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IQ是零吗?这样子会生病的。” 她无力地一笑,“我超棒的,这点小雨不会如何我。我进去啦!” 他拧着眉,深蓝的眸中极是不赞同。“你的工作,我都做好了。情况怎样?” 她怔了一下,低下头,哀求道:“仲凯,以后不要再问我以前的任何事,你当我就是个你刚认识的竞赛中心辅导员好吗?”真的不想再面对那些事了,当她是只驼鸟好了,埋在沙里,外面的一切与她无关。 仲凯猜也猜得出她一定受了什么强烈的刺激,不禁后悔起早晨自已的鼓励。抚摸一下她淋乱的长发,“到我寝室去吧,那儿近。”这么冷的天,一身的雨,她冻得嘴唇都紫了,身子有些哆嗦。 她没有拒绝,任由他拉着。 一进了屋,他把暖气开得超强,帮她脱下湿湿的外衣,递给她一件睡衣,推她进了浴室,体贴地关上门。 叶小榆机械地脱衣、沐浴,抬头看到浴室镜子中自已狼狈的容颜,泪水夺眶而出,明明已分离,却还做不到忘记,因他一个表情,别人一两句与他有关的话,她还要失控,要流泪,要痛,她该如何是好呢? 因自已的无奈,她捂着脸,嚎啕大哭。 哭到力气歇了,还要出来见人。一身肥大的睡衣,她脸肿肿地出了浴室。 仲凯一脸戚然,依在门边等她。“好些了吗?”他低吟担心的声音。 她忽地仆进他怀中,小手握着拳,喃喃不清地哭怨着:“都是你说出于礼貌,因为爱,要去看下,看到最后是她牵着他手,听她说与他的故事……” 他任她泄愤地槌打,环抱住她的腰,爱怜地接着,心里有比她更多的不好受,气那个男人对他的不珍惜,真恨不得揍那男人几下。“我以为这是上帝的旨意,是给你们一个新的机会,没……”他酸涩地笑,“如果知道会这样,我不会鼓励你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没有试过,怎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呢? 叶小榆啜泣的声音断断续续,慢慢消止了,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散,整个人软绵绵的,挂在他怀里。从医院跑到清华园,她累坏了。 仲凯喊了她一声,她没有答应,他犹豫的心做了决定,轻轻地抱起她放在床上,拿了干毛巾帮她擦拭湿发。他的世界里除了母亲,没有任何女子停留过,他不知女孩子原来这般纤细,这般虚弱。在数学领域,他有一块属于自已的广大天空,他自由翱翔,许多人渴慕着能相随于他,他冷冷一笑,如风惯了,但现在,他突然觉得孤单,如果她能陪着他,他认为那不是牵累。 他和她只认识了才两日呀,却一下闯进了她的故事里。当她欢笑着说愿意做他朋友时,他是多么的开心。这般娇小,这般出众,却为何要遇到那些不幸的对待呢? 仲凯坐在床沿,看着她稍微红润了些的容颜,放下心来。 她其实是有个性的,因他的高傲,她回应了同样的冷漠。仲凯蓝色的眼中不禁轻泛出沉静的,难言的,深浓的情怀。 叶小榆安安静静,不见一丝反应。 她对他好信任啊,因为他是GAY吧,仲凯苦笑,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GAY,只是他最初深爱的一个人是男人而已,但一次爱就足以毁了一个人的一生,他现在没有爱人的能力了,心冷如冰,她以后也会这样。想到她有一日也象自已般不会欢笑,不知情爱,他不禁气愤起来。 叶小榆再睁开眼睛,已经天亮。 她有一会儿不知身在何处,直听到仲凯在讲电话,她才醒过神来。看着沙发上一团皱着的毛毯,还有一个枕头,想必仲凯在那里委屈了一夜,那么高大的身子,那么小的沙发,她内疚得自责不已。 仲凯放下电话,看着她沮丧的表情,好一会儿两人都没出声,然后他靠近,手上多了一杯温开水,还探探她的额头。 “喏。”他把水递到她鼻子前面,“你身子确实不错,没有感冒。” “对不起,把你的床占了。”除此以外,叶小榆真不知说什么好,她居然在一个陌生的居室里安然睡到天亮,上一次和纪跃飞离婚时,莫名其妙地和纪超在酒店过的夜,这次创伤后,是仲凯,唉,她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她却是有点随便了,要是妈妈知道,不知要训她成什么样了。疼痛还应自已忍着,不能再麻烦别人了。 “没有关系,以前搞课题时,我常睡沙发的。”仲凯极尽可能地让语音有些温度,来按抚她脸上明明白白的忐忑不安。 “我太冒失了,对你那样,还睡着了,一定吓到你了。” 他耸耸肩,“无所谓呀!”忽又蹙起眉,严肃地看着她。“小榆,你想出国读书吗?” “出国?”她有些吃惊。 “是这样,我在清华的合同只一学期,新年过后我就要回美国了,我在耶鲁有个自已的研究室,我需要一个助手,你可以一边帮助我做课题,一边读书。” 叶小榆的心只兴奋了一会,随即又黯淡了下来,“仲凯,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但是我有自知之明,以我的学识,远不够做你的助手。” “所以你要继续读书呀!” 她摇头,“我不能,我二岁时就没有父亲了,现在妈妈一个人住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上,我要工作,需要赚钱,让她过好一点的日子。” 仲凯没想到她细弱的肩上还有这样一份重担。“你可以申请奖学金,还有做我助手,一样有薪水的,我承诺会比你现在的高许多。” 很感谢他的善良,也懂他正试图让她远离不想面对的一切,可她真的不能,妈妈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她紧抱着白胖的枕头,忧伤地面对透光的落地窗。 “不想离他太远?”他探出手,小心翼翼地环住她。 “不是不想,而是早已远了。”她的声音有着浓浓的,向现实屈服的哀愁,“不忘也要忘。” “要治愈失恋,其实有二种办法。”他说。“一是开始新的恋情,换一张面孔,覆上你的脑海,你就会忘记旧的了。再一种就是忙碌的工作。我选择的是后者,我想你也会这样。” 她又不是花痴,随随便便就能再找到喜欢的人,何况十二年呀,她执著地走着、挣扎了那么久的岁月,谁能有这么大能耐取代呢? 忙碌的工作?她低下头,愁眉紧锁。 “怎么啦?小榆,两种都不可吗?忙碌的工作会让人充实,会让人自信,慢慢地就会走出情感的失意。”他查过她的档案,很优异的女生,他确定她可以与他相随的。 她咬着唇,泪忽然无声地落在枕头上,一下,就湿了一大片。 “到底怎么了?”仲凯淡然的语气有了点起伏。 她抬起泪眼,可怜兮兮地一撇嘴,“仲凯,我想我有可能怀孕了?” “怀孕?”仲凯瞪大了眼。 叶小榆无奈地点点头。电梯口前,吉星儿说昨夜是她的危险期,什么措施都没有,她猛然想起最后一次和纪跃飞一起时也是她的危险期,而且至今她的生理期一直迟迟没有来报到,她以为是心情影响的缘故,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被吉星儿一席话点醒,她慌乱无神,所有的事都复杂化了起来。 很象言情剧的通俗情节,可它真的确确实实发生了,“仲凯,我该怎么办呢?”高校老师离异却挺着个大肚子,那风景该有多少观赏者,她不禁害怕起来。 仲凯叹了口气,把她拥在怀中,“他不负责吗?” 叶小榆摇头,纪跃飞百分百会负责,但那代表她必须重新回到以前那种郁闷的日子里,永远守着一个不爱自已的爱人。她这次绝然离去,就一点意义全没有了,何况吉秘书的话在那里,万一她也有孩子,她如何面对呢?那情景,想一下都心悸。 “不要紧的,会有办法的。”