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一只凤凰的苦逼情史 作者:柳上眉“碧华上仙,不知可有心上人?”“不曾。”“凤族的长公主凤寰,艳名远扬,且与你一样喜好武学,又活泼好动,当合你意?”“臣听闻凤族长公主凤寰武艺非凡,虽远在栖梧山上,却曾跋山涉水到东海,将龙三太子打得不得不到老君那求丹药的地步,臣自问法力不比敖炳高上多少,呵呵,只怕日后若有一言不合之时,要常常叨扰老君呢。还请王母饶了臣吧。”搜索关键字:主角:凤寰(huan,二声) ┃ 配角:碧华;宋子轩;婆罗迦 ┃ 其它: 第一章(修改了些细节) 此刻,我正在这云霄宝殿坐着,坐我旁边的是个桃花仙,头顶上梳了个双螺髻,穿着一身粉粉的袄群,神色间兴奋异常,见了我也不拘束,拉着我的手道:“这位仙友,以前怎么不曾见过,是新近飞升上来的么?” 我摆摆手道:“我平日没什么机会到上界,仙友见我面生也是应该的。” 那桃花仙怕是把我当做某地的小神仙,得了此次天帝大摆筵席才有机会到上界一开眼界,于是也不多问,只是更加热心的给我介绍这上界的情况:“我成仙大概三百多年了,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热闹的场面,听牡丹姐姐说天帝此番明面上是想做寿,其实上是王母娘娘想给那碧华上仙做媒!” 我这才知道原来玉帝的请柬上写的是寿宴,不过……“不知碧华是哪位,也是新近飞升的吗?” 那桃花仙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你竟然不知道碧华上仙!”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我的可怜境地,又低声安慰我道,“你虽然在下界为仙,也不必太过遗憾,虽说我常常听人提起碧华上仙,但见面的机会也极极的少,只曾远远的瞧过一眼,今日乘着机会,好好将碧华上仙瞧仔细了便是。”说完还顺手递给我一枚人参果,自己也从盘子里挑了一颗,细细品尝。 听这桃花仙的口气,似乎碧华是一位顶顶有名的人物。用人界的话来说,大概是……当红炸子鸡?我疑惑道:“不知碧华上仙是怎么个人物?” 桃花仙这下子人参果也不吃了,只拉着我如数家珍道:“碧华上仙成仙之前原是人间的皇子,受下太上老君点化后飞升。一百年前魔界偷袭仙界,恰好二郎真君去南海伏妖去啦,正当天帝焦头烂耳之时,碧华上仙主动请命,率领天兵天将将魔界打得落花流水。” 我点点头,原来碧华是个武将。我想了想天蓬元帅魁梧的身材,不禁打了个寒战,又想了想杨戬满脸的横肉,又打了个寒战。 看样子这些年来,天界的审美也改变了不少,我约莫着是赶不上潮流了。我想起前些天从观尘镜里看到凡界了一个访谈类节目,一个口眼小口大皮肤黑的女子征婚,要求“176--183左右。长得越帅越好。必须有刘德华那样的帅气、任达华那样的性感、立威廉那样的俊俏、谢霆锋那样的冷酷、滴呐以及韩寒那样的才气。”还说是因为“智商是不可能超过她了,只能用长相和身高去弥补,这样才配得上她。”怪就怪在居然还真有人应征。我不禁怀疑现在流行的美貌标准莫不是要求要眼小口大皮肤黑。这样想来,那碧华的相貌……我不禁又打了个寒战。 “快看,碧华上仙来了!”桃花仙偷偷捅了捅我的胳膊,示意我往大殿正中那个人看,“那个穿碧色长袍的就是碧华上仙。” 我一边忏悔自己不该以貌取人,一边鼓足勇气往碧华那看。奈何我挑的座位实在是太偏,距离实在是太院,我只能看到一个碧绿碧绿的人影,像棵大白菜,至于五官长成什么样子,一点也看不清楚。 天帝倒是对碧华的到来极是热情,指了个靠近帝座的位子给碧华,又伸手在空中虚按了下,示意众仙安静,然后道:“近日王母一直有桩心事未了,日夜不得好寐,朕想着趁着今儿个大家都在,就了了王母这桩心事。” 太上老君接口道:“不知王母所谓何事,不妨说与众位仙家听听,也好一起想想办法。” 王母娘娘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身近日突然想做一桩好事,当给媒人。”顿了顿,又笑着转向碧华道,“碧华上仙,不知可有心上人?” 碧华站到中间,恭恭敬敬叩首:“不曾。” 王母娘娘点点头:“龙族的三公主敖莲你可喜欢?” 被点到名的敖莲低下头,脸上却悄悄地红了。我不禁为敖莲掬了把同情泪,可怜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要嫁给这样一个丑白菜,又不敢反抗只能憋着,看吧,脸都气红了。 碧华又鞠了个躬:“敖莲公主娇俏可爱,天真烂漫,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可惜微臣不善于水,怕是平日行走多有不便之处,只怕怠慢了公主。” 王母又指向昆仑的神女:“芏琅呢?” 乖乖,芏琅可是元始天尊最最宠爱的女儿,怎地就只给了那个丑八怪!我痛心疾首对桃花仙道:“你瞧瞧,芏琅神女可是在瞧瞧对碧华翻白眼!”桃花仙疑惑道:“芏琅神女分明双目含情,你哪里瞧得她在翻白眼?” 好在碧华尚有自知之明,又鞠了个躬:“芏琅神女天资聪慧,娴静端庄,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可惜微臣是个武将,粗鄙之人,怕是配不上神女的文采斐然。” 王母娘娘点点头,环顾四周,似是在找什么人。看到我躲在角落里,悄悄瞪了我一眼。我不禁心里打鼓,琢磨着她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只听王母娘娘道:“凤族的长公主凤寰,艳名远扬,且与你一样喜好武学,又活泼好动,当合你意?” 我暗暗叫苦:按辈分我该唤王母娘娘一声姨娘,一直对我疼爱有加,怎地今天把我往火坑里推! 只见那碧华却是深深鞠了个躬,道:“臣听闻凤族长公主凤寰武艺非凡,虽远在栖梧山上,却曾跋山涉水到东海,将龙三太子打得不得不到老君那求丹药的地步,臣自问法力不比敖炳高上多少,呵呵,只怕日后若有一言不合之时,要常常叨扰老君呢。还请王母饶了臣的学艺不精吧。” 众位仙家闻言哄笑一堂,王母娘娘也不再提给碧华做媒之事,此事似乎就这么揭过去了。只除了我,真真是有苦难言,将敖炳瞪了又瞪,心里发誓日后无论敖炳再怎么求我,类似的荒唐忙再也不能帮了。 我此刻真想揪出自己的肚肠子仔细瞧瞧,是不是已经青得发绿,绿得发黑了。 若是早知如此,我压根不会来这里! 近日来爹爹发现我修行不力,便嘱咐玉英姑姑多多督促督促我,防止我渡不过即将迎来的天劫。 我们凤凰一脉的天劫与别人略有些不同。不能避劫,否则下一次的天劫就是加倍加倍的厉害,所以,在我出生这一千多万年里,还没听说哪只凤凰敢在天劫之日像别的种族一般找个地方躲起来的。就这一点上,我甚是羡慕九尾狐族。上次狐狸紫苏渡劫之时,眼看着那明晃晃的九天雷就要打到紫苏的脑袋上,但由于她寻了个九世善人那儿躲着,还恬不知耻的蜷缩在那个傻善人的怀里,故而那个雷居然生生的在距离她仅仅一尺的地方打了个弯,把旁边的树林子烧了个干干净净,只余下一片焦土,那只狐狸却硬是连根毛都没伤到。 玉英姑姑平素甚是疼我,她生怕我像爹爹说的一般在下一次渡劫的时候有丝毫损伤,是故对我的修行进度极为关注,日日夜夜守着我,防止我溜号跑下山去玩。 拜爹爹这一句话所赐,我足足被玉英姑姑禁足了数月。所以当我收到青鸟送来的天帝和王母的请柬时,喜不自胜,也没注意请柬上写的是什么,只将自己大概收拾了一下,又从库房随手拿了件不知何名的宝物放在乾坤袋里,就毫不犹豫的往九重天奔去了。开玩笑,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放风机会! 