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楠以前和漠北很亲近,平时几天不见薄槿晏也极少念叨的,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吵着要找爸爸,或许小孩子的感知也是极其敏锐的。“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是亦楠不乖吗?”面对孩子失落的小脸,夏眠难受的摇了摇头:“不是,爸爸也很想念亦楠。爸爸只是出差了,很快就会回来。”亦楠一脸怀疑,却还是懂事的没再追问。他知道这次不太一样了,爸爸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回家过,更不会连一个电话都不打回家。夏眠失神的看着家里熟悉的摆设,他们结婚时连婚纱照都没去拍,空荡荡的屋子一点儿也没留下他的痕迹,明明是他的家,可是却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吴嫂一直在家里照顾夏眠和亦楠的生活,家里其实并不孤单,可是夏眠却觉得连空气都不一样了,好像自己赖以存活的东西正一点点消弭干净。那个沉默的男人,自私的带走了她整颗心,却还浑然未觉。夏眠开始吃不下东西,咽进口中也都是味同嚼蜡,可是为了孩子还是得硬吃,好几次吃了几口又全都吐了出来。吴嫂在一边看得揪心,变着法儿的给她弄吃的。最后都是弄些容易消化的汤水或是营养粥,可是夏眠还是一天天消瘦下去。老人家一个劲儿叹气:“这样下去,槿晏回来你又病倒了……”夏眠总觉得薄槿晏不会主动回来的,他明显是有了准备和计划才离开的。不然怎么会让她找不到一点线索,那么多家医院和疗养院她都找遍了。薄槿晏虽然不在身边,却还是把他们母子俩的生活安排的仔细周到,每周都有人上门为夏眠做检查,还有薄槿晏的助理会定期送来生活用品。夏眠看着那些可爱的小衣服和袜子,心里更加酸涩,可是助理还是坚称不知道薄槿晏在哪,只说薄槿晏是通过邮件和他联系的。夏眠也给他的邮箱发了很多邮件,最后都石沉大海一样。时间一天天过的又慢又煎熬,夏眠孕检的体重总是不正常,一直没增反而减了下去。医生担忧的叮嘱她:“要多注意营养,心情也要好好调剂,不然时间久了对胎儿会有影响。”漠北也忍不住劝慰几句:“他是怕自己再伤害你,他那么爱你和孩子,不会希望你们出事。你希望他安心看病,就别折腾自己。”夏眠抬手抚着自己的小腹,里面的孩子好像和她有了感应,竟然用力踢了踢她的肚子。夏眠知道他有心避开自己,但是依着他的性子,自己的一举一动想必都是被他看在眼里的。她沉沉叹了口气,对漠北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他分心。”薄嗣承也来看过夏眠几次,倒是说了些有用的话:“槿晏这时候不只担心自己会伤害你和孩子,他也一时很难面对你。他这个病最后还是需要你配合治疗,但是现在他既然有心避开,你就先让他缓一缓。逼得太紧对他的病也没好处。”即使夏眠不喜欢薄嗣承,还是被他的话说服了。亦楠安静的在一旁听着爷爷和妈妈对话,乖巧的偎到夏眠怀里,小脸上净是严肃认真:“妈妈别害怕,爸爸不在,我会好好保护你和小宝宝的。”夏眠疲惫的脸上总算露出些许笑意,把孩子瘦小的身躯抱紧:“宝贝真乖。”薄嗣承还带来了不少小婴儿的衣物,夏眠看着那些可爱的衣物、鞋袜,手指轻轻摩挲着,又软又舒服的质地让她心也不由软了下去。“这些都是爷爷挑的?”亦楠若有所思的仰头看着薄嗣承,把手里的一顶小婴儿帽举了起来,“这个爷爷在哪里买的?”薄嗣承的表情有短暂的不自在,很快就恢复常态:“……不知道,是秘书帮忙准备的。”夏眠倒是没在意是谁帮着买的,反正在她看来,薄嗣承也不是空闲到有时间去逛婴儿用品店的人。只是亦楠好像很纠结,小脸皱巴巴的把那顶小婴儿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夏眠狐疑的低头看他:“怎么了?”