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大人他,他可是冒著砍头的危险,藏下了你们兄弟两个。” “你是怪我不报恩?”周寒笑道,“你回去睡吧,我倦了。” 万山寒心,也说不出什麽,只得走了。────────────────────────看见大家的留言很高兴,大家多多留言啊~~26 第二日的清晨,发生了一件大事。京城里的捕快和士兵,像是凭空泼下的一盆水,迅速渗透到大街小巷之中。 处处鸡飞狗跳。 猛烈的拍门声後,是气势汹汹涌入的差人。立柜里的衣裳被扯著披落一地,灶间的铁锅被掀翻滚落著。叮丁呛呛,长枪像是没头的苍蝇,能扎的地方必会扎进去,不能戳的地方也必会戳一戳。 “恶差!恶差!”,同屋的一个学徒缩著脖子说道,“这话真是说不得,昨天师傅们才说虎狼差人,今天就叫人不得安生。你们听听这巷子里的动静,不是女人哭,就是孩子脑的,哎……” “别说了,只是还没有轮到咱们罢了。大家有什麽值钱的东西还是赶紧著藏一藏吧。” 学徒们听了,马上忙活起来。凝脂身边没银子没钱票的,想了想,从枕头下摸出别人借给他的春宫来,想要还回去,却看见那人又掏出十三四本来。那人捡了几本揣到怀里,剩下的没处藏,端在手里直发愁。凝脂走过去,说道:“我先帮你收著。”那人忙递过去,看凝脂仔细地贴肉藏了,感激地拍拍凝脂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以後用得到了,尽管说!” 话音刚落,就听见啪啪的拍门声混著差人高声叫门的声音,学徒们赶忙从屋里出来到了院子中。院子里已经站了许多人,师傅夥计们却都是不见慌乱,面上反有一丝冷冷的嘲讽。 凝脂心里疑惑,还没有问出口,就看见两队兵士拿著长枪大刀小跑著冲过来。後面一个领头的慢慢踱著步子走近了,扫了众人一眼说道:“人都在这里了?” 周寒立在那领头的旁边,说道:“两掌柜,五位师傅,十三个夥计,八个学徒都在这里了。我们书局里都是本分人,不知道大人们是要查些什麽?” 领头的不理会周寒,径自指挥兵丁搜查:“搜!一个个眼睛都给我睁大些!”兵丁们奔进作坊、仓库和各个住屋里。原本整洁的屋里像是放进了恶狼,枪刀全成了野兽的利爪,撕烂了装订好了书籍,劈坏了精心雕刻的木板。一切变成暴雨之後的花丛,所有的平静都被践踏,勃勃生机坠落地面染上了污泥。 学徒们听见那些丁零!当的声音,心里慌乱如蚂蚁乱爬。凝脂和相熟的同伴面面相顾,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兵士们从屋里出来,手里都没有什麽财物。领头的又指使著他们挨个搜身。那些师傅夥计们,心里最明白这些,都展开了双臂任人拍拍打打。凝脂看著面前虎背熊腰的男人,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那男人一手抓过凝脂,另一手用力地在凝滞身上刮来刮去。 正搜得一团乱的时候,又从外面来了几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东家周承元。周承元在卧房听说了城里挨户搜查的动乱,立刻就起身领著管家护院往书局这边赶。城里值钱的店铺众多,哪一个不比书馆重要?可是,周承元给自己找借口,哪一家都挂著周家的招牌,唯独僻静巷子里那家书馆,没跟官府们打过什麽招呼。 他进了院子,看见兵丁正搜得热闹,顿时沈下脸色。领头的认出周承元,赶上来说道:“周老爷?这里也是周老爷的产业?”他忙回头喊道:“别搜了,都别动手了,都给我住手!” 周承元在人群中找出凝脂,三两步赶了上去。凝脂的衣服被扯得乱糟糟的,除了受些惊吓,人倒是没有大事。周承元看见凝脂面前地上的几本书,料想是从凝脂身上搜出来的。他从地上捡起来,略翻了翻,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发现不会写这种热闹场面啊,大家凑活看吧,以後会努力的~27 领头的赶忙上去,拱手说道:“周老爷,在下也是奉命办差。今儿早上,国舅爷在上朝的路上被几个贼人刺伤。国舅爷的家丁把贼人砍死一个,活捉一个,但仍有两个带伤的在逃。在下不知这里是周老爷的产业,查得有些过了,还望多多担待。” 