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暗殿之中,长史南枯箕正与掌握京师兵权的龙骧将军虞心忌商议:“右金反部已尽得北陆,不日必将南下。当速召各郡守率军勤王。”虞心忌摇头笑道:“各地兵马虽号称五十万,但军心不齐,少经战事,且各怀观望之心。以我之见,不如与右金密谈盟约,允其在北陆称王。右金为游牧之族,不能定居,纵然抢掠,不能占我疆土。倒是其他牧云氏割据皇族才是威胁。”南枯箕道:“万万不可,北陆乃大端宗室发祥之地,一旦割与右金,千古骂名。”虞心忌大笑道:“看来这骂名你是不肯让你外甥皇帝来担了,那么我自然再找另一个皇帝来担便是。”南枯箕大惊,便要拔剑,早被虞心忌一剑砍翻。发出哨箭,四面兵士杀入府来,各骑军早按预先谋划冲入各府,捉拿皇后一党,再见数月之前天启血雨腥风。南枯一族千万算尽,终为尘泥。虞心忌领军带剑上殿,太后南枯明仪抱着小合戈瑟瑟发抖蜷在龙座之上道:“将军,你当初举兵拥我母子入主金殿,今又率兵来驱,这是何故?”虞心忌叹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最该坐在这金殿上之人已经死了,剩下的想坐此龙位之人,均该杀之。只不过今日轮到你们而已..”他转过身去,一挥手,兵士们一拥而上,太后明仪与合戈抱头尖叫,被拉下龙椅,乱剑刺死。血慢慢从白玉阶上淌了下来,待尸首被拖出殿去,虞心忌这才转过身来,面向空空的龙位。“虞心忌是不忠之人么?”他对着龙椅问道,怆然跪倒,“太子!你英魂若在,请回殿上坐!”他猛地连连重叩首,头破血流,染红玉陛。但宝座无言,雕龙不啸。***9牧云笙被软禁在自己曾经的寝殿中,浑然不知外面江山又要换了主人。他只是在等待去与盼兮相见的时间。《天启全景卷》,也只仍缺中心东华皇城,无法补上,只恨不得长出翅膀飞上天去,一览皇城全景。这日正在宫中枯坐,面对白纸,胡乱涂抹,心中烦燥。忽听殿外人声,起身看时。殿门洞开,扑进来一群士兵,推了他便走,直来到太华殿上。那里殿内殿外竟又早聚了文武无数。牧云笙被推到殿前,他心想着,这次又是哪位兄弟做了皇帝,又要向谁叩拜?却忽然听常侍太德上前高声道:“恭贺六皇子殿下!先皇留有密诏,云太子殿下若有变故,不能继位主政,则由六皇子牧云笙继承大统。现皇后一党已诛,请殿下即刻上座登基,江山万载,福泽永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殿内殿外,近千文武官员一齐跪下。牧云笙呆立在那里,望着跪倒在脚下的整个帝国。原来一切并不曾改变,预言还是实现了,长皇子战死北陆、二皇子与关同亡、连六岁的十一弟也死了,所有可能在他前面登基的人都死了,拥护他们的人也全族诛灭,他脚下踏着无数人的血,只为了那个预言。一切都不能改变。少年呆呆跌坐在位置上,恍如木雕。称帝大典草草的结束了,没有鼓乐,没有仪歌,三拜九叩之后,百官如鸟兽散去,一切似乎并无变化。大端朝的百姓们,要很久以后才会知道又换了皇帝,或者有些永远也不会知道,也并不关心。10第二日清晨。牧云笙正熟睡,忽听常侍太德来唤:“陛下该上早朝了。”少年猛然惊起,想起昨天称帝的事情,突然觉得世事滑稽,不由放声大笑。他头也不梳脸也不洗,穿件皱巴锦袍,就要上殿。常侍太德忙一把拉住:“陛下,您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反正虞将军生气了,杀的只是小人的头。不过小人们全被杀光了,就再没人侍候着陛下了,陛下还是胡乱穿件龙袍作作样子吧。”牧云笙一脚把他踹开,骂着:“呸,难道我这皇袍倒成了为你穿的了?我倒要看看我这皇帝当得是管用不管用,来人啊,把他拉出去给我砍了。”常侍太德愣了愣,向周围看看。周围的侍官全是他的下属,也全愣在那,没一个动弹的。又看牧云笙眼中全无杀机。