“没事。”亦楠低声应着,只是眼神不住往薄嗣承身上瞟。亦楠长大了一些,也比以前懂事了,知道爸爸不在自己就更要懂得关心体贴妈妈,薄嗣承走的时候还坚持要替爸爸妈妈送爷爷出门。薄嗣承走到门口,看夏眠没跟出来,这才俯身对小家伙说:“妈妈最近心情不好,你要乖,亦楠是家里的唯一小男子汉了,要勇敢。”亦楠疑惑的歪了歪头:“爷爷知道爸爸在哪吗?”薄嗣承顿了顿,还是摇头。亦楠的两条小眉毛拧得更紧了,小手用力握成拳头:“爷爷,刚才那顶小帽子我和爸爸以前逛商场时看到过……还有其他的小鞋子,好像也是一样的。”薄嗣承微微有些愕然,面对孩子单纯的眼神有些开不了口。“这些东西是不是爸爸买的?”亦楠一副誓不罢休的姿态,薄嗣承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只是碰巧罢了,亦楠不要告诉妈妈,这样妈妈会乱想的。她现在需要安心养胎。”亦楠更加迷惑了,可是薄嗣承没再解释,叹了口气就起身离开了。亦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乌黑的眼闪闪发亮。夏眠之后就发现亦楠的确变了许多,每天回家都会给自己讲很多有趣的事情,还会和她一起跟小宝宝说话。“妈妈,咱们给小宝宝起个名字吧?”亦楠忽然期待的开口。夏眠愣了愣,她本来是想等薄槿晏给孩子取的,以前亦楠的名字就是自己取的。可是现在看着亦楠一脸兴奋的小模样,她实在不忍拒绝,于是微笑着问:“哦?亦楠已经给小宝宝想好名字啦?”亦楠点了点头,从书包里找出一张便签纸,一本正经的摊开来。“我想了很多名字哦,我希望她是小妹妹,所以想的都是女生的名字。”夏眠把纸接过来一看,亦楠还小,写的字并不工整,可是还是看得出小家伙是用了心的,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妈妈你看,我喜欢这个。”亦楠用小胖手指指给夏眠看自己中意的名字,夏眠顺着看过去,不由失笑:“小葡萄?你确定这是名字?”亦楠用力点着头:“当然是啊,我听同学说啦,小宝宝刚生出来的时候,眼睛又黑又亮,就跟小葡萄似得。”夏眠在心里默念两遍,觉得如果是个女孩子叫这名也不错,而且是亦楠用心想的,将来也有纪念意义。她含笑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那就叫小葡萄,等爸爸回来再给她想大名。”亦楠高兴极了,围着夏眠转,还小心翼翼的趴在她腿上对着肚子小声喊:“小葡萄?小葡萄?听到了吗,这是哥哥想的名字哦,以后要好好尊敬我,敢调皮就揍你!”夏眠抿嘴笑出声,亦楠看着妈妈扬起的唇角,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夏眠知道小家伙是在担心自己,看着小家伙想尽浑身解数的逗自己开心,心里既欣慰又酸涩。夏眠的孕期一天天推进,肚子也越来越大,接送孩子的事儿就交给吴嫂了。吴嫂有时候忙不过来,薄家的司机也会帮忙。这天又轮到薄家的司机接孩子,亦楠竟然打电话过来说想要去薄家陪薄嗣承吃饭,夏眠沉吟片刻同意了。她虽然不想认回薄嗣承,可每次看到薄嗣承一个人孤零零的模样还是有些心下不忍。亦楠在幼稚园门口等薄家的司机,闷闷不乐的垂着小脑袋。他很少说谎,今天却说谎骗了妈妈,眼看着小宝宝就快出生了可是爸爸还没回来,他得帮妈妈和小宝宝把爸爸找回来才行。他这几天又把爷爷带来的小宝宝的东西翻了一遍,发现里面好几样都曾经和爸爸一起见过,那时候自己因为吃醋什么都不许爸爸买,现在想想,肯定是爸爸后来又去悄悄买了下来,又让爷爷送来给妈妈。这么说,爷爷就一定知道爸爸在哪里!薄家的车很快就到了,司机给他打开车门,微笑着问:“亦楠今天是直接回家吗?”亦楠摇了摇头,盯着司机叔叔:“爷爷在家吗?”司机不解的点了点头,只见亦楠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笑的灿烂:“那去爷爷那里。”