周承元脸色仍是十分可怕,说道:“无妨,大人若是没查清楚,尽可以再搜一搜。”领头的回道:“查得清楚了,得罪得罪。”他连忙招呼手下的兵丁撤出去,对管家塞过来的银票推拒了几次,才揣入怀里。 周承元手里仍然拿著那几本春宫,觉得扎手又刺心。师傅夥计和学徒们都散开了,开始收拾一团乱的局面。凝脂犹犹豫豫不知怎麽办,被别的学徒一拉,才跟著往作坊走。临走的时候,他看到东家手里的书想要却开不了口,转眼又看见周寒面色苍白犹如霜打了一样,旁边的二掌柜万山却是双眼充血满面激愤之情。 凝脂走到作坊门口。里面乱糟糟一团,有人捡起散落的书页,有人扶起掀翻的长案,也有人拾起损坏的雕版默不作声。凝脂一步跨进去,正要帮手的时候听见外面“啪”的一声,回头看去,院子里只立了两位掌柜,东家和他带来的人都已经走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凝脂头一次听见周寒用如此饱含怒气的声音苛责一个人。而更加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脾气暴躁的万山只是垂著脑袋一声不吭地任人数说。凝脂回过头,快步进了作坊,也因此没有看见万山的泪水仿佛决堤一般滚滚而落。 这一次遭殃,作坊里正常的进度被打乱了。师傅们要等著新的用料送来,夥计学徒们都无事可做,凝脂更是一身轻松。他跟同屋的打了招呼,就出门寻著周府而去。 他正在街上问路,周寒却已经站在周承元的屋里了。周承元坐在桌前,一面饮茶一面看风景。他略觉惊讶,却又感到十分满意,早知道周寒是美人,却没想到有这样诱人的一面。 此时的周寒的确诱人。他立在周承元面前,站得笔直,双手垂落在体侧,一面笑一面看著周承元的眼睛,真如水面上开得正好的一朵荷花,颜色好,风姿好,引人采撷。 周承元看了一会儿,像是欣赏够了,便叫外面的小厮送一盆水来。周福端水进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水盆险些砸到脚面上。他望著不著一缕的寒掌柜,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这寒掌柜啥时候和爷…… 周承元没有理会小厮的呆样,自己净了手,问道:“你来时沐浴过了?” 周寒笑著说道:“东家看著可还干净?” 周承元答道:“你自然是干净的。躺到书案上面吧。” 周寒走过去,看见书案上正展著一幅画,画的是开得正豔的牡丹,花瓣舒展肥厚,几滴露水滚落其上。他爬上去,放开身子,然後看著周承元慢慢走过来抬起手,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28 周承元把双手扶在周寒的耳旁,压低身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周寒望著他,心里茫茫然如一片春日里的田野,似有什麽在其中飞快地生长,但放眼一望,千头万绪,很难说个明白。周寒闭上双眼,无论愿还是不愿,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周承元低声说道:“美人无双,只是这买卖却是大亏的。” 周寒听了一惊,猛地睁开双目,见周承元笑眯眯地盯著自己,有些紧张地问道:“东家,是什麽意思?” 周承元站直身子,说道:“你本名不是什麽周寒。你有个弟弟叫袁无瑕,你叫做袁无双。十年前,你父亲和当时的反诗一案没有任何干系,却被人捕风捉影地下到狱中。全家三十七口,除了你们兄弟,都上了刑场。那时藏起你们兄弟的是翰林赵温树,也就是此时牢里的御史赵大人,是不是?” 周寒听周承元说出自己隐藏的往事,不觉慌乱,倒觉得有些陌生。他缓缓坐起来,说道:“周老爷,你是觉得一个犯人的身体换不了另一个犯人的命?” “没错!”周承元拿起一件衣裳披在周寒身上,说道:“什麽人也没办法换死人的一条命。昨日早上,有一拨人砍伤了国舅爷,另有一拨人在同一时刻想劫刑部大牢。圣上知道後,龙颜震怒,已在昨日正午,密旨毒死了赵大人。只是外面那些想救他的人还没有得到消息罢了。” 周寒一颗心,顿时全化成了灰。他想记起赵大人的音容笑貌,但时间却像一阵不肯停息的风吹皱了记忆的水面,一切似在眼前,却又模模糊糊让人看不清楚。