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馆-13

“嗯,没问题。等等,那是什么……?”琼斯把车停在路边,他看到在公路边上扔着一个巨大的工具箱。  “咦?”高尔夫也感到好奇,它看起来很新,干嘛丢掉呢。  两个老头下了车,走到箱子跟前。  “哈哈,就像有人丢弃尸体一样嘛,竟然扔在我们面前了。”高尔夫总是不忘记开玩笑。  “嗯……好像,真的是尸体……”琼斯弯下腰,看到箱子盖上有一点点红色的粘稠物。他小心地掏起手帕,在上面蘸了,然后举到鼻尖,“是血液,还很新鲜的血液。”  高尔夫笑不出来了,他也蹲了下来。  箱子上面上了锁,两个人想办法怎么打开它。  “用枪吧,琼斯,你有枪吗?”  “嗯,看来万不得已了。”琼斯从车子里拿出一把小手枪,对着锁扣下了扳机。两个人把箱盖用力抬起,看到里面的东西,全都目瞪口呆了。  里面蜷缩着一具剥去脸皮的赤裸男尸,箱子里全是血污。  琼斯注意到箱子的上盖里面,用血写着一行大字:Mask come back(面具回来了)。  高尔夫在盯住尸体的两腿中间,久久地说不出话来,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人这么痛恨男人的生殖器呢。当然,他听琼斯说起过面具杀手,他不光杀男性,也杀女性,这使他联想到双性人,他(她)既非男人也非女人。  琼斯看了一下手表,凌晨三点四十分,他打算马上通知萨姆兰过来。  “喂,两位先生,需要帮忙吗?”一辆车在他们边上停下,有个男人从车窗探出头,他右手搭在车窗外,手里夹着一只香烟。这男人像是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拉拉茬茬的,最吸引人视线的是,他的右眼戴着个黑色的眼罩,另一只眼睛炯炯有神地望向这边,“哎呀,俄勒冈州最好的法医和美国首席法医昆虫学家同在一辆车上,这光景可是很难见到的。  “斯塔尔斯·卡兹?”琼斯很吃惊,“你怎么又跟过来了?”  “你认识我?”高尔夫也显得茫然。  “嗯,是的,我看到过很多关于你的报道,让·高尔夫先生。”男人推开车门,高尔夫看见他的脖子上挎着两个相机。  “斯塔尔斯·卡兹,我的邻居,是个疯子记者,绰号白鲨。也是我最讨厌的人,经常打扰我的工作,不过,我很欣赏他辛辣的笔锋。我说你是不是像苍蝇那样一直踪在警察局门口啊?”  “琼斯先生,你说话也太难听了,我对杀手的案子很感兴趣而已……”卡兹走到箱子前面,“噢,乖乖,今天真是大收获,竟然亲眼看到了第六名被害者,喂,博士,我可以拍照吗?”  “随便你吧,谁碰到你都会自认倒霉的。不过别碰尸体。”琼斯拨了警局的电话。  “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卡兹把他的“莱卡”专业相机摘下来,而后十分随意地按动快门。他一连从不同角度拍了十几张,然后换一个相机继续拍摄。  白鲨?高尔夫对这个名字有点儿印象,对了,这家伙是为马格楠图片社工作的菁英之一。据说他在一次只身追踪黑社会的报道中不幸被人抓到,人倒是活着回来了,不过那只右眼……  卡洛斯病倒了,米尔又要回家照看生病的儿子,人手不大够用,萨姆兰警官只好留在警局过夜。琼斯电话来的时候,他还没有休息。接到法医的报告,警官在四十分钟之内就赶了过来。几位警员把尸体连同箱子原封不动地抬上了车,两位法医学专家看来也没办法睡觉了,他们也开车返回了警局。在现场的搜索是徒劳无功的,杀手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验尸工作在五点钟准时开始,由于尸体发现及时,还没有苍蝇在上面产卵,高尔夫也没什么事儿做,但他还是留在了解剖室里,协助琼斯的工作。  很幸运的是弗莱德也没有回家,血字的照片被送到了他的工作室。白鲨卡兹不被允许进入警局,不过,他耐心地留在大门外,等着抢到第一手资料,他一只又一只地抽着烟。  忙的时候总是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萨姆兰回到局里没多久就接到消防局打来的电话,说昨晚十一时市中心的大酒店附近突然失火,不过局面早已得到了控制。火源目前尚不清楚,不排除有人纵火的可能。萨姆兰只得又赶往那边,卡兹的车紧随其后。  作为一名记者,卡兹不要命的态度令人不敢赞同,但这确也是他能拍到许多别人不敢亲临其境的独特场景背后唯一的原因。同时,他的细心和耐心也是成功最好的辅助。这一次,两个敏锐的男人所能找到的唯一线索是,现场附近一个一次性打火机的铁皮部分,它极端扭曲地躺在瓦砾里。他们甚至无法判断它和这场大伙是不是有必然联系,因为这样的东西随处可见。他们一直走访附近的住户,但是什么也没问出来。从天蒙蒙亮一直忙到了七点半,围观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两人也没必要在这里逗留了。  麦瓦老板今天可是很早就起床了,准确地说,他几乎一夜没睡。当从幸福的畅想中回退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把敲诈工作弄得滴水不露。五点前后,他实在不想再和那头母猪在躺在一起了。