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妃-10

想到此处,不禁以手抚弄颈间的那枚紫玉,温凉的感觉,如一滴泪珠落在胸前∫的性格本来沉静,一切皆能淡然串,不知为何,自从悬了这块玉魄后,血液里多了一丝轻微的涟漪,仿佛宁静的湖泊,内里却能揭起翻天巨浪。这不是我的个性,却随着这块玉溶入了身心。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樱唇轻启,随着太后的书写,吟出经文:“若美、若恶,不生爱憎,心得自在;无诸过失,广大清净;欢喜悦乐,离诸忧恼;心意柔软,诸根清凉”然而,要如何才能不生爱憎,以求得心意柔软,诸根清凉呢?“人生在世,烦恼自寻,”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太后笔端略停,笑道:“其实,一切只不过是法界缘起,因果圆融罢了”“因果?”我喃喃念,仿佛唇齿间含了一枚苦涩的青果,一时之际竟然惘然。“知业如幻,业报如像,诸行如化;因缘生法,悉皆如响;菩萨诸行,一切如影;出生无著,清净法眼”叱奴太后继续书写∫的心却愈来愈怅惘,忆及在山中的岁月,那白衣男子曾经对我说过。“既来之,则安之。你与他有纠缠了几世的因果未了,何言归去?”正文 第113章:念云裳 4思绪如飞,竟然不受心之掌控,脑中瞬间生出万千幻象,那谪仙般的白衣男子容颜凄美绝艳,道,翎儿,你知道,我为你受了多少苦吗?金戈铁马滚滚烟尘之中,一名男子戴着狰狞的面具,消失在银色的光晕里,我欲伸手与他同去,腰畔却被另一只大手牢牢桎梏,不得动弹,有人在我耳畔轻语,哪怕堕入阿鼻地狱,我也无怨无悔∫双手一挥,轻脆的一声轻响,幻象消失,眼前一个紫玉茶杯被我扫落在地,溅得满地残水碎片。几名太监侍女一拥而入,连声问:“太后娘娘,发生什么事?”叱奴太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依然退去↓放下手中的紫豪墨笔,若有所思的望着我,轻声问道:“灵儿,你有心事?”我此刻思绪紊乱,跪倒在地,含悲道:“灵儿失碎茶杯,还请太后娘娘恕罪”wa^#x^o^m“杯子碎便碎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又何必介怀?”太后笑望着我,双目清明,慈爱怜惜。我膝行向前,依在太后身边,她伸手揽着我,微笑道:“当日哀家未出宫时,你、襄阳、云裳,三人情同姐妹,皆喜承欢哀家膝下,哀家疼你、怜你、如亲女一般。如今,襄阳嫁与窦毅,云裳嫁与毓儿,只有你还陪着哀家。这几年,大周皇室几经波折,你也深受其害,所幸你平安无事回到哀家身边,只是,哀家见你再不是当年那般欢乐懵懂,如今的这种安静,却让哀家更加疼惜你。你自幼丧母,一直把哀家当母亲一般,如今,心底藏了什么心事,为什么不对哀家说呢?”“太后”叱奴太后这一席话,早已将我感动得泪水涟涟。我离开太后膝畔,举手齐眉,双膝跪下,行嵇首大礼,道:“灵儿不敢隐瞒太后。太后当年把我和云裳姐姐当亲生女儿一般疼惜,今日,灵儿正是为了云裳姐姐之事前来”太后眼中浮现悲悯,叹道:“云裳之事,哀儿岂会不知?那孩子从小便爱恋毓儿,嫁入宫中之后,更是谦恭良善,恪守妇德,怎么可能会投毒弑君?只是,这其中大有因由……”正在此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且长的声音:“皇上驾到”正文 第114章:元家有女初长成 1只见宇文邕与宇文护君臣二人相携而入,皆笑容满面,似乎相谈甚欢。礼毕后,宇文邕见到我也在殿内,笑问:“灵儿几时来的?”太后替我答了:“灵儿来了一会了,正陪哀家抄录佛经呢”“哦”宇文邕笑望着我,正想说些什么,太后又笑盈盈道:“皇儿,这本《华严经》,哀家是要抄来送与你的”宇文邕笑道:“母后知道朕素来不喜欢这些佛经道书的,何必辛苦抄来?”叱奴太后道:“佛能化解心中戾气,你身为皇帝,要以怀仁之心治理天下,多读些佛经,对你大有益处”宇文邕似不以为然,却仍然含笑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这时,宫女们奉上菊花茶,太后微笑道:“皇儿,这茶中的菊花,是哀家去岁在宫外檀云居亲手摘下晒干的,多饮,有益于清心”太后一行说,一行端起茶杯,浅尝辄止,淡然道:“不仅清心,亦能明目,一会,哀家让人也给你送些去”宇文邕微笑道:“多谢母后。