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此多娇-泥人-10

干嘛弄得这么神神秘密的,我不满的嘟哝了一句,「这么说师父也早知道慕容千秋那个死胖子就是慕容世家的家主喽?」  墨夫人噗哧一笑,「动儿,这就连我都清楚,你说你师父知不知道呢?」  原来上上下下只瞒我一个人,也搞不懂师父究竟是怎么想的,说让我身上看不出江湖气息,这倒是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过那些高手还不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武功的来历?  「那师娘您知道一个叫李六娘的女人吗?」我突然转了话题。  「李六娘?」几位师娘的脸上都是一脸的迷茫,二师娘说没听师父提起这么一个人,而三师娘则说相公和不少姓李的女子有瓜葛,也不知道是其中的哪一个。  我便道:「她是魔门上代日宗宗主的未亡人。」  「笑话,墨门最后一代传人是大姐,哪儿来的什么日宗不日宗的?」五师娘笑道,墨夫人也说我墨门两百年来代代都是单传女子,怎么出来了个未亡人呢?眼中却一道异色飞快掠过。  我心中顿生疑虑,虽然在家乡话里分辨魔门与墨门的确不容易,不过若是知道魔门三宗的话,很容易就知道我所说的是哪一个,大师娘嘴上说墨门,心里恐怕已经知道我说的其实是魔门,她知道魔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怎么知道魔门三宗的秘辛呢?  「那李六娘究竟是什么人呀?」墨夫人似乎不经意的问道。  回来之后,师娘对我如何行走江湖并不十分感兴趣,倒是我娶了玲珑让她们兴奋了很长时间,多半时间倒是花在那两个小妮子身上嘘寒问暖。我只是把半年来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并没有提起六娘,此刻听师娘问起,便详详细细的把六娘的来历、容貌说了一遍。  这反倒让墨夫人迷惑了,显然我说的和她心里所想的并不一致。  「原来是魔门,」她斟酌道:「你师父和魔门没有关系,而我追随他最久,他女人虽多,里面却没有李六娘这号人物。她为什么对你青眼有加,师娘也说不清楚,或许像你说的那样,她是想给自己的徒弟找个可靠的归宿吧。」  「是动儿有女人缘吧。」三师娘笑道,她的笑声有些大,让远处的无瑕都羞红了脸。【第四卷·第五章】第四卷·第五章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淫贼留其名。」望着刚刚从我身边疾驰而过的一对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女我感慨道,那对俊男美女正你跑我追的打着情骂着俏,若无旁人的样子惹得路人侧目,连我都有些自叹弗如。  我正骑着一头乌骓马悠哉悠哉的走在通往苏州的官道上,后面则是一辆并不出奇的马车。  车是从分号分布江东的老马车行租来的,在镇江正巧遇到上次替我赶车的老马车行二掌柜老张要回杭州,他便自告奋勇的当起了车夫。  马车里传来一声轻啐,不知是无瑕还是宝亭。老张却只是憨憨一笑,看那对男女已渐渐远去,才道:「大少不认得他们吧。」  「莫非他们有什么来历不成?」我一怔。  老张慢悠悠的道:「新上任的杭州都司姓武,而前面的那个小姐也姓武。」  我蓦地想起沈希仪上次来苏州参加霁月斋分号开业仪式时,曾经提起过他的上司杭州卫新任指挥使武承恩和他艳名四播的五女儿武舞,不过那时沈希仪更好奇的是武承恩与霁月斋之间的亲密关系,对武舞只是一带而过。  「是武舞吗?」  「是五小姐,」老张回道:「武大人上任那会儿还是小老儿亲自押的车呢。」  「这丫头倒是疯的很呀。」我笑道,武承恩乃是正二品的一方大员,武舞本应做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可现在却是在杭州七八百里地之外和男子冶游,可见武家的家教实在不敢令人恭维,而且虽然只和武舞打了一个照面,我已然看出她并非完璧,可她却依然梳着表明是云英未嫁之身的双丫髻,想来沈希仪那句「狂蜂浪蝶」的评语并不为过。  老张却不吱声了,他并不是个多嘴的人,只是我好像很合他的脾胃,才跟我多说了几句。  七月的天气酷热难当,我看时近正午,道两旁的树荫越变越小,而前面正好有座茶棚,便和老张商议在此歇歇脚。  老板和老张很熟,一见面便拉着手嘻嘻哈哈起来。茶棚生意并不太好,诺大的茶棚里只有两拨客人,东北角的那一拨是一个老板带着七八个行脚车夫模样的人围在一起,正在呼三喝六的;西南角则是一对少年主仆,主人俊朗仆人伶俐,不过在我久经历练的眼中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沾着些胭脂气,再看他们面目无须、脖颈无结,我就知道他们和无瑕宝亭一样都是易了容的雌儿,只不过无瑕宝亭是把自己变丑了,而她们是把自己变成了男子。  也算是个出色的人物了,刹那间我便勾勒出了那对主仆的本来面目。不过这样的女人我实在经历的太多了,我也就没了兴趣。嫌东北角的那帮车夫吵,便远远的在东南角找了张大桌子和无瑕、宝亭坐了下来。  老板麻利的上了壶茶,我呷了一口,虽然离茶区很近,可那茶不是什么好茶,仅能解渴而已,喝了两口,我便没了兴趣,宝亭想来也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种粗茶并不合她的口味,也很快放下了杯子,只有无瑕一面有滋有味的品着茶,一面若有所思的望着我。  「干嘛这么看我?」  无瑕不说话,只是抿嘴笑。因为易容的关系,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模糊,可清澈眸子里的笑意却是一览无余。  我知道那是为了武舞,在沈园的时候,大师娘说我长了一只闻香识女人的鼻子,当时无瑕眼中露出的就是这般笑意。  「我对她没有兴趣,只是她老子与霁月斋关系密切,我总要替我大老婆留心一下吧。」  宝亭啐了我一口之后眼中便多了几分忧色,她可能不知道武舞,但绝对不会不知道武承恩,也不会不知道武承恩在政商两界有着多么大的影响力。  不过我很奇怪,宝大祥执珠宝业牛耳二十余年,照理说和官府应该有着密切的联系,可我根本看不出它在政界方面的资源,便问宝亭其中的原因。  「一朝天子一朝臣呀。」宝亭满是感慨的一句话让我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奥秘,正如我猜想的那样,宝大祥多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关系网因为正德帝的突然驾崩顷刻间便土崩瓦解,等看清了时局,宝大祥又陷入了资金短缺的困境。从嘉靖继位开始,宝大祥竟是步步坎坷。  「我们会时来运转的。」想到桂萼、方献夫已经有了飞黄腾达的迹象,我的话便充满了信心。  说话间,外面官道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两匹骏马便停在茶棚外,就听一个男人埋怨道:「我都说了,前面一时间没有打尖的地方了,你偏不信……」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一个女声打断:「你怎么这么啰嗦呀,姑奶奶就是喜欢骑着马撒欢儿,你管得着吗?」  虽然茶棚挡着看不见马上之人,可听声音我知道正是武舞和她的同伴回转过来,可方才两人似乎好的蜜里调油,此刻武舞像是有一肚子的火似的。  正寻思间,武舞和同伴一脸不豫的进了茶棚,那些车夫见武舞容貌艳丽,俱是一阵怪叫,其中有个小子一边怪笑还一边叫道:「小娘子,你喜欢骑马吗?看看我怎么样呀?」  旁边一人笑道:「老七,错了,怎么能是小娘子骑马,应该是咱哥们骑马才对呀。」  又有一中年人道:「老三,别惹事。」  不过那人的话已经说晚了,武舞两人脸色一变,她同伴的手飞快的搭在了腰间斩马刀的刀把上,不过还没等他把刀抽出来,武舞手里的马鞭子已然猛的挥出了,那条八尺有余的马鞭带着劲风抽向的那个说着怪话的干瘦车夫。  「不开眼的混蛋!」  「这小娘子还真够劲儿呀!」那干瘦车夫不躲不闪,一伸手竟把马鞭子握住,口中啧啧还有声道:「好,够泼辣,奶奶的大爷我就喜欢泼辣的女人!」  看那汉子抢鞭的手法我心中一怔,虽然我叫不出这手法的名字,可我知道这手法相当巧妙,不过这手法出现在一个车夫身上,让我不由得对他们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武舞使劲拉了拉马鞭,脸涨的通红,那马鞭却纹丝未动,不由得转头骂自己的同伴:「你是死人呀!没看到他抢了我的马鞭吗?!」  她同伴本来就眼前的场面弄的一呆,闻言才清醒过来,沧啷一声轻响之后就见一道疋练闪过,那刀光并没有砍向那个干瘦汉子,却把马鞭一刀两断,武舞猝不及防,蹬蹬倒退了十好几步正退在了我的桌前。  我轻轻一扶她的后腰让她站稳了身子,却听她同伴一声断喝:「杭州前卫百户乐茂盛在此,谁敢放肆!」  那些车夫俱是一愣,百户乃是正六品的军职,看眼前的这位大小姐说骂就骂,想来也知道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方才口花花的那个干瘦汉子迟疑道:「杭州前卫?不知乐大人是不是武承恩武大人的部下?」  武舞闻言顿时神气起来,「你们也知道我爹的名号!」冲乐茂盛道:「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且慢!」方才拦住干瘦汉子话头的那个中年人满脸堆笑道:「原来是五小姐,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回头呵斥说怪话的两人,「老三、老七,还不快给五小姐赔罪。」  