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九阴白骨现江湖

这一年是大明洪武四年,战乱甫平,天下初安。经过多年的战火兵燹,城破庐毁,满目疮痍,流离失所的饥民上是填塞路途,处处可闻号夫啼娘的悲声,令人触目泪落,悲楚不胜。威阳古道上,有五入勒马缓缓而行,两位老者,一对十年夫妇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两名老者是武当宋远桥,张松溪,中年夫妇是殷梨亭、杨不悔夫妇,少年是他们的爱子殷融阳,近些年,武当派声名更盛,如日中天,派中弟子遍布中原,势力之雄除少林外,已无抗手。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三侠更是声名籍甚,派中有事,其座下弟子已能代师服劳,是以近些年来,江湖上难得见到他们的行踪,此番三侠联袂下山,分明是有大事发生。一月前,一名武当三代弟子回山禀报,他在陕西宝鸡金台观附近,遭到两名不明来历的中年人的袭击,两名中年人武功路数极是怪异,凶猛狠辣,这名弟子眼见抵敌不住,行将就戳之际,张三丰忽如神人天降,出手打发了这两人,教了他一命,随后便飘然离去,这名弟子快马飞奔,赶回武当山禀报掌门俞莲舟。?俞莲舟、宋远桥等得知此讯,直是欢心踊跃,却也有几分忧虑。喜的是恩师四海云游多年,杳无音讯,此番仙踪又现,说不定还有相见的机缘。忧的是几年来,武林中忽然出现一批形踪诡秘,高深莫测的人,他们专门袭杀各大门派的成名高手,手段毒辣,凡是与他们朝过相的,绝无生还之理,是以各大门派损折了不少精锐,却连对手是什么样子,什么派别,什么目的都一无所知。武当派的弟子遭遇袭击,尚属首次,俞莲舟等已不敢等闲视之。这名弟子在师傅和师伯叔面前,把那两人的武功招数演练出来,饶是宋远桥于武学知识广博之至,也看不出眉目来,只觉这招式倒也堂堂正正,却与各门各派的武功全无瓜连,几人商量议定,由宋远桥率张松溪、殷梨亭夫妇走一趟陕西,一来请师傅回山,二来也查访一下这批神秘人的路数。堪堪已是日落时分,几人正行之间,一阵马蹄声在背后响起,如狂风骤雨,气势惊人。大家凛然一惊,勒马口看。张松溪道:“乖乖,莫非是那个主儿找到头上来了,六弟,你护住弟妹和孩子,这些人我和大哥来料理。”殷梨亭尚未答话,十几匹马已闪电般冲至面前,一见到几人,戛然而止。马停得太急,希聿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马上骑士紧贴马背,显是骑术精良,十几匹马竟一色是大宛名驹。宋远桥,张松溪俱是一怔,马上人的衣袍上都绣有红色火焰,分明是明教教众,当先一人矮矮胖胖,正是明教厚土旗使颜垣。???颜垣于马上抱拳道:“宋大侠,张四侠,殷六侠,在下身有急务,不能下马见礼了:“不待宋远桥答话,续道:“几位可曾见到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宋远桥摇了摇头。???颜垣一见他摇头,又一抱拳道:“后会有期。”十几匹马风驰电掣般离去。杨不悔乍舌道:“我原以为颜旗使他们只是挖土掏洞拿手、不料骑术也如此精湛。”张松溪叹道:“不知哪家哪派得罪了他们,看来又要有一番龙争虎斗了。”宋远桥摇头道:“未必如此,若是与人约斗,不会如此张皇其事,更不会这么舍命地追一位姑娘。不知搞什么玄虚。”杨不悔皱眉道:“莫不是教中失窃了重宝,他们是追窃贼的?”说话间,天色已全暗下来。