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梦境-18

“我……叫池清。”她一字一句地说,口音无比清晰。  从此,这个世上,少了一个俞海棠,多了一个池清。  听到这里,单斌忍不住插话,“后来,你为什么会嫁给刘永忠?”  他曾经在资料上见过刘永忠的照片,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残疾,长相虽谈不上猥琐,但跟池清在一起,两人的差别如此巨大,实在无法让人想象他们是夫妻。  池清能听出单斌的言外之意,不过她脸上并没有多少难看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老是这么不明不白地住在他家里,不光邻居议论纷纷,他的几个姐妹也都对我很有敌意,有一次我还亲耳听到他们劝刘永忠赶我走,说我……不吉利,会骗他的家财。”  池清的唇边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永忠为此跟他们大吵了一架。他对我一直都很好,日子久了,我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可他从来不多我说什么,也没对我有过越轨的举动,我知道他是个好人,那时候,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而且我又……”她蓦地停顿住了,“我不想让他因为我被人质疑,瞧不起……是我主动提出的结婚,他当时很震惊,起初不同意,我说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只能离开了。他死活不让我走,后来……我们就结婚了。”  “果果,应该不是刘永忠的孩子吧?”单斌又问。  “……是。”池清终于没再否认。  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你是因为有了孩子,才嫁给刘永忠?”  池清想了想,下意识地摇头,“不完全是。那时我一心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想平平静静地过日子,这些,他都能给我。”  “罗俊后来找过你吗?”  “没有。”池清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那你,知道他后来的情况吗?”单斌问得很谨慎,生怕她又将心扉闭合,尽管池清一再声言与罗俊再无瓜葛,但凭着直觉,单斌认为她心里并没有彻底忘记罗俊,每次只要他就罗俊的问题细细查问,她都会不由自主得流露出警觉。  果然,池清的目光冷淡了一些,“我不知道。我们分开以后,就没再见过面,我也无从得知他的消息。”她把脸转向右侧,眼眸停驻在墙的某处,半响,幽幽地道,“也许,他早已经死了。”  她的声音里有种淡淡的悲哀,单斌一时竟有些无言。  “跟刘永忠结婚后,你回家看过吗?”单斌切换到另一个问题上。  池清脸上的罔然淡了些,转而有几分凄楚,她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果果生下后没多久,永忠陪着我回去过一趟。师傅的那栋房子已经卖,被重新装修了一番,完全变了摸样。”  “见到你师傅了吗?”单斌紧盯着她问。  “嗯。他进了疗养院,精神状态一直不好。”  这个单斌也了解,海棠一家跟何少冉的事虽然与乔凤雏无关,终究也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刺激,晚年一直郁郁寡欢,后来在出行途中遭遇车祸身亡。  “难得,他没告诉过你何少冉的真实身份?”单斌蹙眉。  4.26案子中,董弈航的身份在L市曾经引起过轰动,池清身在外地,不了解也许尚有可源,乔凤雏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我是悄悄去见师傅的,他并没看见我。”池清一语道破了单斌的不解,“我妈妈已经死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害苟且活着。”  单斌叹息一声。  “刘永忠的意外,是怎么回事?”  池清的脸上有不言而喻的疲态,但她还是很配合地进入回忆,尽管不是那么愉快的事情。  “那天是个起大雾的日子,天刚亮,永忠就出门去铺子了。我在家里带果果,大约过了一个多钟头,有人来家里报信,说永忠出事了……车祸。”  单斌注意到她讲述整件事情时,并没有多少痛苦的神色流露,或许,刘永忠对她而已,真的只是一个过客,她感激他,但从没爱过他。  东方微亮,池清的表情看起来很累,他们已经坐着谈了八个多小时了。11-2  单斌决定暂时结束这次长的审讯、“池清,谢谢你!你提供的这些情况对我们很重要。”  池清没有多少表情地对他摇了摇头,“你不必谢我,只有你们能把果果找回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果果的事,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你不用过于担心。”单斌看看表,“快五点了,我让人先带你去休息。好好睡一觉,你太累了。”  从审讯室出来,单斌先去了马寿山的办公室。  一推开门,但见马寿山、尹成佳等人立刻起身,目光热烈地向他走来。  单斌在门口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心情却依然沉重。  “来!快进来!”马寿山上前一把揽住单斌的肩,“今天辛苦你了。”  尹成佳早已把一杯刚沏上的清茶端到他面前,表情温柔,瞅得单斌心里暖暖的,朝她会心地笑了笑。  大家都熬了一夜,但每个人都精神奕奕,没有丝毫睡意,摩拳擦掌得恨不能立刻就把这个案子破了。  李队是警队里最理智冷静的一个,他先提出自己的疑问,“你们认为,池清的口供,可行度有多少?”  尹成佳溢满兴奋的眼睛里晃过一阵狐疑,“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当然应该是真的了。果果不都……”一提这倒霉的茬儿,尹成佳止不住心情一黯,“反正,她总不能拿自己儿子的命开玩笑吧。”  “我的意思是,”李队拿手指点击着光洁的桌面,“每个人交代信息时,都涉及到‘动机’两字。刚才在监控器里,我看到她在某些关键的地方屡次表现出迟疑,这很难表明,她没有向我们隐瞒了什么。”  马寿山瞅了单斌一眼,“你怎么看?”  “我认为,她说的这些大致可靠。”单斌沉稳地回答,“她说话的时候,我很注意观察她的神色,不像是在说谎。很多时候她犹豫,是在潜意识里想替罗俊减轻点罪行。这一点,让我可以肯定,罗俊没死,一定还在什么地方,而且,他们很有可能曾经见过面。不过,这些并不影响我们了解事件的整个过程。足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知道了罗俊的存在,这证实了大家之前的猜想——杀害弈航的的确另有其人,而不是当年认定的冯齐云。”  “单斌说得没错。”马寿山赞许的点头,“罗俊的确是本案至关重要的人物,如果池清不说,光凭我们的力量,的确很难查到。”  “马头儿,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把池果果找回来。”尹成佳早就沉不住气了,抢先道。  “这个当然。”马寿山道,“成佳,你明天要休假吗?”  尹成佳一愣,随即会过意来,振作精神,响亮地回答,“当然不!”  “好!”马寿山笑呵呵道,“那么,我给你一天时间,想尽一切办法把罗俊的资料给我收集过来。”  “没问题!”  马寿山又扭身看着单斌和李队,“对于池果果被绑,你们有什么看法?”  “罗俊的可能性很大。”李队先开口,“如果真的是罗俊绑了池果果,那么我们得搞清楚他究竟知不知道果果是他的亲生儿子,这关系到孩子的人身安全。”  单斌接口,“如果真的是罗俊干的,为什么他到现在才出手?又是什么促使他出手的?”  李队沉吟,“也许,他刚刚得知池果果是他的儿子。”  单斌小小,“我不这么认为,在我的印象里,罗俊不斤是个心狠手辣的杀手,同时,他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我有种直觉,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俞海棠的追踪。我们不妨把刘永忠的案子跟杜勒平的案子,以及前不久我的遭遇关联起来分析,就不难理解了。”  马寿山对他一颔首,“说说看。”  “我的猜测是,罗俊对俞海棠,也就是池清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他不可能不清楚池果果是谁的孩子。