他坐在桌上,发起了呆,也没发觉披在身上的衣裳遮少露多,惹得周承元的眼睛在上面流连忘返。 周承元咳一声,说道:“有件事应当说给你知道。昨日国舅爷上朝的时候,袖内有一本奏折,说的是请圣上赦免赵大人。只可惜,功亏一篑……” 周承元的话从周寒的左耳朵进去,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又从右耳朵出来,周寒才明白过来。他抬头看著周承元问道:“你是说?” “你的功夫没有白费,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前阵子我到国舅府上喝茶,他拿出几十本清源书院印的书来跟我炫耀,说我没有本事,自家书馆的掌柜竟然把珍藏的本子送到他这个外人手里。他说若不是看在你那些珍本的面子上,定然饶不过赵温树。但天不假年,任谁也救不活这赵大人啊。” 周寒慢慢流下眼泪来,喃喃说道:“我已经尽了力了,尽力了……”────────────────────────────────────这样看来我家小攻没有那麽渣了吧,看见美人都没有扑上去……嘿嘿,心里越来越喜爱加可怜美人掌柜了,要不3P吧~────────────────────────────────────29 周寒的泪水流得慢,却也流得长。他的悲哀既不如洪水般汹涌,也不像江河般壮阔,而是似岩石缝里渗出的一点儿泉水。即使痛苦充溢了整个身体,泪水却冲不破坚强的外表。 他穿上衣裳,泪水仍在向下流。 周承元说道:“我叫人驾车送你回去。” 周寒摇摇头说道:“赵大人有两女一子,都未婚嫁。他的罪虽不及子孙,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周承元说道:“这件事我来办。也当是还你上次帮我寻东西的情。” 周寒苦笑一下,走出门去。还来还去,情若真能还得清楚,人们又何必自寻烦恼。他一面走,一面想,泪水虽止住了,一双眼皮却红红的似打了胭脂。 正好,凝脂看见掌柜从周府出来,本想叫一声,可上前走两步,去看出掌柜衣裳有些不整,发丝有些凌乱,眼睛有些红。他一下子呆住,等周寒从另一边走了,才慢慢地想个通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姓周的真是禽兽不如。若是能够……凝脂狠狠掐了大腿一下,直直走向周府的大门。 周承元仍坐在书案前,只是案上的画收了,代以几本薄书。他手上正端著一本,表面上看得津津有味,心里却早已炸了毛。他没想到这小刺蝟还是个水陆都行得通的。为了这几本破书,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他正寻思著几句歹毒的话,却被凝脂扑通一跪给打断了句子。凝滞埋著头,说道:“求东家收了小人在身边伺候。” 周承元只觉得如在梦中。这刺蝟若肯投怀送抱,那还是刺蝟吗?他一面恍惚,一面看著凝脂,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了什麽?” “只求衣裳光鲜,身边有够花的银子。” 周承元耳朵里听得明白,心里却不明白。就像是被人蒙了眼睛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的一通走,虽然又走回了原地,却迷迷糊糊不知道到底是到了什麽地方。 “东家?”凝脂抬头问道。 周承元点头应道:“行,你就打扫书房吧。”他以为凝脂如了愿,一定会马上欢喜起来,便想看看绽开了笑脸的小刺蝟。可凝脂仍然埋著头,他咬紧牙,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如此生动的表情,只可惜周承元高高坐著,什麽也没看出来。──────────────────────────────────────明明是春天了,还是这麽冷~~大家记得看文,也要记得保暖啊~~──────────────────────────────30 虽说早上的寒气重,中午却热得厉害。大太阳在空中挂著,烤得地面如同热锅。周福一面擦额头上的汗,一面在原地转圈。