几人行出不远,只听得砰的一声,一枚彩花在夜空中炸开,五色缤纷,煞是壮观。彩花起处距这里约两里,推算起来,正是颜垣一起人所放。这是明教紧急召呼同伴的信号,显然颜垣一行人遭逢强敌,力所不支,才放出信号求援。殷梨亭感到好生为难,若前去援手,明教之敌自然是各名门正派,若袖手不管,却于妻子这面说不过去,因为杨不悔的父亲杨逍如今正是明教教主。他望望大师哥,张松溪和杨不悔也都看着宋远桥,宋远桥沉思片刻,决然道:“颜旗使是条好汉,既然有难,我们理当驰援。”五匹马登时放足疾驰,空中彩花虽已落下,出事地点还是测度得出的。?五人盏茶工夫便已赶到,到得近前,俱都惊愕万分。一片旷地上已成了修罗场,清冷的月辉下,但见先前不久还龙精虎猛的十几条好汉此刻尸横遍地,人人脸上都有一种惊诧,恐怖的神色,脑中汩汩流出鲜红的血和雪白的脑浆,视之令人作呕。一阵清风吹来,每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游目四顾,却又空无一人,宋远桥等武当三侠皆是久经阵全仗的武林名家,如此惨酷的场面却也并不多见。宋远桥和张松溪跃身下马,逐个检视死者伤口,也颇有几分侥幸心理,希望能有尚未毙命之人,以便从其口中得知凶手是何等样人。检视一过,二人大失所望,心情多沉重之极。颜垣等人俱是头上一处伤口,似是被指爪透穿而入,宋张二位见闻广博,于武林人物的武功家数大多了然于心,此刻却想不出有哪位人物具如此指力,能洞穿头骨,而且顷刻间连毙二十余名好手,均是一击凭命。宋远桥自忖武功得尊师张三丰所传有六、七成谱,却也无此能为。殷梨亭在马上沉声道:“大师哥,这就是九阴白骨爪。”宋远桥等又是一惊,九阴白骨爪之名并不陌生,可这些人只有殷梨亭亲身领教过,他当年险些丧命在前峨嵋掌门周芷若的九阴白骨爪下,虽事隔多年,忆记忆犹新。?殷梨亭提气喝道:“是周芷若周女侠吗,武当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在此,请现身相见。”这一声传将出去,直震得荒野嗡嗡作响,老远处仍回荡着他的声音。殷梨亭近些年来虽然娶美妻,生娇子,席丰履厚,事事顺遂,这内力的修为丝毫不敢怠忽,益见精纯。宋远桥凝声道:“六弟,只有峨嵋周女侠擅此功夫吗?”殷梨亭道:“只有她一人,自她失踪后,此术已绝,不想今日在此重现,”??殷梨亭的喝声止息后,四周仍寂无声响,一阵阵清风吹过,吹得众人毛骨悚然,,??远处忽有人喊道:“是武当三侠吗?”宋远桥高声应道:“正是,尊驾何人?”张松溪、殷梨亭不由得手按剑柄,准备拨剑而搏。只见远处一道青影如一溜青烟般滚滚而来,声如电闪,逝如轻烟,宛如御风而行,随风声上来几个字:“在下韦一笑。”大家只感眼睛一花,青影闪得几闪,已至面前。张松溪竖指赞道:“多年不见,蝠王轻功犹胜往昔,真是老而弥健,佩服,佩服。”?韦一笑青袍,布履,容颜依旧,似这类急奔在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是以呼吸仍甚均匀,武当诸人大是叹服,蝠王轻功独步海内,确然名下无虚。韦一笑一看到地上尸体,神情大变,心中之震骇较诸武当三侠尤甚,检视过伤口后,颤声问道:“宋大侠,你们看到是何人下此毒手吗?”宋远桥道:“说来渐渐愧,我们看到颜旗使的求援信号后,不过一盏茶工夫赶到这里,哪知别说教援不及,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杨不悔道:“韦叔叔,教中究竞发生了什么大事,连您老人家都亲自出马?”,??