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全集-82

时过境迁,又过了近二十年,经济开始可以抗衡政治,老九门在势力上分崩离析,但是因为旧时候的底子,在很多地方都形成了自己的坚实的盘子,霍家、解家在北京和官宦联姻,我们吴家靠“三叔”的努力在老长沙站稳了脚跟,其他各家要么就完全洗白做官,要么干脆就完全消失在社会中。  这个时候,很难说这个“它”是否还真的存在,从文锦的表现来看,这个“它”可能还是存在着,但是,和这个社会其他的东西一样,变得更为隐秘和低调。  我非常的犹豫,是否要把霍玲的事情告诉老太太,霍老太的这种执著,我似曾相识,同时又能感同身受,我以前的想法是:我没有权利为任何人来决定什么,我应该把一切告诉别人,让他自己去抉择,但是经历了这么多,我现在却感觉到,有些真相真的是不知道的好,知道和不知道,只是几秒钟的事情,但是你的生活可能就此改变,而且不知道,也未必是件倒霉的事情。  可惜,有些路,走上去就不能回头,决绝的人可以砍掉自己的脚,但是心还是会继续往前。  答应之后,我们又交流了一些细节,要和闷油瓶、胖子分开下地,我觉得有点不安又有点刺激,但是老太太说得很有道理,又是闷油瓶自己答应的,立场上我有什么异议根本没用,要么就是退出,这是不可能的。而胖子急着回去见云彩,根本就没理会我的感受。  另一方面,我实在是身心俱疲,走闷油瓶那条线说起来万分的凶险,我想起来就觉得焦虑,对于他们两个,我有些担心,但是想起在那个石洞里的情形,当时如果没有我,说不定他们可以全身而退,回想以往的所有,几乎在所有的环境中,我都是一种累赘,所以也没什么脾气。好在,老太婆估计,他们那边最多一周就能回来。  老太婆、胖子和闷油瓶确定是在三天后出发回巴乃,我和解语花比他们晚两天出发去四川,因为我们这边虽然安全,但是设备十分特殊,需要从国外订来,这让我有点不祥的预感。  之后的几天很惬意,因为不能出去,只能吃吃老酒晒晒太阳,我时不时总是会焦虑,仔细一想又会释然,但是如果不去用理性考虑;只是想到这件事情,总会感觉哪里有些我没有察觉的问题,不知道是直觉还是心理作用。  胖子让秀秀给我们买了扑克牌,后几天就整天“锄大D”,小丫头对我们特别感兴趣,天天来我们这儿陪我们玩,胖子只要她一来就把那玉玺揣到兜里,两个人互相臭来臭去,弄得我都烦了。  三天后他们就整装出发,一下整个宅子就剩下我一个,老宅空空荡荡,就算在白天都阴森了起来,这时候才感觉到秀秀的可贵。我们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很多我完全记不起的场景都开始历历在目起来,当年的见面其实也只有一两次,几个小孩从陌生到熟悉不过就是一小时的时间,忽然就很感慨,在我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老鹰捉小鸡”的时候,在房间里的那些大人们,竟然陷在如此复杂的漩涡中。  有时候总觉得,人的成长,是一个失去幸福的过程,而非相反。  晚上的宅子更恐怖,我熬了两夜几乎没睡,总感觉有人在我耳边喘气,自己把自己吓得够戗,好不容易装备到了,我几乎是跳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老宅。  在机场又耽搁了四小时,粉红衬衫才办完货运手续,我发现他身份证上的名字叫解雨臣,就奇怪他怎么有两个名字,他道,解语花是艺名。古时候的规矩,出来混,不能用真名,因为戏子是个很低贱的行业,免得连累父母名声,另外,别人不会接受唱花旦的人真名其实叫狗蛋之类的,解语花是他学唱戏的时候师傅给他的名字,可惜,这名字很霸道,现在他的本名就快被人忘了。  我觉得非常有道理,忽然想到,闷油瓶算不算也是艺名。他要是也唱戏,估计能演个夜叉之类的。  在飞机上我睡死了过去。到了哪儿都有地接,我少有的没关心,期问胖子给我发了条彩信,我发现是云彩和他的合照,看样子他们已经到了阿贵家里,胖子的嘴巴都咧到耳根了。之后,我们去机场提货,第一次看到了那些所谓的特殊装备。  那都是一些钢筋结构的类似于“肋骨”的东西,好像是铁做的动物骨骼的胸腔部分,有半人多高,可以拆卸。“这是什么玩意儿?”我问粉红衬衫。他道:“这是我们的巢。”  第三十五章 流水  我不知道“巢”是什么意思,感觉也许是我听错了,也许是“槽”或者是其他字,不过这时候下起了雨,在提货处人来人往,我们也不想久待,所以没细问,把东西翻上小货车,在毛毛细雨中驶入成都市区。  小货车比我的金杯还小,轮子只有脸盆大,开起来直发飘,小花道让我忍着点,在城里就走这小车了,后段山里的泥路换黄沙车,因为那边的路不太好走。我心说果然干这行的,别管在盘口多光鲜,到了地头上还得和贼似的。这一行好像是在嚣杂和卑微中玩一种跷跷板,难得所有人都这么想得开。  成都是个特别棒的城市,我大学时候有同学来自这里,讲起四川的美女和小吃,让我们直流口水,最能形容这儿的一个词,就是“安逸”,不过这一次我恐怕是无暇去享受了。  货车带我们进了北城里的一条小巷子,过一条大街就能看到四川大学的正面,里面全是发黄的黄水泥老房,外表似乎经历过旧城改造,在几个地方点缀了一下,使得这种古老像是可以使用,但是先天不足。仔细看老房还是老房,在巷子的尽头那里,开了一间小小的招待所,招待所都没招牌,只有一块木板上写了“住宿”几个红字挂在门口随风荡漾。  我们把车停下,进去绕过简陋的前台(如果那玩意儿一定要叫前台的话),忽然就发现豁然开朗,走廊里面出现了非常考究的欧式装修,地板全部是实木的,走廊两边挂满了油画。小花告诉我,这就是他们在成都的盘口,这招待所不对外经营,你要来问,所有时候都没房间,招牌只是个幌子,里面都是南来北往的伙计。  