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迎、欢——我相公和你没仇,不要老找他麻烦。」吃人从不知嘴软,拿人手不短。 经由相公坦白,她才知欢欢假借她的婚礼「敛财」,为数还不少呢! 「哟!转性了。」嫁了人就是不一样。 「少扯些无谓的话,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唉!她忘性真大。「你们刚没在外面碰上祈山二怪?要不要我叫他们进来喝杯茶。」 「喝!你想害我作恶梦呀!」有他们在,一切搞定。 「噢——你嫌弃他们。」 社丫丫打打哈欠地说道:「他们了解我在开玩笑,我可不是肤浅之人。」 既然知道她没事,社丫丫和连祈风便不多留,莫家还有个难缠的男人正等着夜归妻子。 他们离去之际,和祈山二怪打个照目,有些心悸他们在黑暗中那抹像鬼魅的形影。 骇人呀! 扬州城一片幽暗,唯有莫家灯火通明,一屋子老老少少强打起精神撑着,全是为了陪失心丢魂的应嘲风。 至于「肉票」嘛!他们倒是不担心,老神在在的啃着瓜子。 谁看过狡猾成性的狐狸被自己的后脚跟绊倒?那比鱼在树上筑巢下蛋还难。 「姐……姐夫,你不困呀?」莫笑痴猛打哈欠,揉探眼皮。 应嘲风不回答地看着手中第二封勒索信,以及一束绑心上人发带的辫子。 「应兄,小气财神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她精得让人跳墙!」尉天栩瞥瞥窗外的漆黑一片,心里嘀咕着爱妻安危。 「她再怎么厉害,还是一个全无武功的弱女子,何况身处匪窟……」他不敢再往下想。 偷打瞌睡的风五姑收收口水。「女婿呀!我女儿是九命怪猫,浸在油里都烧不死。」 九命怪猫?这莫夫人好风趣。 所有人都忍住笑,不愿增加应嘲风的负担。 「不管怎么样,我决定明天一早上山。」他等不下去了。 多一刻便多一分煎熬,他受不了在此空着急。 「一千万两黄金要不要运上去?」应批风正在计算着包了全扬州城的马车和苦力。 「不。」 太繁复浩大,他志在救人,不想耽搁。 应嘲风努力让自己保持乐观,相信她平安无事。 在那天,只有两个男人在担心他们的女人。 而那两个女人正分别在不同的床上作着美梦,安稳地睡得舒舒服服,丝毫不在意是否有人为她们寝食难安。 夜是静的,唯有人心不平静。 风是止的,只有莫府波涛汹涌。 第十章 迫不及待的应嘲风鸡一初啼就准备上山,所有人只有舍命陪君子,送他上山。 随行的人有尉天栩和他的两位护卫武宣佐、文宣佑,及应批风和坚持「手足情深」的莫笑痴,其实他哪是关心大姐是否无恙,纯粹是跟来看热闹。 入山一路风平浪静,不见岗哨人踪,超乎平常的静谧,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照常理说,阴风寨里恶匪上百,不会毫无所察地任由一行人进入他们的势力范围而不发飙,可此刻竟安静得像一座死山,鸟兽不鸣。 「你们会不会觉得山上的气氛十分低迷,怪得叫人脚底发麻?」应批风心不安地朝四下一瞄。 「不会呀!姐夫的弟弟,有我大姐在的地方,不正常才是正常,她喜欢玩嘛!」 说这话的莫笑痴差点被打死,因为他的话说进某些人的心坎中,令他们有些迁怒地想让弟代姐背过。 「这次你最好祈祷舍姐真的被绑架,否则……嘿!有人会抓狂。」幸灾乐祸的尉天栩倒希望应嘲风能好好管教「妻子」。 应嘲风心急如焚,根本听不进他的调侃活,加快脚步找寻阴风寨的藏匿处,好救出己困在土匪窝一天一夜的小娘子。 