的都很少,练功衣裤都是很紧身的,显得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在白扬这种男性的注视下,这些女队员很不好意思,脸自然是红了。白扬似乎也觉得有什么不妥,看一会儿就走了,第二天仍然来。杜娟要说和白扬有什么接触的话,那是在不久前一次食堂里。杜娟打了饭坐在一个空桌前吃饭,白扬端着碗走过来,坐在杜娟的对面。杜娟因为和白扬不熟,只和他点了点头。白扬似乎对杜娟了如指掌。白扬坐下就说:“杜娟,你怎么一直没写入党申请书呀?”杜娟红了脸,前面说过,杜娟是很单纯的一个女孩子,她只对跳舞精通,别的事她都搞不明白,她更不知道入党和跳舞有什么关系。杜娟红了脸,说不出话来。白扬又说:“你们舞蹈队的人,差不多人人都写了入党申请书。”杜娟这才说:“她们是她们,我是我。”白扬就说:“你要提高自己的认识,找个机会我和你谈谈。”说完这话之后,白扬端起饭碗就走了。今天她接到白扬的信,她不知道是不是和她谈入党的事,要是这个事,白扬完全没有必要写这封信,他可以打个电话通知她,几点到他办公室去。那不是这事又是什么事呢? 石钟山·幸福像花样灿烂幸福像花样灿烂三如果只收到白扬的一封信,杜娟就不会这么犯难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赴约,不管白扬谈什么,她都会感到很高兴,甚至会感到很幸福。偏偏在这时,林斌也来了封信,他约她去看话剧,《春雷》这场话剧她在不久前曾看过,是文工团组织去看的,她很喜欢,《春雷》里那个青年百折不挠追求真理的精神深深地感染了她。她记得看《春雷》的时候,林斌就坐在她旁边,因为自己入戏了,她甚至忘记了周围人的存在,她用手帕不停地去擦眼泪,主人公的命运让她担惊受怕,她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体两旁的扶手,直到戏演完了,灯亮了,观众热烈地鼓掌,她才清醒过来,觉得很不好意思,冲林斌吐了一次舌头,然后她慌慌地随人流向外走去。直到走到停车场,他们排着队上车,林斌才在她身后问:“喜欢《春雷》吗?”她没敢回头,在灯影里她使劲地点了点头。那天回来的路上,林斌就坐在她的后面,她没回头,但她感受到,林斌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她的脸颊也因此热了一路。那天晚上她失眠了。林斌是军区文化部的文体干事,平时和文工团打交道很多,军区舞蹈队不管排练什么节目,事先一定要报机关审查的,林斌分管文体工作,每一次报告总是最先报到林斌那里,然后林斌就代表组织到文工团来,先找领导了解情况,最后找到这个戏的主角问一些情况,他每次都很认真地将了解到的情况记到小本子上,回到机关后,再把他了解到的情况汇报给领导,最后是白部长在汇报上画圈。不久,一份红头文件就下来了,上面说同意文工团这个节目的排练。节目排练了一阵子,文化部的领导就亲自审查了,林斌自然也在其中,仍拿着那个小本子,文工团上上下下又认真准备了一通,团长、白扬等人也跑前忙后的,一干人等看完了排演的节目,每次都会有些意见的,先是领导们说,林斌不停地记录,到最后林斌也会说上几句,说话轻轻淡淡的,他总是在强调领导曾经说过的话,领导没说过的他从不多说一句,然后合上本子,恭恭敬敬地望着领导,等候领导的最后指示。林斌在这种场合下,总是显得很文静,脸也长得很白,一点也不像白扬。他和白扬很熟悉,每次到文工团来,他都要和白扬说笑上一阵子。杜娟有一次排练了一个双人舞,节目审查的时候,林斌也来了。刚开始杜娟还能一心一意地跳舞,不经意间,她的目光和林斌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林斌正专注地望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在余下的动作里,她总是走神,一连出了好几个错。节目完了,她连头都不敢抬,坐在一旁,领导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楚,耳旁轰响成一片。直到领导起身离坐了,林斌走过她身边时,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说了声:“你跳的不错。”这句话她听清了,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她直想流泪。