我们各自进了房间,洗了澡放松了一下,当地的一个四川堂口的伙计就带我们去吃韩包子,又逛了几条老街,晚上夜宵吃的是一家牛油火锅,我靠,我第一次知道夜宵也吃火锅,为了去麻辣的感觉,我边吃边喝了六七瓶啤酒漱口,还是吃得后脑勺发麻,几乎没晕过去。  最有意思的是,去店里的厕所找不着,我问一个姑娘,也许是喝多了嘴巴不利索,把“请问厕所在哪儿”说成了:“厕所在儿?”那姑娘立即怒了,用四川话大骂:“老娘又不是厕所!”把小花乐得哈哈大笑。  这算是典型的走马观花式的体验,以最快的时间领略当地的特色,说起来我是客人,小花是主人,所以习惯性地带我草草走了一圈,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离开成都,上了高速公路,一路无话。这段时间,我早就喜欢了这种长途跋涉,小花也没有故意找我聊天什么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觉得什么陌生和尴尬,也许是因为我们的背景实在太相似了,我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我的另一面。  就这样,我们各自凝望着窗外,或者闭目而眠,看着那些山,那些云,那些天。景色慢慢变化,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窄,每次醒来,都会发现四周的景色越来越山野。当天晚上,我们下来换上越野性能更好的黄沙车,正式进入山道之中。在黑夜中又开了一夜。  终于,第二天的清晨,等我从颠簸中醒来下车透气,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传说中的那四座连绵的雪山。  “四姑娘山。”开车的司机用四川话道,“东方的阿尔卑斯。”  我站在环山公路的边缘,再迈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前面的视野极其好,我看着前方一片翠绿的山峰,以及之后那纯白巍峨的巨大雪山,深绿和雪白从来没有如此融洽,也许只有大自然能调出如此不同但又匹配的景色,一切云雾缭绕,美得让人颤抖。  然而这种美却没有一种霸气之感,反而觉得十分的柔美神秘,四姑娘山,你们孤独地矗立在那里,在想什么呢?  我不禁为自己忽然而来的抒情感觉到奇怪,以前和胖子去过不少美好的地方,但是在我刚有感触的时候,总会被胖子的妙语干倒,难得这次和他分开,感觉竟然是这么的不同。也许我适合去写点矫情的东西,而不是做那么实在的盗墓贼。  “这是大姐,这是二姐、三姐,那是幺妹,幺妹最高最漂亮,六千多米高。”司机继续道,“我们叫它四姑娘,这儿一带全是羌民和藏民,我们去的地方羌民很多,记得不要坐在他们门槛上,也不要去碰他们的三脚架。”  “三脚架是什么?”我问。  “每个羌民家里,都有一个锅庄,看起来就是一个三脚架,他们叫它希米,希米上挂了一个铁锅,下面是篝火,那是万年火,永世不熄,几万年前他们的火神给他们的火种所蔓延开来的火,所以,那火是很神圣的,我以前有的朋友,往火堆里吐了口痰,然后……”小花一边刷牙一边道,“我买了一百多只羊才把他带出来。”  “你以前来过这里?”我有点奇怪。  他朝我笑笑:“说来话长,那是我自己的一些事情,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看着他的表情,就觉得更加的矫情,不过吸了口清新的空气,感觉在大清早,矫情一下也不错。  最后一段路要靠摩托才行,我们叫了几个当地人开摩托,谈了价钱把那些东西全部都搬下车,来到了离公路最近的一个村里,在村子里找寻没有出去打工的剩余劳力,雇了三四个人,冒充是摄影记者,让他们帮忙做一些搬搬抬抬的事情。又包了几辆摩托,把所有人都往山里的另一个村子运去。  在当年霍仙姑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真正是深山老林,现在比当时要好得多了,虽然也经历了很多的麻烦,但是总算是在到达四川的第三天,进到了他们之前说的那块悬崖附近,这里离最近的乡只有半天的路程。此时胖子和闷油瓶应该还在广西巴乃往山里的路上。  这种感觉和在巴乃非常相似,除了气候和风土人情,让我稍微心定了一些,我们用骡子把所有的装备全部贴身带着前进,沿着悬崖的根本走,很快就发现了悬崖上开始出现山洞,一个接一个,有些地方密集得要命。“有些洞都被那些树遮了,其实上面的洞还要多。”当地人就告诉我们,这种满是洞的山壁,四周的山上到处都是。当地人把这种叫做神仙蛀,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写,听着有点诡异。  我问小花:“怎么样?知道哪个是当年他们找到帛书的洞穴吗?”小花就摇头,道:“老太太当年也不是自己上来的,而且这么多年了,就算当年留有记号恐怕也全部都没了,只知道应该是在中段,而且位置非常高,我们得找找。”说着小花就开始让其他人解开装备,然后开始描绘整个崖壁,为所有能看到的洞穴编号。  “找找?”我抬头看悬崖就觉得有点晕,心说这怎么找,迈整大爬上爬下的怎么吃得消。而且,我忽然就觉得,这些洞好熟悉啊,那么多,怎么看上去,那么像西王母的那块满是孔洞的陨石?  第三十六章 巢(上)  西王母最后的经历我很抗拒再去想起,有一种生理上的排斥,所以我一把眼前的场景和之前的相联系,就陡然觉得这座岩壁变得丑恶起来,青黑色的石头加上上面的孔洞使得整座山看去像是一具腐烂穿孔的巨兽尸体,绿色的青苔好比尸体上的脓液和真菌。之前根本就没有这种感觉。  好在那只是一刹那,小花的四川伙计打断了我的歪念,几个当地人把骡子上的绳子全部都卸了下来,在四川伙计的指导下把绳子系上攀岩固定器,那是一种可以插入岩石的缝隙瞬间卡死的小装备。  