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我身上有安神的香料。” “不……你跟哥哥身上的气味不太一样,你比较香又软……”小脸有点红。哥哥硬邦邦的,跟莺儿简直不能比,如果以后能跟莺儿混熟,她决定把哥哥踢到天边远,冬天再也不要靠他取暖了。 她眼皮开始下垂。原来,她这么容易变节……明明不熟,她却开始享受莺儿的温暖,真的好暖又香,求春哥哥身上股令她向往的书卷味,哥哥身上完全没有味道,干干净净的就是硬了点,但莺儿就不一样了,又软又香又容易令她入睡。 如果女孩子都是这样的,难怪哥哥老爱抱她睡觉了。不行,可不能让哥哥发现莺儿的好,不然以后跟她抢莺儿怎么办? 她有点冷,又缩进莺儿的怀时。她隐约感觉莺儿轻轻回抱着她,态度十分规矩、小心,她只能在心里叹气。 虽然她变节,觉得莺儿真好抱,但也不得不偷骂哥哥。哥哥他一点也不细心,至少要让她跟莺儿培养一下下感情嘛…… “小姐,要奴婢说说话吗?” 春花想了下,仰起小脸对上她美丽的眼睛。道:“好啊。莺儿说一会儿话就好,别说太久,我想我很快就会睡着,你要说一整夜会变成白说的。” “好。小姐想听什么?” 连话题都要她挑啊,春花又努力地想了想,道:“你今年几岁了?” “奴婢今年十三了。” 她张大眼望着她。“十三?十三就生得这么好了……”有没有天理啊?有没有公平啊! 为什么哥哥跟莺儿年纪都大不了她几岁,看起来却这么“老成”,等她十三,有没有本钱变成莺儿这样漂亮? “莺儿,你头也是小的。”她脱口。 黄莺愣了愣,微笑:“小姐的头也是小的,将来会女大十八变的。” “女大十八变,求春哥哥也是这么安慰我的。”春花叹气:“如果我十八岁还是这模样,你们可能又要骗我说,女子都是一朵美丽花,没人例外。哎,都是花。”她有点脸红,小声问:“莺儿,我抱着你时,你、你有点、有点丰满,我、我到你年纪也会这样吗?” 黄莺闻言,脸也红了。“应该吧。” “哦……”她非常期待,笑咪咪地:“我瞧漂亮的姑娘都像莺儿这样,有点丰满,说不得等我十三岁时,胸前也有肉了,就是小美人一个了。” “那是一定的。” 春花确实有点困了,又埋进她怀里睡着。 一过初更,她一定要睡的,每次喝了药,她睡着的速度更快。她很想让莺儿再讲点话给她听,但莺儿一板一眼,她说一句,莺儿才接一句,她可不是想闲聊啊! 她昏沉沉地睡了一阵,手脚又有点发冷,隐隐感觉莺儿把她的手脚拢进怀里取暖。 她平常过冷时,哥哥也是这样待她……知恩不图报,非人也,下回莺儿也冷时,她也依样画葫芦来报恩吧。 这一觉她睡得还算安稳,只是偶尔莺儿会动……跟抽噎声…… 她迷迷糊糊地张开眼,仰头一看,吓了一跳,立时清醒了。 “莺、莺儿……”春花连忙松开温暖的手脚,滚到床的内侧。“你不要哭啊……大不了,咱们各睡一角,你把床帐放下来,哥哥总不会有千里眼的。” 黄莺拼命擦眼泪,挪动身子过去抱住她。 春花有点迟疑,让人陪睡取暖是一回事,但那不情愿又是一回事。哎,都是哥哥啦! “小姐别误会,是奴婢一时松了口气才哭的。” “松了一口气?” “今天奴婢本来会成为奴人,后来被五爷买下……奴婢以为,不是要来陪老头子,便是、便是陪睡五爷他们,任他们玩弄的。没有想到,七焚园里还有小姐,原来我是来陪小姐的,真是太好了!”一整天大起大落,让她半夜难以入眠,紧绷的神经一放松,眼泪就啪啦啪啦地全掉了出来。 春花默不作声,摸摸黄莺的脸。