旁边立著的万山如同木桩一动不动,面色阴沈沈地瞪著书房的门。 那书房的门,留著一道细细的缝。这一道隙缝钻不进太多的阳光,却漏出不少的春色。嗯嗯啊啊的声音,就像一阵阵燥热的风,吹得人心越来越烦。 “爷!爷……弄死了……快弄死我了……”凝脂双腿勾住周承元的腰,双手抓著他的背,嘴里叫得妖媚,眼中却一片清明,冷冰冰地仰望著屋顶。 周承元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有些後继无力。他一边抽动,一边发愁:这刺蝟什麽时候变成了狐狸,只要把自己榨干。他越是向前顶弄,越是觉得自己是入了套,每向前走一步都悔不得要退两步,但冥冥中又有什麽牵著他,如同皮影人偶一般机械地不断前行。 他把一口热气喷在凝脂耳边,下面射了出来,这才觉得如释重负。凝脂微微一笑,豔丽得仿佛雪地红花,看得周承元一时迷了眼,失了神。周承元含住他的耳垂,既用牙齿轻轻的咬,又用舌头细细的舔。凝脂抱住周承元的脖子,笑著说道:“爷,再弄吧……” 周承元脸上僵住,再弄下去,非把命都舍在这狐狸身上不可。他说道:“大白日的,不弄了,晚上吧。”他拉开凝脂,疲倦地整整衣裳。 凝脂笑得更欢,提上裤子,站到一旁。周承元看了,只觉得胸腔里塞著一口气,堵得浑身都不舒坦,说道:“你出去,把外面等著的二掌柜叫进来。” 万山在门口顿住,他觉得连书房里的空气都是肮脏的,要扑上来污了他的衣物。好容易压住上涌的恶心,他拣了个能照见阳光,又离周承元最远的地方站好,说道:“东家。” 周承元眼睛下面是大片的黑晕,但双眼射出的目光却狡猾犀利,他问道:“你什麽事?” “我家在南方有一位世交的伯父,他们几代人都爱书成痴,集了不少的珍本古籍。” “唔。”周承元点点头,似乎很有兴趣。 “若是从这位世伯手里借来誊抄刻印,想必能给书馆带来很大的收益。” “那很好……” “但这位世伯为人刻薄,想要借书,恐怕要东家带著厚礼亲自拜访才行……” 啪的一声,周承元右手用力拍在桌上。他站起来,眼中精光四射,大声笑道:“很好很好!我正有一批货要运到南方去,多带些人,我们尽快上路!” 万山附和道:“我立刻回去准备!”他转身要出去,却听见周承元笑道:“你真是聪明,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万山立在阳光里浑身一哆嗦,正要回头,又听见周承元说道:“快准备去吧。”他放下疑惑,匆匆走了出去。──────────────────────────────嘿嘿,小攻该补补啦~~~从现在开始,小攻同学可能会不那麽如意了~~~~──────────────────────────────31 万山出了周府前面那条街,便往和书馆相反的方向大踏步地走去。一个坐在路边喝豆腐脑的普通汉子,站起来悄悄缀在万山的後面。万山左转右转,来到一条热闹的大街上,猛地一回头,看街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一个举动异常的。他放心进了左边的一家茶楼,跟著他的普通汉子停在街边买根新出锅的油条吃起来,却另有一个儒雅的文士从汉子身边走过,迈进同一家茶楼。 周承元吩咐管家去办几件事,自己拿了账本却看不下去,索性扔在旁边。凝脂新沏了一壶茶,扭臀摆腰地凑过来。他看周承元心不在焉,便放下茶壶,双手揽住周承元的脖子,要往腿上坐。周承元一阵恶心,像是在盛汤的碗里看见老鼠一般。 凝脂自从进了周府,总是喜欢穿大红色的衣服,一身红衣衬得露在外面的白色皮肤十分好看。他还染了指甲,涂了嘴唇,双颊眼角都抹著红胭脂,看见周承元便像没骨头的蛇一样,扭扭就缠上来。周府的下人看见凝脂就躲,都觉得他活像戏台上的妖怪。 “你还没有够?”周承元问道。 凝脂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往他身上爬。 周承元笑起来,双手抓住凝脂的腰,把他放到书案上。凝脂赶忙退下裤子,张开双腿,翘起屁股露出後庭。 周承元看那小穴红肿肿的还没有完全闭合,就又问了一句:“你真的还没够?”凝脂听了立刻点点头,刚才的那股痛劲还没有过去,可他怎麽能放过这次机会? 周承元漫不经心地从书案上抓过几只又粗又长的毛笔,紧紧握在手里,然後捅进凝脂的後庭。