我本打算到了宴会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送上贺礼,然后胡吃海塞一顿,最后打着饱嗝打道回府,所以并没有坐在玉帝给安排的席位上,这实在是因为那个席位太太靠近帝座,一举一动都落入众仙的眼里。以我平日的吃相,大抵会毁了凤凰一族素来优雅的名声,于是便只寻了个偏僻的位子坐下。 四周都是些品阶比较低的小仙,大约是我平日不怎么来上界,彼此都有些面生。七百万年前的仙魔之战,东昊上神以魂魄为印,才堪堪将那魔君太巫封印,诸多上神都捐躯在那次战役里,仙界损伤重大。如今达到上神品阶的只余下玉帝、王母、青丘的狐族族长胡灵、凤凰族长凤彦以及他的女儿——也就是不才,我凤寰。是的,那场战役里,与我同辈的不是魂飞魄散了,就是投胎重铸仙身去了,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只鸟,虽然在战后几度要魂飞魄散,但好在最后还是跌跌撞撞的撑了过来。自此往后,我便被爹爹深养在栖梧山上的凤宸宫里休养生息,加之我也不愿到天庭触景伤情,便很少来上界了。 后来飞升上来的仙家实力明显大不如当年捐躯的那些,这也情有可原。当年三界灵力充沛,万物应运而生,尤其是那些神仙们,一吐一呐都被天地间的灵气滋润着,这几万几万年下来,自是仙力倍增。魔神之战后,为了稳固东昊上神的封印,玉帝将天地间灵力的两个源头之一——九嶷山用来镇压太巫,只余昆仑山一个灵眼维持天地灵力,滋养天地万物,这三界的灵力自然不比当年了。 可是现下却出了如此乌龙的状况! 我真真想跳出去,以我头顶上的翎羽发誓:“敖炳的伤不是我弄的!” 第二章(改错字) 那日我突然觉得无聊的紧,遂打算到人间游荡些时日。 可惜爹爹平日最恨我无所事事,每每看到我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就会在寝房里拿着我娘的遗物,老泪纵横,直叹没把唯一的女儿教导好,至今连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修行也不怎么样,愧对上神的品阶。 我实在不忍心让爹爹这么把年纪了还为我操心,故而决定到东海拉上龙三敖炳一起下凡,让他给我打个掩护,到时爹爹问起了,也好说是为了正事儿。 我嘱咐了侍女静淑几句后就驾着祥云往东海去了,谁知到了东海却不见龙三的身影,问龟丞相龙三的去向,他支支吾吾,只推说不知道。我无法,只得败兴而归。 途经太行山,看到太行山一片郁郁苍苍,绿得生动活泼。我那时虽然已经六百万岁的高龄,但怎么说也是只鸟,看到如此美丽的林子,终究是心里喜欢的紧,忍不住到山上溜达溜达。 这一溜达就看到了浑身是伤、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龙三。看龙三狼狈不堪的样子,我只得暂时寻了个山洞将龙三安置在那,然后又去瑶池寻了点仙草,给龙三服下去。可惜瑶池的仙草远不如人间某个戏本子里面说的一般,能活死人、肉白骨。龙三吃了一茬子仙草下去,也才将将止住了血而已。 谁知龙三这个忘恩负义的坏蛋,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伤害朱坍! 我磨了磨牙,对着龙三幽幽一笑道:“你倒是说说你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还有朱坍是谁?” 其实我至今也没用想明白,往日看龙三那万花丛中过的风流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会为了某人愿意受五雷轰顶之刑的人,怎么就会栽在这朱坍手里。被朱坍害成这样,还千般万般的护着,为了不被老龙王发现朱坍,竟然不惜出卖最最好的朋友——我。 是的,所谓“曾跋山涉水到东海,将龙三太子打得不得不到老君那求丹药的地步”的罪名,其实完完全全是我替人顶罪啊! 把重伤的龙三送回龙宫后,我只得回栖宸宫收拾收拾包裹,躲到凡间去了。只想着,暂且先让敖广消消气,等过一阵子,再上门负荆请罪。 人间有句话是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我一个女子,隐于朝堂中大概不是上上策。便化作一个普通的女子,在京都的郊外变了一座宅子,也算是块容身之地。 我平日没什么爱好,只喜欢在茶楼听说书先生讲书。比如那个叫孙悟空的猴子,我就甚是喜欢,虽然不怎么属实,天庭里面也并没有弼马温这个仙职。 一日,说书先生正讲到白骨精化作凡妇给唐僧送这段,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走到我桌旁坐下,握住我放在桌子上的手道:“不知姑娘何方人氏?” 我看了看我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看那男子堪比天蓬元帅的身材,再看了看他身后的一帮子打手,复又在脑海里想了想平日听的话本子,似乎我这是被调戏了?便装作惶恐的样子,道:“公子请自重!”想了想,又把手抽回来。 那公子似是不以为然,复又握住我的手,还用另一只拿着扇子的手,挑起我的下巴,对我笑的颇为猥琐:“姑娘莫怕,我乃兵部尚书之子,你从了我,日后自有香的吃,辣的喝。” 活了六百万年,贵为仙魔之战剩下的寥寥无几的几位上神之一,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不尊重我,而且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娃娃,我只觉得那颗老老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跳的欢快,正想着我是否该从了他时,就听后面有个声音道:“大胆狂徒,还不快放手!” 我和尚书公子同时回头,看到了一个身穿灰袍的书生站在那里,脸涨得通红。他瘦弱的身材快要撑不起身上的袍子,风一吹,似是要飞升为我的同僚一样。 那尚书公子一桌子,只说了一个字:“打!” 然后那一帮子打手就上去讲书生团团围住,拳脚往书生身上招呼。 我有些呆愣,不知道我这算不算被英雄救美了,可惜那书生似乎太弱了些,实在堪不上我心目中英雄伟岸的形象。一时间,心中有些颇不是滋味。好似救白娘子的不是面貌清秀的许仙,而是个头上生疮,面上流脓的乞丐一样。 那书生似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却仍挣扎着站起来,将我护在身后,对尚书公子道:“我之前已经请朋友报官了,你们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我听着这句话,一时有些恍惚,仿似七百万年前,仙魔大战的战场上,也有这么个身影,挡在我面前。时日久了,那一度模糊了的影像,渐渐变得清晰。 一个打手上前,在尚书公子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于是那尚书公子便带着一帮人走了。 书生转头来对我打揖到:“小生家住的不远,不如姑娘先随小生回去,好生梳洗一番,也防止姑娘家人看到姑娘这番模样,白白担心一场。” 我低头看看自己丝毫不乱的衣襟,实在想不明白有何好梳洗的。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作推辞,只点了点头。 那书生又红了红脸,道:“姑娘请。” 他领着我弯弯绕绕走了许久,终于到了一个偏僻的宅子,引我进去,又给我沏了杯茶,看我喝了,才低着头,诺诺道:“姑娘且稍等,小生去烧些热水来。” 