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猎-10

没错。再看一眼林中,宁宸肯定地点点头。真的?凌驭日还在思索。他们的局面相当被动。敌暗我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监视之下,却摸不清对方所处的方位。反击的配合虽然默契,其实仍冒着极大的风险,宁宸的每一次移动都可能招来一颗冷弹。敌人以逸待劳,又享有树林的地理优势,可以说是占尽上风,有什么道理不战而退?这样的变化出乎常理,他不敢太过掉以轻心。可是宁宸显然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见凌驭日仍在深思熟虑地踌躇未决,宁宸抿抿唇,明显地有些不悦了。脸色微微一沉,干脆不再理他地转身进了树林,甚至很放松地垂下了手里的枪。找死吗?真是疯了!凌驭日再也顾不上细想,匆匆地拔腿追了上去。******************************************事实证明宁宸的判断极准确。树林里的确是空的。奇怪。凌驭日一边低声嘀咕着敌人的异常表现,一边四下打量林中的地形。按照子弹射出的方位和角度,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对方开枪的位置。看得出那人已经离开了相当一段时间。地上被踩得伏倒的草丛都已经大致恢复原状了。只有几根脆嫩的草茎齐根折断,显示出有人曾在这里做过短暂的停留。宁宸看看地上的痕迹,把枪插回腰间,伏下身,开始在草丛里细细地搜索。「找什么?」腿上的伤口有点痛,凌驭日索性坐到草地上,背靠着树干,懒洋洋地看着宁宸。「弹壳。」宁宸头也不抬地回答。「算了,找不到的。」对方走得那么从容,完全有时间把现场的一切收拾干净才离开。及时清场、过不留痕是大多数杀手都有的习惯,为的是尽可能留下最少的线索和资料,比较容易保护自己。宁宸也是行内人,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是吗?宁宸直起身,无言地举起一粒金属物体作为反驳。弹壳的形状很少见,细长的线条在冰冷中透出优雅的味道,在宁宸的手指间银光闪动。「很少人用这种子弹啊?军火市场上都不大常见呢。」凌驭日接过弹壳看了看,「很象是远程狙击枪。这样的口径和射程,应该是特种部队野外行动专用的吧?型号好象有点老,现在不大常见了。你们行里谁喜欢用这种枪呢?」宁宸皱着眉头思索半晌,摇摇头,却又拿过那粒弹壳,举在眼前细细打量。确实是比较老的型号了,应该不是最近几年出品的装备。可是军火生产发展到今时今日,设计能力突飞猛进,新款货品推出的速度可以同女人的时装相媲美。枪械的体积越来越小,重量越来越轻,性能却是越来越先进。除了习惯难改的极少数人,谁还会用这种过时的武器?可是,看上去真的很眼熟呢,好象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宁宸沉吟地反复把玩着手里的弹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丝模糊的印象从记忆深处跳了出来。「怎么?」凌驭日敏锐地捕捉到了宁宸的思绪变化,「想起什么来了?」宁宸犹豫了一下,脸上掠过一抹难以觉察的迷惑与怀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是吗?凌驭日笑了笑,不想告诉宁宸他早就发现宁宸在说谎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用右手轻轻抚摸左手的手腕。很有趣的习惯。是个很有用处的发现呢。凌驭日准备把这个秘密保留到底了。「那算了,咱们走吧。」凌驭日耸耸肩膀,很合作地转开话题,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很清楚宁宸的脾气。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宁宸不想说的,就算天王老子也没办法逼他说出来。亲身体会。凌驭日对着宁宸转身就走的背影轻轻苦笑。这可是他失败过无数次以后的痛苦经验。