又转回头笑道:「老三老七对您不敬,说起来五小姐您可要付大半的责任,谁让您生的如同天仙一般。」  他瞥了一眼无瑕和宝亭,「像那两个女子,老三和老七可都没正眼看过她们一眼呀!」  这中年人显然摸对了武舞的脾气,一番话说得武舞气顿时就消了,看老三老七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便吩咐一声「起来吧」,便问这中年汉子是何方神圣。  听到那汉子的话我顿时怒从心起,若不是因为我想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我早一刀了断了他。  却听那中年汉子把声音压的极低道:「五小姐,小的乃是福临镖局的总镖头邱鸿声,正护送扬州慕容世家的一票货去杭州,目的地就是贵府。」  邱鸿声并没有向我投来关注的目光,定是他觉得这么低的声音加上这么远的距离,我肯定什么也听不到,却不知在我六识神通下,我甚至可以分辨一只苍蝇是公还是母。  我一愣,福临镖局并不是道上数得着的大镖局,不过「快刀」邱鸿声的名字却并不陌生,那是江湖名人录里数得着的人物,听他话里的意思,这趟替慕容世家保的暗镖应该是送给武承恩的礼物。「慕容什么时候搭上了这么一个硬靠山?」我心中暗道,不过在大江盟的地界上交上这么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显然对慕容世家有着莫大的好处。  「原来是慕容啊。」看来武舞也清楚父亲和慕容世家之间的关系,她目光灼灼的望着邱鸿声:「你很会说话,不过,你若是不管教好你手下的那群笨蛋的话,早晚有一天要吃不了兜着走!」  她不再理会邱鸿声和一个劲儿赔罪的那两个趟子手,却大刀金马的坐到了我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半天,突然笑道:「看不出你文质彬彬的,倒真有些胆量。不怕姑奶奶打不过他们,那些浑人来找你麻烦吗?」  「怕你找麻烦倒是真的。」我心里暗骂,知道她过来是为了我扶她的那一把,不过我也不想得罪她,脸上便堆出一层笑意:「小姐乃是上界仙子,自有诸佛庇佑,怎么会打不过他们呢。」  「你蛮有眼光的嘛。」武舞浪笑盈盈,而她身后的乐茂盛却阴沉着脸。  「不过……」武舞转头看了看无瑕和宝亭,易容之后的两女看起来并不出众,「她俩是你浑家吗?」见我点头,她哂笑道:「你挑老婆的眼光也差了点。」  我眼光差?我呸!少爷我身边随便找出一个人来都比你强百倍,只是宝亭不肯在我面前露出她的真面目,我只能靠无瑕的描述来想像她的绝世容颜。  「哈哈,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嘛。」我笑道:「再说,我上哪儿去找小姐这般天仙似的人物呀?」  「有趣、有趣!」武舞亲昵的拍了一下我的肩头,「当着自己浑家的面和别人调情,你是姑奶奶见到的第一个,有趣!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淫贼。」  一句话逗得武舞咯咯笑了起来,「不错,你真是个淫贼耶!」回头对乐茂盛道:「你什么时候也变成一个淫贼,咱俩好玩兵捉贼的游戏啊?」  乐茂盛脸上顿时变得青红不定,趁着武舞没注意,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老板方才吓得躲在一旁,这时端了杯茶恭恭敬敬的递给武舞,武舞一扬脖子,咕咚咕咚的讲茶大口喝下,一甩茶碗,道:「走也!你若是来杭州,记得来找我。」言罢,和乐茂盛又飞驰而去。  等两人走远了,福临镖局的那帮镖师趟子手们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那个干瘦汉子从地上爬起来,嘿嘿笑道:「好小子,你不简单呀,还知道英雄救美呢。」邱鸿声也阴恻恻的望着我,并没有制止那汉子的意思。  我心下一阵叹息,大家都是干镖局的,为什么和大江盟交好的况天得到了那么多人的敬仰;而和慕容世家扯上关系的福临行事却如此不堪呢?  看我没有说话,那干瘦汉子更加来劲了,一把推开旁边替我作揖求饶的老张,大大咧咧的走到我的近前,一只脏兮兮的手指点向我的额头:「臭小子,说你呢。」  不过等他的手指到了我额头的时候,那里已经多了一块乌黑的腰牌,只听咯嚓一声,他手指竟被我活生生的震断。  「唉哟!」那汉子的一声惨叫让福临镖局的人一下子围了过来,邱鸿声有如灵猫一般,眨眼便奔到我近前,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四尺多长的倭刀,也不言语,双手握住倭刀当头就劈,看架势就像是连那干瘦汉子也一道劈死似的。  这等障眼法岂能讨过我的眼睛,就在倭刀离我不足五尺,我一把拎起那干瘦汉子横在身前,邱鸿声收不住势,仅仅来得及避开要害,一刀砍进了干瘦汉子的屁股,顿时血光迸现。  「哇,好快的刀!」我的嘲笑和干瘦汉子的尖叫混在一起,而无瑕则早把宝亭搂在了怀里,倒是隔着几张桌子的那对主仆饶有兴趣的望着我。  邱鸿声被喷的满脸是血,刚想叫骂,面前却多了一块铁牌,「姓邱的,少爷乃是苏州府巡检司巡检,我怀疑你藏有违禁物品,依照大明律法,我要搜查你!」  「大明律『伪造诸衙门印信者斩』!」邱鸿声双眼被迷,看不真切,抗声道。  「啧啧,老兄对大明律熟的很嘛。」我嘲笑道,把那还在嚎叫的干瘦汉子远远扔到一边。  旁边一个镖师定睛看了铁牌一会儿,小声提醒道:「总镖头,这的确是刑部下发的捕快腰牌。」  邱鸿声一抹脸,脸上一阵踌躇,我知道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可偏偏又打不过我,看他怨毒的目光在无瑕宝亭身上停留了片刻,我想若是我武功低微的话,他没准儿真能把我一家三口都给做了。  「苏州府竟有大侠这般人物,真是失敬失敬。」  邱鸿声毕竟是走镖的人,不过片刻脸上便又重新堆起了笑容,接过老板的毛巾把脸擦净,他陪笑道:「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小的们一般见识了。」  说着,拿起盏茶,递给我,道:「小的以茶代酒,给您赔罪了。」  邱鸿声的「快刀」看来并非浪得虚名,就连手都快的很,在几个连贯的动作间,他还有时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夹在手中随着茶杯一起递给了我。  「贿上罪加一等。」我把他的手一推,冷冷道,其实我原本只想给他一点教训也就罢了,可邱鸿声的举动却让我好奇起来,又是假扮行脚车夫,又是贿赂要搜查他们的捕快,慕容究竟给武承恩送的什么重礼呢?  「把货物给我打开!」我喝道,反正邱鸿声又没告诉我镖主是谁,我便有心一查。  「大少且慢!」从茶棚后的树丛中传来一声高叫,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接着树丛中转出一人,身材瘦小,正是慕容世家的总管慕容仲达。  邱鸿声闻声胆气顿时一壮,脸上的恭敬便抛到了九霄云外,可转头看慕容仲达脸上挂着的笑容竟然比自己方才的还要恭敬,他一时愣在了那里。  「慕容,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假装惊讶道。  慕容仲达一挥手,示意邱鸿声一干人退的远远,小声道:「大少,这镖是我们慕容家的,您就别查了。」  我和慕容仲达很熟,每次去听月阁都是他接待我,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破坏慕容与武承恩之间的关系,从而打乱慕容家的布置,便笑道:「死慕容,少爷我就要查,谁让你看我受辱却不出来阻拦的!」  慕容仲达知道我说的是气话,小声笑道:「大少你饶了我吧,我慕容仲达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岂不让大少笑话!就凭邱鸿声,十个也不是你对手呀!」  他望了一眼无瑕和宝亭,看她们虽然相貌寻常,穿着打扮却极是精致,和我之间态度又很亲昵,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似乎是在奇怪我怎么找了这么两个不出奇的女人,可礼数却一点没少,作揖道:「两位少奶奶,看在我和大少的朋友情分上,就饶了那些不开眼的浑人吧。」  我一摆手,「算了吧。」慕容仲达便吩咐邱鸿声赶快上路,然后瞥了一眼我手中被我翻来覆去玩耍的那块腰牌,笑着问道:「大少什么时候做起了捕快了?」  「捕快不好吗?我倒觉得很神气。」我的玩笑话却让慕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想来他定是认为我少年心性,觉得捕快有趣,便买了个捕快职位玩着高兴,「神气,不过大少他日倚马金堂岂不更神气?」  「没错啊。」我笑道,看福临镖局一干人飞快的离开,我一皱眉:「慕容,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这种人?」  「邱鸿声平常还算稳当。」慕容叹了口气,「再说她女儿是二家主新娶的小妾,也不好不用他,就胡乱将就吧。」  原来是自家亲戚,我便不再多说,只是叮嘱他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邱鸿声,慕容点头应是,又闲聊了几句,他心思在镖上,便匆匆告辞。【第四卷·第六章】第四卷·第六章  打了一场没头绪的仗我有些意兴阑珊,便匆匆离开了茶棚,宝亭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我知道那是因为看到武舞而想起了武承恩与霁月斋的关系和宝大祥的前途,因为碍着老张,我无法替她排解心事,一路无语到了丹阳。  