我候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便伏在案上假寐。 不到片刻刚刚还“遍体鳞伤”的书生却活蹦乱跳的领着刚刚的尚书公子进屋,一扫方才文绉绉的样子道:“哈哈,郭四,这次的货色长得不错,大概可以到青楼卖个好价钱。” 那尚书公子道:“先把她绑了,和昨儿个那小子一起关密室里,待明日一起卖了!” 乖乖,居然是一伙的! 我不动声色,其实刚刚那打手在尚书公子说的那句话虽然声音很低,但我不是凡人,故而听的清楚,他在说:“老大,上钩了。” 刚刚书生给我的那杯茶水里,我也尝出了些安息草的味道。 密室里已经先有人住了,我作为后来的客人,自然要先和主人拉拉关系。 故而,郭四他们一把密室的门关上,我就立刻“清醒”过来,发现四周黑咕隆咚的,考虑到在黑暗中拜访主人家似乎有些不妥,便从怀里取出去东海时顺手拿了照明的夜明珠,这夜明珠只有鸭蛋大小,是以屋子照得不太明亮,但聊胜于无了。 我手里执着珠子,往密室里唯一的一张椅子那走过去,那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待走近了,我的脸又稍稍红了红,因为那实在是个长得分外俊俏的男人。 自从仙魔之战后,新近飞升的小仙法力大不如前,他们又不似创世之初的众多神仙一样,有得天独厚的好相貌,虽然也有些会刻意用法力将自己美化一般,但由于法力都在我之下,故而我看到都是他们最最原本的面貌。 对着路人的面孔时日久了,今日乍然见到如此扎眼的好相貌,我一时有些不太适应。 好在屋子里不太亮堂,我的脸红大概不会被发觉。 我清了清喉咙,低声道:“公子,你也是被骗来的吗?” 那公子对着我微微一笑:“他们是直接趁着我下人们不在我身边,直接绑了我来的。” 他那笑容立刻晃了我的眼,此刻,我心下只恨不得将郭四他们抓来狠狠修理一顿。这么俊俏的小公子,怎么能使用那么暴力的手段呢! 于是我一拍胸脯道:“公子莫怕,待我救你出去!” 那公子只是又笑了笑,温声道:“姑娘要是有机会就自己先走吧,我有腿脚有些不便,怕是会拖累姑娘。” 我这才知道他腿疾在身,不由有些心痛,可惜了他那副天怒人怨的好相貌。美人总是招人怜爱的,我虽然六百多万岁了,但其实也有颗爱美之心,况且我们羽族择偶时,那些毛色艳丽的总是占了些便宜的。 我蹲下身子,拍了拍他放在腿上的手,痛心道:“公子怎能如此说。我虽不曾饱读诗书,但也知道《白蛇传》的故事,你我共同落难于此,我却弃你不顾独自离去,不就同那留着白娘子独守空闺出家为僧的负心许仙一样了吗!我虽为女流之辈,却万万不敢背负这样的骂名!” 那公子闻言,挑了挑眉毛,笑得似乎更开心了些:“那就有劳姑娘啦。” 我又心神荡漾了番,腆着脸皮道:“你我一见如故,不必如此客气,我叫凤寰,家住京城郊外,你且称我为凤寰好了。”本来想让他随龙三叫我一声“阿寰”,但想到他是个才只有二十多岁的小娃娃,我六百多万岁的高龄,实在不好意思如此占他便宜,“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宋子轩。” “子轩”,我自发去掉他的姓,“你且睡上一睡,待醒后,我们就能出去啦。”考虑到当着凡人的面施法似乎不太好,我便轻声安慰宋子轩,打算哄他睡熟之后再带他出去。 果然不到片刻,屋子里便只剩下宋子轩规律的呼吸声。 我轻轻走到宋子轩身前,把他挪到我的背上,想了想,觉着我一只老凤凰,怎么能被一个凡人骑在背上,万一日后让龙三那小子知道了,岂不是要被他笑话上千万年,于是又把宋子轩放在椅子上,转过身,把他横抱在怀里。在心里默念了一个法术,转眼便到了外面。 我思索着总不能一路这般抱着宋子轩在怀里,虽然我不介意,但他一个大男人,万一被人发现了,总归是有些影响。我听那些话本子里面说,人间好像比较介意这个,貌似叫做“闺誉”?想了想,又抱着宋子轩回到刚刚那间密室里,把他放在椅子上,再连椅子带人,一起运到屋外。 我轻轻推了推宋子轩的胳膊,轻声道:“子轩,醒一醒,我们出来啦。” 宋子轩这才睁开眼睛,定定的望了望我,似是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又环顾了下四周,诧异道:“怎么出来的?” 我摆摆手,笑道:“不知道,他们一句话不说,直接把我们蒙了眼送到这里。”顿了顿,又问宋子轩,“我貌似迷路了,你可知道怎么出去?” 第三章(改错字) 宋子轩道:“姑娘还是先走吧,万一他们改变主意了,我们可都跑不了了”思索了一会,他又伸手指了个方向道,“如果没错,姑娘不妨一直顺着这个方向走,应该可以出了这片林子。” 我怒道:“方才已经说过了,我凤寰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左右打量了一下,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叹气道:“算了,我还是背着你走吧!” 可惜我这把年纪了,还要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娃娃爬到尊贵的凤凰背上,日后被龙三笑话,我保护了百万年的尊严怕是要扫地了。 宋子轩还要说话,我摆摆手,不容他多说,蹲到他前面,回头道:“上来。” 他终是低声说了句:“那就有劳姑娘了。” 然后一个温热的身子覆到背上,我伸手托着他的臀部,把他往上面托了托。背上的人身子一紧,然后又慢慢放松下来。 据宋子轩说他和他的随从走散了,我只好把他背到我的家里。 此刻他正坐在我喜欢的藤椅子上,嗑着我最爱的瓜子,喝着我最最对口的碧螺春。 我苦着脸,问宋子轩道:“不知子轩作何打算?” 他淡定的说:“在下腿脚不便,又实在不好劳烦姑娘再将在下背回家,只好叨扰姑娘几天,待我随从寻来了,再做打算。”言罢,又挑了挑眉毛,道:“若是姑娘有不便之处,还请言明,我即便是再有困难,也不敢给姑娘添麻烦的。”说完,又对我温温地笑了笑。 我对着他那张脸,只觉得天地间的花儿一时都在我这小小的庭院怒放了,哪里还记得万一住久了、被他发现异常该怎么办这回事,连声说道:“不麻烦的,子轩尽管自便。” 就这样,宋子轩就在我那郊外的小府邸住了下来。那段日子,茶楼的说书先生正好讲到崔莺莺和张生的故事,我甚是喜欢崔莺莺敢爱敢恨的性子,时常会在院子里唱上那么几句来。 我若是在院子里哼戏本子,宋子轩便在一旁静静的听,偶尔凑趣了,也跟着对上几句戏文。 我若是在院子里洗衣服,宋子轩便在一旁静静的作画,偶尔我会去看看他画的是什么,结果却发现他画的是一个朦朦胧胧的背影,貌似,还是个女子。 我问宋子轩为何不画个正面,他却看着我温柔笑道:“最初打动我的,却是她的背影啊。” 我默默转过身,琢磨着是不是要何日寻个机会,找老君要些药丸子,给他补补脑子。那几日的饭食里,我亦多加了道猪脑炖豆腐。 过了些日子,我琢磨着龙三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敖广的气大概也快消了,遂有些想早日去东海请罪,毕竟拖太久了只怕敖广误会对此事我不以为然,然后快平息下来的怒火又被点燃了。 这样想着,平日里就多有些发呆的时候:这宋子轩在我这里,我总不好几日不归,他有腿疾,行动多有不便,没我在身边照顾着,衣食什么的多有不便。 于是那几天见到宋子轩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总想问问他的随从怎地还没找到他,也忒有些失职。 终于,我寻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夜里,我招来神农氏,询问他宋子轩的腿疾可有何方法。 神农氏掐指一算,道:“他的腿疾乃是胎里带来的,若想治愈,需得使用些霸道的药物,不过只怕这药物太过霸道,他一个肉骨凡胎经受不住。” 