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有关的事-18

“那你快点!”温远红着脸催促道,买这东西还需要研究那么老半天吗?“就这个了!”  她随便往购物车里塞了一个,温先生拿起来一看,别有意味地说出三个字:“小号的?”  他瞧她一眼,温远顿感脖子凉飕飕的,只好尴尬无比地放回去。温行之勾一勾唇,自己选了一些。温远看着,特别想给自己挖个坑好把自己埋进去再也不见人了。  “行了,温远。”他拍拍她的脑袋,“我不会怪你。”  “我才没有内疚!”她狠狠地踩他脚一下,抬头,触到他眼中极浅的笑意,忍不住扁嘴,“你这是□裸的当众调戏!我们买的是年货,你个昏君!”  昏君温先生将她的抗议照单全收,面不改色地揽着她去结账:“这也是年货,而且——”他顿了下,说出让温远想就地杀人灭口的话,“是必需品。”  买了必需品的当晚温先生倒没把她怎么样,这让温远松一口气的同时又略微感觉有点儿奇怪。殊不知温行之是担心她的身体,发烧又加发炎,等到调养地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快要过年了。  这个年,温远觉得来的真是太慢太不容易了。所幸它终于到了,她终于可以将那么不愉快的事情丢掉,迎接新的开始。  大年夜这一天一大早起来温远就开始鼓捣饺子,虽然跟成奶奶做的味道还差一些,但总归是能吃的。某位昏君可是一点手都没沾,她弄好了乐滋滋地让他来看,那人只瞧了一眼,就把外套给她套上,带她出去了。  温远郁闷了,这又是大年夜又是大雪天的他带她去哪儿?可一看他的车子是往A镇东开的,就瞬间明白了过来。  是,是去看李若秋?  A镇东的山势略高,越往上走雪下得越大,墓园的积雪要比山麓厚个一俩厘米。  温远气喘吁吁地在墓园门口站定,看着里面一个一个被积雪覆盖住的坟茔,发现真有大年三十还来的人,因为那墓碑前摆放的鲜花分明是新鲜的,尚未被雪盖透的。  温行之右手提着一个食盒,左手牵着温远走到李若秋的墓前。  他弯腰,用手拨净了她墓碑落的雪花,将那种年轻的,带着些许忧愁的脸露了出来。默默地凝视了一会儿,直起身,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取出一瓶酒,和三个酒杯。  温远睁圆眼睛看着他:“这是——”  “我一个人在这边过年的时候是从不在这一天来看老太太的。”他说着,将酒杯依次倒满,“这一次过来,是因为昨儿晚上忽然做了个梦。”  “什么梦?”缩在厚厚的大衣里,温远好奇地问道。  “是老太太的托梦。”递给她个酒杯,他继续说道,“梦里老太太一头白发,对着我抱怨说我没良心,让她孤孤单单过了二十多个年。”  “老太太才多大岁数啊,都一头白头发了?”  某个抓不住重点的人天真地问道,自然被温先生无视掉。  “我瞧着老太太的表情实在可怜,就说您老别生气,我明天就去看你。没成想老太太还是不满意。”  “为什么呀?”天真的温同学继续问。  这回温行之倒是答了:“因为老太太嫌两个人不够热闹,她说你要来也可以,可只你一人那就算了,怎么说,也得让我瞧一回儿媳妇。”  温远同学不知怎么的,听到最后忽然就悟了:“你,你打住——”  温先生不受干扰,嘴角凝着极浅的笑,继续说道:“所以我带你过来了。”  温远红着脸,当她是傻子啊!瞧她多聪明,一开始就听出来不对了。老太太的岁数,怎么能一头白头发嘛。所以他肯定是骗自己的。  温远羞赧地瞪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所以——”他伸手抱住她的腰,她酒杯里的酒差点儿洒了出来,“可以答应了?”  “答应什么?”某人继续天真。  “你不是知道了?”他说,“我在求婚。”  听到这两字,温远囧的险些从这山上骨碌下去。  她不指望这人能在求婚的时候浪漫一把,可大爷你也别搞得这么庄严肃穆好咩?在这儿,未来婆婆面前,早已作古的未来婆婆面前。她拒绝他任何一个小要求都会心虚地好咩?更别提还是求婚!  温远想哭了,埋头在他怀里顶了顶他:“你故意的吧。”  亲妈面前,她哪儿还敢“欺负”他。一个老男人耍起赖来最可恨了。  “当然不会。老太太若是在,定是会向着你的。”他抬起她的下巴,“要是答应,就喝了这杯酒。”  温远瞪他。  这还能不是故意的吗?那杯倒给未来婆婆的酒是一定会被撒在她坟前的,这未来婆婆都喝了,她还敢不喝吗?  “喝酒可以!”温远吸了口气,看着他说道,“但关于你能不能按期转正这个问题,我还得考虑考虑。”  说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出乎意料地他只是笑了下,端起手中的酒杯跟她碰了碰,随即,一饮而尽。  下山的时候,对温先生的考察就正式开始了。  温远让他背着自己下车,表面上是因为喝酒了晕乎乎,实际上是因为趴在这人背上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看病那几天下来,温远简直上瘾了。  她枕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步伐,忽然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你求婚有什么用,爷爷还没答应呢。”  她在这儿快乐了几天,可终归还是要想起这个问题的。  “我要娶的不是老爷子。”  温远囧了,捏了他肩膀一下,问道:“棠姨真的可以搞定吗?爷爷会听她的?”  “不管老爷子听不听,小姨都搞得定。”  “这么厉害?”温远感叹,“难道是爷爷非常爱奶奶,所以连带着棠姨也很看重?”  “……”  “应该是这样没错!这两年爷爷每年过年前都要来A镇看棠姨呢。对了,为什么不叫徐叔姨夫?难道两人没结婚?怎么不结婚?”  疑问越来越多,却不见温先生吭声,温远好奇地摇摇他的肩膀,却只得到四个字:“不许乱动。”  温远一愣,泄气地趴在他的肩膀上。  过了好久,久到通往山麓的路渐渐明晰,那人才开口说:“小姨对老爷子是个很特别的人。”  “怎么个特别法?”  “特别到——”在温远看不到的地方,温行之的眼睛眯了眯,神色也凝重起来,“老爷子对她的爱,或许比对老太太还要多。”  闻言,温远冷吸一口气,差点儿从他的背上摔下去。温行之稳了稳她,没再说什么,到了山麓取了车子,慢慢地开回了家。  入夜。  A镇逐渐热闹了起来,此起彼伏的笑语声和鞭炮声从窗外传来。  吃过饺子后,温远坐在沙发上蹭到温行之身边开始看春晚。看了有半个小时候忽然有一朵礼花一闪而过。  温远精确地捕捉到了,贴着玻璃窗向外看去,发现原来是从镇中心的石拱桥那里升起来的。她一直喜欢这个,顿时就兴奋地要跑出去。