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蜗牛有爱情_-13

很快办公室人走得差不多,赵寒心眼直,说:“我怎么觉得姚檬最近工作特别不在状态?”  大胡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警局外的马路旁,姚檬正走到一辆劳斯莱斯旁,司机下车给她拉开后车门,她朝里头的人露出十分甜美的笑容,娉娉婷婷坐了进去。  “傍大款了啊。”大胡嘀咕,“难怪有底气消极怠工了。”  老吴轻叹了口说:“我找她谈过,不太愿意交流。挺好的孩子留不住。”  赵寒有点吃惊:“你们的意思是——姚檬打算辞职了?”  老吴没答,大胡嗤笑:“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心都不在这里了。”  ——  日落时分,晚霞中的迈扎城,看起来比过去多了几分安宁肃然。  昔日繁华的赌场街,如今多处大门紧闭、冷清凋敝。而当地居民在经历了前几天的惊心动魄、枪声不断后,也感觉到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许诩将最后一份人犯资料整理好,才觉得眼睛都累得有些花了。她走到窗前舒展酸痛的身体,一低头,便见季白和其他几名刑警,下车走回了旅店。  抓捕工作已经圆满结束。孙普昨天便带了四名刑警先行离开,继续追缉噜哥。季白、许诩等五人留在迈扎城收尾。  许诩微微一笑,慢悠悠走到洗手台前洗手,又拿出急救药箱等着。过了一会儿,果然接到季白短信:“有空过来。”  季白上次救周成博时浑身挂彩,其他地方都是皮肉伤,唯独左上臂被刀开的一道口子有点深。这里天气炎热容易感染,许诩和他都很小心。  许诩走进季白的房间,就见他光着膀子坐在电风扇下。应该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没全干,那双眼仿佛也染上水汽,显得格外的湿亮。  许诩走过去,低头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他立刻转头噙住她的唇亲了几口,然后才各干各的。  季白看了一会儿资料,就侧眸看着许诩的脸。  前几天太忙,每次换药都是匆匆忙忙,季白根本没心思管她。还有一次,是跟陈雅琳他们开会时,见缝插针把她叫过来换药,连她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而今天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他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终于能好好的看看她。  为了方便换药,她一只脚站在地上,一只腿跪上了沙发,安安静静的立在他身旁,低头专心清洗伤口。她今天穿了条简单的浅蓝色齐膝棉裙子,衬得皮肤雪白素净,他看起来都觉得好凉爽。现在他发现了,她对衣着其实挺讲究,衣服花样蛮多,还都很实用。  身为她的男人,他很享受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精致小女人味。  看了一会儿,季白又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她的皮肤光滑温凉,好像一直没什么汗,肉也软软的,跟他硬实炽热的肌肉完全不同。以前季白从来不知道,女人的皮肤入手可以这么舒服,让男人都上了瘾。  许诩嘴角弯起,任由他轻轻捏着胳膊上的肉,兀自专注于伤口。  “别动。”许诩探身去茶几上拿药。季白的目光下意识随着她舒展的身体曲线而移动着。  许诩拿了药,继续给他涂抹。忽然腰上一沉,季白的手沉默的搭了上来。许诩也没在意。谁知他的大拇指,隔着布料开始轻轻摩挲腰上的细肉。  “有点痒。”许诩失笑。  他的手停住不动。过了一会儿,滑到她的臀上,微一停顿,轻轻的开始揉。  许诩浑身微微一颤,有点懵的抬眸看着他。  他几乎是坦荡自若的直视着她,漆深的黑眸有点迫人,就像要望到她心里去。而他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  电风扇哗啦啦的响,夕阳在房间里投下狭长的金黄的亮带,静谧中透着一丝燥热。季白低头看着她瞬间红透的小脸,感觉就像是有一股撩人的清风吹过阵阵起伏的心湖。那天小家伙无意间泄露了春~光,一直像烙印深深映在他脑海里。而此刻手上美好的触觉,还有将她清纯又性~感的曲线握在掌中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在季白大大方方攻城略地时,许诩却难得的陷入矛盾中:两人是情侣,这种亲昵按道理很正常;可她就是窘,全身就像要着了火,心跳快得空前绝后。异样的兴奋感涌上心头,可这炽烈的感觉仿佛就快超过她的承受极限——到底是应该要更多呢?还是让他停下呢?  这时季白手一停,刚想撩开裙子再覆上去,许诩却以为结束了。她想着现阶段工作为重,不可纵欲,于是推开他站直了。  “我回去了。”许诩低声说。  季白微微一笑,也不逼她。  她走出几步,又转头说:“回霖市之前,晚上我不来了。”  季白懂她的意思,毕竟还在出任务,刚才他也是一时情难自已随兴所至。只是看着她难得的羞窘,心头实在舒畅,淡然答:“好。听你的——回霖市之后再说。”  许诩心头那火烧火燎的感觉又冒上来,默默的走了。  ——  许诩回房间整理了一会儿资料,就接到孙普的电话,让她送一份传真资料给珀将军签署。此时天色还亮着,全城亦已基本安全。许诩也就没想过要惊动季白,只叫了提萨,带上两个兵,跟自己去找珀。  车沿人迹稀少的马路行驶,路旁克钦士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全城都已在珀的控制中。