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包治百病的植物?”“你们也有啊,可以治疗艾滋病、各种癌症、帕金森症、心血管疾病、选择性麻醉,它们全在你们的热带森林里,只要你们耐心地寻找。”“选择性麻醉?”“是啊,如果你要做个腹部手术,你可以选择只麻醉一部分身体,你可以看到别人对你的手术过程,或者干脆自己来做。在你们星球上的中国人就有与此类似的针灸方法。”“K-PAX上有医院吗?”“更贴切地说是诊所,每个村落有一个。”“精神病学如何呢?我想你会告诉我在那里根本就不需要这个是吧?”“怎么会需要呢?我们既没有宗教信仰的问题,又没有性以及经济问题使我们精神分裂。”“但是如果有人是因为器官的原因而引发大脑疾病你们又是如何医治呢?”“在我们星球上那样的疾病太少了,而且,那样的病人通常不会造成威胁,不像你们地球那样要把他们隔离,恰恰相反,他们被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照料着。”“你是说你们对精神病人从来不用什么药物治疗以使他们平静下来?”“脑疾病通常是从别人眼中得出的结论。尤其在你们的星球上大多数的精神疾病患者其实只是言行和大多数人不一致罢了。”“但很明显有很多人根本无法联系现实社会。”“现实只不过是你们眼中的现实。”“那么说K-PAX上从来就没有人因为精神疾病接受治疗?”“除非他们感到不快乐,或者自己要求。”“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们快乐不快乐呢?”“且u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也就不是什么精神病专家了。”“好吧,你说K-PAX上没有国家也没有政府,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那里也没有军队和武器呢?”“当然。”“那么当K-PAX遭到别的星球上生物的进攻时会怎么样呢?”“有一个矛盾的公理:任何试图毁灭他人的人必先自毁。”“那么如果你们内部出现纷争怎么办?谁来维持秩序?”“K-PAX已经存在秩序了。”“但你说过那里没有法律对吗?”“没——错!”“没有法律,一个人怎么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对是错呢?”“就像你们人类一样。你们的儿童没有学过法律,但是他们做错了总会有人指出来的,不是吗?”“谁来决定这是对是错?”“所有人都知道。”“怎么知道的?是谁制定的最原始的行为准则?”“没人.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形成的。”“是不是可以说这些准则基于某些道德之上?”“那要看你所定义的道德是什么了,我想你们指的是宗教吧?”“是的。”“我刚才跟你说过,在K-PAX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宗教,上帝啊!”“上帝?”“这是个玩笑。”坡特在本上写了点什么,“难道你们地球人都没有幽默感吗?”“那么说你不相信上帝?”“这个想法被你们踢来踢去的几千年了,而我的回答是,不,我不相信。”“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自己欺骗自己?”“可如果这欺骗给你带来快乐……”“无望的希望带来的仅仅是无望的快乐。”“所有K-PAX人都是这么想的吗?”“我想是,我们从来不讨论这个活题。”“为什么不呢?”“你们会经常讨论龙或者独角兽吗?”“那么你们一般讨论些什么?”“信息和思维。”“什么样的思维?”“生物可以返老还童吗?是否存在第五度空间?是否还存在别的宇宙等等的问题。”“在我们转移话题前我还想再问个问题。如果——我知道这很少发生,但是如果有人违背了你们的行为准则,你们会怎么样?”“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跟他或她讲道理。”“就这些?”“是的。”“如果他杀了人怎么办?”他有些激动的说:“为什么他会杀人?”“但假如他那么做了呢?”“我们会尽量阻止他。”“但对于被他杀掉的人呢?不应该受到同情吗?”坡特厌烦地看着我,也许是不大相信我所说的话吧,“你真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在K-PAX上没有一个人要杀另一个人,就像没人喜欢做爱一样。因为他们不需要如此。”但我还是追根究底:“假如一个人真的犯了法,为了防止他伤害别人,难道不应该把他隔离起来吗?”坡特显然是被激怒了,“让我告诉你吧,大夫!”他几乎是咆哮如雷,“你们人类大多信仰‘以牙还牙,以命偿命’,你们的许多宗教都信奉这一条。