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感-10

她再次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偷窥,这才一步步走向了她的车。  她正要拉开车门,突然停下了,她想到了一件事,全身突地一麻——传闻说,有个姓李的大夫被人杀害了,明亮就姓李啊!传闻说,那个姓李的大夫是被人用剪刀扎死的,她正是用剪刀扎死了另一个自己!传闻说,后来医院把那个姓李的大夫埋在了医院西南角,现在,明亮正要把另一个自己埋在医院西南角!  明亮要疯了。  时空颠倒,传闻成了预言。  也许,之前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石头凉亭。她把尸体埋了后,医院发现明亮被害,报了警。警察在凉亭下找到了明亮的尸体,确认是他杀,却一直查不出凶手。最后,医院猜测,她是被她某个患者杀死的,就算抓住了凶手,由于精神病患者没有自控能力,这个人也会逃脱法律制裁,最后还得被送进弗林医院,成为另一名大夫的患者。为了纪念明亮大夫,医院在埋葬她的地方盖起了一座凉亭……  明亮恍惚了。  医院怎么会发现明亮被害呢?她天天都在正常上班啊。  她的脑袋乱成了一团。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敢贸然埋尸体,漏洞太多了,她必须想透彻。  她钻进车里,把车门锁死了。  车里飘着一股生肉的味道,从哪儿来的?她回头看了看,另一个明亮死了,她身上的肉当然是生肉。  明亮忽然感到很饿很饿。哦,一整天了,她没吃过一口东西。  这时候,她忽然确定了,这就是她的车,这股生肉的味道太熟悉了!  天上响起一个惊天霹雳,她好像被击中了,全身一哆嗦。  她猛然意识到,她其实是冒牌的明亮,她把真正的明亮大夫害死了!  顿时,她被恐惧淹没。  很快,这种恐惧的情绪就消散了,她感到了无比欢愉。没人看见,车里的明亮双眼渐渐射出了绿莹莹的光。  她冷静地想到,该吃点儿东西了。  食物就在后座上。  没有人察觉明亮死了,因为另一个明亮还活着。  第二天,她一直没有去食堂,她的车里食物充足。  今天碎花小鳄该出院了。  下午的时候,明亮像模像样地给碎花小鳄写了医生证明,然后去了101病房,把它交到了她手中:“小鳄,恭喜你呀。”  碎花小鳄接过那张证明看了看,并没有表现出喜悦。难道她留恋这个地方?  明亮说:“我帮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碎花小鳄说:“就几件衣服,都收拾完了。”  明亮说:“谁来接你?”  碎花小鳄说:“我爸。”  明亮一愣:“你爸不是已经……走了吗?”  碎花小鳄淡淡地说:“另一个。”  明亮不好再问什么,就说:“走,我们到大门口等他去。”  两个人走出弗林医院,站在大门口等待。这一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很多树,很多草,蝉在叫,蛐蛐在叫,却看不到一只。  碎花小鳄一直低着头,静静地阅读那张医生证明,一点儿都不急切。  明亮在旁边打量着她。  终于,碎花小鳄抬起头来,说:“大夫,没什么问题了吗?”  明亮说:“没什么问题了,我保证。”  碎花小鳄好像有点不放心:“真的?”  明亮说:“当然了,你要自信起来。”  碎花小鳄突然说:“我觉得还有问题……”  明亮说:“你认为还有什么问题?”  远处传来了车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明亮抬头看去,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  碎花小鳄说:“我爸来了。”  那辆车很快就开到了明亮和碎花小鳄面前,车上的人跳下来,明亮一看,一下呆住了。  ——下部 弗林小区——  第一章 明亮去哪儿了?  到了第三部了。  你可能感觉到了,前面的故事不知道哪里总有些不对头,越看越像一场噩梦。可是,噩梦不可能有那么清晰的人物关系,也不可能有那么正常的故事走向……  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弗林学校,也不存在弗林医院。  只有弗林小区。  是的,弗林小区。  它位于乘州市北郊,算是个中档住宅区,只有几栋楼,剩下的就是宽阔的停车场以及大片大片的草坪了。这里树多,鸟多,空气相当好,简直是肺的疗养院。季节并不是春天,也不是夏天,而是秋天。天高云淡,地上的阳光更亮,树影更暗。  明亮住在F栋三楼。一层一户。  她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病医生,而是个小提琴演奏员,后来乐团解散,她就做了家教。碎花小鳄也不是什么精神病患者,她是明亮的女儿。  汉哥和明亮确实是高中同学,他比明亮小一岁。  高中毕业后,汉哥听说明亮考进了东北的一家音乐专科学校。毕业后,她去了佳木斯,跟一个东北男人结了婚,从此就没了她的消息。  