我们有整套的攀岩器械,安全带、下降器、安全铁锁、绳套、安全头盔、攀岩鞋、镁粉和粉袋,世界上最早的攀岩协会来自苏联,但是这些东西都是瑞士产的。看着非常的让人放心。  不过小花并没有完全按照规定,他脱掉了外衣,拖着绳子挂在腰上,只穿着背心开始徒手攀爬,他非常的瘦也没有非常明显的肌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爬起悬崖来好比杂技表演,很多我想都不敢想的动作,比如说单手挂在突出的峭壁岩石上,用腰部的力量把脚送到极远的一棵树上,用脚背挂住树然后松手整个人倒挂着荡过去。够不到往上的岩石突起,他会极快地在悬崖上翻身,头下脚上地用脚背挂住然后瞬间用力翻上去。他做起来除去利落,甚至还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最让人惊叹的是他的速度,我真的是意识到了什么叫飞檐走壁,除了遇到难以攀登的地方之外,他所有的攀爬都是在极其快速,甚至比走路还快的情况下进行的,但是即使这样,他爬到了悬崖的顶部也用了近四小时,最后他到高处的时候,我都几乎看不清楚他的位置,一直到他甩下了绳子,他们才确定他到了顶部。  下面的人都由衷地鼓掌,我也没法不表示佩服,心说这家伙学戏的时候肯定也学了《西游记》了。  利用那根他带上去的绳子,我们把所有的装备通过一只滑轮全部吊了上去,有七条绳子从上面被甩了下来,做成了七条辅助攀岩的“梯子”,我并不知道这些绳子到底怎么用的,但是想到小花的身手,我忽然意识到这些绳子可能是给我准备的。  我并不感觉到什么惭愧,我只是感觉到恐惧。如果只是让我爬上去待着,也许我还可以接受,但是如果是要在这些绳子之间不停地穿梭,我靠,我实在不敢保证我可以坚持那么久不摔死。  之后,四川的几个伙计搭起了那只所谓的“巢”,那是用钢筋做成的,像是爪子一样的东西,爪子里可以容纳一只睡袋,睡袋和爪子上的很多固定环使用六个金属环连在崖上。  我明白了巢的定义,这东西是给我们在悬崖上睡觉的地方,果然,只能称呼为巢。  小花的伙计告诉我,这是芬兰人发明的,是鸟类摄影师用来拍摄一种悬崖上的鹰的器械,这种鹰生活在悬崖上,十分难以观察。他们做了这种爪子,用这个睡袋就可以在悬崖上不落地地生活几个月。峭壁上的洞太多了,我们要全部找一遍,最起码需要一两个星期,而这个悬崖实在太高了,普通人上去可能需要一整天,所以只能待在上面。  巢会安置在悬崖顶部,那里光照多,青苔少,不潮湿,最后一个步骤,就是把我吊上去。  我有攀岩的经验,这一次倒也没有太过丢脸,只是到了峭壁中部的时候,往下看去只看到一片绿色的树冠,就感觉有点恍惚,想起了蛇沼边缘的断层,脑子里闪过了好多的东西。不禁开始惊讶自己的改变,如果是以前,到了这么个地方肯定腿软,现在竟然可以这么的镇定。  到了峭壁的顶部已经是夕阳西下,那是真正的绝顶,几乎没有立足的地方,上面长着一些低矮的树和灌木,夕阳昏黄的光下,四周远处巍峨但是柔美的雪山变得神秘莫测,而四周的绝壁山谷绕起了一股缥缈的白雾,昏黄之下,山中背光的阴影处已经是一片黑暗,远处山村的炊烟和这一切,形成了一种光怪陆离的意境。  小花坐在一块石头上,双脚悬空荡着,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他看着雪山,眼中是万分肃穆的神采。  第三十七章 巢(下)  我和小花之间有一种特别的默契,也许是因为背景实在太相似了,或者是,本身解家和吴家之间就有一种无法解释的纽带,所以,这种感觉让我没有任何尴尬或者冷场的感觉。反而我很能理解他现在的感觉,所以也静静地坐了下来。  夕阳下的风已经带有一丝凉意,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你只有坐在这里才能理解,你没有任何路下去,也没有任何路可以通到其他地方,你所有的只有四周的几块岩石,而两边都是万丈深渊,雾霭在你脚下缓慢凝聚,我坐着,在这百米高的孤峰之上眺望四周,远处相似的孤峰一座接着一座,忽然就起了奇妙的错觉,好像我是一个仙人,只要垫脚一起,就能从这悬崖的顶端飞起来,脚踏云海,踩过千峰上的孤石,往雪山之上飞去。  顿时就很理解那些修仙之人,在那个年代,他们爬到这个山岩之上,看到眼前的景色,在这种极端仙境一般的魅惑下,确实有可能砍掉那条唯一的绳子,把自己困死在这峭壁之上。  当夜无话,时间紧急只订购到两套装备,同时也不想我们干的时候太过张扬,小花说暂时靠我们两个就够了,我们有两天时间做初期的寻找,等到另一边老太婆他们到达巴乃的湖边,准备好一切,我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霍老婆子坚信张家楼的另一半深埋在湖底,楼底埋着历代张家先祖的遗骸,为了掩饰身份,这些人入殓之前都会砍去右手,然后铁水封棺,张家如此神秘,百年来传承不息又几乎没有任何的流传,他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又在这尘世间做着什么呢?为何他们死后必须以铁水封棺?难道真的和霍老婆子说的,他们根本就是妖怪,死后尸体会有极端异常和危险的变化?  谁也不知道,几百年前,样式雷为他们修建这座完全避光的张家古楼存放遗骨的起因是什么,他们是怎么和当时的皇帝达成某种共识的?  我想起那张样式雷图样中,古楼最后一层的中心,那只孤零零的巨大棺架,那一层应该就是张家最早先祖的位置。20世纪70年代末期,考古队的第一次任务的目的地就是那里,闷油瓶他们会在那里看到什么呢?  