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园》作者:赵玫-9

16--------------------------------------------------------------------------------  杨说,千真万确,这是刚才你的女秘书亲口对我说的,看看吧,这是她要我转呈你的辞职报告。她说,萧小阳已经和小S·森正式签约了,而萧小阳也已提出撤出他在"四季"的全部股份。怎么样,你的好邻居终于让咱们陷入这种狼狈的境地。显然这一对没安心的兄妹是有意这么搞的。覃,我们已经很被动了。  那怎么可能?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啦?我们有约在先,毁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可他钻了你的一个空子,他抓住了小S·森。  这个萧小阳真是太卑鄙了,小S·森怎么能轻易相信他呢?  这不是明摆着吗?你难道真不知道你的女秘书早就睡到你老板瑟堡的床上了?  他们有了私情?不,这不可能,杨你不要瞎说。  这是事实,不信你可以问萍萍。  即或是萍萍真和小S·森有了上床的事,她也绝不会站在萧小阳一边的,她恨他。  可他们毕竟是兄妹。否则她干吗辞职?她是要筹建新公司。  杨,你并不了解他们。萍萍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她的心并不坏,而且,她在我们这儿工作还是尽职尽责的……  好了,现在不是做评价的时候,说说你打算怎么办吧。这个萧小阳,他走了更好。  可你有能力承受他撤走的资金吗?所有的这十六层楼的房租,办公设备,这是一笔不小的款项,也有几十万了。如果不是当初估息了那个萧弘,也不会有今天的狼狈。  杨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可是你劝我留下萧弘,并且说不必在乎这个萧小阳的。也许,我根本就不该接这个公司。我太累了。我想不到人和人之间这么无情。  说吧,怎么办?要不,去找找小S·森。  不能找他,当时是我求他留下萧弘的。  要么去找萧弘?是他坑害了你。  不。  她,只剩下一条路了,我还有些哥们儿,我想几天之内凑足几十万是不成什么问题的,只要你发个话。  先留着你的哥们儿吧。公司里至少还能有几十万资金打发掉那个混蛋。杨你走吧,回来的展厅去。我有办法。最终我要让"四季"全成为我们自己的。我要加紧盈利,然后连小S·森的股份也一股一股地买下来,把他们全挤走。  覃你这样恶狠狠他讲话,我就放心了。我发现你这会儿才像个真正的企业家。  说完,杨微笑离去。  覃想来想去还是去了瑟堡萧弘的办公室。他不顾娇媚的女秘书的挡驾,径直闯到萧弘办公室的办公桌前。她微笑着,然后一屁股坐在萧弘对面的椅子上。她开始掏烟。她一边掏烟一边说,我来向你汇报,你的一片情意一份爱心一番心血终于就要大功告成了。"四季"垮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萧弘想不到覃会来,更想不到覃竟是这样一副样子。很久以来,覃的越来越冷淡已经很令萧弘气愤。他很恼怒,但却又没有任何权力要求覃,萧弘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覃,他又怎么会放嵇林静到一个那么遥远的国度中去呢?而现在覃竟然也疏远他,在他为她开创的事业中找到了新的伙伴之后。他恨那个把覃带到床上去的男人,但是他并不恨覃。他永远欠着覃的。是他在与覃的相爱中抽身而去追求那个年轻美丽的嵇林静时,把覃孤零零地丢在了一边。覃非常平静地收回了自己的心,她的苦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而萧弘却把此归结为覃并不爱他,并且把此解释为他应当离开覃。他不是喜新厌旧,而是他和覃之间并没有爱情。他这样解脱了自己。后来,很快他就心安理得地和嵇林静结婚了,搬出了朗园。直到他搬出朗园,不能每天见到覃了,他才觉出他是怎样地不能离开覃。沉浸在新婚的欢乐与幸福中,却总有一种失去什么的情绪困扰着他。他总是想到覃。满怀着歉疚。他的心从此竟不会再平静,他总是找机会自己或是带上嵇林静回朗园来。他总是希望在推开楼门的时候能看见覃,哪怕是她的背影,是她忧怨的目光。但是他从此很少看见覃,也不便当着嵇林静到楼下去找覃。他难受极了,甚至失眠。而这一切,很快就被善解人意的嵇林静发现了。她并且知道,问题并不在覃,而在自己的丈夫。嵇林静远涉重洋,潸然而去,她可能想开始一种新生活,这生活可能有萧私,也可能没有他。