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60

“启奏陛下,”巫士缓缓说道,“魏国开挖鸿沟,截断龙脉,戾气上冲于天,触犯战星,战星降罪,魏国故而屡战屡败。”朱威震怒,正欲发作,却见惠施微闭两眼,面上一无表情。朱威强自忍住,看向惠王,见惠王非但没有怒容,反而听进去了,连连点头道:“嗯,上仙所言有理。大魏武卒数十年来所向披靡,可自开挖鸿沟以来,真还是屡战屡败呢。请问上仙,可有破解之法?”“草民有一方,或可破解此厄。”“上仙请讲。”“出战前夕,陛下只要用黑山羊之血祭旗,将可使大魏武卒重获神力,扭转战局。”“朱爱卿,”魏惠王喜不自禁,转望朱威,“速找黑山羊来!”“回禀陛下,”朱威锁起双眉,奏道,“中原之地,山羊皆是白色,微臣不曾听说黑山羊。”“岂有此理!”魏惠王断然说道,“传旨,张榜天下,无论何人,有晋献黑山羊者,悬赏百金!”一只羊即赏百金,听得朱威瞠目结舌。“陛下——”惠施慢慢睁眼。“相国请讲。”“陛下既能悬赏百金于羊,何不再赏几金于人呢?”“惠爱卿所言甚是。”魏惠王再下旨意,“再加一榜,无论何人,凡能击退来犯之敌者,寡人不问出身,册封大将军,食邑万户!”陈轸与巫士回到府中,刚刚落座,就见一辆马车在府前停下,戚光风尘仆仆地走进府中。陈轸急迎出来,劈头责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回禀主公,”戚光伏地叩道,“两国交战,齐人盘查甚紧,小人绕道韩国,方才脱身。”“查出因由了吗?”“查出了,就是那个姓庞的。是他拦下齐王车驾,不知嘀咕些什么,齐王就此变卦了。”“庞涓那厮——”陈轸眉头紧皱,“人呢?”“齐王封他上卿,却被他婉言谢绝。赐他百金,他也坚辞不受。”“什么?”陈轸大是震惊,“谢绝上卿之位,不受百金之赐!此人有何本领,竟然如此逞能?”“小人打探过了。过去三年,庞涓在云梦山拜到一个异人为师,想是学到一些本领。”“异人?什么异人?”“小人不知。”“云梦山?”陈轸喃喃重复一声,转对巫士,“上仙可知此山居何异人?”巫士略想一下,抬头道:“莫非是鬼谷子?”“鬼谷子?”陈轸怔了,“在下未曾听说。上仙可知此人?”“略有所闻,”巫士微微点头,“多年前曾听家师讲起,说此人已经得道,本领了得。”略顿一顿,有些纳闷,“据家师所讲,鬼谷子不问世事,向不授徒,怎又突然收徒了呢?”看来情势远比预料的严重。陈轸变了脸色,看向戚光:“那厮不在齐国做官,也不受齐王百金,必是寻仇来了。戚光——”“小人在。”“速去安排,多派人手盘查那厮,府中更要昼夜巡防!”“主公放心,”戚光咬牙道,“只要此人敢到大梁,小人定叫他身首异处!”大梁闹市区,两张榜文一左一右悬于告示墙上,一张是求羊的,一张是求贤的。羊赏百金,贤封大将军。榜文两侧,各有四名卫士持戟而立,观榜者人头攒动。人群里,商人打扮、头戴毡帽的庞涓挤到榜前,细读榜文,暗吃一惊,自语道:“先生临别赠言‘遇羊而荣’,这羊真就来了!嗯,既有此语,我且不忙揭榜,再候一时,看有黑山羊否?”正在此时,戚光领着几个凶徒匆匆走来。快要走到时,戚光喊住众人,嘀咕几句,众人分头挤进人群,挨个验看。庞涓斜眼看到,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告示墙前,众人挤挤攘攘,大呼小叫,七嘴八舌:“俺不识字,听说这里悬赏百金,陛下要的是啥金贵物件?”