结果被温先生一手拎着后衣领子给牵了回来。  “你干嘛?”  “很无聊?”  “有点儿。”她鼓嘴,“所以我要出去看烟花!”  温行之稍一思忖,站起身,丢下一句你等我会儿就上了楼。再下来时,手里多了长长的一挂鞭炮。  温远看着,忍不住笑道:“这个跟烟花没法比好不好,而且鞭炮不是要到凌晨十二点才放的吗?”  “十二点我会没空。”  撂下这么一句话,温行之走到院子里。他挽了挽袖子,取出一根烟点燃咬在嘴中。而后将鞭炮悬空挂在了院子中心。温远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脑子里却一直在想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他会没空?他要做什么?温远想了一会儿,耳边忽然想起了噼啪的鞭炮声,她尖叫一声捂住耳朵,大着胆子冲他喊了一声:“流氓,昏君!”  很不幸,那人听到了。  侧过头看她一眼,慢悠悠地将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然后用干脆利落的动作将烟掐灭,向她走来。  看着他的眼睛,温远忽然有了一种足以让她浑身颤栗的预感。她捂着耳朵,往后躲了躲,直到抵住门,无路可退。  温行之垂眼注视了她红彤彤的脸蛋,而后忽然勒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震耳的鞭炮声遮住了彼此加速的心跳声,他抱着她,向二楼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啊,上章我没有写肉,只是预告下这次写肉而已,捂脸。  鉴于放个连接也和谐,所以我放我微博的连接吧,这条微博里给了个连接,大家点进去就是我的博客地址了。看文案也可以,上面有快捷按钮,但窝发现,有些人死也不看文案!!!  微博连接::  推个文:☆、53、  53、  春节过后差不多有一个星期左右,温行之和温远才启程回B市。大雪初霁,一路走过去气温都算不得太高。  温远的情绪略微有些复杂,按理说回B市是好的,事情确实不应该再拖下去了。但一想到走之前将老爷子得罪了个够呛,如今回去又不知是个什么光景,温远就觉得发愁。  温行之抽空瞧了她一眼,放缓了车速:“坐好了,歪七倒八地像个什么样子。”  温远怒瞪他,坐正了身子,在心里腹诽句还不是因为你。她得向佛祖忏悔,这个春节过的也太那啥了,她抱怨一句,那人竟然还十分正经或者说欠扁地回了一句,连看都不带看她的就说:“有什么不好,最起码今后买必需品的时候你不会再拿错。”  鼓了鼓嘴,温远问:“等到了B市,我们是回东郊还是回老宅?”  “先回老宅。”  温远哦一声,静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棠姨应该还在吧?”  一听她这踌躇担心的语气,温行之就觉得好笑:“怎么?难不成以后见老爷子都得小姨来保驾护航?”  温远瘪嘴:“这不是有特殊情况么。”  “放心,不会有事。”  红灯亮起,他及时地停稳车子。侧过头看见她微嘟的嘴巴,细瓷一般的皮肤阳光下格外打眼,他伸手摩挲着掐了掐她嫩嫩的脸颊,将耳边的碎发全部拢到了后面。而温远也忽然扭过头看他,眼睛亮亮的。  “怎么了?”他禁不住问。  “给我讲讲爷爷和棠姨的故事吧。”  他反应了一下,松开手撇过头继续开车。温远也不气馁,转过身继续问:“讲讲吧,稍微透露一点点嘛,就当打发时间!”  “要打发时间自己找点儿事干。”他说,“我在开车,不适合给你讲故事。”  “……”温远撇嘴,“你就是不想告诉我。”  对此,那人没反驳,反倒还挑了挑眉。温远同学郁闷了,不过她向来就不是恃宠而骄的人,他不想做的事,她也不会撒娇发嗔非让他做,索性撇过头不问了。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车开到一个收费站排队缴费的时候,温行之得闲看了看她,发现这姑娘已经睡着了,下巴搭在屈起的双膝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在有安全带约束着,她到不至于掉下去。温行之将后座的大衣取了过来,给她搭在了身上,却不想手碰到了她耳朵一下,把她给惊醒了。  同床共枕那么多天,他岂会不知道这姑娘半睡半醒时候的样子最招人。趁她没防备,他扶着她脑瓜就在她两片柔软的唇上亲了一下。  被吃了豆腐的温远瞬间清醒过来了,使了劲推开他,温行之稍稍松开她,将大衣给她盖好。  “你问老爷子和棠姨的事做什么?”  “就是好奇嘛。”  她蹭了蹭他的手,这般示好让温行之不禁失笑。  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老爷子和过世的老太太之间的事,一是因为他这人在外性子是一向的冷,交情深到说这种事的朋友更是没几个。更何况,他还是个从不在外人面前提私事的人。  他听家里的老人说过,那时两人结婚时确实出了一些事。这事儿不光家里的老人知道,老爷子老部队的战友也有知情的,可到底都不是最亲的人,说出来的也都是老爷子想给人知道的。他不想外人知道的,别人就算明了也不敢往外传。  老爷子跟老太太的事儿,他真知道个底儿透,那是听成老太太说的。  那时的□刚结束,边界就闹气不太平来,没多久对越自卫反击战就打响了。温恪当时还尚未进总参,只是在B军区下属的某集团军任职。该集团军原身是四野的头等主力,后对越作战,尤其是两山轮战各军区抽调尖兵送入前线时,B军区第一个派上场的就是温恪所在的集团军。也难怪后来老爷子提及那场战役的时候是既自豪又痛心,因为老爷子后来能一路直上进了军总,在那场战役上立下的战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  但哪怕如此,温行之也明白,老爷子回忆往事时,真正怀念的恐怕是那之前的时光。那个年代的军人,尤其是有血性立下不少战功的军人,若是愿意,几乎每个人都可以写一部厚重的书来缅怀过去。温恪亦是如此。  他的第一任妻子是死于难产,对于这个陪他走过最艰难时刻的女人,温恪对她的感情是亲情大于爱情,得知妻子的死讯时他刚刚从外地赶回,摘下帽子跪在医院的走廊上捂脸痛哭。后来他独自一人抚养才几岁的大儿子和刚出生的二儿子,直到后来调入驻守B市的B军区某集团军时,军长是他十年没见的老首长了,看他一直没结婚,就让人给他介绍对象。  温恪这人不苟言笑时的样子是很吓人的,说话低沉有力,却不爱绕弯子。姑娘就是看上他这人的样子也不敢跟他过,用现代话讲,冷暴力也属于家庭暴力,有碍家庭和谐!  被拒了两次温恪就感觉面上挂不住,就直接告诉老首长让他消停了。