由此而造成的现状是,两个弘所喜爱的女人都无奈地弃他而去。他呢,则为了某种升迁的可能而苦苦地挣扎着。  萧弘活得很痛苦,也可能虽活着很累很艰辛很怅然但也很完美,很春风得意。一些外人是这样看待他的。他们认为他坐在瑟堡总经理的位置上简直是无限风光。但,萧弘知道那无限风光是怎么回事。覃就在眼前,他伸手即可触到。但是他却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覃被别人笼罩。  覃就那样满脸怒气地坐在萧弘的对面。这是萧弘不熟悉的形象,覃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掏出来一盒绿色包装的香烟,抽出来一支深咖啡色的长而细的摩尔,点上,便开始在萧弘的对面吞云吐雾。那烟雾慢慢地飘在萧弘的脸上。没有感觉只是呛人。覃说,你的兄弟算计了我。他和小S·森签了组建新公司的合同,你知道吗?  这个混蛋,他怎么能这么干?  就是说你不知道?那么你知道是谁在这中间牵的线搭的桥吗?你亲爱的妹妹萧萍萍。他们内外勾结来毁我的"四季",我的事业,哦,准确说是你给我的事业。你我的"四季"已危在旦夕。你妹妹已提出辞职,而萧小阳则决意撤出我为你争取到的那一份,"四季"的资产,他要组建他自己的公司。你觉得怎么样?够刺激吧?你打算怎么评价这种事?  确实,我不大清楚这事,他们……  或者你认为这种背信弃义根本就不算什么,商业竞争嘛。你当然也不会出面干涉,是吗?  覃你知道,当时筹建"四季",我动用的确实是小阳的资金。我不能拿国家的资金为你开公司,但我的心意……  我当然懂。覃说,我充分理解你。当时你刚刚把嵇林静送走,感到很空虚,所以你非要找点事情来做。你选中了我,或者你认为你欠我的,想还我点什么,这些我也能理解。但是为了感激你,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我容忍了你用的是那个无赖萧小阳的资金,我容忍了你继续留在"四季"的董事会中,我甚至容忍了你把副董事长的位置让给了你弟弟,可到头来怎么样呢?弘我要你看清楚,我被你们萧家的人耍了。现在你还要我说什么?从此以后,我将不再顾忌任何人的面子和情分了,特别是你,萧弘,你为什么总是让我败得那么惨?  不是还有小S·森吗?  是的,是还有小S·森,亏你想得出。覃在萧弘办公桌上的烟缸里,狠狠地按灭了那根摩尔的烟屁股。她站起来,扭转身就朝外走。  覃,覃你别走,坐下来,我们谈谈或者还可以再找到些挽救的办法。  算了吧,我自己会找出对付你们这家人的办法的。萧弘你太让我失望了。  萍萍泡在白色的浴缸里。她美丽而修长的身体被香皂泡遮盖了。这是在瑟堡豪华套间的浴缸里。这里有一种非常奇妙的幽雅的香气弥漫着。萍萍懒散地躺在水和泡沫中。她常常被漂浮起来,于是便隐隐地看到自己的两条长腿和高耸的乳房。  萍萍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接受了这一切。没有爱。萍萍觉得她至今还没有经历过所谓真正的爱情,但是,她却已拥有了作为一个女人的全部经验。她知道该怎样示爱和做爱,令人十分揪心的一种矫揉造作,萍萍都已有过体验。萍萍想,也许走进瑟堡的这一切都是故意做给萧小阳看的,自己可能想气死他。她要让他看到,她是怎样亲呢地挽着小S·森的臂膀每天如入无人之境的地出入瑟堡的豪华套间;她要让他知道,她是怎样地被有钱人供养着,用最高级的化妆品,吃最昂贵的食品,穿最豪华的时装。她要让他难受,又要使他难堪,总之要让萧小阳经历一种令人屈辱而又伤心的苦痛。  萍萍接了这一切。从第一个晚上,小S·森打开门,请她进去,又请她喝酒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接受了这一切。她知道那其实不过是一种社会地位。妾这个字的意义在萍萍看来很好玩儿。做一个妾或者是一个富商的情人,这似乎不该是萧东方这种人家的子弟该做的事。但是萍萍做了。萍萍在做着的时候想,她偏要做,她就要做。  但是,萍萍至今对小S·森这个人毫无印象。她无论怎样的黑色的头发蓝眼睛,也无论萍萍怎样地每天同他在一起,甚至上床睡觉,她觉得如果走在大街上,还是无法认出他。而唯有她走进这个套间,唯有看见这个套间里的男人,她才能认出这就是那个同于其他千千万万男人的男人,她是被这个男人供养的,仅此而已。  萍萍坐在小S·森的对面,坦率地问他,你要什么呢?你太太会允许你吗?我倒是无所谓。覃是我的女老板,萧弘、萧小阳是我哥哥。他们又都是你的合作伙伴。就这么简单。我爸已处于弥留之际,而我妈根本管不了我。我是自由的,任凭这个世界选择。  然后就在那令人尴尬的时刻里,小S·森从抽屉里一古脑地拿出了金戒指、金项链,还有在瑟堡的免税商店购买的各种香水摆在萍萍面前,而他却什么也不说。  