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是,找不到;第二是打不开;第三是拿不走。这座张家古楼,几乎在每一个点上都做到了极点。难怪这么多年,所有人对其都束手无策。 但是,这么想来,那不就无计可施了吗?现在唯一可以做的,是离开这儿,去到处收集关于张家楼的资料,以张家古楼的隐秘程度,不说能不能找得到,就算真有一些信息,恐怕也得大半年的时间,更何况那信息有没有用了。 想到这里我十分的沮丧,我是这么一种人,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会干劲十足,但是,一旦我的意识判断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那么我会立即颓掉,而小花听我说完,也沉默了下来。 东西寄到我们这里到现在,我们已经耽搁了非常多的时间。但是毫无头绪,我感觉有点绝望。感觉即使再徒劳地尝试几天,我们也只能送一封信回去,告诉老太婆:“Sorry,我们搞不定,要么咱们回北京洗个澡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我倒是不介意,但总觉得这么做,吴家的脸肯定被我丢光了,虽然其实吴家到现在也没什么脸剩下来。不过,我知道小花不可能那么容易地放弃。 他沉默了片刻,就对那个四川伙计道:“你帮我寄信回去,告诉他们,那张照片无法解密,我们采取自己的办法,让他们再等一段时间。” 那成都伙计点头,但是脸色微变:“东家,您自己来?要不要给先生打个电话?” 小花摇头:“没事,我能应付。” 那伙计就点头出去,我拉着绳子将他送出去,一边就问小花:“什么叫我们自己的办法?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 “换一种思维模式。所有的机括,奇淫巧术,如果你正面没法解开,可以使用一种比较野蛮的办法。” 我还是不明白,他喝了一口烧酒,就道:“如果你没法把一个魔方还原,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他做了一个掰的动作,“把魔方上所有的颜色都抠下来,重新按照你的想法贴上去。” “啊,你是说?你要——” “我要从机括的内部去解开它。”他道,“我要进入这些洞壁的后面,看看这个机关的结构是怎样的。” 第五十章 进入机关之内 我们把死猪放了下来,然后用水冲洗整个铁盘,很快,机括的声音传来,铁链传动在洞壁内不停地响动,缓缓地,那些从洞里传出来的浮雕全部都缩了回去。同时铁盘顿了几下,又开始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我和小花把冷焰火、短柄猎枪、烧酒这些防身照明的东西都重新打包,合力把铁盘抬了起来,用铁棒撑住,露出了那个洞口。 之前小花受的伤还让我心有余悸,这下面肯定有什么棘手的东西,如今下去十分危险,他也并不冒进,而是先切下一只猪脚,用绳子系着,先从洞里甩了下去。 好像钓鱼一样,我们一点一点地放着,放到了很深的地方,却没什反应。 他在胸口和背后垫了块铁衣的铁皮,动了一下,就先从口子里钻了进去,他的速度很快,就见他的手电光迅速地往下,一到了最下面就暗了下来。 我不敢说话,后背全是冷汗,一直等了五六分钟,下面的手电光才再次亮起来,闪了两下,那是给我的安全信号。 我深吸了口气,先把上面的装备包甩了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头探进洞里,然后尝试把自己的身体钻进去。 我比小花要“肥硕一些”,攀着那些铁链,好不容易下到了底部。我发现下面的空间非常的局促,连站也站不起来,坐着脑袋都要碰着头。 整个铁盘底部的“机关消息空间”结构非常之复杂,已经到我无法形容的地步,但是我下来之后,就能一目了然地知道整个机关消息的运作机理。 铁盘的轴承上有很多的铁牙,可以通过铁盘的旋转而张开,四周有无数的铁环,铁环连着一条条错综复杂的铁链,连通到这些石室的一边不知道什么地方。 可以预见,转动铁盘的环数不同,张开的铁牙勾到的铁链也不同,那么拉扯到的铁链也不同,启动的机关消息也不同。 