笑容的余波还没散尽,宁宸突然掉头,走回凌驭日身前上上下下看了两眼,蹲下身,有点粗鲁地一把扯掉了满是鲜血的绷带,沉着脸开始重新包扎。「伤口裂了怎么不告诉我?腿不想要了?」口气冷冰冰的,冻得死个把人。「啊?哦……」凌驭日牵起嘴角笑,漫不经心的,「忘了。刚刚才包过,谁知道一下又会裂开?」白痴的回答!宁宸冷冷瞪他一眼,「知道有伤还这么大意!都说了这两天别做激烈运动。下次再不知道当心,别想我再给你包扎第三次!」追猎 正文 第二部 第四章章节字数:8764 更新时间:07-12-20 23:28天气很坏。大团大团的雷雨云低低地压在头顶上,遮得整片天空都是阴沉沉的,昏暗得看不到一点亮色。空气里的湿度很大,阴湿粘腻得如一团雾般,散发出浓重的腐叶味道,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树叶上凝结着细细密密的水珠,慢慢地汇合到一处,「啪」地一声落下来,象在下雨。雨是一直停停歇歇地在下。已经下了整整一天。典型的美洲热带雨季中最常见的雷阵雨。雨点大颗大颗的,突然一下子没有预兆地就掉下来了,哗哗地落上一阵,然后又突然无声无息地停下来。有时都让人来不及躲避。两个人的衣服都是湿的,总算还没有湿透,可是一样很冷。地面浸透了雨水,变得格外松软泥泞,踩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走起来吃力倒也罢了,一路留下的痕迹鲜明清晰,太方便后面的敌人追上来,想摆脱麻烦就不是那么容易。宁宸被这恶劣的天气弄得有些心情烦燥,也懒得开口,只管闷着头一声不响地走在前面。凌驭日的神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悠然自若。笑容淡淡的,不紧不慢地跟在宁宸后面,还时不时好整以暇地扯片叶子吹着口哨,郊游一样的自在。这样的态度更让宁宸觉得不爽。冷冷的白眼丢过去,凌驭日只当没看见,还是一样的心情良好。他的好心情倒不是装出来的。他们在这片丛林里已经跋涉了两天。那次遇袭之后,中断的话题一直没有被重新提起。宁宸虽然始终没有答应过什么,可是也没再说过想要离开。两个人就这么胡里胡涂地走在一起,不再敌对可也没有恢复原状,维持着一种非敌非友含糊不清的关系,就象两个同行的旅伴。默契良好的,纯粹的旅伴。很新鲜的相处方式。凌驭日十分清楚是什么留住了宁宸。那是因为他的伤,还有那个不动声色的,隐藏在丛林暗处的危险敌人。知道宁宸在担心自己,这份认知让凌驭日的心情格外愉快。唇角止不住地轻轻上扬,扯出一个弯弯的弧度。又一声清亮的口哨不自觉地跑出来,划破身边沉寂的空气,带着袅袅的余音缓缓飘散。无聊!宁宸忍不住瞪他一眼,觉得有点无力。简直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处境,带着伤,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紧盯在侧的敌人,自己都替他担心死了,可是他居然还能象乘兴出游一样的轻松写意,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份好心情。「你就一点也没把对手放在眼里吗?」宁宸闷闷地问。「唔?有吗?」凌驭日愕然反问,「很厉害的对手啊,实力不容轻视。我说过没把人家放在眼里?」这是实话。凌驭日的确是极为欣赏这位不知名的神秘对手的。两天了,那人再也没有露过一次面。可是他们知道他还在。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始终没有离开过。初次较量,胜负未分,对手的行动只能说是试探。也许是看出了他们的实力不同寻常,对方没再轻率地出手,而是不即不离地紧跟着他们。人在暗处,却并不刻意隐藏行踪,反而时不时地故意露出些许痕迹,让他们知道他就在附近。很高明的策略。这种神出鬼没倏忽来去的效果很容易给人压力,让你觉得防不胜防,好象敌人随时都会在你不留神时突然出现。压力比正面攻击更容易击倒一个人。你越紧张就越是容易露出破绽,对方等的正是这一刻。以为我会上当吗?凌驭日挑眉轻笑。对手的经验是很老到,可是想骗过自己还没有那么容易。就连宁宸,如果不是因为关心则乱,只怕也不会这么紧张。悄悄瞟一眼宁宸,他正微皱着眉,视线刚刚从自己腿上移开。走得太久,伤口好象又出了一点血,布条上隐隐透出一抹暗红。