萍萍这才意识到,原来在小S·森那里,他们之间的一切也是相当简单的。无非是用金钱来交换肉体,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当萍萍彻底明白了这一切之后,她突然说她要到萧小阳那里去一下。有些家里的事。  为什么不从这里打个电话呢?  不,萧弘会知道的。他不该知道我在你这里,对吗?否则他会加倍地罚你。我到电话间去打。  萍萍找到了萧小阳。萍萍在电话里说,我在瑟堡,我只想问你一句话,我是不是真的能当总经理?我们是不是需要签个合同?那样我才能不惜牺牲一切地为你争取。  萍萍听着萧小阳的话。她恨得直咬牙根。她摔掉了电话。她听懂了萧小阳的意思。他的意识很残酷,他认为萍萍牺牲掉她的肉体是值得的。  妈的!萍萍心里骂着。她回到了小S·森的房间。她说,听覃说,你们森氏集团能有今天,全靠了你父亲的奋斗,可你为什么要在这个城市里为他败家呢?这不值得。说着,萍萍已开始脱她的毛衣。毛衣的下面是质地很好的胸罩。萍萍穿着胸罩走进了小S·森。她娇媚的问,萧小阳办公司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小S·森想了想后,还是直率地说,覃认为你这个哥哥是不可以轻易相信的,我们还需要考察。  那你是不是相信我?萍萍说着坐在了小S·森的腿上。  我更相信覃,我们两家是世交。  可是,靠这种老古董式的家族关系做生意又能有什么发展呢?萧小阳是科班大学毕业,他很年轻有实力,我觉得你们森氏集团的选择合作伙伴上应该更有魄力和眼光,你应当……  然后萍萍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然后她上床。她像个职业诱惑者似地主动取悦于小S·森。她边做边流着泪说,你我之间不过是一种交易。但愿有一天我能忘记这些。这些真让人揪心。  十分钟后,萍萍就在小S·森的呼噜声中溜下了瑟堡的那张大床。她钻进了卫生间的大浴缸里。她奋力地清洗着,想洗去满身的污秽。她认为她竟然允许自己有如此下贱的行为真是太卑鄙,太不负责任了。没有快感,只有目的,这算什么?萍萍走出卫生间,毫不犹豫地拿上了那堆首饰和香水。她认为那是她付出代价的等植物,那本来就是属于她的。  萍萍走出房间的时候,把小S·森的房门摔出砰砰的响声。她很愤怒,她才不管那个小S·森是不是会惊醒。  萍萍走在瑟堡的走廊上时,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流着泪。心里确实很难过,但是她其实并不想哭。她径直向前走。她走得很快。她想不到在那个安静的铺着红地毯的甬道上竟迎面撞上了萧小阳。萧小阳拦截住她。萍萍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她想这种恶棍是一定会候在这儿,一定会恬不知耻地打听结果的。  萍萍奋力推开他。萍萍没有理他也没有看他。萍萍径直向前走。她乘上电梯。她走出瑟堡。她坐上出租回到了她自己的公寓。萍萍已毫无感觉。她麻木极了。可是没想到她刚走进自己的公寓,门铃就响了。她打开门,闯进来的竟是萧小阳。  我们家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原来住在这儿。  你给我滚出去。  萍萍拦不住萧小阳便不再拦他。萍萍当时的心情就是认为反正都一样了。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横冲直撞地走来走去。她任凭萧小阳走进来,任凭他锁上了她的门,甚至任凭萧小阳来拥抱她。  你离我远点儿,听见了没有?这是我的家,我说了算!  是吗?萧小阳一把拉住了像野兽般狂奔乱走的萍萍。  是的,我要掌管你公司里的一切。我要每月两千元的工资。我是你的救世主,没有我也就没有你,没有你的公司。我是付出过代价的。我应当得到一切。  但今后就不要再去了。  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谢谢,可那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好了,现在我请你走。明天你就去跟那个混蛋签约吧。他等着你。但有个前提,只要你不让我干,小S·森立刻就会撤出他的资金,听明白了吗?这一条将起草在合同的条款里。现在你是操纵在我的手里了。走吧,什么时候当我觉得该跟你亲近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现在怎么样?  现在?我可是刚刚从瑟堡回来,你想现在吗?那么好吧,就现在。  萍萍真的脱去了毛衣。