军队联络官说珀去了暂时关押罪犯的城中监狱,许诩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阴黑下来。  许诩和提萨走进监狱大门,远远便见前方操场旁,站着一堆士兵,地上跪着个男人,依稀还躺着个人。这让许诩吃了一惊,大步走过去。  走近了才看清,地上躺的是一个士兵,脖子上汩汩的出血,已经死了。而跪着的是一名中国黑帮罪犯,许诩登记过他的资料。珀站在人群最前头,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灰色军衬衣、深色军裤,看起来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一丝冷峻。  看到许诩,他扫一眼她手里的资料,知道是找自己,朝她勾勾厚唇:“你等等。”然后就拔出枪,对准那名中国罪犯的头。  许诩一下子冲上前:“你干什么!?”  周围士兵全愣愣的看着这个突然大吼的中国小姑娘。珀转过脸,瞥她一眼,笑得有点阴冷:“这个人,想要越狱,杀了我的一个士兵。”  许诩看一眼地上狼藉的尸体,答:“我们会查证这条罪责,如果属实一定会加入他的判罚。但你不可以滥用私刑。”  周围人全静下来,一脸惊恐瑟瑟发抖的犯人眼中也燃起希望:“对对,不可以滥用私刑……”  珀看着许诩,放下枪。许诩毫无回避的直视着他。未料他却伸手从她手里拿过文件:“需要我签署?”  许诩:“……是的。”  他接过笔,快速签下名字,还给许诩。许诩刚接过,眼角余光瞥见他身手如电的又抬起了枪!  “不可以!”  然而晚了,珀竟然将枪口强行塞进那罪犯嘴里,“砰”一声,那人脑后溅出大血洞,嘴已是被打得稀巴烂,眼睛瞪圆了,僵僵的往后倒去。  许诩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脸色也变得很难看。珀却将枪丢给副官,根本没理她,走了。  许诩看一眼他的背影,转身也走。提萨过了一会儿也跟过来,通过翻译安慰她说:“我刚刚问过士兵了,这件事是真的,那个人也该死,你不必气恼。”  许诩没出声,一上车就打电话:“孙厅,有件事必须向你汇报……”  ——  回到旅店时,许诩的心情依旧无法平复。  其实这几天,专案组的人跟珀几乎没接触过。他一直呆在城中一幢别墅里,抓捕工作全让副官指挥,只有孙厅偶尔跟他碰面。而他的兵一直非常配合专案组,单兵战斗力也很彪悍。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就是个粗野、强悍、务实的军人。  然而今天的一幕,却叫许诩心惊——虽然她接触过一些尸体,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杀人。而且是以正面的、残忍的、足以令受害人崩溃的方式。受害人死的那一瞬间,那惊恐的眼神、脸部抖动的肌肉,还有那些残渣般的血肉,仿佛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回房间躺了一会儿,她还是有点心神不宁,翻身下床,去敲季白的门。  季白已经睡下了,听到敲门声,随便套了件衬衣、穿上裤子。开门看到是许诩,微微一笑:“不是说回霖市前,晚上不来了吗?”  许诩却没笑,默默的走进屋里。  季白看她脸色,跟过去。两人在沙发坐下,季白伸手扶住她的后脑,轻轻揉了揉她脑后短发:“说吧。”  许诩简短的说了刚刚发生的事,季白脸色一沉,松开她站起来:“这件事必须马上汇报孙厅,向缅方提出交涉,不可容忍。”  许诩:“我已经汇报过了,孙厅也很生气,马上会处理。”  季白这才坐下。  两人又静了一会儿,季白见她脸色还是不对,问:“怎么了?”  许诩默了片刻,抬眸看着他,轻声说:“三哥,我心里很不舒服。”  季白明白过来——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她虽然性格冷静木讷,但本性善良,心情自然会波动。  其实比起正常人,她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好了。  只是,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些许脆弱,有点委委屈屈的叫一声“三哥”。她的言语表情永远都是率真直接的,没有任何掩饰。所以此刻坦然流露的依赖,更让季白狠狠的心疼了一把。但心疼之余,又有那么点淡淡的欢喜。他将她搂进怀里,低头近在咫尺的看着她:“缅甸这边常年战乱,军人行事是会残酷些,不要放在心上。”  许诩默了一会儿答:“我明白,他们根本没有法制观念,而且在珀将军心里,可能这样才能树立对士兵的威信。”  季白就不再开导,过了一会儿,低头吻住她。  天色渐深,许诩已经平复,但心里始终有点堵,下意识就想跟他多呆一会儿,也就没提回房间。季白当然更不提了。  过了一阵,两人就到了床上,季白抬手关了大灯,只留一盏台灯,将她环入怀抱,沿着她的脖子一点点往下亲。大手亦探进裙子,开始游走。  夜色是这样静谧,窗外只有稻田里的寂寂虫鸣。许诩全身都变得灼烫起来,大脑也有些迷醉的晕眩感。可这跟下午时的感觉是不同的,她一点也不紧张,也不觉得窘迫难受,她原本滞涩的心绪,仿佛随着他的触碰和亲吻,得到最温柔的安抚。  看着他在夜色里修长而结实的曲线,闻着他的肌肉散发的微热气息,许诩的心仿佛也慢慢沉溺在他的怀抱里。她几乎是自然而然伸出手,同样抚摸着他的背,他的肩膀,他的腰身……  季白感受着她的轻抚,心头仿佛有滚烫的潮水阵阵激荡。亲吻的动作却愈发温柔。想着她脆弱的皮肤,明天会遍满浅浅的吻痕,心头越发怜惜。正意乱情迷间,突然浑身微微一僵,感觉到她的小手握住了……他猛的抬眸看着她。  