他仰头倒在椅子里,问道:“够了吗?” 凝脂疼得浑身哆嗦,他咬牙忍了一阵,说道:“哪里……哪里有爷的宝贝好使……”他声音发著颤,像暴雨之下的一丛花。 周承元拍拍凝脂的大腿。以前,他总觉得这双腿又白又韧,是看了想咬,吃了还念的宝贝,如今摆在眼前却觉得白是白,却不够净,像是荷花池里出的藕,怎麽洗都脱不去那污泥染上的颜色。他叹了口气,说道:“不要把人想得太傻了,向天吐唾沫,最终不还是落到你自己脸上吗?” 凝脂趴在书案上没有回话。周承元把他抱到自己怀里,看见凝脂脸上满满的全是泪水。这泪水冲进周承元的心里,咸涩的波浪一层又一层,冲去了一些东西,又留下一些东西。周承元轻轻把後庭里的毛笔拿出来,抱著凝脂走回卧房。 凝脂退去了狐狸的毛皮,也褪去了刺蝟的硬刺,前所未有地乖顺地缩在周承元的怀里。周承元却高兴不起来,强硬换来的战利品总是少了一味叫做糖的调味料。──────────────────────────晚饭吃饺子,人生真欢乐啊~~~──────────────────────────32 万山回到书馆的时候,浇了一身的雨水。湿漉漉的衣衫紧紧裹在身上,被风一吹,牙齿都上下打起架来。他进屋关门,却从背後冷不丁地冒出一个人的声音:“你干什麽去了?” 万山跳起来撞到门上,等看清了昏暗中走过来的人影,才拍著胸口说道:“怎麽这麽吓人!” “我问你干什麽去了?”周寒的声音冷冰冰的,就像是屋外下个不停的雨。 “和你又有什麽关系?”万山嗤笑一声,点上蜡烛,脱了湿衣,开始用布巾擦身。 “太过愚蠢的行动只能让事情变得更坏。” “更坏?难道要天下人都像你一样做缩头乌龟,冷眼旁观赵大人遭贼人毒手?你这话真是荒唐不可闻!” 周寒转头看向屋门,缓缓说道:“赵温树大人已经死了。三天前,皇帝下旨赐的毒酒……” 雨下得急了,拍打著窗棂,劈啪作响。似乎有风从门窗的缝隙吹进来,摇曳著烛火飘动得厉害。屋里时亮时暗。 万山甩下手中的布巾,穿衣的手微微发抖,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又没有人硬拖著你做事,不必编这种咒人的谎话。” 周寒皱眉说道:“没想到你们还没从狱中得到消息。看来,你们也不知道,正是国舅遇刺和大牢被劫这两件事激怒了皇帝,才使得赵大人死得不明不白吧?” “你胡说!” “若是还计划了危险的事,就停了吧。免得殃及池鱼。” 万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狠狠瞪了周寒一眼,冲出门外。 不一会儿,蜡烛就燃到了头。屋子重新沈浸到黑暗之中。周寒独自站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撑起一把伞,慢慢地走出书馆。这时候,雨渐渐的小了,黑夜里的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周寒走著走著,自己笑了一阵,又沿著原路往书馆走去。 “开门!快开门!开门!” 万山一面“乓乓乓”地打门,一面大声叫道。大门刚刚错开一点,万山就撞开前来开门的人,一路闯进屋里去。一个中年人披著衣裳,有些吃惊地望著他,问道:“万山?这是怎麽了?” 万山的脸上全是水迹。他说道:“赵大人,赵大人死了。” 中年人张开嘴巴,看著万山,说不出一句话来。忽然,屋里猛然亮了一瞬,从远方的天际传来滚滚的响雷,以不可抵挡的力量在人们耳边炸开。────────────────江米条真是很有爱的零食啊,就是不能吃太多……33 五日之後的早上,凝脂很不舒服地醒过来。周承元左臂环住他的背,左腿搭在他的腿上,几乎是半压著把他圈在怀里。凝脂感觉肚子上有什麽硬东西抵得难受,心里更像是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什麽希望,什麽梦,都化成一地死灰。 不一会儿,周承元略松松手臂,凝脂感觉到了,赶忙闭上眼睛。周承元扒掉凝脂的裤子,把下面顶进去弄了一会儿,等在凝脂的体内射了,才抽出来擦干净,穿了衣衫到隔壁洗浴。 凝脂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就像是河边飘过来的死尸一样。