她毛衣的里面什么也没穿。她背对着萧小阳。  但是这一次萧小阳竟没有留下来。  萍萍裹紧她的睡衣,走近窗户,从百叶窗里看到了萧小阳走出公寓大楼时的背影。她觉得那背影屈辱得足可以扫荡她所有的坏情绪。她有了种幸灾乐祸的心旷神怡。  萍萍不懂为什么她身边的人、包括亲人都这么令她失望,但是她马上又想到,她也一直使她身边的人包括亲人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失望来着,他们打了个平手。  在萧小阳同小S·森签约的那天早晨,萍萍来到"四季"把这个经济情报透露给了杨。当时覃不在公司,可萍萍还是递上了她那份辞职的报告。  杨说,你这种女人究竟在搞些什么?  你懂什么?萍萍说,这是因为我尊重覃。  太深刻了,我确实不懂。  是吗?那你就该跟我学。 --------------------------------------------------------------------------------17--------------------------------------------------------------------------------  女人终于带着S·森到了萨妮的家。  不知道女人是不是真心的,但她还是让萨妮和S·森认识了。女人很开心的样子对萨妮说,说起来也许很好笑,但我确实深爱着老爷和太太。他们是我的亲人,我除此之外没有亲人。所以萨妮,把森给你吧。  然后是女孩子们发出来的那种清纯而明亮的笑。  他们三人坐在维多利亚公园的长廊上。是女人提出到公园来的。女人尽情尽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森坐在那里。他显得很忧郁。是那种真正的忧郁,因为他觉得他的心里很难过。他并没有去注意萨妮,他不认识萨妮,萨妮是女人硬塞给他的。他只是在萨妮讲话的时候才去注意她,后来他发现萨妮确实也很可爱。  女人又提议他们去跳舞。女人像女皇般统治着另外的两个女人。女人说,到英国人的俱乐部,他们三个一道,她问萨妮和森是不是愿意。  女人们的笑声快乐地响在森快速行驶的轿车里。她们坐在后排,从车镜中看到了森忧郁的脸和悲伤的蓝眼睛。于是她们笑得更加欢快。黑色的轿车一直开进那个女人来过的英国人的俱乐部。路很宽很寂静,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林。  他们款款地走进菲律宾木地板的舞厅。他们感到了地板的震动和弹性。他们还看见了那支穿着镶金边红色演出服的英国人的小乐队。金色的头发和金色的胡须。全然的异国情调。女人和萨妮在这里再不敢高声说笑。  森的舞跳得很好,他紧搂着女人的腰。他在女人的耳边轻声说,不行,你不能这样对待你自己,这样不好,你会伤着你自己的。森觉出了女人的舞步很轻,身体很柔软。森觉得女人就像是一缕很轻的云,在他的身边飘来飘去。森无法挣脱她。  女人问,萨妮是不是很漂亮?  是的,是很漂亮,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关系,因为萨妮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爱的是你。  不,森你永远不要这么说。你我都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老爷很疼爱我,再说……  但你不能去爱一个父亲。你应当重新选择,你应当去爱一个和你年龄相仿一个……  你是说你吗?森,这曲子结束了,我想,下一个曲子你请萨妮好吗?既然我们把萨妮带了出来。  他们手拉着手回到了舞池边的座位上。女人对着萨妮纯真地笑着,她问萨妮他们的舞跳得怎么样。她又说,萨妮,下一曲森要请你跟他跳。  乐曲声再度响起,森只好向萨妮伸了了他的手。他同时说,萨妮你比我想象得还要美丽,来吧。然后他们也是手拉着手地走下了舞池。森依然潇洒地搂住了萨妮的腰肢。  女人坐在阴影中。她的目光始终追逐着森和萨妮。乐曲很长。女人这时候才意识到她对自己有多么残酷。她的心头是一阵一阵难以言说的苦痛。心被紧紧地收缩着,无法张开。  她觉得她已经难受得要哭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很疼痛,但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疼痛,是她自己造成的。女人的目光继续追踪着昏暗舞池中的森和萨妮。她终于明白她自己的心意了,当森和萨妮轻松愉快地回到她身边时,她觉出她的笑已经不自然了。接下来,每一首曲子她都要森同萨妮跳。她说她不舒服。