最后,她叹了口气: “你哭小声点,会被哥哥发现的。他在我背后藏了一双耳朵跟眼睛,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 黄莺闻言,忍不住笑了。“五爷对小姐真好。” 春花想了下,笑咪咪地道: “是啊。莺儿,我不敢说七焚在外头一定很好,但在园里,对我多半是好的,以后你会在这里待很久、很久,所以,你可以放心,没人要你去跟老爷爷去睡的……唔,跟哥哥他们一块睡,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哥哥脾气坏了点,你要背过身去睡,他一定会抓你回来,你也别太害怕。” 黄莺怔怔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明白她俩人对“陪睡”的定义天差地远。 春花又道: “你放心,等夏天到了,你就不用陪我睡,那时热呼呼的,咱们两人睡起来,一定很难受。” “……可是,当初五爷买下奴婢,正因为奴婢冬暖夏凉的休质啊。” “夏凉?”春花呆呆的,偷瞄摸了摸黄莺暖呼呼的手臂,比她有肉耶。“你是说,到了夏天,你会凉凉的?” 见她向往地询问,黄莺忍着笑,点头。 “怎么可能?”春花惊奇道:“夏天那么热……”以前一到夏天,求春哥哥自动不跟她睡,求春哥哥的体温平常,两人睡起来当然热。哥哥的体温也差不多,只是不会流汗而已。夏天会凉的体温耶……是宝耶! “到时,小姐可以试试看。” “好啊、好啊,在那之前莺儿你可别离开啊!” “奴婢的卖身契跟户贴都在二爷手里了,除非小姐不需要奴婢,否则奴婢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黄莺擦干剩下的眼泪。老天爷待她不错了,她本以为成为奴人后,会被地窑买下。后来她又以为,她会成为某个人的陪睡小妾,她心想,这比成为地窑姑娘好。最后,她发现她陪睡的对象是个小女孩……她几乎要跪着感谢老天了。 她宁愿自食其力,也好过以色待人。虽然小姐看起来很单纯,但七焚园里出身的姑娘不能小看,她得多多小心才好。 春花见她不哭了,暗松口气,这才安心合眼,准备重新找周公抱棉被。 “莺儿,明儿个时快结束你叫醒我,可别误了时辰。” “是……小姐你平常都这么早起床吗?”她得当个贴心的奴才。 “没,平常我睡到辰时,明天哥哥要出门,我自然要早起。”春花小声地说:“等我醒来后,你也别睡,就去厨房熬个早粥,再送到哥哥房里,我跟他一块吃。” “是,奴婢明白了。” 她的背后生了一双眼睛跟耳朵,所以时辰一到,就算是眼睛打不开,也要拼命地张开眼爬下床。 “小姐,你等等,要穿外衫呢。” 春花头也不回地挥手。“不用了、不用了,哥哥就在隔壁,莺儿你去逛逛,再去煮粥,唔……一个时辰后再回来吧。” 她索性赤脚奔出房,沿着走道钻进斜角的小房间。 一进房,就看见那床幔没有缚起,哥哥的背影明显可见。 “谁?”头也不回地。 “哎,哥哥明明明猜到我是谁,偏要问我。我是小头春花。”她爬上床内侧,笑咪咪地钻进他的怀里。 南宫朗要笑不笑地,瞧着她仰起的小脸。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哥哥瞧,我两眼有神,一觉睡得很好。”她张大眼睛。 他哼一声。“你睡得好,过来做什么?你不是说你年纪长了,不想跟我睡在块,老逃着我吗?” 哪次她逃成过了?