不久便有一个粗壮的仆人进来,扛起凝脂,搬到远离卧房的一间小屋。另有一个小厮接过手来,开始擦洗凝脂的身子,还时不时地摸上两把。 他摸著不觉过瘾,捏了凝脂下面,说道:“少装死人,好好伺候我,待会儿让你少受些罪。” 凝脂仍不肯睁眼,小厮也不肯罢休。他用手分开凝脂的嘴,硬把下面捅了进去,一边摆腰,一边按著凝脂的脑袋,嘴里“谑谑”地叫得快活。 突然,小厮察觉到有什麽东西拉住了後脑的头发,他放手去摸,可手还没够著,身体便被挂著头发的那股狠劲拽著向後倒去。小厮率在地上,立刻便有拳头追到他的太阳穴上,“!”的一声,小厮的脑子里就开了赌场,乱七八糟的什麽都有,就是没有一分清明。 周承元手脚全上,运足了力气,把小厮揍个饱。他转身来到浴桶边,看见凝脂闭著眼睛挂在桶边,仿佛刚才的热闹都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全和他没有干系似的。 周承元亲手给凝脂擦洗干净,套了衣衫,紧紧抱在怀里。迷迷糊糊之中,凝脂觉得自己被抱著走了很久,然後被轻轻的放到床上。床却马上颠簸起来,晃动得厉害。 凝脂猛地坐起来,睁大眼睛,哆哆嗦嗦地说道:“地-地震了──” 周承元先是惊讶,後是心动,轻轻拍著凝脂的後背,说道:“不是地震,是在马车上……” 凝脂却仿佛听不见一样,一下子钻到周承元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前襟,嘴里仍然说道:“地震了,房子塌了,地面开了好大的口子……” 周承元感觉到怀里的身子抖得厉害,可他除了手下拍拂,嘴头安慰,慌得不知还能做些什麽。“!-!-!-!”,心跳得越来越急,好像一颗星星从天边跳进他的胸膛,星星的热量要把他烤干了似的,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凝脂,不是地震,我们是在马车上。”他大声叫外面的马夫停下,接著说道,“你看,马车停了,一点都不晃了。” 怀里的星星渐渐平静下来,柔柔软软的。周承元想要立刻把怀里的人扑倒大干一场。可他舔舔嘴唇,忍了下来,仍是拍打著凝脂的脊背,却仿佛拍打出永恒的甜蜜来,轻轻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牵起。──────奇怪的繁简转化,拟声词不是变了样子,就是变成了感叹号,哎~34 “爷,书馆的寒掌柜过来问,什麽时候开始赶路。”周福在马车外面问道。 “不走了,”周承元说道,“叫人把货卸了,过几日再走。” 不一会儿,周寒钻进马车来,说道:“除了什麽急事,行程都是定好了的,拖延不得。” 周承元一面拍著凝脂,一面说道:“拖不得也要拖。吃到嘴里的货,还能再叫人抢了去?说不走便是不走。”他瞪了周寒一眼。周寒向後一退,只觉得心惊肉跳。 “你是吃到嘴里了,可别家的胃还饿得厉害。南方多少人都在等著。事情一日一变,还是赶紧启程,免得夜长梦多。”周寒说道。 “出去……” 周寒看著周承元,想再说两句却不敢开口,就这麽出去又实在不甘心。 这时候,周承元怀里的凝脂拉了拉周承元的袖子,低声说道:“周爷,求求您,走吧。”周承元听了,一幅铁石心肠竟然软了,肚子里的一股火气也悄悄消散。他亲亲凝脂耳後的皮肤,说道:“你不是吓倒了?这几日压压惊再走。” “走吧,求您,走吧。”凝脂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样,在周承元的怀里缩了又缩,似要团成个圆球才肯罢休。 周承元心里一喜,觉得凝脂可怜可爱,嘴里答应道:“好,我们走。” 一旁的周寒看了心下黯然,退出马车。不一会儿,二十多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向城门走去。 城门前拥挤不堪。进城的人不受约束,出城的人都在路的一侧排成五列长队,要等门前的士兵用手中画像对过样貌,才能过去。 坐在後面马车上的卢小虎,是书馆里专雕画版的夥计。他平日里常帮人画像,练得一双眼睛有些过目不忘的本领。 卢小虎瞅了一眼旁边的魁梧汉子,轻轻哼了一声。前几日,街上布告里画的通缉人像便也是这样的眉目。