整个宇宙都知道你们的愚蠢信仰。你们有很多的版本,但是根本没人注意它们,甚至连教徒都不遵守。在K-PAX上没有犯罪,你听懂了吗?即使有,也没有惩罚。显然你们地球人无法理解这一切,但这就是生活的真谛,相信我吧。”现在的坡特情绪异常激动,我想,在时机还没成熟的时候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我承认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另外,今天我不得不提早结束我们的谈话,因为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请别介意。如果下周我们继续这个话题你觉得怎么样?”现在他平静了点,但还是有些愤怒,“好吧。”说完后他就径直走了出去。他走后我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想了很多。直到今天,我才看到了这病人发火的一面。这说明在他貌似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似火一样热烈的感情,而这感情随时可能爆发。以前发作过吗?这种歇斯底里健忘症有可能起因于暴力事件。坡特会不会杀了某个人?就在1985年的8月17日呢?我是不是应该把他转移到第四层呢?我决定还是先不如此,因为那有可能会使他更深深地躲进自己制造的外壳里面,况且这些都是猜想,即使他真的杀过人,如果我们不逼他的话他也不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的。然而,我还是要通知医护人员和安全部将他看得紧一点,另外我要把下次的会面安排得安全一些。同时我还想把这个猜测通知警局,看看他们是否能利用这条假设的线索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但是8月17日很快就要临近了。我又累又沮丧,我在想,也许我已经太老了,不适宜再做分析的工作了。也许我已经不像从前那么棒了,也许我从来就没有棒过。我从来就没想过当一名医生,我的理想是做一个歌唱家。在大学预科班的时候,我就疯狂地迷恋上了歌剧。那时我最喜欢观看百老汇的演出,然而大学一毕业,我就结婚了,似乎不可能再去追求那些虚尢缥缈的梦想了。还没卜医科学院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正确性了,然而正当我要跟新婚妻子商量改行的时候,我的母亲却得了肝癌。尽管医生发现得很早,但还是为时已晚了。母亲是个勇敢的女性,她是一直笑着离开的。当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向我诉说着她想去的地方和想做的事情:水彩画、巴黎、钢琴……可是她一定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做个棒医生,孩子。”她在手术台上离开了我们,甚至都没有看到她的第一个外孙,他在她离开我们3个月后降临人世。只有一次我差点放弃了我的职业,那是在我第一次看到一个死者的下午。他是个四十六岁的白种男人,肥胖而且秃顶。正当我们研究他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弹开了,好像在寻求我的帮助。倒不是因为他那求救似的眼神使我感到难以忍受,因为小的时候我已经在父亲的医院见到过许多这样的眼神,而是因为他让我想起了父亲死亡的那个晚上,我不得不冲出了病房。当我告诉卡伦当时的情况,并跟她说我不能去解剖一个那么像我父亲的人时,她说:“别傻了。”于是我返回了解剖室,整个解剖的过程我都听到父亲以他那自以为幽默的口吻说:“哦,轻点,伤着我了。”但我坚定地认为我不适合做一名内科或外科医生了。后来,我就像我的朋友比尔·西格尔一样,做了一名精神病医生。不仅仅是因为它不那么的血淋淋,更因为这是一项有挑战性的工作,很少有人了解这一领域,遗憾的是,直到今天,还是很少有人去了解。坡特离开我办公室那天的下午我接到了一个自由作家的电话,她打算为某国际杂志写一些关于精神疾病病人的故事。她想知道是否可以在曼哈顿“小住”一段,以搜集一些有关病人的资料,“修理自己的脑壳”。我很喜欢她说话的口气,还有那些诸如“打开你的心脏”、“嚼出你的味道”等等,我觉得这确实很酷。要想拒绝她的请求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我答应“试用”她一段时间。我让她通知特雷克斯勒在适当的时候安排我们见面,而她说她认为现在就很“适当”。一个新病人于上周末被送到我们的诊所。我将叫他“查克”,这尽管不是他的名字,可他宁可别人这么叫他。他是一个纽约的看门老头,或者说是个打更人,今年已经63岁了。