吃过饭,天色尚早,我便带着无瑕和宝亭来到了花家老宅。这本就是我计划中要去的一处地方,虽然已经和桂萼商议好了把花家屠门的罪名栽赃到十二连环坞头上好替我销案——因为这案子已经死无对证,而苦主花蝴蝶想来已经没有机会翻案,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见识一下这个让我背上凶手恶名的宅子。  隋礼已经把十二连环坞的情况仔仔细细的讲给了我,我知道花家灭门惨案并不是十二连环坞的杰作,十二连环坞只是因缘巧合知道了这一事件而充分的加以利用罢了。那制造花家惨案的凶手究竟是谁呢?  站在花家老宅的门外我满心的狐疑,而街坊邻居也用同样的狐疑目光望着我。大门已经上了丹阳县衙的封条,因为有些时日,封条上的字迹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花家没有人了吗?」我问同行的丹阳县捕头老王。  老王摇摇头,「花家本来就是外来户,人丁也单薄,一家十五口都死了,连个认领尸体的人都没有,这宅子就空下来了。」  揭了封条进了宅子,宅子不大,不过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看着都很精致,想来是个富足的人家。死人早就下葬了,不过因为没人收拾的缘故,屋子里依旧是凌乱一片,不时能够看到干涸的血迹,甚至那些表明尸体位置的白线依旧清晰可辨。  「都是花想容造的孽啊,」老王感叹道:「大家都说花家是遭了老天爷的报应。」  「是吗?」我应了一句,心中却哂笑,笑话,老子也是淫贼,怎么没看见老天爷的报应,反倒是漂亮妹妹一个个投进我的怀抱呢?  我并没有去看那些白线勾勒出来的人体,苏耀和鲁卫都是办案的老手,他们都没有找到什么证据,我也不想白费力气。屋子里叫那些血迹弄得阴气森森,宝亭眼中便有些惧色,我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早告诉你在客栈等着,你偏不听。好了,咱们走吧,这儿少爷我待着也不舒服。」  宝亭身子顿时轻轻一抖,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便任由我握着,只是飞快的瞥了无瑕老王一眼。我觉得握住的那只小手软软绵绵的竟是千种柔嫩万般滑腻,心中不由得一荡。  「爷,上柱香再走吧!」无瑕提醒我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也不相信鬼神之说,不过我身边的女人似乎都是佛门的信徒,我不忍拂了无瑕的好意,应了声好,在内堂找到了长生牌位,我却突然一愣。  虽然离花家灭门时间不算长,江南气候又很潮湿,不过那些家俱上依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而屋子因为房门紧闭的缘故已经有些霉味。我却意外的发现那长生牌位似乎被人擦拭过了,伸手一抹,果然没有灰尘,而我的鼻子此刻也告诉我,这屋子里隐约有种檀香之气。  「有人来过!」我周身寒毛陡然竖起,一伸手把宝亭拉进怀里,护在我的胸前。  老王闻言唬得一下子窜出门外,宝亭似乎明白我话里的含义,老老实实的靠在我的胸前,而无瑕虽然心无机巧,可她摸了一下长生牌位,也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花家不是死绝了吗?难道是凶手心里过意不去,过来给死人上炷香赔罪不成?这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想法太滑稽。看供奉牌位的桌子前用白线勾勒出三具尸体,似乎都是女人,白线里布满点点血迹,似乎是从高处喷洒出来的,我目光上移,便发现桌沿上的血迹,血迹一直喷洒到放置长生牌位的地方。  原来是为了把上面的血迹擦掉,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长生牌位会一尘不染。花家的亲属在瞬间便被我否定了,他们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前来吊唁,我心中蓦地一动,「会是十二连环坞的那个余孽阴司秀才李岐山吗?」  无瑕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望着我的目光中便隐隐有种惧意,似乎想起了什么,半晌才道:「怕就怕不是李岐山,李岐山虽说是个判死不判生的阴司秀才,平生却最恨淫贼,因为他的妻子就是被他师父奸污致死的。」  「难道另有十二连环坞的余孽?」无瑕的话让我心中一惊,不过想到隋礼可以在战火中逃得性命,那么十二连环坞的其他人也有相同的可能,看无瑕心思动荡,显然是想起了春水剑派的那桩惨案,只是宝亭还偎在我怀里,我只能用目光来安慰她。  「要是隋礼在就好了。」我心中暗忖,他起码知道花蝴蝶平常和谁走的近,谁有可能来花家祭拜死者。  不过,若真是十二连环坞的余孽,大江盟恐怕就要头疼死了,一旦这些恶人化整为零扎根于市井,想揪出他们来就要花费极大的力气,而自己却要整天提心吊胆的过生活,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可惜和大江盟没有什么联系,要不从它那里倒是可以得到那天晚上的战果究竟如何,其实我并不太在意十二连环坞那些恶人的生与死,也不关心他们会给大江盟带来怎样的麻烦,我只是担心魏柔,那些十二连环坞余孽发出的暗箭定会有一支射向魏柔。  「但愿她别像无瑕这般单纯。」我心中暗道,此刻我倒真的希望魏柔心思玲珑些。  回到客栈,我特地叮嘱无瑕,要她和宝亭卧同床、寝同衾。二更鼓刚过,三道黑色人影从墙外翻进,鬼祟的出现在了我的窗外,将窗纸点破,观察了片刻又挪到了无瑕宝亭的屋子如法炮制。  咦?这些混蛋不看着自己的镖怎么作起了强盗?看到这三人,让坐在屋顶的我颇有些意外,虽然他们都用黑布蒙面,可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是让我一眼就认出是福临镖局的几个镖师趟子手。  真是摆上了一桌菜,却等来了意外的客人,而且让我更意外的是这些原本只应该有着三脚猫功夫的镖手们,却在翻墙的过程中显露出了与之身份不相适应的不俗轻功,这让我心中疑云顿起。不过,看他们的打扮倒像是做惯了这一行的,一人往里面看看,压低声音道:「就是这儿了。」三人又转回我的窗前,俱从怀里掏出一只吹管伸进屋子。  这福临镖局还真是他妈的一间强盗镖局了,那该死的慕容仲达呢?难道他没告诉福临的这帮混蛋该怎么恭敬我吗?我不由得四下观望,看夜幕中是否还有慕容仲达那瘦小的身影。  「行了吧?」是行了,那迷香足足吹了一袋烟的功夫,就算里面是头大象也该迷倒了,可另一人却真是谨小慎微:「头儿说了,这小子武功怪异,连头儿应付起来都吃力,咱们还是小心点吧。」说着,又换了一管迷香。  邱鸿声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呀。我暗骂一句,心中却猛的一动,他手下的镖师一夜之间就武功大进,难道他白天也藏拙了不成?  「邱鸿声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呀。」就在我察觉有人从月洞里走进来的时候,来人竟说出了我的心声。  「什么人?!」那三个汉子忍不住惊叫道,那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我心中却是一凛,虽然残月如豆,可我还是看清后来发话的人就是中午茶棚的那个俊俏后生,当然我知道她其实是个雌儿,而她距离福临的镖师足有五六丈远,竟然能把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六识之敏锐就算比我差,恐怕也差不了几分。  这女孩究竟是什么人?不仅福临的镖师好奇,连我都有些好奇了,她一口官话比我还要标准,根本听不出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只是个闲人,一个路见不平的闲人而已。」女孩淡淡道,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想来福临的三个人也知道她是女人了。  「臭娘们,找死呀!」福临的人见事已败露,而院子里的动静也并没有让我现身,想来是被迷倒了,便胆气一壮,其中一人更是抽出一把朴刀来,便要冲上前去,另外两人也忙拔出了兵器。  女孩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那怒色竟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动人。只听「沧啷」一声轻响,一把尺八长的黝黑短刀便赫然在手,刀猛的递出,速度之快甚至连我都有点看不真切那短刀在夜色中的运行轨迹。  好俊的功夫!我暗赞一声。她的武功似乎还在萧潇之上,那三个汉子的攻势顿时土崩瓦解,好在那女孩不为己甚,只是在他们身上留了些口子,却没有杀人的意思。那三个汉子还算聪明,连场面话都没有留下来,狼狈的逃走了。  「江湖还有武功这等出色的女子吗?」在江湖名人录里,能比萧潇武功还高的女子恐怕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鹿灵犀、魏柔、无瑕、辛垂杨、练青霓这几个江湖有数的女高手的名字在我脑海里一一闪过,可她们显然和眼前的这个假公子对不上号。  「公子,公子……」正在我满心疑惑的时候,却见女孩的仆人、不,应该是她的丫头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见院子里只有她的主人孤零零一人站在那里,俏丽的脸上便有些惊讶,连称呼也改了过来:「小姐,福临的人都跑光了吗?」  