山路扑朔迷离相当复杂,他们几度迷了路又寻着来时路返回,正当他们找得焦头烂额,有些沮丧之际,某地却传来哀号声。 应嘲风和尉天栩连忙足点叶尖,施展轻功趋前一视,左、右护卫随即赶上。 因为莫笑痴才刚习武,三脚猫功夫根本烂得可以,为了他的安危着想,应批风后陪着他「慢慢」走,反正总会走到出事地点。 待他们赶至叫声地点,入目一瞧。 三三两两抱地打滚的小喽罗正在大声哭叫,身上有着大大小小不规则的肿包,整张验活像迦迎牟尼佛的顶上发,可笑得叫人同情。 「你瞧,这不就是阴风寨的寨口……」尉天栩还来不及说完,应嘲风已一马当先地冲进去。 只是里面的情势让人啼笑皆非。 「噢!嘲风,你来了,好好喔!你赶来陪我吃午饭呀!」满嘴是食物的莫迎欢含糊的朝他一笑。 在她身后有一高一矮的哼哈二将,左侧立了位异族女子为她添饭夹菜,四周倒卧三、四十名已昏迷的大汉,情形和外面的小喽罗有同等遭遇。 应潮风的眉毛抽动,脸色变得铁青。 「是很巧,你在用膳呀!」他紧张得胃发痛,她却有闲情逸致在土匪窝里……吃饭! 「我也很无奈呀!谁叫我是人不是仙,总要在羽化之前塞点东西。」不知大难临头的她仍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风凉话。 「莫迎欢,我非揍得你三天了不了床。」应嘲风气得朝她一吼。 她停着微徽一笑。「肚子饿难免火气大,先坐卜来尝尝鲜鱼汤,何大的手艺没话说。」 明明气得头顶冒烟,一见她平安无事,他紧绷的身心突然整个松弛,倒真觉得有些饿意,他跨过横七竖八的活「尸体」往她身侧空位一坐。 贝兰·巴特不太甘心地为他盛了碗饭,用力地搁在他面前。 只是应嘲风的心思全在心上人身上,无暇分心顾全其他。 「咋!你们太过份了吧!我们在外面找人,你们却在里面享福。」好恶劣。 一行人陆续地进入,他们无视地上的肥蛆,全都围坐在桌旁,津津有味的享用一桌美食,还不断赞叹何大的手巧,精心烹调皇帝才吃得到的料理。 生性害羞的何大被他们的赞美惹得脸直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酒足饭馆,应嘲民放下筷问道:「欢欢,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天罚。」 「欢欢——」他用训示的口吻低唤。 「说了你们倒是别佩服我,真的是天在罚他们,我不过是帮手,让他们早日顿悟佛之无远弗届!」 应嘲风挑了挑眉,「帮手?」他看是魔手才是。 这些土匪的惨状,已到了目不忍睹的地步。 「做人嘛!不要往小处看,要胸怀五湖四海,银子才会嫌得快。」莫迎欢指指放在虎皮椅旁三十几口金银珠宝。 大家抽了口冷气为之绝倒,她……她居然……抢了土匪的私藏品,为数之多令人怀疑她要往哪儿摆。 「天呀!你比那些土匪还可怕。」打了个冷额的应批风心想,她不会叫他当扛夫吧! 「好说,好说,混口饭吃而已,我什么才能都没有,只会数银子。」汗颜呀! 尉天栩十分好奇是什么玩意造成土匪们的「臣服」。「姓莫的,他们是中毒还是虫螫?」 聪明。「姓尉的,听过恶虎蜂吧!」她赞赏地看他。 「咦!你怎么没事?」太不可思议了,恶虎蜂毒性之强令人发指。 「你是在庆幸还是扼腕?我没被叮死很可惜哦!」真该留几只陪他玩玩。 她向来眼尖嘴利,在入寨途中无意发觉某棵大树上,竟悬挂十来个如灯笼大小的蜂巢,一、两只离巢觅食的巨蜂让她兴起玩意。 天尚未亮,大约丑、寅交替时刻,一整天睡太多的她已睡不着觉,遂吩咐白二以布袋去摘取蜂巢,并要他在蜂巢下方拔两株驱风草。 天生万物必有相克,驱风草的汁液含有某种巨峰厌恶的味道,涂几滴在身上,蜂儿即不敢近身。 