他早早洗漱完毕,找了个借口,开着他那辆破旧小货车离开了家。  现在还不到五点半,有些太早了。人太早被吵醒就会有些不理智,不是吗?他可不希望他的大主顾失去理智。他在城里兜了一小圈,差不多六点前后,他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拨出了那个昨晚烙印在脑中的电话——他不是傻子,他当然也用小纸条记了一遍,不过,他马上就用不着它了,他可以把它烧掉,这样就算事后出了什么麻烦,自己也可以一问三不知了……  沃勒医生也醒得很早,他翻身看看还在梦乡的安妮,不愿意去惊动她,她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不过她还闭着眼,翻身滚到了他的胸前,他就抱住了她。  今天,对,就是今天,不能再拖下去了,就算违反了规矩我也要拿到五千块钱。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安妮睁开了眼睛,她那清澈透明的眼睛,沃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吻吻她,她把他压在身子下面。他们还是那么年轻的一对新人,欲望方面似乎永远也不能满足的……  “是的,一百五十万元,”麦瓦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赶紧咽了一口口水,他知道对方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他必须保持冷静,“这些钱对于您来说不是太出格的数字,我换句话说,就算您没有,也很简单就可以弄到,我希望您尽快。今天晚上七点半我会再打电话,我们谈谈您将在哪里付款,我拿到钱就会保持沉默。请您放心,我是一个诚实的人,会带着这笔钱远走高飞的,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永远不会再提起这件事的。如果没有钱,我会把两件事全说出去,到时候,萨姆兰警官这只老鹰就会……”  麦瓦说错了一件事,没有一个敲诈者能用诚实来形容;他也忘了一件事,没有一个被敲诈的人希望敲诈者能活下去,因为人的贪欲实在是无限的。  “萨姆,这里有一件有趣的东西。”琼斯从尸体的头发上挑起一丝棉条,这是第一次他们发现尸体上的遗留物(除了那些被凶手有意留下来的),“可能是天色太晚,杀手没能注意到这个,我想它应该是汽车后备箱里垫着的布毯上面掉下来的。”  琼斯小心地用镊子把这布条夹起来,警官迷着眼睛看,上面好像确实有浅红色的印记。  “我拿一些湿润的棉花从上面蘸取痕迹,化验的结果叫我大吃一惊,这血液不是出自我们现在发现的这具尸体。借助DNA检验,我发现这是来自另一名男性的尸体,并且,和我们最近一个月里发现的所有尸体都不同源。也就是说,很可能还有我们没有找出的尸体。”  “你的意思是说,既然这是车子后备箱里的东西,它很可能在之前运送了另外一具尸体。”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和你们要查的案子没有关系也说不定。”  “那么,现在解剖的这具尸体……”  “啊,我给你看一下结果吧。嗯……尸体身中三枪,这一点和以前面具杀手杀人不同,我认为第一枪打中左腿大腿内侧大动脉,如果放着不管的话,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死的;第二次命中左手,这让我有些纳闷,杀手似乎是要阻止他做些什么;第三枪打在胸部,位置和以前差不多,正是这一枪提前的结束了他的生命。从检验结果来看,这三枪没有多大的时间间隔,很可能就是在一分钟之内完成的,还都是不超过五码的近距离射击。此人准确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夜里十点四十分到十一点十分之间。子弹给弗莱德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尸体的生殖器……”  “噢,同样是死后被人割去,这一点和前两男具尸是一样的,但是那具水中弃尸显得格格不入。另外,杀人的武器也不同,后来的两个人都是被.28手枪击中的,关于这些还是去听听弗莱德的意见吧。”  十一点前后,和消防局报告的失火时间那么接近,这里会有着什么联系呢。  “警官,你已经欠我五次酒了,今天不能再……”弗莱德注意到萨姆兰熬得通红的眼睛,也就说不下去了,“啊,先说说笔迹吧,和之前的面具留言是完全一样的,当然第五具尸体身上你们没能发现留言,我也无从鉴定了。关于子弹,和第五具尸体一样都是.28口径,而且,我觉得可能加了消音器,警官。子弹在枪管内的行进路线稍微长了一点就是原因。”  长了一点——消声器——没有人报告任何异常,这两起发生在昨夜的事件有这么多的重合点吗?  萨姆兰还注意到尸体发现地和出现顺序,与原来的显著差别是不再遵循性别原则,他们连续发现两具男性尸体,不知道是不是女性尸体没被找到。尸体被丢弃的地方也偏离了保罗·佩顿估计的位置,但是还是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因为那个杀手住在城市中部的推论依然可以成立。