「留下他们也没用。」那女孩边随口道,边出乎我意料的扣起了我的房门。  我好奇的望着她,却没出声。深更半夜的去敲一个大男人的房门,这女孩真是大胆的紧,我真的想看看她还会作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真的被迷倒了?」女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疑色,「难道是我猜错了?」她轻声自言自语道。  「不会吧。小姐您不是说能一招就让邱鸿声落了下风的江湖侠少除了武林三公子之外,就只有春水剑派的这个王动吗?」  小丫头漫无心机的问话却让我心头一紧,江湖里知道我武功深浅的人本来就不多,加之十二连环坞的灭亡,真正和我交过手的已经都死光了,不过十二连环坞仍有余孽,齐小天和魏柔、鲁卫和南元子也见识过我的功夫,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我真有些猜不透了。想到这无用的虚名,我一阵心烦。  「是呀,除了他,谁还有那副淫贼模样?!」不知怎的,女孩的语气里竟让我听出了一丝丝的酸意。  是淫贼而不是大侠吗?我稍稍松了口气,江湖对淫贼的评价再高,人们也会因为他的淫溅无耻而忽略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武功。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女孩已经深吸一口气,手中短刀一挥,我的房门便摧枯拉朽般的四分五裂。  原来她手里的拿把黝黑短刃竟是把宝刀,我暗忖道,看那女孩一个健步冲进屋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我知道她发现薄被下的并不是我而是精心摆放的树枝,果然她怒气冲冲的跑出来,正碰上从隔壁屋子里跃出的无瑕。  「真是关心则乱!」我暗叹,我给无瑕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宝亭的安全,可她并没有完全按照我的剧本行事。  无瑕的一跃迅捷而又轻灵,那女孩的眼珠一缩,脸上顿起戒备之色,「好高明的轻功呀。」她缓缓道,上上下下一眼一眼打量着无瑕,「你是王动身边的那个侍婢吗?你的刀呢?」  她竟然知道萧潇,我心中浮起疑云,在牡丹阁齐小天、魏柔看到的是无瑕而并不是萧潇,这么说来,这女孩该和大江盟与隐湖扯不上什么干系了,「难道她与十二连环坞有关?」  看到那女孩是自己一个人冲出了房门,无瑕的眼中反倒轻松起来。毕竟那女孩是来帮助自己的,无瑕的态度便有些感激,不过没回答她的问题,却在语气中模仿起了萧潇:「我家主人无恙,有劳小姐费心,您请回吧。」  无瑕真是不通俗事呀,一句话便坐实了我王动的身份。换了萧潇,就算要告诉她我究竟是谁,那也是在问出这女孩姓甚名谁、是何来历之后的事情了。  那女孩也没想到无瑕竟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憋了半天,突然噗哧一笑:「王动这淫贼倒有你这么一个侍女,想来那些江湖传言也有不实之处啊。」  她目光四下游走了一番,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既然你家主人无恙,那小生去也!」说着,身形急速后退,很快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中。【第四卷·第七章】第四卷·第七章  「这主婢二人的轻功还真了得。」我早在屋顶看清了周围的行走路线,看到主婢二人去的方向,我就能大致判断出来她们行进的路线,每每赶在她们之前来到她们下一个落脚之处,不过主婢二人跟上来的速度很快,我心中也有些惊讶。  跑了一袋烟的功夫,已经渐渐离开丹阳繁华的处所,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乌云,此刻竟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地形也越来越陌生,我跟踪的便有些吃力。  好在主婢二人来到了一座废旧的破宅子前蓦地停下身形,左右看看,那女孩突然笑道:「王兄,如此苦苦追赶是何道理呀?」虽然声音不大,可在雨声里听起来依旧很真切,显然是用了内力。  我心中哂笑,这等诈人的伎俩我一眼便看破了,虽然这女孩的六识敏锐异常,可想发现我的行踪还差了一点;只是这女孩心思灵动,却比无瑕玲珑胜出两分。  同样的话女孩又说了三遍,见没有动静,眉头就皱了起来,「王动不在房间里,那他究竟躲在什么地方了呢?」  雨水打湿了女孩的衣衫,现出的玲珑曲线竟不输于宝亭,只是比宝亭矮一点,让我看着竟有些心动了。  「听他侍女的口气,似乎他早就料到今天晚上会有人来找麻烦。会不会去了福临镖局的驻地?」  那女孩微微点点头:「倒也有理。」言罢,主婢二人又转折向西。我真的有些弄不清楚为什么我对她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让一个女孩子三更半夜的紧追不舍,不过我知道这次我只能辍在她们的身后了。主婢二人几折几返的来到一家客栈,却正看到从我住处铩羽而归的那三个镖师。  想来这几个镖师也是自作聪明,绕了一个圈子才回来,殊不知人家早摸清他们的住处了,我心中暗笑。在那主婢二人灵猫般的窜上屋子旁边一棵大树的同时,我也飞身上了旁边的另外一棵。  「你看,邱涛他们不也回来了吗?」里面传来的邱鸿声的声音颇有些不耐。  「看看他们的狼狈样!」听到慕容仲达的声音我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在背后邱鸿声似乎并不尊重慕容仲达,而慕容的语气里已经有了火气,「若不是王动看在慕容世家的份上,没和你计较,放你一马,他们早就躺平了!还能回来跟你说话,笑话!」  「不是王动,是中午茶棚里的那个书生。」三人急忙替自己的总镖头分辩道。  「什么书生?她不过是个雌儿。」慕容道,邱鸿声却急忙问是怎么一回事,三人把经过一讲,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半晌慕容和邱鸿声分别从前门和后窗猛的窜出,慕容在院子四周绕了一圈之后飞身上了屋顶,而邱鸿声则目光灼灼的盯着后院的那七八棵大树。  慕容仲达和邱鸿声还真是老江湖,立刻就想到了会不会有人跟踪。  「射!」  随着邱鸿声一声号令,那七个镖师突然一起涌出,手里俱拎着弓箭,前三后四的排成两列,张弓搭箭射向最东面的那棵大树,箭似流星,即快又平,看起来竟是训练有素。  这些镖师的箭法相当纯熟,那弓也像是一石以上的硬弓,弓弦发出「铮铮」的声响,在夜空中颇有些勾魂夺魄。  在江湖上行走,最怕的就是遇到箭阵,那密不透风的箭雨就算是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称的孙不二恐怕也不敢轻易言胜,好在福临镖局只有七人,而大树又有遮蔽之功,我倒不太替那主婢俩担心,只是行藏怕是要暴露了。  让慕容把这两个丫头的底细摸摸也好,我心道。听邱鸿声喊「西移一棵树」,我知道箭雨先会把这主婢二人逼出来。  「杀!」  当镖师正依令准备把目标西移的时候,突然听树上传来一声轻吒,接着就是一阵树影一阵摇动。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我哑笑,原来还有人对福临镖局感兴趣,想来我和那主婢二人的行径早落在了人家的眼里。虽然我六识神通的功力连师父都交口称赞,可我的心思都放在了福临和那对主婢身上,加之雨声淅沥,竟没发现这里还有第四者。  不过这声轻吒的时机选择的却是异常准确,正是镖师们一通狂射后正在换箭、精神也有些放松的当口,我真有些佩服这人的眼力了。  果然从几棵树上跳下二十余号蒙面人来猛冲向那群镖师,让那些镖师措手不及,其中一个胖子一马当先,手中斩马刀拨开镖师们仓促射出的几箭后,直扑邱鸿声而去,气势竟极是凌厉。  「天魔杀神?!」我心头猛的一震,这一招充满天地之机的杀招在我脑海中早已烙下了深深的印记,虽然这胖子招式的威力比那晚牡丹阁的黑衣女子尚逊一筹,可也是霸气十足。  「魔门?魔门怎么对慕容世家产生了兴趣?」说起来慕容千秋包娼设赌、买卖人口,和魔门倒是臭味相投,魔门要一统江湖,它的目标该是大江盟才对呀,我心中颇有些不解。  从我听到魔门的消息开始,我就觉得我无法预料魔门的行事方式,如果况天的那一箭真是魔门的九天御神箭的话,那么它的目标该是大江盟才对,这倒是很符合它行事的逻辑,总是首先和白道过不去;可它之后却缈无声息,再次露面却是救下了我,那女子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伸出援助之手一直是我心中不解的疑问;眼下它又对慕容世家发动了攻击,难道魔门真的以为自己是三头六臂,可以应付黑白两道的合力夹击吗?以前魔门经历的那些教训难道还不够惨痛吗?  邱鸿声果然藏了拙,在「天魔杀神」一击之下,竟然逃得了性命,虽然左臂被那胖子的斩马刀划出了长长的口子。  「慕容兄救我!」邱鸿声高声叫道,脸上有了惧意。  「慕容仲达也救不了你!」那胖子一直背对着我,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可听他的语气显然对自己没能一刀杀死对手而颇为不满。那二十多人蒙面人把福临的七个镖师团团围住,那些镖师扔下弓箭擎出刀来,立刻缩成一个环形,一时间相持不下。  在「天魔杀神」给我的震撼过后,我突然觉得这胖子的身形看起来很熟悉,于是高光祖的名字在我心头一闪,「好像呀!」不过想起李六娘说过她亲眼看到高光祖被诛,而他也不应该有机会学到魔门的武功,我便把高排除在外。  「这胖子是谁呢?」  