他心中有了数,跪下喊:“陛下开恩,小人知错了,陛下饶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把头叩的山响,却是一点不伤皮肉。这也是练出来的巧劲。他一边求饶,一边偷伸了手拉牧云笙的袍角。牧云笙心中明白,摇摇头道:“一点也不好玩。你求什么饶,你就不能演演抗命力争的,说一番当皇帝仪容不整何以整治天下的道理,表示宁死也要捍卫礼典的决心?没准我就升你当太傅了。”常侍太德一拍脑袋:“是啊,小人还是笨了。不过现在日头已升出来了,百官们还在殿上等着呢。这游戏,陛下留着去和忠臣良将们玩吧。”牧云笙套上龙袍,发现仓促之间,这龙袍竟然还不是新做的,而是用的父皇的,穿在身上有些大了。忽然心中一酸,几乎就要流下泪来,忽然道:“为我梳洗,我偏要精精神神地去当这个皇上。”少年皇帝拾掇衣冠,束紧袍带,快步行风随龙起,脸庞迎初升之日光,压着一腔慷慨之气,大步走上殿来。百官本来躬腰笼袖打着呵欠,准备应付了事,一看这少年的神采,不由全端正了身躯。司典官本来眼皮打架早饭没吃底气全无准备嘟嚷一声“皇上来了”便罢,突然看见少年皇帝大步而来,后面旌旗冠盖飞扬,金甲武士奔跑相随,忽然间觉得又回到了大端朝还傲临四海的时候。憋了数年的一口气突然从心底冲上来,闪雷般大喊了一声:“陛下驾到!”自已觉得分外之畅快。百官忙齐齐跪倒,不自觉全提高了嗓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龙骧将军虞心忌按剑站在百官之前,看着这少年走上殿来,面色仍是冷傲,眼神中却倒有了几分赞许似的。牧云笙站到宝座前,愣了一愣,轻拂了拂椅面,才坐了上去,紧握双拳,抑止着心中的乱流,半天默不出声。百官们也只好都那么跪着,偷偷相窥。虞心忌却已自站了起来,转身向百官扬手道:“诸位平身。”百官们便纷纷站起。司典官皱起眉头,敢怒却不敢言。牧云笙倒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虞心忌,象是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似的。却有一些官员还不肯站起,只等牧云笙的旨意。虞心忌笑对其中一位说道:“老太尉,你却怎么站不起来了?”那太尉薛或骂道:“我只听陛下的旨意,你却如何敢号令百官?”虞心忌道:“您是个忠臣,只可惜现在忠臣应该上阵为国效命,舍身疆场。老太尉您的兵在何处呢?”薜或气得胡子颤抖:“我的大军勇将,全拼死在和西端军的战场了。却便宜了你这窃国之徒。”虞心忌冷笑站至他的面前道:“那你为何不也去死呢?”向下喊道:“给他一匹马一把刀,让他出城去上阵杀敌吧。”薜或暴怒而起:“我先杀了你这狗贼。”方才跃起,立时被虞心忌侍卫一箭从后射穿脖颈,从前方喉处穿出,栽仆于地。百官惊倒。殿下跑来军士将薜或的尸身拖走,在大殿上留下一道血痕。虞心忌才转身望牧云笙道:“陛下受惊了。请继续上朝吧。”牧云笙目睹一个大臣就这么在殿上被杀,只觉得腹中翻涌,极想呕吐。但那血迹却也点燃了他骨子深处的另一些东西,也许是牧云氏的血中天性。他冷笑道:“将军以后再莫要在金殿之上杀人了,因为杀来杀去,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的。”虞心忌顿时变了脸色,众大臣全惊惶地望着虞心忌手按的宝剑,生怕这少年皇帝成为史上第一天登基就陨命的第一人。虞心忌的目光凶狠霸道,牧云笙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和他对视着,心想道:“要杀便杀吧。瞪我又有什么用。”这么想时,嘴边倒露出嘲讽笑意。虞心忌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陛下说得极是,我们金殿之上这些人,谁也保不准自己什么时候死,死得多难看。大家各从天命便是。”他大步走上玉阶,诸官全哗然变色。