「我累了。」走到一棵大树下面,宁宸突然停住脚宣布。也不管凌驭日说什么,找了块干爽的地方就坐了下来。淡淡一笑,凌驭日没有出声,跟着也在宁宸身边坐下,舒舒服服地伸长了两条腿,半躺半坐地靠着树干,合上眼,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宁宸信口闲扯。他是一向极懂得放松的。不然的话,黑道生涯那么紧张,铁打的神经也顶不了多久。再说,象这样,有宁宸在身边静静陪伴,也是难得的享受啊。虽然后面有敌人追踪,天气也不算太好,多多少少影响了气氛。「……你就一点也不在意吗?」宁宸的一句话突然轻飘飘地钻进耳朵。「什么?」凌驭日的精神有点不大集中,没有听到前半句。「我在说,」宁宸转过脸,直直地对着凌驭日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楚地道,「你不是最恨别人的背叛吗?可是这一次,你为什么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什么意思?」凌驭日的脸色微微一沉,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宁宸的目光在凌驭日的脸上转了一转,清亮的眼睛象是能一直看到他的心里:「你该不会告诉我说‘蜂鸟’的失事是个意外吧?」凌驭日一怔,锋利的眼神立刻扫过来:「你都知道些什么?」宁宸耸耸肩,「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天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蜂鸟’一向被保养得很好,怎么可能突然一下子出那么大的故障,说坠毁就坠毁?更何况追杀的人又来得那么快,马上就能找到你的位置。」「所以你认为是组织里有人背叛了我?是谁?」宁宸笑了笑,不说话。那意思很明显,他猜到是谁,可是不想说出来。凌驭日仍然紧盯着他,不肯移开视线。「你自己不是知道?」宁宸不耐烦了,「为什么非要问我?」「你怎么肯定我知道?」「知道你行踪的人不多吧?能在‘蜂鸟’上动手脚的又有几个?最关键的是,谁又有办法让你一个人跑到这片丛林里来?」宁宸反问。「如果你呆在‘暗夜’里就没有这么容易下手吧?至少要花一番力气洗清自己,哪有这样做得干净?」目标呼之欲出了。凌驭日叹口气,突然失去力气似的仰天倒在地上:「我实在不想去怀疑他。这让人太难接受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十几年的老朋友,最能干的属下,一起拚过命流过血赌过生死的。我不想失去他,晨阳,就象我不想失去你一样。」声音低低的,有一点沉重,宁宸第一次从里面听出了几分难以辨别的软弱。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凌驭日的手。两个人的手温度都很低,因为潮湿显得冰冷,握在一起也没有变得更暖。可是他们都没有放开。过了一会儿,凌驭日好象恢复了常态,抬起头,对着宁宸笑笑:「没关系,我会把一切摆平的。多少事情都遇到过了,这次也没那么难应付。」口气又象平时一样冷静淡定了。宁宸看着他,点了点头,但是那并不代表同意。他知道问题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形势的优劣是明摆着的。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已,其中一个还受了伤。可是对方后面还会有多少人,他们一点都不知道。也许眼下这个只是前锋,大队人马还没有上来。「你的通讯器还在吗?」如果能联络到手下帮忙就好了。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凌驭日的伤口也需要治疗。凌驭日神态轻松地摊摊手:「哑了。」宁宸的心沉了一下。那就是说,与外界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他们真的只能完全靠自己了。「看来他是真的不想让你离开这里了。也好。」既然没有别的选择,宁宸的态度反而从容了,「那就索性陪他玩吧。好久没试过丛林对抗,这回正好实习一下。」