老首长也乐了,那天正逢八一,局势正紧,各单位都处于战备状态,所以当天也没什么活动,军区里来了几个文艺女兵,表演了几个节目就算是庆祝了。说来也巧,再往后推迟两个月那温恪就没什么时间了,可偏巧就这个时候他遇着了李若秋。一个大合唱的节目,她梳着两股黑亮的大麻花辫站在最前头,笑得像花儿一样。老首长立马就转过头,指着她问温恪怎么样。  温恪一开始就没结婚的心思,再加上有了两回失败的经历,原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可睁眼一瞧台上那姑娘,原本欲出口的刻薄话就回还了回去。他笑了下,对老首长说:“您可别再摧残我这脆弱的神经了,人家能瞧得上我这号的?”  这话算是拒绝了,可老首长听在耳朵里反倒成了激将,下来就往军区里打了电话,问清姓名,直接把人请到了部队来。  跟想象的都不同,李若秋不似别的姑娘那般羞涩扭捏,她说话做事都大大方方,有一种温婉的美。温恪看她,就觉得她不像是嫁不出去的人,也就纳闷怎么到了这个年纪还没结婚。当然,那时候李若秋也不算大,只是当时女孩儿都结婚早,便衬得她大了些。  温恪自然是不好细问,于是老首长就待他问了。一问,才知道是因为家里还有个得常年吃药的妹妹。本就没了父母亲,再加上这么一个拖油瓶,真要结婚的话对方肯定是要考虑考虑的,于是就一拖到了现在。  温恪对她就有些同情又有些敬佩,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对她也是能帮则帮。老首长问李若秋对温恪的感觉,那一次她是含羞带怯地回答的:“挺好。”再问温恪,他也没有再拒绝。  两方都愿意的话,那婚礼的事就提上日程了。这时候李若秋忽然说要等一等,因为她的妹妹李小棠回了趟老家,得过几日才能回来,她想等她的妹妹回来了再办婚礼。温恪也答应,于是过后两个还是各忙各的,抽空见个面,直到有一天他在后台瞧见李若秋的妹妹——李小棠。  那时他忙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抽个空出来到军区来见李若秋。那时她正在台上表演,他就坐到后台一个屋子里等她。初进入的时候没发现,等坐稳了,才瞧见一个最里面有个姑娘在那里看书,那便是李小棠。温恪对她的第一印象是这姑娘很不雅,一条腿翘在凳子上看书还看的津津有味,可再一瞧,就知道为什么了,她的腿有毛病。  李小棠抬眼,也看见了他。歪了歪头,大咧咧地问他:“你是谁呀,怎么能进来?”  温恪笑笑,没说话。  李小棠就拄着双拐到他面前,用清脆的声音又问一遍:“问你话呢。”  说着还用脚踢了踢他,其实没踢着,她也不敢真踢着。于是温恪看着她,第二印象就是这姑娘真大胆。他笑着说你动作再大点儿可就摔倒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彼时的李小棠是自尊心极强的,她那时就是因为这条残腿才上不了军政大学,心里面正难过,还被人这么一取笑,瞪了他几眼,走人了。可想而知那天后来在家里看见这人的时候她是有多气,做饭不是盐多就是酱油多,一顿饭可把温恪给折磨地够呛。  温恪哪里见过这号人,对着她是哭笑不得,可瞧着她生气鼓起腮帮子的表情,心里有个地方却莫名一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理由。  “想不到,棠姨年轻的时候这么调皮。”  听罢这一段,温远轻声感叹。  身边这人也嗯了一声,“也难怪她疼你,在你身上是有她的影子的。”  温远同学鼓嘴反问:“我调皮?”  温先生挑挑眉,没说话。意思是这还用说吗?  温远吐吐舌:“那后来呢?你接着说!”  “后来就没什么了。”他说,“老太太临时跟着团去了B市附近的部队慰问演出,临走托老爷子照顾小姨。两人自然是合不来,可老爷子不知道怎么就上了心了,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  “那老太太知道吗?”  “大概是知道的,可她一辈子没问过老爷子这个。”  “那小姨呢?她对爷爷是什么感情?”  温行之沉默了一阵,才淡淡开口:“只怕也是有感情的。”  温远忍不住嘶一声,那这可是太乱了!  “不过她到底也是狠心,察觉了之后就搬出跟老太太同住的屋,住到军政大学旁听去了,也是在那里认识的徐叔。”  温远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棠姨不仅狠心,还是个聪明人。那个时候,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忽听温行之低笑一声,她扭头看他,只听他似笑非笑地说:“其实那时候老爷子跟老太太还没真结婚,他要是反悔,说不定还来得及。”  “怎么可能!”温远睁大眼睛看着他,“就算爷爷肯,棠姨也是不肯的!”  温行之表情复杂地看她一眼,直视着前方,淡淡地叹了口气,“老爷子自然是不会那么傻,他那么在乎声誉的一个人,没了荣誉没了名声,他这个人也就算完了。小姨性子又烈,你或许不知道,自她跟徐叔回了A镇之后,这么些年统共到B市来了两回。上一次来,还是老太太过身的时候。”  那么这一次,就是为他们而来的?  温远怔怔地看着前方的路。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人这么笃定棠姨一出马,就能把问题摆平了。  这两个人的故事在温远心里是搅起了不小的波澜。可故事里的两个人,在经过了几十年时光的打磨之后,已经变得平心静气,哪怕是面对面站着,情绪也不会有太大起伏了。  B市的温家老宅里,李小棠端着一杯热茶,站在台阶上,看温恪弯腰俯身修剪植物的枝桠。虽是二月初,可立春已过,温暖的天气也指日可待了。前些日子家里忙做一团,顾不上养的这些植物,成奶奶可心疼坏了,趁着今天天气好赶紧搬出来透透气,修剪修剪。老爷子也是闲着没事做,就亲自来。李小棠今天是自己过来的,见他在忙,就站在一边看着。  “前天我接到行之电话,说是除夕那天带温远去姐姐的坟上看过了。”  温恪嗯一声,没多说话。  李小棠知道他是生气那人过年都不打一个电话到家里,便笑吟吟地补充:“他让我给你带个好。”  温恪这回是哼了一声:“那你告儿他,我不劳他惦记。”  “这么幼稚的话我可说不出来,你自己打电话跟他说。”  温恪没说话,一茬一茬地剪的很认真,李小棠看了一会儿,忽然感叹道:“我有时候会想,人这一辈子身边重要的人还是少点儿的好,而且若要死,我就死在他们前头。”  温恪不赞同地看着她:“胡说。”  “是真的。”她微笑,“这点儿我和行之很像,每送走一个重要的人,都像是过完了一辈子。一辈子能有什么呢,无外乎就是生死离别,所以怎么能是胡说呢?”