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爱情-19

“喂,你好!”我公式地答话。  “看到我了吗?”话筒里竟传出林启正的声音。  我窘迫起来,自己那么幼稚的行为,难道竟被他看到!抬头再看十九楼,转眼间已不知具体位置,酒店的每一层都那么相似,他会在哪一扇窗的后面?  “哦……没有啊。”我不好意思地答。  “往上看,我在楼顶。”他说。  我极力仰头寻找,在刺目的日光下,远远的高高的顶楼,确实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看见我了吗?”  “看见了。你在那里干什么?”  “这里风景很美。想不想上来看一下?”  “太高,我不敢。”  “你猜,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会直接落到你面前吗?”他语调轻松,却吓到我寒毛倒竖。  我厉声说:“你瞎说什么啊?”  他轻声笑起来:“放心,我不敢,我没有那个勇气。就像刚才,我在大厅那边,看你很久,看你低着头,一遍遍数钱,数着数着乱了,数着数着又乱了,真的很可爱,但是,我也没有勇气走到你身边去。”说着,他的语调黯淡下来。  “别这么说,其实我也一样,我也没有勇气面对你。”我轻声地答,希望籍此安慰他的心。  他没有说话,我举着手机仰着头,努力想看清半空中他的身影。  过了许久,他在电话里艰难地说:“邹雨,如果……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还会爱我吗?”  终于,终于,他说到了这个最艰难的命题,说到了这个最惨烈的选择,我竟然为他心疼不已,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爱情罢了,却企图颠覆他一直以来的人生目标,可见在他的心中,经受着怎样矛盾与挣扎。我应该为此欣慰吧,这应是对我最大的赞美。  于是我说:“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听到我的回答,他许是以为我赞成了他的想法,于是他说:“那你等我,等我做好安排……”  我打断他:“不,启正,千万别这样,千万不要为了我放弃你的人生和事业,我不要你为我牺牲这么多,我承受不起。如果你这么做,我也不会爱你了。”我盯着远远的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上的,是这个有钱的你,是这个有权有势的你,你知道吗?”  “……那你就回来吧,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他低低地请求。  这是第一次听到他的挽留,我的心,脆弱到无法触碰,但我仍旧摇头,故作随意地说:“其实我不适合做情人呢,我太贪心。”  我们隔得如此之远,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想必他也看不见我的表情,看不见当我答上这句话时,泪水已从眼角滴落,凉凉地滑入我的脖颈。  他再度沉默了。我们俩就这样,遥不可及地互望着,想要前进一步,都完全没有可能。  终于,我狠狠地说了句“再见”,不等他回答,挂断电话,转身离去。  (四十七)  幸好酒店门口永远有待客的出租,我坐上其中一辆,只想尽快走出了林启正的视线。  师傅问我去哪?我一片茫然,忽见前面有台公共汽车,车尾刷着广告:“一个人的旅行——背包族摄影展”,我喜欢这个题目,顺手指了指它说:“就去那里,展览馆!”  车子启动了,向前开去,路口正好是个绿灯,向左一拐,便驶上了大路。  我僵着脖子,坐在车上,不敢回头,仿佛他的视线依旧在我的头顶。直到车子驶出很远很远,我才悄悄地往后望去,此时,君皇大酒店的楼顶早已被大大小小的建筑物完全淹没。  星期天的下午,展览馆里孩子很多,时时能听见孩子的嬉笑和父母的喝斥,但是那些美丽的照片依旧让我心驰神往。正看到入神,忽听有人喊:“邹姐。”  回头,竟是丁甲,他腰上别着小小的音响,耳边挂着一个耳麦,笑容可掬。  “你这是……?”我指了指他的装备。  “我是展览馆的讲解员,需不需要我为你服务?”他答。  “要不要钱?”我扬眉问。  他摇摇头:“不用,我是义务讲解。”  “那当然好啊。”  于是,他开始一幅幅地为我讲解这些照片,在他的指点下,我确实看出了照片中玄妙之处,颇感惊喜。而聚集在我们身边的大人和孩子也越来越多。解说结束时,观众和我,对他报以热烈的掌声。  大家纷纷散去,丁甲随我走出展厅。  我止步,向他道别,他忽掏出几张小纸片:“我有几张这里咖啡吧的免费券,要不,我请你喝杯咖啡?”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此时的我,走投无路,也乐得有人聊天,打发时间。我问:“你不用继续工作吗?可以休息了吗?”  “我刚才就是准备下班的,你稍等我,我把机器还掉。”说完,他匆匆转身向总台跑去,在总台前停留了一会儿,背着个牛仔包又奔了回来,他的脚步如此轻盈,令我顿觉自己正沉沉老去。  