这样也要记仇,果然是小气哥哥!她讨好地笑道: “哥哥要出门,我当然要过来陪哥哥睡一会儿,要不,哥哥精神不佳,我是会担心的。” “你这什么话?我用得着你陪吗?” 她扁扁嘴。明明是哥哥睡不着,老爱假藉陪她睡的名义,强迫她跟他一块睡的……要不是哥哥常出门,只怕现在她还在他的淫威控制下。 看看哥哥有神的美眸,还有点血丝呢,就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她牺牲自我,还被这样反讽。 她有点冷,自动自发摸进他的衣里贴着他的胸膛取暖。 他也早习惯她这样的举动,将她搂紧些,分享体温给她。 “陪你睡的丫头,你还满意吗?” 重点来了!“满意、满意!非常满意!” 半夜哭到吵醒你,你也满意? 果然……哥哥在她背后藏了耳朵!还好她有 先见之明,跑来讨好哥哥。她抬起小脸,很认真道: “莺儿连哭声也是好听得紧呢。” “你想天天听她哭?” “不、不,哎,哥哥,你老欺负我。我喜欢莺儿……” “这么快就喜欢?” 小脚丫偷瞄踢了他一脚。“自然没像喜欢哥哥那般的程度,哥哥是我心中喜欢的第一人。”发现哥哥整个人散发着温暖,又偷瞄把脚丫子钻进他的双腿间取暖。 他也没拦阴,拉过薄毯盖住两人。 “哥哥,你可不要偷偷换人,我好不容易有点习惯莺儿了,你要换人,那我一定失眠。”她笑着,努力伸长脖子,让他闻闻。“你多闻闻,莺儿身上香香的,有些沾在我身上,让我很容易入睡呢。” 他连闻都懒得闻。“这是安神的香料,对我没用。” 她刻意讨好,哥哥不领情,她无话可说,只好努力尽职当个陪睡人。果然抱着哥哥就是硬硬的,比不得莺儿。 “哥哥快睡吧,我让莺儿过一个时辰再送早粥过来。你睡足了,就好出门。”她偷偷打个呵欠,一抬小眼,就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她连忙解释:“让哥哥抱着,所以又想睡觉了,可不是我没睡够。” 他哼了一声。 “哥哥,你要养足精神,平安回来。”她道。 若隐若现的笑意噙在他嘴边,他闭上眼,道:“你倒有点良心。这回我上京师去,你想要什么,我替你买回来。” “如果哥哥能赶回来过年,那是最好的了。” “就这样?” “嗯,哥哥早点回来,一块吃年夜饭。”冬天一到,她不介意时常当他的陪睡人。 南宫朗笑意漾深,又将她抱紧了些。 哥哥就这点有好,连睡个觉都紧紧抱着人,让她几次差点呼吸不了。还是莺儿好,哎,这话绝对要封口的。 “哥哥……” “嗯?” “你可不能跟我抢莺儿喔。” “抢她?” “是啊,她身上香香的,比我还软,你要抢她……莺儿会吓着的,她可不喜欢当你的陪睡人,也不可以玩弄她的。” 南宫朗缓缓张开眼,盯着她有些发困的小脸。 “玩弄?” “嗯,哥哥不可以玩弄她,不能让她陪睡,不能……这些事,都该是我的,哥哥可不能心给她的。”她非常牺牲,绝不能把莺儿分给哥哥,要让哥哥知道莺儿软软的好处,那她可抢不过哥哥。 南宫朗沉默一会儿,嘴角扬得邪气,慢慢弹了弹她的鼻子。 “好啊,我玩弄你就好,就玩弄你,就让你陪睡。” 不知为何,哥哥说这话时,令她浑身毛毛的。不管了,保住莺儿了,她笑咪咪地蹭进他的怀里,又想了想,实在忍不住问道: “哥哥,你一定是那种成亲的第一个晚上,就可以很快跟不相识的妻子睡觉的人吧?” 南宫朗闻言,又垂下视线望着她,慢吞吞地问: “谁说我会跟个不相识的人成亲?” 