而在石室的下部,是一个水轮一样的东西,插在底下的一个井口内,井口内水流汹涌,是一条岩中水脉,转动的水轮通过齿轮和链条传动到轴承,所以铁盘才能经年累月地自己转动。四周没有看到任何当时抓伤小花的东西,但是能看到铁链上挂着无数棉絮一般的东西,似乎是很久以前的油脂。 整个机关消息室好似一口井,只是底下稍微大一些。机关室内有很浓的血腥味,但是看不到一丝血,不知道那些灌下来的血到哪里去了。同时,我们也没看到小花说的棘手的东西。 没看到不等于没有,我们小心翼翼蹲下来四处搜索,发现四周确实没有活物。 也许是因为什么机关?我心说,小花和我都看走眼了,小花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过,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我用眼神问小花接下来如何,他就用手电指了指一边,原来在这口井壁上,有三道五六米高,只有一人宽的裂缝,一看就是修出来的,好像非常非常窄的走廊一样,所有的铁链分成三组,都直刺人这三道裂缝中。 手电光照入其中,发现里面很深,人勉强可以挤进去,往上一照,就发现裂缝的顶部有三四米高的地方,都用铁链悬挂着一条一条的条石,而条石的下方,全部是我们在西王母国看到的那种陶罐。 这是机关的“冒头”,如果我们弄错了什么,上面的条石一定会掉下,砸碎陶罐,那么罐子里的蹩王一定会让我们吃足苦头。 最前面的几条条石已经掉了下来,把前面部分很多的陶罐敲碎了,露出了里面的头发,这应该是上一次有人来这里的时候,误启动了消息机关。 我看到后面部分一直到裂缝尽头的黑暗中,还悬挂有无数的条石,阴森森地挂在那边,整齐地列入裂缝的深处,不知道有多少,下面累积如山的陶罐,一层叠一层,让人喉咙发刺。 其他两条裂缝也是完全相同的情形,三条裂缝里穿插的铁链好像是一只怪物的三条触须。 “这种结构说明,这个机关一共有三道,我们即使解开第一道,也无济于事,如果老老实实从提示上下工夫,会是个旷日持久的工程,我们从铁链的高度来判断,最低的这一组应该是第一道机关消息。”我道,“这东西他娘的和门锁有点像。” 第一道机关消息的机关室,应该在这最低的一组铁链所经过的裂缝尽头,我们要通过去。 这样的设计是非常巧妙的,我能看到在裂缝两边的石壁上,有无数的铜质卡钉,也就是嵌入石壁内的铁疙瘩,都锈成了绿花,似乎是给人行走的,但是看卡钉排列的那种诡异的形状,我就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这些卡钉下面一定也有消息机关,一旦踩错凶多吉少。 而且所有卡钉的位置,都在很适合落脚的地方,要爬过去,很难避过这些。即使小花在巅峰时期,在这么狭窄的空间,也没法施展任何的手法。 我问小花:“悟空,怎么办?” 小花上下左右地琢磨,看看哪里有能避过的地方,但是显然这里所有的细节都被关注到了,往上到洞壁的上沿,也全部都是老铜卡钉,一时间也想不出好办法。 我指了指悬挂在上方的那些条石,每条都有一吨重,那些悬挂它们的铁链很结实,不知道能不能从那上面过。 小花用手电照着,“啧”了一声,道:“看上去可行,但是,你看这儿这么多的铜钉,他们能考虑到这一点,难道考虑不到那些条石?我看,这条沟里的东西,都不能碰,肯定都有猫腻,造这儿的人,和一般的工匠完全不一样,他们精通一般的倒斗机巧,不会给我们这么明显的空当。” “不从上面走,那要么就是爬墙上的铜钉过去,要么就是踩着这些陶罐过去,没其他路了。”我道,一共就这么几个方位,难不成我们还能穿墙? 小花侧身进入缝隙之内,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一段距离,用手轻轻地碰了碰那些铜钉,又蹲下来,从那些陶片中捡起了一块,退了出来。 陶片的内面还粘有很多黑色的污迹,应该是人头腐烂留下的痕迹,他把陶片放在地上,就让我踩上去。我踩上去,陶片立马就碎了,这陶罐的制作工艺非常简单,而且很薄,根本不禁踩。 小花就道:“这他妈的绝了,根本就没打算让人过去。” “他们当时是怎么设置的?难道没工匠的秘密通道什么的,若是要维修怎么办?” “这玩意应该没售后服务吧。古代的机关消息一般都用条石、铁链做驱动,都做得非常敦实,一般来说不是地震什么的不太会损害。