如果是之前,我一定会被强烈的好奇心湮灭掉,但是我现在感觉,那里的东西,一定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当夜我挂在峭壁的爪子“巢”里,用保险绳紧紧地扣在我的腰中躺入睡袋,小型的汽灯挂在我的上方,照出一块扇子形状的光明区域,小花早早就睡了,身下几百米的悬空处能看到下方几个人的火光,声音传到上空被横风吹得犹如鬼叫,又听不清楚。这种睡眠让我感觉到梦幻,之前怎么也想不到我会遇到这种局面,然而,我没有挣扎多久就睡着了。  坦然得让我自己都感觉到可怕。我在临睡前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变了。  第三十八章 双线  接下来两天,我活得好像一只壁虎或者当年在这里生活的羌族采药人,因为和事情并没有太大关系,所以长话短说。  我从一个只有一些野蛮经验的攀岩菜鸟,慢慢开始能够靠着那些绳索独立地在悬崖上爬行,我们从上往下,一个洞一个洞地往下寻找。具体的过程其实十分有趣,不过没法形容出来。这些洞大体都不深,很多都是正宗的山体裂缝,看着是个洞其实最后只有一臂深,能容身的并不多,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们还是在不少洞内都发现了残缺的骸骨,有些发髻还清晰可见,但是大部分的骸骨都散落着,显然被啄食过。  想起他们砍掉绳子的决绝,当时觉得信念让人佩服,如今看到那些骸骨,空洞的骷髅却让我觉得十分可笑。不知道他们在最后的关头会是如何的心情,也许会有少数人因为饥饿产生幻觉,那应该就是他们努力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出乎我意料的顺利,在第二天的上午,我们就找了那个他们发现帛书的洞穴,之所以肯定是这一个,是因为洞穴的四周有明显的人工加固的痕迹,洞只有半人高,比所有的洞都深,但是还是能一眼看到底部,里面有一具盘坐着的骸骨。  说起骸骨也许并不合适,因为那尸体有完整的人形,但是也不是干尸,尸骨能维持人形,主要是因为他身上穿着一件铁衣。  这东西是一种民间修道之人的加持,据说古蜀一代有这种习俗,用来克制自己的各种欲望,我不是民俗专家,也不详细了解,只感觉真难为他背着这身破铁爬得那么高。  铁衣很像链子架,但是用的是老铁,整个铁衣锈成了一个整体,里面的骸骨早就散架了,只有外壳保持着死前的姿态。骸骨四周的黑色洞壁有很多砸出来的凹陷,看来以前的帛书都放在这里。现在已经完全被洗劫一空。  此人不知道是谁,看骷髅上干枯的发髻几乎没有白发,应该不是个老人。它来自哪里?有过哪些故事?临死前又在想些什么?每当看到一具尸体,我总会想知道这些事事情。  因为我们两个的身形几乎堵住了洞口所有的光线,小花打起了手电,秀秀和我们透露过,在当年的发掘过程后期,发生过巨大的事故,但是这里一切都不像发生过巨大事故的样子,而且,当年的工程浩大,那么多人,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个洞?  虽然当时他们需要找遍这里所有的峭壁,但是也不至于要老九门全部出动,这种前所来有的阵仗,肯定是由一个人牵头,那这个人一定是判断出形势需要这样。能够纠集所有的老九门的人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我们眼前看到的肯定只是一种假象。  果然,这具古尸的身后我们发现石壁上沾有很多诡异的干裂泥痕,刮掉泥痕,赫然见到了水泥。  后面的石壁是用这里的山石扳着水泥砌起来的,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看到水泥,让我感觉无法接受,显然他们当年撤走之前,完全封死了这里。  “婆婆有没有和你说过这情况?”我看着那些水泥,这让我有些担心,这种封法会不会意味着里面有着某种必须被关注的巨大危险?但是老太婆没和我们说,甚至没有提到这里被封住了。  “当年他们是第一批撤走的,封住这里应该是在霍家离开之后,剩下的人做的。”小花道,“如果她想做成一件事情,应该不至于玩这种花招。”  说着他拿着一边的石头砸了两下水泥混合石壁,石壁纹丝不动,但是表面很多的水泥都被砸掉了,我们就发现里面水泥的颜色发生了变化,呈现一种暗红色。  说是红色,其实是一种偏向深棕的黄,很像是铁锈水。我捡起一块碎片闻了闻,没有任何的异味。  虽然不能肯定,但是我立即就意识到,这可能是血。老太婆和我们说过,当年探索这里的时候,发生过巨大的变故,这里有血迹,证明我们来对了。但是,血迹以这种方式出现,让我觉得有点问题。  我曾经见过类似的痕迹,在屠宰场的屠案上,那年我和三叔去置办年货,这种陈旧的血迹,其实比鲜血更让人压抑。  但是,随着小花的继续砸下去,碎裂的水泥越来越多,我就发现有点不对,里面整块整块的水泥都是这种颜色的,越往里颜色越深,越接近真正的红色,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开始闻到了血腥味。  小花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又砸了几下,翻出几块石头就停了手,骂了声:“啧。”  我看着被砸出的凹坑,里面所有的水泥全是红色,简直好像,这水泥是用血浆搅拌出来的一样。  如果是有人受伤,或者死亡,不可能会流这么多的血,而且,这些血浸透了水泥,哪有渗透得那么深的道理。  “会不会是当年他们为了避邪之类的原因,在水泥里混了狗血?”我问小花。  小花翻动地上的水泥块,道:“越挖血迹越深,水泥浸血浸得越厉害,而表面却不多,说明,血是从里面向外渗出来的。”他摸了摸那些发黑的水泥,“里面接触不到氧气,血里的铁元素没被氧化,所以颜色没有褪去。”  “从里面渗出来?”我心说那是什么原因。