她发现森慢慢地已不再拒绝同萨妮跳舞,每一次他总是欣然前往的样子,而萨妮兴奋得脸上已放射出幸福的光。女人觉得那刺激已经足够强烈了,因为她觉得心已破碎,鲜红的血正从那个很深的伤口中流出来。后来,当又一首乐曲响起当萨妮再度把手递给森时,女人突然站了起来。女人说,我们不跳了行吗?我不舒服我想回家了。我是不是扫了你们的兴?这时候女人的目光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森承受不住那样的目光,他只好放下萨妮的手,去搀扶那个不舒服的女人。跳舞算什么?森想,跳舞只是另一种事情,是生命以外的。他帮女人穿好了外衣。他任凭女人紧紧地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他开始向外走。  萨妮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但是她只能陪着他们朝外走。他们重新坐进森的的那辆黑色轿车时,女人们再没有那种来时的欢乐和兴奋了。萨妮抑制不住的偶尔要说起舞会的情景。森依然忧郁地开车。他突然问,是不是先送你回朗园?  不,先送萨妮。女人说。  萨妮说,还是先送你吧,你不是不舒服了吗?  先送萨妮,女人固执他说。森你听到了吗先送萨妮。  森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女人的冰冷的脸。  后来萨妮的家到了,萨妮郁郁寡欢地下了车。萨妮最后亲了亲女人的脸颊,并在女人的耳边说,我爱你。然后萨妮绕到了汽车的前面,她对森说,谢谢你,森,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森说可以。森对着萨妮温和地微笑着,女人知道森当然会说可以的,他也一定会对萨妮微笑的。女人心里依然很疼。  萨妮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地走进了她家的铁门。当萨妮的身影消失在那座圆顶的白色房子里后,S·森的黑色轿车启动了。他们不讲话。他们从英国俱乐部出来后几乎就没讲过话。车行驶在麦达林道上,很快朗园就到了,森把车停在了朗园的门口。但女人没有动。森回过头看着女人。女人说,我不想回家。这时候女人的眼前闪过一片迷濛,但是她低下了头,她没有让森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车又重新开了起来,离开了朗园。森带着女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驶着。最后女人终于说,去那片美国人的墓地。  森服从着女人。他觉得自己和那个女人都被折磨着,他们不能生活得轻松而快乐,他们是没有希望的,森为此而无限感动。  然后他们到了那废弃的墓园。女人从车里下来,向前走。紧接着森也从车里下来,也紧随着女人向前走,他知道他是爱这个女人的。  女人轻轻地推开了那扇生锈的铁门。女人穿过墓地,向原先的那座简朴的小教堂走去。青砖砌成的矮墙。木门。女人推开了吱嘎作响的木门。女人看见木条凳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天花板上镶着很多块彩色的玻璃,把上帝之光,遮遮掩掩地透露下来。教堂里简朴极了,什么都没有。除了灰尘,还是灰尘。  然后女人开始脱衣服。她迅速地脱着,脱得很干净,她默默无语地站在那里,看着森吃惊的蓝眼睛。她无声向森请求着,这是森这个美国人都不曾经历的场面。森被震动了,他已别无选择。但是森没有欲望。这时候他对女人没有狂热而只有一种怜爱的感觉慢慢占据他的心灵。他不相信这就是他疯狂爱着的女人。她赤身棵体,就那样站在灰尘中,她那么削瘦甚至才刚刚开始发育,但是森还是走近了那个美丽的女人。他轻轻地抱紧她并小心地抚摸着她。他亲吻她,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他们站着,就在那个被废弃的教堂里,就在那个有主基督那稣的地方,森应女人之邀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他们开始穿衣服的时候,森才发现他已沾上了鲜血。那血粘乎乎地浸泡他,他觉得有点不知所措。森觉得他应当道歉,但女人早已走出了教堂。森离开教堂的时候想,他很可恶,他背叛了他父亲的信仰也就是背叛了主。而更可怕的是,他犯罪的场所竟是本该最圣洁的地方。森想到这些的时候,便顿时感到羞愧地拖着沉重的步履走出墓园。他离开那里的时候满怀歉疚。  女人早已坐进汽车。她用那件黑色的大衣紧裹着自己。她坐在车里望着窗外始终沉默不语。她任凭森的车把她送回家。她仿佛要求森到那片墓地就是为了去做那件事。