虽说少了脸上的一把大胡子,一般眼拙的或许看不出来,可落在行家眼里,卢小虎又哼了一声,就像是人少穿了件衣裳,压根就没有差别。 一个年轻的小兵看看卢小虎,又看看旁边的大汉,匆匆往马车里扫一眼,手中的画像还没空打开,就忙到後面查看去了。 卢小虎那胳膊撞了大汉一下,故意问道:“喂,他们这是查什麽呢?” 大汉面不改色地说道:“劫刑部大牢的几个强人。” “大牢里有金子?” “富贵险中求。” “不知道走趟大牢,一个强人能求多少富贵?” “五两。” 卢小虎一听,笑得肚子疼,一会儿他又问道:“不晓得为出这京城,东家有从强人那里求得多少富贵。” “一人五千两。” 卢小虎一算,啧啧,书馆里大夥儿还觉得东家脑袋是让马给踢了,竟要运二十辆马车的纸往南方去卖。要知道南方纸价远低於北方,从没听说过北纸南运的。没想到这次的实在货竟是车队里的五个要犯。就算是连车带纸都沈到南方的海里,东家也能好好挣上一票呢!35 另一辆马车里的万山,也在算这麽一笔帐。他越发觉得周承元是个奸商。那日夜里,他赶去报了信,几个领头的商量到第二日的清晨,最後决定改了以前的计划。 他们原打算再劫一次大牢,把救出来的赵温树悄悄藏进周承元的商队,偷偷出城。可如果赵大人真如周寒所说已死,而他们此时还没有得到消息,想必以前买通的两个狱卒也是凶多吉少。当下最要紧的,是把几个劫牢的义士和赵大人的亲眷送到南方去。可要把这许多人悄无声息地送出城,以他们在京城的力量来说实在是绝无可能。唯有周家,既有势力,又足够爱财。 第二日,他们便派了人前往周府拜访。周承元很干脆地答应下来。只可恨的是,开出了另万山惊讶的条件。 万山正生著闷气,一个守门校官查了过来,他挑开帘子,问道:“怎麽还有小孩子?”同车的周福忙答道:“这是前几日我家老爷从街上买来的奴才。爷往南方走路途遥远十分无聊,这三个孩子长得俊秀,就打算让他们跟在身边也好耍一耍。” 校官看里面那男孩子长得粉嫩可爱,想起周老爷毫不掩饰的爱好,心领神会地放下帘子。万山怒得胸口一团恶气就要炸开。他怎麽都想不到,大家竟然会同意让这奸商出面搭救赵大人的三个儿女。他就知道周承元没安好心,结果三个孩子个个签了卖身契,官家的公子小姐算是成了他周承元的奴才。等到了南方,他能展开手脚的时候,一定让这姓周的讨不到好果子吃。 排在前面的人群还等得心焦,周承元的车队已经草草查过,缓缓向前行进。周承元搂著凝脂躺在马车里,问道:“你是业州人?” 凝脂轻声应了。 周承元想起来了。约是六年前,业州有场大地震。等到震後瘟疫过了,一个个村子里除去逃难逃出来的,仅有几个活人。那一年,他施过三个月的粥,前来喝粥的人,像是从决堤的河口涌入的洪水,汪洋一片,漫过了长街,漫过了粥棚。 他听人说过,有逃难的汉子原是带著妻子儿女一起出村的,然後一路逃难,一路卖人。等到了京郊,汉子身边再没有一个亲人。若是不卖,全家都只能饿死在路上,虽然死了就再也不必挨饿,但人人都想挣扎著活下来。 想来,凝脂的家人也是有著这些迫不得已的苦处吧。他就是有亲人,这辈子恐怕也见不得面了。周承元想到这里,心里微微发苦,有微微发甜:也许,他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我了吧。 周承元把手探进凝脂的裤子里,肉起那两团雪白的臀瓣来,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人们有的高兴,有的沮丧,有的愤怒,有的悲伤。他们的心情装在皮肉里,他们的皮肉装在马车里。马车排成长队,不快不慢地走著,走向遥远的南方。──────────────────────为毛还没有结束,最後这一段就这麽有大结局的感觉啊。36 越往南走,搜查劫牢强人的官兵越少。刚入齐县境内,卢小虎就发现同车的那个大汉不见了,究竟是在途中哪个地方消失的,卢小虎回想了一下,却想不出来。他留心一问,车队里的那四个人也在不知不觉中没了踪影。陌生面孔里只有周福车里的三个孩子还在。 其中两个女孩子都在十二三岁上下,路上这几日,只要能不出来,她们就绝不露脸。少年头两日也憋在马车里同万山和周福说话。万山说话不是大道理一堆,就是吞吞吐吐,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少年不乐意,就出了马车,扎到学徒的一个圈里玩。 