她和林斌的接触,差不多就是这些。没想到的是,林斌会在这时,给她写来这样一封信。杜娟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件头等大事,她在厕所里,把两封信左看了一遍右看了一遍,仍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到底该怎么办。她下定决心,向同宿舍的大梅求助了,她相信大梅,天大的事到了大梅眼前都是小事一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她有这种本事。正是午休的时候,大梅已经躺在了床上。大梅有个毛病,每次躺在床上,总是要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只有这样,她才能睡着,否则,她将寝食难安。大梅说,脱光了衣服睡觉这是一种幸福,穿着衣服那才是活受罪呢。杜娟回到宿舍的时候,她正眯着眼睛看杜娟。然后她就一针见血地说:“杜娟你出事了?”大梅这么一说,杜娟就再也承受不住了,一股脑把两封信都塞到了大梅手上,自己坐在床沿上,手足无措的样子,她似乎在等待大梅的宣判。大梅看了一眼信,又看了一眼,然后就惊惊乍乍地说:“呀,杜娟你了不得了,爱情来了。”杜娟就红着脸说:“大梅你小点儿声儿,怕别人不知道咋的。”大梅就平静了一些道:“杜娟你真幸福,同时有两个男人喜欢你。”杜娟就无助地说:“要是一个人还好办,两个我可咋办呢?”大梅又说:“白扬不错,他就是咱们团的人,年轻有为,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他都喜欢不上呢。”杜娟说:“那我今晚就去见白扬。”大梅这时在被窝里又摇摇头说:“林斌也不错,他没什么靠山,这么年轻就在大机关工作,在领导身边,以后一定会很有前途。”杜娟因此也改变了主意:“那我去见林斌。”大梅沉思了一会,伸出白白的胳膊,抱住自己的头说:“别忘了,白扬的父亲是白部长,虽说白扬暂时在咱们文工团这座小庙里,谁敢说以后不会调动。”杜娟听了大梅这么一说,更没了主意,她眼巴巴地望着大梅说:“那我该见谁呀,要不我谁也不见了。”大梅望着天棚说:“你都见!”杜娟就傻了似的望着大梅。大梅把白白的胳膊收到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说,“以后,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谁能给你幸福,你就嫁给谁。”石钟山·幸福像花样灿烂幸福像花样灿烂四杜娟有大梅做后盾,心里果然踏实了下来。在剩下来的时间里,杜娟倚在床上,双目盯着天花板,她在畅想自己的未来,想象着即将出现在她生活中的两个男人,她要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个下午对杜娟来说冗长而又焦灼,她在激动又忐忑中终于等到了晚上。她走出宿舍门时,抹得香喷喷的大梅拍着杜娟的肩膀说:“好好干。”杜娟知道,香喷喷的大梅要在空下来的宿舍里等待王参谋的到来,以前大梅也是这么抽空和王参谋幽会的,可是那时杜娟什么也不懂。有一次,杜娟突然从练功房里回来,撞上了王参谋和大梅两个人正在宿舍里,她只看见大梅凌乱的床,还有面色潮红的两个人,那时她什么也不懂,傻呵呵地冲两个人乐,直到大梅急赤白脸地说:“我们两个迟早是要结婚的。”她仍没明白两个人躲在宿舍里到底干了些什么。现在她知道大梅为什么把自己搞得香喷喷的原因了,她出门的那一刻,冲大梅很有内容地笑一笑,心里想,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在宿舍里幽会的。六点三十分,杜娟准时来到了东院的西门口,东院是军区的家属区,但也有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单位被安排在了东院,例如文工团这样的单位,西院是办公区,还有一些师职以上的干部宿舍。西院自然要比东院贵族一些,但仍有士兵站岗,杜娟出门的时候,哨兵向她敬礼,她一走出东院门,便看见了立在树下的林斌,林斌立在那里像一个士兵一样,不错眼珠地向东院内张望着,他一看到杜娟,笑着冲她说:“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杜娟说:“差一点,晚上我们排练。”