辰时一到,一干土匪聚集在大厅里用早膳,她才命令何大、白二放出凶恶的蜂群,让他们无处可逃,个个哀号倒地。 她呢?坐看自己的杰作,感叹人间之无常。 昨日是高高在上,等着捞一票的威风土匪,今日却成了任人宰割的活死人,这不是天在罚他们吗? 凡事必有报应。 「欢欢,不要轻言晦气话。」应嘲风不喜欢她老把死字控在唇边。 莫迎欢撒娇地扯扯他的手。「我的嘴没那么灵,不然第一个咒的是绝情剑。」 绝情剑主人尉天栩恶狠狠地瞪着她。 「咦!你不提我倒忘了,一个绝情剑,一个别离剑,碰上你们扬州城的女子,全成了多情剑客。」应批风忽然想到。 应嘲风和尉天栩的目光如箭,同时射向他。 「你们这些男人都爱瞪来瞪去,肯定是太困了,寨子口有副板车,你们就费心点,把金银珠宝运下山。」莫迎欢能利用就利用。 「什么?」 几个男人都忍不住人吼。 莫迎欢故作娇弱地抚抚胸口。「各位别恼,下了山我分你们一成。」 这么恶劣的事,只有她做得出来。众人在心中埋怨地想着。 「那你呢?欢欢。」 「我?」她笑着牵起莫笑痴的手。「我们是软弱妇孺,当然是在一旁为你们打气加油。」 「嗄!」这像话吗?众人慨然地摇头叹息。 在莫迎欢的鞭策下,他们花了半天工夫将财物运下山。阴风寨大部份匪徒因中毒过深而逐渐死亡,小部份仍存活的人,尔后终身受蜂毒之苦。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谁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总有个例外吧! 山中风飒飒,从此商旅可心行商,不用再但心土匪流窜,损及身家性命。 扬州城有着大盛事,家家户户挂满红灯笼,燃放鞭炮,喜得犹如自家女儿要出阁,小孩子笑闹地手握糖葫卢满街跑,当成是元宵佳节。 为何大家如此兴奋呢!不外乎「小气财神」要嫁人喽!他们终于可以平静过日子了。 这等大乐事,众人岂不普天同庆,欢送灾神? 「无知百姓,他们以为我‘舍得’离开扬州城吗?」莫迎欢不悦地嘴角微翘。 她早和相公谈妥条件,把莫府改为追月山压,和兰州的冷月山任相呼应,将大部份生意移往南万,剩下的交由应批风人打理。 他们决定在扬州城定居,继续成为「名胜」,以免百姓大无聊,少了茶余饭后的话题。 「欢欢,我好羡慕你,干脆我也搬回扬州城,凑成三名胜。」杜丫丫不想一个人待在洛阳,太寂寞了。 「好呀!反正城西那间宅第空着可惜,回来做伴也好。」气死度量小的尉大堡主。 杜丫丫先是一喜,继而有些惋惜地说道:「知易行难,我家有尊大佛坐镇,不自在呀!」 「姐妹重要还是相公重要?他敢罗唆就把他休了,休书我替你写。」莫迎欢手痒痒地想拆散一桩好姻缘。 尉天栩一进门便听见她的话,「姓莫的,我上辈子和你有血海深仇吗?你不将我扒骨啃脑誓不罢休。」这女人一刻都不得放松。 新房内,男宾止步。 可是莫……追月山庄不注重这些繁文缛节,一切随兴而起,大家欢喜。 「姓尉的,不怕眼睛生疮长脓吗?万一本姑娘正在更衣怎么办?」 尉天栩冷冷一嗤。「等你发育好再说,我对小孩子体型没兴趣。」 「唷!原来你对丫丫身材这么不满意呀!难怪她老想回扬州城。」 「你……巫女。」她百无禁忌也该有个限度。 「好了,你们别一句来一句去,烦死了。」杜丫丫早放弃让他们和睦相处的念头。 尉天栩不想惹恼娇委,以免睡冷床。「我是替应兄带个人来赔罪。」 「喔!谁呀?」 他手一招,应批风押着沈静依入内。 那日事机一败露,张大婶忙着逃难,不慎跌落山谷摔断颈骨,曝尸荒野无人掩埋。 