wa^#x^o^m”这时,宇文护饮茶毕,笑道:“太后进宫之后,总说长乐宫反不如宫外住得舒服,又说想念襄阳和颖儿,侄儿觉得,倒不如让襄阳把颖儿送入宫来陪伴太后”太后点头称赞,道:“襄阳与颖儿几日未进宫来,哀家还真有点想她们了”宇文护斜睨了我一眼,笑道:“颖儿生得端庄美丽,性情又温柔娴淑,也难怪太后娘娘对她如此喜爱”我淡然一笑,心如明镜。宇文护与绛英公主之间是有介蒂的。当年,宇文护因不喜独孤皇后,逼着宇文毓休结发妻,改娶元灵儿,然而,他未曾料到的是,深爱宇文毓的元灵儿会违命出逃,这枚手中的棋子废弃,他焉能不恼不怒?如今我代替元灵儿回来了,这梁子自然是结在我身上了。宇文邕却笑望着我,道:“朕觉得,灵儿如今也能定下性子来陪太后抄经,着实难得”太后笑道:“皇上小看灵儿了¢儿如今大了,举止沉稳,早已不同于往日年少之时”我微微一笑,道:“太后抄经是为了给太祖皇帝和皇帝哥哥积福,灵儿做不了什么,不过是一旁伴着,给太后端茶倒水罢了”宇文护望向我,似乎想到什么,突然轻描淡写的问:“不知绛英公主今年芳齡几何?”正文 第115章:元家有女初长成 2我心忐忑,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略一沉吟,小心答道:“十八了”宇文邕举杯的手细微一颤,光芒有如流星划过瞳仁,一闪而过‘,在茶杯中轻漾,似乎要泼出来,却又没有泼出来。“灵儿,你是西魏大统十年七月初七出生,比皇儿小一年,今年才十七岁”太后笑着提醒道。我一诧,元灵儿竟比我小一岁吗?宇文护眸中精光一道,似乎洞悉了什么,凝望着我,冷笑道:“绛英公主糊涂了,自己的生辰也会记错?”我抑住慌乱,笑容灿烂,对太后道:“太后娘娘,灵儿并没记错,灵儿只是将未出生前在娘亲肚中的那十个月也算上了,所以才说是十八岁呀”太后果然乐了,她桥我的手,笑道:“你这鬼灵精怪的丫头”又抿嘴乐道:“灵儿,你故意将自己的年龄加多一岁,莫非是起了思嫁之心?你既说如今已经十八岁了,那么,也是时候该为你选一名贵婿了。wa^#x^o^m”“太后取虚儿”我假装不依撒娇,太后爱怜的凝着我,笑意盈盈∫偷眼掠过宇文邕,只见他正细细品茶,神情已然平淡。窗外,铅云密布,大雨将至,他的双眸蒙上一层灰色的滞涩,我分明的看到,一丝惆怅淡淡掠过,生出不动声色的忧伤。“女孩子家总是要嫁人的。哀家似你这般大时,已经生了襄阳”叱奴太后轻抚我手,笑道:“只是你才回宫不久,哀家也不舍得你这么急着嫁出去。你嫁了?谁陪哀家抄写佛经?且让皇上掂量着,待有了合适的人选再说”“公主芳龄十七,却仍待字闺中。臣倒有一门好亲事,愿意再做个媒人”宇文护望着我,双眼微眯,虽然笑着,眼神里却透出一丝危险气息“哦”太后果然有兴趣,笑问道:“不知大将军有何合适人选?说来让哀家听听”宇文护笑道:“太后您疼爱公主如同亲女一般,不如让公主做您的儿媳如何?”听闻此言,众人皆神色一变,太后望了一眼宇文邕,宇文邕神情淡色,置若罔闻,饮茶如喝酒,仰首一喝而尽,太后唇角含了一丝浅笑,问宇文护,“大将军说的是?”正文 第116章:元家有女初长成 3宇文护笑道:“臣说的是六弟”一声轰隆隆的雷声,惊得众人皆心头一震,霎时,大雨倾盆而下,天暗得仿佛入夜一般,殿外,风将树枝舞得沙沙作响。宫人们拿着烛台进来,殿内掌了灯,风声呜咽着从门窗缝隙里吹入,烛火随风壁影细微跳跃。“直儿?”叱奴太后神情讶然。“正是”宇文护挼须而笑:“六弟虽才十五,却也束发志学,到了可以娶妻之年。太后若想要个儿媳,公主当是最佳人选”宇文直?那半大不小的小P孩?我腮飞红霞,不禁暗自心急。叱奴太后含笑瞅了我一眼,道:“直儿虽已年满十五,但大将军似乎忘了宪儿,宪儿将满十七,已经封王开府,又是直儿的兄长,他尚且未曾娶妻,哀家怎可偏心自己的亲生儿子,让直儿先娶?”宇文邕望向我,一丝慵懒浅笑浮现唇边,道:“太后说得不错,自幼,公主与五弟的感情倒好过六弟,我亦觉得五弟是最佳人选”我不禁气结,气愤愤的望他,他反倒浅笑着问我:“灵儿,你愿嫁五弟,还是六弟?”一时之间,叱奴太后望着我,宇文护望着我,还有宇文邕那轻描淡写的微笑。哗哗的雨声,乱纷纷的扑打屋檐、扑向大地,嘈杂凌乱,正如我此时的心境一般,乱了方寸。