直到去年,有一天明亮来修车,汉哥意外遇到了她,这才知道,她早就离了婚,回到了乘州。  在高中时代,汉哥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帅哥,几乎所有女生都想攀上汉哥做男友,那是一种炫耀。只有明亮躲得远远的,我行我素。当时的明亮只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长相不算出众,却无比清高。  汉哥被一群女生包围着,根本没空注意这个女孩子。  人到中年,汉哥未婚,依然被一群势利的女孩子簇拥。再次见到明亮,他一下就被她成熟的气质征服了。  如果说小女孩是春天,明亮就是夏天。春天单纯,也单调,而夏天充满了风情,在这个季节里,芭蕉绿到了极致,樱桃红到了顶点,一片热烈。夏天褪去了生命之外一层又一层的青涩,呈现出本真的香艳。  汉哥开始跟明亮频繁地交往。  很快,他策划了两个人的第一次约会——那是其他男人很难做到的,他们可以把心爱的女人带到地球上任何一个美丽的地方,送上最昂贵的戒指……而汉哥却把明亮带回了二十多年前的高中时代。  当年,他们在乘州四中读书,后来,四中从二环外搬到了二环内,原址被一家大公司买去了,变成了亚麻纺织厂,他们的教室变成了一个车间。  汉哥租下了那个车间,把机器全部搬了出去,房子腾空之后,他把高中毕业照当成“图纸”,买来半旧的桌椅、黑板、水桶、拖把……布置成了当年的教室。那时,由于阳光晃眼,朝南的窗子下半截贴着旧报纸,汉哥也照做了,令人惊奇的是,重新贴上的报纸都是1990年的。  他把那一届的老同学也召集来了,这些人都已经步入中年,大部分在乘州工作,还有一些人分散在全国各地。全班总共41人,实际到了40人,只有衡彬没来。衡彬在省城,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某区文化局长,后来听说犯了什么罪,估计是腐败,被抓了,判了六年,释放之后不知去向,没人知道他的消息。汉哥能请来40人已经尽了全力。  大家换上了当年的校服,那是汉哥专门定做的,他们在教室里喝酒、唱歌、叙旧,感慨万千……  谁都没想到,汉哥突然走到明亮的面前,单膝跪地,郑重地向她提出了求婚。当时,全班同学一片安静。  汉哥送给明亮的礼物不是多贵重,只是一个塑料皮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二十多年前的流行图案,如今在市面上已经很难见到了。  明亮的眼睛湿润了,她接过笔记本,轻轻在汉哥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大家一片欢呼。  第二天,明亮正式跟汉哥谈了一次。  明亮开门见山:“你知道那个衡彬犯了什么罪吗?”  汉哥说:“不知道。老实说,要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我绝少跟这些老同学联系。”  明亮说:“他犯的是强奸罪。”  汉哥很意外:“啊?”  明亮说:“你知道受害方是谁吗?”  汉哥摇头。  明亮说:“我。”  汉哥一愣。  明亮说:“那是一段肮脏的回忆,我本来永远都不想再提起它了,但是我必须告诉你。”  汉哥说:“谢谢你的坦诚。谁都可能踩在狗屎上,把鞋子扔掉就完了。我是说记忆。”  那是明亮离婚之后回到乘州的第五年,她30岁。  当时,乐团还没有解散,明亮在乐团拉小提琴。一次,她去省里演出,衡彬听说她来了,立即和她取得了联系,要请她在一家高档酒楼吃饭。都是老同学,明亮并没有任何疑心,去了。她清楚地记着,那天她都没化妆,穿得也非常随便。  那么大一个包厢,只有明亮和衡彬两个人。他把司机打发走了。  明亮不能喝酒,但是衡彬很热情,一定要她喝,她推不掉,喝了两杯红酒。  在中学的时候,衡彬是个很内向的男生,多年不见,明亮发现他变了,他一直在吹嘘他的成功,炫耀他的权力,明亮有点儿不舒服,只想快点儿结束,回宾馆去。  衡彬见明亮越来越缄默,开始诱惑她:“明亮,你不要在乘州工作了,小地方没前途,我把你调到省城来吧。”  明亮笑了笑说:“我喜欢乘州,安静。”  衡彬说:“我不会让你委屈的,随便给你个一官半职,上嘴唇碰碰下嘴唇的事儿。”  明亮说:“从小到大,我连班长都没当过。好了,衡局长,我得回去了。”  衡彬说:“不行!我们多少年没见了?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  明亮说:“我必须回去了,我有点儿恶心。”  衡彬说:“这里的菜不合你胃口?”  明亮说:“可能是演出太累了。”  衡彬说:“最后一杯!必须喝完最后一杯!”  说完,他走进酒水间,重新打开一瓶红酒,给明亮斟满了,端过来。  为了尽早离开这个官腔官调的老同学,明亮把酒干了。  接着,她对衡彬表达了感谢,道了别,背上挎包匆匆离开,还没走到门口,她就感到头一晕,接着就站不稳了。  她摔在了包厢的地毯上。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张床上,那是酒楼上层的宾馆。