杜娟第一次撒谎,脸红了,天暗,林斌看不到这一点。林斌就很失望的样子。杜娟说:“晚上排练七点半呢,还有一会儿呢。”林斌的脸色就舒缓了许多,他有些尴尬地说:“可惜,话剧看不上了。”两人这么说话时,是边走边说的,两人顺着军区大院外的甬道往前走去,甬道上落满了树叶,两双脚踩在上面哗哗啦啦地响着。两个没再提看话剧的事,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林斌问:“最近在排什么节目?”杜娟说:“还是那个双人舞。”林斌就点点头说:“这个双人舞,部里领导很重视,还希望你们在全军汇演中拿奖呢。”杜娟不说话,只是笑。接下来,两人就说到多长时间没回家了,由家说到家庭中的成员。直到这时,杜娟才知道,她和林斌的老家是一个市的,他们住的不是一个区,但只隔了两条马路。两人的样子似乎都很愉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七点半,这就是杜娟给自己定的时间,白扬没有说具体时间,只说晚上在练功房等她。但她还是自己规定了时间。杜娟看表的时候,林斌不无惋惜地说:“你时间到了,咱们原来还是老乡,那就找个时间再聊吧。”林斌向她伸出了手,她也把手伸了过去,他握住了她的手,她觉得他的手又大又热。她不知道白扬要和她说什么,她低着头只顾走路,差点和楼上下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她抬起头才看清对方原来就是白扬,白扬自然也看见了她,怔了一下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又是这样的开场白,说得她怔了一下,忙说:“我在宿舍有点事。”两人一边说一边向排练厅里走去,进门的时候她伸手要去开灯,他伸出手制止了她,她触到了白扬的手,白扬的手很软,还有些凉,她这才意识到,男人的手原来是不一样的。白扬很自然地说:“别开灯,太刺眼了。”窗口有一片亮光泻进来,那是月光。两人向窗口走去,就站在这片亮光里。白扬站在她的对面,迎着月光,她就成了一个剪影。他说:“为什么不喜欢入党?”他这样开场说。她低下头笑了一下,半响才答:“什么也不为。”他说:“你要写入党申请书,我会为你争取的。”她抬起头望着他,想,也许白扬以前和“小常宝”还有那个唱歌的女孩子约会时,他也是这么开场的吧,想到这,她凌乱的心稳定了下来,平静地望着他。他说:“你舞跳的不错,比大梅强多了,大梅一谈恋爱就不想跳舞了。”这时她想起呆在宿舍里的大梅,心想,此时大梅一定又把宿舍的床弄乱了。想到这,她的脸又红了一下。白扬这时向前挪了一下身体,似乎要抓住她握着把杆的手,最后在一旁停住了,只握住了把杆。白扬说:“舞蹈队的女孩子就你不一样。”她不明白他说的不一样指的是什么,她还没有问,她就听见了他急促的呼吸声。这种呼吸声,让她感到有些压迫感,她似乎受到传染似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就在这时,白扬一把抱住了她,她没想到,他会抱她,刚想躲避,不料想,他的整个身子倾斜着压了过来,脸贴在她的脸上,他更加急促地在她耳旁说:“杜娟,我喜欢你。”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没想到,他会这样。她含混地说:“啊,不。”他更紧地抱住她,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浑身僵直,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突然,他摸到了她的胸,她过电似的那么一抖,不动了。她想起大梅和王参谋约会后回来对她说:“王参谋摸我这了。”那时她脸红心跳,不知道那被男人摸过是什么滋味。此时,跟前这个男人正得寸进尺地摸她“那”,她是什么感觉呢,她觉得身体僵直得都快断掉了。一次次,她似乎是被电击中了。后来,她逃也似的离开了练功房,离开了那个男人的怀抱。她回到宿舍时,大梅正在整理自己的床铺,大梅的样子很满足,正在哼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大梅一抬头看见了她,忙笑着问:“怎么样?”她没有理大梅,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一下子躺在了床上,拉过被子,蒙上了头。 