在细雨中的胖子有种渊停岳峙的气度,右臂缓缓的横在胸前,虽然看不清他的招式,可正面对着我的邱鸿声脸上的恐惧之色更深了。  屋顶现出慕容仲达瘦小的身影,迅捷的如同豹子一般,想来他江湖名人录第二十八的位子并非浪得虚名,他右手一口短剑,左手却握着一只算盘,左手轻扬,三只算盘珠子便激射而出,显然是想阻止胖子这一招的发出。  胖子斩马刀一圈,「当当当」竟是金铁交鸣之声,「一毛不拔铁算盘,你的算盘还真是铁的。」胖子好整以暇的嘲笑了一句,斩马刀突如霹雳闪电一般劈了过去。  慕容似乎看出胖子招式中的威力,可连变了两种身法竟没能避开这雷霆一刀,不得已抬起算盘来挡。那胖子刀上的劲道十足,将慕容震退了七八步,连步法都有些乱了,好在那边邱鸿声鼓足勇气,倭刀奋力刺向那胖子,才拦住了那胖子追杀的招式。  「不好!」我一眼便看出即便是慕容仲达加上不再隐藏自己实力的邱鸿声,依然也不是这个胖子的对手,「魔门还真有人才呀。」我暗自感叹,心下却已经开始盘算究竟在什么时机出手相救。  果然,那胖子在慕容仲达和邱鸿声的联手夹攻下兀自占了九成攻势,武功看起来竟然该有十大的实力。我知道再用不上三招慕容和邱鸿声就要崩溃,正想出手,却见那对主婢突然从树上跃下,直奔围着福临镖局猛攻的那二十多个蒙面人而去,在雨中那黝黑的短刀带出一道奇异的流光,立刻就有一个蒙面人倒在地上。  蒙面人凄厉的惨叫让胖子和慕容、邱鸿声手下俱是一缓,慕容仲达看虽然是和己方发生冲突的那个书生,此刻却是来相助自己的,不由得精神大振,看那胖子似要回身相救,便妙招齐出,死命缠住那个胖子,叫道:「姑娘,先杀了那些喽罗,再合力对付这胖子!」  「莫非是高光祖的兄弟不成?」那胖子转过身来,虽然他也蒙着面,甚至连双眼都戴着皮质眼罩,可露出的那对散发着炽热杀气的眸子却真的和高光祖有七八分的相像,不同的是高光祖只有一只眼,看起来也不如这胖子这般的凌厉。想起在苏州府衙看过的档案里说高光祖上有兄下有弟,我不禁想像起他和高光祖的关系。  那胖子的身形被慕容奋不顾身的攻势迫的一缓,就又有一个蒙面人倒了下去,他虎吼一声,反身一刀劈开慕容的短剑,便直扑那女孩而去,口中喝道:「贱人敢尔!」  那女孩的身法却如燕子般的轻巧,在那群蒙面人当中如穿花蝴蝶般的飞舞,胖子显然是忌惮伤着自己人,不敢发力,竟追她不上,那边慕容发出的算盘珠子又打倒了两人,胖子蓦地定下身形,斩马刀一横,恨恨的道了声:「撤!」  号令一下,那些蒙面人背起自己同伴的尸体缓缓退出了战场,福临镖局的一个镖师想拣便宜,刚刚向前跨出一步,就被那胖子疾如闪电的一刀劈成两半,而慕容仲达和邱鸿声被他气势所逼,竟不敢相救,只是连忙招呼其他人结阵而回。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那胖子的目光冷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回头之际又有意无意的朝我藏身之处瞥了一眼,那目光煞是奇异。  那胖子果然早看到了我,看他目光里的暧昧,甚至他很可能还认出了我的身份,「奇怪,他怎么会认得我呢?」我心下狐疑,不过既然他知道了我的行迹,想跟踪他便不太可能,我只好按耐住心中疑虑放过那胖子,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院子里。  看胖子一群人渐渐远去,福临剩下的六个镖师一下子全都瘫倒在地,显然他们已经拼脱了力。  慕容仲达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加汗水,拱手谢那主婢二人道:「多谢姑娘仗义搭救,慕容世家铭感五内,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孩轻笑了一声:「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何况小女子师门还与慕容家有旧,前辈您多礼了。」却不肯报上自己的姓名。  哦?慕容意外的轻咦一声,目光掠过女孩手中那只奇异的短刀,脸上一副深思的模样,似乎和我一样在猜测这女孩的来历。邱鸿声看看天,说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大家还是进去说话吧,于是众人一同进了屋子。  甫一进屋子,在「唰唰」的雨声中便传来一声惊叫,接着屋子里便传来「扑通」声,像是有人倒在了地上,我一惊,身子已经飞快的从树上掠下,那屋子里已经传来女孩愤怒的声音:「慕容仲达,你恩将仇报,什么意思!」  就听邱鸿声阴恻恻的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原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的,可你不该跟踪我福临镖局,窥视我慕容家的秘密,你是自投罗网。」  看到福临镖局那几个镖师的表演我就在猜福临很可能是慕容世家暗中训练已久的秘密武器,邱鸿声几句话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慕容仲达不想让秘密泄露出去,便对那主婢二人下了毒手。  「卑鄙!可笑!」女孩恨声骂道:「慕容仲达,亏你还是个铁算盘,就凭福临的实力还想把它当成一支奇兵,真笑死人啦!靠他们?你等着大江盟给你收尸吧!」  这女孩好灵的心思,好烈的性子!我心中暗赞,却听她又骂道:「滚,拿开你的脏手!」  接着又是「呸」的几声,话音突然中断,啊呜几声便没了动静。  我捅破窗纸一看,福临的镖师已经不见了,屋子里只剩下慕容仲达、邱鸿声和那对主婢。  邱鸿声正把那女孩压在身下,掐着她的嘴将一块毛巾用力塞了进去,那女孩倔强的摇头反抗,可眼中渐渐有了一丝惧色;而她的丫鬟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听不到半丝呼吸声,显然已经死了。  和她相反的,邱鸿声原本还算儒雅的脸上却满是狰狞兴奋之色,「我叫你骂!」他叫道,反手一巴掌扇在女孩的脸上,那女孩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五道指痕。  「老邱你温柔些,人家好歹也是咱的救命恩人。」慕容仲达干瘦的脸上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嘲笑道,他随手把脸上的吐沫抹去,就在女孩胸前的衣服上擦来擦去,把手擦干净,那女孩拼命的缩着身子,却被邱鸿声死死按住。  「淫贼!」虽然女孩叫不出来,可我依然从她的眼中读到了这异常熟悉的两个字,我心中便一阵不痛快,「慕容真是不可救药,」我心中暗忖,虽然我也清楚江湖争霸容不得妇人心肠,可毕竟人家刚刚救了你的性命;一定要保住自己的秘密的话,杀也就杀了,干嘛要侮辱人家呢,再说那胖子安然离去,慕容家的这个秘密还有几分价值?  「真他妈的挺呀。」慕容仲达一面揉着那女孩前胸丰满的凸起一面啧啧称奇,我知道我若是不出手的话,这女孩定是逃不过先奸后杀的命运;可若是我出手和慕容仲达正面冲突的话,我也决不可能留下他和邱鸿声的性命,慕容世家本就实力稍弱,再少了两员大将,岂不太便宜了大江盟?  「这老小子还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呀!」踌躇间慕容仲达已经解开了那女孩的衣襟,一只大红肚兜和大片娇腻的肌肤闯入我的眼帘,看她紧闭的双眼露出泪水,我心头蓦地一动,朗声道:「慕容兄且慢!」  话音未落,我已经一脚踢开窗棂,像豹子一般猛地窜进房中。邱鸿声应变还算敏捷,身形暴起,挥拳便击向我的头颅,却被我一拳震退几步,掉到床下,而慕容仲达的短剑已经横在了那女孩的脖颈上,见来人是我,吃惊的叫了一声:「大少?!」  那女孩眼中露出欢喜的目光,只是因为慕容短剑的关系,一动也不敢动。  「还好,还好。」我脸上挂着笑容,对一脸疑惑的慕容道:「老兄,这女孩是我身边的侍婢春兰,心肠虽然很好,可就是顽皮了些,早晨偷跑出去,结果走散了,没想到在你老兄这儿,她没得罪你吧?」  明知道我是一派胡言却不能反驳,慕容仲达的脸上便有些尴尬,旁边邱鸿声拔出了倭刀,闻言厉声道:「胡说八道!」说着就冲了过来。  看慕容仲达虽然嘴里喊「老邱,住手」,可并没有上前阻拦,我知道他心里未尝没有借邱鸿声之手杀我的意思,心中冷笑,斩龙刃便勃然而发。  昨夜——西风——雕-碧-树!  斩龙刃带起的剑风竟有潇潇之声,如风似雨般在邱鸿声的身上留下了十几道剑痕之后,点在了他的喉咙上,「我胡说?少爷有必要为了一个侍女胡说八道吗?」  因为背靠着慕容仲达,我看不到他眼中闪过的一道异彩。「误会,误会!」等我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干瘦的脸上已经满是笑容,横在那女孩脖颈处的短剑早收了起来,就连她口中的毛巾也取了出来。  「淫贼!」女孩一得到了自由便骂了起来,若不是她被点了穴道,恐怕早就拔刀冲上去了。  「胡闹!」我喝了一声,慕容仲达这么合作,我怎么也要给他留点面子,「慕容总管已经说这是一场误会了!」  「什么误会!」女孩依旧不依不饶,「他误会?他误会了会让人半夜三更去杀你吗?」  女孩话音未落,我已经甩手给了她一耳光,「放肆!看来我平常真是太宠你们了。」看慕容仲达脸上青红不定,我顺手拉过那女孩,指着地上那丫鬟的尸体,厉声道:「你看你胡闹的结果,连秋菊的命都送掉了,你还没玩够吗?」  女孩即吃惊又委屈的望着我,半晌才搂着那丫鬟的尸体呜呜哭了起来。  「大少,福临的人不懂事,回头让我家主人给您赔罪。」  慕容仲达此刻显得很上路,望了女孩一眼,「只是春兰就不要让她乱跑了,江湖正乱,还是待在大少身边安全。要不,包不准哪天就出了什么纰漏,坏了我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呀。」