她至今记得那个房间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香气。  衡彬吹着口哨在洗澡。  明亮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垃圾桶。她没有大喊大叫,默默地穿好衣服,然后背上挎包就走了。到了门口,她想起了什么,回到床前朝垃圾桶里看了看,把一个系了口的套套捡出来,用卫生纸包上,装进挎包,这才走出去。  她直接去了公安局。  警察赶到那个房间的时候,衡彬刚刚洗完澡。  汉哥和明亮热恋了一年。  这其间,汉哥断绝了跟所有女人的联系。就像一只猴子,曾经贪吃世上的各种鲜桃,扔了满地的核,可是自从见了明亮,他一下就皈依了这个女人。  爱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充满了各种可能性。  两个人要结婚了,他们选的日子是2012年11月11日。  除了爱情,命运也充满了各种可能性——没人想到,10月25日这一天,生活突然转了弯,从此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这一天是碎花小鳄的生日。  这一天是周四。  碎花小鳄不太在乎过不过生日,她说她白天正常上课,放学之后再回家。  明亮和汉哥商量好了,晚上汉哥来她家,找个像样的饭店,一起为碎花小鳄庆生。  汉哥忙活了一天,晚上,他要动身去明亮家的时候,给明亮发了个短信,建议三个人去“独一处”。  明亮很突兀地回复了一个字:滚。  这是怎么了?难道她想说“贵”,打错字了?  汉哥立即给她打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汉哥怀疑她的手机被偷了。  他继续给她打电话。  终于,电话被接起来了。  汉哥:“明亮?”  电话里传来明亮的声音,非常冷漠:“我让你滚。”  汉哥愣了半天才说:“明亮,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起给小鳄过生日,我……惹你生气了?”  明亮:“从今天起,你不要再骚扰我了,我讨厌你。”  汉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不爱我了?”  明亮:“我讨厌你,这不是误会。你以为我爱你,这才是误会!”  明亮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一个人,汉哥感觉像是在做梦。如果说小女孩是浅显的小溪,她们淘气、多变、不可靠,明亮就像一个湖,宁静、沉稳、端庄,她绝不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  她会不会被歹徒绑架了?  汉哥想了想,又说:“你现在在哪儿?”  明亮说:“我在另一个世界。”  汉哥大惊:“哪个……世界?”  明亮说:“谢谢,你进不来。”  说完,她“啪”地挂断了电话。再打,已经关机。  汉哥立即拨通了碎花小鳄的电话:“小鳄,你到家了吗?”  碎花小鳄的声音有些异常:“我到家了。”  汉哥:“你妈怎么了?”  碎花小鳄不说话了。  汉哥:“小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碎花小鳄“哇”的一声哭出来。这个女孩平时不爱说话,性格很犟很硬,听明亮说,她从来没哭过。  汉哥急了:“你别哭!慢慢说!”  碎花小鳄终于说话了,声音在颤抖:“她疯了……”  汉哥身体一冷:“疯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碎花小鳄:“真的!”  汉哥:“……什么时候?”  碎花小鳄:“我一进家门就发现她不对劲!”  汉哥:“怎么就疯了呢……她遇到什么事了?”  碎花小鳄渐渐恢复了常态,她平静地说:“她给我开的门,一见我就问——哎,你看我这件白大褂帅气吗?当时,她明明穿着一身紫色的睡衣!”  汉哥愣住了:“白大褂?”  碎花小鳄:“她认为她穿的是一件白大褂!我闻到家里有一股焦糊味,是她把拖鞋烧了。而且,她咬伤了自己的胳膊,当时正在流血,我赶紧给她包扎……”  汉哥:“她知道你是她女儿吗?”  碎花小鳄停顿了一下,突然说:“我不是她女儿。”  汉哥彻底傻了:“你……不是她女儿?”  碎花小鳄的声音变得有些悲怆:“报应来了……”  汉哥:“什么报应?”  碎花小鳄:“前几天有个人找过我,他是个精神病医生,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汉哥:“什么秘密?”  碎花小鳄:“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我是她在医院里偷的!”说到这儿,她冷笑了一声,“妈的,我就是个赃物!”  汉哥问:“他怎么知道?”  碎花小鳄:“他就是失主!”  