凌驭日笑了:「实习?你还没让我训练够吗?怕不怕我给你打零分?」看不起我吗?宁宸挑衅地望望凌驭日:「要不要跟我比一场?赌什么?」「老规矩。」凌驭日想也不想的答。「好。」宁宸扬起手,看向他。凌驭日挑挑眉,毫不犹豫地迎上去,「啪」的一声清脆地交击。两人相视一笑。游戏一样轻松的态度。第一次联手呢,虽然,还带着浓浓的竞争味道。会输吗?两人都没有想过。好象那是很多余的事。******************************************「又让他逃掉了!」宁宸恼火地踢了踢脚下的陷阱,有点泄气地坐倒在地上。一想到失败的后果是无法摆脱敌人附骨之疽般的追踪,宁宸就觉得有点头痛。可能是发现了压迫战术在他们身上没有奏效,对方很快地改变了策略,开始进行疲劳轰炸。持续的袭击一波接一波潮水般涌来,花样更是层出不穷,密集得让人疲于应付。也不挑时间地点,兴致来了就会放一下冷枪,有时候根本只是知道他们大略的位置,可是一样不客气地出手,根本不在乎打不打得中。总之让他们不能安心休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对手。耐心和毅力好得让人甘拜下风。「他们到底是几个人啊?」宁宸忍不住有点怀疑原来的判断了。又不是进攻机器,怎么可能这样白天黑夜地耗着都不会累?车轮战还差不多。「一个。」凌驭日很肯定的说。虽然偷袭的手法花样百出,行事的风格却十分相似。另外,几次近距离接触都没发现另外有人参与的迹象。「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老手。」宁宸苦笑着点头:「我知道,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好的体能和精力。换了别人大概先累垮了。」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吃不消了。体力向来是宁宸的弱项,他不擅长打持久战,平时也没有这个必要。睡不好,眼睛下面隐隐一圈黑晕。脸色有点苍白,看上去显得疲倦。这种对峙中防御的一方总会比较辛苦,因为戒备会消耗大量精力。没办法。「放心,他现在的日子也不会比咱们好过。」凌驭日的笑容倒还是老样子,看不出什么变化。「防备咱们的反击也不是件轻松事啊。看谁耗得过谁就是了。遇上个好对手,游戏还得慢慢玩下去呢。」宁宸也笑笑。他这个杀手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光捱打不知道还手。他们随时都在反击,追杀早就变成了交错进攻的拉锯战。只不过对手实在是滑溜得很,好几次设伏眼看要得手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被他巧妙地避了过去。「对这片森林,他好象比我们还要熟悉得多。」对方有很多次袭击都是利用当地的条件发动的,有一次甚至在夜里引来一群饥饿的狼。就连森蚺和美洲虎这样令人生畏的丛林之王,到他手里都成了可怕有效的攻击手段。一般熟悉丛林的人都不大可能做到这一点。凌驭日点头轻笑:「嗯,好象这是他的领地似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不然咱们也不会应付得那么吃力。我怎么都没听过你们行里还有这么一位人物?身手如此高明,名气应该不小才对。」「也许不是职业的。」如果一直没离开过当地,知道的人当然不会太多。「佣兵?猎手?或者是土著?」凌驭日感叹地看着身边茂盛的树林,「一定不是寻常人。冷静的头脑,坚韧的意志,矫捷的身手,简直就象是生活在这片丛林里的一只狼呢。」「狼?」宁宸突然一怔,望着远处呆呆地出神。尘封的记忆被这个信口的比喻陡然打开。「丛林之狼?」轻得几乎听不见声音,只是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难道……那枚似曾相识的弹壳一下从脑海中跳了出来。不,不可能的。身后紧追不舍的杀手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但是不会是他,一定不会。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念头,怀疑和由此而生的恐惧却始终在脑中徘徊不去。