虞心忌来到宝座之前,肘支在龙案上,象是老朋友间说话似的,轻声对牧云笙道:“陛下可知昨天龙位上这个人是怎么死的?”牧云笙强平气息道:“因为不听你的话么?”虞心忌摇摇头:“因为他不配做皇帝。我虞心忌要对得起大端的江山,就要选一个真正能平服天下的人才对。”牧云笙长吁一口气,道:“那将军你找错了,最不知如何做皇帝的就是我了。”虞心忌摇头道:“皇帝有很多种作法,有的本无才干,却什么事都要自己抓在手里,活活累死;有的猜疑惧众,生怕手下臣将太有本事太有报负,生生害死众多忠良;有的放权与重臣,自己享乐逍遥。”牧云笙问:“那阁下希望我是哪一种呢?”虞心忌说:“这些都不是好皇帝,其实一个好皇帝,无非就是要会识人。能分得清忠奸是非,自然就可安享天下。”“那..将军可是位忠臣么?”牧云笙嘲讽地望着虞心忌。“是不是忠臣,不是臣子自己说了算的。天天惟命是从,高喊皇权尊贵,磕无数响头的,不一定是忠臣。直言犯上,貌似无礼,君命有所不受的,也不一定是奸臣。一个皇帝能看得出这些,才算是初得帝王之道了。”牧云笙望着他,突然想起盼兮所言:人心百变,也不过爱欲痴仇四字。看穿这四字,便看穿了人心。他点点头:“虞将军的确个忠臣。只不过你会死得很惨。”虞心忌却突然脸色立变,下殿正衣冠叩首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不知为何故这仗剑朝野的虞心忌却突然对这少年皇帝敬畏了起来,也都跟着一齐跪倒,再次高呼万岁。牧云笙却觉得,这呼声只象是无数人在狂声怪笑。11“陛下,按前法礼典,请设承平为年号。”那早拟好的诏书终于递到了牧云笙的案前,“承平?”少年冷笑着,“天下分明未平,这年号,不如就定为未平吧。”典官吓了一跳,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不符礼制的年号。殿中众臣也面面相窥。“就这么定了。”少年冷笑着,把那诏书上的承平二字涂了,直接在一旁写上“未平”二字,盖上玉玺。百官皆摇头,殿中一片叹息声。这皇上果然当得荒唐。虞心忌却并不在乎此事,他手中已捧好了第二道诏书。此刻他慢慢走上前,把它放在案上。他什么话也没说,但少年分明能看出,那诏书如有千斤沉。那是将北陆瀚州万里沃土割让给右金族的诏书。他举起玉玺,他忽然想起了父皇临终时的话:“我死后,我诸子中有能北破右金,重夺我瀚州故土,奠寒儿于长寞山祖庙者,方算是我牧云氏之帝!”“这诏书不能发。”少年握紧玉玺。虞心忌笑道:“陛下可是在逞强争面子?北陆我们已经战死了数十万将士,我们现在连各州的反贼也无力征讨,去哪里再征发大军北伐?先帝连年四方征讨,各州的战火只是越烧越旺,国力已经耗尽了,饥民四起作乱,唯有此一诏,可以暂赢来喘息之机。陛下不发这诏令,我也只好自已借玉玺一用了。”他上来就要拿那诏书和玉玺。牧云笙缓缓道:“住手。”虞心忌缩回手去,只盯着牧云笙。少年望着那诏书,大笑一声。高举手,重重地把玉玺盖在了诏书上。12那策封北陆王的诏令被一路护送千里,登上了北陆瀚土。右金族首领硕风达终于得偿所愿,得大端承认封为北陆王,号令北陆诸族。听旨之日,他夺过使者手中金印,也不跪拜,转头面对族人,大笑三声道:“我右金族,终于不再是大端朝的奴属了。我们是自由之民了!北陆万里草原,任由驰骋!”四野欢声雷动。一旁却有一人不笑,那是右金二王子硕风和叶,他柱剑摇头叹道:“父王的志向为何如此的狭隘。什么北陆草原任由驰骋?大风起时,当横扫天下!”他此话一出,四野皆惊。草原上狂风卷啸,仿佛正为他的雄心迎和。硕风和叶接着大声道:“端朝数十万精锐败在北陆,中州正是空虚之时,若是放过这机会,以东陆之富庶,不出三年,其便可重整大军而来,那时什么北陆封王,不过是一纸笑话!”但各氏族首领中,有大半认为南下绝不可能获胜。十日后召开的金帐大会之上,十七个大氏族之中只有四个支持硕风和叶。已是的北陆王硕风达点点头说:“既如此,南征之事,且容再议。”