一种不好的感觉传遍全我忽然想到了血尸墓。  小花用石头继续砸了几下,浸了血的水泥虽然并不是很坚硬,但是表面蓬松的部分砸光之后,里面的碎石头越来越多,没法再砸进去。于是我们从下面吊上来石工锤等装备,开始一点一点把石头砸开。  这种水泥和石头混合的物质相当于现在的路基混凝土,抗压性能极佳,我们只能从石头和石头的缝隙处砸掉水泥,把石头敲下来,进度缓慢。在局促的空间内很快两个人就汗流浃背,因为协作失误,都被对方的锤子敲到了手指和脑袋,苦不堪言。  也不知道挖了多久,外面一片漆黑了,忽然我砸开了一块石头,一下就发现,从水泥中露出了一段骨头。  我和小花对视了一眼,立即加快凿进,拨开附近的石头,一具奇怪的骨骸,就从石头中露了出来。  那是一具完全腐烂,但是却没有分解的尸体,我们只挖出了一点点,刚能看到头盖骨和一只臂骨,其他的还在混凝土里,骨骼发黄,几乎碎成渣子。能确定是具人的尸体,但是,却又有点不一样,因为这些骨头上,覆盖着一层奇怪的“毛”。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上面粘满了霉菌一样的“头发”,让人背脊发毛。  我凑近仔细地看,并立即把小花推远让他不要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起,看到头发,所有的戒备就会打开来,自己也退后了几步。  这些确实看上去非常像“头发”,但是扯一下就能发现,这些头发和骨头是连在一起的,几乎所有的骨头上都有,头发好像是从骨头上长出来的,因为腐朽的头发非常的脆,一碰就碎成小段,被当时腐烂的尸液粘在了骨头上,数量非常多。  小花戴上了手套,拿起锤子,就开始敲那个嵌在混凝土里的头盖骨,两下就敲碎了天灵盖,用锤子起钉子的那头挖出头骨的碎片,用手电往里一照,就看到颅腔里也挤满了头发一样的东西。  “不妙。”小花就啧了一声。  我立即意识到,当年他们在这里损失惨重肯定不是因为什么事故,看来,他们是遇到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之前一直也觉得有点奇怪,如此强大的队伍,就算是遇到非常机巧的机关陷阱,也不会造成“巨大的变故”,老九门不是散盗,就算死一两个人,以那批人的身手和经验,也会立即找出逃脱的方法。但是,有些时候,是你手艺再好也没用的。  我有点发悚,如果如此,那打开这个洞口,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洞里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后面肯定还有尸体。要是敲着敲着爬出一只禁婆,就够我们受的。另外也不知道这些头发到底是怎么长到脑子里去的。  我和小花说了我的顾虑,想来想去,只好披上衣服,戴上两三层的手套,然后戴上护目镜,用绷带把自然的脸全部绕起来,搞得好像深度烧伤一样。确保自己没有任何一块肉露在外面了,我们才继续挖掘。  这下连汗流浃背都没了,所有的汗都捂在里面,不到十分钟我所有的私密部位都开始向我抗议,我只好一边挠一边小心翼翼地在尸体边上开挖,好像考古一样小心。  不出我们所料,第二具骨骸几乎是立即被发现,几乎和第一具骨骸是抱在一起的,接着,立即就是第三具骨骸,和第二具在同一个位置,同样抱着第一具骨骸。和第一具骨骸一样,这些骨头上全部粘满了那种头发。  继续挖下去,到了后面就全是石头垒起来的,水泥完全没有灌入这里,悬崖上没有灌注水泥的大型设备,用手工浇灌,水泥就没法压到洞的深处。这使得挖掘非常方便,更多的骨骸接着第二具和第三具被挖了出来,让人纳闷的是,所有的骨骸都是抱在一起的,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在打斗,但是挖着挖着我就意识到,他们是在把前面的人往前推,好像是想把前面的人推出去。  我忽然能再现当年的场面,外面的人在往里浇灌水泥,里面的人被乱石压住,他们大叫着不要,想把前面的人推出去,但是无数头发顺着石头的缝隙蔓延,将他们吞没。他们哀号着,挤压的乱石让他们根本无法前进,痛苦的他们绝望地扭动着,水泥被那种攻城战锥一样的锥子从外面打入,压力挤压碎石,将他们挤碎,他们的血汇集在一起,流向涌动过来的泥浆。  这已经不是死亡可以形容的场面了,那些昔日的老伙计最后竟然这么死去,难怪老九门他们会产生那么大的恐惧,连谈也不愿谈起。小花皱起眉头看着我,抓开套住头的塑料袋用手指把汗湿的头发往后梳去,就道:“你是对的,这个洞穴的封闭,不是在霍婆婆离开之后了,他们是在事情发生之后,立即就封闭了洞口,才会有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婆婆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她没说?”  “也不一定。”我道,“也许是她走了之后,剩下的那些人,还不死心,还在尝试,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小花摇头:“你知道在这种悬崖上,装置一个水泥罐装系统要多少时间和力气?他们一出事之后,还没有逃出这个洞,水泥罐装就开始,这说明——”  他欲言又止,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一个预谋好的状况,水泥罐装是一个保险,他们预计到会有这样的危险,所以,在进去之前,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如果他们在里面出事,那么就把他们给堵在里面。”  “他们是自愿的。”小花看着那具骸骨,“这让我好受了点儿。”  “但是,看他们这个样子,如果他们是自愿的,他们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状态。好像糖葫芦一样,一个推着一个。”我道。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小花用手电光照了照我。  “比如说,有六个人在一个狭窄的洞穴里,忽然发现了变故,他们面临死亡的威胁,他们本能地往洞口跑,但是洞口已经喷进来一坨一坨的水泥,他们这个时候,应该是分散的,一个一个的被凝固在水泥里,每个人的动作都不一样,之间的距离也不一样,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一个连着一个。”我道,“而且,他们都是老江湖了,我觉得在那种时候,他们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们会放弃得很早,不会有那么激烈的求生的动作。”  小花把手电光照在那些骸骨上,安静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有道理,那么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自愿的,但是那么大的机器,那么多的水泥横在外面,他们会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我心说未必,单从这件事情上来说,可以说得通的解释太多了,比如说,这批人是被人胁迫的,又或者是,他们这么做,是想把某样东西送出去。但是,这没法解释另一件事情。  我想来想去,就觉得只有一种可能性,能够同时解释两件事情。我对小花道:“你觉得,老太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里被水泥封住了。”  “我不知道,也许她觉得这不太光彩或者……”小花想了想摇头,“好吧,我承认这他妈很难解释,不过,我知道她的目的性很强,她不会是在耍我们或者欺骗我们。如果她知道这里被水泥封住了,又不告诉我们,那么我们这边的喇嘛就停止了,那她的计划也就没法实施下去了,她不可能这么傲。”  “对。”我点头道,“她不告诉我们,很明显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真的不知道。但是,她当年参与了这里的事情,她不可能不知道,那只有一个解释了。”  “你想说什么?”  “这些骨头,这些人不是老九门的人,哥们。”我道,“他娘的,老九门离开之后,有另外的人到了这里,进去,触动了机关,然后被封死在里面。而且,时间不会太久,所以,这些血还是红的。”  “哦,你是说,咱们不是老九门之后,到这里的第一批人?”  “大概是这样,而且看这批人的阵仗,”我捡起一块水泥,“水泥罐装,那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也是支非常庞大的、背景雄厚的队伍。”  小花往一边的洞壁上一靠,就叹了口气:“而且,他们知道里面有危险,事先安置着水泥罐装,那么,这些人肯定和当年是有关系的。”他看向我,“有人不死心。”  “对,有人不死心。”我点头,我们相对无言,这些人骨骼扭曲碎裂,都分不清形状地烂在这里,我们没法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但是,我感觉到一阵恶心,到底是什么东西,使得这么多人,一次又一次做着这种没有意义的牺牲?  沉默了一会儿,小花才道:“不管怎么样,看这情况,他们还是失败了,咱们还得继续进行未尽的事业,而且他们触动了机关,老九门触动过一次机关,他们也触动了,这说明里面的机关不是临时性的,他们遇到的我们一定也逃不掉,这洞的里面,一定有什么和这些‘头发’有关的东西,我们要加倍小心。”  我的脑子闪过想象,如果我的颅腔长出头发,头发尖在我的脑子里穿来穿去,我的脑子就会变成我从下水道里绞出来的沾满肥皂和不知名油脂的头发团,那我宁愿去死,还好我把这个想法快速地略了过去。  说完小花递给我锤子,让我继续开挖,他本来还会和我闲聊,但是这一次,我和他再也没兴趣说话。  很快,我们又挖出了几具骸骨,之后,后面就全是石头,再没有发现骸骨,我们一直进行了三小时,挖出来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我忽然有点怀疑,会不会封闭洞穴的那批人把整个洞都堵上了,那我们现在在做的就是傻瓜的行为,但是想想肯定不会,而且,现在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不管还要挖多久,我都得挖下去。  事实上,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挖了多少个小时,我其实已经体力透支了,困得要命,但是小花没提出来休息,我感觉也不好意思提。正在浑浑噩噩,“哗啦”一声,前面的石头忽然垮了,面前石头墙的上半部分一下坍塌,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我手里还拿着那块最后的“Key Stone”,发蒙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挖通了,小花和我对视一眼,就举起手电,往洞里照去。就见这石墙之后,是这个山洞的延伸,但是竟然完全看不到底,而二十米外,在管道的地上,出现了一只又一只陶罐,一直延伸到管道的尽头。