“咳,本教的人可丢大了。不悔姑娘,令尊倒是安然无恙,可是圣火令却被人盗走了。连对方用的什么法子都一无所知,等到我们发觉,便飞起教中高手,分路追赶,总算发现得早,一路上又是换马不换人的猛追,在金沙江畔毙了两人,夺回两枚圣火令,另一支在星宿海也夺回两枚圣火令,我们在西宁追到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被她逃掉,又衔尾直追到这里,人追丢了不算,还折了这些兄弟的性命。”言罢叹息连声,脸上神色痛苦之极。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的惨叫,荒野寂寂,叫声格外清晰,韦一笑长啸一声,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已如星丸弹射般横掠出去,宛如御风而行,迅疾无伦。宋远桥等人心中叹服,想不到韦一笑的轻功竞随年齿而俱长,似乎没有止境,复又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人的轻功高于韦一笑,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武当诸侠不约而同地运起轻功,衔尾直追,谁恐韦一笑孤身犯险,恐遭不测。按说以韦一笑的身手,无论遇到怎样的险境,全身而退并不甚难。但在这鬼气森森的荒野中,大家竟都为韦一笑暗捏一把汗。韦一笑疾冲之间,一座壁粉斑剥,破烂不堪的古庙现于眼前,古庙周围野草迷离,花香浮动,愈显得凄迷,诡异。古庙之中接连传出几声惨叫,这惨叫声中隐含着巨大的恐怖、似是遇到极为可怖的洪荒怪兽。?韦一笑热血上涌,身形不停,直冲进庙中。他生平最喜恐怖刺激之事,愈有刺激,愈干得兴高采烈,若是平平常常,反倒索然无味了,这姜桂之性,弥老弥辣,丝毫不减。??????????。?待他冲进庙内,最后一声惨叫嘎然而止,月光中,只见一名教众直挺挺立着,两眼圆睁,眼珠直欲凸出眶来,头上一只手掌贯顶而入,那只手掌缓缓拔出,指上红白掺杂犹冒着蒸蒸热气,那名教全僵然直扑,现出一张惨白冷酷的脸,一身白衣在夜风中微微搞荡,竞是一名弱冠少年。轩敞的殿堂上十几具死尸与颜垣等入死状无异,人人圆睁着眼,眼珠凸出,露出恐怖绝望的神情。韦一笑倒冷静下来了,问道:“这些人都是你一人下的毒手?”那少年神色不变,冷冷道:“正是。”随手在一具死尸身上揩抹手上的血迹。???????????????、??韦一笑怒到了极点,身影一晃,轻飘飘拍出一拳,正是他成名绝技“寒冰绵掌,”这一掌全力而发,十余丈的距离更是一掠而至。少年不虞他身法如是之速,掌尚未到,已是寒气沁骨,心中大骇,蓦地里身子横移三尺,百忙中还反攻出一爪。韦一笑“咦”的一声,也是感到意外,这一招猝发猝至,早已算准对手除了出掌硬挡,别无他途,不料却叫他逃了开去。眼见一爪攻来,不敢怠忽,脚下一飘,已绕至少年背后,仍是拍出一记“寒冰绵掌”,少年转身不及,故,技重施,身子又横移出三尺,反攻出一爪。其时宋远桥等人早已赶到,见到这少年的怪异身法,都“咦”了一声,??那少年被韦一笑两次急攻,不但先手尽失,还险些丧了性命,那两下横移,实是竭尽生平之力。当下急攻出两爪,韦一笑对他的九阴白骨爪也是颇为忌即从惮,飘身闪开,两人又形成了对攻的局面。宋远桥等人见场中爪影飞舞,两人身法俱是迅捷如风,一往一来,转眼间已拆了二十余招。