其实许诩完全是遵循内心的渴求,想握,就握了。看到季白暗潮涌动的眼,许诩握着不动。  季白翻身就把她正面压在床上。  这一次的亲昵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炽烈和深入。许诩的裙子终于被他褪掉,而他在近乎极致的缠绵后,却拉过薄毯,遮住她的身体,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他轻声说:“我不想让你以后回想起第一次,是在这么个烂地方。”  “嗯。”许诩整张脸红扑扑的,答得很快,“我也需要准备一下。”  季白倏地失笑,意犹未尽的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去冲凉水澡。  季白再上床的时候,许诩缩在被子里,笑眯眯的望着他。季白心头一荡,躺上床,将她搂进怀里。过了一会儿,他从床头拿出钥匙串,拆下家里钥匙,递给她:“回霖市等我。”  (作者有话说还补了昨天的一段,继续看)  作者有话要说:(接上文)  他这么说,是因为按照分工安排,明天他就要去仰光,跟孙普等人继续追查噜哥;而许诩会和另外三名刑警一起,搭乘珀将军的专列,押送所有犯人回中国。两人至少要分开十几天。  许诩接过钥匙收好,想到他还要在缅甸没日没夜的奔波,为案子操劳,有点心疼,于是柔声鼓励:“好,我们在霖市胜利会师。”  季白佳人在怀不能吃,还有点燥热呢,听她这句话难免心猿意马——回霖市会师啊……  他深深笑了。许诩疑惑:“你笑什么?”  季白不答,搂紧她:“睡吧。”  ——  第二天一早,许诩跟其他同僚,踏上了珀的专列,在珀的军队的密集守护下,押送全部犯人,往中国边境驶去。而季白掉头往另一方向。  (正文完,下面是作者有话说)  昨天大家的评论我都看了,有一部分读者不喜欢缅甸这段。老墨仔细回顾了下,这一段的题材可能写起来比较乏味,心理分析的东西写少了,有点偏离本文主题。然后老读者都知道,老墨一写打打杀杀就容易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为了保证后文更好的质量,老墨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忍痛割肉,放弃全勤奖(嘤嘤嘤亏啊),稍微放慢一点点写作速度,把后面的言情、最后一个案子,尽量写得精彩。希望大家能理解。所以明天我要请假一天,把后面的大纲再仔细撸一遍。明天也是周日不是,大家不要因为停更一天弃文呀,周一中午12点(没错,时间也会调整回来),我们不见不散。  按照大纲,这一卷只剩1-2章的样子了,不喜欢的同学,可以多点耐心看下去。你们看每卷的目录也大致看得出长短哈。  其实老墨为什么放第三卷,是因为构思这个文的初衷,是想四个案子都不同,大家看起来不乏味。所以第一个完全是心理分析的简单案件开头,第二个是推理和心理分析并重,第三个缅甸案主要是想反映刑警铁血忠诚的一面和社会良知,第四个案子,因为这个题材主要还是犯罪心理,所以不必可少要有一个重口点的连环案件压轴。不过考虑大家承受力,老墨尽量不写得血腥哈。另外呢,第三卷其实案情也没多少啊,有一大半是言情不是,嘿嘿。  对了,还有:本文的行文风格,决定了不会有太肉的章节,这样才自然流畅,而且最近晋江严打,希望大家理解。当然他们还是会做的,但是风格绝不会是“粗大黝深毛发含住”这样的直接描写,大家懂的哈……  好了,祝大家看文愉快,老墨写文大纲很明确,不一定能保证让大家都满意,但是大家的意见很有帮助,老墨会记着时刻提醒自己多回顾反思,尽自己全力去写,尽力让这个文完结时,没有明显遗憾,回报大家的厚爱。  么么~~周一见啊~~~ ☆、45v章  阳光炽烈的寂静原野里,火车轰鸣奔驰。远处青山隐约起伏,密林望不到边际。  许诩靠在车厢里,正给许隽打电话:“……明天早上到霖市,不用来接,我先回局里报道。没事我挂了。”  “等等,你身体怎么样?没受伤吧?那边气候适应吗?”  许诩:“回来再说。”低头看了眼表:“还有10分钟进山区没信号,我现在要给季白打电话。”说完干脆的挂断。  那头,许隽拿着电话想:靠,10分钟后才没信号,跟我就打了2分钟!  电话接通时,季白和几个刑警正坐在一辆警车里吃盒饭。正是午后时分,拥挤的城市热得像火炉,忙了一上午,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埋头大口大口扒饭。  季白端着饭盒,没看来电显示:“你好,季白。说。”  许诩听着他低沉醇厚的嗓音,整个心口登时舒舒服服的,答:“是我。”  季白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有事?”  许诩微微一顿。  两人今早才分开,本来没必要打电话。可她今天清闲没工作,居然不知不觉想起他许多次——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人产生这样的感觉。  于是她老实答:“没事。就是想你。”  她的话语就像夏日里一股沁人的清泉,浇在季白心头。他忽的就想起昨晚在旅店里,与她白皙娇小的娇躯,肌肤相贴、亲昵缠绵的画面。一时竟有些失神,沉默不语。  这时其他刑警已经放下饭盒,开始穿防弹衣:“走吧,季白。”车外地上坐着的克钦士兵,亦纷纷拿起枪起身,准备出发。  季白低声答:“我也想你。”顿了顿,偏头凑近手机屏幕,轻轻吻了一下。  有刑警看到他的动作,当即就笑了。季白还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也不尴尬,收起手机,淡然自若的笑,跟他们一起下车。  这头,许诩坐在阳光斑驳的洁白床铺上,看着手机。  她的脸居然有点麻麻的,心怦怦的跳,感觉像真的被亲了一下……  ——  过了一会儿,许诩去隔壁车厢,跟其他三名刑警吃饭。