吧台生意清淡,竟要临时烧开水才成,我和他坐在小圆桌前等待。  我说:“应该是我请你,今天辛苦你加班,说吧,想吃什么?”  他笑:“你当我是小孩,还想吃零食吗?”  “邹天可是馋嘴得很。”我也笑。  “邹天总说到你这个姐姐,知道你为了他,很辛苦。”  “没什么,他能读,当然应该送。”  他依旧笑。我看他的侧影,即使是笑着,眼角也没有一丝皱纹,多好的人生,最大的忧虑无非是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有空到家里来玩。”我招呼着,俨然是个家长。  他忽然脸红了,腼腆地摸着后脑勺:“我约过邹月两次,但她总是推说没空。”  一时间,我忘了自己的忧愁,真心地为邹月高兴,待字闺中的女孩,能遇到一个如此健康可爱、光明正大的追求者,应是她的福气。我微笑安慰:“没事,女孩子总是害羞一点。”  吧台那边招呼,他一跃而起,端过来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对不起,这里只有速溶咖啡,可能你会喝不惯。”他坐下,抱歉地说。  “没关系,我不懂喝咖啡。”我微笑答。——刹那间,又想起林启正坐在星巴克里,笑着对我说:“跟着我,得学会喝咖啡哦。”想到他英俊的脸上那宠爱的表情,不由得心神恍惚,连忙低头喝一口咖啡,籍此掩饰伤感。  怎知咖啡极烫,重重地灼到我的舌尖,我的手一抖,咖啡倒出大半,泼在我的身上,米色的衫衣下襟顿时花了大片。  我急忙起身,用手猛掸,丁甲也翻出餐巾纸递给我,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忘了提醒你,咖啡很烫。”  我接过纸巾擦拭,笑着说:“没关系,怪我自己太不小心。”  咖啡浸透了衣端的每一根细纱,不论怎么擦拭,总是淡淡的印迹。这是惩罚吗?我暗想。也许私底下的怀念,都是不该!  由于那晚的冲突,我和邹月之间,始终都有些生分。在我,其实是心有内疚,在她,也许仍旧疑虑未消。  晚饭后她在洗碗,我倚在门边问她:“面试如何?”  “排第14位。我太紧张了。”  “不是只招10位吗?还有希望?”  “姐夫说他再打打招呼,应该问题不大。”  我点头,叮嘱她:“如果需要送礼,一定记得告诉我,不能总让他贴钱。”  她应了一声。  我假装无意地说:“那个丁甲,我今天碰到他了。”  她低头洗碗,好象没听见。  “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这男孩长得挺周正,职业也不错,难得的是家世清白,很纯朴可靠。”  她依旧无话,认真地将洗过的碗一只只揩干水,放进碗柜中。  “你年纪也不小了,老妈那天也在问我你的个人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一直没见你正儿八经谈过一次恋爱,总这样,会错过机会的。”我诚恳地说。  “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邹月闷闷地说,擦擦手,出了厨房,走进自己的房间。  听到她这话,我有些气恼,跟在她身后问:“到底什么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说说看?”  “你知道啊,还用我说吗?”她抛下一句,返手准备关上门。  我快赶两步,用脚顶住她的房门,没好气地说:“邹月,我是认真地在和你讨论,你别不知好歹。”  她转头,表情傲慢:“我也是认真地回答你的问题!丁甲根本就是个小孩,我不想跟小男孩谈恋爱!”  “那你想跟谁谈?想跟事业有成的?成熟稳重的?有房有车的?那样的男人天底下有几个?”  “哪怕只有一个,我也甘心等下去。”  我知道她指谁,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语调不由自主变得刻薄:“排队等着那个极品男人的多了,你还指不定在第几号呢?”  “总会等到他的,无论是第几号,当别人放弃的时候,我就会有机会。”邹月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如此气宇轩昂,甚至她还反过来讥讽我:“不知道你衣柜里那件衬衫的主人,是不是也是极品男人?不知道你又排在第几号呢?”  我一时语塞,正摆开架势准备和她理论一番,她转头关上门,还扭上了锁。  我颓然坐到沙发上,甚觉气馁,是啊,我早已没有立场去指责她的执迷不悟,相比起来,我干的事,或许比她愚蠢卑鄙一百倍。  周一,天气阴沉,像我的心。  我在老地方下了出租车,发现街边拦起了高高的施工围墙,那个星巴克被拦得完全看不到踪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气味,这里准备修人行天桥了。对我来说,算个好消息,一是将来不用再冒着危险横穿马路,二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需要再直面那个曾让我心向往之的咖啡馆。  