如果有设置条通道,一定是在这些卡钉中,但是我们现在要从这么多卡钉里找出来哪些是安全的,风险太大了。”小花道,“这儿的设计者不是普通人,不会有普通人的想法。” 这种感觉,我之前从未经历过,看着眼前的机关,感觉并不复杂诡秘,但是却着实让人没有办法,比起汪藏海卖弄巧艺的那些机关,这里的机关实用,有效而且毫无破绽。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设计的东西,让人不能不生出一股挫败感。 闷油瓶在就好了,我再次出现了这样的念头,忽然就发现,那么多次化险为夷,原来不是我命好,我身边的那两个人解决了那么多的问题,我已经当成理所当然的了。 犹豫了片刻,就见小花脸色凝重地叹了口气,对我道:“没办法,只能硬碰硬了,看祖师爷保佑不保佑了。” 说着就见他从装备包里抽出一捆绳子,一边交给我,让我抓住,自己把另一端套在脖子上,就从自己随身的小袋子里拿出一只哨子大小的紫砂瓶来,拔掉塞子,把里面的东西涂到自己的手上,那是一种黑色的粉末,即使隔着防毒面具,我也立即就闻到一股中药的味道。 “你要干吗?”我有不祥的预感。 “这是用来吸汗的中药和炭灰,也能提神。”他道,“我要爬过去。” “你疯了!”我道,“这里的罐子这么脆,一碰就碎,你想找死也别连累我啊。” “站上去会踩碎的东西,躺上去却不一定会碎,只要有很多的压力点分散体重,就是灯泡我也能过去,这得要硬碰硬的功夫。”他道。 说着他脱掉自己的鞋,背过身去,一下躺到了地上。 我原来以为他会趴着,没想到他是面朝上这么躺下去,心中的惊讶更甚,就见他背部和臀部非常巧妙地用力,整个人已经贴着地面往裂缝里缩了进去。 这是一种靠背部肌肉的灵活,用手辅助的前进方法,好像是一种非常轻松的瑜伽,但是小花移动得非常快,让我感觉他简直是条蛇,贴着地面在爬,我能知道那绝对是巨大的体力消耗,也知道他那种精瘦但是有力的肌肉是怎么练出来的了。不过,我不得不承认,那样的动作十分的难看。 “你有把握吗?”我道,毕竟背上没眼睛,这种手段还得靠运气。 他看了看我,就道:“没把握你来?” 我摇头苦笑,他就白了我一眼,然后全身放松深吸了几口气,念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就开始往裂缝的深处前进。 在小花靠上那些陶罐的一刹那,我和他都顿了一下,我清晰地听到陶罐受到压力,和下面的陶罐摩擦发出的声音,似乎还伴随那些薄薄的陶片即将被压裂的脆响,我屏住呼吸,看着他缓缓地挪了上去,那种声音就越来越多。但是小花没有任何的犹豫,一点一点地全身都挪到了陶罐上。 那一刻我的后背有些发麻,我有些庆幸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开始跳过害怕,直接就进入到高度紧张的状态,我屏住呼吸,看着他每一次动作。 很快,他就离我非常的远了,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一片漆黑的缝隙里能看到他在挪动,这种感觉非常的诡异,好像我们在通过什么古旧的电缆管道越狱。他一边爬一边放着绳子,之后我得通过这条绳子进去。 五六分钟后,他已经深入到三十米左右深的地方,我的手电已经看不分明,他的手电照着前方,一路上,虽然那些瓦片发出很多让人胆寒的声音,但是都是虚惊。我慢慢就开始安心了,听着他喘气沉重的回音,就对着缝隙叫道:“慢慢来,咱们不急于一时,也没有人和你争,累了就歇歇。” 片刻就从里面传来他边喘边骂的声音:“你他妈在这种地方歇。”说着手电光划动了一下,我看到他照亮了上方的那些条石,这些东西要是掉下来,能把他直接砸成肉糜。 “你保持状态和体力,越急越容易出错。”我道,“那些东西没那么容易掉下来。” “这不是个技术活,只要我躺着,没什么意外的话,不需要太集中精神,太过于注意背部反而会出问题。”他道,“就怕出问题,怕有些陶罐本身已经碎了,但是没裂开,被我一压才裂开,或者这些陶罐里还有什么机关。这些事情要看运气,我快一点慢一点,结局都是一样,我宁可省去等待的过程。” 他的声音很平静,我似乎在以前也有过很多类似的念头,这不知道算是开脱还是一种我们这种人特有的心境,我一下就感觉到,小花的内心确实和我很相似。 “那我可帮不了你什么了,你总不希望我在这里帮你念经。” “等我出事了再念吧,现在你可以唱个小曲缓解一下我的紧张。”他缓缓道。 这种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反而能让我感觉到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担心着,我听着有些害怕,这是个正常人,不是神也不是什么怪物,他和我有着一样的情绪和弱点,他在这种时候也会紧张,这也许才是这个行当的常态。 “放心吧,你死了我也跑不了,黄泉路上你自己唱个够。”我朝他吼道。 小花没有再回答我,也许是觉得我说话不腰疼,喘着气,继续往前爬,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说话是非常消耗体力和分散精神的,于是闭口不言。 手电光继续远去,又过了一会儿,我已经只能看到灯光了,声音中只剩下了那喘气声,带着空灵的回音,听着有点安魂曲的感觉,我逐渐有点无法集中注意力。 隔了一会儿,他才又说话:“那不是,我觉得你还是会上天堂的。小爷我大约就往相反的方向去了,所以我等下要是啥了,你转头该走就走,小爷不会怪你。” 我听着越来越不吉利起来,就想让他别废话了,等下阎王爷听了觉得盛情难却就糟糕了。还没说,他却道:“嗯?” “怎么了?”我一下思绪回拢了过来。 “这儿上面吊着的不是石头。”他道,手电光照了照上方,我已经看不到他那个位置了。也看不到他照射的地方。 “是什么?”我紧张起来。 他扫了几下:“吊得很高,看不清楚,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皮,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着他似乎在转动手电的光环,光线逐渐聚集变强,那动作使得他下面的陶罐发出了一连串碰击声,我立即对他道:“小心点!镇定一下,你看你喘成这样,还是先定定神,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回声传过来,他似乎愣了一下,一边照上面的东西一边纳闷:“喘?我没喘气啊,不是你在喘吗?” 我道:“我要喘也没这么夸张啊,况且我又没动,我喘来干吗?” 他静了一下,就用手电朝我照了一下,距离很远,只闪了一下。我道:“别开玩笑啊,他娘的这儿瘆人。” “我没开玩笑。”他那边的声音已经冷下来。 我看他的手电开始在缝隙里扫动,意识到不太对劲。两个人都静了下来,我开始冒冷汗,听着喘气的方位。 肯定是来自于这缝隙内的,因为有回音所以我才会以为是小花在喘,但是如果不是他,那这是什么声音呢? 第五十一章 吊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我再次去辨认那“喘气”声,仔细去听,才感觉那不太像是喘气,更像是有什么玩意儿在吸什么东西,但是声音非常空灵,不知道是从哪儿发出来的。缝隙的底下一目了然,洞壁上也没有趴着什么,那声音基本上应该是在缝隙的上方。那儿铁链和条石林立,非常难以辨别。 我一边返身抽出了包里的短头猎枪,一边卷出胶带,迅速把手电绑到猎枪上。对着上面反复地看,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包裹里还有冷焰火,我拔了几只,打起一只就往上甩去,打在洞壁上就摔了下来。火星四溅。 这一下,小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冷焰火极其亮,照得我眼睛发花。空气中弥漫出了一股刺鼻的金属燃烧的味道。 我看着上面的铁链,迅速又拿出一只,然后炸药捆里扯出一段细铁丝,弄成钩子的形状绑到冷焰火尾巴上,这样就算不能挂到铁链上,也能在落下的时候挂到比较高的洞壁上。 等着冷焰火烧完,我揉了揉眼睛,就想立即打起甩上去,这时候,我忽然就发现,那喘气声停止了。整个缝隙一片安静。我冷汗直冒,忽然,我就发现小花的手电光被什么东西遮了一下,恍惚间,我就看到有一团东西从上面落了下来。 条件反射地我把手电照了过去,就见红光一闪,我看到刚才落下的冷焰火上,盘着一条血红色的东西。 