司机脸色一僵,讪笑着定在门口看向亦楠:“去、去先生那里?”亦楠认真的点头,把小书包往旁边的座椅上一放:“爷爷平时总是一个人吃饭很孤单,我去陪陪他啊。”憨直的司机站在原地焦虑的抓了抓头发:“这个,我要问问先生。”亦楠皱起小眉头,趴在椅背上直直盯着司机叔叔:“我要去爷爷家吃饭,还要先问问他啊?爷爷家藏了什么我不能见的宝贝吗?”司机尴尬的抽了抽嘴角,眼前这小屁孩真的只有6岁吗?他抬手抹了抹额头,捏着手机有些无措:“先生没在家……”亦楠小嘴微微翘起,笑的不怀好意:“叔叔,你刚才还说爷爷在家呢,前言不搭后语咯,老师今天刚教我们的。”司机最后还是悄悄给薄嗣承去了个电话,薄嗣承沉默半晌,说:“把他带过来吧,让槿晏见见他或许会有帮助。”作者有话要说:亦楠去带爸爸回家……这文马上就完结了,番外大概就会写写亦楠,再写个亦楠和小葡萄的妹控番外,把漠北的补齐(漠北的是免费的,就写在上次那章的作者有话说)然后薄和夏的应该没什么可写了……我这两天会加紧准备下新文,风格和《余温》《暖色》都不一样,题材应该也不会雷同,我要去查一下TTps:谢谢塞上空许的地雷O(∩_∩)O~第五十三章薄嗣承在客厅等亦楠,小家伙会这么聪明细心是他意料不到的,但是既然他知道了也就没必要再继续隐瞒。他始终觉得薄槿晏的病情是需要家人的配合才能痊愈的,可惜薄槿晏太在乎夏眠,总是不愿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在她面前表露。亦楠来的时候一脸严肃,看着薄嗣承还有些气鼓鼓的:“爷爷竟然也跟着爸爸骗我们!”薄嗣承被小家伙逗得哭笑不得,伸手抚了抚孩子柔软的绒发,叹气道:“是爷爷不好,宝宝还是先见见你爸爸再说吧。”亦楠疑惑的跟着薄嗣承上楼。薄家他之前也来过几次,只是这次感觉明显不同了,走廊上的盆栽全都不见了,就连原本光线明亮的窗户都被新加上了厚重的窗帘。亦楠被薄嗣承握住的小手紧了紧,薄嗣承低头看他,语气和穆:“别怕,那是你爸爸。”亦楠毕竟是小孩子,还是有微微的不适,但是面上却是镇定自若:“我才没有怕呢。”他跟着薄嗣承走到薄槿晏的卧室门口,房门紧闭一点儿声响也听不到。薄嗣承抬手敲门,里面没有回答,他径直拧开门锁就带着孩子进屋了。里面的男人正坐在窗前,白色衬衫看起来微微有些褶皱,挺拔的坐姿却有种孤单寂寥的气息。他听到声响并没有丝毫动静,只是一直垂眸专注自己的事情。亦楠看到他手里拿着铅笔,一直在画板上涂画着,他不安的抬头看薄嗣承,薄嗣承鼓励的俯身在他耳边低语:“过去吧——”亦楠惴惴不安的握了握拳头,轻轻抬脚过去。本来正安静绘画的人,忽然就恼怒的将手里的铅笔甩了过来,随着就是一声爆喝:“我说过谁也别进来!”他回头时脸上带着狰狞的戾气,眼底甚至有丝丝瘆人的赤红血丝,亦楠不可置信的看着薄槿晏,这个平日里在自己面前温润慈爱的父亲,此刻竟是这般扭曲可怖。薄槿晏看到他时愣了愣,脸上出现片刻的惊慌。他沉默的注视着亦楠的小脸,最后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亦楠僵立在一旁,小手无措的拽着衣角。他直到此刻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爸爸不回家的理由是什么?还有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好像变了个人似得。薄嗣承看孩子被吓到了,急忙走到他身旁,把孩子不住发抖的身体护进怀里:“别怕,爸爸只是压力太大了,不是故意凶你的。”亦楠茫然的站在原地,几秒后还是执拗的走过去。他轻轻的挪到薄槿晏身旁,和他并排立在窗前,伸出肉肉的指头小心翼翼的攥住他修长的指节。薄槿晏的手指微微颤抖一下,他慢动作的低下头,注视着自己幼小的儿子。亦楠露出整齐的牙齿,笑的一脸童真:“爸爸,咱们回家吧?”