他看起来愤世嫉俗,是个无望的悲观主义者,脾气暴躁。他被带到这里的原因是他对每一个进出他所在建筑的人说他们很臭。只要离他五十里距离以内的人都“很臭”。事实上,当他走进这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里很臭。”他的秃头就像八号球一样,还有一点斜视,简直就可以当个滑稽演员了。可是他的到来却使二楼的一位叫做玛丽亚的病人受到了惊吓,因为他让她想起了她的父亲。玛丽亚来这里已经三年多了,在这段时间里,拉塞尔是惟一一个可以接近她的男性。一开始每周都有很多人前来探望她,其中有许多是她的侄子侄女,可是后来很快就只剩下她的母亲和叔叔了,因为他们说他们见到的不是玛丽亚:玛丽亚的病是多重性格混乱症。多重性格混乱症大多起源于儿童时代,由于无法忍受肉体上或精神上的折磨而不得不产生多重性格。一个人可以具备多种完全不同的性格,而每种性格又在不同的时期出现。一个人内部不同性格间的差异是异常巨大的。在有些性格的影响下一个人可能会成为超级天才,而在另一些性格的影响下,他也许义会变得蠢笨如驴。玛丽亚本身就隐匿了近百种不同的性格。而且很多都曾经表现了出来。她是一个典型的混乱症例子。从她三岁开始,她就被她的亲生父亲强奸了无数次,她那虔诚的教徒母亲,夜间还要清扫大楼维持生计,从来就没有发现这些,而她的哥哥也受到其父的威胁不敢走漏风声。处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中,生命基本上都没有了意义,所以逃离的欲望战胜了一切。一个可爱的,有着黑瀑布头发的姑娘——玛丽亚,在一次差点挖出一个男孩眼睛的事件后被带到这里,而那男孩,不过是想走近她。在这事件以前,她一直表现得很安静。从那以后,没人能靠近她,除了拉塞尔,当然,他称她为“圣母”。但是玛丽亚原来的性格却表现得不很明显,许多时候是她另外的性格在掌管着她。当她的“迫害倾向”的性格取得控制权后,她会变成完全不同的人,冷酷无情。所有这些性格之间的转换都要引起失眠、无止境的头疼。查克认为玛丽亚的每一重性格都很臭,也包括拉塞尔、豪伊、厄尼,甚至连可怜的贝斯也是“臭”的。还有所有的员工,包括我自己在内都“臭不可闻”。值得赞扬的是他把他自己称为“比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臭不可闻的家伙”。以他的看法,整个医院里只有一个人不臭——坡特。第7章因为上次会面时坡特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所以这次见面我安排了护理人员在场,以防万一。然而坡特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他大口嚼着我为他预备的菠萝,然后问我上次的会议如何,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我用了几秒钟去想他这话的意思,终于想到了那个“重要的会议”是我上周用来结束和他交谈的借口。我告诉他还不错。他听我这么说似乎很高兴。或者这只是一种假象?不管怎样,时间已经到了,我打开了录音机,同时我放了一首早前录制的舒伯特的小夜曲。一曲完毕后我让他重复一遍,可他甚至连第一小节都哼不出来。显然他不具备音乐天才。也没有雕塑天才。我让他用一堆黏土做一个人头像,结果他捏出了“花生先生”。他甚至画不出一座房子或一棵树,所有的他的“创作”和小学生毫无区别。这些小测试占去了我们此次会面的一半时间。“好吧。”我略带失望地说道,“上次我们谈论了K-PAX上药物的情况,现在,告诉我你们那里的科学总体水平如何?”“你想知道些什么呢?”“谁在进行科学研究?怎么进行的?或者说那里有没有科学家?”“K-PAX上所有的人都是科学家。”“我知道你就要那么说。”“我遇到的很多地球人对科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抵触情绪。他们认为科学实在是深奥难懂,甚至以为科学很危险。但是每一个人——即使是地球上的每个人——也都是科学家,尽管他们没有意识到。只要你思考过鸟为什么会飞,树叶为什么枯萎,或者用自己的观察得到一点点的结论,那么你就是科学家。科学就是生活的一部分。”“那么K-PAX上有没有正规的实验室呢?”“实验室属于图书馆的一部分,当然,其实整个宇宙就是个大实验室,任何人都可以观察它。”“你们执行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科学标准呢?”“对任何观察到的事物做目录和索引是很重要的,然后再推断和演绎。”“那么实验室里做些什么呢?”“哦,比如说鉴别一种从某种植物中发现的新的合成物成分。”“你指的是化学?”“没错。”