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牢大狱-4

“我?我和庞建东可不一样……”  “对,没有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完全一样。可一样不一样和请你帮忙搬家有什么关系吗?”  刘川沉默了。  也许他觉得继续绕来绕去地斗嘴已没有太大意义,他和电话那头的女孩,彼此心照不宣,谁都明白他们各自说的,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 12 */  第3章 引狼入室(三)  虽然季文竹仅仅在北京住了一年,可身边的家具用具居然多得拉了满满一车。刘川帮季文竹收拾打包,忙碌了整整四个小时,下午快三点了那辆满载的卡车才从航天桥季文竹的住处出发,向城东酒仙桥的方向驶去。  季文竹也许忽略了庞建东这个星期是上正常班的,五点下班六点左右就能赶到航天桥找她。这一天的六点钟庞建东真的来了,他乘公交车走京开高速很快进入三环主路,再从玉泉营桥到航天桥不过二十分钟车程。当他到达航天桥季文竹租住的那个小院的时候,却发现季文竹的房间已是人去屋空。他打季文竹的手机手机通了却始终无人接听,经向院里的一个老太太打听,才知道季文竹今天下午搬到酒仙桥去了。  季文竹要搬家的事虽然过去多次说过,但这么大的事从决定到实施居然一点没让他参与,这让庞建东感到特别失落。他向那老太太打听了季文竹的新地址,狠心花了五十多块钱打了辆出租车,从航天桥绕了大半个北京赶到酒仙桥去。当他终于找到季文竹的新家时,刺痛他的就不仅仅是那份其实并不足道的失落,而是一股恶胆旁生的怒火。  因为他最先看到的,是停在那幢居民楼下的那辆崭新的沃尔沃轿车。  他两腿麻木地走上楼去,季文竹住四楼,四楼靠右手的那扇门没关,里边的一男一女一边搬动家具,一边商量着室内的布局。庞建东走向前去,站在那间一房一厅的单元门口,看着季文竹和刘川正在一面肮脏的墙壁前使劲挪动着一只书柜。季文竹突然看见他了,目光怔怔地停了动作。刘川先是催她使劲,继而也循着她的目光回头,当然,他也和她一样,看见了门口庞建东那张发青的面孔。  庞建东和刘川是要好的朋友,朋友之妻不可欺,是中国人起码的道德,刘川如此重色轻友,巧取豪夺,难道不怕天下人取笑?  刘川没想到庞建东会在第二天领着季文竹找上门来和他对质,庞建东就是在刘川家漂亮的客厅里说这番话的。  尽管,刘川和季文竹都做了口径相同的解释:因为庞建东白天上班,因为季文竹东西太多,搬家必须有人帮忙,刘川只是帮忙。但庞建东不傻,他尖锐地打断他们,迅速地将话题从现象转向本质:“我看见了,你在帮她搬家,在帮她布置屋子,你们在一起很快乐,你跟她在一起,很快乐吗?”  刘川沉默了,没有回答。庞建东毅然移目,移向季文竹:“你呢,跟他在一起,你快乐吗?”  让刘川意外的是,季文竹也同样毅然地,做出了回答:“对,我很快乐。”  庞建东咄咄再问:“因为你喜欢他,啊?”  季文竹看着刘川,她看着那张有点受惊的脸庞,镇定自若地再答:“对,我喜欢他!”  庞建东发抖的声音转而刺向刘川:“你呢,你喜欢她吗?”  刘川的脑子空白了片刻,他对这个问题其实并无所答,但在庞建东和季文竹四目逼视之下,那两个字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喜欢。”  确切地说,季文竹的相貌、气质,他真的喜欢,但他此时的这个表白,很大程度是被激出来的!是被季文竹的勇敢,也是被自己的虚荣,激出来的。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相同的勇敢,只是不想在这个女孩面前丢脸。  庞建东愣了,他被实际上让他自己激变的场面弄得走投无路,除了恼羞成怒已经别无选择。庞建东发怒的特征就是面含微笑,那极不自然的微笑把他的故作镇定表现得杀气腾腾!  “好,你们真有种!我喜欢这样!刘川你今天好歹像个爷们了!过去我一直觉得,你这人心眼儿还挺好,而且没有富家子弟的架子,身上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铜臭。