稚童清脆嘹亮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薄槿晏皱起眉头,被握住的手指都僵硬发麻。他沉吟片刻,低声开口:“爸爸现在……不能回去。”“为什么?”亦楠一脸焦急的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小宝宝都快出生了,爸爸你不想看她吗?我给她取了名字,妈妈和我还等着你回去给她娶个大名呢。”薄槿晏脸上露出挣扎和痛苦的神色,他另一只手的指尖慢慢蜷了起来,看着亦楠的眼神越来越幽深。“我……”薄槿晏似乎动摇了,黝黑的眼沉沉盯着亦楠一脸期待的表情。顷刻间,他忽然又脸色一变,表情僵硬的抽出手指,双手痛苦的捂住额头。看得出他的样子似乎很痛苦,白皙的手指紧紧揪住乌黑的短发,颀长的身姿慢慢弯下腰去,他喉咙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把他带走,别让他看到——”亦楠被他陡然生变的情绪再次吓到了,愣在原地都忘了反应。而薄嗣承哪里还有时间想到孩子,急忙打开门大喊一声:“老刘,叫陈医生!”亦楠呆怔在原地,看着薄槿晏被薄嗣承和刘管家一起困住,他们将他按在床上,刘管家还带来了两个强壮的男人,他们一起用力扣住了薄槿晏的一双手臂,匆匆赶上楼的陈医生拿出针管给他注射镇定剂。亦楠已经震慑得说不出一句话,看着薄槿晏在床上奋力挣扎,脸上更是出现了可怖扭曲的表情。他只是个刚刚六岁的小孩子,看到父亲被几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捆绑住,这么痛苦呻-吟的模样让他整颗心都颤抖了起来。亦楠眼眶里噙了泪,几步冲过去抓起一个男人的手就咬了上去,还手脚并用的厮打:“不许欺负爸爸,不许绑他。”薄嗣承连忙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孩子哭得岔气,抽噎着把手摊开想要扑向薄槿晏怀里:“爸爸,爸爸别怕。”薄嗣承自认是个冷硬心底坚韧的男人,看到这场景也心里酸涩不已。他箍住孩子柔弱的手臂,低声诱哄着:“亦楠乖,爸爸病了,医生伯伯正在给他治疗。”亦楠哭着摇头,连连喊道:“爷爷骗人,爸爸很痛苦,你们不要绑他,你们是坏人。”薄槿晏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冷静自持,他似乎失了理智一样,也好像压根听不到亦楠的哭闹声,只满脸煞气的瞪着制住自己的下人:“滚开!”陈医生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绑紧了,被让他乱动。”针管里的透明液体慢慢推进他的静脉,薄槿晏暴怒的表情这才有了慢慢沉敛的趋势,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有力的四肢也一点点瘫软。亦楠在薄嗣承怀里瞪大眼看着这一切,薄嗣承也吁了口气,他没想到亦楠出现不仅没帮上忙,反而刺激了薄槿晏的病发。屋子里瞬间安静下去,下人们轻轻退了出去。薄嗣承走过去给薄槿晏盖被子,亦楠也跟着走过去,小手拽着被角把它压得紧紧的。他看着爸爸脸上那层薄薄的汗珠,伸手帮他一点点擦拭掉。孩子眼角的泪痕还没干涸,薄嗣承难受的看着这一幕:“亦楠被吓到了?”亦楠垂着头看薄槿晏,小手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但是声音还是瓮瓮地带着鼻音:“爷爷,爸爸怎么了,他都不认识亦楠了吗?”薄嗣承没法给孩子解释薄槿晏的病因,只牵着孩子的手往外走:“让爸爸睡会,他太累了。”薄槿晏这一觉睡了很久,亦楠这才知道爸爸平时的睡眠很糟,他几乎不敢睡觉,如果不是太累到昏睡就一定是依靠药物的。