走进事务所,郑主任拎着公文包从办公室冲出来,看见我,欣喜地说:“小邹,来得正好,致林公司通知我们去开个紧急会议,小高在休婚假,你去一下吧。”  我用0.1秒的时间,决定了撒谎:“哎呀,不巧,我是回来拿案卷的,今天上午我有个案子九点半开庭。”  郑主任摸摸锃亮的脑门,无奈地说:“那也只能我去参加了,可我完全不了解他们公司情况啊!”  “没关系,欧阳很熟悉情况,他会向您介绍的。”  “好好好,也只能这样了。”郑主任点着头,快步走出了事务所。  我站在窗前,看着郑主任急匆匆钻进出租车。发楞片刻后,收拾心情,开始投入工作。  傍晚时分,我拎着在路边买的菜,向家中走去。  有人站在税务局的停车坪里喊我:“邹律师!”  转头望去,是傅哥。“傅哥,你怎么在这里?”我走过去打招呼。  “税务局请林总来谈话,谈了一下午,到现在六点多了,还没出来。”他边说边朝旁边一台车努努嘴,我一看,我正站在了林启正的车后。  “谈话?出了什么事?”我关切地问。  “唉,税务局查我们很久了,其实林总一直在做工作,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摆不平。”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谁知道呢?听说这次比较严重,不过,总是会想办法解决的,无非是多付出点代价嘛。”  傅哥正与我说着,忽然转头,对着车头方向喊了一声:“林总……”  我心里一紧,由于这台车又高又大,我站在车后,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而他,想必也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只听见他用严厉的声音对傅哥说:“你给我去查一下,是谁把我们去年的内部帐供到税务局去的,另外,通知办公室,我提出临时动议,今天晚上召开董事会!快点!”  然后“呯”的一响,他坐上车,大力关上了门。  傅哥看看他,又看看我,犹豫着是否该提醒他我就在车后,但林启正严肃的态度让他不敢多言,无奈地朝我笑笑,回身向自己的车上走去。  我站在车后,一动不动,心想,这样也好,别让他看见,见面无非多些尴尬。  片刻,陆虎车发动起来,尾灯亮了,排气管喷出的热气直冲我的脚背,随即,“轰”地一声,车子向前开去,他要走了,我在心里暗暗说再见。  然而,车子向前开出不到五米,却又猛地停住了。  我的心刹那间紧张起来,也许我被他发现了,如果他下车向我走来,我是该转身离开,还是保持适度的微笑?我一时拿不定主意。  但车,只是沉默地停着,没有人下车,没有人走过来,刹车灯在昏暗的暮色里晃着我的眼。那个黑黑的高大的车尾,就像他背对我的高大的身影。  我拎着菜,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再度发动,呼啸着冲出停车场,冲上马路,压着双黄线,调头向南疾驰而去。傅哥的车紧随其后。  目送他的车消失在车流中,我的心里备感惆怅。他看见我了吗?还是没有看见?是犹豫再三不想见面?还是偶然的停车,也许接到重要的电话?……我暗自惴测着,竟觉心有不甘。  出神了许久,直到天已经黑透了,我才缓步向家中走去。  (四十八)  果然,邹月打电话来称晚上总公司临时开会,不能回家吃饭。看来事态严重,我不由得为林启正担心起来。  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忽听楼下有车声,然后“嘀”的一声,遥控器关上了车门。我探头一看,是左辉回来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我走下楼去,敲他的门。  门开了,他看见我,有些惊讶,连忙让开身子,说“请进”。  除了上次他酒醉时我进来喊过他一次外,我从来没有踏入他的家门。今天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站在他的家里,环顾四周,陈设依旧简陋冷清,无非是个单身汉临时栖居的场所。  “找我有事吗?坐吧。”他在我身后问。  我回身:“不坐了,我是想问一下,小月那件事还有没有希望?”  “哦,过完国庆就会上局党委会讨论,虽然她面试成绩不算理想,但胜在年轻,形象又好,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我已经拜托了人事处的同事了。”  “如果需要用钱或者是送礼,你就说一声,不能老是让你贴。”  “不需要那些,大家都是同事,工作中能帮的忙都会帮。”  我点点头,提起兴致说:“听邹月说你现在升官了,一直没有恭喜你。”  他笑笑:“我那算什么官?还不是办事员。”  总有些无法面对他,两人无话,他又发出邀请:“坐吧,坐吧,你难得来一次。”  真难堪,自己走到前夫的家里来,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我开始后悔了。于是挤出笑容说:“不坐了,我上去了。”  