她看着温恪,柔声说道,“我有时候就想,你是不是仗打多了,就不在乎这四个字了。生、死、离、别,这说起来容易,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它有多难。”  温恪又埋头继续手下的动作,李小棠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知道他也在想,因为他手上的动作放缓了许多。果然,过一会儿,他开口了。  “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别再为难老三。前几天你还肯骂骂我,怎么,今天倒是忽然换了个煽情的方式?”  “哟,我可没想打动你的铁石心肠。”她乐了,“而且我是女人,我脆弱我也有理由。行之可比我强,你知道吗,从他第一年去A镇看姐姐的时候,我就从没见他有什么伤心难过的表情流露出来,更别提哭了。”  温恪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性子随我。”  “可不是吗。”李小棠接话,“那时候姐姐去世时他还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葬礼上却不见他哭,后来我私下里问他,我问他难过不难过。你猜他怎么答?”  “怎么说?”  “他说难过,他说害怕,他说他唯一怕的  就是以后想见这个人,却再也没地儿找了。”从回忆里收回思绪,李小棠看着温恪说,“所以说你把温远送走又能怎么样,只要她还在,你就吓不着他。”  话说到最后已经有些重,可李小棠知道,不下重药,拗不过来他的劲儿。  果然,温恪丢了手中的剪刀。站起来,默默地抬头看了一会儿,背着手转身进了屋。  经过她身边时,只听得一声叹气声。像是惆怅,又像是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吼,倒数完结章~  预计还有两章完结~求花花哦  番外的话:叔的内心独白番外,温小芽的番外,还有其他的咩?  某猫出版的两本书当当都能买到罗,地址:  若是方便的话,请购书的美人留个小评,谢谢!☆、54、  54、    临近傍晚,温行之和温远才抵达温家老宅。  挺好车子,刚走到院子里面,就看见了站在厅门口的李小棠和成奶奶。两个老太太正唠着闲嗑,一瞧见这进来的两人,马上就停下来不说话了。温远顿时就显得有些拘谨,下意识地抓住了温行之的手。  李小棠乐了:“我瞧这孩子是被吓坏了。”  “我看着也是。”成奶奶跟着打趣。  温行之淡淡一笑,拍了拍某人的小手,以示安抚。  “还傻站着呢?过来我瞧瞧。”成奶奶向温远招手,她是有一段日子没见她了,怎么能不想呢。捞近前里看,虽知道这姑娘从小到大就没胖过,可摸着那尖尖的下巴,还是心疼不已。“瘦了。”  “没有。”温远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道,“您摸摸这儿,都快有小肚子了。”  成奶奶没说话,眼圈红红的,倒是李小棠拍了她的手,“快消停了吧,大冷天撩衣服,我看你是不怕着凉。”  温远甜甜地笑了笑,“棠姨,您来了。徐叔呢?”  “跟厨房里忙着呢,你妈也在里头呢,知道你们今天回来,说是要做一桌好吃的。”  “那太好了。”温远笑弯了眼,“最爱吃徐叔做的菜了。”  李小棠斜睥着温行之,“瞧这样子,你这段时间是饿着她了?”  温先生淡定以对:“您觉得可能?”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可听在某位小朋友的耳朵里,愣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她撇头,嘟着嘴瞪他一眼。  温行之还要再逗逗她,就瞧见老爷子。  温恪此时站在二楼楼梯口,正要下去,一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反倒不急着动了。他看了那两人一眼,哼一声:“怎么,这是立了功了?还得让人夹道欢迎才行?”  一听老爷子的语气,温远就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其他人倒还都是纹丝不动的,成奶奶光顾着看温远了,李小棠笑吟吟的,不准搭话,而温行之呢,看着老爷子,挑了挑眉。  老爷子面上挂不住了,扫了温远一眼,说:“你过来,跟我去趟书房。”  温远心一提,脑子里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脚下已经自动迈了出去。温行之见状连忙扣住她的手,温远惊得去看他,却见他瞧也不瞧她,只对老爷子说:“事到如今了,您有什么就当着我的面儿一起说。”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书房。这就算是默认了,温行之和温远一起上了二楼。    整个家里,从小到大温远最不愿意进的就是书房,不论是温行礼的还是温恪的。温恪的书房相当于会客厅,凡是重要人物和事儿都是在里面谈的,所以温远很少进去。温行礼倒是很少在家里接待什么人,于是他的书房除了进来办公之外就是教育孩子了。他是个受过教育的人,哪怕孩子犯了错也懂得给TA留一丝颜面,所以通常不在第三人面前训斥TA,一般都是叫进书房。对于这个书房,温祁比她进得多。因为他比她淘多了,挨打挨训也就习以为常了。  温行之显然也是老爷子书房的常客,一进门,就捡了个舒服长椅坐了下来。老爷子怒瞪他,点点桌子:“你是挺不客气的,我让你坐了?”  “您老也没说不让。”  老爷子也明白这会儿这人心里有气,瞥他一眼,推推面前的茶杯:“给我倒杯茶。”  温行之抬了抬头,没起身。一旁一直站着的温远有些急了,怕老爷子因为这个再生一场气,正要去给他倒茶,身边这人站了起来,端起老爷子面前的茶杯,走到柜子前面去给他沏茶。  老爷子展了展眉,靠回到椅子上,算是满意了。他将视线落在温远身上。  “丫头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猛听得一问,温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心跳加速:“都好了。”  老爷子哦一声,点点头。  “您老这回可真是聪明。”将茶杯放到老爷子面前,温行之倒不急着走,看着他说,“老房子多少年没用过了,您几天功夫收拾齐全了就把人关里头了,又阴又冷,不生病那才叫奇了。”  