【第四卷·第八章】第四卷·第八章  「混蛋!……无耻!……懦夫!」  我扛着女孩往回飞奔,女孩一路的叫骂,我充耳不闻。回到客栈,无瑕和宝亭都还没睡,见我带回一个女孩来,脸上都有些惊讶,倒是无瑕知道我风流,眼又尖,认出是那个假书生,以为我看上了她,脸上便浮起一层暧昧的笑容。  「把春兰的穴道解开。」我一面把湿衣服脱掉,露出精赤的上身,一面吩咐无瑕,宝亭羞得急忙避过头去,倒是那女孩目光濯濯的望着我,恨声道:「淫贼!」  「给春兰换件干净的衣服。」我没理她,女孩便一推无瑕的手,「用不着你卖好。」说着,拿起短刀,使劲瞪了我一眼,扭头就要走。  「你不想让你家里的女人世世代代为妓为娼吧。」我缓缓道。在慕容仲达那里,我逼着女孩发下了毒誓,要她三年之内不得离开我半步,这是让慕容放心的唯一方法,而我也不想打乱慕容家苦心经营的布置,从而在与大江盟争霸中失去先机。  女孩脚步一缓,脸上阴晴不定,我知道她内心在天人交战。「或许你真的出身不凡,可我并不感兴趣。」我冷冷的说道,心里把十大门派依次想过一遍,也没想出究竟是谁家调教出了这么一个武功出色的传人,江湖波谲云诡,似乎谁都有这种可能,又似乎谁也没有。  「慕容世家恐怕也没有心情来追查你的来历,当然这一切都有个前提。假如你走的话,最好记得给自己和家人准备好棺材。」  「你欺负人!」女孩回了一句,身形却站定下来,背过身去,肩膀便是一阵抖动,无瑕嗔了我一眼,走过去轻轻搂住她,她扑进无瑕怀里,那压抑的啜泣便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泣。  在我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那女孩已经平静下来,她的身高与无瑕相仿,便换上了一件无瑕的湖丝对襟短袄和百衲裙。看我披着浴袍出来,宝亭低着头不敢看我,而她却是飞快的把头一别,脸上满是愠意。  我不知道是我的恐吓发生了作用,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让她作出了留下的决定,不过换成女装的她清纯亮丽,虽说不如玲珑明艳,不如无瑕妩媚,可也算的上是个美人,这倒让我觉得有些宽慰,总算没有白费一番力气。  「春兰,你还真是个美人胚子耶。」  我并不在意宝亭会不会吃醋,她是大家出身,应该看惯了男人的三妻四妾。再说我有心娶她为妻,总要磨练一下她做大妇的心胸和气度。  女孩涨红了脸,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没好气的道:「我不叫春兰!」  「那你叫什么?夏莲?秋菊?冬梅?连阿猫阿狗都有个称谓,你总该有个名字吧。」  无瑕刚想说话,却被我一瞪眼又缩了回去,一吐舌头躲到一边去了。泪珠在女孩的眼圈里打转,她却尽力不肯让它掉下来,憋了半天才道:「我真看错了人!」  「你认识我?」  我突然想起她和她那个已经死去的丫鬟之间的对话,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似乎对我很熟悉,而在我的记忆中,关于这个女孩绝对是一片空白,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做了她的姐姐或者妹妹。  「你看错我什么了?」  「你是淫贼。」女孩飞快道:「原以为你是名门正派,大家说你是淫贼我还不信,原来那些江湖传言才是真的。」  「什么江湖传言?不会是我又变成了杀人凶手了吧。」我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我并不想成为江湖中的名人,也不想成为江湖传言的主角,名人死的早,而那些江湖传言会让人死的更早。  「你没杀过人吗?」女孩反问道:「那花家上下十五口是谁奸杀的?」  原来还是那老一套,我心下释然,「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究竟是不是我杀死了花家全家,」我微微一笑,「过几天刑部该发下公文了,你自己看吧。」  可能是我坦然的语调让女孩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难道不是你杀的吗?」她脸上明显露出一丝狐疑,不过很快又变成了鄙夷,「就算你没有杀花家老小,你也是个淫贼。」她肯定道。  「淫贼?」我哈哈一笑,我并不在意别人叫我淫贼,因为淫贼本就是我奋斗的目标。看那女孩子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我不再追问,倒是无瑕听着不太顺耳,一皱眉像是要再追问,也被我使了个眼色制止了。  女孩便和无瑕、宝亭住在了一起,折腾了一晚上,连我都有些乏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是无瑕有些焦急的脸。  「爷,宝亭和解雨都发起了高烧。」  我这才知道那女孩叫做解雨。等我来到三女房间的时候,宝亭和解雨都面如火烧般的昏睡在床上。摸了一下额头,两女俱是火烫,只是宝亭的额头微微有些汗意,看来是无瑕的药开始开始发挥效力了。  「宝亭没事,能出汗就好。」我放下心来,我并不担心解雨,她应该是叫雨浇的着了凉,之后又担惊受怕,寒毒心火夹攻,才一下子病倒的,不过她内力颇有根基,只要好好休息两日,想必就可以恢复。  丹阳不是个大地方,客栈也不是一家大客栈,店里厨师的手艺就不敢恭维,无瑕怕我吃不惯,便亲自下厨,素手调羹,烹出一碗鸭舌羹来,我尝了一口,真是滑嫩鲜香无比,不由得赞了一声好。  无瑕一早晨的辛苦全都得到了回报,还没来得及易容的脸上满是幸福的满足。我雨露的滋润让她容光焕发,连肌肤都隐泛毫光,就像窗外晨雨后的太阳一般明艳不可方物。  「无瑕,你真美。」  「宝亭妹子才美呢。」无瑕的脸如同盛开的鲜花,嘴里却谦逊起来。  「口是心非!」我故意笑她,想起一直没能看到宝亭的庐山真面目,便好些好奇的问:「你知道宝亭的易容术是谁教的吗?」  无瑕摇摇头,宝亭虽然和无瑕姐妹相称,可依旧藏着许多秘密;无瑕也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给殷大姑娘看了好几年的病,对宝大祥依然不了解。  我不想让无瑕变成追逐心机的女人,因此我就不再追问,却转了话题,「无瑕,你看解雨是什么来历?」  「爷你净给贱妾出难题。」无瑕偎进我怀里嗔道,脸上却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江湖上用刀的高手虽然并不多,可分布江湖大小门派,想知道她的来历怕会很难。」  「那这柄短刀你听说过吗?」解雨的随身短刀此刻就在我的手中,那刀柄用白布细心的缠裹着,握起来极是舒服;黝黑的刀身虽然布满了细密的刀纹,却不见一丝光芒,只是隐约发出的寒气暗示着它无坚不摧的锋利。我找了半天,终于在刀护手上发现了一行古体小篆。  「流光……」无瑕摸着那凹陷的篆字,摇摇头喃喃道。  「是呀,『微雨湿流光,芳草年年与恨长』……」这颇有些雅意的名字让我心中泛起一丝惆怅,顺手将一杯清茶倒在刀上,眨眼间那黝黑的刀身上便彷佛流动着一道乌亮的光芒。  无瑕敬佩的望着我,而我却望着那刀身上的流光,这样一把宝刃竟在江湖里籍籍无名,连我都替它惋惜。  「能拥有像流光这样的宝刀,随身又带着上千两的银票,解雨的出身绝对不差。」  「她的刀法是江湖常见的岳家刀法,肯定不是她本门功夫。她会是十大门派的秘传弟子吗?」无瑕疑惑道:「隐湖历代弟子均用剑,想来不会是它的门下;少林寺向来不收女弟子,恐怕也不会为解雨破例……」  「这可不好说,规矩都是人定的,春水剑派都有了男弟子,为什么少林寺不能有女弟子呢?」  「爷你又来笑我。」无瑕晕生双颊,双眼媚的似乎要滴出水来,成熟女人散发出来的淫靡气息果然不是玲珑那种少女所能比拟的。  我的手插进她衣服里,缓缓抚摸着她滑腻如脂的脊背,「不是笑你,无瑕,我只是想告诉你凡事都没有绝对,少林寺当然不收女弟子,可它的俗家弟子也不能收女徒弟吗?隐湖虽然用剑,可武道相通,鹿灵犀难道真的就创不出一套刀法来吗?」  说着说着,我自己也有点泄气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解雨绝对不是慕容世家和春水剑派的弟子,想查一个人的底细需要庞大的线人网,她是怎么来到丹阳的,穿的衣服是那里做的,吃饭有什么习惯,我只能从这些明细中寻找线索。  无瑕却已经无法思考了,我的大手渐渐的下滑,快要插进她的小衣。「爷,宝亭……」她下意识的把头一偏,瞥了一眼背后床上躺着的宝亭和解雨。  我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是触手处觉得多了一块柔软的布垫,让我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来了?」  无瑕顿时红霞满面,把螓首埋在我怀里轻轻摇了摇头,用极细的声音道:「贱妾……月事极准,该今天来了。」  这么说还没来,我心头大动,顺手扯下她的小衣,那百衲裙里便是空空荡荡的,「要几天?」当无瑕细若蚊蝇的「四天」刚说出口,我的独角龙王已然兵临城下了。  或许是因为旁边有人,无瑕的高潮来的即快且猛,当她压抑着发出细若箫管的呻吟,我听到宝亭的呼吸越来越重,而解雨也辗转反侧起来。  宝亭和解雨的高烧让我无法启程赶路,我便找来了捕快老王,让他帮我查查解雨的来历。  老王检查了一遍解雨的衣服和随身携带的物品,并没有看出头绪;打马沿官道北上,一路询问路边的茶棚酒肆,还真有几家见过解雨,按店家的说法,她就在我前前后后的不超过半个时辰的路程,我快她也快我慢她也慢的,彷佛是在跟着我,就连老王都说这小囡好像是冲着我来的。不过一到镇江,所有关于她的消息全断了,镇江的范老总发动了手下弟兄跑了半天也没找什么线索。  