我皱眉道:“可有解决的办法?” 神农氏打量了我片刻,忖度道:“姑姑乃上古真神,小神斗胆直言,不知姑姑可愿意渡口仙气给他,若有了姑姑的仙气,再霸道的药物也没有关系。” 我纠结无比地从神农氏手里接了药,挥手让他离去。 又蹑手蹑脚的溜进宋子轩的房间。 宋子轩正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片下阴影。我看着他那销魂蚀骨的俊脸,有些把持不住。其实渡口仙气给他倒没有什么,只是被我这么一只六百多万岁的老凤凰给亲一口,不知宋子轩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恶心的想要吐出来。 我压低声音,悄声对着宋子轩道:“此番也是情非得已,你若是日后发现了,也请不要怪罪我。”宋子轩静静睡着,没有反应。“你既然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嗯,虽然你睡着了,但是我已经事先告罪过了,也不算我老凤凰一人的过错。 我用手捏开他的下颌,将药丸子含在嘴里,轻轻凑到宋子轩嘴边,吻那诱惑无比的薄唇。 身下的人却蓦地睁开眼,含笑道:“原来你平日里总是对我欲言又止的,竟是想的这个事吗?” 我一惊,险些将老命交代了。又苦于嘴里含着药物,不能说话,只得狠下心,伸手按住宋子轩不让他抬头,然后整个身子扑在他身上(具体动作请参考猫狗打架的样子),猛地堵上他的嘴,使劲想把嘴里的药丸子换到他嘴里。宋子轩倒是很合作的张开嘴,吃了药丸子,还不小心咬到我尊贵的凤舌,即使老凤凰我皮糙肉厚,可舌头毕竟是娇嫩之处,顿时一股麻麻的感觉从舌尖传来。我想起身,却发现被宋子轩伸出的胳膊抱紧,压在他身上。 他喘气道:“想不到阿寰竟也有如此勇猛的时候,子轩身子弱,你可要爱惜些。”说完又将我抱着转了一圈,变成他压在我上面,又对着我的嘴唇咬下来。 我心里忐忑不已,担心他尝到我凤凰肉的香味,忍不住一口口将我给吃了。天蓬元帅曾经对我说过,在扶桑有些人,就喜欢生吃鱼虾什么的,还美名其曰“生鱼片”。我自忖这凤唇味道应该不亚于那海里的凡品,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宋子轩对着我的嘴唇磨了又磨,吮了又吮,直到将我上下两片嘴唇都弄的火辣辣、麻嗖嗖的,才喘气道:“今日就先放过你,其余的留到我们成亲之后吧。” 一获得自由,我便飞身下床,躲回自己屋里。身后还传来宋子轩哈哈大笑的声音。 我苦着脸,对着镜子里嘴唇红肿的人影,惆怅不已。这般模样,若是被人瞧见了,铁定是要被仔细盘问一般。记得上次吃多了芥末,嘴唇也是这般红肿,被龙三笑了许久。要是此次宋子轩尝出的凤凰肉的甜头,天天来上这么几回,我岂不是会很惨? 我整宿未眠,忖度着该怎样劝说宋子轩。他的想法实在太诡异,我一时招架不住,虽说他还没明确表示要将我煮熟了吃,但爹爹总教育我,要防范于未然。 我是只六百多万岁的老凤凰,皮糙肉厚,况且平素不好运动,肉质亦不怎么鲜美,最最重要的是,我乃是他的救命恩人,如何能够恩将仇报呢! 若是旁人想炖了我,恐怕我根本不会顾及太多,大不了将他打晕了走人便是,可惜宋子轩这傻子长得委实太对我胃口,我有些舍不得。 第二日,宋子轩神清气爽的起床,又神清气爽的准备了早膳,复又神清气爽的看着我用完了早膳,方才神清气爽道:“阿寰作夜睡得可好?” 不好,分外不好!我龇牙笑道:“昨儿个一入夜我就有些乏,便早早睡了,不想今晨一睁眼已经天明啦。” 宋子轩点点头,并不多言,只是温柔的看着我。 他看我的眼神和我往日看瓜子的眼神分外神似,还是五香味的瓜子。我只觉得一股麻麻的感觉从尾椎一直串到头皮,不由心底一颤,愈发觉得自己离变成炖凤凰的日子不远。 我清清嗓子:“子轩,有些事情,虽然你不曾说,但是我心底大概还是有些数的。”所以你不要再想着炖凤凰肉了! 宋子轩闻言却笑得更温柔了,伸手握住我的爪子,不不,我的手:“不要急着回答我,我可以等你。” 神马!难道你觉得你能等到我心甘情愿被你炖了烧肉的那天吗!! 我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宋子轩的腿明日就会好了,他又识得路,完全可以自己回家,我大可放心回仙界。 是夜,我偷偷收拾的包袱,又灰溜溜的化作原型,往栖宸宫飞去。 我原以为走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那夜宋子轩在我走后并没有睡下,而是一个人静静在窗前赏月。是以,我化作的凤凰飞天而去的样子被他分毫不漏的看在眼里,甚至于连我翅膀上挂着的那个蓝底白花的包袱。 第四章 创世之初,天地起初乃是一体,混沌古神将天与地分开后便与天地同化。我爹爹凤彦乃当初混沌古神的右臂所化,是以他是仙界最最老的一辈人。虽然我出生较晚,但作为他唯一的女儿,我的辈分却是顶顶的高。那次仙魔之战后,与我同辈的仙友们全部捐躯战场,现下的众仙辈分都比我低上那么些。我作为唯一存活下来的尚未婚配的凤凰,其实私底下早已经绝了这个心思,比方说那碧华上仙吧,他师承太上老君,若是按辈分,让他称我声“姥姥”,我也是受之无愧的。只是我平日不太喜欢这些,毕竟被类似于太上老君这样的鹤发银须的老头喊“姑姑”不异于时刻提醒自己是个“老东西”。众位仙友也就随着我的心思,称呼我为凤寰上神,时日久了,他们大抵也就忘记了我其实长了他们几个辈分。 今儿个被碧华在众位仙友面前如此冤枉,我心底微微有些憋屈,是以不注意便稍稍多喝了几杯。桃花仙尚且不知我就是那“将龙三太子打得不得不到老君那求丹药”的凤寰上神,仍旧拉着我夸碧华诸多诸多的好。 我脸皮不由抽搐了几下。索性提着酒壶,独自走出殿外,打算寻个幽静的地方自斟自饮。瑶池的芙蓉开了,被一片祥云笼着,煞是美丽。我顺着玉阶下去,坐在池边,脱了玉履将脚浸在池子里。 记得年幼时,我也喜欢如现在这般坐着,只是彼时身边尚且有个人陪着,而在几百万年后的今天,却只有我一个。 那时现在的玉帝芮项尚只是个将军,昊天坐着天帝的位子,太乙也活得好好的,我刚刚开始学法术,尚不能将身后的凤尾化去,走到哪里都只能拖着长长的尾巴,众仙背地里没少笑话我。 那日,我偷偷躲在瑶池边暗自落泪,太乙悄悄在我身边坐下,伸手摸摸我梳起来的总角,道:“阿寰别哭,阿寰的尾巴最漂亮了。” 我抽泣道:“你骗人,他们都说我是大笨蛋,连尾巴都收不好。” 太乙伸出白嫩嫩的小手给我抹抹眼泪,龇牙咧嘴道:“谁敢说你,我帮你揍他,我哥哥可是昊天,他们不敢还手的。” 我被太乙恶霸的样子逗笑了 “太乙,你真好。” 太乙。 我觉着脑子有些迷糊,索性躺在池边,化出原型,等一会儿太乙哥哥就会找到池子边来,然后领着我阿娘身边。阿娘一定早就备好了香香的瓜子仁儿饼,等着我回去吃。 朦朦胧胧间,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走近我,默默看了看我身后的尾巴,然后蹲下身来道:“是哪位仙友家的仙禽贪杯醉了,可还记得住处?” 我“啾啾”叫了声,挣扎起身,扑到他怀里,满足的闭上眼。 我就知道,太乙哥哥一定会找到我的。 那身影似是被我惊住了,“如此黏人,莫不是个雌的?”继而又敞怀笑道:“罢了,且随在下回去住上几天,待主人来寻吧。” 他把我托在怀里,用手抚了抚我颈部的翎毛,我被他摸的舒服的很,便沉沉睡去了。 次日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放置在一个竹子编的藤篮里,篮子里垫上一层软软的铺盖,周围用鲜花点缀着,很显然主人家及其用心的打扮了这个篮子。但是无论这个篮子怎么漂亮,也不能掩盖它不是床的事实。 我,凤寰,居然被人当鸟一样放在竹篮子里养着! “上仙,我昨日得了个宝贝,据说是上古时代传下来的。