“黑山羊,你家有吗?”“黑山羊?千里马才值五十金,一只羊如何能值百金?”“喂,这位大哥,你再看看,白山羊要不?我有五十只白山羊!”“榜上写的是黑山羊,若要白山羊,还用张榜吗?”众人哄笑起来。旁边一个白须老人听得明白,径上前去揭下羊榜。众人雀跃起来,看守羊榜的四名卫士立即上前拿住老人。一卫士道:“老丈,你家可有黑山羊?”“瞧你说的!”老人白他一眼,“要是没有羊,我老汉哪敢揭这王榜?我那头黑山羊是老羊前年生的,村人都说黑羊不吉利,拉到街上也没人要,过年时,老汉本想杀它,却也害怕冲撞灾星,就放了它,一直养到现在。陛下若要,你们随老汉拿去就是。”四个卫士大喜,押着老人去取黑山羊。望着远去的卫士和老人,庞涓自语:“看来,该我撕榜了。”庞涓走上前去,正要去扯另一张榜文,其中一个见过庞涓的打手大叫一声:“快,他在这儿!”几个凶徒闻声赶来,散成扇形围向庞涓。众人大惊,纷纷躲开。庞涓早已今非昔比,何能将这几个瘪三放在眼里,竟是瞧也不瞧他们,径自走向榜文。为首一人举剑猛冲上来,眼看就要刺中庞涓,庞涓闪电般抽出宝剑,身子一闪,一道白光过去,那人不及叫喊,已是身首异处。其他凶徒见状,返身欲走,庞涓早赶上去,刷刷两剑,又有二人倒在地上。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看守榜文的四名卫士看得呆了,正自发愣,庞涓已是飞身榜前,伸手一扯,将那榜文揭到手中。众卫士回过神来,持戟围拢过来。庞涓将剑“啪”的一声掷于地上。四卫士一拥而上,将庞涓拿住,簇拥他走向王宫。在场的戚光目瞪口呆,哪里还敢近前,看到众人走远,他才如梦初醒,撒丫子朝府中跑去。众卫士将庞涓押到王宫,牵羊的老人也赶到了。早有人报知朝廷,魏惠王听到两榜均有人揭,大喜过望,当即传召二人进殿。众卫士押着庞涓二人走进殿中,陈轸见是庞涓,心头一凛。庞涓扫一眼陈轸,又看一眼老汉手中所牵的黑山羊,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庞涓二人走到殿前,叩道:“草民叩见陛下。”魏惠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那只黑山羊上,乐不可支地连连点头:“呵呵呵,果然是只黑山羊!来人,赏老丈百金!”老丈叩道:“草民叩谢陛下隆恩。草民孤老一人,常居山野,要百金无用,请陛下收回。”老丈拒领百金,倒让惠王大吃一惊:“老丈不必客气,寡人悬赏在先,怎能言而无信呢?”老丈再叩:“陛下出言必行,草民已心领了。陛下定要赏赐,草民愿将赏金转赠前方杀敌勇士。”“好好好,”魏惠王大是感动,连声赞道,“寡人代前方将士谢老丈捐赠!御史大夫!”御史跨前奏道:“微臣在。”“将老丈的忠君爱国义举载入史册,晓谕全国臣民!”“微臣遵旨!”老丈又叩:“陛下,草民告退。”魏惠王站起身子,朝老丈拱手揖道:“魏罃恭送老丈。”御史示意,两名卫士引老丈及黑山羊徐徐退出。既有黑山羊,又有好臣民,魏惠王心情甭提有多高兴,面带微笑地转向庞涓:“请问贤士尊姓大名,家居何地?”“回禀陛下,”庞涓叩道,“草民姓庞名涓,安邑人氏。”“好好好,”魏惠王愈发开心了,“庞子原是寡人子民,真是天助我大魏。众寇犯境,齐师猖獗,寡人张榜求聘退敌贤才。