你倒霉的时候,我还挺同情你,你犯错误被开除了,我还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我还当你是我的朋友,我还觉得你犯错误,可能是偶然的……”  庞建东面红耳赤索索发抖的样子,进一步把刘川逼入了争斗,让他的腔调也变得同样恶毒:“对,我犯错误就是偶然的!我本来就是代人受过!”  庞建东说:“你代谁受过?是当时和你在一起的那个武警战士,还是代我?对,没错,那个任务原来好像是定我去的,后来换上你了。因为我不是你们遣送科的,因为你们钟大特别信任你。刘川,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你这样还有人敢信任你吗!你犯了错误连责任都不敢承担,你还是不是个男的!你是不是觉得,你背着我去找季文竹,责任也不在你,而是在她?”  刘川说:“我只是帮她搬家。我有什么责任?”  庞建东说:“有什么责任你心里清楚,我今天来就想跟你说一句话,你要真是个男的,追女孩就别总靠你那脸蛋,靠你们家那点臭钱,你也拿出点真本事在女孩面前炫耀炫耀。你要真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怎么会让监狱开除了?你追犯人要像追女孩那么胆儿大,你会让监狱开除吗?”  庞建东离开刘川家时把门关得很重,那重重的门声也让刘川刚刚燃起的激情戛然而熄,胸膛里一颗激跳的心,又渐渐回落到原处,他用深深的呼吸稳定住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在刹那间变得有气无力:  “等建东气消了,你再跟他好好说说去吧,看来他真的误会咱们了。”  季文竹瞪着刘川,那一对美丽的大眼睛里,不知是气恼还是疑惑,她良久才说:“也许,是我误会了。”她从沙发上拿起了她的提包,也离开了这间宽大的客厅,在房门再次发出震响之前,她留下了自己的委屈和愤怒:  “建东说得没错,你是一个不敢负责的男人!”  他们都走了,但客厅里没有安静,奶奶的出现让刘川觉得自己在这一天里众叛亲离。奶奶用严厉的目光捕捉着刘川逃避的眼睛,用直率的追问拦住了刘川的去路:  “刘川,你让单位开除了吗?因为什么?”  刘川前一秒钟还想否认:“没有。”但奶奶气急败坏的脸色让他心又虚了,他低了头辩解一句:“不是开除,是辞退。”  “为什么,你犯什么错误了,你不是跟我说你是辞职的吗,怎么成了辞退?我在机关干了一辈子,辞退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不懂吗?你没犯错误组织上怎么会把你辞退!”  刘川突然发火,这股火在季文竹摔门而去的那一刻就积在胸中,现在,在奶奶没结没完的逼问中终于发作出来,能让他放肆发作的只有从小疼他的亲人:  “你别老管我的事了!我跟你说不清楚!”  他吼了这么一声,大步走出了客厅。他没像庞建东和季文竹那样气急败坏地摔门,他知道自己的这声叫喊,已经足够把奶奶气疯。  /* 13 */  第3章 引狼入室(四)  刘川给科长老钟打了电话,老钟在电话中跟刘川说了他家的地址,同意刘川来他家找他。  老钟家住在西客站附近一幢老式的居民楼里,房子既小且旧。老钟正在家里生病,见刘川来了勉强起床,陪刘川在窄小的客厅落座。刘川的话题先从这间房子说起,他问老钟怎么没住监狱的宿舍,监狱分的房子要比这个楼好得多了,老钟在天监的级别资历,都不算浅了,为什么没有分到房子?老钟说监狱倒是给他分了房子,两房一厅还不错呢,可他把那房子卖了。刘川问干吗不自己住啊。老钟说,本来是自己住的,可前年某夜几个蒙面歹徒突然闯进他家把他绑了,既不谋财,也没害命,要跟他做笔“交易”。老钟趁绑匪不备,奋勇从三楼跳窗而下,才侥幸逃生。也幸亏他老婆女儿那天都没在家,否则全家老小能否活到今天,都难说了。这个案子至今也没破,老钟的老婆到现在一提起来还怕得浑身哆嗦,说什么也要搬家不可。刘川问那你估计是谁干的?老钟淡淡说道:估计就是哪个犯人的同伙。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老钟的这段经历,刘川满腹的委屈顿减了七成。