她终于做了那件事但是她并不快活她知道森也并不快活。她有点心灰意冷,不知未来怎样。但她知道他们不行,他们没有前途,但他们不是不爱。  一种沉重的绝望。  汽车重新停在了朗园的门口。  女人依然坐在车里不动。  森等待着。  最后女人哭着说,你也会带萨妮去墓地吗?你们也做爱吗?你和她会结婚吗?你还会爱我吗?  女人说完便走出汽车。  她一步一步走进朗园又走进她的尖顶房子。女人上楼。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锁上门。她哭了,哭了很久。她拉开窗帘。这时候,她看见那辆黑色的轿车依然停在朗园的门口。  覃说,尽管我觉得这很伤感情,但我还是不得不对你说,萍萍你被解雇了。  是我先辞的职嘛。萍萍莞尔一笑。  萍萍你怎么也学起当无赖了。没那么轻松吧,我的话还没完呢。尽管我也不情愿,但你现在必须立刻交还那套公寓的钥匙,我已经打电话终止了租房合同,因为还没有到期我只好多付他们两个月的房租。所以你必须今天就搬出来。你要是不搬,晚饭前公寓管理站也会把你的东西扔出来的,所以我劝你还是快点回去收拾一下。  萍萍多少还是惊慌了。她说,覃你可真够狠的,我住哪儿?  既然你已经递了辞职报告,你就该想到你住的房子是我的,是"四季"的。  我当然想到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做缺德的事这么干净利落,我过去怎么没看透你。这么说,还是我二哥有眼光,你看他不娶你,而是娶嵇林静。  行了萍萍,留着你那些话跟你的哥哥们说去吧。我并没有逼你。你不是已经和萧小阳言归于好了吗,那你为什么不能搬回朗园住?你们家有的是空房子。说到缺德,萍萍,有些话咱们也得讲清楚。是你把事情搞糟的。现在是我四面楚歌。无论是小S·森,还是萧小阳都在你一边。萧小阳把他的资金撤走之后,"四季"就几乎无法运转了,这点你也清楚,我还能有什么钱为你付房租呢?  好吧,覃,我走。我今天就一准搬出那套房子,这点请你放心。但没想到你对我也是这么无情无意。我本来想找你商量,请小S·森把萧小阳的那些股份也买下来,这样"四季"便可渡过难关,看来,你现在是用不着我了。  是的,不用你费心了。  可是覃,你听我说,我并不想对你忘恩负义。我这样做是付出代价的,我只是想让萧小阳那个混蛋早点垮掉。  可是萍萍那是你们家的恩恩怨怨,那些我可以不管,但你们的较量却已经危害了我公司的利益。你是不是能毁掉谁搞垮谁,那是你自己的事。"四季"没有义务承担你们的家庭战争。我们不具备这种实力,我们正面临倒闭。但我热爱"四季",我不能让它倒闭,所以我要搏一搏。而拯救"四季"的唯一办法,就是彻底从你们萧家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那么好吧,覃,希望你能成功。你看我们活在世间,就是不断地为自己制造敌人。也许最终是你毁了我。我不能预见未来。未来的事就由我自己来做了。咱们也许还会彼此伤害,但是办法,谁让咱们都上了战场。再见吧,邻居,祝你好运。  等等。覃叫住萍萍。覃从她的抽届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萍萍,说,这是你未来三个月的工资,三个月足够你再找到一份好工作了。萍萍,我辞掉你是因为你把家庭的纠纷带到公司里来了。我不喜欢这些,你能理解吗?  算了吧覃,那点儿钱你留着吧。我现在有的是钱。我刚才还在想,我不搬家了,我有足够的钱继续把那套公寓租下来。我想,覃,我未来一定会干出点什么给你看看的。我自己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就是和你一样当女老板。我有能力、才华,还有青春,也许还有漂亮的脸蛋。所以要做成一点儿什么并不难。覃你一度是我崇拜的偶像。我经常做梦取代你"四季"的位置,坐进这间玻璃房子里来。但因为是你,我不想把这个梦变成现实。但萧小阳答应了我当女老板。他并且答应月薪两千元并把一个叫做"大太阳"的时装公司全部交给我。那么我就干了。我相信我一定能胜过你。你懂为什么吗?因为你老了。北大荒在你的脸上刻下了太深的印痛,而我二哥的出尔反尔使你在失恋中又体尝了足够的苦痛,而这个"四季"又让你勉为其难地日夜操劳。好吧覃,望你珍重,好自为之。再有看住你的那个杨。展厅的成功充分显示了他的才华。实在我是很想把他挖过来的,我给他副总经理的宝座,比在你这里当个部门的小头头强多了。不过我还并没有对杨说,我想他该是对你忠心耿耿的。何况我还要考虑到我们的邻里关系。但是,这不等于我永远也不对他说。  萍萍飘然从覃的玻璃房子里走出去。萍萍的话留给了覃很深刻的震动。萍萍还留下了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儿。