先发制人也就算了,现在他坐着,他站着,很明显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不在自己个儿手里,所以面对小儿子的发难,老爷子反应还算淡定,端起茶杯,掀起茶盖,浮了一浮,尝了口,眉头皱起来了:“你这是泡的什么茶?是我常喝的?”  温行之顿了下,双手撑住桌子,忽而笑了:“这么些天我一直想问您个问题。”  “哦?”老爷子抬头看着他,敲了敲桌子,“你说。”  “您老关了温远,打算送她到什么地方?”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老爷子不紧不慢地回击。  那人脸上的笑就显得不那么随意了,慢慢凝固在了嘴边,温远在一旁听着,倒不像刚进来那么紧张了,反而奇异地轻松了下来。因为,看两个谁也不服谁的人相互斗智,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尤其是温行之,她还没见过能让他在第一瞬间反驳不了的人。  “行了。”老爷子说,“现在说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人你也已经找到了,咱们就谈点儿别的。”  “您说。”  “我知道,你是在怪我。”端详了他一会儿,老爷子略显迟疑地开了口,“你是怪我擅自动了你母亲生前最爱住的老房子,还把丫头关在了里头。”  温行之听完,似笑非笑地牵了牵嘴角:“所以?”  “所以关于这一点儿我可以向你道歉——”老爷子双眼琢磨着他的表情,一字一顿道,“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该不同意的还是不会同意。”  说罢,老爷子睁着锐利的眼睛,细细地瞧着他。  温行之像是回味了一会儿老爷子说的话,半晌,哦了一声,说:“知道了。”  这三个不痛不痒的字可让老爷子不淡定了,他又点点桌子,看了明显发呆状的温远一眼,强调道:“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  温行之别有意味地笑了笑,捞过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您老放心,我还没老到您这地步。”  老爷子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尊重您的意思。”温行之说,“不过是尊重,而不是遵从。”  与温先生颇心灵相通的温远同学旁白道:其实这话跟“我不同意你说的话,但会保留你说话的权利”是同一个意思,用外交黑话解释就是——您说的是废话。  老爷子此刻倒没如温远预料般的勃然大怒起来,反倒是来了劲儿,凑前用犀利的眼神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靠回椅子上,端起快要凉的茶,喝了一口。  这局面倒是有趣了。  温行之揉揉眉间,正要再开口,书房的门突然响了。门靶子一转,李小棠的头从外面伸了进来。  “谈完了?下面可要开饭了。”  温行之和温远都抿紧嘴唇没说话,倒是老爷子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得,先下去吃饭。说起来,我也是有阵子没尝到老徐烧的菜了。”  “今晚保准管够。”李小棠又向书房瞥了一眼,嘱咐道:“你们两人也快点下来啊!”  眼瞅着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温远松一口气,囧囧地发问:“我,我怎么有点儿搞不懂情况?”  温行之微蹙了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下。他摩挲着温远圆润的手指,意味深长地说:“有意思。”    一顿饭吃的温远是云里雾里的,吃罢晚饭,徐莫修和李小棠没待多久就要回去了。温行之思忖了下,稍稍站了站身子,便听见老爷子哼了一声:“怎么,刚回来就不想在这儿住一晚,这老宅子还是不是你家了?”  乍听温行之觉得有些莫名,可一会儿就明白了。他跟温远对视了一眼,笑了:“我哪儿是要走,麻烦小姨和徐叔这么久,我道个谢还不成了?”  老爷子透过眼镜片瞧他,那意思是你也知道麻烦人家了。温行之拍拍温远的脑袋,附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就跟着出去送李小棠和徐莫修离开。温远坐在成奶奶身边,小腹处抱着一个暖宝,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当晚,温行之和温远都留在了温家老宅住。  饭后,老爷子也没再找两人谈话。温行礼和温祁都没回家,趁着成奶奶和乔雨芬收拾两人房间,老爷子又回房休息的空档。温远蹭到了温行之身边,“我们今晚真要住这儿?“  “怎么?”温行之将视线从手中的笔电上移开,顺了顺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她鼓起的小肚子,他顺势摸了摸,“疼得厉害?”  今天,车快要开到B市的时候温远忽然感觉身下不对劲,停靠在服务区,上卫生间一看才发现是亲戚来拜访了。她每次反应也并不强烈,但今天却不知是怎么了,比之前都疼得厉害。可这会儿正跟他说正事儿呢,这人忽然动手动脚来,温远啪一下怕掉他的手,脸红扑扑的,“好点儿了。”  温行之嗯一声,屏幕在这时忽然亮了下,他回过头看了看,一边敲键盘一边说:“生了孩子会好些。”  温远感觉自己这脸蛋跟煮熟的鸡蛋没两样了:“你你你听谁说的?”  温先生特一本正经地回:“这还用听别人说?”但凡用点儿心就知道了。  温远掐他手臂一下,“我在跟你说正事,你干嘛呢?”  “今晚就先住这儿。”他干脆的说。  “那以后呢?”  “过几天就回T市,等有空了再回来。”  “我也回?”  脑袋上被敲了一下,温远哎哟一声捂住脑门,想了想,又问:“今天,爷爷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他好像没同意。”  温行之嗯一声,盯着屏幕又看了会儿才不紧不慢地说:“同不同意无所谓,不反对就行了。”  温远囧囧有神地看着他,温行之看着她红彤着脸一副傻呆呆的模样,这几天早已熟悉了彼此的身体约莫就有了反应。可这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他只得压一压,敲敲她的脑瓜:“先睡觉罢,你今天累了。”  温远捂着脑瓜,瘪着嘴看着那人的背影,气愤愤地跟他上了楼。  在老宅里,温远再放肆也不敢跟温行之睡一间房。她回了自己的房间,推开半掩的门,就看见乔雨芬正弯腰给她铺床。