他不出现在池清的面前,也许是不想再让她痛苦,但同时,他又无法忍受俞海棠跟别的男人结婚或者密切交往。所以,池果果的失踪,有两种可能:其一,确实为罗俊所劫——理由是他对池清已经死心,只想把儿子要回来,但这一条里最大的漏洞是,究竟是什么会令他对池清死心?!他为了俞海棠,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组织,这样的转变显得很突兀,不合情理。”  “有道理。”李队也还是认同,“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绑架果果的是另一拨人。”单斌道,“这波人,必定跟罗俊有仇,但出于某种原因,有忌惮他,无法公然对着干。然后,他们无意中得知了池果果的秘密,所以想借果果来要挟罗俊。”  尹成佳对单斌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这个推理很合情合理啊!”  单斌笑道:“推测毕竟只是推测,你的任务很艰巨——查清罗俊的背景,我们就能找到开锁的钥匙。”  尹成佳手指并拢,给他敬了个礼,调皮地一笑,“放心把,大侦探,我一定尽力而为!”  众人都呵呵笑起来,气氛稍稍轻松了一些。  马寿山按灭了刚点燃的一根烟,办公室里已经烟熏缭绕了一整夜了,他挥着手,咳嗽了两声说:“这样吧,时候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他瞅瞅挂钟,“哦,不对,应该说是今天下午,我们再碰一下头,把思绪重新理理,都散了吧。哎,单斌,你在等一下。”  尹成佳正要跟单斌一起走出去,回头看见马寿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不觉撇了撇嘴,“又要说悄悄话啊!”  不过这次她很识大体地先走了出去。  马寿山用手指指尹成佳的背影,对单斌低语,“查罗俊的事,你也盯着点儿,我刚才没说,是不想打击那丫头的积极性。”  单斌笑道:“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到了警局门口,单斌发现尹成佳正站在那里,他愣了一下,疾步过去,“怎么还没走?”  “等你呗。”成佳白了他一眼,“舅舅跟你说什么了?”  单斌咧了咧嘴,“机密,可不能告诉你。”  “哼!”成佳鼻子里出气,表示不屑。  单斌笑着拍拍她的肩,“好了,别耍小孩子脾气,快回家吧,事儿还多着呢!”  的确,破案工作仅仅是劈开了一个新的方向,要怎么走,走到何种程度,谁都没底。  送成佳的路上,单斌问她,“你准备怎么查罗俊?”  这的确是个难题。  “唔,他原来不是在泰国的吗?先跟泰国警方联系上,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还得想办法把他的拼图搞出来,再找找当时他在各国的出入踪迹,不过说真的,这个人还真是麻烦,我们之前居然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跟隐形了似的。”  单斌沉吟着道:“我怀疑,他现在很有可能还在泰国。”  尹成佳吃了一惊,“不太可能吧,泰国要杀他的人可不少。”  “我知道。不过我觉得他并非一个完全冷血的人,如果他足够在乎某个人的话。”  “什么意思?”  “还记得汉斯吗?”  尹成佳顿了一下,想起来了,“你是说他的那个同伴?”  “对,罗俊在杀阿修之前,曾听阿修说过汉斯在泰国的处境很危险。既然他没法跟海棠远走高飞,说不定会回泰国救老朋友。”  尹成佳嗤笑,“他以为自己是零零七?”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单斌没觉得是玩笑瞥了她一眼,“你别小看他,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成佳摇了摇头,神色郑重起来,“我不是小看他,只是觉得这样一个人何其矛盾,一方面可以对别人的生死视如轻鸿,另一方面却对自己爱的女人刻骨铭心,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被他感动了?”单斌斜睨了她一眼。  成佳笑起来,“有一点。”  她扭头看看的单斌,他笑呵呵的面容到底透出几分僵硬来,成佳抿嘴笑着又道,:“不过,我喜欢的人,首先必须正直善良才成。”  “咳!”单斌装傻,笑意却弥深,“希望你办案不要感情用事。”  成佳下车前,单斌又拽住她,“好好休息,下午两点,我来接你,我们 一起去查档案,我在泰国有几个朋友,也许能够帮得上忙。”  直到此刻,成佳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犯困,对他挥挥手,“那感情好,下午见吧。”  单斌透过车窗看着她摇摇晃晃往楼道里走的身影,不觉下意识地一笑。  下午四点,马寿山办公室里,4。26案复审的关键队员都如期到来,大家的脸上不约而同呈现出凝重的神色。  简单的寒暄完毕,马寿山看着成佳,“罗俊的情况,调查的怎么样了?”  成佳与单斌对视了一眼,单斌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她。  “基本情况已经摸到了。”成佳清了清嗓子,“罗俊目前还活着,在泰国,是天合会组织的核心成员。天合会是个有深厚黑社会背景的组织,创始人叫尤携基,尤携基在六年前被冯齐云所杀,其女尤珊儿继承了父亲是位置,后罗俊潜回泰国,曾遭到冯部下的追杀,被尤珊儿力保,经过近一年的打杀,战火才勉强平息。”  大家听了,都不免头疼,案子不仅跨越国境,还跟异国的黑社会有牵连,调查起来十分棘手。  “罗俊在咱们内地有‘业务’吗?”马寿山蹙眉问,“有没有办法把他‘请’过来?”  成佳道:“这个恐怕很难。天合会在泰国十分低调,尤珊儿之所以如此器重罗俊,也是因为他能力很强,仅仅用了几年的时间,就将天合会洗白,人家现在做的是合法生意,没有理由动他。”  “有什么人会跟他过不去?”李队问道。  “那人就多了去了。”成佳抱歉地耸肩,“不过目前天合会在泰国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跟冯齐云的华帮和另外一家新宇,在华人界属于三足鼎立状态,以互相钳制而达到了某种平衡。所以,无论背地里他们搞什么鬼,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马寿山犯难了,“如此一来,我们查案就困难重重了,隔了那么远,鞭长莫及啊!”  “那我们去泰国呢?”成佳提议。  “没那么简单。”单斌道,“我们过去查,根本没有人脉,借助泰国警方的力量,也要看他们是否愿意挟制。”  李队叹了口气,“如果他能过来,就好办了。”  “也许。”单斌忽然缓缓开口,“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也希望他离开泰国。”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他。  “一旦罗俊离开泰国,三足鼎立就被打破,到时候,什么可能性都存在——未必没有人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  众人沉默了片刻,眼眸都逐渐明亮起来。  马寿山一掳下巴,“我有种预感,罗俊,会来。这场角逐,也许并非是我们跟他演绎,场上一定还有其他人。”  “那么,”单斌赞同地接口,“我们先静观其变。”【罗俊】1-1  隔着浅灰色的网状遮幕,那一片高尔夫球场反射出可爱的翠绿色,像一块绵延起伏的短绒砧布,随意铺在了山间。  程英从车子上下来,急匆匆地步入馆内,这是一处私人高尔夫球场,设施并不复杂,休息区也不大,却远比公共球场来得戒备森严。  一到球场外围,程英就被礼貌地拦住了,那安保人员级别比程英低了好多,程英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但他知道规矩,尽管心里着急,也没有发火,只是低声问:“老板呢?”  安保是认得程英的,一丝不挂地朝场上努力怒嘴,“喏,在陪孟查警长打球呢!”  程英远眺球场,果然看见两个白色的人影有说有笑地挥舞球杆。  “什么时候结束?”  安保耸肩,“这个谁也说不准。”  程英深知蒙查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耐着性子等候在场边。  球场上,蒙查正打得兴起,瞄准白球,一杆下去,小球像朵圆滚滚的绒花那样准确进入预期的洞内。  身旁传来洗漱的掌声,立刻又一名窈窕美艳的女郎轻盈地跑上前来,殷情递上毛巾和水。  蒙查满眼含笑地瞥了她一眼,顺手接过。  