那东西有手腕粗细,正好奇地盯着那冷焰火看,混身血色,红得让人眼疼。 我分明就看到了,一条鸡冠蛇。 我除了好像暴出来的冷汗之外,没什么惊讶,这儿有西王母的罐子,那么有这种蛇太正常不过了,我郁闷的是,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看到这些罐子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这种可能性。 这条红色的鸡冠蛇,在我的手电注视下,基本无视我的光线,它盘绕着那只冷焰火,忽然就一下立了起来,发出了几声喘息的声音。 我立即明白那是什么声音了,它一定是听到了小花的喘息声,所以开始模仿了,这种蛇总是能模仿其他生物发出的使用频率最高的声音。 听刚才的声音,现在的安静,我稍微镇定了下来,他娘的,现阶段,这里应该只有一条,我拉上枪栓,瞄向鸡冠蛇的脑袋。但是一瞄,就发现不能开火。 这里面一开火,铁砂如果喷到一边的那些铜钉上,触发了机关,那我们都死定了。 我看着它闻着那冷焰火,又对我们的手电光和声音没反应,心中一定,一下敲起我手上的冷焰火,然后往一边的那些轴承的铁牙上一勾。 同时立即闪到一边,那焰火剧烈地燃烧,浓烈的气味蔓延了开来。 “来吧来吧。”我心中默念,出来吧,这儿的味道更新鲜。 焰火烧着,逐渐冷却了下来,我用枪瞄着那焰火的位置,一边等着那条鸡冠蛇游出来,然而,我看着那焰火,却发现不对劲。 明亮的火焰,把整个暗室都照亮起来,我看到一只长满了黑毛的人形的东西,从底下的井口探出了半个身子,浑身全是水。 第五十二章 黑毛 这是什么?我还没仔细看清楚,就见水花一溅,那东西猛地整个从水里跳了出来,朝我扑了过来。 感谢上帝给我的条件反射,快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第一时间我猫腰翻身,那东西整个撞在我身后的石壁上。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我的身体快于神经,这要得益于这一连串时间我经历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玩意,老子一定见过比你狠得多的东西,也见过那些玩意儿是怎么被干掉的。 摔翻之后,我立即爬了起来,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定神去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但是这一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竟然没有去看,虽然我很想扭头,但是我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再次翻到了那轴承之后。 几乎同时我就听到我身后刚才站的位置上劲风一闪,那东西几乎是同时扑了过来,如果我刚才犹豫半分肯定已经和它滚在一起。 但是就算我躲得再漂亮,形势也极端的不利,我还没站起身就发现两次翻身之后我的腰部已经没力量了,立即往前狂奔,同时反身从腋下就是一枪。 枪的后坐力巨大,我在秦岭领教过那玩意,有了心理准备和经验,一枪之后顺着后坐力就把手甩了出去,瞬间甩到肩膀上反身又是一枪。 所有的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完成,我听到后面有东西摔翻的声音,就知道自己肯定打中了,但是不知道效果如何,一下绕着那轴承又跑回到走廊口,我把手里的枪一甩,扯起那只装备包,抽出了另外两把枪,在墙上一卡,把其中一把上了膛,就一下往地下一躺转身。 我能预见那东西几乎就贴在后面,那我直接一枪就能把它轰出去。但是那一瞬间,我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几乎是同时,我看到我头顶的铁链一阵晃动,接着那冷焰火就熄灭了。 整个暗室瞬间暗下来,我本能地立即往前一扑,都根本没有时间表示惊骇,就感觉背后一阵剧痛,感觉什么东西一下抓在了我背上。 接着我被冲力一下扑倒在地上,脚竟然立即就抽筋了。 