他换了一种平静的态度对老钟说道:钟大,我没别的事情,我就想问问,东照公安局那个银行大劫案破了没破,我那事什么时候算个完啊。  老钟是个极负责任的领导,第二天就给刘川打了电话,说已经和东照市公安局联系过了,他们办案的人就在北京,正想和刘川见个面呢,一来表示感谢,二来也做做慰问工作。刘川说行啊,只要这事早点完了,谢不谢都无所谓了。  于是,老钟牵线,就约了见面。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北京公安局某处的一幢办公楼里,那地方一说地址才知道离刘川家很近。当天晚上吃完晚饭,刘川按约定的时间赶到那里,他被人带进屋时看到老钟已经到了,还是一脸病容,正和东照公安局的林处长景科长他们聊着什么。  和他们一起聊的还有北京市公安局的两个同志,那两个人由老钟向刘川做了介绍,大家彼此握手,然后一一落座。正如老钟昨天说的那样,林处长上来先是一通感谢,感谢刘川积极配合这个案子的侦破工作,对他为追回国家财产而承受的麻烦,所做出的努力,又给予了慰问和表扬。但刘川听得出来,表扬尽管用语诚恳,但那笔千万元的国家财产,其实并未追回。果然,林处长话锋一转,表扬就变成了希望。他说:“刘川啊,这案子公安部、北京市局和我们省厅,都很重视,不追回那笔巨款我们是回不了家,交不了差的。所以我们今天找你,除了感谢之外,还是要请你继续配合我们的工作,尽早把这个案子彻底查清。”  刘川愣了半天,半天没有吭声。林处长也察觉出他的态度不够热情,便用目光去扫老钟,老钟随即徐徐开口:  “刘川啊,现在情况是这样,那个家伙逃跑以后,没有发现他有更多活动……”  刘川打断老钟:“不是还有个女的吗,就是找老杨的那个女的,你们可以让老杨去盯盯那个女的,单成功是她救出来的,她肯定得去找他。”  景科长插话解答:“单成功是去找了佟宝莲,可前天,那个佟宝莲被人杀死了。”  刘川听故事似的,听得呆了,呆了片刻,才问:“被谁杀死了?”  景科长说:“凶手目前没有确定,如果从视线内的人物分析,单成功嫌疑最大。”  老钟看刘川发呆,便继续了刚才中断的话题,接着说了下去:“现在公安的同志研究了一个办法,准备让你和那家伙接触一下,你是公安大学毕业的,这方面也受过一些训练,所以林处长景科长他们都很信任你,认为你有条件……”  刘川马上打断老钟:“不行啊,我刚刚担任我爸公司的总经理了,这两天就得上班去,我一上班肯定就走不开了,肯定没时间了。”  景科长接了刘川的话:“啊,你的这个情况你们钟科长都跟我们介绍了,我们都了解,也都研究过了。这个案子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正好利用你上任前的这段空闲,反正这公司是你们家自己的,你早去几天晚去几天还是能自己说了算的。你看咱们能不能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都兼顾到,你从公大毕业后虽然没干公安,但不管怎么说,也还是个人民警察,咱们还算……”  “我不是警察了。”刘川再次打断对方,“我已经辞职了,不信你问我们钟大。”  北京公安局的一个干部笑着插话:“哎,我听说你们公安大学里有一句话,从公大出来的学生,以后甭管走到哪儿,一辈子都是警察。”  刘川闷闷地看了那人一眼,没理他。  刘川没想到他们今天约他来,不是来谈结束的,而是要重新开始。他心里乱乱的,低头无话。他无话,大家都很尴尬。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老钟脸色疲乏,但还是由他,连咳带喘地首先发话:“刘川,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辞职了,你已经不是一名监狱民警了,我也不是你的领导了,对吗?那咱们还是朋友吗?”  刘川头没抬,嘟哝了一句:“你是我领导。”  老钟说:“我今天来,事前跟咱们邓监狱长作了汇报,邓监狱长还说,刘川这孩子不错,当初不知道公安局还需要他深入配合,现在看来,幸亏当初换了刘川来执行这个任务。邓监说,刘川是公大毕业的,配合公安局搞侦察,肯定比庞建东熟悉多了。