他太小,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敢睡觉,爷爷和医生也没有对他解释这其中的原因,但是亦楠觉得爸爸很可怜,他似乎隐约有些懂了……爸爸不肯回家的原因。是怕吓到妈妈,吓到小宝宝吗?薄槿晏再次醒来时精神比之前稍稍好了一些,只是脸色依旧看起来很差,苍白得好像覆了一层白雾。他下楼看到亦楠还在,高大的身形静静立在楼梯口竟不敢靠近儿子。亦楠咬了咬嘴唇,主动爬过去抱住薄槿晏的长腿,仰着小脸脆生生的喊他:“爸爸,你醒啦?”薄槿晏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热,他俯身蹲下,颤抖着手指一下下抚摸儿子的小脸:“儿子。”亦楠笑着,乖巧的搂住他的脖子,还拿滑腻的脸颊摩挲薄槿晏带着浅浅胡茬的下巴:“爸爸,你疼不疼?哪里疼要告诉亦楠哦,亦楠帮你呼呼就好啦。”薄槿晏用力搂紧儿子的肩膀,喉结上下滑动,很久才哑声答道:“爸爸很痛……很痛。”亦楠心疼的看着他,小手揉捏着他结实的手臂:“爸爸乖,有病要看医生,看好就不痛啦。爸爸要是怕打针,亦楠会陪着你呢。”薄嗣承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这一切,心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收紧,自从五年前薄槿晏开始发病,他就不只一次怀疑是自己造孽太多。他和卫芹都是自私的人,为了爱情,辜负了太多人。直到那些不堪的往事再次被揭穿,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女儿不愿意认他是对的,他孤独终老也没半点怨言,可是薄槿晏始终是无辜的,却好像所有报应都落在了他身上。这世界永远没有公平二字。薄嗣承咳了一声,嗓子也哑的厉害:“过来坐吧,亦楠肯定被吓坏了。”薄槿晏带着亦楠在沙发上坐下,小家伙一直黏着薄槿晏,一刻也不愿和他分开:“妈妈每天都想爸爸,晚上睡觉都会拿着爸爸的照片看很久。”薄槿晏沉默着没回答,亦楠静了几秒又小心问道:“爸爸,我可以告诉妈妈吗?妈妈一定也会陪你一起看病,会帮你呼呼的。”薄槿晏倏地握住孩子的小手,急切道:“不可以告诉妈妈。”亦楠皱起眉头,薄槿晏认真叮嘱他:“亦楠不要告诉妈妈,爸爸出了些问题,会……会伤害到妈妈和小宝宝。”亦楠懵懂的点了点头,歪着头疑惑道:“那爸爸会回家吗?什么时候能把病治好呀,会在小葡萄出来前回家吗?”薄槿晏哑口无言,慢慢垂下眼眸。亦楠失望的扣着手指头:“小葡萄就快出来了……”薄槿晏双手搓了搓面颊,握住亦楠的双手,专注的睨着他乌黑的眼瞳:“宝贝,答应爸爸不告诉妈妈。爸爸会早点回家,一定,早点回去。”亦楠看着薄槿晏眼里的坚定,嘴角露出浅浅笑意,伸出小指头:“那拉钩,爸爸要早点好起来,我会来陪你哦。你要是痛了,亦楠帮你呼呼,爸爸要勇敢一点!”薄槿晏涩然笑了笑,用力把儿子抱进怀里:“儿子,爸爸想你。”夏眠发现亦楠最近去薄家的次数实在有些频繁,可是孩子在家也很无聊,她现在越来越容易犯懒,孩子在家连个玩伴都没有。所以她便由着孩子自由活动,反正小家伙每晚都会回家。夏眠也没放弃找薄槿晏,她自己已经不能成天四处奔波了,所以就请了朋友帮忙留意,再加上漠北的人缘很广,夏眠还是一直充满信心。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连漠北那些媒体朋友也全然没有消息。夏眠忍不住想,薄槿晏总不至于贫空消失吧?最重要的是,夏眠现在也不确定薄槿晏到底得了什么病,所以压根没有方向感。只能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了。奇怪的事儿不少,小家伙最近也很少念叨找爸爸了,而且每天回家连游戏都不玩,好像很累的样子,总是洗完澡就早早钻进房间里。夏眠只当孩子是在薄家玩累了,晚上给孩子盖被子的时候发现孩子的小书包胡乱扔在沙发上,拉链也没合住。她给孩子整理书包,竟然发现夹在一堆儿童书籍里的一本病历手册。