硕风和叶心中愤闷,拔剑高喊:“愿随我杀出个天下者便去,愿在这里吃喝等死者便安坐吧。”硕风达怒喝道:“小儿不得无礼!”硕风和叶冷笑道:“当年您也是草原上的英雄,但现在您老了,开始不敢在风雪下出征,喜欢裹着棉袍躲在帐中饮酒。今日我率兵南下,就再也不回北陆了。若是我败了,我就让人把我的头带回来,然后您再献去给大端皇帝作赔罪。但若是我胜了,我便是东陆之主,而且我还要一统三陆九州,做天下之帝王,那时您这个北陆王也要向我称臣,不然我就会回师北陆,扫平你等!”他跪倒在地,叩拜三次,然后拔剑割断左手小指,丢入其父硕风达的酒杯:“从今日起,你再没有我这个儿子,我也再没有你这个父亲,因为没有人能阻住我一统天下的雄心!”他转身上马而去,一班忠于他的武将紧紧跟随。硕风达大怒而起,取过弓箭,拉满瞄准硕风和叶的背心,却终于没有射出去。终于,看见儿子远去,他怆然长叹一声,把弓丢于脚下,微微有些跄踉:“看来我真的是老了,想射箭时,眼也朦了,手也抖了..这天下,留给年轻人去吧。”那些天,硕风和叶袒着上身,举着长刀,佩着带血的头盔,游走于狂欢的各营落唱喝道:“醉者生,醒者死。醉者为奴而生,醒者奋战而死!愿为奴者尽管饮酒,愿死者随我来!”几乎所有的年轻男子都围绕他欢呼,于是硕风和叶领右金最精锐军马中忠诚于自己的一半,铁骑七万,渡天拓大江南下!13牧云笙将他的佩饰金环挂在屋外,又在下面挂了一张小小的写满古怪字符的纸片。风吹来纸片摇动,发出奇异的声音。虽然已是皇帝,他却又搬回自己的小园木屋中,沉迷于研究天地与星辰的奥秘。而虞心忌也不再让他去上朝,所有事正好也不向他通报。这两年来,他按盼兮告诉他的方法,利用那世间本源之力,去使万物的结构变化,从而产生种种奇异的效果。所发生的一切使他入迷,也更加坚信女孩所说的话:真正的术法大师,并不是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而是知道风雨雷电为何而生,黑夜白昼因何轮转。只有知道了天地生成造化的本源,才真正明白“术”并不是魔法,而是化育万物的真理之所在。他是如此渴望着去了解更多的天地,如果盼兮告诉他的都是真的,那么必然还有许多奇迹,正在不为人所知的地方发生着。他心中充满改变这世界的念头,却不是通过战争与权术。少年明白,是自己该出发的时候了。他要去寻找到盼兮。与其在这皇城中做个奴隶般的皇帝,不如去闯自己真正的天下。他终于无法完成那一幅画,虽然他用过的色彩染尽了林园。少年抬头向天空望去,他忽然愣住,这一瞬,他知道自己已经看见了那张无边的画纸,以往盼兮与他所说的世间种种奥秘,在心胸中如百川激荡,猛然融汇成大海,从此天高地阔,自在波澜。少年知道,是离开这个囚笼的时候了。想逃出皇宫并不容易,以他现在的力量,还无法从重重侍卫和御用术师们的监视下逃脱,只有在这幻彩的森林中,他才能掩藏自己的行动。于是少年有了一个看起来更疯狂的想法。在挂出金环十数天后,这天牧云笙出门,他终于欣喜的看见,一只金色的甲虫正紧紧挂在金环上,得意的啃吃着。盼兮曾经和他说过,这世上有一种甲虫名唤贪金,擅于挖掘,以石中的金质为食。他要的是就是它。牧云笙将金环带回屋中,那贪金要吃不要命,只顾紧紧的抱着金环不放。牧云笙将它捉取放在小纸笼中,将金环以术法溶了,浇在地面。那溶金流象小蛇一般在地上扭动爬行,看见地缝,闪电般的钻了进去。他再放出贪金,那贪金立刻扑到地缝前,急速向下掘去,瞬间没影了,只留下一个小洞。牧云笙将他的一点意志贯入了那金液小蛇中,使它会在地下来回游走,而贪金也会不断追赶,直到在地下掘出可容人通过的孔道。这些法术颇费心神,他倒下睡去,只等明天来查看结果。可盼兮也曾提醒过他,世间奥妙无穷,没有人敢言能掌握一切变数,所有的法术,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少年在梦中,心神不宁,总是听见女孩在耳边如此叮嘱。他猛然惊醒,已是第二天清晨。