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每一只陶罐上,竟然都长着一个香瓜大小的球形的东西,用手电照,就发现,上面竟然长着头发——这些球形的东西,好像一个个小小的人头,从陶罐里长了出来,密密麻麻整个山洞都是。看得我的鸡皮疙瘩无法抑制地全部立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小头发  小花点起一把火折子,甩了进去,一下把我们面前整片地域照亮,我们就看到满地的头发,黑色的“毛”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甚至墙壁上,整个洞凉气逼人,我们静了一下,身上的汗水变凉让我们的毛孔立即收缩,都起了鸡皮疙瘩。  同时又看到,所有的墙壁上都被砸出了一个一个的凹坑,凹坑里放满了东西,能辨认出其中大部分是竹简,有些空了,显然被人拿走了,我想金万堂翻译的最关键的那几份帛书肯定就来自于这里。  竹简的数量非常多,也是顺着山洞的“管道”一路往内,两边的墙壁上都有,看上去,这里像是个秘密的藏书走廊。  最深处手电光照不到,估计了一下距离,起码有三百多米,幽深得吓人。  这种场面让我想起了我在龙泉的时候见过的一种龙窑,但是没有那么长,两个人在洞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里面和外面一样的局促,得爬着才能进人,小花尝试着往前爬进去,但是我把他拉住了。我认得那种罐子,我在塔木托里看到过。这些陶罐看上去非常像那种装着人头的罐子。如果是这样,那很可能,里面会有那种虫子。  我和小花说了,小花看了看身后那具铁衣古尸就道:“这么说来,那件铁衣服可能不是用来修道的铁衣道袍,而是一件防护服,用来防这些虫子的,可能是当时设置这里的工匠摆放这些陶罐的时候穿的。”  我点头,用手电照了照面前,果然就发现面前的空地上,全是红色的尸鳖的碎壳,一地都是,看到就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  小花把手电照向一只罐子,长满了头发的东西实在是让人发悚,我很难说服自己那不是头发而是其他什么东西。  “你说当年他们是怎么进去的?”我问道,“总不会踩着那些罐子,那不恶心死了。”而且那些罐子摆放得十分整齐,不像很多人踩踏过。  小花用手电照墙壁和天花板,朝我笑笑,就道:“对于他们来说,要进去太容易了。”  我看他笑得有点小贼,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见他从包裹堆里抽出两根手臂长的棍子,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接了起釆,然后脱掉手套,露出已经完全被汗湿的手,做了一个柔韧性非常好的准备动作:把两只手掌插在一起转了一个圈。  我不知道他要干吗,一时间没想到去阻止,他拿起棍子,忽然就往前方地上一撑,在狭窄的空间内犹如耍杂技一样翻了出去,接着凌空一转,脚已经踩到了一边的洞壁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撑在地上的棍子一下松开撤回,在空中舞出一片影花,在自己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棍子撑到他脚踩的洞壁上,把他再次弹起,用一个牛X到妖孽一样的动作顶到了洞的那一边。  我看得下巴都掉了下来,就见他如此重复,一根棍子犹如魔术棒一样,极短的时间内,他犹如一个精灵在洞壁上极快地翻转跳跃,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一点吃力,几秒钟内他就离我远去了。  “专业。”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词语,比起爷爷、陈皮阿四之流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在机关上重重摸过去,这种神乎其神的伎俩绝对高级了不止一个档次,在倒斗的过程中,绝对是最有效率和最安全的方法。  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一声呼啸,手电的光芒从里面射了出来。看样子,里面的距离比我想的要浅。  “怎么样?”我问道,在洞里激起一阵回音。  “没我想的难,很轻松就能过来!”他叫道,“里面有个洞室。”  “轻松你个屁,我怎么办?”我大怒,我连第一个动作都做不到。  “等一下我来想办法,你先别动。”小花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他的声音在洞穴管道里回声不断,因为被绷带蒙着脸,听起来让人不舒服。  “是什么?”我立即问道。  静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幽幽道:“不知道,说不出来,好像是铁做的。”说着,我听到了里面传来金属敲击的声音。  “你形容一下。”我的好奇心一下被吊了起来,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画面。  “呃……”他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有什么难形容的?”我不耐烦地朝里面吼道,“圆的方的,长的扁的,多大?”  “是一只巨大的铁盘子,像一只钹。上面有很多奇怪的纹路。”小花道,听声音,注意力已经完全这个东西吸引了过去。  “这有什么奇怪的?”  “老大。”