摇摇头,用力咬住下唇,一抹难以觉察的阴影在宁宸脸上一闪而过。「怎么了?」凌驭日一眼就看出了宁宸情绪的细微异样。「没什么。」宁宸立刻摇头,甚至还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在想,这个厉害的对手究竟可能是谁。」「晨阳,你有没有觉得他好象对咱们相当了解?」凌驭日若有所思地低头沉吟,「我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这人不熟悉你我出手的风格,竟然能几次识破咱们反击的手段,那他也未免太厉害了。」「那也不一定。永远不要低估对手。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吧。」宁宸象是故意岔开话题似的取笑他。「怎么换你自己的时候就反过来了?」「哦?居然学会教训我了?」凌驭日看看宁宸正在抚摸左腕的右手,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主动放开了这个话题。他没有漏过宁宸眼中闪动的犹疑与矛盾。只是,不问也罢。******************************************接下来的一整天,宁宸的情绪都有点不大对劲。他掩饰得很好,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常的迹象。换了别人也许看不出什么,可是在他身边的却不是别人,而是凌驭日。凌驭日实在是太熟悉也太了解宁宸了。把他带在身边那么多年,看着他一天天的成长,一点点的进步,凌驭日早已熟悉了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摸透了他情绪的每一个起伏和波动。宁宸想要瞒过他的眼睛实在很难。尤其是在此时此地。没有外事外物的纷杂与干扰,只有两个人面面相对,几乎气息相通的接近。不紧不慢地走在宁宸的身边,凌驭日始终都很沉得住气地没有开口问一句话。面上的表情静如止水,波澜不兴。心里却有些微微的不是滋味。以前的晨阳,从来都不是这样的。那个年轻而骄傲,聪明又倔强,出色得甚至光芒耀眼的少年,曾经是那样毫无保留地亲近他,依赖他。在他的面前,从来就没有半点秘密。是什么让他习惯了在自己面前隐藏心事与情绪?无声地叹了口气,凌驭日收回心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边的宁宸。很容易就能看出宁宸的心思有些不大集中,眉头微微锁着,有淡淡的阴影在眼中闪动。象是一直在思索着什么,带着隐约的怀疑与分明的烦恼,不情不愿地努力抗拒着某种念头,沉默中透出几分痛楚的味道。不喜欢看到他不快乐的样子。这样的宁宸,看得凌驭日有一点点心痛。在意识到自己的行动之前,凌驭日的手已经抚上了宁宸的头顶。修长的手指在柔软的黑发间自然地插入,带着温柔与宠溺地轻轻揉了两下。很习惯的动作,很熟悉的感觉。宁宸似乎微微怔了一下,没有避开他的手。可是刻意地不肯转头,眼睛一直盯着前方,脖子和肩膀都是僵硬的,象是不知道如何回应。意外收获哦!本来只是想要安抚一下宁宸的情绪,可是看到他异于往日的生涩反应,凌驭日忍不住牵起嘴角偷偷暗笑,很会得寸进尺地逼近一步,右手自宁宸头顶自然地滑下,顺理成章地搂住了他的腰,把他轻轻揽在怀里。这个动作未免有些超出界限了。宁宸轻轻皱了皱眉,想要反肘挥开缠上腰间的手臂,可是不知怎么犹豫了一下,没有出手,只是转头狠狠瞪了凌驭日一眼。他不知道在两人近身相贴的情形下,这个动作简直就象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一样。本来是只是头并着头,现在几乎成了脸贴着脸。这么近的距离,那凌厉的一瞪不光没有发挥作用,看在别有会心的凌驭日眼里,反而适得其反地成了诱惑的信号。送上门的便宜不捡白不捡。面对着近在眼前的优美双唇,凌驭日轻轻一笑,毫不犹豫地深深吻了下去。成功地把宁宸的抗议堵在了嘴里。炽热、激烈、缠绵的吻。突如其来的,让宁宸猝不及防地陷了进去。差一点让人窒息的火热立刻包围了意识。很陌生的感受。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有过极亲密的唇舌交缠,但不一样。