那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居然能于劣势下扳回局面,而且与韦蝠王对攻二十余招不露败象,委实匪夷所思,大家都喷喷称奇。两人堪堪打了五十多招,那少年虽然身法轻灵飘忽,如鬼若魅,终究不及韦一笑穷尽一生精习的身法,五十招上,身子已被韦一笑的掌影罩住,他那横移三尺的怪异身法频频施出,每每于性命交关、间不容发之际奏功,若无这一救命法宝,韦一笑焉能容他支持到五十招以上。其时正值盛夏,虽到深夜,仍感暑气蒸人,可那少年身旁,却如冰窑一般,那少年强运内功与这寒气将抗,出爪却慢了一些,不再如先前那般凌厉狠辣,威势骇人了。他左冲右突,连变数种轻功身法,意欲脱围而出,却总是被韦一笑轻轻一记“寒冰绵拳”挡回,不单脱身不成,反数遭凶险,只得仗着那种横移三尺的身法得脱,心中连珠价叫苦不迭,暗暗骂道:“臭小妮子害人不浅,你家少年要归正位,红颜祸水,古人信不我欺。”韦一笑不知他心里想什么,心中却也在叫苦,对手不过是刚出道的无名小子,自己却五十多招仍未拾夺得下,此事传扬出去,于自己声名大是不利、况且周围还站着几位行家,丢脸之事是难以躲过了。他身子如陀螺般在即少年身边旋转如风,殷融阳和杨不悔只能看到一道道青影,早已分不上个数了。韦一笑旋转之中,两掌交替击出“寒冰绵掌”。那少年左支右绌,败象己呈,看来支撑不过十招了。宋远桥等人都不禁为那少年担心,虽说此子武功邪毒,下手狠辣,但如此年纪修成如此高明的武功,确是良材美质,百年难逢,都起了爱才之心。欲待让韦一笑掌下留情,但场中双方己成水火之敌,这求情的话是万难启齿的。忽然“咕!咕!咕”三声,殷融阳大叫“蛤蟆!蛤蟆!”众人也是大奇,场中血战方殷,不知哪里钻出个蛤蟆来凑趣。只听得轰的—声,场中青影,掌影、爪影,都消失无遗,二人四掌倏然相合,倏然相分,那少年委顿于地,脸色惨白,韦一笑却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才消解了对方的掌力。?旁观诸人尽皆“啊”了一声,都不禁扼腕叹息,如此—良材美质就此毁于拳下,宋远桥怜惜之心尤甚,多少年来,自爱子宋青书死后,虽然徒子徒孙一群,但能承继他衣体之人却没寻到一个。见这少年正是自己苦寻不获的明珠美玉,现今却中拳躺在地上,看样子已是不成了,真是痛惜之至,??韦一笑落至地面后,五内仍感翻腾震荡,觉得这少年的掌力似较九阴白骨爪尤具威力,不知他为何直至最后才施出此功,若是一上手便拼掌力,自己纵然得胜,也必要受内伤,他一步跃到那少年身边,抓住衣领把他提起来,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与我明教作对,”??那少年睁开眼睛,声音极弱地道:“是你们要杀我,我才杀了这些人,”声音虽弱,却连贯如珠。韦一笑正待再问,忽听一女子笑道:“韦蝠王好威风啊,抓住一个身受重伤的晚辈,严刑拷问,这一下韦法王的威名更扬遍江湖了。”大家侧身一看,竟是十几个尼姑、姑娘涌进门来,为首的是位中年尼姑,容颜甚丽,大家都认得是峨嵋拳门百劫师太。韦一笑一怔,手却不知不觉地松开了,他是武林中成名多年的英雄,对一少年晚辈出手,本已落个“以大欺小”的口实,这般逼问一个重伤之入确是不符身份之举,若被人添油加醋地传扬一番,韦一笑的大名可要一落干丈了。百劫师太笑道:“韦法王,你派人到峨嵋向我下战书,约我们在咸阳决战,怎么不来赴约反跑到这里欺负一个后生晚辈,却是何意?”,??她虽已人到中年,声音仍是娇媚清脆,大是动听。