唔,哥哥有点答非所问,但她选择忽视,好心解答: “哥哥是粗心眼的人,根本就不懂两个陌生人睡在一块的痛苦……” “又是谁说你以后一定得跟个陌生人成亲?” 她的手抖了抖,很想以小拳头挑战他结实的身体,但最后发现哥哥的身体只要一翻过来,别说她的小拳头了,连她的小头脸都会变成扁掉的脸,她还是收起暴力的心理了。 哥哥说话有时岂目是答非所问,简直是自说自懂派的,难怪每次奴仆见他总要紧张兮兮揣测上意许久! 她在暗讽哥哥是粗心眼的人,一点都没有她跟莺儿纤细的心肠,偏他听不懂,可恶! 她气鼓鼓地撞进他的怀里,准备睡回笼觉。还是莺儿好,她撞进莺儿怀里至少是软的,哥哥的身体是硬的,差点把她鼻子压扁了! “大头春花……” 她闻言,激动地就地咬了口他的胸膛。“我是小头、小头啦!” 他愣了愣,神色异常地抚上她咬上的地方。 她气呼呼地科过他的手摸上她的脸。“哥哥,明明我的脸小,头也小,你老爱说我头大,你看,你一个手掌就可以盖住我的脸了,我是小头美人相,你别再笑我大头了!”非常想再偷偷送他一个小脚丫,可惜脚丫刚才自投罗网取暖去,现在正被哥哥的腿控制着,可恶! 南宫朗掌下的面颊凉凉嫩嫩的,就是个小孩的脸。他双指打开,露出她亮亮的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令他老是移不开视线。 明明这么平凡、明明这么不起眼,就是这双眼让人安心、让他眷恋…… “哥哥!”她用力拉下他的手,用力喘口气。她差点没法呼吸了,这么狠……她只是把哥哥的手盖在她脸上,没要哥哥用力压啊! “春花,你想当美人?”他问道。 “那是当然!”七焚园里人人都是美人,连走到她面前的奴仆都美。最恨的不是蓝蓝或莺儿比她漂亮,而是连男子都比她美! “你想为谁当美人?”他慢条斯理地问,目光不离她的小脸。 “唔……” “说!” 这么凶,她鼓起脸,道: “哥哥是美人,求春哥哥也是美人,我当然也想当个美人,哥哥没注意,可我注意到了,园内每个奴仆第一次瞧见哥哥时,总是惊艳到说不出话来,然后瞧我时也很惊讶,我想为自己变小头美人。” 她很明白那些惊讶是出自于哥哥身边怎会有个貌不惊人的小丫头,虽然不算介意,但还是希望稍微美一点点。 “下回谁敢用令你不舒服的眼神看你,你告诉我。”他沉声道。告诉哥哥,肯定那人就再也见不到阳光了。她双肩一软,道: “算了,正所谓‘患难见真情’,我丑时,哥哥也没嫌过我,我想,将来我还是这样子,哥哥也不会讨厌我。我长大后不漂亮,哥哥可要一直美下去,至少让我赏心悦目……”见他俯下脸,她叫道:“别再弹我鼻了,会扁掉的。” 他亲了口她的小嘴,而后神色自然地抱着她,闭眼睡觉去。 “春花,你话太多,还有,求春是怎么教你的?‘患难见真情’不是这样用的。” 她瞪着他,摸摸小嘴巴。哥哥亲她是要她闭嘴吗? 那……她就闭嘴好了。她心里觉得怪怪的,求春哥哥最好只亲过她的脸颊而已。唔,哥哥粗鲁,很有可能本来要亲她的青蛙鼓鼓颊,但不小心没对准,亲上她的嘴……她还是不要追究,让他好睡一会儿才重要。 她枕在他怀里,瞧见他胸前的咬痕,这么清晰的牙印……内心有点愧疚。 “别碰。”他突然道,拉下她的小手。 一定很痛,才不让她碰吧。她乖乖任他抱着睡,没一会儿,她感觉哥哥已睡熟……她真有这么好抱吗?莺儿抱着她,可也没那么快睡熟呢。 为了表示弥补,她不敢动弹也希望哥哥真的能睡得足,外出时才能精神奕奕。 她闭上眼,陪着他一块睡。 