看到那些捕快跑得满头是汗,我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递给老范一百两银子说是给弟兄们吃茶,他推托几下,见我心诚就收下了,道:「老弟,这丫头该是从水路来的,若是江北还好查些,一旦是沿长江顺流而下的话,想查出她的来历势比登天还难。」  他暧昧的冲我笑笑,「反正人就在你身边,想查就看老弟你的手段了。」  等回到丹阳已是夜幕初降,宝亭和解雨的烧都退了,只是精神比原先差了很多;无瑕忙前忙后的应接不暇,连晚上烧的菜都有些失了水准。  宝亭、解雨见她一脸倦意,以为是受二人拖累,便一个劲的抱歉。倒是我看出她其实是有些心绪不宁,略一思索便知症结所在,趁殷、解二女不注意,我偷偷问她:「是不是没来呀?」  看我一脸坏坏的笑容,无瑕扭着身子不依道:「爷你讨厌!人家都急死了,它怎么还不来呀。」  除了在太湖那次为了解无瑕中的金风玉露散而一泄如注外,我再没有在她的身上播下过种子,一来我内心深处还是有些顾忌她的身份,二来与无瑕的关系并没有公开,每每避着别人,可无瑕一人根本战不过我的独角龙王,就算这几日她可以放开身心,也是手口并用才能吸出我的精来,我也不奢望一索而得子,不过看无瑕娇羞的样子,我便有意逗她:「干嘛非要它来,不喜欢给爷生个儿子吗?」  无瑕浑身一震,那对妩媚的眸子里突然放出一丝奇异的光彩,不过可能看我一脸嘻笑不像是正经模样,她眼中的光彩便黯淡下来,嗔道:「爷,你总逗我。」  无瑕目光的变化让我心里猛然醒悟过来,「她不是不喜欢替我生子,而是害怕自己的身份吧。」  我想通这一点,我心中顿起怜惜,既然无瑕一心一意做我的女人,我也该给她做我女人的权利,便收起了脸上的嘻笑,正色道:「无瑕,我不是逗你,你若是有了,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我不知道我的话竟有如此大的魔力,在一刹那的功夫就让无瑕的脸上绽放出如此动人心魄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惊喜和满足,「爷,这是真的吗?」连她的声音都充满了喜悦,「真的想让无瑕给爷生个儿子吗?那……那爷怎么总不给奴家?」  我噗哧一笑,看来这问题倒是困惑了她许久,「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的功力不足呢?」  「那萧潇呢?玲珑呢?」  看无瑕红着脸问出自己心中藏了很久的疑问,我不由得食指大动,贴近她的耳朵道:「萧潇有后庭助战,玲珑是三人行,无瑕,你喜欢那一种呢?」  于是在丹阳的三日便是春色无边,无瑕竭尽全力的侍奉我,而我也不再吝啬播撒我的种子。只是等到宝亭解雨病好上路的那一天,无瑕的月事也没有来,我和她便都有了预感,她怀孕了。【第四卷·第九章】第四卷·第九章  病愈后的解雨并没有因为我的悉心照料而发生变化,反倒因为我和无瑕频繁而激烈的情事愈发看我不顺眼;宝亭虽然还是不远不近的叫我大哥,只是不再掩饰自己情绪上的变化,离苏州越近,她的神色越黯然。  「大哥送你回杭州吧。」  宝亭还没说话,旁边解雨先低低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说跟黄鼠狼有关的一个歇后语。一场病下来,两女成了朋友,解雨便替宝亭操起心来,她显然是不放心我这个淫贼。  「大哥不必了,宝大祥也要在苏州开设分号,小妹的叔父目前就在苏州等我,小妹和他一起回杭就可以了,大哥你放心吧。」  我知道在和殷家谈婚论嫁之前,宝亭要避嫌了。想到殷家毕竟是大户人家,我也只好答应。不过到了苏州,宝亭还是在竹园住了一晚,第二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行前顾不得众人的目光,千叮咛万嘱咐让我速去杭州提亲。  几女都知道我要娶宝亭做正妻,和宝亭在一起的时候就多了一份拘谨,等宝亭走了,玲珑才缠在我身边诉说那道不尽的相思。  萧潇虽然没回来,可她却透过老马车行传来书信,说有人在宁波府看到了苏瑾,而她正星夜前往那里堵截苏瑾。  孙妙也还没有来苏州,不过我听高七描述她近一个月的行踪,判断目前还在松江府的她下一个目的地就该是苏州了。  一算再过五天就是和孙妙的约期,我便决定等她五日,正好我也要在城里找一处可以做妓院的园子。想起这种事情鲁卫是行家,而花家血案如何了结我也带回了刑部的意见,便去府衙找他。  「老弟,你总算回来了。」鲁卫虽然一脸欣喜,可隐隐有种焦虑。  「不算晚吧,苏老总给我的期限可是三个月呀!再说刑部那里我早把案子清的一干二净了。」  「老哥我知道那案子结了,你小子还真他妈的能干,竟然勾搭上了桂萼,」鲁卫没好气的道:「不干案子的事儿,是有件事儿老哥我着急问你。前两天看见玲珑,我还以为你也回来了呢。」  我心下狐疑,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事让鲁卫把我的太湖之行都放到了一边,可鲁卫此时却卖起了关子,说要等晚上到他家里再说,不过他让我带着无瑕玲珑一起去却让我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看他一点没有松口的余地,我也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其实十二连环坞的覆灭早已轰动了整个江湖,只是鲁卫得到的版本显然是经过大江盟润色的,与我的经历角度不大相同,两下一印证,整个事情的发展脉络就更加清晰了。  「齐盟主当真是雄才大略呀。」鲁卫感慨万千,经此一役,他师门少林寺的风头完全被大江盟所遮盖,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他雄不雄才大不大略干卿底事!」我一撇嘴,鲁卫便笑我似乎天生就对大江盟没好感,我嘻嘻哈哈瞎扯一番,便问起买宅子的事来。  鲁卫一听就大摇其头:「老弟,咱大明吏律可有明文规定,官吏不分三六九品、入流不入流一概不得经商,何况还是开个什么劳子妓院!你不要前程了?!」  「那大明吏律有说不许官太太、官儿子经商吗?」我费了番口舌才让他相信,我开的这家妓院不仅不会影响到我的前程,而且会对日后升官发财大有好处,我也保证绝对不会影响到苏州的治安,更会让他从中得到可观的好处,鲁卫的脸色才开朗起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笑道:「老弟,你真是个读书人吗?真的中过解元吗?我怎么都觉得传言中的淫贼更适合你。」  「少爷我还要中状元呢!」我不满道。  鲁卫不再和我斗嘴,笑道:「老弟你也真走运,神仙庙的飞燕阁被它对面的快雪堂挤垮了,老板跳了大运河,留下孤儿寡母的正着急出手,托我给卖了,人家说了,只要把债顶了,飞燕阁白送。城里的几个大老前几天就吵着要买,却还想压压价,我不肯,光棍杀九十九不杀加一,怎么也得给人留条活路呀!再说飞燕阁的地角好,园子又大,那娘俩出的价钱其实很公道,老弟你若是要,一口价十六万两,我今天就给你过户。」  我真有点喜出望外了,飞燕阁正像鲁卫说的那样,实在是经营妓院的好场所,十六万两的价格也的确公道,可沈园的现银几乎都给宝亭拿去填宝大祥的窟窿了,我欣喜过后眼中就现出一丝愁意。鲁卫是个老捕快,最善察言观色,问:「怎么?老弟,是不是一时不凑手?」  我点点头,说粮租还没收上来,鲁卫倒笑了,说只要先拿个两三万的一来让那娘俩生活,二来让债主放心也就行了,我闻言大喜,决意不再等和李六娘商量,下午就把飞燕阁所有的契约全转到了我名下。  到了晚上华灯初上,我带着无瑕玲珑来到了鲁卫家。鲁卫两口子把我们迎了进来,鲁卫和我走在前面,而鲁大嫂则指点着院子中的花花草草讲给无瑕玲珑听,渐渐落远了。我正奇怪这又不是第一次来鲁卫家,突然变生肘腋。  从我背后花径两旁的大树上猛的跃出两人,那两人衣襟带起的猎猎风响连走在很前面的我都听的清清楚楚。「高手!」心思一动间,我的身子已然似箭一般猛的后退,却觉得一股劲风袭向我的后背。  「老鲁,你开什么玩笑!」我变换了一种身法把身子转过来,却见鲁卫拿着烟袋锅子颇有些严肃的望着我。  在他身后,南元子双拳妙招叠出,将玲珑困在一起,他显露出的武功正如我所料的那样有着江湖名人录前三十名的实力;而和无瑕斗在一处的则是个眉目清秀的和尚,他掌法看似枯涩,却是枯荣变化不已,彷佛天地轮回,劲力生生不息,把以掌代剑的无瑕几乎完全压制住了,正是少林寺第二高手、戒律堂的年轻长老木蝉。  「鸿门宴吗?」我看鲁卫两次拦住我的去路,顿时心头火起,周身立刻散发出强大的气机,连远远躲在一旁的鲁夫人都激灵地打了个冷战。  听我喝了一句:「老鲁,再不停手,我可要翻脸了!」鲁卫忙回头看了一眼,呼哨了一声,南元子和木蝉便立刻停了下来。  鲁卫脸上流露出的迷惑表情让我霎那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南元子和木蝉应该是在试探无瑕玲珑的武功,「老鲁,难道江湖又有谁全家被我杀了?」  「不是有人被你杀了,」鲁卫摇摇头,「而是传言中的死人又在传言中活过来了。」鲁卫望着无瑕道。  他那颇有些无奈的话语如同一阵飓风吹过无瑕和玲珑的心,连我都觉得这夜晚似乎有点冷了。玲珑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窘的两眼不知该往哪儿放,那模样似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而已经近乎完全认同玉无瑕这个角色的玉夫人像是被人揭开了心底最深处的一块伤疤,凄然望了我一眼,身子不由自主的轻轻抖了起来。  原来传言的目标竟是无瑕,我突然想起了解雨那一声声的「淫贼」,等我明白传言该是怎么一个内容的时候,无瑕和玲珑的表现已经完全把传言证实了。  