庞子自揭榜文,必有退敌良谋,寡人洗耳恭听!”“回禀陛下,莫说是击退齐师,纵使陛下要扫平天下,庞涓也视若寻常之事。”庞涓的托大言辞,即使魏惠王也是一怔:“哦?”陈轸迫不及待地出列奏道:“陛下,微臣有奏!”“爱卿请讲。”“此人是奸细,陛下万不可轻信!”“哦?”魏惠王倒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向庞涓,而后转向陈轸。“微臣查明,正是此人向齐王出谋划策,才使齐王改变初衷、羞辱陛下的。”魏惠王大是震惊:“真有此事?”“千真万确,陛下!”陈轸得了话语权,侃侃说道,“此人原为安邑无赖,为人凶狠,三年前杀死陛下曾经召见过的渔人和樵人,抢走陛下犒赏的三十金,不意被微臣护院发现,他又杀死微臣护院,逃之夭夭。数月之后,此人潜回微臣府中,再次图谋不轨,被微臣拿住送官,不料他从刑狱逃走,不知去向。微臣奉诏出使临淄,返回途中,亲眼见他潜往齐境。徐州相王时,齐王态度大变,微臣起疑,使人赶赴临淄,方才查明真相,正是此人当街拦下齐王车辇,被齐王带至宫廷,密谋多时。齐王封他为上卿,被他谢绝。齐王后又赏他百金,他也不受。此后数日,此人一直待在齐王宫中,与齐王朝夕相处。齐王态度大变,必是受到此人蛊惑!”陈轸一口气讲出这些,莫说是魏惠王,即使朱威、惠施等朝臣,也是惊得呆了,无数道目光如看奇人般射向庞涓。“大胆狂徒!”魏惠王拍案喝道,“难怪寡人在徐州受辱!来人,拿下逆贼!”众卫士上前拿住庞涓,不由分说,将他五花大绑。因有鬼谷子的偈语“遇羊而荣”,又有鬼谷里的三年历练,庞涓非但未显惊惶之状,反倒仰天长笑数声。“逆贼,”倒是魏惠王怔了,“你已死到临头,因何发笑?”“庞涓在笑魏国。”庞涓朗声应道,“朝无能臣,国无良将,小人当道,贤臣塞言,四面受敌,存亡系于一线。庞涓前来相助,却遭杀身之祸。如此国家,岂不可笑?”“大胆狂徒,”陈轸厉声喝道,“杀人越狱当是死罪;卖魏求荣、里通外敌,当是灭门;咆哮朝廷,嘲笑陛下,当诛九族!”转向魏惠王,拱手,“微臣奏请陛下,速将此贼推出午门,凌迟处死,以儆效尤!”“准奏!”魏惠王摆手,“将逆贼庞涓推出午门,凌迟处死!”庞涓又出一声长笑,高声叫道:“魏国上昏下昧,何能不亡啊!”魏惠王愈加震怒,大声喝道:“将此贼快推出去!”众卫士推动庞涓,眼看就要走出殿门,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慢!”卫士停步。惠施出列,徐徐奏道:“陛下,微臣有奏!”魏惠王余怒未消:“说吧!”“陛下张榜求贤,庞涓揭榜应征,合情合理。如果陛下就此杀之,只怕天下士人闻之心寒呐!”“这——”魏惠王语塞了。“陛下,按照大魏刑律,庞涓是否有罪,应由司徒府三堂会审,方能定夺。莫说是个揭榜士子,纵使苍头百姓,生死大事,凌迟酷刑,也不可据一面之词匆忙定之。”惠施所言有理有据,不急不慌,众臣无不点头称是。“陛下,”陈轸急了,“庞涓集数罪于一身,实为十恶不赦之徒,依律当斩。如果放他,就是姑息养奸啊!”“请问陈上卿,”惠施突然转向陈轸,一反往日温恭之色,义正词严,“如果庞涓卖魏求荣,何以放着齐国的上卿之位不做?上卿出使齐国,得百金尚且欣然受之,庞涓身为普通士子,却视百金如粪土,又作何解?齐军屡战屡胜,魏军屡战屡败,庞涓如果真心卖魏,为何不去顺势助齐,反来逆势揭榜退敌呢?”