汉哥:“你确定他说的是真话?”  碎花小鳄:“突然就冒出这么一个人,对我说了这些话,我哪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他说他一直在寻找偷走他亲生骨肉的人,一定要报仇。”  汉哥:“怎么……报仇?”  碎花小鳄:“他说,他要让对方生不如死。”  汉哥:“你是说……他把明亮害疯了?”  碎花小鳄:“不然不可能这么巧!”  汉哥呆呆地说:“一个人怎么可能害疯另一个人呢?不可能!”  碎花小鳄:“他能让一个精神病变成正常人,也一定能让一个正常人变成精神病。”  汉哥突然问:“他说没说他叫什么?”  碎花小鳄:“说了,他叫侯先赞。”  第二章 畸恋  明亮离婚不到一个月,就受不了对女儿的思念,回到佳木斯那个农场去看她了,但是她的前夫很绝情,死活不让她见女儿。明亮只能潜伏在幼儿园附近,远远地看着她被父亲送来,然后跟小朋友们一起做早操。看着她那笨拙的样子,明亮哭得泪流成河。  后来,她每年都要回佳木斯一趟,偷偷看女儿一眼。她先是埋伏在幼儿园附近,后来埋伏在小学附近,再后来埋伏在中学附近。  女儿一点点长大了,能够独立思考和做决定了,明亮完全可以绕开她的父亲,给她打个电话,把她约出来单独见面,可是明亮没有那么做。碎花小鳄3岁以后一直没见过她这个母亲,明亮不想突然打乱她平静的生活。每次明亮都含着眼泪离开佳木斯……  两年前,碎花小鳄的父亲死了,明亮把她接到了乘州。  碎花小鳄跟明亮并不亲近。对于明亮来说,她是跟自己的女儿一起生活;对于碎花小鳄来说,她是跟一个保姆一起生活。  明亮并不怪女儿,她觉得这些都是她亏欠女儿的。  她接受汉哥的求爱之后,一直瞒着碎花小鳄。她清楚,碎花小鳄对父亲的感情有多深,她刚刚失去父亲,还没有真正接纳明亮这个母亲,如果她知道她和明亮的生活中即将出现另一个男人,那么她们母女的关系可能立刻就崩坍了。为此,明亮一直和汉哥保持着地下关系。  由于碎花小鳄在内心垒起了围墙,虽然母女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没有太多的交集。碎花小鳄一点儿都不了解明亮和汉哥的事。  碎花小鳄来到乘州之后,很快就高考了,她落了榜。明亮希望她复读,被她拒绝,她非要出去工作。  明亮就找到了汉哥,请求他帮助。  明亮对汉哥说过:“如果你想娶我,首先必须让碎花小鳄接受你。”  于是,汉哥让碎花小鳄做了他的助理,天天带着她玩儿。就像策划回到高中时代一样,他费尽心思,决定为碎花小鳄制造一辆两轮轿车。  碎花小鳄对汉哥误会了,她认为汉哥喜欢她。  她也渐渐爱上了这个叔叔辈的男人。  碎花小鳄在汉哥的6S店工作一段时间之后,明亮把她送进了一所理科大学,做了自考生。她住校之后,从来不回家。每到周末,明亮都带着礼物去看她。碎花小鳄不愿意把明亮介绍给她的同学,每次她都在学校大门外跟明亮见面。明亮有太多的嘱托,碎花小鳄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听,不赞同,不反驳,不表态。因此,母女俩的见面时间总是很短,从未超过半个钟头。  一个月前,汉哥的两轮轿车制造出来了,上面真的有个“鳄”字。尽管它的噪音比较大,但样式无比拉风。汉哥把这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轿车开进了学校,手把手教碎花小鳄开车。很多女生都以为她在校外傍上了有钱人,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冷嘲热讽,这些无疑都变成了某种心理暗示。  这时候,碎花小鳄依然不知道汉哥和明亮的关系。  她对汉哥的依恋越来越深。  这一天,碎花小鳄给汉哥发来短信:“今天晚上我要和你见面,你请我吃饭。”  汉哥回道:“我带你去KF吧。”  过了很久碎花小鳄才回短信:“我不喜欢宾馆,我们去你家吧。”  汉哥看了半天没明白,忽然意识到,他刚才有个字母并没有按出来——C。他赶紧回短信解释了一番。碎花小鳄可能生气了,再没给他回短信。  汉哥察觉到,碎花小鳄爱上了他,他告诉了明亮,当然,他没说“KFC”的事,他只是说:“小鳄长大了,她并没有把我当叔叔。你要跟她谈一次,告诉她咱俩的关系。”  明亮是个痛快人,她问:“她爱上你了?”  汉哥犹豫了一下说:“我想……是的。”  明亮知道躲不过去了,她正式到学校和碎花小鳄谈了一次。母女俩还是站在学校大门外,明亮说,碎花小鳄低着头静静地听。  明亮:“小鳄,我和汉哥准备结婚了。”  碎花小鳄:“……”  明亮:“如果你很在意的话,在你出嫁之前,我和他可以先分居。”  碎花小鳄:“……”  明亮:“我知道,你也喜欢他,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碎花小鳄:“……”  明亮:“如果是一件东西,哪怕它价值连城,妈妈也会毫不犹豫地送给你。”  碎花小鳄:“……”  明亮:“而他是一个人。就算是这样,如果你们互相爱上了,妈妈也会退让。可是,他爱的是妈妈,真的,相信我,他之所以讨你欢心,只是想让你接受他爱妈妈这件事。”  