前几次的吻中总是掺杂了太多的情绪,恨意、报复、嫉妒、恼怒……不是那么纯粹,很复杂的味道。这次不同,一切更象是本能的驱使。自然而然的,完全不由理智与思想支配的行动。头脑第一次让身体占了上风。刚被凌驭日紧紧拥到怀里的时候宁宸稍稍挣扎了一下,微弱的抗拒。立刻被更用力的手臂钳制住,带着一丝霸道,不容反抗的坚决。坚实的胸膛压过来,后背紧紧贴上树干,无处可退。躯体紧密得没有一丝空隙的贴合。灼人的体温隔着衣服压迫性的透过来,火热的,令人昏眩的温度。宁宸不动了,最后的挣扎消失在一声叹息里,近乎无声的轻叹。柔软的灼热在唇间反复辗转,又突然轻轻覆上迷乱的眼睛。宁宸合上眼,感受到那团火焰沿着脸颊一路蜿蜒,在颈侧与锁骨流连良久,最后再度回到唇上,更加激烈地纠缠需索。茫茫然中有一种可以忘记一切的感觉。如果真能彻底忘掉就好了。所有的过去,过去的所有。可以吗?忘掉它们,然后让一切重新开始。抹掉纷繁复杂的昨日种种,他可以还是他的晨阳,只是他的。多好。昏乱中无意睁开眼,对上凌驭日闪闪发亮的黑色眼睛。深黑的,看不见底的颜色。眼神炽烈,但仍是清醒的,从未改变过的明亮坚定。熟悉的光芒里闪动的是浓浓的兴奋与征服的欲望。意识到这一点,就如同一桶冷水自头顶浇下。宁宸猛地清醒过来,目光在半秒钟内迅速地凝聚。攀在凌驭日肩上的手抓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拉,凌驭日吃痛的闷哼一声,头向后微仰地松了一松,宁宸立刻一个膝撞顶上去。凌驭日毫无防备地小腹吃了一击,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宁宸毫不客气地手肘横撞,右腿跟着一个飞踢,一下子把他逼到一米开外。「你干什么!」凌驭日站定了,有点恼火地瞪着他。「问你!」宁宸背靠着树干,大口大口地急促喘息着,脸上的红晕还没消退,声音已经先回复了常态。「我怎么了?」凌驭日危险地逼上一步。眼光灼灼地,不放松地盯着他。「你该知道的。」宁宸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眼睛里有明亮的火焰在闪动跳跃。声音冷冷的,一字一字石头一样地丢过去,「我从来,都不会成为你征服的对象。永远都不会。」沉默。长久的,窒息一般的沉默。两人的眼神在空中近距离地对峙,不同的火焰以同样的温度燃烧着,相互争斗般地紧紧交缠,不时撞击。一个是火焰中的冰,一个是冰后面的火。一样的闪亮。隔着一重坚硬的冰封,可以看得到凌驭日眼中的光芒变幻不定,流动着,转换着,看不透的复杂。过了很久,凌驭日终于第一个有了动作。嘴唇动了动,象是想说什么话,可是目光在宁宸脸上转了一转,停留片刻,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低低地轻笑了一声,「怕了?」故意挑衅的口气。宁宸的脸色沉了沉,咬着唇瞪他半晌,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侧头狠狠地吻上去,动作生涩,却是宣战一样的姿态。凌驭日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毫不犹豫地迎上来。肢体亲密的贴合。火热激烈的吻。却象两只争斗的野兽一样,谁也不肯退缩地坚持较量。意志与欲望的撞击中只剩下征服与对抗。没有人愿意先低头,尤其是在对方面前。虽然激情已经渐渐泯灭了输赢的分界。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人放开彼此的时候仍在对视,眼中的光芒更加闪亮。过了一会儿,凌驭日突然笑了:「离开我,就是因为这个吗?」宁宸静静看着他,急促的呼吸渐渐恢复平稳,却没有回答。「就那么介意被我征服吗?」凌驭日摇头轻笑,「骄傲的晨阳啊,可是我最喜欢的,偏偏正是你这一点呢。」是吗?宁宸沉默不语,痛楚与苦涩在心里缓缓漫开。是的,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在另一个男人的面前屈居下风。尤其是,当那个男人是你的时候。我和我的骄傲都无法容许这一点。可是,我究竟为了什么要离开你,你真的,会不知道吗?一丝混合着矛盾与痛楚的苦笑从嘴角浮起,宁宸不知道自己的嘴唇已因为用力的紧抿泛出苍白。