而沈静依无处可去,被盛怒的应嘲风打了一掌废去武功,如今她和寻常女子无异,行不远、跳不高,拘禁在高阁内。 原本是打算将她关在地牢,可是追月山庄没地牢,所有的地下建筑全堆满金银珠宝,因此打消了念头。 「她是来……赔罪?」莫迎欢机伶的眼珠子转着算计。 沈静依发丝凌乱地说道:「对不起,因为我的私心差点害你魂断阴风寨。」 「呸!呸!呸!大吉大利,今天是大喜日子,别说触霉头的话。」应批风连朝地上吐口水。 「无妨,我不介意。」莫迎欢坏坏地一笑。「沈姑娘,你是诚心认错吗?」 「是。」 「那敢情好。」她从枕头下摸出铁算盘。「我算一下你该赔偿我的收惊费和精神受创的损失。」 沈静依愕然地一呐。「你……」 「我知道你没什么银子,就到我开在洛阳的欢喜楼兼兼差,卖笑不卖身做个三年就好。」 这……过份,所有人都朝莫迎欢怒目一视,沈静依也惊得哑口无言。 「喂!做人要厚道,不到为了银子泯灭天良,小心天收了你。」 莫迎欢斜瞪尉天栩。「那我慈悲些,兰州有间新酒铺少了个风骚女掌柜,不安薪帮我做三年,前尘旧事一笔勾销。」 够远了吧!她可不想留个危险人物在身边,随时得提防小命不保。 「我去。」沈静依一口应允。 既然不想看着师兄和新婚妻于双宿双飞,她宁可远离伤心地,独自回到兰州品尝孤寂、落寞,了却一段痴恋。 「去之前送你个礼物,拿着!」莫迎欢拿出几粒串挂的鲜红果子。 「这是……」 「七夕果,听说可以恢复功力,你省着点吃,千万别浪费,那可是很贵的。」 一粒要一干两银子耶!她心好痛。 沈静依感动地红了眼眶。「谢谢。」 谢?当然要谢,不过她会把本捞回来——以倍数。 「时间差不多了,该拜堂了。」 尾声 小气财神果真不负盛名,敛财有理。 她特别在大门口贴了一张红纸注明——一十两以下,礼进人不进;十两以上,欢迎一人光临;三十两可携伴同行;百两以上,列队亲迎。 喇札巴特和莫笑痴像两尊小门神,背后扛了只轻巧的大竹篓站在大门内侧,等着收礼。 而贝兰·巴特青梅竹马的爱人知道她受恶人凌辱,快马加鞭由波斯赶来,途中累死三匹骏马,不介意她的无奈失身,仍愿迎娶她为妻。 此等深情叫人落泪,于是乎两对新人一同拜了天地。 「欢欢,你终于是我妻子了。」感觉像历经千山万水,应嘲风面带喜悦。 「是呀!好累哦!你帮我把凤冠取下,快折断我的颈子了。」下回她绝对不嫁。 「唉!你就不能稍微表现点新娘子的喜色吗?」和她对话真辛苦。 累都快累死了,还要矫情作态。 莫迎欢露出一道妩媚的笑花,双手如蛇似地缠绕上他的颈背轻抚。「相公,人家好爱你哦!」 应嘲风的心是充满颤抖的狂喜。「爱我的银子还是人?」 「银子可爱,你更可爱。」不然她何必嫁呢!不就是爱他嘛! 银子不嫌多,有个人帮忙赚钱,她是不会推辞的。 「真心话?」 「比银子还真。」 一听到和银子相比,应嘲风相信她的真心,因为她从不和银子交恶。 「娘子,我爱你。」 纱幕一放,两具身体倒向红鸾被,低低私语、浅吟低和,无限春光。 房里两情绪蜷、缠绵悱恻,恩爱更赛交颈鸳鸯,被窝底翻滚,好不快活。 一道怯生生的身影立在大树下呜咽,大家不让她出席观礼,怕坏了大好日子,冲毁了一桌桌昂贵的酒席。 云日初本想来找莫迎欢商量,可是…… 「呜……欢欢,人家不要嫁啦!」 正和新婚夫婿享受鱼水之欢的莫迎欢,猛然打了个颤,更加拉近丈夫火热的身躯与之交缠,忘却一切红尘事。 情之深,无穷尽,山水有相逢。 爱之切,银难断,明月时时圆。 因一段爱情的开始,生命有了期待,下一个织爱的人儿呵,月老的红线正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