总以为宇文邕爱着元灵儿,所以一直心存介蒂,暗自神伤。但如今看来,他若爱元灵儿,又怎会让宇文宪娶她?我凝望着他,他亦望着我,眸中波澜不惊,平静得如无风的湖面。莫非,真如宇文毓那晚所说,自己当初的胡乱揣测,真的错了?“公主,皇上问你话,你为何不答?”宇文护目光阴沉,掩不住眸中的精光。这老狐狸,莫非你要再次逼死元灵儿才肯善罢甘休吗?心念微动,我跪倒在宇文邕与太后面前,道:“灵儿的亲事,自然由皇上与太后做主,灵儿本不敢有任何异议。但皇上是否记得,灵儿曾经与先皇有婚约,虽然当年灵儿任性出走,但婚约仍在,如此算来,灵儿可算是五公子和六公子的兄嫂,如果兄长新逝,弟纳兄嫂,有违伦理纲常,只怕会让天下人笑话。还请皇上三思”宇文邕面色一沉,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是先帝的女人,此生就不再嫁了?”“不是。若能遇到灵儿一生挚爱,灵儿岂能不嫁?”我仰首望他,声音甜美轻柔,微笑道:“四哥,若是灵儿想嫁了?四哥也一定会替灵儿开心吧?”宇文邕的眼神渐渐温柔,一丝淡淡的浅笑勾勒唇边←伸出手来,将我从地上扶起,道:“灵儿若有心爱之人,四哥一定以公主之礼,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出去”“灵儿”叱奴太后笑呵呵的招手,示意我过去,待我走近她身侧,她微笑着柔声问我:“听灵儿的口气,莫不是已经有了心爱之人?”我粉面含羞,连连摇头:“并没有,太后可不要瞎猜”又笑道:“灵儿有了心爱之人,一定会最先禀明太后,也好让太后为灵儿做主啊”叱奴太后更乐了,笑道:“好,好。到那时候,哀家一定会为你做主”我暗自吁气,感叹一场风波总算掩了过去。一眼却望见宇文护凝眸望我,眼神犀利阴沉,有着似要将我看穿的凌厉。正文 第117章:立后宇文护起身行礼,道:“太后,且不说公主的婚事。皇上如今已经正式登基,后宫里只立了两位夫人,但国不可无后,微臣觉着,神武公窦毅之妹窦颖是最佳人选,窦颖姑娘出身名门,姿容出众,性情温婉贤淑,可居后位。不知太后意下如何?”叱奴太后沉吟片刻,道:“依汉人礼制,娶妻之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但我们鲜卑人,亦讲求个两情相悦。只有这样,夫妻日后方能和睦融洽”她望着宇文邕,道:“所以,哀家想问问,皇上自己的意思如何?”宇文邕深邃的眼眸,波澜不惊,看不出一丝别样情绪,他恭敬答道:“正如堂哥所说,国不可无后,至于立谁为后,皇儿并无异议,一切但凭母后作主wa^#x^o^m”我凝望着他,那双眼睛,深沉若星夜下的大海,哪怕能掀起滔天巨浪,亦是暗夜无声。时光,终究,能改变一切,这丰神俊朗的少年,已经能自如的在宇文护面前,从容掩去那份君临天下的霸气,不再是记忆中那个跳脱的少年。如今的他,隐忍不发,只为终有一天,能够龙腾九天。叱奴太后轻叹一声,望着宇文邕,眸中浮现怜惜,终究还是轻叹道:“哀家亦觉着,颖儿秀外慧中,谦恭温良,可立为大周之后”宇文邕道:“儿臣谨遵太后懿旨”“这件事就交由礼部去办吧”叱奴太后脸上露出一丝倦意,道:“哀家累了,你们都退下吧”“儿臣告退”“臣告退”我亦要行礼告退,太后招手道:“灵儿,你留下”正文 第118章:请旨雨,越下越大,天,却明亮起来,殿门开时,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雨点哗哗打在琉璃明瓦上,再顺着檐角流下,如珠,如线,更如透明的帘幕,一眼望去,庭院里朦胧的青翠,仿佛是隔了毛钵看满院的绿意。这雨,是天神直接将水泼向人间吧?竟没有一丝怜惜。殿内静寂无声,只听得雨声澹澹,伽南香的香味能宁气安神,我却仍然心浮气燥。有侍女静静进入,吹灭一根根蜡烛,再将一侧窗栊支起,依然退下。叱奴太后侧靠在卧榻上,面容有一丝乒。“灵儿。云裳的事,只怕哀家也无能为力”叱奴太后轻叹道。“太后”我跪在她身边,哀求的望着她。叱奴太后轻叹道:“这件事,是宇文护的意思,先帝驾崩一月有余,朝中大臣仍有人议论纷纷,宇文护要堵攸攸众口,自然只能拿云裳作法←在朝堂上提出要严查此事,并将云裳送交大司寇受审。此事,皇上既然在众朝臣面前准了,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哀家虽是他母亲,亦不能让他改圣旨”“但云姐姐怀有先帝的孩子”我急声道。