夏眠拿着病历的手好像失了力气一样,指尖还不住发抖,她复杂的看了眼床上睡得全无形象的孩子,轻轻翻开了病历的第一页。“薄槿晏”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她面前。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竟然能在11点以前写完,我好鸡冻……我真是堕落了TT那啥,还有两章应该就正文完结啦,想看薄哥哥带小葡萄的童鞋不用急,一定有哒,嘿嘿,会很萌哒,还有,大家真的不喜欢叶恩嘛?我马上就要写亦楠番外了,你们竟然想要亦楠和小汤圆配对,小汤圆比亦楠小很多哇,泪目第五十四章夏眠看着那本病历,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想过薄槿晏或许是心理方面出了问题,他那么自闭孤僻的性子,会有些心理扭曲都不是什么太震惊的事情。可是亲眼看到还是另一回事,上面那些专业术语她其实看不太懂,可是偶尔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字眼还是让她心都揪了起来。而且这个病历本竟然会在亦楠书包里,她猜想大概是薄嗣承给孩子收拾书包时不小心塞进去了,但是……孩子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骗自己呢?难道薄槿晏真的病得很严重?第二天亦楠起床夏眠没有过多反应,一直平静的招呼他起床洗漱,亦楠临走时就告诉她:“妈妈,我放学还是先去爷爷家,吃完饭就回来。”夏眠静静看着,点了点头:“好。”亦楠放学就直接去了薄家,薄嗣承招呼他吃饭,亦楠往客厅看了好几眼:“爸爸呢?”薄嗣承表情凝重的摇了摇头:“刚吃完药睡下,你妈妈的预产期快了,他好像也特别烦躁。”亦楠隐约有点明白这之间的关系,想着爸爸肯定很焦虑自己的病情,小宝宝出生他一定希望能第一时间看到的。薄嗣承没什么胃口,往嘴里扒了口白饭,几秒后又抬头:“你妈妈一直没怀疑?”亦楠刚想点头,门铃就响了。薄嗣承狐疑的看了眼门口,下人已经走过去开门了,自从家里出事后鲜少有人上门拜访了,薄嗣承隐约猜到了门外会是谁。夏眠面无表情的走进来时,薄嗣承反而松了口气。他一直拗不过薄槿晏,但是很清楚他的根源在夏眠这里,只有夏眠才能帮他走出自己的心魔。夏眠径直走过去,看了眼心虚的亦楠,拉开餐桌旁的另一把椅子缓缓坐下。她镇定的看着薄嗣承,口吻平静:“我想见他。”薄嗣承吁了口气,沉沉看她一眼:“可以,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夏眠紧了紧手指,坚定的回答:“我早就准备好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放弃他。”薄嗣承并不意外夏眠会做这种决定,一般家庭或者夫妻间,有一个出了心理问题会过得极其艰难,可是夏眠和薄槿晏,他们的经历让他们彼此牢牢绑在一起。薄嗣承带着夏眠上楼,亦楠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夏眠身后,夏眠看他那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出言安抚他一句:“不用这么紧张,妈妈现在没有体力找你麻烦。”亦楠松了口气,却又听夏眠补充一句:“等小宝宝出生后,妈妈再慢慢和你算账。”亦楠委屈的垮下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夏眠:“妈妈——”夏眠全身心都落在了薄槿晏身上,薄嗣承把她带到门口就停下了,刻意压低嗓音:“他现在还在睡,吃了药没那么快醒。”夏眠进屋时还是放缓了脚步,床上的男人睡得似乎很不安稳,墨色的浓眉微微拧起,眉心总是有着深深的褶皱。