刘川,你现在应该说还是一名在职的监狱干警,你的辞职组织上还没有研究,还没有批准。辞退你的决定也是因为这个任务的需要,是假的,这你都知道。所以,你现在仍然是咱们天河监狱的一名现役民警,以后你就是当了多大的老板,你手下有了多少人马,无论你走到哪儿,你都应该自豪地说:我刘川在一个地方,就守一个地方的规矩,我当学生,是一个好学生,我当警察,是一个好警察!什么是好警察?服从命令,不怕牺牲,这是起码的!”  刘川依然没有抬头,没有声音,林处长试图再说点什么,为动员刘川再做些努力:“刘川,咱们都是人民警察,我们也是服从命令,我们干这个工作也是……”但话到此处刘川开口打断了他。他的声音依然低落,但他没精打采的话语,终于安抚了屋里每一颗焦灼而又期待的心。  “……好吧,那我服从命令。”  /* 14 */  第4章 在“美丽屋”当“少爷”(一)  和林处长他们估计的几乎一样,单成功脱逃后,很快由佟宝莲接应,一同潜回北京。数日之后,佟宝莲被人勒死在京郊一间小旅馆里,凶手基本锁定单成功。佟宝莲死后,单成功一直躲在他在北京的一个姘妇家中,从此闭门不出。尽管景科长带来的刑警分成两组,每天二十四小时轮班盯守,但一直没有再见单成功现身。  单成功的这个姘妇名叫芸姐,正式的名字我记不清了。林处长他们对刘川提到这个女人时,都是叫她芸姐。这位芸姐看上去三十出头,至少化完了妆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个年龄。她在城东一家名叫“美丽屋”的夜总会里做经理兼妈咪,带一帮三陪小姐和一帮三陪少爷坐台挣钱。那些歌厅夜总会里的妈咪,实际上都是做皮肉生意的鸡头鸭头。  单成功就藏在芸姐的家里,芸姐就住在夜总会后面的小院。按照侦察计划的设计,刘川将与单成功通过一场邂逅不期而遇,而这场邂逅又不能露出半点人为的痕迹。于是,这个做妈咪的芸姐和她的美丽屋夜总会,就成了寻找邂逅机会的一条必由之路。林处长他们的计划是,让刘川以一个失业青年的身份,到那家“美丽屋”应聘当服务生去。  尽管刘川由公大毕业,也算系出科班,但林处长和景科长还是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在他们住宿的北京市公安局招待所里,向刘川交待必须注意的事项,和他一起讨论可能出现的情况,可能横生的枝节,包括刘川为什么暂时不能到万和公司的总裁宝座上就位,也须编造出合情合理的说法,用以搪塞急于扶他登基执政的奶奶。  一切研究透彻之后,第三天晚上,刘川在北京市公安局招待所的食堂里,和林处长他们一同吃了晚饭。饭后,他们让他独自走出那栋小楼。按照他们的嘱咐,他没坐出租汽车,而是挤公共汽车又换乘地铁,到达了北京东郊城乡结合部的那家门脸花哨的夜总会门口。城市边缘的生活节奏比市中心总是晚半拍的,此时离夜生活开始的时间还早,美丽屋夜总会的散座和包房里,都还没有上客,但服务员和小姐少爷们看上去大多已经到齐,正在清理吧台和对镜化妆。几个打扮入时甚至有些怪异的男孩,聚在角落里抽烟闲聊,见刘川穿戴得一本正经地进来,全都侧目而视,不知这帅哥是来消费的客人,还是想参加进来抢生意的。刘川找了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外地女孩,问她经理在吗?服务员说在里边呢你有事吗?刘川说你们这儿还招人吗?服务员说招啊你干过吗?刘川说没干过但服务生好学吧。服务员说你想干服务生呀,那可能不招了,人都满了。  正说着,一个女人从里边走出来了,大声吆喝着让小姐少爷们都到后面呆着去。在那帮娇艳的男孩女孩纷纷起身乱哄哄地向后面的包房走去的同时,那女人看到了站在吧台旁边的刘川。刘川当然也认出她了,他在公安局反复看过这个女人的相片,虽然都是远景偷拍,但那发式特征还是足以一眼辨识。  那女人向他走过来了。刘川一米八的个子,相貌清秀,身材匀称,让那女人看得目不转睛。刘川用故作生怯的询问,迎住了她直勾勾的目光。  “对不起我问一下,这儿的经理在吗?”  芸姐上下打量刘川,说:“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刘川说:“我想问问你们这儿还招人吗?”  芸姐马上说:“招啊,你应聘呀,你在别处干过吗?”  