使他费解的是,第四具尸体出现后的十天,有人写下了“面具即将归来”的留言,而第五具是没留言的尸体,在第六具尸体上又出现了“面具回来了”(这被弗莱德证实确实出自面具杀手之手,与前四具尸体完全相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琼斯说过,那么熟练剥取脸皮的手法不可能出自其他的人,到底这两具尸体在什么情况下被杀死的呢?  琼斯忙完了手头的工作,立刻想起高尔夫借钱一事,跑到银行。  高尔夫拿到了钱就急急忙忙打车来到了沃勒诊所。沃勒医生看着他有些睏顿的神情,猜他一定还没有休息。高尔夫就给他形容今天早上发现尸体,又回到警局解剖的事。  医生听着听着眉头越锁越深,他在想几天前的红灯区纵火案。在那次纵火案中,警方的一名线人失踪了;这次的失火事件发生的同时,又有一个人被面具杀死了,这该怎么解释。纵火可以算是最好的掩盖血迹的办法了,任何仔细的擦拭都会因为残留的蛋白质经过发光氨的检验而露出马脚,焚烧则会把所有蛋白质痕迹一笔抹杀。为什么要放火,为什么?为的是要消除作案痕迹,为的是让人不注意真正的犯罪现场!  血迹?是血迹!萨姆兰突然警醒,是的,罪犯为的是掩盖血迹,和上一次雷恩的消失出自同一原理。警官开车又回到了失火现场。  在这次大火中被烧得最严重的是一条小巷,巷口不远处的一家小卖店只剩了黑黢黢的一半。如果推理是正确的,那么这里就该是凶杀现场。为什么被害人会来到这里呢,在这里做了些什么,他和杀手一起来的吗?不,不像,这不是杀手的一贯风格。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呢?一种可能的解释是杀手没办法,只能在这里杀人,那为什么要开三枪……或许他没有机会像前几次那样一枪毙命,还是另有原因?  萨姆兰踏着焦黑的地面来回踱着步。被害人又为什么要来这里……打火机……也许,他是要买一个打火机……但是,店主人之前说他很早就关了门……他没有买到打火机,但是他很想抽烟,想抽烟……这个时候,杀手追了上来,近距离射击他的腿部……然后他站不稳了……坐在地上,这有可能,他没有直接杀死他,叫他活了几十秒,这是为什么……他想看看他痛苦的样子?不,不可能,那还不如活着割下他的生殖器更痛苦,他这么做是有其他原因的,那是什么……对了,他开枪打了他的左手……他要拿什么东西,还是已经拿起了……第三枪才杀死了他……这才是面具的风格……他之前没有这么做……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做什么?  萨姆兰又换了一种思维模式,他重新走向那个小卖店,不断暗示自己就是那个被害者。我想买打火机,然后,没有,没有……萨姆兰想到了他自己抽烟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忘记灌汽油。可是,这时候我发现小卖店关门了,然后我会怎么样,对了!我会习惯地继续试试,看看能不能出来一点点火苗。一点点……对,我停下来,我在试着点烟。这时候,面具走了过来,对我的大腿开了一枪……我摔到了,我接下来该干什么……我很有可能会随身携带武器,因为我是在一个并不算安全的城市里……我要拔枪,对,用……左手?我是个左撇子?……等等,这个动作有可能再提前一点,对,他走过来不想直接杀死我,对,不然我毫无防备的时候他会一枪打爆我的头……我有机会先拔枪,但是他的手更快,他打中我的腿,然后再击中我的手,是的,有可能,然后,我干了什么……他为什么又等了一小会儿……奇怪……我被人拿枪指着的时候会拔枪吗,我有理由这么做吗……也许,我,我是个训练有素的人或者干脆就是个白痴……我是个混蛋?不,那也不可能……我是个训练有素的人……他不马上杀死我!他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然后才不得不在这里杀死我,因此我不是在他计划之内的被害者,是的,我不是!那么他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我看到了什么……不,也不对,要是我看到了而他没有看到我,我就会平安无事……难道,是我找他的麻烦……我找他的麻烦,对,因此他就不得不杀死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可以找别的地方啊……我来买烟……一场大火没有人死亡,没有人受伤……我不应该住在这里,不然我的亲人会发现我失踪了……那么,我为什么来这里……我是来查什么的,被他发现了,所以我被灭口了……我的背后还有人,有什么人……我在这里被杀是因为我有了一个空当儿……我下车了……可我是来查什么的……我来查?这么说,有人委托我来调查……什么……  萨姆兰想起自己被人追踪调查的事儿来,那时候就连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都没能发现。  那个调查者有相当的职业水准,还有沃勒医生也说过被人调查,沃勒……龙手……难道说,是观察者?!  假如这个被面具杀死的人是观察者,他一定搞到了某种情报,却被杀手灭口了。观察者身后一定有人在指使,面具杀手正是为了得到这个幕后指使者的情报才大费周折。