碎花小鳄:“……”  明亮:“就算我和他没关系,并且他爱你,作为妈妈,我不会反对你们的爱情,但我会反对你们的婚姻,你们的年龄差距太大了。”  碎花小鳄:“……”  明亮:“我不传统,你现在这个年龄应该恋爱了,妈妈希望你遇到一个好男孩……”  跟往常一样,碎花小鳄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第二天,碎花小鳄又给汉哥发来了一条短信,约他见面。  汉哥答应了。  晚上,两个人在“这地方”酒吧见了面。  那天,碎花小鳄喝多了。  她醉眼迷离地望着汉哥,说了句让汉哥大为震惊的话:“汉哥,我一定要嫁给你。”  汉哥呆愣了半天才说:“小鳄,不可以的,你应该知道了,我爱……明亮。”  碎花小鳄说:“我知道!我要竞争,这是我的权利!”  汉哥说:“她是你妈!”  碎花小鳄说:“从血缘上说,没错儿。不过,现在她是我的情敌了!”  汉哥说:“小鳄,我尊重你的感情,我也不会对明亮提起今晚我们的谈话,但是我希望你打消这个念头,重新审视我们的关系。我是你妈的男朋友,我们要结婚了。”  碎花小鳄满脸不屑地说:“她哪儿比我好?”  汉哥不说话。  碎花小鳄又说:“她会拉小提琴?乐团早解散啦!”  汉哥不说话。  碎花小鳄又说:“如果我没记错,她今年40岁了吧?很快就要到更年期了!”  汉哥不说话。  碎花小鳄又说:“她床上功夫比我好?我估计她那些花样早过时了吧!”  汉哥还是不说话。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女孩竟然如此自私,恶毒,不要脸。  碎花小鳄盯住了他的眼睛:“你说话啊!”  汉哥说:“我送你回学校。”  碎花小鳄说:“你不给我个结果,我不会离开的。”  汉哥说:“那我走了,你随便。”  碎花小鳄突然冷笑起来:“你走吧,让我一个人把这里的酒都喝光,我说到做到!服务生,拿酒来!”  汉哥没办法,只好重新坐下来。  碎花小鳄彻底喝醉了,她扑到汉哥的身上号啕大哭。汉哥始终直直地坐着。终于,碎花小鳄趴在他的身上,哭哭啼啼骂骂咧咧地睡着了。  汉哥把她扶起来,放进车里,送她回了学校。  半路上,她的电话响了,汉哥接起来,是她的同学打来的:“喂,小鳄?”  汉哥说:“我是她叔叔。”  对方问:“小鳄呢?”  汉哥说:“她喝醉了。”  对方说:“哦,我是她同学,我叫饭饭,快熄灯了,她还没回来,我们很担心。”  汉哥说:“麻烦你到学校门口接接她,我们很快就到。”  饭饭说:“好的好的。”  汉哥载着烂醉如泥的碎花小鳄来到了学校门口,果然看到了两个女生,一个胖胖的,一个瘦瘦的。那个胖胖的女生走过来,说:“叔叔好,我是饭饭。”又指了指旁边那个瘦瘦的女生,“她叫季之末。我们都是小鳄的室友。”  汉哥把碎花小鳄交给了她们,说:“麻烦你们了。”  饭饭说:“没关系的。叔叔,你回去小心点啊。”  那个季之末一直没说话。  她的头发很长。  后来,碎花小鳄给汉哥打过无数次电话,多数是半夜,他都拒接了。他一如既往地跟明亮相爱,一步步推进着婚礼计划。  时间长了,汉哥渐渐觉得,他对碎花小鳄做得太绝情了,毕竟她是明亮的女儿。她年龄小,不成熟,那次不欢而散的谈话,她之所以说了那么多狠话,可能更多是在卖弄她的思想前卫。年少的时候都做过傻事。  三天前,碎花小鳄又给汉哥打来了电话,他接了。  碎花小鳄非常虚弱地说:“我在鼓楼附近被车撞了……你来……别告诉我妈……”  旁边果然人声嘈杂。  汉哥赶紧开车去了。  他到了鼓楼附近,看到车来车往,不见任何事故。  难道碎花小鳄被送进医院了?  他把车停在路旁,给碎花小鳄打电话,没人接。他连续拨了几次,一直没人接。突然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了,他转头一看,碎花小鳄钻了进来,笑嘻嘻地说:“汉总,这么巧啊。”  汉哥说:“你吓坏我了。”  碎花小鳄说:“开车带我去兜兜风吧。”  汉哥说:“你想……去哪儿?”  碎花小鳄说:“你第一次带我去兜风的地方。”  既然这样,汉哥正好和她好好聊聊,于是,他载着碎花小鳄就朝郊外驶去了。高速公路上还是不见什么车,两旁的田野变得金黄。  一路上,碎花小鳄没说一句话,她始终看着窗外。汉哥注意到,她流泪了。  汉哥试探地说:“你每次跟我在一起,是不是都会想起你爸爸?”  碎花小鳄没理他。  汉哥又说:“记得我教你的那个办法吗——不管你为什么哭,只要把眼泪吞进肚子里,超过三口之后,你就一点儿都不难过了。”  碎花小鳄突然说:“你做我的灵魂伴侣吧。”  汉哥一愣:“什么?”  碎花小鳄说:“灵魂伴侣。”  汉哥:“什么意思?”  碎花小鳄说:“既然你非要娶她,那么,我们的灵魂可以在一起。”  汉哥:“我可不想死。”  碎花小鳄说:“我没想让你死。只要夜里你全神贯注地想着我,我想着你,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聊天,做爱。”  汉哥绝望了,这个女孩确实油盐不进,他说:“小鳄,我再跟你说一次,我要和明亮结婚了,那时候,我就是你的继父,继父就是爸爸。”  