“我以为你们科学已经发达到可以任意合成物质的地步了,为什么还要从植物中提取呢?”“K-PAX上从来没人工‘合成’的东西。”“为什么呢?”“有必要吗?”“比如你可以发现一种新的药物,或者合成一种更好的地板蜡?”“我们已经有了可以治疗任何疾病的药草,我们的地板也从来不需要打蜡,难道我们还要去创造一些红的草,蓝的树吗?”“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洞悉了宇宙的全部奥秘。”“不是全部,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来地球的原因。”“听起来除了星际旅游之外,在你们星球上的生活是相当枯燥的。”他反击道:“还有比地球人的生活更枯燥的吗?你们整天把自己泡在电视剧里,要不就是嘟囔着挣钱。”我记下了他的突然间爆发的情绪,漫不经心地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的科技已经发达到不需要发现什么的地步了,所以生活有些枯燥。”“吉恩,吉恩,吉恩,”他的声音就像是铃儿响一样,“一个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全部的,不管他多么好学,总还会有更多的不知道。”“那么你能告诉我们关于宇宙中的基本物理定律吗?比如光速?”他又笑了,“不,不。”“为什么不?”“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毁灭你们星球的。”“那么你至少也应该告诉我点什么,比如你们星球上用什么做能源?”“这我可以告诉你,因为你们已经或者说马上就要掌握这项技术了。就是利用一类和二类太阳能。当你知道一束阳光里包含多少能量时你会大吃一惊的。”“什么叫一类和二类太阳能?”“一类是属于星球上的核熔化。二类则是使你们星球温暖的辐射微波。”“难道核熔化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开发第二种能源?”“一个典型的地球人问题?”“为什么?”“你们人类似乎水远不知道从错误中总结经验。你们发现了燃烧煤、油和木材已经污染了你们的环境,所以你们又盲目地转移到风能、太阳能、潮汐能而毫不考虑后果,你们人类啊!”他晃着脑袋叹息着说。“可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还不明显吗?我们从一种物质中提取热,另一种物质又吸收热,所以我们的星球从来不冷也不热,也没有浪费和污染。”“你们一直就是利用这种能源手段的?”“当然不是,只是近几十亿年来才发展的。”“那么在这以前呢?”“哦,一开始我们愚昧地利用磁场及细菌的分解获得能源,然而却发现总会对我们的环境、空气和气温造成影响。利用向心引力就更糟了。直到有一天有人研究出了安全利用原子能的方法。”“是谁?”“你是问我他的名字吗?”“是的。”“我不知道,在K-PAXE没有个体崇拜。”“那么核裂变如何?”“不可能,我们的居民绝对不容许。”“为什么?就是怕出现泄漏事故吗?”“哦,那还是小问题,关键是这会产生大量的核废料。”“让我们谈谈天文学或者说是宇宙学吧。”“哦,这是我最喜欢的学科。”“告诉我,宇宙的命运会如何呢?”“命运?”“它会最终崩溃为一点还是继续膨胀直到永远?”“也许应该这样说:又崩溃又膨胀。”“怎么?”“它会崩溃为一点,然后再度膨胀,这样周而复始。”“我不知道听到这消息是该高兴还是悲伤。“还有呢。”“还有?”他大笑着说,我从来没听过他的笑声,“当宇宙再度膨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演。”“你是说——”“没错,你所犯过的错误全会重演,一次又一次,永远轮回,阿门。”他的举止突然完全不同了,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他要哭了,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你怎么知道的?这是根本不可能预知的。”“是不可能去测试这个假设,是的。”“那么你怎么能确定你的假设就是正确的呢?还有其他的假设?”“我在这,不是吗?”突然间我脑子里有了个想法,“我很高兴你来到这里,现在有一件事可以证明你确实来自K-PAX,澄清我们对你的所有怀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想到这一点。”他在本子上记了些什么。“那么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展示一下呢?”“现在怎么样?”“当然太好了。”“Shalom,”(希伯来语:您好)他说,“Aloha。”(夏威夷语:再见)但是不出意料的是他仍然还是坐在那里像咧开嘴的猫一样笑着。