刘川说:“没干过。”  芸姐说:“想干呀,是有人介绍你到这儿来的吗?”  刘川说:“我看你们登广告了,我想问问在这儿干一个月多少钱呀?”  芸姐说:“我们这儿少爷没底薪,客人喜欢你你就多挣,你不招人喜欢一分钱也挣不着。不过你条件不错,你来准能挣到钱的。”  刘川说:“少爷?少爷在这儿都干什么呀?”  芸姐说:“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就是陪客人喝酒、聊天、玩骰子。客人玩高兴了就给你小费,客人要喜欢你就带你出去,带出去小费挣得更多。挣的小费你自己拿大头,夜总会抽小头,一个月下来不少挣……”  刘川说:“这个呀,这个我干不了。我想问一下在你们这儿干服务生一个月挣多少钱呀?”  芸姐说:“服务生呀,服务生我们现在不招了。再说服务生干一个月也就四五百,你条件不错,有白挣的钱干吗不挣啊。”  这个开局是刘川没想到的,也是林处长他们没想到的。刘川有点没主意了。他犹豫了一下,对芸姐说:“那我再到别处看看吧,实在不行我再过来。”  见刘川转身要走,芸姐连忙把他叫住:“哎,实在不行,你先干服务生也行吧,每月工资五百,行吗?按规定我们这儿还得先收你三百块押金,你要没钱可以先欠着。”  刘川说:“还要押金呀。”  芸姐说:“现在哪儿都要,要不然就把你身份证扣我这儿。其实你要想挣钱随时跟我说一声就行,三百块钱也就是一晚上的事儿。你现在要不习惯就先干服务生,你先看看别人怎么干再说行不行?”  刘川说:“那,也行吧。”  刘川当天晚上就留下来上班,这个晚上的客人并不太多,他送了几趟饮料之后便无事可干。看得出芸姐对刘川非常喜欢,一有空闲就过来找他问长问短:你家里都有谁呀,你原来都干过什么呀,谈女朋友了没有……诸如此类。刘川因为早有准备,所以一一对答如流:家里原有爸爸妈妈,现在爸爸过世,妈妈嫁人,家里就剩他和奶奶。他本来高中毕业想上大学的,因为奶奶生病缺钱才出来打工。芸姐频频点头,赞同道:就是,上大学其实没用,上四年大学出来找不着工作的多了。还不如早点出来挣点钱呢。像你这样的,找个有钱的女朋友应该不难吧。刘川说:有钱的女朋友哪有那么好找,女人都希望男的有钱养着她呢。芸姐说:那也不一定,没钱的女人图钱,有钱的女人图人。你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刘川随口应付:好啊。芸姐眯眼一笑:有钱的女人年纪可都大。刘川装傻道:大呀,多大?芸姐说:起码得三四张了吧。刘川说:三四张?吓死我了,快成我妈了。芸姐说:大了才知道疼人呢。刘川笑笑,说:是吗。  第一天上班就是这样,无惊无险,无波无澜。  下班时已是夜里两点多了,刘川离开美丽屋以后,在路上用手机给景科长打了电话。林处长今天已经回东照去了,让景科长留下来专门负责和刘川联络。刘川向景科长汇报了第一天上班的情况,景科长问得很细,还特别关心地询问了他的心情,以及头一天上班干这种粗活儿是不是很累。  刘川说还行吧。可他这时才发觉他真的很累。也许是因为他从没干过服务生的工作,也许是头一天执行任务心情多少有点紧张。心情紧张,就容易疲劳,这是一般生理上的常规。  /* 15 */  第4章 在“美丽屋”当“少爷”(二)  尽管公安们要求他这一段上下班尽量不要坐出租车,以免美丽屋的人看见疑心他怎么这么有钱。但这天晚上刘川下班走了半站地见街上无人,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里。回到家时已是夜里三点,奶奶早就睡了,刘川洗完澡从三点半开始睡觉,一觉睡到奶奶过来砸门。  奶奶在门外叫:“刘川,几点了你还不起,几点了你还不赶快上班去!”  奶奶的口气已是极度不满,刘川又困又乏但迫于门外的压力,不得不应声回答:“啊,去。”  这时已是中午十一点钟了,刘川歪歪斜斜地起床洗漱,自己开车去公司上班,他家和他家的万和公司离城市最东面的美丽屋相隔甚远,所以不怕被那边的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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