但熟识她的人都知道,这笑声中杀意实多,她原是名门之女,于一场情爱变故后,投身峨嵋,削发为尼,其时峨嵋派掌门周芷若与张无忌一起失踪,峨嵋派人才凋零,武学上的水平与峨嵋派的声名将去甚远,所以百劫师太不数年间便技压群芳,荣膺掌门之职。峨嵋派在她统领下,声名日甚一日,俨然有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之势。?,??据武林中一些名家耆宿私下窃议,百劫师太的武功已胜过其师祖灭绝师太,期以时日,不难济身绝顶高年之列。百劫师太平日课徒习武极严,颇有灭绝师太的遗风,与各大门派交往,也是谨言慎行,不苟言笑,颇得佛家“四威仪”之神髓,令人悚然摄服。但与敌交手时,却是笑逐颜开,笑声不断,有时还笑得花枝乱额,于春风融融中枭敌首级,可谓杀敌于谈笑之中。武林中有四句关于她的口碑:“嘴上客气,心动杀机,笑靥如花,杀人如麻”、??韦一笑提起全身功力严密防备,却不知百劫师太所说的战书是怎么回事,自己这些日子忙于追索失窃的圣火令,哪有闲心去找峨嵋派的麻烦,况且下书约斗也不是自己的作风。???????,??百绝师太见他不语,脸上又阴晴不定,继续笑道:“韦法王,你不会是想赖帐吧。”说着,手一抖,一物打向韦一笑,韦一笑忙退后两步。峨嵋派不知从何处得到一种暗器“霹雳雷火弹”,威力奇大,韦一笑惟恐是那物打来,忙忙退开。却见地上插着一面小旗,旗面上绣有红色火焰状,正是明教的法旗,旗上系有一封信札,自是百劫师太所说的约战书了。?????????????????????,??百劫师太乘他一退,倏然而前,倏然而后,手臂横托那少年,退至原处,这一下身法竟也是快极,与韦一笑的轻功实有异曲同工之妙。韦一笑哈哈一笑道:“韦某虽不肖,却从未赖过什么帐,你划下道来,韦某接着就是,”心里隐然一沉,百劫师太虽酷肖灭绝师太的作风,心狠手辣,却绝不打诳语,她既说有人以自己的名头去约战,那就不会假,眼见那面小法旗货真价实,并非伪造,猛然觉得自己竟陷于入别人的圈套而不知。想到这里额头已然见汗。眼见这一战势不可免,方才恶斗那少年又耗损不少内力,这一战实无胜算。百劫师太笑道:“韦法王,你方才一战耗力不少,我不占你的便宜,先用自己的内力为这少年疗伤驱寒,你再休息一阵,我们就可公平一战了,你意下如何?”韦一笑淡淡道:“悉听尊便。”心里实是松了口气,站在原地调息运气。百绝师太自把那少年托在手中,右掌始终抵在那少年两肾间命门处,一面说话,一面度送内力,此时把少年放于地上,左手捏成剑指,运指如风,从背上的大椎穴、灵台穴一路下来,直点至尾闾处的长强穴,左掌按在命门,替换下右掌,右手如式照作,从眉间的祖窃直点至腹下气海穴,随后双掌重叠,右手下,左手上,按在少年脑顶上的百会大穴。宋远桥等人大是骇异,百劫师太此举竟是要为这少年强行打通任督二脉,开通小周天搬运的路径。此举颇似藏密黄教的灌顶大法,中土武林中倒是少见。这种方法最为凶险不过,稍有不慎,或是受术者内力与施术者内力相克相杭,则受术者必经脉崩绝,吐血而亡,施术者本身也要冒功力全失,走火入魔的大险,??约一顿饭时间,那少年头上隐隐有热气散出,百劫师太身体周围竞有一层淡淡的蓝雾,大家都知道己到了生死交关的时刻,谁也不敢弄出丝毫的响声。韦一笑运功己毕,定睛一看,也是大为诧异,他与百劫师太从未交过手,但上来她不会达到灭绝师太的境界,不料亲眼一见,不但高出灭绝师太甚多,自己内力最盛之时也根本比不上。此时百劫师太正全力施术,本是他下手的最大良机,他却一动也不动,谁恐错过一饱眼福的绝好机会,??