少年回来後总是特别快活,把听来的事跟两个女孩子还有周福一讲,四个人叽叽喳喳,又说又笑。万山看了心里难受,说道: “你不要总和学徒小厮混在一处。哪怕将来不能考功名,也还是多读书知晓道理好些。” 少年笑道:“我向来不喜欢读正经书。那些个大儒总是又酸又迂。不过,我听书馆里人说,你却不像一般的读书人。” 万山好奇地问道:“怎麽说?” 少年回道:“他们说你拿了假书去骗银子,被掌柜识破了,最後还厚著脸皮留在书馆里,成天指东画西。” 万山的脸一下子红成了煮熟的大虾,他说道:“我那是……那是……” 少年摆摆手说道:“可见你表面死板,内里还是很灵活的。那些读书得来的大道理只不是给你装了个假正经的壳子罢了。读书又有什麽好?” 万山怒道:“读书有什麽不好!” 少年答道:“我听说十年前,南方有一户姓袁的读书人家。每一代男丁虽少,却个个学问惊人。跟我同辈的袁家兄弟,哥哥十二岁就中了秀才,能诗善画。他们父亲是书法大家。祖父在朝中做官时,曾主持编修前朝史书。你说,这样的读书人家有什麽不好?” 万山听他说到袁家,心里痛不可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年继续说道:“那一年,南方因为反诗一案死了不少人,袁家是其中最冤枉的。袁父手中有四十多本清源书院的珍本,袁家祖父在世时,向来是不肯外借的。正好,那年袁家祖父去世刚满三年,袁父的一个好友,也是南方的名士,十分痴迷清源书院的本子,终於忍不住去借。袁父说书都借给了一位京城的好友了,两个儿子带著书两天前才出发。” 袁父的朋友是个小肚鸡肠的家夥,回家以後气得厉害。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袁父不过是吝啬的托词。恰好查案的官员在他家做客,他便诬陷袁父同反诗案有莫大关系。” “怎麽可能!”万山大声叫道,打断了少年的话。他站得太急,脑袋撞到马车顶部,发出咚的一声响。 少年不理他,说道:“那案子牵连广,人人只求自保,眼见著三十多口平白受刑冤死,却没有一个所谓的亲朋好友帮忙打点。袁父的那个好友更是缩回了乌龟壳子里不敢露头。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不知道人情险恶,就问,这怎麽可能,这些读书人成天口头上都是圣人君子,良心都让狗吃了不成。你说,这样的读书人又有什麽好?” “你听谁说的……” 少年又说道:“那人还告诉我,说陷害袁父的那人姓万,有个亲侄子叫万山。你说说,那个万山和你是同一个人吗?” 不!可!能! 万山双眼圆睁,怒瞪著少年。他想大声骂少年胡说,嗓子里却有一把火烧得凶猛,干张口说不出话。他觉得像是被雷劈中,魂魄离了躯体,外面的一个世界是少年扭曲著嘴脸不停地张嘴闭嘴,里面的一个世界是周寒少年时跟他分别的样子,那时他还叫袁无双。无双对他说:“我和弟弟要去父亲京城的朋友家中,把清源书院的本子带过去,还要在那里准备考试。等来年再见面时,我也许就是进士了。” 无双笑著去了京城,可第二年他们并没有见面。──────────────────────────────看到pinkshow3送的水水嫩嫩的大桃子,非常感动,多谢你O(∩_∩)O37 下午在客栈投宿得早,万山一进门就叫了酒喝。到了傍晚,众人开始吃饭的时候,万山已经醉得厉害,却仍然不断往喉咙里灌。 人们看见了,多少有些奇怪,可由於万山平日里脾气太坏的缘故,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相劝。大家仍是相熟的坐一桌,丝毫不受影响。忽然大堂里响起凄厉的呼喊,“无双、无双”,人们循声看去,正看见万山滚落到地上。旁边立著的周寒皱眉道:“谁来帮把手?” 几个师傅夥计立刻赶上前。万山在地上又踢又打,右手抓著周寒衣裳下摆,口中仍是不断叫著:“无双、无双”。围著的几个人有力气不知往哪里使,都无可奈何。 周承元举起凳子,利落地打在万山後脑上,说道:“就知道喝醉了给人找麻烦,什麽无双,连人都认错了。”夥计们这才七手八脚地把昏过去的万山弄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