叱奴太后叹道:“云裳进大司寇是在所难免的了,哀家已经吩咐了下去,她腹中的孩子是皇室血脉,不可伤了孩子”听得太后此言,情急之下,我已顾不得轻重,脱口说道:“宇文护眼中连皇上都没有,更何况太后您?只怕云姐姐一出后宫,一入大司寇,太后您的懿旨就作不得准了”闻言,叱奴太后脸色一变,撑肘而起,叱责道:“灵儿”我已经豁出去了,膝行退后,磕头道:“太后,灵儿没说错方才,灵儿瞧得明明白白,宇文护目无尊卑,连立后之事他都要干涉←说出的话,皇上不驳,太后亦不驳¢儿能明白太后和皇上心中的为难,灵儿也知道现在不是跟他撕破脸的时候但是,云姐姐何其无辜”太后脸色渐渐平静,一丝凄婉浮现面容,她伸手将我揽入怀里,轻轻凝着我的发丝,道:“傻灵儿,才说你长大懂事了,不似当年那般暴炭性子,这下子,原形都露出来了』错,你说的话句句是理,可是,你既然明白现在不是跟他撕破脸的时候,若皇上却一味袒护云裳,焉知宇文护又会生出什么新名头来呢?如今他大权在握,轻易动他不得,除了韬光养晦,别的,皇上什么都不能做”她的手一顿,沉声叮嘱我道:“你刚刚所说的那些话,在哀家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往后,哪怕烂在肚子里,也再不能轻易吐出一个字出来”我无奈的答应道:“翎儿遵旨。wa^#x^o^m”“唉”叱奴太后轻叹一声,放开我,道:“你去吧”“太后”我倔强的望着她,双目坚毅,以头碰地,哀求道:“太后,你不答娱儿,灵儿怎能离开?太后一向顾惜云姐姐,如今,云姐姐是有身子的人呀太后怎能忍心见她受苦?”叱奴太后凝望着我,双目悲悯,良久,终究长叹道:“圣旨是皇上下的,这话,你拿去跟他说吧”闻得太后此言,宛如一道光亮自黑夜划过,我喜极道:“翎儿明白了。翎儿遵旨,翎儿告退”说罢,也顾不得仪态,拎着裙角跳了起来,跑出殿门外,才记得又转身冲叱奴太后急急行了个谢礼,笑道:“灵儿改日再来跟太后道谢”沿着长廊越跑越快,身后传来太后的叠声叮嘱:“妍紫,你还不快拿伞跟上你家公主”又道:“灵儿,别淋了雨”“哎”我高声答应着,已经拎着裙角,冲进雨幕里,远远跑了去。正文 第119章:道是无情却有情 1出太后寝宫,沿长长回廊,过前殿,穿甬道,顺着绵延的青壁宫墙,迎面而来的宫女太监甚至还来不及跪低行礼,我已旋风一般跑了过去。终于,远远望见皇帝的銮驾,太监宫女乌鸦鸦一层皆低首侯着,我仰首望去,他,默然伫立,云浮于侧,风起云涌,宽袖博带,翩翩轻舞,拎着长裙,顺着复道,我登上凌空阁道,这流丹飞阁在空中连接各处宫室,描丹绘彩,身侧云雾渺渺,仿若置身云端仙境。俯瞰飞阁下恢宏的宫殿,掩在濛濛雨雾里。“灵儿”他转过身来,望着一身湿漉漉的我,讶然道:“你怎么淋雨跑来了?”“皇上”我轻唤他←怜惜的伸出手,想要帮我拭去脸颊的雨水,我却迅速偏过脸,俯身行礼道:“参见皇上”他一怔,“灵儿,你以前在我面前可不是这么拘谨的”我浅浅一笑:“以前灵儿年少,自然是天真烂漫无所顾忌。如今渐渐大了,而且四哥也做了皇上,再似以前,岂不是没了规矩?”他的笑容清朗眩目,道:“要那么规矩干嘛?我就是喜欢你无所顾忌的样子你如今确是长大了,心思也玲珑剔透起来,倒不似我认识的灵儿了”又笑道:“我说过,人前你可以唤我皇上,无人时,你仍然唤我四哥∫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多的规矩”我笑道:“灵儿遵命。wa^#x^o^m”他慵然一笑,道:“说吧,这样急急追上来,找我有什么事?”“灵儿前来,是想请求四哥下旨放过云妃娘娘”“原来,你是为云妃求情而来”他的笑容凝在唇边。“云妃对先帝一片忠心,绝不可能投毒弑主¢儿请求四哥明察,还云妃娘娘一个清白”宇文邕沉吟片刻,淡然道:“但,先帝确实是吃了云妃亲手做的糖饼,而至中毒身亡”“四哥,你分明是明白的,这么浅显的栽赃嫁祸云妃与先帝感情深挚,伉俪情深,更何况她已经怀了先帝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去毒害先帝?”“够了这件事情,大将军已经查得很清楚,你就不要再多言了”他冷然打断了我,话语里有不容置疑的冰冷独断:“孩子是大哥的亲生骨肉,我自然会留下,但孩子生下来后,云妃就必须得死”初夏的风依然寒瑟,将我的心,吹成冰冷的碎。