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会拔枪,因为他是观察者,他有着出色的技巧,可惜还是在劫难逃。  观察者的尸体被塞进后备箱带到了城外,面具用他的打火机引发了这场火灾……等等,后备箱,那个棉条,还有一个人被杀,没有尸体……是雷恩,一定是雷恩,那次和这次的手法完全一样,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杀手杀死了雷恩,把他也装进了后备箱,那是几天前的事情。这个雷恩的尸体现在会在哪儿,他又是知道什么才会被杀的?  由于观察者特殊的多面人身份和脸孔的毁坏,警方无法绘制出他的样貌,也无法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使用了什么样的身份。调查观察者昨天行进路线的工作就此搁浅了。卡洛斯无法上班,米尔也要下午才能来,鲁夫探员就帮助萨姆兰警官打点身边的事务,探员也提出了很多的相关意见,他赞同萨姆兰的分析,可是,只有这些分析并没有意义,他们只能坐等着。  中午十二点左右,一辆“宝马”车停靠在市中心的大饭店附近,沃勒医生跳下车。在和警官相同的地点来回来去地走动着。他忽而欣喜若狂,忽而沉思不语,不久,就开车走了。路边有些人好奇地看着,疯子,疯子,他们议论着,一天连续见到两个对着废墟自言自语的疯子,还真是一件不寻常的事啊。  第三十五章 在劫难逃  3月27日正午,当沃勒医生还在失火现场徘徊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小心地观察着他。医生走后,他也坐上了自己的车,远远地跟着……  白鲨斯塔尔斯·卡兹把双腿放在办公桌上悠闲地抽着烟,此刻,他弯腰伸手抓起了电话,“是我,卡兹,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  “啊,白鲨,事情像你预料的那样,他果然对此感兴趣。”车上的男人回答道。  “很好,他现在在哪儿?”  “嗯,他可能是要回诊所吧,我也不清楚,我会跟着他就是了。对了,刚才我在那里问了围观的人,有人说在之前有一个老黑人也来到了现场。”  “黑人?嗯,那一定是萨姆兰警官,他做了什么?”  “似乎和医生一样,在那里走来走去的,好了,他拐弯了,我们一会儿再谈。”  12:15分,麦瓦老板准时离开了咖啡馆,开着自己的小货车出发了,这是他事先和观察者约好的时间,他会在中央广场的小花园附近和他完成交易。上午,他看到了这样一则新闻“面具杀手再次疯狂作案,一不明身份之男子惨遭剥皮”,不过他没有兴趣,是的,他现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当然,他不能忘记给观察者送钱去。  麦瓦来到的中心花园距离出事的大酒店只有一街之遥。他们曾在那里完成过一次交易,对此,麦瓦也算得上驾轻就熟。他先是开车在那里转一会儿,到了差不多该交易的时间,就把车子停在一个小商店附近,下来买了一包烟,静静地等候着。  麦瓦咖啡馆、大酒店失火现场和市警察局依次向东,当然并不是在一条直线上。沃勒医生开车把高尔夫送回警局,首先来到了酒店附近,而后自然是咖啡馆。他已经拿到了钱,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老板那里得到信息,下午还有三位病人,他不想等到那之后。但是,老板并不在,咖啡馆的落地荷叶门上贴了一张小条:本店临时采购,下午照常营业。沃勒无奈,只好返回诊所。身后的汽车也跟着他回到诊所,等了一会儿不见医生再出来,火速掉头赶向医生刚才停车的地方。车上的男人走进小巷子,只看到一个没开门的名叫麦瓦的咖啡馆。  13:00,麦瓦不耐烦了,一支接一支不停地抽烟。一开始时还和店老板谈笑风生,现在完全没了这个心情。那家伙怎么回事?他想着,观察者可从来没迟到过!  “哎呀,先生,”店老板说,“您抽烟太凶了,怎么,您等的人还没有到吗?”  “哎?啊,啊,是的,是的,还没有到。可不可以借你的电话用一用?”  “当然可以,您请。”  麦瓦用店主的电话开始拨打观察者的手机……无人应答……再一次,还是无人应答……麦瓦冒了汗,这,这怎么可能……他又拨了一遍……麦瓦脸色大变,身体微微颤抖。店主人慌忙问道:“啊,先生,恕我冒昧,您的身体不舒服吗?”  “不不,我很好,我还好,”但是麦瓦眼神不住地扫向周围,在每个过路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下,“谢谢你,谢谢你,我要走了,我先走了。”  麦瓦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由来的恐惧,这恐惧弄得他的胃很难受,他必须回去,回到自己的咖啡店里,这个环境陌生得令人害怕!  15分钟后,一辆车停在这家商店门口,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雨衣模样的人,店主人一下子都没法儿看出是男人还是女人。  “老板,请拿一盒万宝路香烟。”他冷冷地说,这是成年男人的声音。他的帽子压得很低,别人无法看见他的脸,“老板,这家店就你一个人吗?