刚才的过程,我几乎在这几秒内把我所有的潜能都发挥了出来,那一瞬间,我甚至感觉我游刃有余,然而这还是错觉,妈的。我心念如电,几乎就绝望了,知道自己死定了。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忽然我脚下一空,枪一甩,一个翻滚,一下滚进了轴承下面的井口,摔进了水里。 入水之后一片漆黑,但是我立即就撞到了下面的转叶,水流速度极快,我一下就被水流带了出去,然后猛地一撞,我就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那是水下的铁链。 我一下扯住,摸索着就发现这井口下的空间十分大,但是到处横亘着铁链,交错成网状,把整个井口附近包住。 几乎是同时那东西就跟了下来,但是我先入水,强大的水流,让它在那一瞬间顿了一下。 我知道无论它是什么东西,在水下是不可能瞬间就置我于死地的。我的背后火辣辣地疼,屏住呼吸,迅速拉出两只冷焰火,伸手探出水面,打亮就甩了出去。 火光一下照亮,耀眼的白光从水面上透了下来。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就在我面前。 我几乎立即就把腿蹬了出去,一只脚已经剧烈地抽筋,但是我竟然感觉不到那种疼痛,那一脚实实蹬在那东西的胯下。 我感觉就像踹到一只厚轮胎上,但是在水下那玩意儿没什么借力,我一下就把它踹了出去,同时借力一下就冲上了水面。 外面亮得惊人,我大吼一声,拼命往上爬,竟然给我翻上来了,可没等我站起来,水面又一下炸开,那玩意儿也翻了上来。 那一瞬间,我终于看清那玩意儿的真面目。 那几乎就是一只猿猴,但是我能看出,那是一个人,非常非常的瘦,只是那人的浑身上下,全部都是之前我们在洞里看到的那种头发,所有的毛都贴在身上。这东西的指甲极长,而且似乎灰化了,这家伙看上去在这儿有点年头了。 最让我感觉到恐惧的是它的眼睛,我看不到它的眼睛,它的眼眶里竟然也全是头发。 它的动作非常的诡异,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动作,上来之后,迅速朝我扑了过来,这一次我再也没有力气躲开,只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身上剩下的最后一根冷焰火点起来,当武器。 没有任何作用,那东西几乎一下扑在了我的身上,一爪就抓在我耳朵边上,我的耳朵根立即就出现了一条非常深的血痕。 我已经完全没法思考,恶心地抓狂起来,翻手就是一拳,打在那东西脸上,好像打在一坨钢筋上,抖了我一脸水。我第二下抡起那冷焰火就猛敲那东西的脑袋。敲得火星四溅,我本没觉得会有作用,却发现那东西竟然猛地退开了。 同时我就看到,它身上的头发全部都扭动起来。 我一下就想了起来,我操,这些头发怕我的血。 随即摸了一把耳根的鲜血,我立即朝那东西指去,那东西立即就缩了一下,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我身上升了上来。我对它叫了一声:“跪下!” 那东西却猛地站了起来,几下就顺着轴承爬到了上方的铁链上,开始朝缝隙里爬去。 我一看不好,立即就回身,抄起一边的短头猎枪,对准就是一枪,一下就把它轰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枪,将它打了一个趔趄,我跑到缝隙口,此时我才发现,那东西的琵琶骨上,竟然连着铁链,另一头在水里。 我立即上去,抓住锁链,一下就把锁链卡到轴承上的牙口上,旋转的轴立即就扯动锁链,将它拖动起来,没想到那东西力气惊人,锁链扯动几分,竟然连整个轮轴都停住了,但是,它被铁链拉死,再也动不了半分。我从装备包里掏出几瓶烧酒朝那东西砸去,然后点起打火机就甩了过去。 那火一下就烧了起来,火势蔓延极快,瞬间就烧满了全身,很快它的力道就没了,轮轴继续转动,很快把铁链缠绕了起来,那东西被拖到了轮轴下,火才熄掉。 酒精燃烧很干净,我看到了头发的焦炭下,是一具发绿的古尸,在水面上的部分冒着烟,张大的嘴巴、眼睛里全空了。空气中弥漫着头发烧焦的味道,让人作呕。 