已经铺了两层厚军用垫子了,眼瞅着乔雨芬还要铺第三层,温远一把拦住她:“够了,已经够厚了。”  看清楚来人,乔雨芬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罢,再铺个电热毯子罢,这几天大院里检修暖气,屋里温度算不得高。”  温远嗯一声,跟她一起往床上铺了个电热毯子,两人各从两头铺起,铺到中间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一块儿,温远愣了下,尚未来得及抽离,就被乔雨芬抓住了:“你这手腕处的淤青是怎么弄的?”  温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做皮试的时候弄的,我怕疼。”  说到这里乔雨芬就明白了,这孩子平时不是多娇气一人,就是特别怕疼,尤其是打针的时候。稍微疼一点儿就爱乱动,输一次水针跑偏几次的情况也是有的。可乔雨芬却并没有如温远所想那般松开手,只是轻轻地揉着她的手腕:“病都好了吧?”  “好了,早好了。”  “那就好。”  乔雨芬低低地说着。其实她都是清楚的,知道温远到了A镇之后扁桃体发炎输了好几天的液。也因此,心里自责万分。  “温远,我——”  “我知道。”  话头被截断,乔雨芬惊讶地看着温远。  “我知道您不是故意骗我去老大院的。”温远看着她,眼睛分外的明亮,怕她没听明白,她又补充道,“事情被爷爷发现之后,您一直没反对我们,不是吗?”  “那是因为——”  “不管因为什么,我都很感激。”  说完,她甜甜地笑了,竟有几分孩子气。她是知道的,乔雨芬不反对的最重要一个原因是为了温祁,可她仍旧是感激她的,这种感激说出上来是什么原因,很复杂。或许是一种直觉,她始终相信,这个女人是给过自己真正的爱的,哪怕她用这份爱绑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而乔雨芬呢,看着这样的温远,竟没防备的鼻尖突然酸了,眼泪啪啪往下掉。温远慌了,“妈妈,我——”  “我没事儿。”乔雨芬拍拍她的手,抬起头顺顺她额前的刘海,红红的眼睛暴露在温远的面前,她也有点儿难受了。  “妈,过去有很多事,是我不懂事。我不该——”  见她要忏悔,乔雨芬抵住了她的唇:“你爸爸常讲难得糊涂,其实我也是,自欺欺人也罢,真糊涂也罢,十几年都过来了,你一个棒喝让我忽然醒过来,我那时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我就想啊,这孩子不是我的了吗?怎么忽然又变成这样了?”  温远只感觉到眼眶开始泛红,她哑着嗓音道:“是我不好。”  乔雨芬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怪折磨人的。”她笑道,“我大概是真要老了,不适合再多想,更不适合动别的心思。只要你和温祁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能答应妈妈么?”  她还是不放心,不放心温祁。  可温远却已经觉得不在乎了,她看着乔雨芬,破涕为笑:“能。”    这一晚,温远睡得还算安稳。  第二天早上起床之时已经有些晚了,她手忙脚乱地下了楼,就看见温行之在玄关换鞋。温远跑到他面前,被他抱着腰截住了。  “你要干嘛去?”  她现在心里还是有些阴影,一见他把自己丢在老宅就有些害怕。温行之也是知道了,他说:“有一个会得我出席,不会太晚回来。”  温远哦一声,低头纠结着睡衣一角,温行之拍拍她的脸蛋:“行了,老爷子这会儿不在家,成奶奶和大嫂也出去了,小姨怕你无聊,等会儿会过来接你。”  温远来了精神,“真的?”  “骗你做什么。”换好鞋,他抬头看了眼站在台阶上的某姑娘一眼,心念微动,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厨房还有早餐,等会儿自己吃一点。记住了?”  温远点了点头,送走了温行之,吃过了早餐,李小棠的车子就到了,是徐莫修开着一起过来的。  今天是李小棠复检的日子,此番她在B市待这么久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身体。虽然这段时间她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可徐莫修和温恪总是不放心的,这点上两个男人第一次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得重视起来。好在这个治疗周期快结束了,李小棠几乎有些迫不及待要回A镇了。    徐莫修开车将两人送到了医院,待李小棠要下车之际,他忽然拉住了她,有些犹豫地说:“要不,我跟老楚说说,改个时间。”  “可别!”李小棠拒绝,“老楚也是好不容易有时间来趟B市,改时间改到什么时候?去吧,这不又温远陪着我嘛。”  老楚是徐莫修多年的老同学,昨天来的B市,后天便要走,得知两人都在B市,说什么也要抽出时间来见徐莫修一面。  徐莫修只得笑了笑,转头嘱咐了温远几句,把车开走了。温远就慢慢地搀着李小棠上了楼,没办法,她不坐电梯,坚持要自己走。  “看来徐叔真的很疼棠姨你。”  温远笑嘻嘻地感叹一句,李小棠斜看她一眼,也莞尔了:“是啊,不光疼,还粘人呢,粘的我都要烦了。”  温远:“……”  “不说了?”  “您赢了。”  李小棠乐了:“行之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他是把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事儿都告诉你了吧?”  “……是说了。”温远有些不好意思,想来还是自己粘着他说的呢,“我听了,很佩服您呢。”  “佩服我?”李小棠乐不可支了要,“真是个小孩子。”  “棠姨!”温远简直忍不住跺脚了。  “得了得了。”李小棠拍拍她的手,“不说了,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提不提都一样。”上了楼,歇口气,她慢慢地往前走,语气还是不骄不躁的,“过好现在就可以了,往后的事儿,谁有个准儿呢。”  也对  温远咧嘴一笑,就见李小棠的主治医师走了过来。  李小棠每一次复检的时间都比较长,大约要持续一个半小时。温远等的也无聊,便决定去医院对面的那条步行街逛逛。  坐电梯下楼,人多的要命,温远好不容易挤了出去,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那人提了不少东西,一碰全乱了,温远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忙她捡起来,最终抬起头,看到那人的脸时,她忍不住吃了一惊,叫出她的名字:“陈瑶!”    