那少年脸色红涨如血,四肢颤动,骨节如爆点噼剥作响,百劫师太两手齐运,一前一后分点他任督二脉,然后左掌附在脐部,右掌贴在命门,骨节响了一阵,渐渐停息,脸色也由红转臼,又过了一顿饭时间,百劫师太双掌提起,又在百会穴上轻轻一拍。那少年身子一弹,又盘坐地上,睁开双眼,跪倒尘埃,叩下头去,颤声道:“多谢师太再造之恩。”百劫师太手抚他头顶,面露慈容,笑道:“佛度有缘人,药医对症病,这也是你机缘巧合,我不过出些力而已,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见到你除去这么多魔教妖孽,心里欢喜得紧,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我为你作主;”??少年泣声道,“多谢师太,弟子姓段,名子羽,字弘祖,先祖乃大理段家。”百劫师太道:“莫不是南帝段皇爷?”少年道:“正是。先祖世代于南沼为帝,宋末国灭于蒙古,祖父兴智公尚当幼龄,被家臣救出,隐居西域,不料十几年前,横遭灭家之祸,父母双亡,弟子被家人救出,辗转流落此乡。”百劫师太慨然叹道:“段家大理称帝,代代都是爱民如于的好皇帝,可惜国运不永,这也是天败使然。只可叹你祖孙竞遭同一命运,一者亡国,一者丧家,总算天佑善人,你今日得此福缘,也可说是段家历代祖先积德修善的余庆吧。”她沉思片刻,又道:“你们家传一阳指号称武林六大绝学之一,你怎么不会?”她于庙外观战多时,两人交手情景自然毫无遗漏,一听这少年竟是段皇爷的嫡系子孙,登时想起一阳指来,故有此一问。段子羽泣道,“先父母遇害时,弟子尚在襁褓之中,这门家传武学竟自上代而绝。”百劫师太击掌叹息道:“可惜,可惜。不过你现在所学恐怕不亚于一阳指,失之东隅,得之桑榆,也不必有患得患失之心了。”转过身来对韦一笑道:“韦法王,现在动手尊驾觉得公平否?”大家都在谛听这二人的交谈,一时都忘了还有这场决斗,百劫师太忽然提起,气氛登时又紧张起来。韦一笑听这少年竟是大理段家传人,甚感惊诧,又见百劫师太施术居然成功,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百绝师太一提此事,惊诧尤甚,不料她为人施用“灌顶大法”后,犹有余力再战。心中暗道:“若在她功力未损之前,我万及不上她。现在交手,虽然赢面不太大,却有战成平手的把握。可是她为人施术较之我所损功力,实不可同日而语。此时交手,漫说胜之不武,自己的身份降了许多。”便笑道:“师太神术,韦某佩服。此刻一战却不公平之甚,师太为这小子强行开顶,打通小周天,损耗功力多多,韦某焉能占这种便宜。”宋远桥在旁笑道:“师太,韦蝠王之言甚是。我看两位之约还是另择时日吧。”他虽高出百劫两辈有余,但素来谦和冲淡,百劫又是一派拳门,是以言语中颇加礼敬。百劫师太原本笑吟吟的,眼中充满杀机,一霎间,脸色登时肃穆庄严,一双眸子也立转平和,双手合什道:“晚辈忙于对敌,竟忘了给几位前辈见礼,多多恕罪。”宋远桥,忙还礼道:“不敢当,师太贵为一派掌门。我等不过虚长几岁,不敢当师太之礼,”百劫师太道:“宋大使金口既开,晚辈自当顺遵照行。韦法王,尊驾没有异议吧?”韦一笑甚是尴尬,如此一来倒象他受了武当的庇护,可自己言已出口,断无收回之理,当下拱手道:“宋老弟如此说,就这么办吧,韦某有事,告辞了。”他心中虽怯,言语上却不肯吃亏,百劫称宋远桥前辈,他便称之为老弟,顺势占了个便宜,但听得百劫嘿嘿冷笑,甚是刺耳,其中不乏讥嘲说明之意,脸上微红,纵身跃出庙外,闪得几闪,已消失不见了。??