栈阁外,是狂肆倾泻的豪雨。正文 第120章:道是无情却有情 2天复暗沉,大雨,滂沱,风,吹来阵阵凉意,他背对着我,宽阔的肩膀挡住了黄昏的微光,修长挺拨的身躯,自然的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气势。那阳光一般的少年已经离我遥远,此时的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带着高处不胜寒的冰冷。我冷冷的问:“你明知云妃是清白的,却偏偏要治她死罪莫非权势真的能够蒙蔽一个人的双眼?莫非你再也看不到是非曲直?还是,你想以此来向大将军摇尾乞好?”“放肆”宇文邕怒极转身,迫人的气势在空气中形成涡流,目光几乎能将我撕成碎片∫亦顾不得了,依然脊梁捅,无惧的回视他,继续道:“灵儿记忆中的四公子,善良,真诚,有一颗无瑕的赤子之心,然而现在的你,心怀诚府,冷漠无情,陌生的实在让人害怕”“你再不是我所认识的四公子了”我冷冷的说道,转身离开,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奔下复道,冲入细密的雨帘∫在雨中飞奔,踏得雨水飞溅,雨越下越大,衣衫很快湿透,丹碧纱纹裙角沾上星星点点黄色幼泥,水珠顺着乌油油的发丝一滴滴坠落。宇文毓,还有真儿,怎么办?当日,我救不了你们如今,我又救不了云妃娘娘此次,我回到大周皇宫,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泪水,混着雨水,在脸颊缓缓流下。wa^#x^o^m***一只大手从身后拖住了我,一个飞旋转身,我已经跌落在他的怀中。雨,落在我们之间,如轻烟帘幕一般,迷濛了我们的双眼。“翎儿”他的声音里有一丝轻颤,细微得几乎让我怀疑自己的听觉。“你刚刚,叫我四公子??”他双眸如暗夜的星芒,难掩那一丝狂热的企盼,雨珠濯了他那黑而长的睫毛,一滴滴坠落颊边,仿若泪珠般晶莹剔透。已经过了多久了?那些甜蜜缱绻的日子,曾经与他在雪中相倚相偎,对他,总有一份特殊的依恋,只因,他是我的初次爱恋的男子。此时他亦近在咫尺,近得可以清晰看到雨水顺着他斜插入鬓的郊,坚挺高傲的鼻梁,刚硬紧致的下颌,缓缓流下。我仰望着他,泪凝于睫,心里却明白,我与他,再也回不了过去“郑翎,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他轻柔的抚上我的脸颊,手尖轻颤,眸中的深情几乎让人沉溺。然而,颈间的紫玉突然生出灼热的感觉,我心中一颤,一个声音回荡在我耳边。切记,不能让宇文邕知道你是郑翎的身份,更不能流连于他对你的爱。否则,必生无穷怨恨,悔恨一生“以前,大家不都称呼皇上你为四公子吗?”我微微侧首,避过了他的轻触,手,轻轻的推开,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双眸清亮凝望着他:“当年的那个四公子爽朗、率直,把我和云裳当亲妹妹一般的怜惜。如今,云裳蒙了冤屈,皇上却视若无睹,我怎能再似过去一般,亲亲热热的叫你一声四哥呢?”他失望的望着我,眸子仿佛蒙了一层忧伤的轻雾,随时可以轻凝成水。记忆中的他,仿佛总是意气风发,俊朗非凡的模样。有时候,肆笑顽虐,玩世不恭,大男孩的一般。有时候,又少年老成,行事淡定,有大将之风。生气时,也会怒气冲冠,狂烈如夏日炽阳。沉默时,如潜龙在渊,自有一种倨傲不羁的气势。却从来未曾见过他如此脆弱殊的模样。雨,晶莹剔透,仿佛天空的泪珠坠落,悬成一幕幕珠帘,哗哗,哗哗,竟成天地间唯一的声响。正文 第121章:道是无情却有情 3“有一个女子曾经告诫我,昔日,淮阴侯韩信能忍跨下之辱,只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时受制于人,若能稳忍而不发,他日必能反败为胜,这才是真正的有远见卓识”他的声音低若梦呓,飘渺无迹:“这些话,我都记在心里”“四哥”我轻声唤他,鼻翕酸楚,是雨,朦胧了我的双眼吗?抑或是,泪?清扬磊落的容颜,有一丝不堪重负的乒一闪而过。却很快敛聚成坚毅的绝决:“父亲去世时,我们兄弟几人尚还年幼,父亲在病榻上将我们托付于宇文护,却未料到他会有如此狼子野心。三年前,宇文护逼死三哥。