小花的声音轻了下来,好像有点不敢相信,“这东西在转动,自己在转。”  第四十章 怪家伙  自己在转?我一下想不出那东西该是个什么样子,怒火攻心,恨不得能立即过去看看,立即叫道:“快想办法让我进去。”  “等等,我觉得有点对。”他忽然叫了一声。一下子,声音就静了下来。  “到底怎么了,别卖关子。”我骂道。  小花这一次却没有说话了,空有我的叫声在石洞里盘旋。  要不是前面的情形实在太可怕,我肯定就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了,比起之前,这种人为的卖关子的行为让我更难受。我等了几下,又叫了一声,但是小花还是没回答我,只听到里面忽然传来金属敲击的声音。  我忍不住就想骂人,但是想到是传说中的发小又不是太熟,也不好直接发飙,就用榔头锤击一边的石头表示我的不耐烦,一边继续叫唤。  这么叫了几声,里面敲击金属的声音却越来越大,简直是在破坏什么东西。  “你在搞什么?”我紧张起来。  还是不回答,回答我的只是尖锐的“当当”声,好像他是在用什么用力地敲击那只“铁盘”,声音在山洞里回声不断,这些声音说响不响但是特别的刺痛神经,让人烦躁。  我忽然就意识到不对,他没有理由不回答我,都是成年人,在这种场合不会耍小孩子脾气,敲击那只铁盘,难道他忽然不能说话,用这个来求救?就在刚才那一两分钟,悄无声息下,他那边难道出现了什么变故?  但是铁盘敲击得非常用力,听那种响声的蜂鸣就能知道那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砸,杂乱但是不急促,不像是求救,那听起来,就像是想把那东西砸掉。  我最后用力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音,立即返身往洞口爬去,一边就拿起对讲机,呼叫下面的伙计。那些伙计都睡了,迷迷糊糊的,我把情况一说,那四川哥们就说立即上来,放下对讲机我就意识到不对,这爬上来得四个多小时啊,要是真有事情,十几回都死了,要是我去拉他上来最起码也得两小时,事情不是那么干的。  于是又爬回去,里面的声音吵得我心烦意乱,我继续大吼,在这种扩音器般的环境中,我的声音也非常洪亮,他不可能听不见。但是他就是不回答,我心急如焚,想到了三叔和解连环。  我靠!我心说该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这实在在是太悲惨了,狗日的这都是什么事情。  我想着如果小花挂掉或者出事了,我怎么面对解家的人,我们吴家会不会被披上“解家收割机”之类的外号。  妈的!妈的!妈的!我看着面前的那些古怪的罐子上的头发,脑子一片混乱,简直无法思考。就在那一刹那,我忽然看到了一边墙壁上那些挖掘出来的放古籍的凹坑。  我看了看四周的手套和自己的登山鞋,比画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个通过的方法,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办法绝对是一个馊主意,很可能把我自己也搭进去。  刺耳的敲击声打乱了我的判断,那个直觉立即湮没到了无边的焦虑中,我深吸了几口气,尽力把那种燥热压下去,小心翼翼地从石头堆的塌口中跨了出去。  一脚踩下,尸鳖的那些碎壳在我脚下碎裂的感觉让我吸了一口冷气,面前那些长满头发的小球,好像感应到了我的进入,在手电的照耀下,顿时显得更加的妖异。  我的办法其实非常难看,洞壁上都是放置着古籍的凹陷,我不想碰到下面那些恶心的头发球,就得扒在洞壁上,脚踩住那些凹陷前进。  看起来其实不难,但是问题是我没有退路,我不可能爬到一半就停止,在这么局促的环境里,躬身扒在洞壁上,就靠手指的力量抓住那些凹陷固定身体,对于体力的考验极大。如果洞穴的高度高点,能让我站直,那就轻松很多。  那刺耳的金属敲击声让人崩溃,我比画了一下,先上去试了一下,发现没我想象的那么困难,特别是反身抓住的时候,好像得阑尾炎的耶稣基督被钉在墙上,但是小心一点能保持平衡,那就是说我有机会能短暂地休息。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就上墙,先凭着第一口气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一下就爬进去十几米。速度竟然还算快,只是不知道动作是否华丽。  十几米后立即手指就力竭了,不得不休息一下继续往前,手电咬在嘴巴里,就看到自己身下的那些长满头发的东西。  这个距离近得多了,那是一个个小球,这里面的部分似乎比外面的部分更大,我一直想尝试说服自己上面的那些毛是一种新品种的蘑菇,但是这个距离看起来,那真真切切就是头发,头发非常直,还泛着光泽。  什么东西会长出这个来?我觉得恶心和悚然,如果你在野外的任何地方,看到那么多头发铺成那么一片,恐怕连去看的勇气都没有。何况对于头发这种东西,我比其他人有更深的梦魇。  恶心之下我却有一种很焦虑的冲动,想去拨开那些头发,看看下面那像只脑袋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这个距离,只要手往下一撩就能撩起来。  看着实在有点受不了,吸气反身继续往前,一股气泄了,下面就快不了了,只得一点一点地往前挪。脚下半尺就是那些不明功用的头发,往前挪一点都得用手指借力,有些崖壁的凹陷太小踩不实,脚只能踩进去一个脚指尖,很快就开始有点抽筋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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