陈瑶似乎也很意外在这里碰到她,短暂的愣神之后她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转头就走。温远觉得她不对劲,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陈瑶!”  她叫着她的名字,陈瑶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你这么大声叫我做什么?”  “我——”  温远语塞,她其实是看她脸色苍白的不像样,走路也有些不稳,所以才叫她。至于叫住她之后做什么,她还没想那么多。  眼见着有人向这边看来,陈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去了总院后面的小花园:“找我有事?”  她脸色清冷极了,温远缓过神,说:“也没什么事,只是觉得你脸色很难看。你,生病了?”  “没什么,前段时间做了个手机,这次来复检。”  “很严重吗?”  “我说不严重你会失望吗?”陈瑶摘下墨镜,讥笑着看着她,只是温远的反应比她想象的平静太多,她自己倒觉得没趣了,切一声,说:“没什么,人流而已。”  “人流?你怀孕了?”  “放心,不是温行之的。”陈瑶自嘲地笑笑,“我还没那个福分给他生孩子。”  温远登时冷了脸,“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陈瑶的脸色着实不好看,再细看,会发现她眼梢有一簇细纹,眼下有黑眼圈,脸颊上的痘印在素颜的情况下也看得很清楚。跟之前在屏幕上大放光彩的她,差距真是太大了。  “一个旧友见到我的时候说,我差不多恢复到了大二时的样子。没什么戏和广告可怕,天天在寻找机会。”陈瑶突然说,“照我说她是抬举我了,最起码那时候我还年轻着呢。现在的我是不是看着很糟糕?”  没有嘲笑和鄙夷,温远的表情再一次让她失望了。她只是淡淡地说:“咎由自取罢了。”  咎由自取?  陈瑶愣了愣。  在刚刚见到温远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躲避的,不愿意面对温远,因为这会让她觉得不公平。这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能够不费吹地就拿到别人倾尽全力都拿不到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差点儿就爬上温行之的床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你跟他之间我不知道的事?”  “难道你不想听?”  “你也说了是差点儿。”  温远嘴上回得快,可心底里却在琢磨着回去一定要跟某人问个清楚。  陈瑶死死盯着她,竟忽然笑了出来。  其实有段时间,她是真想拿温远当朋友的。她长得好,偏巧个性又太独立,所以人缘确实不怎么样。可真让她把温远当做敌人,并且在温老爷子面前那样对付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温行之。  那一次,她到S市去参加一个颁奖典礼。临近年底这种活动总是很多,她就算再不乐意,为了前途为了事业还得去。巧的是,刚到了酒店,她就看见了温行之。慌乱中她追过去,只来得及看他上几层。后来回到房间,她让助理去查了温行之的房间号。握着写有他房间号的那张纸条,陈瑶感觉自己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尽管她认定温远说的话是骗她的,可她却依旧没自信那人会喜欢自己。上大二的时候有一个舍友沉迷在各种言情小说里,曾在宿舍里当众念出这样一个句子,大意是哪怕多年之后,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我已变得俗不可耐,不再年轻,身材臃肿,为了生活学会了斤斤计较,你仍旧是那个我一想起就会觉得自己的眼神很清澈的人。她觉得俗不可耐,却又觉得难受,因为她真的也有这么一个人,一个想起时就恨不得为他变得干干净净的人。因为只有那么才能配得上。  虽然过了这么久了,但握着这个房间号,她还是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她利用两人的绯闻,又利用酒店年轻保洁员对自己参演的那部电影的男一号的痴迷,骗她说这个房间里住的是自己的男友,今天是他的生日,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只要她帮她叫开门,她就会给她一个男一号演员的亲笔签名。  年轻保洁员很快上当,给她叫开了门。而她所有的勇气却在看见那个男人的时候跑光了,他的眼神原本是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可在看见她的一刹那,她精准地察觉到了他微蹙了眉头。他周全地将她请了进来,坐在桌子后面头也不抬地问她有什么事。听着他敲击键盘的声音,陈瑶只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喉咙来了。她镇定了下,还是回了第一句话:“温先生,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成功地让他抬起了头,陈瑶像是受到了鼓舞,接着说:“从高三时见到您第一面就隐约有这种感觉到了,不是很强烈,但您确实让我念念不忘,后来到大二,我再一次见到了您,在那个酒宴上,我很想让您看我一眼,可也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所以我努力了两年,成为了现在的我。”  那人听完,手下的动作顿了一顿,看着她的眼神也稍稍有了些变化。她欣喜若狂,却忽然听见他笑了下。  “陈小姐,现在的你——是什么样的?”  她愣了下,答:“最起码,我已经成功了,已经足够匹配你了,不是吗?”  那人沉吟了片刻,又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温行之何时说过自己择偶的首要前提是对方要是个成功的女人?”  “我——”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却被他制止了,“这不是针对你,只是因为这实在高抬我温某了。”  