三年后,又故伎重演毒死大哥←视我们兄弟如砧上之肉,可以任意宰割我当然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是李安是侯龙恩是宇文护可是,我却只能对他们封官加爵,与他们携手笑谈因为我知道唯有隐忍,才能让宇文护对我失去戒心,才能伺机而动,为两位皇兄报仇”宇文邕的眼中,有铭心刻骨的仇恨←望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灵儿,你放心,你的父皇,还有我的两位哥哥,终有一天,我会为他们向宇文护一一讨回。wa^#x^o^m”我的泪水不自禁的流下,哽咽道:“但是,为什么一定要牺牲云妃?”他在我耳畔低声:“灵儿,以你的冰雪聪明,怎会不明白?在这之前,我亦有暗自召见云妃,她对先帝痴心一片,日月可昭,为了我的大计,她情愿牺牲自己,只求我日后能铲除宇文护,以慰先帝之灵,一雪她今日之耻”原来如此宇文邕的身后,一大群太监宫女追了上来,纷纷惊慌失措的跪在泥水里,连连磕头哀求:“皇上,奴才们请皇上避雨,请皇上顾惜自己,皇上龙体要紧,可千万不要淋坏了身子”雨,打在芭蕉叶上,水珠,剔透的的滚落,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绿叶如伞,叶下一株小小的虞美人沾了雨露,袅袅娉娉,迎风起舞。巨大的黄罗盖伞撑开,遮住了肆虐的豪雨,我轻颤着打了一个哆嗦,一件宽大的金绣游龙衫将我整个裹紧,鼻息间,熟悉的气息萦绕,我仰首望他,那俊朗的眉目,清亮的眸子,一如往昔。“皇上,灵儿前来,其实是替太后带了一句话”我轻声道:“太后让我转告皇上,云妃娘娘是有身子的人了”他立即懂了。唇边,浮现一抹微笑,道:“朕,明白了”***宇文邕继位后,暂未立后,叱奴太后即是后宫之主,宫中其他正经主子不过只有两位夫人,所以,后宫倒也平静无事,太后每日里吃斋礼佛,甚少理会后宫之事。然而云妃一事,后宫里却传出太后懿旨来,云妃为先帝妃嫔,隶属后宫,且又身怀皇室血脉,不宜转交大司寇受审。太后此言一出,朝中群臣无人敢驳,于是,云妃依旧安然回到朝晖宫静心养胎。我心中的担扰亦暂时平歇。正文 第122章:吐心扉 1时光荏苒,仿佛只是眨眨眼的工夫,又过去了半个月。这天清晨,宇文邕派人前来请我∫跟随太监李公公来到昱德殿,一进去,只见宇文邕侧身而立,双眸紧盯着墙上的一幅图,显然已经在那儿望了很久。已经下了早朝,他换了玄色金蚕丝绣游龙大袖衫,仍系黑色冕冠,愈加显得丰神俊朗,气势天成。听到我进来的声音,他转过身来,微笑道:“灵儿”李公公退下后,殿内并无他人,我行过常礼后,笑问:“四哥找灵儿来有什么事?”“灵儿,你过来”他向我招招手,指着墙上悬的一幅画,问道:“你还记得这幅画吗?”我从一进入殿中,就已经注意到画中少女。这名少女眉目如画,神态娇憨,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披着一件大红色的帔巾,手中捧着皎皎白雪,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笑容灿烂夺目。在她身旁有一株盛放的腊梅,红梅吐艳,红唇娇艳,印着她眉心淡淡的梅花胎记。心中明白,这画中少女就是当年的绛英公主—元灵儿。“这幅画是你十三岁生日那天,大哥亲自为你所画”早闻宇文毓在诗词书画上颇有造诣,这画中的少女姿容灵动,栩栩如生,似乎可以破画而出。画画之人,应该倾注了极大的感情在笔下吧宇文毓,宇文毓,每当我我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就会有抑不住的心疼。那清冷飘逸的身姿,终究是尘世留不住的人宇文邕一声轻叹,泛起怅然:“当年,我始终不明白,为何你的心中始终只有大哥一人,哪怕大哥与大嫂恩爱甜蜜,哪怕我日日夜夜陪在你身边,你却始终不会多看我一眼。wa^#x^o^m”他望向我:“现在想来,当时,自己确是年轻气盛,口口声声说是爱你,其实不过是受不了你对我的忽视,更心疼你会为一个不爱你的人一次次黯然心伤。一直愤懑大哥对你的无情,然而,当你的死讯传来,我看到大哥眼底的心伤,才知道,原来,他对你并不是无情的。大嫂待字闺中时,就因谦恭贤德、温良娴淑而美名远播,自然是无可挑剔的。更重要的是,他是大柱国独孤信的女儿▲你虽然是前朝公主,身份尊贵,说到底,却是亡国之君的女儿。