罪犯都集中关押在后面的车厢,克钦士兵也不会到这边来。大家吃着吃着,自然而然聊起案子。  一名刑警说:“都这么久了,噜哥还没抓到,真是操~蛋。”  大伙儿静了一阵,一个老刑警吸了口烟说:“看来噜哥有个军方的大靠山。”  大家都是一愣,老刑警继续说:“直觉吧。缅甸这地方,军方说了算。咱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噜哥还能逃掉,肯定是军方有人暗中帮忙。”  另一个刑警说:“我同意你的观点。我专门查过噜哥的所有银行账户,你猜怎么着?一分钱都没有,也没有往来记录。钱都去哪儿了?自然是去这人手里了。要是找到这个人,就能抓到了噜哥。”  大家都点头赞同,许诩却微微一怔:“噜哥这么信任这个人?”  一名刑警见她发问,笑着打趣:“你不是搞犯罪心理画像的吗?听说上次还是你抓到了霖市的刀片犯?不错啊!要是能给这个幕后黑手画个像,咱们直接去抓人就好了。”  大家都笑,许诩摇头:“线索太少,连初步画像都无法完成。”  ——  话虽这么说,许诩回自己包厢后,躺在床上开始发愣。  这些天她一直在忙迈扎城的工作,脑子里全是那几十个罪犯的资料,完全没时间考虑过噜哥及其幕后靠山的事。但今天空闲下来,刑警们的话多少勾起了她的思绪。  她拿出纸笔,将脑子里一些零零碎碎的线索,胡乱写下来。可想了一阵,还是没头绪。  一抬头,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手机。她想起季白,忍不住微微一笑。她的笔是跟着脑子动的,转眼就在纸上写了几个“季白”、“三哥”。  再收敛心神,正要继续想案子,看到纸上一整行“季白”,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愣住了。  拜季白所赐,她突然想到——虽然对神秘人不了解,但噜哥跟他关系密切——可以通过噜哥,分析那个人。  噜哥是个非常谨慎、严密,甚至意志坚韧的人,完全把利益放在第一位,在国内也有自己独立的犯罪团伙。  什么样的人,才能能让噜哥这样一个女枭首,俯首称臣,绝对信任呢?  一通皆通。许多线索近乎爆炸似的在许诩脑子里涌出来。她拿起纸笔,首先写下了“情侣”两个字。  是的,对于噜哥来说,只有至亲的关系,才能让她如此信任,自己账上甚至一分钱都没有。他们国籍不同,噜哥的家庭资料亦未显示有国外亲属,所以最可能是情侣。  过了一会儿她又写下“年龄30-40岁,单身未婚无子女。”  这是因为,太年轻不可能在军方获得有影响力的地位,年纪太大亦不可能。因为缅甸男人结婚都很早,且很重视传宗接代。如果是个年纪大的男人,已经有原配妻子或者子女,噜哥就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第三个却是褒义词:“魅力”。在普通人眼里,尤其是噜哥这样强悍的女人眼里,他很可能具有独特的人格魅力,才会让她死心塌地。  想到这里,许诩兴奋的在狭窄的车厢里来回的走,过了一阵,又写下两个并列的词:“暴力、施虐”。  缅北还有其他黑帮,但只有噜哥团伙,作案手段最为残忍,有很多不必要的暴力行为。  许诩在以前的案件资料看到过:绑架案他们常对受害人施加了残忍的肢体虐待,以增强威慑力;从中国拐卖婴儿出境时,使用安眠药,造成多名婴儿病危。周成博案亦是失手之后安放炸弹报复,如果周成博逃脱爆炸,也会被打手活活打死。  一个犯罪集团的行为特点,必然反映出领导者的风格。但是,噜哥在国内的犯罪史,并没有表现出这方面倾向,所以在犯罪集团的管理上,她很可能是传递那个人的意图。  最后,许诩写下一个形容词:“自负”。  噜哥集团的犯罪手段多,网络广,什么赚钱他们都会插一手,气焰非常嚣张。能铺开这么大的盘子,既反映出此人贪恋狡猾的性格,亦反映出他的自负。  ……  许诩拿起这张纸,靠在床上蹙眉沉思:这些结论点还是太模糊和简略了,并且可能存在较大偏差,根本无法形成有完整画像。可她又隐隐感觉到,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即将被她捕捉到……  就在这时,忽的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眸望去,却见包厢门口,珀将军隔着几步,负手站在走廊里。古铜色棱角分明的脸上,黝深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许诩微微一怔,脑子里忽然就冒出昨晚珀将手枪塞进犯人嘴里的画面。  30-40岁之间、单身未婚无子女、具有独特的人格魅力和威望、自负且有一定暴力施虐倾向……  她将手上的纸顺手叠好,塞进口袋里,下床,面色沉静的看着他:“珀将军,有事吗?”  珀大刺刺的走进来,在她跟前站定。卫兵立刻守住了包厢门口。  “总司令要求我向你道歉。”他盯着她慢慢的说,语气透出些讥讽。  许诩:“嗯。继续。”  这反应令珀静了一瞬,脸上反而露出意味难辨的笑:“对不起。”  许诩点头:“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再发生。”  珀瞥她一眼,走到门口又停步。线条冷硬的脸庞上,眼神没有温度:“士兵的命属于我,同样的事如果再发生,我照杀不误。”  许诩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等一下。”  珀转头看着她。  许诩:“我接受你的道歉。”  珀的脸上再次浮现略带讥讽的笑意,却听许诩话锋一转说:“我这么说,是因为孙厅也给我打了电话,他说跟你们总司令聊到你。他还跟我说了一句话:‘黄金蟒是凶猛,但是也有非常坚定的意志和原则’。这句话让我很受触动。珀将军,我依然不能赞同你的行为,但我可以理解你的立场。