石钟山·幸福像花样灿烂幸福像花样灿烂五一个晚上,短短的时间里,单纯的杜娟经历了两个男人对自己表白爱意,林斌含蓄而又冷静,白扬直接热烈。杜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把头蒙在被子里,眼睛却睁的大大的,浑身发热,脑子发空。她想冷静地想一想,可一时半会儿却想不出个头绪,脑子里乱乱的,又空空的,她努力使自己沉静下来。她没有和单人交往的经历,尤其是这么近距离接触男人,他们舞蹈队分男女两个对,她也有过和男舞蹈队员合作的机会,那时,他们的身体接触是紧密的,他们在一起要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第一次体会男人身体的时候,那是参军不久,她还是舞蹈队的学员,观摩舞蹈队老队员演出。演的是《白毛女》,“大春”上场的时候,只穿了一个形体裤,下体自然暴露无余,她坐在前排,清晰地看见了大春的下体,那个晚上,她脑子里呈现的始终是“大春”的那一部分。她一直在心里说,原来男人是这样的呀。第二天见到那个扮演“大春”的男演员时,她不由自主的脸红了。很长时间,她的这种感觉才消失。后来就有了和男演员一起排舞的经历,身体接触自然是少不了的,刚开始,她总是害羞,做动作时,有意地和男演员保持着距离。她们的舞蹈队长是过来人,自然对她们这群小姑娘的心理了如指掌。队长就说:“舞蹈演员的身体就是语言,没有男女。”队长这么说过了,每次她和男演员在一起排练时,她就默念着队长的话,可还是不行。于是,一个动作就会重复十几遍,有时是上百遍,才终于过关。日复一日地下来,她渐渐就没有了那种感觉,她眼里的男演员,只是一个舞蹈符号,甚至就是一截木头。几年下来,她再看男演员时,便心境如水了。这就是职业素质。后来队长这么评价他们这些演员。她没想到的是,林斌和白扬一下子让她的身体激活了,他们不是男演员。而是两个活生生的男人,面对男人,杜娟不能不激动,不能不失眠。冷静下来,杜娟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到底喜欢哪个男人?杜娟无论如何睡不着了,她没了主张,这时她就想起了大梅。大梅在她眼里简直就是过来人,虽然她们的年龄相差无几,任何事,包括这次和两个男人见面都是大梅的主意,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她要讨教大梅了。想到这,她跳下床,一下子把灯拉亮了。大梅已睡着了,两只白乎乎的胳膊,还有半截肉肉的肩膀露在被子外面,大梅的样子很满足,也很幸福。杜娟突然发现大梅又胖了。大梅被突然而至的灯光刺激得直揉眼睛。大梅就说,“干嘛呀?你脑子进水了。”这句话,当时是一句颇流行的口头语,一般年轻人都会说。杜娟坐回到自己的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半身说:“大梅,我睡不着。”这时大梅就睁开了眼睛。大梅说:“咋地?是不是让两个男人搞的。”杜娟只能点头了。大梅说:“两个人都对你说啥了?”杜娟就偷工减料地把两个男人的大致情况和大梅说了。大梅就说:“这才哪到哪呀,早着那。”杜娟说:“那我不能同时交两个男朋友吧,总得选一个吧。大梅说:“你选什么,两个人谁说娶你了?”杜娟摇摇头。大梅说:“杜娟你就别傻了,遇到这种事,男人都知道要挑一挑,就不许我们挑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两个男人各有特点,各有优长,就看谁最后能给你幸福,谁给你幸福你就嫁给谁。”杜娟仍不明就里地说:“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大梅说:“你该干啥还干啥,哪个男人约你,你都去见。”杜娟又说:“要是他们同时约我呢?”大梅说:“那你就选择一个去见。”杜娟听了大梅的话,仍是一脸的为难,她不知道这样下去的后果是什么。谁会让她幸福,此时的幸福对单纯的杜娟来说,如同水中月,雾中花,看不见摸不到。大梅的话,还是对杜娟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中午在食堂里,杜娟见到了白扬。那时杜娟正坐在桌前吃饭,白扬端着饭碗在用眼睛寻找着什么,那一刻,杜娟希望白扬走过来,又不希望他过来。她一看见白扬,她就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他是那么迅雷不及掩耳,三两把就把自己抱在了怀里。