所以,当年大哥才会娶大嫂,而选择放弃了你〉到底,确是他负了你独孤信出事后,堂哥逼大哥休妻。然而,大嫂是那么好的女子,大哥与她婚后一直相敬如宾夫妻情重,更何况,他已经负你在先,怎能再负大嫂??大哥告诉我,自从你和大嫂离开后,他一直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仇恨在他心中有如一把燃烧的火,想要将自己燃烧怠尽。他终究还是去了,若他知道你未曾死,不知道会有多欢喜”在元灵儿的画像前,宇文邕静静的诉说,他的声音虽然平淡如水,却有抑不住的情感波纹,在如烟往事的湖面,一圈圈,一圈圈,荡起心湖的涟漪。那些少年的心事,隐没在时光粼粼的幻影里,却深深铭刻在记忆的最深处。至死,也难忘记犹记,那个月光宁静的夜晚,那清雅的男子,曾经轻声的说:“灵儿是我的妹妹,只是妹妹”然而,他的心中该隐了多少的忧伤啊?泪水顺着我的脸颊,静静滚落。“灵儿,别哭”宇文邕替我轻拭去腮边的泪,浅笑着:“你小时候那么爱笑,如今却这么爱哭,实在不似从前的灵儿”眸中的光华渐渐黯淡,他的声音轻柔,似月夜的湖水,笼着如梦如幻朦胧飘渺的雾气,轻叹道:“却似我认识的另一个女子”正文 第123章:吐心扉 2心湖一震,荡起浅浅涟漪,悸动不止,抑住慌乱心绪,我轻声问:“四哥说的,是谁?”我问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好奇。“她也叫翎儿,令羽翎”痴痴念及这个名字,他的语气如此温柔宠溺“她跟你的长相有几分相似。然而,你们却是截然不同的”凝重的忧伤悄然消散,一缕慵然浅笑浮现唇边,他,仿佛又变回在周营时的那个男子“你活泼、明朗、总是笑声如铃,就象我的一个小妹妹,总能带给我无数的欢喜▲她,慧黠却又温柔、澄静而又忧郁,她身上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吸引力,与她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暂,我的心,却无法控制的深深陷了进去”宇文邕淡淡的笑,那笑容如此遥远芬香、恍若隔世:“初识翎儿,我就下意识的想要将她留在身边,保护她,爱惜她,这种强烈的感觉,更甚于当年待你。在我将你留给我的犀角梅花坠扔进黄河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对自己说,从此以后,只爱眼前的女子,只爱郑翎一人”“郑翎,现在在哪?”我的声音涩然,声音抑不住的轻颤。“她,已经死了”他声音里有刻骨的绝望,那双清澈的眸子燃起熊熊烈焰,恨意,来得如此迅疾“大哥驾崩后,我策夜赶回长安,进宫之际,就是上天却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之时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的怀里渐渐冷去,却始终不敢相信她已经死了我不相信”他双手紧握着我的双臂,双眸中的痛楚犹如激流漩涡,一圈圈旋转,将我整个人吸没,“灵儿,你知道吗?我那么爱她这种爱,深得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她答应做我的妻子,她会在长安等我回来娶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上苍要将她从我身边夺走为什么”多想伸手抚去他的悲伤,手却滞于半空,多想脱口而出自己就是翎儿,却生生咽了。泪凝于眸,一滴滴坠落,却唯有哽咽在喉,劝慰道:“四哥,逝者已矣”“不她没有死wa^#x^o^m”宇文邕打断了我的话语:“我有一种感觉,她还好好活着,她一定会回来找我”“她已经走了,她不可能再回来了”声音颤抖,泪水夺眶而出,我冲着宇文邕喊:“你这样傻傻的念着她,她如果在天有灵,只怕也会陪着你痛苦你想让她不能安心的离去吗?”忧伤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我终于话语哽咽,泣不成声。