也希望你今后杀人的时候,能够三思而后行。”  珀盯着她答:“司令给的‘黄金蟒’这个称呼,我很不喜欢。但你们厅长的解释,有点意思。”  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许诩眉头微蹙。  入缅后,季白询问过缅方官员,并没有人知道“黄金蟒”这个称呼。许诩推测过,很可能是小范围内的人知道的称呼。后来查案忙,也就搁置了。  许诩立刻去找其他刑警。谁知到了他们包厢门口,空的。许诩一看手表,正是他们去关押犯人的车厢巡查的时间。  许诩一边快步往后面车厢走,一边试图打他们手机,还是不通。许诩想了想,又给季白编辑了条短信:“珀就是噜的情人、黄金蟒。”可是短信重复显示发送失败。打季白电话,自然也是不通。  ——  季白这天下午,一直有点心神不宁。到了傍晚,众刑警和士兵攻入噜哥的一个落脚点,依然一无所获。勘测过现场环境后,季白陷入了的沉思。  他去找孙厅:“我查看了这几天的追缉记录,按照目击证人供词和军方兵力封锁线,噜哥几次都是从严密的包围圈中逃脱。这不对劲。”  孙厅点头:“正想找你,我也有这个想法——噜哥在缅军方很可能有同谋。我会马上向缅方提出交涉。”  ——  火车上。  珀一回到自己的豪华包厢,床上的噜哥就凑过来,伏在他肩头。珀说:“天黑就会经过老挝边界。”  噜哥亲了亲他的脸:“嗯。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等中国人走了,接你回来。”  噜哥看着他硬朗桀骜的脸庞,心头柔意顿生。解开他的衬衣,匍匐在他胸口,边亲边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珀靠在床上,一边随手揉捏着她的身体,一边答:“跟那个中国小女警道歉。”想到许诩的话,倒是微微一笑。  噜哥抬起头:“哪个中国小女警?”  “许诩。很怪的名字。”  噜哥心头一震:“许诩?霖市的许诩?你跟她说了什么?她有什么表现?”  噜哥这么警惕,是因为上次逃亡时,她伪装成受害者,其他刑警都没太注意到她,另一名女警跟她近距离接触也没察觉出异样。但是上车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人非常严厉的在看自己。假装不经意看过去,却是个小姑娘……  噜哥生性敏锐谨慎,也实在对许诩印象深刻,脱险后专门托人调查过许诩的资料,结论是以后都要避开这个警察。  于是她对珀简略的说了霖市刀片案,然后说:“你要当心这个警察,她非常厉害,就像能提前预知罪犯是谁,而且她还是神探季白的徒弟。”  珀听了却只勾唇一笑,拿起桌上对讲机:“那个小女警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那头的亲卫队长答:“正在往羁押犯人的车厢跑过去。”  “拦住她,带到我这里来。不许她跟任何人接触。”  ——  许诩眼看只差两截车厢就到目的地了,却被几名士兵挡住。她心头微微一惊,就听士兵用生涩的中文说:“将军要见你。”  许诩:“等一下,我找我的同事有点急事。”  士兵却说不行。  许诩跟着士兵走到珀的办公车厢,抬头便见珀靠坐在沙发上,目光幽冷而锐利。  许诩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生出一层凉意。刚要迈步进去,紧握在手里的电话忽然连震两下。她心头亦是随之一震,转头轻轻咳嗽了两声,快速看一眼屏幕。显示短信发送成功。  还有条季白发来的短信:“收到,已出发。保护好自己,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还有一章,就进入最终卷鸟~  ——————  感谢投雷的同学,啵个~~  笑眯眯眯眯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05-12 11:02:07  小平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05-11 15:01:24  温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10 20:37:23  毛毛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10 21:41:21  天气小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10 22:02:54  肯苹果的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10 22:24:51  Irene_zer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10 23:16:09  七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11 00:13:36  All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11 06:46:51  我真的叫黄缓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5-11 11: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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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诩盯着他不说话,右手手指轻轻的在椅背上一下下敲着。