小头、大头、大头、小头,她想,她应该算是小头春花,只是……目前离小头美人还很远。 她想要漂亮点,站在哥哥身边,能稍微有点看头,才不会让哥哥丢脸,至少,让哥哥称她一声美也好……但她严重怀疑,她这辈子真的是跟路边的小白花结缘了。 她忍不住动了动,又蹭进他温暖的怀里。他下意识地以衣袖遮去照在她面上的日光,让她容易入睡。 她见状不由得笑开怀。这世上除了求春哥哥外,待她最好的就是哥哥了。不过面对哥哥时,一定要把哥哥放在第一,以免遭秧。 说起大方嘛,求春哥哥绝对比这个小气哥哥强,可是,她偏偏喜欢小气哥哥。 她含着笑意忍住梦周公,于是,两人双双沉睡去。 等春花清醒后,发现哥哥早已出发。 “小姐,你又有点发热,睡得很沉,五爷吩咐奴婢,让你自然醒。” “哦……”春花揉揉眼睛,有点遗憾不能送行。她现枕上还留着玉石,面色一喜,连忙挂在胸前。 黄莺道: “五爷也吩咐过,你一上床,这玉石就暂交给我。” 春花皱眉,不是很认真地抗议: “莺儿,你应该跟我比较要好,怎么老是听他的?” 黄莺微笑着:“奴婢也是为小姐好。” 春花看她一眼。这么客气……算了,人跟人之间总是要缘分的嘛,如果几年后莺儿还是跟她这么疏离,那她也无话可说。 她打了个喷嚏,黄莺立即端过药。 “莺儿,你真是……尽职呢。”春花苦着脸,慢吞刁地喝着苦苦的药,她又偷瞄笑容很完美的莺儿,道:“既然哥哥都出门了,我要不要睡一会儿,别管我了。” 黄莺一怔。“哪有这种道理呢?小姐是说笑的吧。” “哎……是说笑、是说笑……先说好,你要睡眠不足倒下,我可不管喔。” 黄莺掩饰莫名其妙的神情,低头继续克尽她的职责。她的职责就是照顾这个小姐,别妄想跟小姐称姊妹,同时要小心不得触怒小姐的脾气,虽然只是奴婢的身份,她还是想活久一点…… 对,就是这样继续维持婢女的身份下去,她才能平安活到老。 *** 低微的诵经祝祷、温和的香火气味、黄莺双后合十,跪在佛祖面前,随着莲花一句一句真心诚意地诵着经。半天过后,莲花轻柔地在她身边道: “黄莺姑娘,你可以起来了。” 黄莺张开眼,有些失神地望着佛祖神像。 “这样子……小姐就能上西方极乐世界吗?” “这是当然。我日日夜夜为她诵经祝祷,为她减罪、为她积德,有朝一日她自然能西方极乐世界,再也不受世间之苦。” 减罪?她家小姐有什么罪?黄莺不敢问,怕这一问,佛祖不让小姐上极乐世界。她也不懂西方极乐世界有什么,但,总是比地府受罪好! 如果不是园里有小婢女提到人逝下地狱受罪,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要来这种地方为她家小姐谋死后之路。真有神鬼么?她宁愿是有的……是有的……突然间,她伏在地上,磕着头后,就停在那里动也不动。 “黄莺姑娘?” 那伏着的背颤动了几下,传出低微的哽咽:“没事,我没事,我只是……想起第一次遇见小姐……想起……想起……”想起这些年来的相处点滴、想起还是孩子时的小姐、想起小姐出嫁、想起最后一次看见小姐…… 她爹娘在战乱中失去生命,小姐等同是她最亲的人了,有时候突然夜醒,直觉拉起棉被要盖住身边的人,而后才惊觉,已经三年了。 三年来,她重复着惊醒做着同样的动作,她才发现,原来,她比她想象中还要依赖小姐。 是姊妹也是亲人,大兴皇朝里,小姐是她唯一的亲人……为什么要这样带走小姐? 