我平日不多研究这些,竟不曾见过此物,据闻上仙博古通今,不知上仙可愿移步敝府,给我讲解一番,顺便也可小坐片刻。”屋子外面说话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又甜腻异常,定是芏琅那丫头无疑。若是旁的,我且不敢保证,可是论到古物,昆仑却是出了名的多。元始天尊虽是与我爹爹同辈,却只略长我几岁,是以自幼我们关系密切,他尚未羽化时,最最喜欢收集宝贝,昆仑的山底下不知藏了多少奇珍异宝。芏琅这般说,定然只是一番托辞而已。只是芏琅向来心高气傲,不知是何人,竟能让她如此自贬。 我扑腾着翅膀飞到一颗梧桐树上站着,仔细打量他们。 那人背对着我,看不清相貌,只见芏琅粉腮飞霞,双目含情。 “芏琅神女何必如此谦虚,在下见识短浅,怕是更不认识。我听闻太上老君亦是精通此道,神女不如请他鉴赏鉴赏。” 芏琅却并不泄气,只是矜持道:“碧华上仙可会与老君同来?” 碧华?那人竟是碧华! 我捂住脸长叹一声:“冤家路窄啊!” 芏琅被“啾啾”的声音惊倒,方才注意到在树上的我。我的原身,芏琅自是见过的,但那时她还小,加上自太乙去后,我已经久不现出原身,所以她大抵还存着几分疑惑。 碧华一挥手,将我抱在怀里,歉意道:“碧华倒是很想前去一观,可惜这只仙禽与主人走失了,在下暂行收留下来,怕是脱不开身了。” 寿宴上碧华的话一直让我耿耿于怀,现下碧华没认识我,那我不妨无伤大雅的逗上他一逗,以解我平素快霉掉的时光。自此,我正式以仙禽的身份在碧华那住了下来。 碧华喜洁净,每日定要去后面的灵泉沐浴。我在树上远远看着他泡在水里,便悄悄飞下树,蹑手蹑脚的踱步到池子边,用嘴叼起他放在池边的衣服,走远了些,然后喷出一团火,将衣服烧了个干净。又得意洋洋的飞到池子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静静等碧华洗完,候着看碧华的笑话。 碧华洗好后,寻不到衣服,又看到在池子边静静立着的我,无奈叹了声气。 我目不斜视,装傻充愣。 “既是只有仙友,”碧华对着我道:“可否麻烦仙友帮忙送件衣服过来?” 继续装傻。 碧华又叹气道:“原来是只尚未懵智的凤凰,倒是少见。” 我心底快笑抽了筋,我凤凰一族,号称不死鸟,生而通性,岂是会如凡鸟一般。不过碧华是凡人飞升,不知情也理所当然。我剔了碧华一眼,甩甩脑袋,装作梳理胸腹部的羽毛。 碧华沉思道:“虽然仙友是只雌鸟,但既然你尚未懵智,我如此大概没什么问题了。”说完,碧华竟然从水里站起身,直接向卧室走去。 几缕发丝贴在身上,水珠顺着颈项滑落下来,在颈窝打了个弯,又沿着他赤\衣果\的皮肤滑下去,一直向下……我只觉得鼻腔一热,忙不迭抬高脑袋,让鼻血倒流。幸好尚来得及,若是真的滴出来了,且不说在凤凰血多珍贵,单单是我那可怜的面子,也委实禁不住这般丢的。我哀嚎一声,以翅膀捂住双眼。只恨自己怎么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大约是我如此形状吓到了碧华,他俯身把我托在怀里,惊道:“这位仙友,可是身体不适,我这就送你回去歇歇。” 我死死闭上眼,只庆幸浑身被羽毛覆盖着,不至于让他发现脸色的异常。 当我发现自己居然再次被碧华放竹篮子里后,只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啄上他几下。奈何不敢睁眼看他,只得愤愤跳起来,飞上床,将尾巴展开,铺满床面,冲他“啾啾”鸣两声,以示讥讽。我发誓,碧华是自我出壳儿以来遇到的最难缠的仙。 幸好我这人有个优点,就是想得开。譬如现下,我既是和碧华有些八字犯冲,是以我决定乘着今夜月黑风高,还是早日回我那栖宸宫里守着,况且算一算时日,天劫就在近日了。天劫这种东西,诡异的很,又琢磨不透。就比如天蓬元帅,虽然长得寒碜了点,但好歹也饱读诗书,为人又谦和厚道,真正是个老实人。可惜他上一次的天劫来时一时疏忽,正在嫦娥那妮子那儿吃酒,玉兔小仙又不小心将合欢露误当做桂花酒呈给天蓬元帅,以至于后来造成如此严峻的后果,更更悲催的是,天蓬元帅酒劲儿还没过去,竟然错投猪胎。每每谈及天蓬元帅,众仙们无不扼腕叹息,为他可惜不已。我当真不愿意步上天蓬的后尘,为防止类似事情发生,还是回栖宸宫安全点。 可是当夜我居然被拦住了,原因归于碧华在上空设的结界。我虽然修行不刻苦,但怎么说也虚长碧华几百万岁,若是硬闯也不无可能,但结界里融合了上古奇阵,想破解要浪费掉很多灵力,天劫在即,我不敢随便,只得飞回屋子里。 碧华尚未休息,见我进屋,便放下手中的画笔,似笑非笑瞟了我一眼,又去沏了杯茶,抱我在腿上坐着:“这位仙友,夜露深重,小心身体。”我沉默不语,只瞟着茶几上放着的一碟香瓜子,默默忍受香气的诱惑。 眼前却多出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手心里放着几粒剥好的瓜子仁。碧华笑眯眯道:“这位仙友不知平日喜好吃些什么,我做人的时候,逮麻雀总是喜欢用瓜子诱惑,既然同是鸟类,饮食方面想是大差不离的。这盘瓜子是我今天新炒的,你吃吃看。” 我僵了僵,刚刚泛起的感激之情立马不翼而飞。 麻雀比作凤凰什么的,最讨厌了! 第五章 今日,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位发现不周山有些异样,玉帝芮项大惊,遂派遣二郎显圣真君前去探查。杨戬提着三尖两刃戟去不周山转了几圈,便慌忙奔向天庭求见玉帝。据闻太白星君当时正在和玉帝喝茶,杨戬战甲未卸,神兵尚握在手中,不等仙童传报,便冲了进去。 “老身当时后背一身冷汗,”太白喝了口茶,又继续道:“还以为二郎真君要逼宫,老身一把老骨头了,实在是禁不住这般吓。” 我躲在帘子后面,暗忖:杨戬这小子脾气直,性子躁,素来看不过玉帝墨墨迹迹的性子,彼此多有摩擦,后来他与玉帝立约“听调不听宣”之时,还请了我们在场为证,是以杨戬平日里能躲着芮项便躲着,此次怎么如此慌张,莫不是出来什么大事? 碧华听了太白的话,安抚道:“星君过虑了,二郎真君虽然性子急了点,但他毕竟是玉帝的亲外甥。” 太白星君点点头:“是啊,二郎真君其实是发现了不周山的擎天柱出了点问题,才会如此慌张。他去不周山底探查,发现擎天柱上有了几根裂纹,最长的已经快达到柱身的一半,若是继续下去,只怕……玉帝遣我来命你速速查明原因,寻找修补的法子。”太白“咯”的一声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神色激动:“碧华上仙,擎天柱乃天地之根本,此次事关重大,不可轻视。” 碧华点头应是。 擎天柱乃是当初女娲娘娘斩断神龟的四肢幻化而成,后来仙魔大战之时,为了防止擎天柱被摧毁,昊天还在其上加了九九八十一道封印,又引昆仑的彩云围绕其周,保护它不被风吹雨淋。如此严密的防护,竟然出了裂纹,定不是寻常缘故。 碧华虽然战斗力高,但飞升成仙的日子尚且短浅,只怕此事有些费力。 我揭了帘子,飞到碧华肩头立着。冲着太白道:“玉帝定然不会只让碧华去办,他还说了什么? 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该装成一只普通的鸟,里面悔恨不已。我以为听到我口吐人言,碧华定会惊上一惊,至少也要露出点意外之色。谁知他只是拿起茶几上放着的茶盏,饮了一口,又轻轻的放下,好似我本就该这样一般。 倒是太白星君见了我,迅速从凳子上站起身,立到我身侧,神色恭敬,躬身道:“玉帝还说了,既然凤寰上神舍得从栖宸宫出来了,那不妨也去不周山转转。” 我只觉得一种凉飕飕的风从大堂吹过来,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太白星君还是快快前去寻找凤寰上神,若是晚了,怕是凤寰上神又回到凤宸宫,到时候耽误了正事可就不好了。” 