这味道一直顽固地在透明的空间里盘踞着,据说香味儿越持久、香水的质量也就越好。但是覃不喜欢这种浓艳的味道,她把窗户全部打开,但空气却像凝固了似的,不肯让香水的味道流动出去。  覃沮丧无比。她想不到萍萍的走竟使她感到了失落。萍萍的走像走空了一切,而玻璃房子里只剩下了老而孤独的她自己。萍萍他们才是新生的是充满了活力的,而覃这一代也许确实是过时了。覃心情很坏。她浸透在萍萍的香水气味中,竟不知萍萍走后,她一个老朽还能做什么。  小S·森打来电话,他说对不起,覃,我要回香港一段时间。另外,另外我刚刚同萧先生又签了一个合同……  覃说,那是您的自由。中国很大,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合作呀,要不要我去机场送送您?  小S·森说不用了。只是,家父刚刚打来电话,他很关心你们母女,问有没有需要在香港办的事情。  谢谢S·森先生,请代我们转达对他的问候,欢迎他到这儿来玩儿。  是的,是的覃,我们到底是世交,不必为一些生意上的事太计较。还有,我想请萍萍做我们森氏集团的总代理,所以,所以公司里的一些事情,你就直接和萧小姐联系吧,覃你不会介意吧。再见,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覃被击垮了。  她真的老了吗?覃在意识到她已经老了的时候,猛然间想到了弘。于是,她立刻把电话打给了萧弘,说她要立刻找个地方和他谈一谈。萧弘说他三十分钟后有个部门主管的会议。而覃则十分蛮横他说,什么会也不成,我必须要立刻和你谈。  于是覃来到瑟堡的酒吧。她坐在那里,突然看见了酒柜前正认真工作的宇建。于是覃走了过去,找宇建要了一杯威士忌。然后她对宇建说,要想自己活得好点儿,只能是少跟萧家的打交道,宇建你说对吗?他们萧家的人没有什么好东西,谁跟他们搅在一起谁倒霉。然后,覃把威士忌一饮而尽。  宇建又给了覃一杯威士忌就忙自己的事去了。这时候萧弘走进来,并直奔吧台。  覃站了起来。她手里依然端着那杯威士忌并且有点摇摇晃晃地迎接着弘。覃说,我们言归于好怎么样?当我发现我身边的人都成了我的敌人以后,我便想到了你。我想你可能是永远不会成为我的敌人的那种人,我已经失去了很多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你懂吗?你不要害怕,我没有任何事想求你,只是想跟你谈一谈,覃又将那杯威士忌喝了下去。然后她醉眼朦胧地问弘,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我是不是真的已经很老了?刚才萍萍就是这么说的,弘你看我已经这把年纪,已经不适宜折腾了。也许我当初就不该接受你的好意,不该接手"四季",闷在那间玻璃房子里。你为我办公司为我送走了嵇林静,值得吗?放弃我吧,我也会放弃自己,我太累了,"四季"便我太沉重了,我不合适。  覃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吧,就让你送我回家。杨就喜欢送我回家。他说他喜欢看朗园的房子。萍萍说她连杨也不会放过。她要把杨也拉走。那我怎么办?什么全都一团糟。刚刚我同宇建说了,你知道他已经跟思搅到一块儿了吗?我说,别跟楼上萧家的东西们打交道。当然你除外,烈也除外,还有殷阿姨,她也除外。我认为萧家的人全不是东西,他们坑害了我,还有你,弘,你也坑害了我,你懂吗?  --------------------------------------------------------------------------------18--------------------------------------------------------------------------------  萧思不知道她是不是该结束十几天来跟宇建的关系。她很迷茫,不知所措,除非她不再来瑟堡的酒吧弹琴,除非她不再见到宇建。其实这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无非是不再要那每晚的三百块钱,而不仅需和她的总经理哥哥打个招呼就行了。但是她却因循着,始终没有和萧弘打招呼,也坚持着每天还到瑟堡来。像一种惯性,或者是一种生物钟。每天当墙上的挂钟一敲响五点,思便会急急忙忙地提着她的外衣向外走。她要去瑟堡,没有任何其它的选择。他必须在六点以前到那里。令萧思惊奇的是,她的大提琴手的丈夫竟非常支持她的这个举动,并凡是在他不到处地巡回演出的每个夜晚,都跑到瑟堡听他的老婆弹琴,再把萧思接回家。他一直坚持着,毫无怨言并乐此不疲。