就因为她是个奴怒气,所以就算她是皇朝土地上的人,也顾念她这个下等人的心情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莲花轻叹一声:“再过些年,回忆便淡了,那时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黄莺抹去眼泪,没有接话。若是她家小姐,必会说,就算难受,也不想失了相处的记忆。她家小姐玩劣不受教,她自然也是如此。 人的一生就这么一回,她不要忘,不会忘。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小姐生前的衣物,交给莲花,道:“我不能常来,也不能被五爷发现……” “我明白。”莲花微笑:“莲花自会保密。” 黄莺再三道谢后,才偷瞄摸摸出了佛寺。 三月天,虽是晴朗的天,但还没有走的冬风占据在迷周城时。她缩了缩肩,想起她家小姐虽然只能待在玉春楼内,但每适春天一定天天开窗,欣赏外头的景色。 她轻掬阳光,心里想着:“小姐,如果你也能看见这片美景,多好……我到老,都不会忘记你。我代你,天天看着窗外景色,然后,等我老死后,小姐再来接我上极乐世界,我再跟以前一样,把每一天世上发生的事都说给你听,好不好?” 八风园里,她不敢有任何思念小姐的举动。 七焚有意将楚家小姐许给五爷,她不敢为小姐出声,因为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因为……五爷已经疯了……只要五爷接纳楚家小姐,也许,玉春楼内小姐的尸身就有机会入土为安,所以,她不能出声为小姐说话。她深吸口气,正要赶回八风园,忽地瞧见楚秋晨跟几名少年少女在一块说话……她皱着眉,迟疑一下,有点无奈但还是必须上前。 以后,等她跟小姐见面了,她得跳过楚家小姐的事才好,以免小姐伤心。 小姐会伤心么?要她说,她会说,小姐没心没肺,才不会伤心呢,否则为何连个梦都不给?思及此,她暗叹口气,聚起精神走过去。 “楚小姐,你怎么出八风园了……”她柔声道。 现在的黄莺,是最完美的婢女。 看见简求春的马车,黄莺松了口气,笑道:“这是三爷的马车,是三爷回城了!正好,可以一块回去!”跟楚家小姐在一块的年轻人,全是楚家一块的年轻人,全是楚家庄的表亲家这是绝不能怠慢的。 “三爷?三爷在里头吗?”等了一会儿没回应她掀起车帘,对上一个有点神似三爷打扮的清秀少年小书生,她一怔,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莺儿,果然还是像求春哥哥那样当书生好啊……”春花赞叹着,再次细细品读那本书生游天下的游记。 “小姐,三爷可不算是书生,他只是外貌像书生而已。”黄莺笑道。 角落的玉炉熏着温凉的香气,中和了床上人儿的奴味,乍嗅之下,如桂花的香气,但仔细再闻,又有说不出的宁静畅快。 这肯定是黄莺新调的香味。这几年,黄莺总是醉心中和春花小姐身上的那股奴味,希冀世上会有一种香味持久的取代小姐身上的奴味。 明明五爷并不在意大春花小姐身上奴味,黄莺却执意在此,配料珍贵难寻,八风园却全力支持。二爷从未过问这方面的支出,任由黄莺作主。她来到床前,轻轻缚起床帐。床上的人儿都要二十了,睡起觉来还像个孩子,稚气地抱着棉被睡。 不知五爷在时,小姐是不是把五爷当棉被抱着睡?想到这里,她掩嘴忍着笑,喊道:“小姐?” 床上的人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