太白星君闻言抬头惊疑的看了我一眼。 我脸一红,心里打着小鼓,复又沉声语重心长道:“星君还是速速去吧,小仙这就不送了。” 太白星君连忙道:“是是是,”又假作轻松自在的神色对碧华拱了拱手:“太白这就不久留了。” 碧华送太白出门,我里在茶几上,恨不得找个洞躲起来。碧华走进屋子里,坐下,倚靠在椅背上,又翘起一只腿搭在另一只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吧。” 我琢磨着只要不让碧华知道我就是凤寰,一切就还有挽回的地方,我的面子就还在。天界见过我真身的人不多,大不了我日后想个法子,让他永远不知道凤寰的真身长什么样。 我清清嗓子:“小仙其实不是什么神仙养的仙禽,那日完全是喝多了酒才醉倒在瑶池边上。”我抬头瞅瞅碧华,又道:“小仙也是是刚刚才发现自己可以讲话的,大抵是占了这府上的仙气,灵力突飞猛进的缘故。” 不知道是不是本仙感觉有偏差,屋子里本来很静,在我说出这句话后,好像更静了。 碧华神色莫测,片刻后低声道:“仙友既然已经可以开口,自是有名字的了,不知如何称呼?” 我想了想道:“上仙可以唤我寰妦(feng,一声)。” 碧华定定盯着我片刻,忽然厉声道:“寰妦既是只凤凰,那可能幻化成人形?” 我腆着脸皮恳切道:“小仙根基尚浅,法力低微,若想化为人形还需要借助外力,自己独自是变不了的。” 碧华两道锋利的视线几乎要穿透我的羽毛,我忍住将脊背上的翎羽竖起来的冲动,挺挺胸脯,目光澄澈的看着他。 屋中沉默片刻,碧华才缓和开口道:“寰妦且去歇歇,明日随我一起去不周山转转。” 我却没有想到,这不周山我终是没有去成。 我本以为我的天劫来得再怎么快,也不会如此突然。谁知就在碧华带着我离开碧云殿前往不周山的路上,突然狂风大作,顷刻之间,黑云滚滚,石飞沙走,隐隐之间,似有雷电隐于云层之中。 碧华抱起我托在怀中,皱眉道:“如此异象,怕是要有灭天之雷要降在谁的头顶上,我们暂且避一避,以免误伤。” 我从碧华怀里挣出来,苦笑,碧华上仙说的倒是没错,这确是灭天之雷将临之异兆,只可惜,我怕是避开不了了。 灭天之雷虽然久负盛名,但并不常见。我活了七百万年,也只见过一次。 要成为天帝,自然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与万物共存,星辰永驻,永不消逝。除了盘古大神,尚无人能完全脱离六界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破坏的天地之间的法则,灭天之雷乃是昊天登基为帝之前的最后一道考验。 那次昊天提前知晓灭天雷将至,便用捆仙索将太乙绑在屋子里的梁柱上,又将我唤到面前,嘱咐我看管好太乙,然后独自跑到荒无人烟、寸草不生的太行山上,静静等着灭天雷。 我尚且记得彼时,我多少有些忐忑的。拉着昊天的衣袖,犹豫道:“其实天帝之位,看着风光,可是却拘束甚多,远不得现在逍遥自在。” 昊天只是叹了口气,幽幽道:“灭天雷波及范围太大,太乙平日修行尚浅,站在边上怕是禁不住,你可要看好他。” 那日,太乙苦苦哀求我放他下来,我咬着牙,安抚他少安毋躁,却不曾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是禁不住在颤抖。 我和太乙在屋子里,听外面远远传来的哄隆隆的雷声以及山崩地裂的巨响,。 好在最后昊天虽然遍体鳞伤,却终是活着撑到了天宫。 我凤寰何其荣幸,竟然能得如此厚爱,也能见识一把这灭天雷的厉害。 虽然这碧华与我素来不对付,可我怎么说也七百多万岁了,也不好与小辈们多计较。况且我虽然年龄大了些,但爱美之心还鲜透水灵,瞧着碧华的脸蛋,也委实舍不得让灭天雷波及到他一丝一毫。 我张开双翼,扭头对碧华嘱咐:“你且在这里歇一歇,我飞得快,去前方探探。”说完便急速向前飞去。不周山底的擎天柱已经受损,必然禁不住这灭天雷的厉害,况且碧华也在这里,我还是速速飞远些,将雷引开一点为妙。 我想我一定是历史上最最惨的一只凤凰。浑浑噩噩活了七百万岁,一无所长,毫无建树,我喜欢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喜欢我的人至今尚未出现,就连死也没个亲人在身边,还得孤孤单单的躲到没有人的地方去。 只怕爹爹寻我的时候,我已经化为尘土,在天地间飘散了。 想到此,又觉得自己分外悲情,怕是日后小辈们偶尔想起我来,只会道:“哦,凤寰上神,似是有点耳熟。” 这灭天雷实在厉害的紧。我方寻了一座荒山,尚未站稳,它便向我劈来。霎时,我只觉得五脏六腑似是被撕裂一般,剧痛不已,忍不住仰天长鸣。 空中浓厚的乌云如同被浸在墨水中的棉花团团,沉甸甸的,越压越低,云层中金光闪烁,发出雷电交汇时的“兹兹”声。 尚未缓过来,第二道雷接踵而至。 喉口热乎乎的,继而腹中似有一团火在灼烤。 “爹爹,涅槃到底是怎样的。” “涅槃之火乃是我凤凰一族的灵火,从腹中而发,及至全身。” 莫不是这就是涅槃之兆?约莫着最后一道雷下来,我也就可以直接把自己给烧回一只小雏凤。 很久以后,我常常回想,如若当时不是碧华挡在我身上,任由我把自己烤回雏鸟,是不是又会是另一种结果? 不过他还是突然扑过来,将我藏在身下,硬生生替我受了这最后一道。 黑云散去,云霭染上的一层淡淡的金色。 我挣扎着从他怀里跳出了,化为人形,将人事不省的碧华运回碧云殿,拿出凤羽递给守门的仙童道:“速速去兜率宫请太上老君来。” 这灭天雷劈在我身上尚且剔骨抽筋,碧华成仙区区几百年,定是受不住的。 活了七百万年,挖心挖肺待我的没有几个,我不会让他成为第二个太乙。碧华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却真正是这孤寂的世间唯一的一个。 我想等碧华伤好了,我定要将龙三抓到他面前,细细告诉他事情的始末,让他知道,栖梧山的凤寰,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切切实实不是个武霸。 我苦着脸瞧着太上老君,握着躺在塌上昏迷不醒的碧华,道:“伯阳,你且想想法子,纵是高山火海我也是敢闯闯的。” 太上老君摸着白花花的胡子,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才缓缓道:“凤寰上神,法子是有的,只是……”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略微迟疑了一下,神色间夹了那么一丝丝的同情,道:“碧华上仙被伤了七魂六魄,要想恢复,需得以魑魅盅育其七魂,以凝神珠养气六魄。魑魅盅曾经是太巫用来炼魂的法器,可惜却在仙魔大战之中被损毁,凝神珠至今下落不明……”。 我挥挥手,招来仙童送太上老君回去。 尤记得七百万年前的那次仙魔之战。彼时我尚且刚刚能将凤尾隐藏好,法力低微。爹爹嘱咐玉英姑姑仔细照顾我,便提着七尺青锋前赴战场去了。我却趁着玉英姑姑不在,偷偷溜到栖宸宫外面,悄悄尾随在爹爹后面,许是爹爹心系仙界安危,竟是没有发现。直到太巫那一刀斩过来时,被太乙凄厉的叫声惊住才将将发现了我,我仍记得爹爹当时眼中蕴含的绝望、不敢置信的眼神。太巫锋芒太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只觉得周身骨骼“咯咯”作响,肌肉痉挛,更不遑说是闪身避开。此千钧一发之际,太乙突然飞身扑到我面前,迎着太巫的刀锋,生生替我受了那惊天绝地的一斩,也给了爹爹救我的时间。 这一刀,将刚刚还鲜活的太乙生生劈成两段,温热的血洒在我面上,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抱住浑身浸在血泊中的太乙,耳边的杀戮之声渐远,只知道用手紧紧捂住太乙胸前的刀口,眼泪啪嗒啪嗒掉,无助又彷徨。 