很辛苦吧。”  “啊,也没什么的,习惯了。”店主人见惯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人,现代社会的城区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他倒也不以为然,“啊,先生您的香烟。”  来人把手伸进大衣口袋,但不是在拿钱。  “对了,先生,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刚才有一位先生在这里等人等了很久,看起来很担忧地走了,冒昧问您一句,你可是那个人吗?”店主人的好心地提醒着。  “啊,啊,是不是打了几个电话?”那人愣了一下,掏出了手机,“这是你店里的电话。”  “是的,先生,不过您来得太晚了。这是我的号码,那位先生已经走了。”  “走了?”  “是啊,那位先生很早就来了,等了半天,咦,你们没有约好吗?”  “不,我记得时间,可是被一点儿事情缠住了,所以来晚了,真是不幸啊。”  “是啊,先生。”  “对了,我跟他很久没见面了,想问一下,他现在还是开那辆破旧的小车吗?”  “啊,是的,先生,一辆破旧的小货车。”  “好的,谢谢你,我要去找他了。再见,店主人。”  男人坐上汽车,用力攥着那盒香烟……  “什么?他去了麦瓦咖啡馆?”白鲨卡兹一下子把腿从桌上甩下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人,仿佛要吃掉他。  “喂,白鲨先生,别这么吓人好不好。对,我刚才说了,他去了咖啡馆,不过那里没有开业,他就走了。”  嗯,这是一个被卡兹忽略的问题,那个老板知道些什么呢?  “那么……白鲨先生,我的……”  “噢,差点儿忘了,拿着,有事儿我会再找你的。”卡兹递给他五十块钱。  等着吧,赛斯·沃勒,不,“情人”,我一定要揭开你的真面目!卡兹咬着牙。  14:00,麦瓦有些坐立不安,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观察者会失约。他很忙,是的,他很忙,他在工作中寻求刺激,他确实可能在接完一项工作后立刻转向新的工作,但是,他至少应该跟他打一声招呼才对啊……  14:12,卡洛斯醒来了,他感觉浑身上下宛如重生般的轻松,只是体力还不算充沛。他下床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手机,走了两步,觉得双腿有些轻飘飘的,就又坐回到床上。  卡洛斯给警局拨了电话,萨姆兰对他正在康复表示祝贺,只字未提发现新尸体的事情,他希望他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卡洛斯请萨姆兰代为问候大家,就挂上了电话。  卡莱尔听到他的楼上走动的声音,端来了一碗汤,“喝一点,你一定饿了。”  是的,他饿了,一醒来就觉得饿。  汤喝了一半,卡洛斯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卡莱尔,你今天不上班吗?”  “我请了假,小傻瓜,”她看着他喝汤的样子,觉得无限温馨。她挨着他坐下,“老板对我很照顾,没说什么,也没有扣我的薪水。我就说弟弟病了,要在家照顾他。”  “弟弟……”卡洛斯有点儿……  “哈哈,小傻瓜,我不那么说怎么行啊,你难道要我说男朋友病了?”  他凑过去吻她。  “哎呀,你这小笨蛋,汤都洒了,哎呀呀,真是的,一点儿正经都没有。”  卡洛斯不好意思地傻笑着……  14:30,沃勒医生面对他下午的第二个来访者,尽量不显出心不在焉,他和平时一样认真地倾听。多年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算起,也许是天性吧),他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总能把另一件完全忘记。这是他最大的优点之一,他不会随随便便地跑了题,更不会被他的来访者轻易带离主题(这往往是来访者们一开始接触令他们感到痛苦的话题时最喜欢采用的一种手段)。他冷静地思索着,分析着……  14:35,萨姆兰和米尔赶到红灯区。他们再次仔细查问每一个失火之夜可能在现场的人,但无论是嫖客还是妓女都不知道雷恩是怎么消失的。最后一个见到雷恩的人是他旅馆里的一名妓女,她说他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包括脸上的伤痕,他一向如此),那是晚上十一点左右。警官询问附近可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过,没有人能答得上来。两位警官于16:22返回警局。  16:25卡莱尔出去买东西,小埃迪跑到了卡洛斯的床边。他不怎么说话,就是直直地盯着他看,似乎很喜欢这个“白色叔叔”。  卡洛斯父亲般地摸着孩子的头,他也喜欢他这样。小埃迪把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画儿,他把他放在卡洛斯的腿上。  卡洛斯笑着拿起那张画。