陈轸面红耳赤:“你——”“陈上卿,”惠施一字一顿,不依不饶,“国家有难,我等身为朝廷重臣,应替陛下分忧,万不可嫉贤妒能,混淆视听,误国害民呐!”惠施犀利的言辞如重锤一般一字一字敲打下来,陈轸只觉得骨头缝里一阵冰凉,当下叩拜于地,泣道:“陛下,微臣——微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啊!”魏惠王似也看出中有蹊跷,摆手道:“陈轸,你退下吧!”陈轸再拜,泣道:“微臣告退。”看到陈轸退出殿门,魏惠王转向庞涓:“为庞子松绑!”卫士松绑。庞涓走上殿前,叩拜于地:“庞涓谢陛下不杀之恩!”“庞子受惊了。”魏惠王放缓语气,“大敌当前,庞子有何退敌良策,可否言于寡人呢?”庞涓环视朝堂:“陛下可否屏退左右。”“诸位爱卿,退朝!”众臣退朝。魏惠王转对惠施、朱威:“惠爱卿、朱爱卿留步。”引三人径至御花园附近的御书房中。惠王坐定,庞涓扑地跪下,叩道:“草民庞涓叩见陛下!”“庞子请起。”魏惠王微微摆手,“此处再无外人了,惠相国、朱爱卿是寡人的左膀右臂,庞子有话,但讲无妨。”“谢陛下。”庞涓起身,朝惠施深深一揖:“庞涓谢过相国大人。”惠施还过一礼,问道:“请问庞子,你与上卿可有过节?”“回大人的话,”庞涓应道,“先父原是周室缝人,三年前,陈轸请先父为陛下缝制王服,先父以为不合礼制,坚拒不做,陈轸遂将先父囚于私牢,庞涓去救先父,不想中他埋伏,死战得脱。在外浪迹数月之后,庞涓再次潜回,欲救先父,陈轸以先父生命要挟,将涓擒住,然后又不守诺言,杀死先父,将涓送入大狱。庞涓无奈,只好越狱潜逃,进山拜师学艺——”庞涓一席话,听得魏惠王目瞪口呆,许久,方才缓过神来:“难怪陈轸欲置庞子于死地,原有这个因由!”“启奏陛下,”朱威见时机已到,拱手奏道,“微臣也已查实,眠香楼灭门一案,实系陈轸所为,后又栽赃嫁祸于公孙衍,逼迫公孙衍逃至秦国。”魏惠王怒从心起,将拳头重重砸在几上,咬牙喝道:“陈轸逆贼,寡人待他不薄,他却屡害寡人,罪不容赦!朱爱卿,立即捉拿陈轸一家,押入死牢,抄没全部资财!”朱威领了旨意,安排抓捕陈轸去了。魏惠王转向庞涓,深揖一礼道:“寡人受奸人蒙蔽,差点误杀忠良,请庞子宽恕。”庞涓泣拜道:“陛下查办奸贼,为庞涓洗雪杀父之仇,便是庞涓再生父母。自今日始,庞涓之躯永远属于陛下。只要陛下一声旨意,庞涓纵使扑汤蹈火,在所不惜!”魏惠王起身,亲手扶起他:“庞子有此忠心,寡人幸甚!魏国今已危在旦夕,庞子可有良谋?”“危在旦夕?”庞涓重复一句,略顿一顿,做惊讶状,“陛下何说此话?”“唉,”魏惠王长叹一声,轻轻摇头,“庞子也都看到了,齐从东方来,秦从西方来,赵从北方来,韩从南方来,魏国四面皆战,寡人既无可战之卒,更无御军之将,岂不是危在旦夕呀?”“陛下过虑了。”庞涓拱手道,“就眼前局势来说,魏国非但没有危在旦夕,反而是适逢良机,可喜可贺呢!”庞涓此言一出,即使惠施,心中也是一震,两眼直直地望向庞涓。魏惠王更被庞涓弄蒙了,急道:“什么?寡人适逢良机,可喜可贺?”“正是。”庞涓微微颔首,“昔年文侯之时,西有强秦,南有蛮楚,北有悍赵,东有劲齐,四邻觊觎,形势一如今日般岌岌可危。然而,文侯振臂一呼,乐羊举枪而天下惊,吴起挺戟而诸侯惧,大魏历世三代,开疆拓土,东征西战,成就数十年霸业,天下莫不唯命是从。”