碎花小鳄“哼”了一声,说:“我只有一个爸爸,他在电脑里。”  汉哥:“你可以不把我当爸爸,很正常。但是,明亮是你妈,这个没问题吧?”  碎花小鳄突然转过脸来:“她也不是我妈!”  汉哥一惊:“她不是你妈?”  碎花小鳄:“这些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再问了。好了,我得回学校了。”  汉哥感觉到,这对母女之间似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不过,他不好追根问底。  到了学校大门口,碎花小鳄下车的时候,仔细地端详了汉哥一会儿,说:“作为一个爱过你的人,我好像应该说点什么,嗯……祝你们幸福吧。”  汉哥点点头,说:“谢谢你,小鳄。”  第三章 两个世界  是的,明亮疯了。  你看见马路上走过一个衣衫褴褛的精神病,肯定觉得你和他天差地别,属于两个世界。其实不一定。也许,一个阴谋笼罩上你,或者一个念头纠缠住你,再或者一个场面惊吓到你……你就变成他了。  如果明亮家装着摄像头,我们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10月25日一早,阴。  空荡荡的家中,只有明亮一个人。  她从梦中猛地睁开了双眼。  看样子,她做噩梦了。  她在床上怔怔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转着脑袋,四下看了看,终于坐起身,穿上了那身紫色的睡衣。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起床之后去卫生间洗漱,她蓬头垢面,开始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  终于,她找到了,是汉哥送给她的那个定情物——塑料皮笔记本。  她显得很开心,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打开了电视。明亮很少看电视,此时又是大清早,十分异常。  电视里是个购物节目,一男一女正在高声叫嚣。明亮一边看一边在笔记本上认真地记着什么。  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明亮就认为她是弗林医院的精神病医生了,她的患者叫碎花小鳄。在那个幻象世界中,通过电极可以把人类大脑里的情景在电脑上呈现出来。  那台电脑其实是现实中的电视机。  现在,明亮紧紧地盯着它——她的患者碎花小鳄认为自己在弗林学校读书,她的生活中莫名其妙出现了一瓶可乐,又出现了一根棒球棒,又出现了一张新床单……  一个多钟头之后,她依然在做着同样一件事。  其实,她在笔记本上写的并不是文字,她在画五线谱音符,非常凌乱。  终于,她慢慢放下了笔记本,转过头来,不知道对什么人说话了:“以前的一切都是你的梦。忘掉它,从头开始吧!”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在诊室里给碎花小鳄做了催眠,然后对她说:“以前的一切都是你的梦。忘掉它,从头开始吧!”)  接下来,她又做了一些令人摸不清头脑的古怪动作,最后站起来,走到书房前,把门轻轻拉开了,对着空气说:“今天晚上,你睡这里,101。好了,你休息吧,休息很重要。”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把患者碎花小鳄从109病房调到了101病房。)  关上书房的门,她走到了阳台前,撩开窗帘朝外看了看,叹口气,又绕到电视机背后捣鼓了一阵子,弄得满手尘土。  接着,她来到茶几前,盯住了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水。  她和水杯对峙了几分钟,眼里突然露出了惊恐。她快步走到门口,拧了拧门把手,确定门锁着,这才回到茶几前,抓起那个水杯,“啪”的一下扔进了垃圾桶。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发现了一瓶来历不明的可乐。)  她坐到了沙发上,继续看电视,一边看一边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她的眼睛时不时地朝垃圾桶瞄过去,好像怕那个玻璃杯爬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她突然站起来,走到屋角,抓起了那把塑料扫帚,举着看了半天,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猛地扔向了垃圾桶。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看到了一根莫名其妙的棒球棒。)  接着,她大步走进了卧室。半个钟头之后,她出来了,抱着床单、枕套、被罩,统统扔进了垃圾桶——准确地说,她是用这些东西把垃圾桶覆盖了。  