“嗯?”“嗯什么?”“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已经回来l1。”我应该想到这就是所谓的“西部快枪手”的把戏,“我希望你能离开得久一些以使我注意到你的不在场。”“下周我去加拿大、冰岛和绿岛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了。”“下周?哦,你打算去多久?”“儿天。”我在本子上记下了需要多增加几个看守人员注意他的举动,这时他说:“哦,咱们这次谈话的时间到了。大猩猩和罗马人还等着呢。”我还在写着,但突然意识到惟一指示时间的钟是挂在他脑后的,而他是绝对不应该看到的。除此之外,他怎么会知道我派了两个人守候在门外呢?“可是——”当我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我的办公室。我把磁带倒回一点,然后就听到坡特那浑厚、哽噎而又充满绝望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你所犯过的错误全会重演,一次又一次,永远轮回。”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如果我不能找到打破他失忆盔甲的方法,后果也许会不堪设想。因为缺少关于他背景的资料,我实际上是完全在黑暗中摸索。如果能够给我更多的时间我想也许我会找到办法的。事实上我也想过把会谈时间增加为一周两次或者更多,然而,我真的没有时间了。几天以后,也就在我刚参加完一个电台主持的关于回答听众有关精神疾病的讨论会后,我发现坡特已经给豪伊布置了第二项“作业”,作业内容是:治愈厄尼对死亡的恐惧症。我能看出坡特的用心,就是使豪伊能够将思维转移到他所布置的单一问题上来,而使他不再继续他那无止境的上下求索。其实作为心理医生,我也早就应该想到这些啊。尽管我不能十分肯定坡特的用意在此,但在这些“任务”没有对别人造成伤害之前,我没有理由去阻止他。豪伊显然是在用一种系统科学的方法来解决这项任务。他整整研究了他的室友几个钟头,其结果以厄尼尖叫着跑出寝室而结束。他向我索要关于人类生理学和解剖学,尤其是关于呼吸道的书籍。我认为他是想向厄尼证明一个人被噎死的概率是多么的微乎其微,或者仅仅是学会一些治疗手段以对付不测,所以我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好意,我容许他去四楼的图书馆查找资料。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早应该想到这些解决方案对于像豪伊这么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是多么的幼稚可笑。然而当时我也许只是希望我所小能解决的问题会奇迹般地被我的病人解决,所以我被蒙住了双眼……与此同时,厄尼也在做着类似的事情,就是说,他像关心自己的健康一样关心别人的问题。比如,他为盲人老太太韦瑟斯朗诵诗歌,以前他常在拉塞尔那里寻求心灵上的安慰,而现在他总是与拉塞尔讨论一些世俗的东西,并建议他也去做点实事。就像大多数的病人一样,他也花费了很多时间与坡特在一起,询问他关于K-PAX的一切以及宇宙的奥秘。这些谈话似乎使他们的精神状况大为改观,我是从护士那里得到这些消息的。我后来问厄尼他与坡特谈论了些什么以至于使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眉毛翘得老高,然后神秘地对我说了一句以前怪胎也说过的话:“我希望他把我带回K-PAX!”我终于知道了所有病人兴高采烈的原因,因为坡特的承诺,一个美丽得比“来生”更接近现实的关于更临近将来的承诺。我对自己说我要尽快与坡特谈论此事。虽然使病人看起来更好,但那毕竟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承诺。然而在以后的数天里,我找不到坡特,他失踪了!对大楼及周围环境的搜索没有任何发现,员工报告说坡特周日没有吃午饭.以后就不见了行踪,没有人看到他走出大门,所有大门的保安摄像记录里也没有任何线索可寻。他的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可以表明他去向何方的线索。就像往常一样,被褥铺叠齐整,书桌、抽屉整齐有致,就连废纸篓里都没有一丝纸屑。没有任何病人承认自己知道坡特的去向,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的消失感到惊奇。当我问及查克的时候他说:“别着急,他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