宋远桥笑道:“师太率众远来赴约,却让老朽一句话揽散了,多谢师太赏给老朽这个薄面,日后定将酬谢。”百劫忽然之间竟疲惫不堪,身子于夜风中摇了几摇,似乎要站不牢。两名弟子忙上前扶住,百劫苦笑道:“宋前辈,您看晚辈还有再战之能吗。方才不过是摆个空城计,吓走韦魔头的,多谢前辈圆场。”说完,径自盘膝地上,只起内功来,那两名女弟子都是单掌扶在她背上,为她补充内力。其实百劫师太一进庙来,见到杨不悔夫妇在场,便已知道这场架打不成了,若是坚欲击杀韦一笑,势必要和武当发生冲突,两派从开派祖师郭襄和张三丰始,交情已是甚深,其下数代弟子无不秉承祖意,世代交好,因此,百劫索性在强敌之前为段子羽全力施术,情知有武当在此,不会让韦一笑向自已动手,既卖了武当一个情面,又显露一手神功,使韦一笑知难而退,又救得一位是非分明,有胆有识的少年,诚所谓一举而三得,这份机心却是武当诸人料想不到的。至于对段子羽一见如故,倾力相救,既出于对魔教的敌忾同仇,复出于家传的相术,一见之下便觉这少年年纪虽小,已隐隐然有王者霸气,前程不可限量,自不能任之毁于韦一笑之手。待知他是一灯大呼的后人,更感欣慰。?????????????????????,??约有两个时辰,百劫睁眼道:“好了。”两名弟子各各抽身后退,俱已是香汗淋漓,气息不匀,从怀中取出一粒丹丸服下。百劫师太却已精力弥漫,回复旧观。见段子羽仍肃立殿中,微微笑道:“段公子,你在想什么?莫不是寒掌的毒性仍末去尽?”段子羽从梦中惊醒,忙回道:“师太,弟子死中逃生,又受师太天大恩惠,惊喜过度,总怕这是一场梦幻。”百劫师太咯咯笑道:“傻孩子,你真是在作梦,在梦中自己打通了小周天,了不得的很哪。”段子羽听出这调笑中满是慈爱,扑通跪倒,叩头道:“师太,您这么好,请您收弟子为徒吧。”百劫笑着摇头道:“这可不成,我若收了你,不仅坏了峨嵋不收男弟子的祖规,江湖上哪些黑心烂肺专门嚼舌头的长舌妇不知要造出多少谣啐。”说到这里,脸色竟然一红,腼腆得如同小姑娘。见到段子羽大大失望的神色,心中不忍,灵机一动道:“我虽不便收,,这里现放着几位名震武林的大侠,倒是合适得很。宋老前辈,当年周芷若周掌门是张真人挥函介绍到,我们的峨嵋的,现在晚辈斗胆请宋老前辈收段公子入门墙何如?”宋远桥心中一喜,便欲应下,张松溪在他背后扯了他一下,宋远桥虽不知他何意,但四弟素来足智多谋,料事精细,他既阻止,必有深意,沉吟片刻道:“还请师太见谅,师太所命,本应奉行,只是段公子武功路子趋于阴柔一路,而且成就已然可艰,纵然到老朽门下,老朽恐怕也没什么技艺可堪传授,倒是虚担师名,复又误人子弟了。”百劫淡淡道:“倒是晚辈唐突了,段公子杀了这么多明教中人,武当门下岂能容他。”殷梨亭怒遏:“师太此言是明指我们武当和明教为一路了。”百劫师太笑道:“殷六侠多心了,贫尼焉敢有此意,也许是我学识浅薄,表错了意了。”殷梨亭还等再言,宋远桥沉声道:“六弟不得无礼。”对段子羽道:“段公子倘若不以老朽愚碌无能,老朽便勉力收入门墙,务当上下绝无人容不下他。”他本是武当掌门,因受儿子宋青书的牵连,被革去掌门之职,由二弟俞莲舟接任。但自俞莲舟以下,对他莫不尊崇如师,凡事必得他示下,方肯实施。段子羽昂首道:“师太,您若不收弟子为徒,弟子宁愿一生无门无派,作个孤魂野鬼面已,宋老前辈的好意弟子心领了,实难从命。”百劫师太皱眉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我费了多少力气才求得动宋老前辈,你居然不识抬举。