「玉夫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玉无瑕。」我心里升起了一股怒意,就算无瑕是玉夫人又干卿底事!带着恼意拨开鲁卫,走到了无瑕的面前,用力将她颤抖的身子搂在怀里,「她,是我的爱妾无瑕。」  「你还说她是玉无瑕?!」就像是被抓住了手脖子的小偷还在喊自己清白,鲁卫三人见我出人意表的举动,俱是目瞪口呆,连玲珑也因为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投入自己丈夫的怀抱而闪过一丝惊恐不安的神色。  只有无瑕脸上突然放出喜悦的光芒,眼里猛的遮上了一层轻雾,在我温暖强壮的怀里她的身子也停止了抖动。  「若信贝多真实语,三生同听一楼钟。」木蝉突然颂唱道,那声音清朗无比,似乎是用上了少林七十二绝学中「佛门狮子吼」,直有荡涤心肺之功。  「哦?」我诧异的望了木蝉一眼,那张虽然清秀但有些木讷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怜人济世的表情。  「你倒是个诗僧了。」我自然熟悉李义山的这首《题僧壁》,也明白佛家讲究生死轮回,人不论前生今世将来,三生俱是一体,木蝉此刻念出这首诗来,显然是暗示任凭我说得多么玄虚,玉夫人、玉无瑕终是一人。  「三生如一又如何?」我一脸的不满,「你和尚也忒多事了吧!」  我挑衅道:「你佛家不是讲『事事无碍,如意自在』的吗?和尚可以『手把猪头,口诵净戒;趁出淫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我为什么不能娶我心爱的女人?!」  木蝉一怔,想说话望了望玲珑却没开口,鲁卫道:「老弟,是,你想娶无瑕没有问题,可她毕竟是玲珑的、的……」  看到我眼中突然射出的精光,鲁卫变得期期艾艾起来。  「在我眼里,玲珑是我心爱的女人,无瑕也一样,我不在乎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甚至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大不了像解雨那样喊我一声淫贼罢了,相比之下,倒是玲珑会不会接受这样的现实才是我最关心的。  「玲珑……」我的目光里满是爱意,姐妹俩只犹豫了刹那,便一左一右的靠在我的身上,我知道虽然要扫除她俩的心里障碍或许还要费一番周折,可在外人面前姐妹俩显然不愿违背我的心意。  「就是嘛。」不知是不是我与三女相拥的模样感动了鲁大嫂,她竟打抱起不平:「我们女人讲『未嫁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婿也算半个儿子,玉姑娘跟从老弟也没什么不对呀?」  我不知道鲁大嫂是不是第一个这么解释三从四德的人,不过看鲁卫、南元子好像都顿时松了口气,脸色也自然了许多,只有木蝉又变成了那副木讷的样子,怔怔望了我好几眼,突然颂了一句「阿弥陀佛」。  「哈哈,老哥也是怕人言可畏,预先给老弟提个醒。老南,你看,无瑕和老弟真是天造一对、地配一双啊。」鲁卫见风使舵道,南元子的脸上也露出憨憨的笑容。  我也没想到事情的结局是这般的虎头蛇尾,想来鲁卫和南元子并不想失去我这个朋友。  我也趁热打铁道:「也是小弟活该,谁让小弟偷娶呢,赶明儿我在竹园摆道酒,让无瑕玲珑下厨做几道好菜,也算让新妇正式和几位哥哥见面。」  无瑕羞得从我怀里脱出,躲到了身后,看样子似乎还不如玲珑大方。鲁卫使了个眼色,鲁大嫂便拉着三女到一边说话去了。  见四女离开,南元子叹了口气道:「老弟,你的花边新闻也太多了些吧。」  鲁卫也是一脸的苦笑:「老哥我可叫你害死了,上报师门说玉夫人已经战死,好嘛,现在死人又活了过来,江湖人都笑话死我了,操!连大活人都能看走眼,还『神捕』呢!」  「玉夫人是死了。」背后被人指指点点的毕竟不好受,我便把调子定下来,江湖就是这样,你既可以无中生有,也可以有中生无。  之后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鲁卫道眼下江湖流言四起,说玉夫人根本没死,而是母女同侍一人了,更有传言甚至说我其实就是玉夫人与鬼影子任独行的私生子,鬼影子死后,我就霸占了自己的母亲。  恶毒的咒骂不由得从我嘴里磅礴而出,骂得我口干舌燥我心里才觉得痛快了些。一阵发泄之后,心里却暗自寻思,究竟是谁又把玉夫人的陈年旧帐翻出来了呢?在少林寺和春水剑派两大名门正派共同宣布玉夫人死讯之后,江湖人都已经信以为真,听隋礼说就连十二连环坞都认为她不堪忍受屈辱而自尽了。  我蓦地想起在牡丹阁与尹观、高光祖的那一战,十二连环坞若产生怀疑该是从那一战开始的吧,不过十二连环坞已然覆灭了呀,难道是它的余孽在作怪?可它的仇家该是大江盟,而我和春水剑派对它、对江湖来说并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力量,翻出旧帐究竟意欲何为呢?  「老鲁,最近有没有阴司秀才李岐山或者其他十二连环坞中人的消息?」  鲁卫摇摇头之后突然一愣,眉头一挑道:「你是说除了李岐山,十二连环坞还有其他人活着?」  我点头,把丹阳花家老宅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鲁卫三个俱陷入了深思。  片刻之后南元子道:「大少说的不无道理,那么一场大战,有几个漏网之鱼也不奇怪,怕就怕大江盟并没有掌握十二连环坞的人员名单,究竟谁漏了网也说不清楚。」  「那关于无瑕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呢?」  「这你倒没冤枉十二连环坞,玉夫人没死的消息的确是从它那里传出来的,大江盟在它内部有卧底,便得到了消息,之后便传遍了江湖,至于怎么演变成了如今这个版本却是不得而知了。」  「怪不得十二连环坞败的这么快!」听到卧底我心中一动,「大江盟看来早就在处心积虑的对付十二连环坞了。」  不过我知道这传言怨不得大江盟,大江盟又不知道无瑕和我的关系,想来都是江湖那些无聊之人在添油加醋,瞎猫撞到了死耗子,而我又不能把他们杀个干净,索性不再去想它,转头问一直无语的木蝉:「木蝉兄,你是刚从杭州过来的吧,大江盟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木蝉道:「齐盟主把江园经营的密不透风如同铁板一块,倒是来到苏州才觉得松快些。」  大江盟对少林寺实行消息封锁,这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在对付十二连环坞的时候,大江盟就仅仅邀请了隐湖小筑和排帮,隐湖是江湖出了名的隐士门派,数次可以称霸江湖的机会都被她轻轻放过,是江湖最没有野心的门派;而排帮现在已经与大江盟合并了。少林寺虽是禅门,可门下俗家弟子众多,又出过好几位武林盟主,包不准谁会有野心,大江盟提防它也不无道理。  看来应该尽快把秦楼建起来才是正理,那些江湖豪客为了博得佳人一笑,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什么消息都能打探得出来。  鲁卫却问道:「老弟,你这么关心大江盟是不是为了魏柔呀?」  我不置可否。鲁卫是个极精明的人,想瞒他并不容易,不过我也不想把我与隐湖的恩恩怨怨讲给他听。  鲁卫可能是觉得方才试探无瑕的举动无论如何都有些过分,便有些讨好道:「说起来也怪,齐小天明明和魏柔走的很近,可帮大江盟剿灭十二连环坞的却是织女剑辛垂杨,魏柔为什么没去呢?」  这老小子还真能捅我的痛处,魏柔中的金风玉露散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我真怕她因此而失去了处子之身。虽然看鲁卫的卖关子样子似乎知道魏柔的下落,可想到施放春药的高光祖,我忍不住冷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少林寺里人才辈出,连春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得出来!」  鲁卫忙问究竟,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清楚,鲁卫和木蝉都是一脸尴尬,高光祖虽说被少林除名,可他毕竟是少林培养出来的高手,行事如此不堪,想来自己也脸面无光。  鲁卫嘿嘿干笑了两声,道:「反正高光祖已经伏诛了,大少的气也该消了,再说,叫他这么一搅和,魏柔和齐小天就分开了不是?眼下魏柔可是去了你的老家扬州了。」  我心头一喜,旋即一怔,我才从扬州回来,怎么没听说她的消息,便望着鲁卫,鲁卫忙笑道:「消息绝对可靠,老弟你一去太湖,老哥我就飞鸽传书直隶、浙江二省中我在衙门里的朋友,让他们留心客栈里的来往客人,前天扬州的瞿老总来信,说有女子用魏柔的路引住进了客栈,虽然易了容,可身高体形年龄都和老弟形容的一致,瞿老总试探了一下,说那女子武功深不可测。」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仅那张路引绝对是真的,而且她可是孤身一人哟。」  「老鲁,让你费心了。」我立刻就明白了,鲁卫动用了他在官府的资源。扬州府的总捕头瞿化也是江湖名人录里的人物,能让他觉得武功深不可测,想来应该是魏柔了。不过魏柔使用了真正的路引还是让我有些惊讶,侠以武犯禁,武林中人行走江湖,多半用的是假路引,就连我去太湖都用了李佟这个假名,魏柔行事还真出人意表,再说扬州现在风声鹤唳,她去那里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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