它没有背景,画的左半边是高个子的年轻男人,他很白,穿着黑色的衣服,还有肩章,像是一名警官;右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同样很白,有着金黄色的长长头发,穿着连衣裙;在他们的中间有一个小孩子,他的发色浅浅的,他被他们拉着,很高兴,在笑。卡洛斯也在笑,他知道,左边的是自己,右边的是卡莱尔小姐,中间的是小埃迪。他喜欢他们在一起,他认同他们的爱,这真叫人高兴。  小埃迪似乎还怕他不明白,他头靠着卡洛斯的肩,用手指指点点。“这是你,白色叔叔……”他的手指落在了卡洛斯的白发上……白色叔叔,白的……  ……“黑色的,你是黑色的,和昨晚的人一样,都是黑色的”小埃迪用手指着萨姆兰……  ……“拜拜,白色的叔叔,你真帅!……小埃迪冲卡洛斯挥手再见……  黑色的……白色的……  卡洛斯用一种令小埃迪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他,“埃迪,告诉我,妈妈是什么颜色的?”  “黄色的,金黄色的妈妈……”卡莱尔小姐的发色是金黄色的……  是发色,小埃迪无法表达出来的词汇是发色!  “埃迪,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在玻璃上写字的叔叔吗?他是什么颜色的。”  “黑色的。”  “好的,埃迪,你真棒!”卡洛斯激动起来,“你能不能把他的样子画下来,喂,小埃迪,别跑。”  ……  16:30,警方还是不允许白鲨在电视上公布他拍摄下来的那一组骇人的照片。但是,经过媒体和警局的协商,警方还是作出了让步,决定可以公布被害者的详细资料。电视台在16:35分插播了这条新闻。  麦瓦盯着电视,汗如雨下:6尺1寸的身高,不足150磅的体重,是,是拉夫雷,一定是拉夫雷!!他不可能忘记和我的约会,而且永远不会迟到,他……他被杀了,被面具杀了!那家伙果然就是面具,上帝啊,下一个会是我,他不会叫我活着的,他不会的……该死,我为什么又用自己家的电话打了拉夫雷的手机……上帝,我会被剥皮的,我会被剥皮的……我不要钱,我不要钱……我不想死,不想被剥皮……混蛋,我要揭发你,我要给萨姆兰警官打电话,我要打电话!  ……  16:38,作为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萨姆兰还在局长办公室和媒体周旋……  16:39,鲁夫探员在萨姆兰的办公室帮助整理资料,电话响了起了,“喂……我是鲁夫,警官现在忙,有什么事儿吗……什么?有人报告会被杀,好的,请把录音转过来,谢谢。”  “我会被人杀死,我会死的……萨姆兰警官在哪里,只有他能救我,萨姆兰警官,你快点儿来……我是麦瓦,是那个老板……带着你的警员过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我不想死,警官求求你,我就在咖啡馆里……我不敢出去……我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电话录音传出一个男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他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使得鲁夫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他放下电话,正巧米尔警官走到门口。  “喂,米尔,有一个自称麦瓦的人打来电话,说他知道你们想要的信息,要萨姆兰警官快过去!”  米尔大吃一惊,连忙跑向局长办公室……  16:39麦瓦再也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他开始抓狂,他拿起酒杯用力地摔在地上。他的表情扭曲,身体不住抖动,但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是的,在警察来救我之前,什么也不能说,那样他们就不管我了,我现在是他们最宝贵的证人,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来救我的。我什么都不能说,别人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  麦瓦被拖布绊了个跟头,重重摔倒在地。他磕破了头,他看见敞开的柜门,这里面放着一付纸牌,是的,一付纸牌,是麦瓦喜欢的一种游戏……  16:41萨姆兰警官第一个冲到地下停车场,米尔和两名警员紧随其后。萨姆兰跳到车上,车子后面猛地往下一沉。警官下来查看,发现后胎爆了,“混蛋!早不来晚不来!”他赶紧又跑向米尔的车子……  16:49卡洛斯盯着手中的那张画,几天前沃勒医生曾经看过同样的那张画。那上面有一个男人,站在一个大大的像玻璃的方框前,画着什么。他穿着深色的风衣,他有着黑黑的头发,他的脸看不清……  黑色的头发!这件大衣,沃勒医生有着一件差不多的大衣。卡洛斯和萨姆兰来到诊所二楼的时候,它就挂在那里……  ……“那个中国人也真是手法了得,硬是用一把小刀轻松割下了那家伙的头。”路加先生冷冷地笑着……  ……“是啊,就像是催眠,是对被害人的完全控制。”