夏眠走过去坐在床边,目光安静的落在他英俊的脸盘上。他的气色更加不好了,往常干净滑腻的下巴留了一层浅浅的胡茬。夏眠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皮肤上有冰凉的寒意。熟悉的质感和气息让她眼眶有些发热,只是一个多月未见,他整个人似乎都瘦了一圈,眉眼间净是疲惫的气息。夏眠执起他垂放在一旁的大手,仔细的握紧他的五指,和他一根根交缠在一起,好像生怕他再逃走一样。因为药物的关系他睡得很沉,唇角紧抿显得五官有些冷酷,夏眠不自觉的俯身亲了亲他的唇瓣,哑声呢喃一句:“傻瓜,你以为你能躲多久?”她脱了鞋和他躺在一起,握着他干燥宽厚的手心覆在自己小腹上,不知不觉眼底就噙了一层热意。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光,环视着这间屋子,里面的所有摆设没有丝毫变动,还是她当初离开的模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床对面的照片墙,相框里全是手画素描,她只需看一眼就知道都出自薄槿晏之手。桌上还有几章亦楠的画像,她看得心里更加难受,这个男人总是让她心疼却不自知。薄槿晏睡了很久,夏眠只能坐在床边陪他一会,很快就被薄嗣承喊了出去。薄嗣承想和她谈谈薄槿晏的病情,既然现在已经被发现了,就要好好做薄槿晏的思想工作让他接受另一种方案的治疗。陈医生说过,薄槿晏现在的情况不适宜太强势的逼迫他,这样反而会让他更加抗拒,只能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适应接受,他太在意夏眠看到他这么扭曲可怕的一面,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现在要一点点慢慢攻陷他的内心,给他筑建更多的安全感。夏眠沉吟几秒,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他现在还是抗拒我,我就必须给他时间?可是我不想再离开他,我必须陪在他身边……”陈医生连忙安抚她:“薄太太别着急,我的意思是不可以再正面刺激他。薄先生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他现在的抑郁症状已经非常严重了,你是他的良药却也是诱发他病因的主要关键所在,所以要特别慎重。”夏眠不再说话,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剩下大厅的古董钟发出摇摆的细微声响。薄槿晏醒的时候夏眠没有马上进去,她躲在门外一直没离开,自己的丈夫就在与自己一门之隔的地方,她却不敢贸然进去。陈医生给薄槿晏检查完,看他坐在落地窗前的躺椅里发呆,试探性的询问一句:“薄先生今天做梦了吗?和平时有没有不一样?”薄槿晏微微垂下眼,低头看着自己修剪干净的指甲,似是有些疑惑的低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好像是梦,又好像是真的。”“哦?说说看。”陈医生含笑坐在他身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薄槿晏静了几秒才开口:“我好像梦到她了,她一直在我身旁,我可以闻到她的气息,感觉到她的温度,我想和她说话……又不敢。我甚至不敢多看她几眼,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我对她的渴望好像越来越多,离开的越久,就越想要占有她。”陈医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感觉到她,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