快向宋老前辈赔礼,他老人家不会和你这黄毛小子计较,他老人家那一身武功你能学个三四成,就足够你享用一生了,韦一笑那伙人忌惮宋老前辈的名头,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岂不是万全之策。”?宋远桥这才明了百劫师太的用心,霎时间也明白了张松溪阻拦他的原因。他若是收段子羽为徒,这二十几条人命的过节自然移到他的肩上,以武当和明教的交情,和他同韦一笑、杨逍的关系,这场过节倒是不难化解,只是未免强明教所难了。若是化解不了,明教和当势必成敌,这正是百劫师太良苦用心所在,也是张松溪所忧,不过他确是看中了段子羽的武学禀赋,对于此节并不重视,专等段子羽过来即头拜师。?哪知段子羽与韦一笑拼斗之时,宋远桥等始终作壁上观段子羽早已把他们记恨在心,虽明知他们是赫赫有名的武当大侠,心里却有四分痛恨,三分不忿再加三分瞧不起哪里肯来拜师。当下竟直立而起,躬身道:“师太既然不允,弟子无颜再求,但弟子绝不投身另投他派,师太的大恩弟子铭记终身,他日必有以报。”?百劫叹道:“段皇爷的子孙怎么会出你这么个属山西驴子的,看来我这分苦心算是白费了。弟子我是不能收的,三个月后你到峨嵋山来找我,我传你几手我俗家时的玩艺,算是了了你这份心吧。”段子羽恭谨谢过。?两派人众一拥而出,临行前,百劫师太塞给段子羽一个羊脂白玉的瓶子,拍拍他的头笑道:“三个月,可别失约哟。”霎时间,人散殿空,段子羽忽感悲从中来,竟如赤子失去慈母般伏地痛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大殿的一尊观音菩萨忽地旋转起来,转了三转,佛像中露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悄声道:“喂,你怎么了,受了重伤吗?痛得厉害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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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九阴白骨现江湖
第二回 天师顽女洞室缘
第三回 老仆忠义贯白日
第四回 黑白追杀逢知已
第五回 恩仇茫茫无处觅
第六回 力盖明教蛤蟆功
第七回 身陷华山做掌门
第八回 群雄共计讨少林
第九回 九阴真经冥冥去
第十回 少年心性闯少林
第十一回 以阳克阴破奸谋
第十二回 难除大理风流根
第十三回 陡振雄风败幅王
第十四回 英雄大会九阴功
第十五回 情援明月又乘龙
第十六回 玄冥淫恶天理彰
第十七回 天龙绝学复见光
第十八回 龙虎交合融阴阳
第十九回 三女同峰意参商
第二十回 血海深仇得雪偿
第二十一回 起死回天仗一阳
第二十二回 举目天涯何惶惶
第二十三回 九阴九阳争高强
第二十四回 昆仑三挫少林芒
第二十五回 怒惩天师昭日月
第二十六回 子羽大义存武当
第二十七回 明教武林重启衅
第二十八回 玉门关外莽苍苍
第二十九回 龙战于野血玄黄
第三十回 百劫魂归浩气扬
第三十一回 真人微言化苍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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