太乙给我的记忆太过深刻,碧华所作所为又太像曾经的太乙,我竟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来挽回当初的遗憾。 魑魅盅既是在仙魔大战之时被毁了,那我就穿越时空,回到仙魔大战之前,将魑魅盅取回来。 逆天改命,再所,不惜。 第六章 七百万年前,仙魔两界局势虽然紧张,但两界之间尚且可以相互往来。 我杀了一名侍卫,变幻成他的样子,混进修罗宫。此侍卫名叫姜维,是个蛇妖,平日少言寡语,因为性子懦弱,有些受同伴们排挤,只有一个叫青迪的狼妖待他还算友善。 如此甚好。我想,即使是这姜维失踪了,只怕也得十天半月才能被发觉。 可恨我才将将把一众侍卫的名字记住了,就差点惹了大祸。 那日,我正借着巡卫之名行探路之便。 龙三曾经和我说过,这魔界少主婆罗迦有个怪癖,喜欢些闪闪发亮的东西。据闻他曾经在修罗宫挖了个密室,将所得宝物收入其中,非不得门而入。我瞧着头顶上纯金打造的梁柱,又看看四周墙壁上镶嵌的密密麻麻的的晶石,瞅瞅地面上散乱的玛瑙珍珠,毫不怀疑自己摔进了婆罗迦的藏宝阁。 想不到我方才一脚踏空,竟是摔得如此曲折委婉,摔得如此惊险离奇。 比如,此刻我这一摔,恰巧落在五行阵的阵眼里。我若真的是个平凡的侍卫,怕是要被困在这阵里,动弹不得了。可这阵法,我此刻却瞧着分外眼熟,无他,当初仙魔之战,困住东昊的,正式此阵。那次战役给我的印象委实疼痛了些,是以日日夜夜在脑海中回想。此番,见了此阵,我却是轻而易举的走了出去。 出了阵,眼前景色豁然一亮,四周是烂漫盛开的花朵,暗香盈袖,花开得红一茬、黄一茬的,甚是妖娆。我只恨不得在此美美得打个滚,睡上一觉。 可惜,有人捷足先登了,并且还是一对鸳鸯。 那美人瞧见我,惊叫一声,拿起衣服捂住胸口,缩在情郎怀里,尖声道:“来者何人!” 我朝着美人露齿一笑,以示我乃是一个毫无攻击性的路人,恳切道:“打扰二位雅兴实非我本意,其实我也是误入此地,这就离开,二位继续。” 说罢扭头抬脚欲走。 却听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慵懒道:“站住。” 我僵硬的将脚放下,抬头看那个说话的男人。他不紧不慢的坐起身,一手支着身体,一手撩起怀里美人的秀发,漫不经心的把玩。然后转头瞟了我一眼,道:“瞧你的衣服是宫里的侍卫?。” 我点头应是。 那美人凄声道:“少主,奴家的身子被这臭小子见了,您可不能轻饶他。”真是梨花带雨,我见尤怜。 此刻,我委实觉得悲催,探路探到我这份上也太倒霉了点。我若是真的是个粗爷们,也就罢了!再说我实在不明白她那一马平川的胸有什么可遮挡的,况且虽然我表面上是个汉子,可内在乃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的女人,你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你却不一定有。你当做我不存在,我当做不知道你和别人偷情,你让我悄悄溜过去不就得了么,现下彼此都下不了台,又是何必。 婆罗迦抚摸着美人的|裸|背,轻笑道:“行,就依你。” 我一惊,不敢相信婆罗迦平日竟是如此草菅人命,忙大叫道:“少主,属下冤枉啊!” 婆罗迦漫不经心道:“你且说说,如何冤枉你了。” 我掐了把大腿,双目含泪望着躲在婆罗迦怀里的美人,道:“你也不必介怀我瞧着你的身子,且不说我没有看清楚,就是看清楚了,你也不必惊怕。因为……”我咬咬牙,定定看向婆罗迦,泣道,“少主明鉴,属下其实是个断袖啊!” 婆罗迦依然不动声色。 我再接再励:“少主,属下虽然身为男生,可内心其实无比希望自己是个女人,只恨爹娘生我是生错了性别。如今,属下遇到心动的人,也只敢远远瞧上那么几眼,却又……又怕万一他知道了,心生厌恶,再也不愿见我。”滚热的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我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那美人似是被我惊倒了,上下打量着我,不再说话。 婆罗迦目光闪烁了一下,片刻,方迟疑道:“你喜欢的人,莫不是……” 我点点头。 心底却委实悲催,天哪,这婆罗迦话怎么不说完,我怎么知道我该喜欢谁啊。你后面那个空,填的到底是猪是狗,我都不知道啊,却要背上暗恋他的名声! 婆罗迦的脸蓦地红了红,又立刻恢复正常,正色道:“此人你可不能喜欢,他不会喜欢你的。” 我默默点点头,继续扮苦情状。 婆罗迦似是不忍看我受伤的样子,又宽慰我道:“他虽不会喜欢你,但大概也不会讨厌你。你不必太多难过。”顿了顿,又迟疑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维。” “嗯……这样,我将你调到我这里当侍从,你,咳咳,可愿意呢?” 接近魔界少主就是有机会接近魔君,就是有机会接近魑魅盅。 我猛地抬头,兴奋的大声道:“属下愿意,愿意得不得了!” 婆罗迦被我的眼神惊了一惊,半晌,才恍惚道:“即使如此,明日报道吧。” 我注意到他耳后的一片红晕,暗自同情了他一把,可怜的小魔头,生下来的时间短,没见过什么世面,才遇到一个断袖,就尴尬成这样,日后太巫挂了,你如何能统领魔界呢? 做魔界少主侍从的日子大体十分惬意,夜晚不必巡夜,只需在婆罗迦寝室外守着,风刮不到,雨淋不着。只一点我纠结不已,这婆罗迦年纪轻轻,却风流好色的紧,夜夜笙歌到天明,我守在门口,听着那些妖女们娇滴滴的调子,时间长了,心脏委实有点负担不起,毕竟我虽然是个老姑娘,但到底也是个姑娘,如此夜夜听春声,日日赏娇体,一闭眼就是那销魂蚀骨的春宫图,方将过了三日,我便有些睡眠不足,日日精神恍惚。 婆罗迦从榻上坐起,敞着衣襟,赤脚走到镜前坐下,睇了我一眼。 我认命地上去替婆罗迦梳头。 婆罗迦的头发乌黑顺滑,摸着手里感觉甚好,我羽族闲暇时亦是喜欢梳理羽毛,是以,我竟一时忘情,对着他的头发摸了又摸。直到他“咳咳”了几声,我才恍然醒来,尴尬地放下梳子,退到一旁。 唉,年纪大了。 婆罗迦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摸摸鼻子,有些忐忑。被个小辈如此看着的感觉着实有些微妙。 半晌,婆罗迦才缓缓道:“姜维,这几日我瞧着你有些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心事,说出了,或许我可以许你。” 我呼吸一顿,只觉得心脏“扑扑”迅速跳了几下,抬眼偷偷瞧了瞧婆罗迦面无表情的脸,仔细琢磨是不是此行目的被他发现了。 可若他真的知道我求的是魑魅盅,为何又说可以帮忙。 难道婆罗迦其实是个大善人!? 我踟蹰道:“什么都可以吗?” 婆罗迦一愣,似是我问了一个多么惊天动地的问题,神色变了又变,深深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道:“只除了你刚刚想的那个。” 所以说万事不可抱太大的希望,否则只会更失望。 幸而我对此抱的指望不算太大。“那便罢了。” 许是我语气里失望的味道重了些,婆罗迦怔了怔,讪讪道:“你再想想可有别的什么想要的?” 我苦着脸,叹了口气,摇摇头。 婆罗迦亦是叹了口气:“也罢,日后想到了再与我说。” 我黯然点点头。 考虑到他如此关心我,我心底有些微微的小感动,便好心道:“少主虽然年纪尚小,但也要趁着早,刻苦修行,锻炼自己,同时也要多多注意身体,晚上早点歇息,劳逸集合。”我这弯弯绕绕其实目的只有一个,浓缩成一句话就是:“每晚早点睡,别风流,我也好早点回去睡觉!” 