思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当然这是因为那个深爱着娇妻的大提琴手并不知思为什么要来弹琴。他把这看作是萧思的兴之所至。他更不会知道思同宇建之间的关系,不知道那一段历史,他甚至都不知他的生活中还有宇建这个人。于是他一往情深地成了思那段历史的傻瓜。他茫然地配合着思的一切。他被蒙在历史的鼓中而毫无察觉。  萧思也并没有阻止她丈夫来接她,也没有阻止他到瑟堡的酒吧来听她弹琴。她认为那是属于那个男人自己的浪漫的方式,他有权那样,而她无权阻拦。她甚至在看到丈夫偶尔到吧台前请宇建为他拿酒时,心里会有种残酷的快意悄悄滑过。她想,他们竟彼此不认识,这真是可笑极了。所以他们才能彼此礼貌地微笑,才能不彼此吃醋和仇恨。萧思喜欢看这两个同她有着最亲密关系的男人在那里表演。她认为这种感觉好极了,是她所遇到的为数不多的有刺激的令她惬意的事。除此之外,思身边的任何人和任何事,在她看来都是无聊的。  接下来,他们回家。从瑟堡到他们家的距离并不远,但是,他们却总是坐出租。这是思的丈夫所追求的另一种浪漫。再接下来,他们做爱。思的丈夫在喝过了宇建的酒后,常常要求思同他亲近。千篇一律的模式。从没有惊人之举。他们回到家后便去洗澡,然后各自躲在自己的被子里。关上灯,再然后,她丈夫粗壮的肌肉发达的拉动大提琴弦的手臂便会伸过来,把思抓到他肥胖强壮的身体旁边。那里充溢着男人的气味。但是思一般不拒绝她丈夫。她认为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就没有必要躲避他。她可能还是爱他的,所以她任凭他,而特别是当她又重逢宇建之后,她便更是宽容和纵任丈夫对她身体的要求。思并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  更加反常的是,当第二天萧思到瑟堡来弹琴的时候,她又常常会通过隐秘的机会,把昨晚家中床上发生的一切告诉宇建,包括每一个细节。这无疑又是残酷的。她对宇建说,昨晚他又来听我的琴了还喝了你给他的酒。宇建问,是哪一个?但思却始终没有告诉宇建,在无数来瑟堡酒吧的男人中,究竟哪一位是她的丈夫。  萧思就这样玩着她认为极富刺激的游戏。她无穷尽地对宇建讲她的丈夫,但却从没有对她丈夫讲述宇建。所以她丈夫才没有戒备,他对萧思的变化毫无感觉。  而就在萧思玩着她同两个男人周旋的"火"中,她还是感到了某种无聊。当想着是不是该结束同宇建的关系时,她同时也想到了是不是该同她的丈夫离婚。宇建的弱点是他太软弱,而她的丈夫的弱点呢?富有,而又迟钝木讷。当他的纯艺术已无形中转化为成千上万的金钱时,他竟被金钱迷惑得毫无感觉。他没有精神的敏感没有清醒的头脑,同宇建的睿智、清醒、敏锐、犀利、深邃是绝然不可同日而语的,而意识到这一点,也是因为萧思的生活中重新再现了救世主般的宇建。  思在无聊中犹豫彷徨,而恰好大提琴手的室内乐队被一位有钱的富商邀请到东南亚一带巡回演出。这次演出将带回来数量相当可观的一大笔金钱,他们困此而加紧排练了一大批有浓郁大陆特色的乐曲,然后,他们兴致勃勃地登上飞机,漂洋过海。而也恰好刚刚是此时,就在大提琴手的飞机离开地面的那。一刻,宇建把他近日整理好的一大摞定名为《走出精神低谷》的书稿交给了思。他希望思能成为这本未来轰动海内外的畅销书的第一个读者,同时也委托萧思负责这本书出版的全部事务。他并且拿出了一万块现金交给了思,他说这是他神圣的事业,他将为之献身,他要求萧思帮助他。  这两件恰巧发生在同时的事情,便彻底改变了萧思在两个男中间拉锯的状态。  萧思在拿到《走了精神低谷》的晚上彻底不眠。她被宇建的思想震惊了。她认为宇建的书是救世的良方。因此,她再次确认宇建伟大极了。宇建是不可多得的天才,是一旦陨落世界都会黯然无光的那种英雄。  第二天晚上,萧思依旧来瑟堡弹琴。黑暗的光线无法显示萧思一夜未睡的黑眼圈,她极度的亢奋地无形地掩盖了几分不眠的倦怠。十点过后,思没有走。她重新坐到大厅中那个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她在等宇建,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她无事可做。她把她黑色丝绒长裙胸前的那朵红色的玫瑰花摘了下来。那花还没有枯萎,溢着微微的香气。她将玫瑰花瓣一片一片地撕扯下来,揪碎,然后扔在烟灰缸里。这样等到宇建到来。  宇建走过来站在萧思的对面。他迎着思射过来的柔情似水的目光问,你是不是读了那本书稿?  萧思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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