午后的阳光开始热烈起来,即使补充了水分,也像撒在沙土里似的,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没多会儿,蒙查眯起眼睛,抬头望了望天,有些意兴阑珊地对身边的人说:“不打了,罗先生,找个地方咱们坐一会儿。”  边说边已经把手套等物抛下。  罗俊欣然领命,朝身旁看了看,适才递水的女郎再次跑过来,帮着蒙查收拾。  蒙查眯眼欣赏了她一会儿,忽又转头朝罗俊笑起来,“我每次到你这边来,怎么都很少见你玩啊?”  罗俊谦逊地摆手,“我球技太差,哪敢在您面前摆弄?”  蒙查哈哈一乐,“你的心思,大概都不再这些上头吧?”  罗俊与他对望一眼,互相心领神会,继而都大笑起来。  女郎收拾完了器具,朝他们两个一鞠躬,笑吟吟地走了。  罗俊回头,看见蒙查的小细眼还盯着远处那个身影不肯放。  程英见罗俊陪着蒙查往休息区这边走来,心头一喜,立刻挺直了腰板。然而,罗俊却领着蒙查径自在十米开外的凉棚里坐下了。  “这两年,你帮了我们不少忙,我心里都有数。”蒙查脸上的嬉笑早已收起,语气颇为感慨,“要是全X区的帮派都能跟你这么听话,我们可就省心喽。”  “还是要多谢你的栽培。”罗俊敛着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摸样,“否则,我在泰国根本没来立足之地。我做的这些事,也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能帮到您,应该是我的荣幸才是。”  几句话说的蒙查很受用,他凑过去拍了拍罗俊的肩,“有空也出来走动走动,你现在是首屈一指的企业家,连我们缇缇局长都得给你三分薄面,你不用再为过去的事情搞得好像老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似的,哈哈。”  罗俊淡淡一笑,“您过滤了,我这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他话中有话,蒙查不禁多瞥了他一眼。  “尤其是给警局添麻烦。”罗俊似笑非笑地补充。  蒙查眉眼立刻疏朗开来,“哈哈!也是,我知道这几年华邦没少找你的麻烦。不过你放心。”他一拍胸脯,“只要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你。”  罗俊木光闪亮,眼里全是诚恳的味道,“那么就仰仗蒙查警长了。”  蒙查起身,豪迈地道:“华帮也曾经找过我,不过我只以成败论英雄,当年的事,过去就算了,谁老记在心上,难受的只能是他自己,行了。”  他看看表,一挥手,道:“不早了,我得走了。”  罗俊随他站起来,“晚饭都备下了,您用过再走也不迟。”  “今天不行。”蒙查皱眉解释,“缇缇局长下午要召开个会议。”  “哦?”罗俊若有所思。  蒙查瞅瞅他,笑道:“你放心,跟你无关。”  两人经过程英面前时,程英立刻低眉顺目地跟他们都打了招呼,罗俊只是朝他点了点头,蒙查则视若无睹地径直走了出去。  一块包的严严实实的长砖递到蒙查手上,他用手掂了掂,又目测了一下厚度,夹着雪茄的手点了点罗俊,“你呀!”  哈哈笑着扬长而去。  钻进车后座,才发现车里早已有个人在候着他了,正是在场上服侍过自己的漂亮女郎,蒙查更是乐开了花,再也绷不住,一把搂过来就狂亲了个够。  “罗俊!”他在心里感慨地唤了一声,从后视镜里看到罗俊还恭谨地站在门口目送自己。  受用之余,蒙查突然也感到一丝莫名的威慑力。  这个人,城府太深,不说不问,却早已对对方的心思了若指掌。  身旁的你、嘤咛声把蒙查是思绪撤回,他看着怀里的美人,刚才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担忧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程英正等得心急如焚,终于有人过来叫他,“老板让你去办公室见他。”  罗俊很喜欢这个地处偏远的高尔夫球场,当初建造的时候,特别在附近盖了栋别墅,闲暇之余,可以处理公事,也能稍事休息。  坐电梯上二楼看,引路的侍者带他到办公室门口就立刻退下去了。  程英轻轻叩门,听到里面有应和声,他赶紧推门进去。  办公室内,罗俊坐在旋转的皮椅上,手上空空如也,显然是专门在等程英。  “坐吧。”他朝程英招招手,“什么事这么着急?”  程英很少来山庄见老板,这次要不是情况紧急,他也不至于紧赶慢赶底跑来这里,听到罗俊直接了当的发问,他不禁暗叹老板的洞察力,于是也不打算绕什么弯子,直奔主题道:“刚刚收到消息。”