她看着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所幸心一横,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那好,那温先生,不知您对我这副身体有没有兴趣?”  她双手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变化。那人似是怔了下,而后很快地出声叫住她:“陈小姐——”  他上得前来,握住她解扣子的两只手,温暖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虽然那人这么做只是为了撇开她的手。那人比她高不少,她抬头看着他,只见他垂首,两手不慌不忙地给她系着扣子:“你该明白,不是每一件脱掉的衣服都能穿回去的。”  说完,定定地看她一眼,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好了,你出去罢。”    这六个字当时让她痛彻心扉,此时想来,也依旧没有平复多少。  陈瑶从回忆里回过神,也止住了笑,拍拍温远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远回头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有一种释然,那就是——这个觊觎她男人的人终于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也看到了,这章的字数超出我的想象,所以更新的时间稍微晚了一些,见谅哦。这么解释一下是因为我真的被极个别人给催怕。╮(╯▽╰)╭55温远和温行之两人从A镇回来没多久,李小棠的治疗周期就已经结束了。离家多日,她想家想得厉害,所以一天也不想多耽搁就要启程回A镇。温老爷子面上没说什么,但心底里终归是有些舍不得的。倒是徐莫修,看在她刚刚结束治疗的份儿上,又陪着她在B市多住了几日。这几天温远和温行之也一直住在老宅,也是奇了,温老爷子这几天也不怎么出去了,也不闷书房里,闲来无事就到客厅里来坐坐。乔雨芬成奶奶和李小棠在一旁商量着花样打毛衣,老爷子就一个人一脸严肃状地坐在一旁看电视上那些热闹的春节节目。温远在一旁给打下手的时候,看见温恪就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有一天,不知道谁把电视调到了一个地方台,该台正在播放一个妇女养生节目,请了一大堆的妇科专家从婚前讲起,一直讲到月子坐完。整一个话题,就是讲女人怎么才能生出更优质的baby。看了这些,乔雨芬倒是忍不住笑了:“现在人是越来越讲究了,我们那时候哪管这么多,怀上了生就生了,好赖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李小棠没生养过,不过倒也不避讳这个话题:“现在都是独生子女,自然是个顶个的金贵。不过我瞧她们说这么多啊,觉得最重要的还得自己身子骨争气,不然生下孩子来也没命享福。”她这一说完,成奶奶那边扑哧笑了下,温远正围她脚边帮着她缠线球呢,被吓了一跳。只听成奶奶说:“我一直都听有这么个说法,说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三人都笑了起来,一旁看电视的老爷子默默看了她们一眼,不动声色地换了台。可女人们的话题一旦开了个头那就不是那么好停的了,只见李小棠向温远招了招手,“来,丫头你过来。”温远有些茫然地走到李小棠身边,李小棠抬头看了她一眼,将她背对着自己扭了过去,用手丈量了把她腰以下的骨架,对成奶奶笑着说:“那要照你的说法,远远这身子是不是还差得远?”温远听明白了,脸腾地一下红了,转过脸来低低地喊了一声:“棠姨!”这句话把成奶奶和乔雨芬叫愣了一下,可李小棠却响亮亮地应了一声:“哎!”温远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在老爷子面前喊了李小棠什么,燥着脸,回到了成奶奶脚边,一脸羞赧地继续帮她团线球,看都不敢看温恪一眼。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关了电视,慢慢地站起了身子。瞅了瞅沙发这边的一群女人,忍不住哼一声,说道:“真是越老越没有忌讳了。”拄着拐杖慢慢往前走了一段,见没人搭理他,老爷子耐不住又转身嘱咐了一句:“知道差得远就赶紧补起来,打仗还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呢,看人家专家讲了一下午也不知道看到哪里去了!”说完,这回老爷子是真走了。等到书房的关门声从楼上传来,沙发边围坐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棠姨更是夸张,拍着手笑道:“哎哟,可算把老爷子的心里话给逼出来了。你瞧把他给憋的,再没有比他还别扭的人!”温远听了老爷子的话也是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一种豁然开朗的喜悦感从脚底颤栗到了心尖。这就代表,爷爷同意了?温远等不及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温行之,可温先生这几天又恢复了之前的忙碌,哪怕人不在T市,可总有一堆重要的会议要开。每每她都睡一觉醒来了才听到院子里有汽车开进来的声音,再一撩窗帘,看到的准是那人的车子。亦或者她半睡半醒间,也总能感觉到他推开门,在她床边逗留一阵子才轻声离开。她连陈瑶说的事儿都还没机会问出口呢。温远正惆怅着想着,从院门外响起了车喇叭声。她愣了一下,赶紧穿上拖鞋跐溜着下了楼,刚踏出院门,与车子里下来的人迎面碰上,两人都愣住了。——是温祁。自回来之后,温祁还没回过老宅一次。而温远这几天忙里忙外的也很少想起这个人,再一次见到他,温远最后的印象还是停留在老房子里,她发烧昏过去的那一刻。想起在老房子里发生的一切,温远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恍如隔世。不知道该怎么跟温祁打招呼才显得更自然,而温祁也不是白比她大几岁,早在看到她的几秒之后,他就镇定下来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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