我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背后的伤,腿才开始抖起来,我感觉我背后的皮全开了,恐怕都能摸到自己的脊椎骨了。 就在我一分神之际,就见那绿色古尸的脑袋忽然动了一下,我端起枪以为没死透呢,猛地水里出现了几个气泡,接着,一瞬间就从它的嘴巴里吐出一条红色的东西,一下就吐到了我的脖子上。 红光一闪下,我看到那是一条红色的蛇,绕着我的脖子抬起头来。就在我嘴边头一缩,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第五十三章 蛇咬 我甚至没有感觉害怕,脸上已经一凉,等我一把把它从脸上拨下来,脸上已经火辣辣地疼,一摸能清晰地摸到被咬的毒牙孔。 我捂住脸颊,简直不敢相信,几乎是瞬间,我就感觉一股麻木从脸颊开始弥漫。 我想起了阿宁死时候的情形,当时觉得那么地突然,那么不现实,没想到,自己也会死在同样的东西手上。 很快麻木就开始传遍我的全身,我看到那东西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忽然就意识到不对。 这东西不是粽子,他娘的,难道这玩意儿是有智慧的? 接着我缓缓后退,我想必须在我死之前,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小花。 退了几步就想找那个缝隙,我想大声地叫唤,却发现舌头和喉咙全部都麻木了,我摔倒在包裹上,最后摸到的东西是一片陶片。 刚才小花用这东西做了承重的试验。 我捡起一片来,就着感觉写了几个字,我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我感觉到那条蛇又重新盘回到我的身上,但是我没有力量去集中精力了,感觉逐渐远去。 同样被蛇咬死,会被阿宁取笑的,我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想笑,就在一切都要消失的那一刻,我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剧烈地头晕,在最后意识要消失的那一刻,一切却好像停止了。 我并不记得,我当时到底是在一个什么状态,但是我清晰地记得那种剧烈的头晕,头晕到我无法思考,唯一的几次清醒都是一瞬间,我想的还是:怎么他妈的还没死,难受死我了。 我能感觉到了过很长很长时间之后,似乎有人到了我的身边,在那之后,头晕才缓缓地消失,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小花和他的伙计都在我的身边。 我感觉不到我的身体,最开始感觉只有一个脑袋,无论是说话,或者是抬眼,任何的动作都没法做到,我只能透过眼缝看到他们,过了很长时间我才逐渐地缓了过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死,被他们扶了起来,小花看着我的表情就道:“你走运,不是我们救得及时——” “我走运?”我奇怪道。 “有东西咬穿了你的脸,可能是条蛇,毒液进得很少,全刺在你嘴里,以后你讲话肯定更难听了。” 我摸了摸我的脸颊,上面果然贴了胶布,又摸了脖子,都被处理好了。 “那些蛇?”我问道。 他看了看四周:“应该还在,我随身带的草药,全部撒在四周,这里应该安全。你晕了两个小时,少说话,不然脸上的伤会留疤的。”又递给我水,做了个侧脸的动作,“喝水,把脸往一边倒,否则会从一边漏出来。” 我照做,心里觉得很惊讶,两个小时,我感觉自己起码晕了好几天了,怎么才过了那么短的时间。 看了看四周,我还躺在我晕过去的地方,确实没有被移动过,那么确实只有两小时时间。 “你没事吧。”我问道。 “没事,我没碰到蛇,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你躺在这里,然后——”他指了指另一边被我烧焦的古尸,“还有它,看不出,你还蛮能打的。我以为你死定了。” “如果我挂了,解家和吴家就扯平了。”我咳嗽了几声,他问我什么情况,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把经过简单地和他说了一遍,此时就看到一边,只见一条绳子一端系在旋转的轴承上,转动的轴承把绳子绷紧拉直,挂在半空,不知道另一边系在什么地方,这是一条简易的单绳索道,已经从缝隙中连了出来,看来小花已经成功地到达缝隙的尽头,把索道搭起来了。 