庞涓重提先君的赫赫功业,魏惠王听得心情激动,转而想到眼前的处境,却又禁不住黯然神伤,摇头叹道:“唉,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眼下强敌犯境,寡人——”连连摇头,说不下去了。庞涓朗声道:“陛下,在草民眼中,并无强敌。”魏惠王抬头望着庞涓,口中不由自主地“哦”出一声,两眼不无疑惑地望向坐在左前侧的惠施。惠施眼睛微闭,似乎没有看到他的疑惑,也没有听见庞涓在说什么。庞涓端起摆放在几前的一杯茶水,轻啜一口,抬头望着惠王,侃侃说道:“在草民眼中,陛下所说的强敌,不过是一堆行尸走肉,不堪一击耳。”魏惠王听见庞涓言语愈加托大,心中也愈加疑惑,再次“哦”出一声,身子朝后微微一仰,眼睛也如惠施一样微微闭上。庞涓并不急于说话,端起茶杯,再次轻啜一口,细细品过,缓缓放下茶杯:“请陛下屏气息神,听草民一言。”魏惠王的眼皮抬也不抬:“说吧。”“草民以为,”庞涓侃侃说道,“眼下四邻犯境,却无一处可惧。赵、韩与魏同为三晋,唇亡齿寒之理,他们不会不知。此番出兵,无非是逼迫陛下放弃王号,断无灭魏之念;秦人旨在打通东出之路,今得函谷、阴晋,于愿已足,不会再有大举。唯齐公不识时务,欺魏无人,视我为案上肥腻,欲一口吞之。陛下只需击溃田忌,其余三国必不战自退。”“庞子所言甚是,可——”魏惠王抬眼望向庞涓,“如何击溃田忌,正是寡人所愁之事。”“草民敢问陛下,是想活擒田忌呢,还是要了他的脑袋?”魏惠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庞涓:“庞子——”“陛下,”庞涓神态郑重,“草民在等您的旨意呢?”“这——当然是活擒了!”“陛下若是信得过草民,草民定在一月之内将他绑缚殿前,听凭陛下处置!”魏惠王目瞪口呆,抬眼望望庞涓,又望望惠施。惠施睁开眼睛,望向庞涓:“敢问庞子师从何人?”“回禀相国,”庞涓朗声应道,“庞涓越狱之后,前往云梦山修习兵法,得鬼谷先生亲传。”惠施震惊:“可是云梦山中的鬼谷子?”“此人正是恩师。”“陛下,”惠施转对惠王,“据微臣所知,云梦山鬼谷子堪称天下第一奇人,文韬武略无所不通,庞子能够拜他为师,必有大成。适才所说,或非戏言。”“哈哈哈哈,”魏惠王大笑数声,“田因齐虚上卿之位,未得庞子。寡人得之,实乃魏之大幸。请问庞子,若破齐人,你需多少兵马?”“三万足矣!”“这……”魏惠王惊道,“齐有大军七万,田忌更是名冠列国,庞子你——”“军无戏言!”“好吧!大梁尚有守城精兵三万,寡人全部予你!”庞涓起身,三拜之后,缓缓说道:“草民谢陛下隆恩。只是——”“庞子有何要求,但说就是。”“大梁守军尚需守护陛下安全,草民不敢擅用。”“唉,”魏惠王长叹一声,“不瞒庞子,除此之外,寡人实在无兵可调了。”“龙将军那里不是尚有雄兵数万吗?”魏惠王连连摇头:“龙将军处只有不到四万人马,且连战皆败,士气低落,不堪大用了。”庞涓微微一笑,拱手道:“草民恳请陛下,暂将龙将军麾下兵马调拨三万,交予草民即可。”“你是说——”魏惠王震惊,“就用龙将军的败兵?”“在草民眼中,并无败兵。”“好。”魏惠王略一思索,对毗人道,“拟旨,封庞子为龙将军帐前御敌先锋,准允统兵三万。破敌之后,另行封赏。”陈轸匆匆回到府中,戚光已迎上来,正欲禀报庞涓之事,却听陈轸急急吩咐:“快,取几箱金子来!”戚光见主公一脸惧色,已知出事,再无多言,急急走进金库,使人抬出几箱金银珠宝,套上两辆驷马轺车,放好垫脚凳,轻声问道:“主公欲去何处?”