“失去郑翎,我仿佛失去了一切”他松开了我,喃喃自语,仇恨的火焰在他双目中燃烧,如狂烈的风,挟着席卷天下的怒火,意欲焚尽所有世间万物“她离开我之后,我才体会到大哥当初心中的那种仇恨与痛苦”双手握拳,狠狠击于墙壁,血,自拳骨渗出,声音里有让人窒息的狠绝,“宇文护,终有一天,我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四哥”我站在他身后,指尖,轻触在他肩头,我柔声唤他,消能平息他的虱,却只余满心满身无力的悲哀,不可抑止的涌上心头》魄,冰冷的悬在颈间,额心,那朵梅花,遮掩了我昔日的容颜,宇文邕,我就在你身后,你却没有回头。静悄悄的大殿内,清晰可听,玉漏中的水,一滴滴,一滴滴,坠落←没有回头望我,只是渐渐将痛苦湮灭在时光里。一切,静得如沉寂无风的湖面,一丝波纹也无“你放心,我不会再重蹈大哥的覆辙∫答应过郑翎,要将这天下的江山打下来,拱手送她”仿佛沉入心底的呢喃:“只要,她能够回来”正文 第124章:吐心扉 3殿外,有太监跪禀。“皇上,齐王殿下到了。正在清音阁侯着呢”宇文邕转过身来,眼中的阴霾渐渐消散,眸光柔和,依然是那个疼惜着元灵儿的兄长“灵儿,五弟的心中一直有你。你与大哥当年的婚约,不过是堂哥的一厢情愿罢了如今,大哥已经去了,这虚无的婚约,你无须再放在心头。这么多年来,五弟待你痴心依旧,你若能寻得这么个好归宿,大哥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替你们开心”原来,他今日唤我来,是想为元灵儿作媒来了。然而,我并不是元灵儿,只怕五公子这一番心思是要白费了。更何况,五公子还有真儿。真儿,才应该获得宇文宪的爱而不是我这个冒牌的元灵儿。“那日,在长乐宫,四哥答应我什么来着?”我清柔的微笑。宇文邕道:“我答铀你,若你有了心爱之人,我一定会以公主之礼,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我笑道:“然而,灵儿心中所爱之人,并不是五弟”望着墙上的那幅画,画中的元灵儿娇俏可人,双目灵动,有着灿烂无瑕的笑容。是啊,元灵儿心中所爱之人并不是宇文宪,而郑翎呢?亦不是。“看来,你心中仍然忘不了大哥”宇文邕怜惜的望着我,轻叹一声,笑道:“也罢,我不逼你,这桩婚事亦不急于一时,更何况,太后亦不舍你这么早嫁出宫去”我脸飞红霞,笑道:“四哥取笑我”“自你回宫后,我们兄妹还未好好聊过一回。一直,不敢见你,怕一见到你,就会想到另一个人”宇文邕笑容黯淡:“今日,把心中的话对你倾诉了一回,却仿佛轻松了许多wa^#x^o^m”他轻声道:“灵儿∫会立窦颖为皇后”一丝冷咧的笑浮现在唇边:“虽然我并不爱她,可是,她是堂哥选定的皇后”他冷冷的笑,笑容里有掩不住的嘲讽。在众人眼中,他是一个毫无主见、贪图享乐的皇帝,以安顺谦恭的态度,尊祟他的堂哥宇文护——他所至恨之人。人皆不测其所为←将刻骨的恨,深埋心底。窦颖,那双目楚楚,温柔惹怜的美丽女子,我深深知晓,自幼,她便一直痴心的爱恋着他,如果窦颖能成为他的妻子,或许能够抚慰他心灵之痛,让他获得一生的幸福吧?“四哥,颖儿是位好姑娘,值得你真心对待”我微笑着,难掩心中的怅惘。然而,宇文邕的笑容里有一丝不置可否的随意,“我只需要一位皇后,无论她是谁”“可是”我还想再说,他却打断了我的话语ˇ道:“走罢,五弟在清音阁侯着我们,今儿是他的生辰,我已唤人摆下酒宴,你随我一道给寿星祝寿去罢”“今天是五弟的生日?”我讶然。“咦,你忘了吗?”宇文邕眼中掠过一丝疑惑,道:“一直以来,我们几兄弟的生辰,你从来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啊”我忙呵呵笑着,掩饰道:“灵儿几年没在宫中,一时忘了五弟的生辰,灵儿甘愿受繁宇文邕于是不疑,唇边终于露出一丝淡淡浅笑。“好,朕,今日就让你罚酒三杯”正文 第125章:对酒当歌,人生几何骤雨初歇,天空澄澈,朵朵白云吹绵扯絮般点缀悠悠蓝天。昆明湖畔垂柳随风,燕舞徘徊,自有一番夏日的清朗※清音阁去,需经九曲回廊,回廊一面临湖,风荷一一清举,一颗颗圆润的水珠在叶心滚动,碧翠缠绵、随风摇曳。此时初初夏至,荷花还未绽放,却早有蜻蜓立于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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