珀亦极有耐心的等待着。敲了一会儿,她收手答:“你不必激我。对我来说,分析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珀往椅背里一靠,朗声笑了。笑罢,从抽屉里拿出把极其精致沉黑的小手枪递给她:“如果你分析得对,这把枪当成礼物送给你。今后入缅,我黄金蟒是你的朋友。”  送她枪?这是试探吗?  许诩抬头,目光滑向桌面:“枪支在中国受管制,拿了也没用。如果我说对了,把这个给我吧。”  那是一朵木雕的花,静静放在桌面一角,层层花瓣怒放,纹理密集而精致,又透出肆意的粗犷。  珀扫一眼那花:“为什么要这个?这个不值钱。”  当然有原因,因为这朵花是你雕的。狂暴又繁复的姿态,隐藏在看似平和的表面下,很符合你的内心。  许诩淡答:“中国有个词叫‘眼缘’,意思是看一眼就觉得有缘。这朵花对你而言也许只是普通装饰品,但我觉得它有风骨。”  珀脸上的笑意更加意味难辨,将花拿起来,丢进她怀里:“你可以开始了。”  ——  许诩与珀对坐而谈的时候,季白正坐在一架武装直升机里,越过茫茫林海山川,往火车通行路线急速赶去。  虽然一切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但在专案组的坚持下,中缅双方同意——不冒任何可能的风险,共同派出特警部队和军队,拦截这辆火车。  季白望着窗外漂浮的云朵,握着电话的掌心,略略有些发烫。  火车已经驶出山区,恢复通讯。专案组也已跟火车上其他刑警取得联系,做好了里应外合的准备。可许诩的手机,一直关机。  其他刑警说,许诩被珀请过去“聊天”了,老刑警想托辞开会把人带回来,对方士兵说珀将军不希望被打扰。  为免打草惊蛇,只能按兵不动。  看着她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季白只觉得心口微微发紧发疼。  许诩,许诩!  ——  许诩的手机打不通,是因为接到季白短信后,她就立刻删除、关机,不能让珀抓到一点蛛丝马迹。只是口袋里写满推理过程的那张纸,却是来不及处理了。  好在珀的目的只是试探,亦可能不想令她怀疑,所以没对她进行搜查。  迎着珀质询的目光,她并没有马上说话,而是淡淡起身,将车厢环顾一周,这才转身看着珀,开口:“首先,你的个性非常强硬,你行事依据的是自己的判断标准,而不是常人眼里的对错。所以你的士兵,对你又怕又尊敬,你在他们心里,就是天,就是地。”  珀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黑眸盯着她,表情没有变化。  许诩继续说:“第二,你热衷于权力,并且意志坚韧,所以才能在三十出头年纪,在军中拥有如此地位。”她盯着他的脸,话锋一转:“第三,你有轻度暴力施虐的倾向。从你那天枪杀罪犯的方式就能看出来。不过,施虐的过程并不总让你愉快,甚至有的时候,你会抵抗暴力*,对不对?”  珀微微一怔。  “你现在是一军统帅,如果彻底纵容,完全可以有更多的途径、更剧烈的手段,满足施虐*。但是据我了解,你在缅甸并没有这样的风评。所以我想,你虽然无法戒除施虐的瘾,但是你一直在克制。珀将军,我对这一点表示尊敬。”  珀淡淡的盯着她,没说话。  许诩一口气全部说完:“第四,你身边没有带女人,我推测你有一名固定伴侣。而既然你热衷于权力,这名伴侣应该是缅甸国内权贵之女,方便你获得更高地位;  第五,你的办公室、衣着、车驾,看起来并不比提索高几个档次。我想你的经济状况应该比较普通。这一点,也许令你对总司令心存怨埋……”  最后,她不急不缓重新在他面对坐下,略显倨傲的说:“珀将军,以上结论,我分析得对不对?”  珀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鹰眸沉沉望着她,没说话。  许诩也抬眸直视着他——真真假假,弥天大谎,黄金蟒,你信还是不信?  ——  答案是信,但不完全信。  珀没有动她,可也没有放她回去,而是关在了旁边的一间小车厢里。  珀的性格没有如此谨慎,现在许诩几乎可以断定——噜哥也在车上,这是她的主意。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防备自己,但这情况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好。  车厢的窗户是锁死的,外头有铁栏杆。门也紧闭着,刚才进来的时候,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值守。  许诩静默的坐到床上,拿出了手机。  电话接通的时候,许诩的心漏跳了一拍。季白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焦灼:“许诩?”  她几乎是立刻答:“是我。我没事。”  终于听到她的音讯,令季白久悬的心落回实处。但没见到她人,始终心绪难宁。默了一瞬,他语气坚毅的说:“我们十分钟后到。等我。”  许诩拿着手机,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山景。  他说十分钟后到。  大军从天而降、围追堵截,必然令珀和噜哥争个鱼死网破、利用一切手段逃生。而她身陷囹圄,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护身符?  “季白,我被关在第四节车厢。”许诩轻声说,“我可能会成为人质。”  话音刚落,轰鸣声四起,火车驶入山洞。一个又一个,阴黑的光影扑朔交错。电话里只余杂音和寂静。  那头,直升机急剧颠簸,季白拿着手机不动。这时,坐在机头的特警队长在呼呼风声中大喊:“发现目标!准备迫降!”  ——  第一个信号,是前方传来的震天的爆炸声,整列车厢仿佛受到挤压,轰然急速刹住。许诩早有预料,紧靠墙边扶住床,但后背还是撞得隐隐生疼。  这是他们正在炸断铁轨,迫使火车停下。  很快,天空响起了飞机螺旋桨引起的气流声,亦隐隐有杂乱的车辆引擎声、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昭示着车厢外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过了几秒钟,车厢门“嘭”一声被推开。  珀和噜哥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  许诩一下子站起来:“怎么回事?”  噜哥一只手抬枪指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跟我们走。”  许诩不出声,跟他们出了车厢。走道里全是士兵冲来冲去,大声呼喝。车外更是人影攒动,一片兵荒马乱。  三人刚往前跑了几步,噜哥转头看着她:“手机呢?”  许诩从口袋里拿出来给她,她接过“砰”一声就砸在车厢壁上。  ——  一片狼藉的车厢里,季白手持冲锋枪,与一队特警全力朝第四节车厢包抄过去。  在克钦军司令亲卫团、中方特警队的双重威慑下,火车上不明情况的士兵们,并未进行正面抵抗。很快局面完全被控制,特警们亦在羁押罪犯的车厢,发现了定时炸弹——这与专案组之前的推测一致:珀打算制造意外,至于他是准备放走这些罪犯,还是杀死这些罪犯以掩饰自己的罪行,无从知晓了。  可是,许诩去了哪里?  季白和特警们望着空空如也的车厢,雪白床铺还有浅浅下陷的痕迹,十分钟前,她就是坐在这里,用听似沉静,实则有一丝掩不住的难受的声音对他说,她会被挟持?  这时一名特警从地上捡起破碎的手机:“季队!”  季白接过,只看了一眼,塞进口袋里,跟自己的放在一起。  “追!”  地毯式搜寻迅速在周围山头展开。  刑警都分配到各个搜寻小组里,季白与一队特警冲在最前头。然而山野茫茫、珀与噜哥又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一时间要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天色渐渐暗下来,各个小组也越散越远,漫漫不见踪迹,只能偶尔靠对讲机和手机交流。季白始终绷着脸,警惕的搜寻着目力所及的任何地方。  这时,他的小组抵达了一小片起伏的土丘旁,举目望去,只见树林深深,寂静无声。  季白的目光,被草丛间一点暗白色吸引。强光手电迅速打过去,他快步走过去……  是拇指盖大小的纸片,上面有几笔墨迹,纸面还很白,没有沾到太多灰土,显然留下没多长时间。  季白心一紧,迅速站起来:“立刻在附近找,有没有类似纸片。”  很快在前方找到了第二片,这次写着“30-40岁”,另外还有几笔胡乱的涂画。  大伙儿精神一振,沿着纸片方向快速前行,很快又找到第三片,这次写着“性格暴虐?”  一名武警迟疑的问:“季队,这些纸片真的是被挟持的刑警留下的?为什么内容看不出联系  ?”  天色已经全暗,月色稀疏的从林间透下来。季白正蹲在一片草从前,伸手拾起同样的一块纸片。  “是她留下的。”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胸膛中从来坚韧冷硬的心,却像是浸在寒流涌动的水中,隐隐发涨发疼。  纸片上,正是他熟悉的清秀字体,笔迹飞扬的写到:“季白、三哥、三哥……”  作者有话要说:嗷,对不起,本来说今天写完这个案子,但是老墨写了3800,实在写不动了,还剩半章,明天更新哈。遁走~~  ☆、47v章  森林阴黑得像永无尽头,许诩靠坐在一块巨石旁,疲惫的喘着气,同时用余光观察着对面的男女。  噜哥的脚受了伤。这一片捕兽夹很多。她因为一路戒备着许诩,脚下分心,踩中一个,顿时血肉模糊。  只是他们伤了一个,逃亡速度稍有减缓,许诩想脱身却还是不能。  噜哥正坐在一块树桩上,昏暗的夜色里,依稀可见因疼痛而紧绷的五官。珀蹲在她面前,托起她的脚,正用随身带的绷带给她包扎。  “珀,你带她先走,我断后。”噜哥忽然说。  许诩微微一怔,却听珀答道:“不用。”  噜哥默了默,答:“我这样迟早会引来警察。”  珀忽然站起来,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牢牢注视着她。片刻后却松开她说:“一起走。”  噜哥没再说什么,只是表情多了几分坚毅。  然而这两人着实厉害,一夜奔袭,竟然真的让他们从天罗地网中逃出来,逼近了老挝边界。  此时天色发白,微湿的雾气丝丝袅袅浮动在树林里,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山谷,山谷尽头,是一条湍急的大河。过了河,就是老挝。  珀转身看着许诩:“到了边境,就放你走。”  许诩一怔,噜哥已经皱眉:“你要留她这个祸患?”  珀瞥她一眼,算是默认。  “可是她一定会给警方通风报信!你留下她,我们能逃多远?”  “把她打晕扔在河边!”  噜哥还想争辩,珀看一眼许诩,鹰眸冷漠,语气果决:“她比很多人,更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许诩和噜哥都没说话。  河面湍急。  太阳已经从远山背后升起,明亮的日光将山谷照得通亮,河水闪闪发光。  珀站在最前头,目光专注的盯着上游——他在寻找最适合淌水过河的地点。  许诩双手一直被绳子绑在身后,此刻已是精疲力尽。望着晃荡的水面,压下心头隐隐燥动不安的情绪——季白肯定不远了,她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等他!  微喘着,刚想用手指勉强从口袋里夹出一块纸片,忽的心头生出异样的感觉。