陈轸跳上车子:“先去韩国,快走!”戚光略想一下,跳上装金子的轺车,转对候在一边护送的丁三道:“主公出使韩国,我也得去。家中之事,托付于你了。”丁三应道:“戚爷放心。”戚光拉紧缰绳,扬鞭喝叫一声,驾车直奔南门而去。二人走后不到半个时辰,白虎引兵飞驰而来,将上卿府四面围定,破门而入。丁三急带家丁赶来,见到这个阵势,惊道:“白少爷?”白虎喝道:“拿下!”众兵丁不由分说,一拥而上,拿住丁三和众家丁。丁三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反了!反了!你们睁眼看看,这儿可是上卿府,你们还想活命吗?”白虎冷笑一声:“拿的就是上卿,搜,一个也不许放过!”众兵丁答应一声,四下扑去。不一刻儿,上卿府中所有人员尽被押送过来。一个军尉禀道:“报,府中人丁全部在此,不见陈轸、戚光!”白虎走到丁三跟前:“陈轸何在?”丁三硬着脖子,死也不说。白虎盯他一眼,转问一个家丁,家丁两腿打战,结巴道:“半个时——时辰前出门去了。”白虎厉声问道:“哪儿去了?”“说是出——出使韩国。”白虎对军尉道:“快,莫要让他跑了!”“下官遵命!”军尉说完,引十几骑急朝南门驰去。白虎对着仍旧站在原地的众军卒道:“愣什么?抄家!”众军卒齐应一声,再次四下扑去。陈轸、戚光驰出南门,行不过数里,来到一个十字路口,陈轸眼珠儿一转:“我想起一事,这要去趟邯郸。你带上这些珠宝,过韩境前往洛阳,在那里寻个客栈住下,我办完事情即去洛阳寻你。”戚光点头。陈轸跳上后面一辆车子,驱车向东驰去。陈轸走后不到半个时辰,身后就有马蹄声传来,戚光回头一看,但见烟尘滚滚,十几骑急追而来。戚光脸色陡变,驱车狂奔。奔不过数里,司徒府的军尉已率众骑赶上,将戚光团团围住,拿下之后押回大梁。白虎回禀朱威,司徒府出具关文,四处缉拿陈轸。济水宛如一条宽大的银带,在黄池北侧打了个大弯,向东南流去。济水两岸,魏军沿南侧,齐军沿北侧,各呈一字儿排开。齐军阵前,先锋赵冲引领数千甲士擂鼓叫阵。魏军辕门前面,一面写着“大将军龙”的大旗在辕门外面随风飘动。大旗下面,一个巨大的藏青色免战牌高高挂起,魏军副将张猛两眼冷漠,手中的长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排将士全副武装,手持弓弩,全神贯注地望着河水对岸的齐军。向晚时分,张猛望见齐军收兵,正欲回营,一行数骑疾驰而来,在辕门前勒住马头。张猛认出其中一人是毗人,急叫开门。不一会儿,毗人领着庞涓等走进辕门,直奔中军大帐。帐中,身负重伤的龙贾躺在榻上,几名军医候在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伤口,敷药煎汤。龙贾脸色蜡黄,额上汗水流淌,似在强忍创口上的剧痛。张猛走进,在龙贾跟前轻道:“龙将军,陛下使内宰看望您来了。”说话间,毗人已进帐中。龙贾挣扎一下,尝试坐起,毗人急步上前,按住他道:“龙将军,快快躺下。”龙贾躺下来,喘口气道:“龙贾有负陛下重——重托,愧对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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