仲凯喃喃地说着,小心地扫了一眼被中她单薄的身子,那里面会孕育一个孩子吗?他懂人言可畏,在中国这个很讲传统的国家里,她无法做一个单身妈妈。 叶小榆停止了哭泣,怅然地说:“如果,如果真的怀上了,我必须换份工作,要不然就是回老家。”不管多艰苦,她真的很想要一个与纪跃飞共同的孩子,那是她挚爱的结晶。 回老家?换工作?那他就不能看到她了,仲凯很不喜欢这句话。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他一下就否决了这种结果,“不好,我想真的怀孕,你又不想让他知道,唯一的办法是你需要一份新的婚姻。” 叶小榆苦笑,这句话说和没说一样,她新的恋情都不要,哪里还谈新的婚姻。只要说通了妈妈,她能把孩子抚养大的,象妈妈抚养她一般。 “对不起,让你也跟着烦心这些事,我现在好多了,过几天我去医院检查一下,也许不是真的。”她给他一抹微笑。 那笑容给了仲凯更多的撼动,他继续刚才的话,“我知道你现在无法爱别人,也排斥婚姻,但如果结婚的对象是我呢,你还会坚持吗?” 那冰冷的面容没有一丝嘲弄,蓝眸中是厚重的认真。“仲凯,你不要乱说?”她愕然地摇头。他只是她才认识的朋友,没有必要为她付出许多。 “你怀孕,需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还有光明正大的姓氏,这些我都能给你,唯一我不能给的,就是伴侣间的爱,而这正是你现在不想的。小榆,不要急着拒绝,听我把话讲完,我的家族一直都无法接受我是GAY的事实,认为那见不得人,很渴望我能象正常男人那般结婚,生子,你知道我无法做到,但现在有你,他们的愿望就实现了。我们同病相怜,正好可以相互慰藉,行吗?” 不知什么念头,让他突然产生了这份冲动,他私心地就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这种方式,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能算是好主意吗? “仲凯,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也许以后你有能力爱人了,我们再离婚吗?”一而再,再而三,她成离婚专业户不成。 仲凯沉默了一会,“那种情况会发生的概率和你会不会爱上别人一样多。但你有这种想法,我同意。那么,我们都退一步,你当我是你的男朋友,在美国,我们就可以合法地生下孩子了,孩子父亲那一栏是我的名字。” 方法是不错,可还是要去美国呀!叶小榆又想摇头了,仲凯抱住她,“考虑一下吧,可以好好读书,可以做我助手,还能给孩子一个光明阳光的未来。我的性向,取决于我以后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孩子,能有一个冠上我姓氏的孩子,我好荣幸。”他忍不住都有点向往那情景,更加决心让她赴美的念头。 好象真的不坏,叶小榆定定地看着他,这么优秀,这么帅朗,多少女孩子青睐他呀,可他却是个GAY,“你是上帝送给我的吗?”一切都合了她所有的需要,她幽幽地说。 仲凯面容抖了抖,还是没有笑起来,“我想是上帝的好意,让我们从误会到现在的知心。” “可是我什么也不能给你呀!” “你能给我快乐,给我温暖。” “但愿我能让你再次微笑。” “我期待。过两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如果是真的,我们的行程就要快点,不然肚子大了,别人会看出。如果不是,你也随我读书去。” 她乖乖点头,无论哪种情况,她都是受益者。“我也一直想好好读书,不为工作不为名利,专心地念自已喜欢的东西,仲凯,谢谢你!” 