……鲁夫探员面无表情……  被人跟踪……追到“龙手”……脸上的伤痕……小刀杀人……催眠……黑色头发和深色大衣……  卡洛斯再也坐不住了,他穿上衣服,不顾身体的虚弱,匆忙奔下楼,正巧碰见卡莱尔回来。  “你要去哪儿?医生还不让你出外活动啊。”  “我要找沃勒医生,有点事情打算问问他。”  “那也不必非今天不可啊,你看你……”  “亲爱的,让我去吧,”他在她嘴上飞快一吻,“求你了,又不是去上班,我在家里呆着太闷了。”  “好吧,跟你一起过去。”  “这……”  “没什么的,可以开车接送你。”卡莱尔把抱着的一大堆购物袋放在一边。  卡洛斯想想觉得这样也好,可以省点儿时间……  16:53卡洛斯和卡莱尔来到心理诊所,但是安妮小姐告诉他们医生出去了,没有开车,说是去附近咖啡馆看一位老朋友。  咖啡馆……难道是麦瓦咖啡馆?那家伙果然知道些什么,不好!  “卡莱尔,马上开车到麦瓦咖啡馆,走大路。”  ……  16:57,车子停在了麦瓦咖啡馆所在的巷子口,卡洛斯跳了下来,叫卡莱尔在车里等他,自己去去就回。  卡洛斯跑向咖啡馆,他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身着雨衣站在那里,麦瓦老板倒了下去。卡洛斯拔出了手枪……  16:57,萨姆兰挂着警笛的车子在大路上呼啸而过,再有几分钟,坚持啊,麦瓦……  16:58:01,雨衣男人听到了卡洛斯的脚步声,他连头也没回,冲着后面开了四枪,又从地上捡起了一盒纸牌,然后冲进了洗手间。  16:58:02,卡洛斯从地上爬起来,他看见了那个男人左手拿着一个小纸盒,就好像是什么纸牌的包装盒,转眼进了洗手间,他也冲过去,推开了咖啡馆的门。麦瓦老板横尸地板,他的头被子弹打碎了。卡洛斯瞥了一眼,脚下不停,冲到洗手间,那里有一扇洞开的铁门。  16:58:18,卡洛斯从洗手间出来,头上的汗滴了下来,他稳了稳握着枪的手,镇静,要镇静!卡洛斯。  “没有什么比冷静更能决定生杀大全了,如果你慌张,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喘息,都足以送了你的性命。“养父的话在他的脑中浮现。  卡洛斯置身咖啡馆后面的细小过道,大概有两米宽。他的左手是洗手间连通这里的门,右侧还有一个铁门,应该是通向另一平行街道的。眼前是一个长约二十五米的细细走道。杀手不应该那么快跑出去的,卡洛斯背靠着墙,他的情绪稳定多了,只是,体力似乎有些跟不上。  16:58:23,卡洛斯右手举枪,左手向那个铁门伸去。他的步伐很轻,很轻。他的手搭在了铁门把手上,想要转动它。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扇铁门突然从另一侧猛地打开。那家伙没有急着逃走,他在等着他,等着卡洛斯接近铁门。卡洛斯意识到了,身体却来不及做出反应。铁门重重砸在他的额头上,他只发出了一个沉闷的声音倒下了。手枪掉在地上,卡洛斯忍住头部剧烈疼痛和意识的一阵阵模糊,向手枪爬去,他就快摸到它了。他感到一只很尖的皮鞋踹在他的头上,他惨叫了一声。一下,两下,三下……卡洛斯爬不动了,他趴在那里,意识渐渐消失。  铁门完全打开了,穿着雨衣的男人盯着地上的卡洛斯,用手枪对准他的头……  一个石块挂着风声“嗖”地从巷子那边飞出,砸在了那人拿枪的手上。“嘭”地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离卡洛斯头部不到两英寸的地面,深深埋进土里。  沃勒医生从巷子那边跑过来,一边摘下左手手套。那人见势不好,顾不上关门就逃走了。  医生并没有追那个人,他跑过去抱起了卡洛斯。卡洛斯的额头混满土和血,红色的液体还在往外冒。他微微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认出了医生,“对,对不起,我,我错……”卡洛斯昏迷了。  卡莱尔从洗手间那边出来,她大喊,“卡洛斯!”  “喂,喂,卡洛斯,坚强一点,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你会没事儿的,卡洛斯,一定要挺住啊!”医生探着他的鼻息,还好,一息尚存。  医生抱着卡洛斯站了起来,转身正要离去。萨姆兰和米尔先后从洗手间那边冲出来,老警官和赛斯·沃勒四目相接……  第三十六章 兽的逃亡  一名警员跟随卡莱尔送卡洛斯去了医院,米尔警官和剩下的警员看住沃勒医生,萨姆兰只身闯进铁门后的小径。走了十米左右,前面出现了一个三岔口,警官最先选择了右面的路,通到了大街,这里延街整齐的排放着十几辆汽车。警官又沿着另外两条路跑了下去,并询问了附近的路人,没有人看见一个身穿雨衣的男人跑过。在这三岔路铺了水泥的地面上,萨姆兰也没能发现任何足迹。  雨衣男人的说法是沃勒医生提出的,除他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能佐证。医生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他自称那时候有人要开枪杀死卡洛斯,是他扔出了小石头避免了这一惨剧,可惜,仍然没有其他人能够证明这种说法。