此时,她的心里也是矛盾的,她一方面希望白扬这么大胆下去,同时,她又希望白扬离自己远一点,像林斌一样和自己说话。杜娟正想着,白扬走到了她的身边,在一个空座上坐了下来。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说:“晚上,你哪也别去,我去宿舍找你。”他的话似乎就是命令,可她一点也没有听出来,脸红心跳地说:“也许晚上排练呢。”白扬说:“我问过你们队长了,你们舞蹈队下午政治学习,晚上没有安排。”白扬说完这话,端着碗又到队长那桌去吃了,他们说说笑笑地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清,耳畔里回响着白扬的话:晚上你在宿舍里等我……同宿舍的大梅,晚饭都没有在食堂吃,就被王参谋接到家里改善生活去了,杜娟知道,大梅回来的时候,宿舍里一定又会充满鸡鸭鱼肉的气味。看到大梅现在这个样子,她有些羡慕,觉得自己很冷清。晚饭后,刚回到宿舍,就听见敲门声。她想,一定是白扬来了。果然,白扬走了进来,白扬没有穿军装,只穿着军裤和白衬衣,显得精神焕发。宿舍的灯是开着的,整流器发出嗡嗡的声音,隔壁宿舍的女伴在偷偷地听邓丽君的歌曲,渺远地传来邓丽君不断重复的《夜上海》。白扬并没有向杜娟担心的那样,总之,那天晚上白扬一直显得很文明。他坐在椅子上,她坐在自己的床沿。那一晚,几乎都是白扬一个人在说,说自己十六岁被父亲送到部队后,如何想家,偷偷地跑回来,父亲用棍子敲了他的腿,又把他送到了部队上。后来他提干了,当上了排长,部队拉练时,住在老乡家里,南北大炕,男女混住在一起。又说拉练时,嘴馋,用军用棉鞋和老乡换鸡蛋的事……白扬说的很有趣,杜娟听的也很新鲜。她不时的用手捂着嘴笑上一会儿。白扬不笑,一本正经,苦大仇深的样子。渐渐地,她的眼前就有了白扬的形象,一个调皮又玩世不恭的军人形象。不知不觉,又快到熄灯的时间了,大梅还没有回来。白扬起身告辞了,这时,杜娟不知为什么竟有了几分失落,为什么失落,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白扬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了一次身,她没躲,也没有必要躲,只是目光从白扬脸上移到了地下。他转回身说:“以后我还会找你的。”熄灯号吹响的时候,大梅回来了,然后笑吟吟地说:“是白扬来了吧?”杜娟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大梅说:“我会闻呢。”每次王参谋来宿舍,她就闻不出来,她只能透过大梅床上的变化感受王参谋的出没。躺在床上的时候,她闻到了鸡鸭鱼肉的气味。她的肚子“故嘎”响了一声,她想有个家也不错。 石钟山·幸福像花样灿烂幸福像花样灿烂六林斌再一次约杜娟见面,是十几天以后的事了。那天是个星期天,昨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星期天上午,白扬又来宿舍坐了一会儿,王参谋去外地接兵去了,大梅没处可去。白扬来之前,大梅和杜娟正趴着窗子向外看雪景,这时白扬就来了。三个人先是嘻嘻哈哈地说了会儿话。大梅知趣地卷起一堆衣服去洗漱间去了。因为有大梅在,虽然她此时不在屋里,但大梅的身影是随时可以出现的,因此,白扬就很不踏实的样子,这瞅瞅,那看看,背着手不停地在屋里踱步。走了一会儿白扬说:“大梅这个人心眼多,你们俩住在一起,你要长个心眼。”白扬说大梅心眼多的这话时,杜娟心想这是白扬在吃醋呢。白扬每次和大梅见面时总显得很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追求到大梅,心里不平衡的关系。白扬坐在宿舍里,就显得极不自然。一上午,白扬也没有说几句完整的话,后来大梅洗完衣服回来了,白扬就走了,杜娟自然要把他送到门口,白扬这次没有伸出手在她脸上爱抚一下。中午的时候,大梅和杜娟都睡了一个挺长的觉,睡前两个照例说了一会儿男人。大梅每次都是从王参谋说起,王参谋长,王参谋短的,最后又说到王参谋家里,话语间自然少不了那栋小楼,甚至还说到王参谋家里的司机和公务员,大梅的语气里透着无限的幸福和骄傲,每次话停下来时她都说,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大梅说这样的话已经好长时间了,可是一直不见大梅结婚,杜娟能感受到大梅在日盼夜想结婚,结婚之后,她可以名正言顺地搬到王参谋家那栋小楼里去住,也就是说,那时,她将是名正言顺地王部长的儿媳妇。