他阻断她疏离的话语,“从现在起,要当我是信赖的男朋友,不要过于客气。” “唉,我们才认识几天呀!” “三秒钟,都可以结婚了,我们已经很长了。” “一切如小说情节一般,虚构得没有实际感。” “小说来源于生活,所谓无巧不成书。” 中文学得真不错,叶小榆轻笑,轻轻地依偎着他。从此刻,她多了位特别的冰山男友,这是上天对她的怜悯,他们同时失去了倾心深爱的爱人,选择彼此做一对友爱的爱人。因纪跃飞而爱的伤,似乎不那么痛了。 “仲凯,我想我会喜欢你的。”她幸运他在她无助时的出现。 他不自然地吻吻她脸腮,“我接受你的表白。” 真是一板一眼的性情,连回应都不会,叶小榆却窝心地偎他更紧。 (几句絮语:我喜欢在炎炎夏日写冬季的场景,就象微风掠过窗边,有着丝丝凉意。喜欢在下雨的夜晚码字,静静的,唯有雨声滴答和敲打键盘的声音。笔下人生如心情,没有大起大落,很平和。今天,在书里都出现了一个新的生命,这是否代表着一种希望,我渴望,不敢确定。再长的文字,都有个尽头,结局是什么,我仍在寻找……)第二十三章 诀别(中) 晚上下班回到租处,漫天的黑暗盖天扑地压来。 “高倩?”叶小榆喊一声。客厅中到处都是面纸,还有丢成一堆的垃圾山,她到底花了多少力气才留下这份壮观。 没有人回应。叶小榆以为她还没回来。从她房里却传出些微声响。 她坐在电脑前,一动也不动,久久才回头望了她一眼。 “他已经两天没有给我电话了,我刚刚又拨了两次。我给他也写了邮件,可是他……”高倩摇头,白净的小脸显然木然。 “他也许忙,不是这个周未要过来吗?”叶小榆说。 高倩又摇头,“再忙打个电话的时间也有吧。一定有什么不对,以前他从没有这样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这世上有没有不患得患失的恋情。叶小榆叹息一声,“不要胡思乱想,快去洗把脸,然后上床睡觉。” 高倩不听她的话,她硬把她拖到浴室。洗把脸,睡一觉,也许明天电话就过来了。 天气太冷了,这一阵,她哭太多,光掉泪,凝在脸上,那冰凉的滋味就不好受。痛苦的时候,最好能一夜睡到天明,她都是这样过的。 “小榆,我想明天去海南。”高倩从浴室里走出来,无助地说。 她赚钱很辛苦,这一来一去路费要花很多。叶小榆想一想,点头。“去一趟也好,光呆在屋里乱想也不是事,亲眼见到,好与坏就清楚了。” “我们一起三年了,我十九岁就跟着他了。” 三年又如何呢?三年抵不上激情的三秒,失守只在一瞬间,叶小榆不想吓他,安慰似的搂搂她,“去睡吧,明早要赶飞机呢。” 她摆个手,进房睡觉去了。 时尚靓丽,活泼快乐,因为一个人,一下就变成沉默消沉,无助恍惚,在情感的战争里,谁付出多,谁就注定要输。 叶小榆哀然地悲叹。收拾了客厅,洗洗弄弄,近十点才上了床,刚一躺下,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叶小榆心一动,此刻,会打来电话的难道是……他今天脸色应该好一点了吧。她慌忙打开手机。是媛媛。 叶小榆轻叹了一声,躺回枕上。“干吗,好象很失望似的?”媛媛还是讲话直来直去。 “没有啦,产妇不好好休息,怎么深夜还打扰别人?”许久没和媛媛聊了,她有些开心。媛媛刚生了个小男子汉,喜坏了她父母,她现在正被宠得象太后呢。 “难道你身边有帅哥不成,不方便?”媛媛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叶小榆听出来了,媛媛一定听说了什么。她笑笑,没有答话。 “小榆,你怎么能在纪哥可车祸时离开她呢?”媛媛不平地嚷道,“你是不是吃醋我和纪哥哥,你傻吧,我和冯如海恩爱得很,对别人老公没兴趣的。” 她叹息,不想解释什么。 “你为何不说话,纪哥哥不好吗?”媛媛还在责问。 “媛媛,我想这是我的事,我有做任何决定的自由。