现实是,当萨姆兰感到现场的时候,那里只有沃勒、卡洛斯和卡莱尔三个人,而卡莱尔一直停车在咖啡馆外面,她并没有看见医生走过来,也不知道医生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卡洛斯昏迷不醒,无法说明事实真相,眼下唯一的嫌疑人就是赛斯·沃勒。  一队警员赶到了,他们封锁了这两条街,在路边盘查形迹可疑的人和车辆。沃勒被米尔警官和警员带回了警局,萨姆兰则回到凶杀现场。这是一个奇怪的现场,看起来就像是发生了一起抢劫。麦瓦老板头部爆裂,血混着花白的脑浆洒了一地。尸体俯卧在地,子弹是从后面射进的。警官从这个射击手法里看不到一丝怜悯,杀手就是要来干掉他的,当然,射击头部是最好的选择。  奇怪的是,尸体上方的墙上有一个保险柜是打开的,好像是凶手逼迫麦瓦从中拿出什么东西似的。警官想起这面墙上原本挂满了壁画,其中的一幅壁画后面就隐藏着这个保险柜。为什么会要他打开保险柜呢,这里面会不会藏了什么对凶手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  按照卡莱尔的说法(她当时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再也没心情说下去了),在卡洛斯进去之后,再也没看见有人从咖啡店的大门里进去。她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感到很害怕,于是,没有直接跟进去。那么,沃勒医生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呢?当然,在麦瓦咖啡馆的侧面还有一条小道可以通向两道铁门中间的狭长过道。  一个令萨姆兰困惑的问题是,如果沃勒医生所言属实,那未免有点儿太巧了。可如果医生在撒谎,甚至他就是杀死老板的面具杀手,既然他已经击倒了卡洛斯,为什么没有开枪干掉他呢?面具是不会留下活口的!即便他不想杀死他,至少也可以逃走啊,这样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医生曾经来到这里杀死了麦瓦。又是什么理由使他留在原地呢?而且医生并没有带枪,事情发生在一分钟之内,他更不可能把枪藏到很远的地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沃勒来麦瓦咖啡馆的原因还没有来得及盘问,难道这里面另有隐情?  萨姆兰一面思考一面拍照,局里派来的后续警力来到了。警官把尸体和现场的工作交给他们,自己开车返回警局。路上,他给和卡莱尔在一起的警员打了电话,详细的情况还不清楚,院方正在全力抢救,相信并无大碍。  “医生,请你把全过程再说一遍!”米尔警官坐在桌子上,满脸不信任地盯着医生。高尔夫和琼斯一脸紧张地在外面注视着屋里的一切。  “我已经说过两遍了,你不会觉得腻吗?”沃勒反唇相讥。  “这个请放心,你就是说上十几遍我也不会烦的,请吧。”  “我拒绝!”这是沃勒第一次顶撞别人,“萨姆兰警官不来,我是不会再说什么的。”  “请小心你的用词,医生。我很好奇你的左手到底是什么!我们搜了你的身,并没有发现手枪,但是,你的左手……”  “抱歉,一摊烂肉而已,我相信你不会感兴趣的。”沃勒近乎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噢?我对烂肉很有兴趣呢,摘下手套!”米尔的态度也严厉起来。  “如果你再说这种话,我只能求助于我的律师,对你的无礼举动提出控诉。”  “别紧张,医生,如果你的手套下面藏着武器,那么,我的行为将属于正当调查。”米尔皮笑肉不笑。  “每个人都有保持自尊的权力,我不希望这样的东西暴露在外人面前。如果警官你实在感兴趣,我倒是可以让你隔着手套摸摸。”医生说着真就挽起了左臂的袖子,露出了足有一英尺半的黑色皮质手套,这东西一直延伸到左臂肱二头肌下部,把医生的整个儿前臂都罩在里面。  别说米尔和站在外面的琼斯,连高尔夫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手套,猜想里面到底有什么。  医生不以为然地看着米尔,这一下子,米尔反倒被动了,他硬着头皮碰了一下。上帝,这是什么?那层手套很薄,米尔感到里面软呼呼、黏塌塌的,他觉得喉咙里一阵发紧,赶忙把手抽了回去……  “哎呀,萨姆兰警官,你可回来了,看看……”琼斯一见萨姆兰上楼,忙把刚才的一幕转述给他。  “沃勒医生,对不起,回来晚了,我代米尔警官向你道歉。”  沃勒一见萨姆兰,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他慨然一笑,“哈哈,警官,倒也没什么的,只要别让我摘下这个手套。”  “没问题,那么,医生,我可以开始问问题吗?”  “请吧。”  “好的,我们从最开始说起,为什么你要去找麦瓦。”警官说的是“去找”,而不是到“麦瓦咖啡馆去”,这个用词是另有一番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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