到那时,谁不高看她一眼?每次说到这,大梅总是一脸的幸福和畅想。大梅说完自己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那个林斌有消息了吗?”其实杜娟这几天一直想着林斌,和林斌那次分手后,林斌曾说过,过几天就找她,可都过去十几天了,她都和白扬单独见了几次面了,林斌再也没有约过她,她曾想,也许林斌那次是无意约她,或许是自己的多情了。这么一想,杜娟就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天都暗了下来,她才和大梅从床上爬起来,这时有人就叫杜娟去接电话,电话是林斌打来的,林斌约她去自己的宿舍。林斌住在东院的一个集体宿舍,那里住着机关一大部分的单身汉。杜娟以前很少到单身楼里来,七扭八绕的总算找到了林斌那间宿舍,杜娟来的时候,林斌正忙活着,林斌同宿舍的一个干事,家是本市的,今天回家了,此时宿舍里就林斌一个人。他买来了菜,还有一条活鱼,杜娟进门的时候,林斌正在给那条鱼开肠破肚。见到杜娟就说:“今天晚上咱们自己做饭,改善改善。”杜娟觉得这一切很新鲜,也很温馨,便兴高采烈地和林斌一起干了起来,两人一边干一边说着话,无非是一些日常工作,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从第一次知道两个人的老家是一个市之后,两人说起老家来,话语自然透着亲切和随意。两人正亲亲热热地干着活时,突然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扬。白扬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杜娟,他有些吃惊的望着两个人,倒是林斌很随意地说:“杜娟是我的老乡,今天没事,想改善一下伙食,叫她过来帮我做几个菜,你来了刚好,咱们一起喝几杯。白扬腋下夹着一副象棋,下午没事,他找人下棋,他来到单身楼一连推了几个门,不是睡觉就是会女朋友的,他才想起推林斌的门。杜娟见到白扬的那一瞬,她也有些吃惊,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看见白扬,要是知道会遇见他,她无论如何不会来,好在林斌的一番话,很快让大家轻松了下来。白扬就大咧咧的说:“那好,晚上就在你这里改善了。”白扬有千万条理由这么随意的,他爸爸是文化部长,林斌就是他爸爸手下的干事,他有这样的心理优势。接下来,两人就坐大床上下旗,做菜的活就落在杜娟一个人的身上。林斌下棋下得很不专心,不停地抬起头来,告诉杜娟盐在什么地方,油又在何方。两人一问一答的,倒平添了几分热闹。白扬似乎下棋的兴致也不高,不时地抬起头瞟一眼杜娟。杜娟埋着头,也不能一门心思地做菜,她在想,日后将怎样面对这两个男人呢?菜总算是做好了,接下来三个人就坐在桌前吃饭,白扬和林斌喝酒。几杯酒下肚之后,白扬的话多了起来,声音自然也很大。白扬说:“林干事,我爸经常在家提起你,说你多才多艺。”林斌就笑,是那种挂在脸上的笑。白扬又说:“林干事,你比我有出息,在大机关,不像我,只在文工团里,小单位,没什么前途。”林斌就开玩笑说:“文工团当然好,整天有那么多漂亮女孩子围着。”白扬说:“围着有什么用,有不能当饭吃。”两人说到这,都笑。杜娟不笑,她没法笑,自从白扬一进门,她的心就乱了。杜娟这时抬起头看着林斌,林斌也还在望她,两人对视了一下,林斌冲白扬摇摇头。白扬就说:“看上谁了跟我说,我们文工团就不缺姑娘,我给你当月下老人。”林斌就低下头,摆着手说:“现在还不好说,到时再说吧。”一顿饭下来,杜娟也没说几句话。两个男人刚放下筷子,杜娟告辞回文工团,林斌执意要送杜娟出来,这时白扬站起身来说:“我替你送吧,反正我也要走了。”林斌就不好说什么了,白扬随杜娟走了出来。到了楼下,白扬说:“这里你来了几次?”杜娟看了一眼白扬说:“第一次。”接下来两人就没话了,白扬一直陪着杜娟走到文工团宿舍楼下,才说:“我就不上去了。”杜娟一个人往里走。这时,白扬又把杜娟叫住了问:“你和林斌真是老乡?”杜娟说:“是啊,怎么了?”白扬摆摆手说:“没什么.。”杜娟以为这个晚上会很愉快,没想到却过得没滋没味的。杜娟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