看来,他没有在我昏迷后,立即出来看我的情况,而是继续往里爬去,进入到了缝隙的尽头,完成了既定的工作,然后再出来看我死没死。 不由就有点不爽,这种心理素质,我不知道可以说是无情还是说是坚定,不过,显然对于他来说,他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我终于发现了一点我和他不同的地方。 不过我没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我没体力,也不想破坏某些默契。我知道在这种行业,没有拼死救护同伴的习惯,这好像是一种事先的契约,两个人互相说好,在各自可能出现危险并且连累对方的情况下,大家都可以放弃对方,这在事故发生之前会显得非常的公平。 确实当时小花对于我的情况判断不明,这个时候,是否要立即回去救人,我如果是他也会犹豫。 不由又想起了胖子和闷油瓶,如果是他们在,那满身黑毛的家伙一定会在划伤我后背之前就被拧断脑袋了,或者我会看到胖子踩着那些陶罐冲出来把一切搞砸,但是我一定会得救。 在那一瞬间我心中出现了极度的不安全感,比之前感觉到的更加厉害,虽然我们现在是三个人,但是,其实我只有自己为自己负责,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同时我也忽然就意识到了,为什么小花对于我会进洞去救他没有什么感激,只有恼怒。 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解决自己遇到的问题。他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已经默认没有任何的后援,任何的帮助。他不会为自己的死亡怪罪任何人。也不会为别人的死亡怪罪自己。 这就是老九门吗?我心里有点发寒。 “这条绳子太长了,就算拉得再紧,我们的体重也会因为力矩的原因把绳子拉成一个弧形,绳子两段打结的固定处就会承受很大的压力,我不知道爬上去之后绳子会不会中途崩断。”他看我看着绳子发呆就道,“所以我把绳子在这个房间的这一头系得很高,这样,压力会更多地集中在这一边。那样,只要有人看着,我们能在绳子断之前提前知道。” “你他妈听起来很专业。”我道,“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那个消息机关室是什么样子的?” “呃。”小花的脸色有些异样,“没法形容,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东西。” 他的表情告诉我,我必须得亲自去看看才能知道那是什么,我叹了口气,就想站起来看看身体状况如何。才动了一下,胳膊肘就压到什么,低头一看,是那片陶片。 同时我看到了陶片的边上,用陶片写了一些东西,歪歪扭扭的。 我记起昏迷前,曾经给小花留的口信,就是用这陶片,我十分的恍惚,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信息写清楚。现在看来我还是写了一些东西的。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忽然我就愣住了。 我发现地上歪歪扭扭的字,数量非常多,我感觉当时我只写了几个字而已。 我用手电照去,发现那是很长的一组数字。 1896528 02200059 “这是什么?”我就问小花。 “这不是你的遗言吗?”小花问,“我以为是你的卡号和密码。” “我的遗言?”我莫名其妙,心说,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而且我为什么要写这些数字? 但是看笔迹,确实是我一气画出来的,笔画上非常连贯。我没法分辨我的笔迹,因为非常潦草,但是,我意识到那真的是我写的。 这肯定是在我意识模糊的时候写的,可是,为什么是这些数字? 第五十四章 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