婆罗迦将我的话在嘴里嚼了片刻,目光闪烁了一下,有些无奈又有些歉然道:“倒是忽略了你。” 我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他。 婆罗迦继续道:“这样罢,若是有女人在我房里的时候,你便去庭院里等着吧。” 本仙悲愤了,心里恨不得将桌子掀了。果然男人心海底针,我只不过提醒他早点让我回去休息,他便将我发配到院子里吹风,虽然现在天气不太冷,可是夜露深重,况且难保哪天要刮个大风,下场暴雨什么的。我如一颗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道:“是。” 因为被贬职,我分外颓废了几日。整晚搂着酒壶伤情,偶尔对着月亮吟一些伤情的小诗。自觉着那些文人墨客哀怨凄诗凉词,于我此刻的心情倒是贴近的很。比方说“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又比方说“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吟着吟着,我又被自己感动了几分,动情之处,忍不住洒下几滴凤凰泪。 确说那日被我撞着好事的美人乃是魔界十魔之中性格最为彪悍的石栉魔的女儿石姬。虽说石栉魔的相貌长得委实恐怖难看了些,但好在石姬遗传其母,长得分外水灵。唯一可惜的是,石姬别的不学,石栉魔彪悍泼辣的性格却学了十成十。 我默默看着自己身上五花大绑的绳子,黯然道:“石姬娘娘,属下真的是个断袖啊。” 此刻我内心无比微妙,思忖着难道我真的长得很像会喜欢女人的凤凰吗?我真的不是断袖啊! 石姬“哼”了一声,一甩鞭子将地上打出一道白痕,冷冷道:“每晚在婆罗迦门前吟诗的可是你?” 我点点头。 石姬面露狰狞之色,恨恨骂道:“贱人!” 第七章 我心底一颤,默默看着石姬,还有人能比我更苦逼吗。独自偷偷断袖竟然也能惹到石姬。 石姬定定瞅了我片刻,忽然道:“都说蛇性yin荡,我瞧着都是因为这不老实的眼珠子,来人,拿把刀把他的眼珠子给剜了!” 一阵堂风吹来,我心底拔凉拔凉的。确说这这化形之术,任你千百万变幻,任你法术再精湛,唯有那眼睛却是不能变的。这石姬说我哪里yin荡我都可以坦然处之,唯独她看我眼珠子不顺眼却是深深伤了我一把。 我委屈道:“石姬娘娘既是相信我乃是断袖,为何还执着于那次意外呢。姜维即便是yin荡了些,却也万万不敢亵渎娘娘半分。” 石姬许是被我噎到了,皱着眉头说:“你这小子恁是装傻,只当我也和你一样呆蠢吗。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晓得?少主乃人中龙凤,岂是你可以觊觎的!” 我故作镇定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怅然不已。这不就是凡界最近正在热播的某部电视剧的剧情吗,想不到我凤寰化作一个男人,竟然也能“被小三”一把。可是我委实想知道,这石姬究竟从哪里看出来我对婆罗迦存着“觊觎”的心思。不过作为一个三观端正的好凤凰,我万万不敢乱背这个黑锅。 “石姬娘娘明鉴,少主风姿卓越,风流倜傥,的确是吸引人了些。”石姬柳眉倒竖,举起手中的鞭子正要对着我抽下,我连忙大声道,“可是,属下爱慕的一直是魔君大人,万万不敢移情别恋的。” 鞭子在我头顶上空堪堪停住,石姬瞪大眼睛,楞了半晌,继而冷笑道:“信口雌黄,如若不是你,少主最近怎会如此忽视于我。” 我瞧着石姬神色莫测的脸,再接再励道:“属下愿表衷心。” 回去的时候,婆罗迦将将从一个美人床上下来。瞧见我进来了,神色有些尴尬,我想着待会要将婆罗迦卖给石姬,亦有些做亏心事的不自在。遂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一盏酒送到婆罗迦手中。 婆罗迦也不多言,默默饮了,将酒盏递给我。 我复又默默斟满。 婆罗迦瞧着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方才并不在庭院里,可是去了别处?” 我本以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听了婆罗迦那句话,心里还是有点惊。又仔细想了想方才有没有什么露马脚的地方。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僵硬。 婆罗迦看我不说话,又默默饮了口酒,然后挥手:“撤了吧,不喝了。” 我端起酒壶往外走,快出门时,听到后面有个声音道:“今晚且进屋与我同睡。” 这情形发展的也忒诡异了些,婆罗迦屋里不睡美人,却要我一个臭男人陪着,万一叫石姬那魔女晓得了,还不知道要变成怎一番模样。 婆罗迦说出那句话后,似是又有些后悔,迟疑道:“不必一床被子,你去另寻一床来。” 神马!难道是一个床吗! 鉴于已经很晚了,我收拾好酒壶就回到婆罗迦屋里。婆罗迦端坐在床边,神情肃穆看着我。 旁边一个穿红衣的侍女,捧着一面盆水,静静立着。 犹记得上次我不甚将芮项喜欢裸睡的秘密抖出去之时,玉帝也是这般看着我。 可惜当时我不识趣,只道他孤独了、 寂寞了,还凑上前去,打趣道:“玉帝,你这般脸色可是要吓坏了众位仙友的,到时候更没有人敢和你呆一起,你这皇帝当得可就分外寂寞了。” 话音刚落,玉帝的脸色变得极为纷繁复杂,红的,紫的,黑的,逐个上演。可叹我犹不知悔改,继续道:“不过,这也有一点好处……你日后睡觉便不怕有人突然袭击啦,哈哈。” 据闻,当日玉帝回去砸坏了三张桌子,六把椅子,七个花瓶,十二只茶盏。 是以,婆罗迦这般看着我,我着实有点忐忑。 我默默走到床边,与那侍女并排立着,低着头,细细想方才哪里踩到了婆罗迦的痛处。可是我想了又想,思了又思,实在想不出到底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我还指望通过他套出魑魅盅的具体位置,可不能轻易惹恼了他,遂试探道:“少主,您对我……可有何不满意的地方吗?” 婆罗迦张张嘴,又欲言又止,最后纠结道:“没有。可是……有些事情,得你情我愿才行。” 所谓你情我愿,必然是要双方都满意才可,若是一方用了强,那就不是真正的你情我愿。 我想了又想,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强迫于他的行为。自当他侍从以来,我伏低做小,他说一我不做二,他要喝水我绝不给他酒;他要我去庭院候着,我绝不躲在窗子下面等;就连现下,他要我陪着他睡,我都没敢另搭一张床。 这婆罗迦的心思,委实难揣摩了些。不过顺着他一点,服点软,总不至于太惹人嫌弃吧。 我惨淡着脸色,黯然道:“属下知道,属下只是有些时候情不自禁了些,行动不怎么受理智控制。” 所以,您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了吧。 那侍女腿一软,踉跄两步,还好我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念在她被我牵连一同受过,我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遂将语气软了又软道:“姑娘小心,可是有哪里觉着不适吗?” 那侍女面色灰白,颤抖着站起身,默不作声摇摇头。 婆罗迦这才发现还有第三人存在一边,面无表情道:“你先出去。” 我原地转身,快步向外走。 “不是你。姜维,你留下。” 我慢慢挪回原地,羡慕地看着获得自由的侍女。 她瑟瑟发抖的行了个礼,又神色诡异看了我一眼,迅速的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