离开,我很无奈,不是因为有谁的存在,就不出确实的理由,却不得不走。” “什么,我听不懂。” “别担心,媛媛,纪大哥他过几个月,就可以恢复如初。” “小榆,我发现你变了,心很狠。” 她自嘲地一笑,也许吧,没有她这种心历的人,是无法理解她的行为的。媛媛有纪跃飞宠,冯如海爱,她的世界里只有好和坏,现在她在她的认知里,应归属为坏人了。 “也许吧!” “小榆,放弃纪哥哥,你日后一定会后悔的。”媛媛气愤地说。 后悔谈不上,稍有些遗憾罢了。“早点休息吧!”她先挂断了电话。 忽地想起离婚这件事她还没知会妈妈,是她没有勇气讲出,在老人的观念里,离婚是可耻的,她怕妈妈对她失望。可现在已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时,媛媛知了,纪跃飞的家中很快也会明了,那妈妈呢? 她希望是她亲口告诉妈妈,而不是通过别人的嘴说出。 “这么晚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妈妈年岁长,经历多,一下就猜出来了。 “没有。”叶小榆忙不迭否认,“只有两个消息和妈妈讲些。” “有坏消息吧!”妈妈问得匪夷所思。 “也有好消息,妈妈,就是我要去美国读书了,有个教授想聘我做助手,我也能申请奖学金,费用方面不成问题,而且还能让妈妈过得好一点。” “我现在就很好,不要你操心。不过,跃飞同意吗?” 她停了一会,轻声说:“我们离婚了。” 妈妈没有发怒,更没有惊讶,许久没有说话,叶小榆紧张得呼吸都象要停止了。 “是你提出来的?”妈妈简直神了,什么都猜得中。 “是。”叶小榆坦白。 “哦,”妈妈叹息了一下,没有继续。 “妈妈,你在气我吗?”叶小榆不安地说。 “唉,我哪里舍得气你,你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吗?一定是过不下去你才会提出来的,你痴了他那么多年,怎么舍得离开他呢,除非是没有办法。” “妈妈!”叶小榆在这边泣不成声。 “好了,不哭,能出去读书就出去吧,妈妈你不要担心,但一定要答应妈妈,不可以再随意把自已嫁了。” “嗯!”不会了,世上只有一个纪跃飞,别人,她何曾动过一点点心。 搁了电话,心情象轻快了许多。仲凯说过,爱情是人生美丽的部分,但不是人生的全部,没有爱情,一样可以活得绚烂。 她抬起手,轻轻揉搓着小腹,里面有个她和纪跃飞的孩子吗?如果有,她的人生会更圆满。 仲凯明天要带她去检查了,还叮嘱她心情要好,要早早睡。话讲得冷冰冰,字句却是炽热,如果没有遇到纪跃飞,她可能会情不自禁很欣赏仲凯呢。只可惜他不喜欢异性接近,那还是白欣赏一场。 仲凯会爱什么样的男子,她真的有点好奇。 看看时间,差一刻二点,还是没有睡意。她放弃地打开灯,想看点闲暇的书,帮助入睡。 楼底下传来汽车辗动停熄的声响,因为夜深人静,格外的清楚,甚至惊心动魄。 不一会,对讲机响起来。 叶小榆赤着脚就跑出房间。门被轻扣,纪超站在门外,酷酷的帅脸有些黯淡。 “小榆,”他坐在房间内,对着她的眼眸,“我看见房中灯亮,才敲门的。你昨夜没有回来,我等了你一夜。” 半夜三更他跑来为了说这个?叶小榆深深叹息。 “我想来想去,还要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小榆,你也许觉得我没有这个担当来爱你,可能认为这么短的时间,我的爱只是一时冲动,不是这样的,我已过了青春期的萌动,我是有能力撑起一片天的。” 叶小榆感动地点头,“我相信你,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 “为什么?”纪超苦笑一下,“还是认为我比你小?” “都不是!”