少年向地面看去,不由吓了一跳。象是地震般的,从床边到门口偌大一块地面没了踪影,变成一个大洞,斜向下去。虽然这正是少年想要的,但他却没想到,一只小虫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若是将来有人用它来挖掘城墙,那这世间的城池岂不都是白建了。不过世间万物总有相生相克,这样的小虫只怕也定有制约的办法,少年这样宽慰自己,举了火把,沿斜坡慢慢向地下走去。越向下走,他就越不安,行了几十丈后,那地洞更大更宽,还分出许多新孔,这样一只小虫,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黑暗中他凝神细听,那些孔洞深处传来沙沙声响,象是雨声一般。少年心奇,这会是什么声音?可不象一只甲虫弄出来的。一个孔洞中忽的声音大作,象溪流暴涨,突然间孔口喷出无数贪金虫,象金瀑狂奔一般泻流在地,瞬间铺满整个地面,许多还从少年脚上爬了过去。然后象水珠没入沼泽一般,又全钻入另一边的土中不见了,那边的土层上只是又密布了无数小洞。正这时,那甲虫涌出的孔洞中,又呼的钻出一物,身上也遍布金色鳞片,落地倒仿佛一个小球急速滚动着,从另一边掘土钻进,挖出一个新的孔洞来。牧云笙有些明白了,这金甲虫召来了它全族没准想在这里落户,可把什么以它们为食的异兽也招来了,所以这一夜地下才孔道纵横,幸亏自己醒得早,不然再一会儿,只怕房子也要塌了。之后的许多天,贪金虫们疯狂开凿着它们的地下宫殿,牧云笙用术法引导着它们,渐向宫城的外围掘去。但这一天,牧云笙却发现,所有的贪金都聚在洞的尽头不动了。它们静静停着,形成了一面巨墙。这使少年十分的惊异,贪金为什么懂得停在同一个平面上不再掘进,而且这墙平整的连人族工匠可以都建不出来。他手一挥,向墙面洒出一片光尘。甲虫们向四面奔涌开来,象风吹开沙尘,露出那光滑的墙面。牧云笙借着光芒走上前,惊异于他所看见的一切。那里,是一面铁铸的巨墙。这才是甲虫们停止向前的原因,为什么会有一面铁墙挡在这里?这是什么时候筑成的?难道就是为了囚住他?牧云笙驱使贪金族们向下方挖去,一种不安的预感笼罩着他。如果这是为了防止地道所设置的,那么..难道这铁箱也是有底的么。甲虫们的挖掘很快又停止了,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出现了,牧云笙的脚踩在了铁铸的地面上。他呆呆的站着,心中惶乱与绝望交织,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一切都是徒劳的?他永远不可能逃离这里,既使死去,他的白骨也会被永远留在这里,没有人来,与世隔绝,直到千年万年后。少年脸上却露出了冷傲的笑意,他不相信,他决不相信有人可以囚住他。他要离开,没有人可以阻挡。铁墙上写满了密密满满的符号,少年在计算着,想用普通光与火的法术割开铁墙都需要极强的能量,少年无法收集这样的力量,也没有任何的术法书籍现成符咒可以学习,他只有一个办法,自己创造所要的的法术。近一个月过去了,符号从墙上写到了地上,又从地下一直延伸到了屋中,再到墙上,窗上,室外,而被抹去修改的部分,更比写出的多上十倍,终于那一天,少年检查了所有的算式,吁一口气:“试一试吧。”他把笔扔到了那些字符中间。笔落地处,光芒开始散开,在字符组成的长卷中急速的向前涌去,穿过窗口,进入地下,照亮了层层孔道,最终在铁墙上铺散开来,当所有算式字符都被点燃的时候,这个法术完成了它的内部自洽,启动了。整个大地就是一声巨响,那光芒从园中直射出来,光环急速展开,向整个皇城扑去。连少年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呆站了一会儿,慢慢抬起手,看见自己袖上,手指上,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