转头——  噜哥沉默的看着她,慢慢举起了枪。而珀背对着两人,丝毫未觉。  许诩望着黑洞洞的枪口,思绪有刹那的空白,而后她感觉到身体不由自主变得僵硬,手心开始冒汗。  季白,我是不是等不到了。  ——  季白已经跟特警们分散开,沿着山谷搜寻。越接近边境线,意味着许诩越危险,所以大伙儿扩大了搜索半径,追踪更加急迫,用对讲机彼此联系。  季白始终维持着沉肃警惕的心情,不去想任何不好的可能。但胸口好像始终有一块地方,隐隐钝痛,寒意无声。  透过一片小树林,远远看到河流奔腾。季白越过树林,正沿着水流举目远眺,猛的浑身一震——  只见前方不远处,铺满鹅卵石的河滩上,一人面水而立。另一人站在他身后,正举起枪,对准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  周围空旷而寂静,只有河水奔流的声音。季白看着这一幕,心口某处,仿佛也随着那人拔枪的动作,急速塌陷下去。  他挚爱的女人,从来坚韧的、聪明的小女人,被人逼上了绝路,沉默赴死。  胸腔中瞬间生出一股惊痛的怒火,他已闪电般拔枪,“砰”一声子弹破空而去。  ——  噜哥正要扣动扳机,突的听到耳边一声尖啸,肩头已是一麻,随即泛起钻心的疼,手枪脱手,“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许诩浑身一震,转身拔腿就跑。谁知一旁的珀反应比她更快,一把将她提回来,手臂一勒,枪口就对准了她的脑门。  季白持枪快速奔跑逼近。  颠簸的视线里,许诩的样子越来越清晰。短发凌乱、衣衫也被荆棘划破许多。她的脸隐隐有些发白,漆黑的眼却依旧透着执拗和顽强。在看到他的瞬间,那双眼里涌动的许多许多的情绪。  季白的脸色越发沉肃,没有半点表情,隔着十几不远,也抬枪稳稳瞄准了珀。  两相对峙。  许诩看到季白,只觉得恍如隔世。  在刚刚濒死的瞬间,她生平第一次全身冷透,无计可施。她只能听到耳边静静的风声,还有胸膛中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  可现在,看着他墨黑的眼,就仿佛有一股沉沉厚厚的暖流,瞬间就强势没过心头,包裹住她不稳的心脏……  呼吸渐渐平复,她抬起冷肃的眼,看着面前三个人。  她还慌什么?季白已至,大军将至,现在慌的,应该是珀和噜哥。  这时珀恶狠狠的说:“放下枪,否则我杀了她。”他非常狡猾,把许诩提起来,自己身体要害部位都被挡住。  噜哥从旁威慑:“季白,你是神枪手。但珀的枪,不比你慢。”  季白持枪不动。  阳光越来越刺眼,河水哗哗流过,一时间四人都没说话。  ——  许诩知道这局面相当棘手:其他干警听到刚刚的枪声,必然很快赶到。到时候珀狗急跳墙,稍微一点心理波动,都可能导致她血洒当场——  他们现在的精神高度紧张,必须避重就轻,攻心为上。  稍一思索,她有了主意。  季白正深深的看着她,正打算开口,却听她低柔沉静的声音,先响了。  “珀,大家都是一把枪,谁都不占优势——如果你杀了我,季白就会杀了噜哥。”许诩说,“我死了,对季白来说就是牺牲个下属。她是你唯一爱的女人,你舍得吗?”  她讲话的同时,季白已经快速将枪对准噜哥。珀的脸更加紧绷,暗红的疤痕似乎也变得更加纠结,噜哥亦是神色微变。  许诩继续说:“你不想她死,我也不想死,只能僵持。现在季白顾及我的命,等大部队赶到,局面一乱,有中方有缅方,不是人人都会在乎我一个小警察的命。你们国内,也有人一心想你死吧?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乱枪之中,我们三个都是死。所以我提议,一命换一命,你放了我,跟噜哥马上走。你和季白都是神枪手,都有顾忌,都不会开枪。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  许诩的话正好说中珀忧心的事,他抬眸与季白对视一眼。  这时,却听一旁的噜哥冷冷说:“不行。”  三人全望着她。噜哥嘴角浮现个讥讽的笑意。她先是看着季白背后的山林,隐隐可见树影攒动、她似乎已经听到了零落的脚步声。那是大批人群正快速包抄过来。  她又深深看了眼珀,开口:“不要相信她。之前我没深想——我们这次被发现,肯定与她有关。既然这样,老挝境内肯定也已经埋下伏兵。就算我们能逃过去,也是必死无疑。她在骗你。”  季白和许诩都没出声。  噜哥又说:“不要放她,带她去老挝!她会是你的护身符。我的手和脚都受了伤,走不了,也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快走!我替你断后!”说完就拔出刀,挡在季白面前。  珀沉默一瞬,目光极为狠厉的看她一眼,点点头,拖着许诩一步步往水里退:“噜,活下去!”  情势骤变,许诩一时无计可施,抬眸望着季白。可季白完全没看她的脸,他的枪暗暗瞄准珀,手指慢慢扣上了扳机,沉黑的眼一片坚毅……  噜哥眼尖,挥刀就刺向季白的心口。  “住手……”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后背心口位置添了个小小的血洞——那是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见情势不对,开枪击中了她的心脏。  这突如其来的□,令正在后退的珀,一下子抬头看着她,线条凌厉的脸神色骤变:“噜……”  许诩心头一震,季白自然也看到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枪射出,精准命中珀的右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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