「何苦呢?」凌驭日有点心疼地看着宁宸挣扎的表情,近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输,也没有赢,谁都坚持着不肯低头。晨阳,你想就这么跟我耗一辈子吗?」一辈子?那又能有多久?会很长吗?不一定,也许只到明天,甚至就到今夜。摇摇头,凌驭日突然抬手理了理宁宸汗湿的短发,动作在亲匿中透出几分温柔的味道。「晨阳,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谈判高手?」他有些失笑地问,「谁教给你的这一招,嗯?以不变应万变的沉默?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些什么?」「……」「一定要我认输吗?可是你知道,我也是,从来都不低头的呢。」知道宁宸不会作出回应,凌驭日也并不期待他的回答,只管自顾自地说下去,口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无奈。「为什么偏偏会是我们两个碰在一起?」宁宸的睫毛突然颤了一下,抓着树干的手指陷进了树皮。「算了吧,忘掉输赢。」凌驭日的手指轻轻拂过宁宸的面颊,眼睛紧紧凝视着他,声音温柔得象在安抚着一只受伤的小兽,「不要去想那么多,就这样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没有用的。」始终沉默的宁宸突然开了口,声音低沉得有些暗哑。「为什么?」「离开你,并不仅仅因为这个。」「还因为什么?」凌驭日紧盯不放地追问。目光一直看到宁宸的眼睛深处。「告诉我。」「你自己知道。」宁宸哑声回答。真的吗?凌驭日皱眉沉思,然后摇头。「如果我知道,就不会问你那么多次了。为什么?晨阳。既然明知道那是晨星有意设计陷害,为什么不回来告诉我真相,却宁可带伤离开‘暗夜’,情愿让我误会你背叛?」宁宸垂下头,突然笑了。有一点苦涩的笑容。「那要问你。」宁宸静静地说,「为什么会那么容易认为我背叛。」为什么吗?凌驭日怔了一下,一时没有能够回应。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宁宸本是他最欣赏最心爱的弟子和属下,确实,他原本不该这么容易就下结论。而原因……不等凌驭日开口,宁宸突然又加上一句:「或许,你能告诉我另外一件事?」「什么事?」凌驭日有些警觉的,知道他的问题决不会简单。「告诉我。」宁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清清楚楚地问出来。「我的父亲,是谁?」追猎 正文 第二部 第五章章节字数:7075 更新时间:07-12-20 23:29凌驭日的脸色立刻变了。身体和表情同时变得僵硬,无法动弹。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如同一发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命中他的要害。猜想过无数次,追问了无数次,却没有料到,最后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有些事,经历了长久的岁月尘封,他曾经以为他忘了,也觉得应该已经被所有人彻底遗忘,可以永远都不再被提起。但是没想到,竟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宁宸一下子猛然揭开。隔了那么久,原来一切依然鲜明如昨。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忘。所有的事,难道他已经全知道了吗?凌驭日苦笑。晨星和晨阳都是孤儿,从小就在‘暗夜’里长大,几乎完全没有家庭的概念。对他们,身世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话题,他还以为宁宸永远都不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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