她又冲进了卫生间,把剃毛器、洗面奶、毛巾统统抱出来,也扔到了垃圾桶上,还狠狠地踢了几脚。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的私人物品都被人替换了。)  扔掉这些东西之后,她站在客厅中间大口喘息。  又过了大约半个钟头,她平静了许多,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戴上了一顶黑色头巾帽,走出来,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一边看一边继续写写画画。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天阴得越来越厉害。  写着写着,她突然对着书房说话了:“你在监视我吗?”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打开了101病房监视器,碎花小鳄正盯着监视器看她。)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回答,她就继续看电视了。  两个钟头过去了,她一直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安静得吓人。突然,她似乎在电视里看到了什么熟人,眼睛突然瞪大了,身体也朝前倾斜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放松了警惕,把探出去的身体收回来,放下笔记本,在沙发上躺下来。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戴着黑色头巾帽躺下睡了。)  很快,她就爬了起来,从抽屉里找出一管牙膏,放进了卫生间。接着,她好像又后悔了,冲进卫生间,拿出那管牙膏,恐惧地扔到了垃圾桶旁边。接下来她显得有些狂乱,冲进卧室,找到了一个很小的金属物,紧紧抓着,走出来。  那是一个袖珍订书机。  她在半空中“咔嗒咔嗒”按了两下,然后警惕地四下张望,慢慢放松下来,把订书机塞进了沙发的一个靠垫下。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藏起了一把剪刀。)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把小提琴,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久久地望着它,双眼充满了迷茫。终于,她站了起来,慢慢走过去,好像想把它取下,手伸出去又缩回来,似乎那是个碰不得的圣物。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正驾车寻找宾馆,半路遇到了一个琴行。橱窗里的小提琴勾起了她的某种记忆。)  她离开小提琴,慢慢走回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卧室门裂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她的一只眼睛。从高度上看,她在里面蹲着。  她在看什么?  终于,她轻轻走出来,把脸凑到书房的门前。听了一会儿,她猛地把门拉开了,愣愣地看着里面,全身开始剧烈颤抖。  接着,她满客厅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回头惊恐地叫着:“B42229!B42229!B42229!B42229!B42229!B42229……”  那是她的车牌号。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在宾馆遇到了另一个自己,她开车逃离,另一个自己开着一模一样的车追上来。)  跑着跑着,她的速度慢下来,试探地迈进了书房,就像见了鬼一样,惊叫一声退出来,再次满客厅奔跑起来……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又在“独一处”饭店遇到了自己。)  终于,她筋疲力尽了,坐在了沙发上。她脸色灰白,豆大的汗珠在滴落。又紧紧盯住了电视机,购物节目还在叫嚣,已经声嘶力竭。抢购价已经从1万元降到了1元,鬼知道成本是不是只有1角。  看着看着,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她睡了三四个钟头,纹丝不动。  天渐渐黑下来,明亮的脸越来越模糊了。  电视一直开着,购物节目的那对疯狂男女终于退场了,出现了一个长胡子的老中医,他盯着熟睡中的明亮,突然问:“你睡着了吗?”  明亮没有醒来。  老中医又问:“你睡着了吗?”  明亮开始磨牙,那声音显得有些凶残。  老中医哈哈大笑:“你以为你睡着了,那只是错觉!全国有多少人睡眠质量不达标?百分之四十三!