她不想再用老师的身份来面对他了,她知道他当了真,“纪超,你真的好优秀,也很帅,作为一个虚荣的女子,能被你爱着,会很幸福也很满足。如果我以前没有遇到什么人,没有婚姻,也许我也愿意尝试一下这份浪漫的爱恋。” “我不在意你离过婚,你那是小,不懂事才会早早结婚的。” “不是,纪超,你只认识我半年,就愿意不计较我的过往,接受我,那原因有个名字叫“爱”。如果,如果你痴爱一个人十二年,你会如何呢?” “十二年?”纪超揉揉太阳穴,象有点不能消化。 叶小榆眼神幽幽,在柔和的灯光下有着如梦般的眩惑。 “我很早熟,十二岁时就爱上了一个男人,爱了他十二年,成了他的妻子,但是他爱的人不是我,我努力再努力,他对我只是象亲人般,却不是象爱人般,我承认我的失败,打电话给你的那天,我们离婚了,婚期半年。爱了十二年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你不要说我不爱他,不,我还爱着,只是换了爱的方式。纪超,你现在还想追我吗,追一个心中有着别人的人?” “你?”纪超的脸黯了下来。 “我真的不适合你,纪超,谢谢你爱我,最起码在我最无助时,你的爱给了我信心,让我觉得我并没有差到极点。“她轻笑地拍拍他的手。 “你本来就很好。”课堂上的妙语慧言,私下的任性迷糊,清灵的容颜,爱上她很容易的。 叶小榆松了口气,“我当这是对我的赞美。纪超,我今天什么都讲开了,你明白了吗?” “你在看清他的心后还爱着他,那我会为这几句话就让爱停止了吗?如果是,那我对你我的感受觉真的是一种冲动,一个忽闪的念头而已。你这样讲,我更坚定了,我有信心带你走出痛苦,有信心让你爱上我的。” 叶小榆也是女子,他这番话,有种被重视,被放在心上的甜蜜感。 但理智占了上风,她指指头,“这里无法认可你的话,我是个理性的人,纪超,我真的不能不会爱人的,不止是你。年后,我要到国外念书,见不到我的人,你对我的感觉就会慢慢淡去。” “呵,”纪超自嘲地一笑,“看不见就不会想吗?小榆,你也学会逃跑了,如果我一直追着你呢?” 她是不得不跑,他为何要傻傻地追呢? “纪超,我是真的不会接受你的爱,对不起,我很抱歉。”她说不动了,无力倚在床壁,有点想哭。 纪超站起身,“小榆,爱不爱我是你的自由,我不强求,但我爱你是我的事,你也不要勉强我,我会尽量不打扰你,我用我的方式来爱你。好好睡吧,脸色很差,我会心疼。” 这口气象个大男人的,叶小榆叹了口气,看来她还是走得早一点更好。 她现在终于懂了纪跃飞为何注视不到她的存在,爱人的眼睛里只专注一个身影,其他是容不下的,如她对纪超,他那么优异,可她却无法与他相爱。 爱情不是关联词造句,有因为就有所以。爱情没有理由,很简单,更没有固定的结果,也没有对错。 至于纪超,她能给的只有逃避和祝福了。 希望他还没有陷得深,希望距离能磨灭她的痕迹。第二十四章 诀别(下) 住在医院里,通常不可能睡得很好。即使在这贵宾病房中,可能因为太静,也因为陌生的环境,因为白天睡太多,纪跃飞清晨三点多就醒了。空寂寂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这里不需要家人陪夜,隔半个小时,就会有护士悄悄进来,查看一番,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大病,就腿和手臂有些不方便,其他一切都好。头脑清晰,能分析任何事,肌肤能感受疼痛,心会不安分地慌乱。 就是因为太好,他才会不能好眠。如果可以,他宁愿跌得伤重点,说他自私好了,那样至少小榆不会离他而去。她是善良女子,舍不得让别人失望和难过。可是他真的不错,再过几日就能出院,有两三个月,拆去石膏,稍复健一下,就恢复了。 她没有和他分离过,不管他何时回家,她都在,于是才给他一种错觉,以为她永远都在。