他的声音压了一压,唯恐隔墙有耳,“那边……出事了。”  罗俊脸上的闲适一下子消失。  “那边”是一个极其隐晦的特指,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外,无人知晓其真实含义。  程英迅速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句,“听说是……俞小姐杀了人。”  罗俊的面庞僵滞得无法动弹,眼里却涌出一丝莫名的诧异,“杀人?”  “嗯。”程英用力点了点头,又将听到的前因后果简单作了汇报。末了又补充道:“上周碰巧赵仁发去内地出货,否则这事儿都蒙在鼓里呢。他一得知就赶紧让我跟你说这事,延误了恐怕……”  “俞小姐”在罗俊心里是什么分量,程英心知肚明,所以,尽管罗俊近年来已经很少过问她的事,他却不敢疏忽大意,始终留着个心眼儿,隔一阵总要去探探情况,找着合适的时机,便跟罗俊婉转地汇报几句,他不接茬儿,但也从不阻止程英这么做。  罗俊只是沉默地听着,并不发表意见。手在桌上摸索到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缓缓点上,又将打火机扔回桌上。  “现在人在哪里?”  “被公安局收审了。”  “孩子呢?”罗俊狠狠抽了口烟。  程英略一迟疑,还是老实作答,“警察看着呢。”  “姓单的那个?”  程英点了点头,心里感到欣慰——自己之前的工作没有白做。  罗俊不吭声了,直到一根烟抽完,他吧烟蒂用力恩进烟缸,“她不可能杀人,你亲自过去一趟,好好把事情查清楚,记住,你自己不要露面。”  程英一一答应下来。  “货收得怎么样?”罗俊话锋一转,语气已经恢复正常。  “平,没什么问题,都顺利。“程英也赶紧跟上他的思路,”等警察赶过去,我们的人早撤了。华帮那几个好事之徒又给请进去盘问了一顿,估计吃了不少苦头,还是老板的主意好。“罗俊的脸上并无欣慰之色,反而有深切的忧虑,”今年再做上两票,我们就该收手了。“”为什么?“程英甚为不解,他是那种单纯忠耿的下属,很得罗俊的信任,一贯有什么说什么。  ”咱们好不容易打拼到今天,如今正是最好的时候,黑白都已摆平,如果我们退了,不就等于把江山拱手相让了吗?”  罗俊仰靠进椅子里,脸上终于露出疲倦之色,“以前做那些事是没办法,可是如今世道变了,以后地下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我不想一条道走到黑。这几年,我办了那么多公司,把兄弟们安排去做正经生意,就是希望给大家留条活路。你有没有听过盛极而衰的道理。况且,我也答应了珊儿,不再让她总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程英被他这番话触动,低头默然无语。  门口传来响动,两人立刻都噤声。  推门进来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肤若凝脂,五官精致漂亮,一看便知是混血美女。漂亮得让人忍不住要倒抽一口气。  程英飞快地瞥了她一眼,便不敢多瞧,低眉顺目地称呼,“大嫂。”  尤珊儿笑嘻嘻地朝他一招手,“坐呀,程英,跟我还这么客气!”  程英只得坐下,耳朵根子竟然微微发烫。  罗俊含笑看着她向自己走过来,“这么忽然跑来了?”  尤珊儿毫不避讳地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双手揉面似的按着他的肩部,语含幽怨地说:“接你回去吃晚饭啊,你都几天没在家呆过了。”  程英很识趣地起身告辞,“老板,大嫂,我还有事,先走了。”  罗俊点头。  出得门来的程英调匀了呼吸,眼前却仿佛还闪耀着尤珊儿倩丽的身姿,他使劲甩甩脑袋,大踏步离开了。  办公室里,尤珊儿跟罗俊正腻得不行,她突然用手捧住罗俊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要穿透他的内心你,“你有心事?”  罗俊捉住他的手,笑着道:“没有,你怎么越来越疑神疑鬼了?”  尤珊儿嘟起了嘴,“还不都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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