我根据祖传秘方研制了一种新药,保证你得到婴儿一般的睡眠……”  明亮突然坐起来,说话了,不知道她在对谁说:“我想,你并不是坏人,你认为自己就是明亮,对吗?我想告诉你,我也不是坏人,我一直就是明亮……”  接着,她从沙发靠垫下抓起那个订书机,在半空乱舞,最后,笨拙地朝自己的胸部一下下地“刺”着。她的动作太大了,一下失衡摔在地板上,她仰面朝天,露出了一丝解脱了的笑。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把剪刀刺进了另一个明亮的胸口。)  终于,她鬼鬼祟祟地爬进了卧室,躲进了衣柜中,只露出一只眼睛……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把另一个明亮塞进了衣柜。)  过了好半天,她又出来了,站在客厅的一面墙下左右看了看,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蹲下,脱掉脚上的两只布拖鞋,把它们点着了,然后撒腿跑回了卧室,好像点着了一个爆竹,害怕那声巨响。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点着了那辆吉普。)  拖鞋着起火来,不过很快就灭了,客厅里飘起了青烟。  明亮再次钻进衣柜里,把门关上了,一个人在里面嘀咕道:“这里只有明亮一个大夫……我不存在……我不存在……我不存在……”  又过了一会儿,她再次走出来,像个没事人一样东张西望。最后,她来到了客厅的西南角,那里摆着一盆高大的散尾葵,她围着散尾葵转悠了半天,最后在地板上躺下来,吃力地搬起散尾葵,放在了自己的身体上。躺了一会儿,她又把散尾葵放回原来的位置,站起来。  (也许是某个时空中的这段情节:她打算把另一个明亮埋进医院西南角的荒草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饿了。)  终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贪婪地闻了闻,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接着,她一口咬了下去……  有人敲门。  碎花小鳄回家了。  在临近结婚的日子,明亮竟然毫无预兆地疯了。  汉哥和碎花小鳄通完话之后,立即开车去了弗林小区。  在路上,他风驰电掣,闯了两个红灯,根本不知道。  经过一个路口,出现了警察,伸手示意他靠边停车。他只是减了速,打开车窗,直接把驾驶证扔了出去,喊道:“抱歉,正在执行私务!”  然后一脚油门就开跑了。  那警察愣住了,好半天想不通他在说什么。  汉哥一边开车一边急切地思索。  看来,碎花小鳄谎称出车祸那天,她已经见过了那个叫侯先赞的人。汉哥想不通,明亮怎么可能去偷别人的小孩呢?就算她偷了,为什么那个侯先赞时隔这么多年才找来?还有,碎花小鳄的父亲生前知道这个小孩的真相吗?  碎花小鳄给汉哥开了门。  他一步跨进去,看见明亮穿着松松垮垮的紫色睡衣,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屋里的焦糊味还没有散尽,呛鼻子。明亮的手腕上果然缠着纱布。  碎花小鳄两眼红肿,刚要说什么,被汉哥制止了。他走到明亮面前,轻轻叫了声:“明亮!”  明亮把脸转了过来,那张脸十分苍白,就像刚刚被吸血鬼吸光了血。她看了看汉哥,说:“滚,滚出去!”  汉哥说:“明亮,我是汉哥。”  明亮突然暴躁起来,她抓起电视遥控器就砸过来:“你给我滚出去!”  汉哥一步步后退。  碎花小鳄大声说:“哎哎!你让他出去就出去呗,别打人啊!”  汉哥退到了门口,明亮依然气呼呼地瞪着他。  汉哥避开她的眼睛,对碎花小鳄说:“你出来一下。”  两个人走出房间,碎花小鳄把门关上了。  汉哥低声说:“看来她真疯了。”  碎花小鳄说:“要不要去医院?”  汉哥说:“去哪家医院?”  碎花小鳄说:“肯定是精神病院啊。”  汉哥想了想,说:“你说的那个侯先赞是哪儿的人?”  碎花小鳄说:“他就在乘州工作。”  汉哥说:“你妈在佳木斯那个农场成的家,怎么可能回到乘州偷个小孩?”  碎花小鳄说:“那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那个姓侯的原来也在佳木斯,后来追随她来了乘州。”  汉哥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你要把你妈送到他的手上?”  碎花小鳄不说话了。  汉哥掏出手机,查到了乘州精神病院的电话,拨了过去:“麻烦找下侯大夫,侯先赞。”  对方说:“哪个科的?”  汉哥说:“我不知道,麻烦你帮我查一下。”  过了一会儿,对方说:“没有,我们这里没有姓侯的。”  汉哥说了声:“谢谢。”然后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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