他突然开口:“你是想问致林的事吧?”  我的脸“唰”地红了,被人窥破心事,恨不得落荒而逃。  左辉倒是表现得若无其事:“致林我们盯了很久了,以前也查过他们,没查出来。不过这次他们比较被动,我们手里掌握的证据很扎实,所以今天在局里,我们找林启正谈话,很多地方他也说不清楚。初步算了一下,这几年来他们公司逃税大概有一千多万。”  “那会怎样?”听到金额这么大,我禁不住担心起来。  “要看领导怎么定,这件事可大可小。”他答。  我当然清楚,逃税这么多,主要负责人判刑已绰绰有余。  “是不是想拜托我?”他接着问。  我看他,他表情如此自若,让我竟有些恼火,就像只有他是洞悉一切的聪明人,而我们都是傻子。于是我接口反问道:“拜托你有用吗?”  “也许我可以想点办法。”他居然认真地答,似乎并没有听出我的弦外之音。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甩下一句,打开门,上楼去了。  第二日,郑主任一上班就抓着我,大声叫苦:“小邹,昨天我在致林呆到晚上十点,这次他们麻烦大了。”  “是税务的事吗?”我问。  “你知道啊!”郑主任很惊讶:“林启正咨询过你了?”  “有你郑主任亲自出马,他怎么会来咨询我?”  “他们设账外帐,虚报成本和收入,居然全都被税务局掌握了,昨天问我有什么办法,我这一时半会儿,哪有什么好招啊!”  “您认为会怎样?”我佯做无意地问。  “前两年我办过一个刑事辩护案子,差不多的情况,补交税款不说,罚了1000万,那个公司老总最后还被判了十二年。”郑主任神色凝重地回忆。  我听到冒冷汗,忙问:“这个你跟林总说了吗?”  “当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那他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只能赶快想办法呗!他打算到北京税务总局那边去活动一下,做做工作。”说着,郑主任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  我默然,望向窗外,掘土机在路边挖出了一个大坑,尘土飞扬,路人狼狈不堪,掩面而行。他现在也有些狼狈吧?也许又是皱着眉坐在那里,焦虑地将手机一开一合。这时候,应该没有功夫再来思考我们之间的事了,或许风波最终平息后,他也会顺理成章地将我忘记。  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夜晚,电视实在无趣,邹月坐在电脑前对我不理不睬,我踱回房间,翻出一本最厚的法学书,开始读起来。  法律语言艰深晦涩,总让人走神,许久许久,还停留在序言部分。  忽然手机在桌上狂响,我一看,竟是林启正。  我犹豫了一会儿,接通了电话。  他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异常的强硬:“邹雨,你给我下来!”  我一楞,问:“你在哪里?”  “在你楼下。”他答,然后我听见窗外传来急促的汽车笛声,冲到窗前一看,果真有一台又黑又大的吉普车停在楼道口。  “什么事啊?”我问。  “你下来,不然我上去!”他语调生硬,让我颇感奇怪。  “你等一下。”我挂了电话,向门口走去。偷眼瞄了一下隔壁的邹月,还好,她正带着耳机在看视频,应该没有听见那怪异的喇叭声。  楼道里很黑,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我摸摸索索地走下楼,却是傅哥首先迎上来。  “邹律师,林总今天喝多了,你别和他吵。”傅哥说。  和他吵,吵什么?我很疑惑。忽见林启正从车上走下来,大力甩门,冲到我们面前。  “傅强,你给我回车上去!”他指着傅哥,傅哥应承着退回到自己的车上。  他满身酒气,站在我面前,仿佛有很久没见了,如今乍一碰面,我不由自主地满心喜悦,柔声问:“什么事,这么急?”  “你凭什么管我的事?”他劈头就问,话语粗鲁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管你的事?”  “你是不是跑去找左辉,拜托他手下留情?”  原来是指此事,我连忙解释:“只是昨天碰巧和他说起这件事情,他就……”  话还说完,林启正粗暴地打断了我:“什么时候轮到你去为我说情?这个事情,如果我林启正摆不平,去坐牢,也不需要你去向他说情,他不过是小小的办事员,哪里有他说话的份?”  他的态度恶劣,我本有些不悦,但听他说出“坐牢”两字,却又心一软,兀自怜爱起来。  “不会这么糟糕吧?”我忙关切地问。  “这件事摆明了有人要整我,但是,这是我林启正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需要劳你的驾去打听?”他依旧堵我,似乎想把我激怒。  “如果不该我打听,我以后会注意。”我知他酒意正浓,不与他计较,放低姿态。  “当然不该!你不是一心一意要和我划清界限吗?电话也不接,连面也不想见,昨天你宁可躲在车后面,也不让我看见,你不怕我一不留神,倒车压死你吗?”  “见面又能怎样呢,两个人都很尴尬。”我答。  “是啊,所以要走得远远的,对不对?也许你早就听说到什么风声,知道我有难,所以躲得越远越好,是不是?”  见他面色通红,双眉紧锁,与以往淡定从容的样子相去甚远,第一次见他如此恼怒,如此尖锐,竟好像我是他的敌人。——也许不能爱,所以就会恨吧。我想着,心疼着,没有回答他无理的挑衅。  他依旧在说:“你怎么跟你前夫介绍我们之间的关系?说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情人?或者说,是被你邹雨甩了的旧情人?你可以在他面前炫耀了是不是?连林启正都被你玩得团团转,你和他扯平了对不对?……”  “启正,别这么说!”我忍不住阻止他。“你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每天都喝很多,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个好人,你早就知道,我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早就知道,我想让你做我的情人,你也早就知道,我从没有瞒过你,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你以前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开始,现在又那么轻易地就说结束呢?在三亚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放弃了,是你自己来的,是你自己决定的,当时,你没有想你的自尊吗?你没有想你的贪心吗?”他逼近我,恨恨地说出了这番话。  我听着,只觉震惊,我一直以为,我的离去,充其量不过让他伤心,但我没想到,竟然,会是怨恨。  “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但我做不到,对不起……”我喃喃地说,眼眶红了。  “做不到就根本不要开始!根本不要让我尝到它的滋味!那样无非只是遗憾。可是你现在,说走就走,说分手就分手,你打开一扇门,让我看到里面有多好,然后你又顺手把他关上,理由还冠冕堂皇!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说啊!”他追问着,句句在理。  一切都是我错吧?我的心痛到几乎爆裂,忍不住,低声喊叫起来:“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啊!可是,现在结束,对我们俩都好,如果拖到以后,又能怎么样,难道让我天天逼你你才高兴吗?”  “对!我宁可你天天逼我,像其它的女人一样,逼我给你钱,逼我给你感情,逼我离婚来娶你。来啊,来逼我啊,天天出现在我的面前,以死相逼,逼到我走投无路!……我也不要像现在这样,看到你从我生活中消失!”他的声音嘶哑着,充满了痛苦和伤感,隐隐地,在昏暗的路灯下,我看到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已经无话可说,只是望着他,满心歉疚与眷念。他凝视我许久,突然转身上车,车门在我面前伴着巨响关上,两台车子随即疾驰而去。  他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借着酒意,抛开顾虑,他终于开始指责我的始乱终弃。挺好的,让我们狠狠地互相伤害吧,只有这样,一切才有结束的时候。  我觉得身心俱疲,脚一软,坐在旁边的花坛上,在黑暗中,捧着脸痛哭流涕。  (四十九)  这时候,路边传来脚步声,我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模样,赶忙起身向楼道里走去,边走边用衣袖在脸上胡乱地抹去泪水。  “邹雨!”有人在身后喊我的名字,是左辉。  我不想搭理他,径自往楼上走。他加快脚步超过我,拦在我面前。  楼道里很黑,即使面对面,也看不清彼此。我恨恨地说:“让开,拦在前面干什么?”  “你和他分手了?”他问。  “不关你的事。”  “我都听见了。他们请局里领导和弟兄们吃饭,饭后我们一起出发,我看着他开进小区来的。”  “你是存心的对不对?你有意要让他难堪对不对?”我盯着黑暗中的他问。  他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说:“是,我是存心说的。他在我面前总是那么傲慢,我就想讽刺他一下,但我没想到你们已经分手了,没想到他会来怪你。”  “你的目的达到了,恭喜你!”我说着,想从他身边越过。  他伸手拦住我:“邹雨,那时候,你也为我哭过吗?像这样哭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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