是他疏忽了,没有用心地呵护他们的关系,没有明白自已的心,一直活在自以为是里,轻易地就让她与他错身而过。 航过千辛万难、惊涛骇浪而渐渐驶进一个安全的港湾,纵任有万劫不复的情爱,终也会倦于飘泊流浪。他现在已说不出任何豪言壮语,只渴望他能和她,四个手掌,围成一个小小的谷,纯粹只有他们自已的风雨和阳光,在这样的落雪之夜,让寒冷凝结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和她世界里只有彼此。 可惜,这也只是一个很美丽的梦了,来不及实现,就已破碎。 好羡慕此刻,那个能把她拥在怀里的男人,吻她的容颜,听她的轻语,迷恋她的微笑。他不妒忌,因这他没有资格,他配不上她的美好,眼睁睁地看她走远,独自体会心痛欲绝。 如果他知道珍惜,此刻,她一定守在他身边……嘘寒问暖,极尽温柔。她的情不浓,淡淡的,不让你困扰,不让你烦忧,宛如溪水轻流,让你不知不觉沉醉其中。那是她爱的方式吗?那样的爱宠坏了他,以后让他到哪里再寻到这样的爱呢? 难道从此后,他要终其一生,靠回忆来度过没有她的日子吗? 他没有答案,也许答案已经明了,而他现在还不肯承认。 窗帘忽地被拉开了,满室一下明亮起来。纪跃飞有点不适应,闭上眼睛。 “纪总,是不是该起床洗漱了?”一个高大的身子欠身轻笑着看着他。 他有些恼怒有人打断他的沉思,不情愿地用完好的一只手臂撑起身子,半坐了起来。每天早晨八点医院开始探视时,付刚就会准时过来报到,他可不是送什么营养早餐,而是送来一大叠待批阅的合约和草案。 “可不可以考虑一下我是病人,你多辛苦点。”纪跃飞无力地拿起笔,开始看合约。 “呵,我可不是偷懒,我是怕你太闲了,会胡思乱想的。” 这是好友兼助手讲的话吗?纪跃飞真怀疑自已认错了人。 陪护的男护士进来帮助他洗漱好,再送上早餐。一切妥当后,纪跃飞的心情才有些好转。认命地专注看着一页页合约,谁让他是大公司的总裁呢,生个病都没有理由偷懒。而另一个人则好悠闲地从一侧的果篮里挑了自已喜爱的,洗净了,慢慢吃着,也不在意这数九寒天,会碜牙。 “哦,对了,忘记和你说一声恭喜了。”付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纪跃飞白了他一眼,“我这样,象是喜吗?” “呵,当然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你快要升级了。” “升级?已经升到公司最高层了,你让我往天上升呀!” “喂,口气不要那么冲,好不好?”付刚挑了下眉毛,一脸等戏看的坏笑。“我是指你快要做父亲了。” 纪跃飞呆住了,张大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是说小榆有孩子了。”他的心紧张得都停止了跳动,如果是真的,那她就会留下了,不是吗? 就知道他会那样说,付刚一点也不意外,欢快地笑着摇头:“NO,NO,你最近还与谁有过激情之夜呢?” 纪跃飞一下失望地倒在床背上,苦笑着说:“原来不是小榆呀!”惊喜还没冒出泡,又被冰水吞没了。 付刚奇怪他怎么不接他的话,“做父亲的感觉如何?”他不放过,继续追问。 纪跃飞瞪他一眼,“何时学得这么八卦,谁人说我做父亲的。” “吉星儿!”付刚凉凉地说。 纪跃飞一点也没有吃惊,只是掠过一丝嘲讽,没有答话。 “怎么啦?”付刚真的好奇了,“难道你不想要她生下你的孩子?” “付刚,说来我们也认识很多年了,你真的认为我是个很蠢的人吗?” “没有,我从不会有这类的想法。”作为商人,他太精明了,所以才会年轻轻地坐上总裁位置。但在感情上,付刚不知如何来评述,好象有点迷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