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终于可以不用前呼后拥地生活了,许幽独自开着车,奔驰在平坦的公路上,感觉十分舒畅。道路两边都是辽阔的原野,一片片沉甸甸的金黄麦子在晚风中如波涛般起伏,景色非常美,有点像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看到的经典图片。走进别墅,看到白啸云,他的愉快心情依然未减,便客气地打了个招呼:“云哥。”白啸云有些意外,随即高兴地点头:“小幽来啦?赶紧去洗个手,准备吃饭了。”这个人几起几伏,仍然风采依旧,虽然公司被兼并了,自己的钱损失了几千万,手下的心腹也死了好几个,外表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站在许幽面前,腰板挺得笔直,看上去很神气。他从小练武,长大砍人,拉出去另立门户后当了老大,却也没忘了坚持训练,这些都使他的精神和身体均十分强悍。重回风云帮后,更让他意气风发,看向许幽的双目中,灼灼神采如火一般,让他觉得很刺眼。不过,面子功夫他们谁都不比谁差。听了他的话,许幽立刻笑着答道:“好,我马上就来。”进了饭厅,长条餐桌旁已经坐着白家祖孙三代,饭菜已经摆好,都在等他。白啸风看见他出现在门边,便招了招手,笑道:“小幽,来,坐这儿,就等你了。”许幽过去坐到他身边,然后对坐在上首的白松笑道:“老爷子的精神还是这么好啊。”“那当然,现在他们兄弟俩已经和好,两个孙子也这么可爱,我每天除了开心就没别的事了。”白松声如洪钟,边说边哈哈大笑。“好了,人都到齐了,就开饭吧。”他的两边坐着白家兄弟。白啸云太太挨着白啸云坐着,他们的儿子刚满三岁,被保姆带着在一边吃饭。许幽坐在白啸风旁边,白涛则坐在他身旁。这孩子很兴奋,圆圆的眼睛一直看着许幽,晶莹的小脸上满是兴奋。这顿饭吃得很喧哗,白松的话很多,白啸云也在一边凑趣,白啸风不时地笑一笑,点点头,看上去气氛很和谐。不知怎么的,许幽老觉得当中有暗流涌动,隐隐有种诡异的感觉。除了白啸风和白涛外,其他人好像都在当许幽是一家人,可有意无意之间却又对他弥漫出一种热情的排斥和礼貌的生疏。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大概也只有许幽这个当事人感觉得出来。许幽安静地吃饭,偶尔轻声回答白涛的提问,并告诉他不要挑食。对于白松和白啸云骨子里对自己的轻蔑和不悦,从小他就能感觉出来,早就习惯了。白啸风有时会给许幽夹他喜欢吃的菜,叮嘱他多吃点。许幽很愉快,会还他一个笑容。白松和白啸云会假装没看见,白啸云太太更是事不关己,什么也不说。吃完饭,家庭团聚时间也就到此为止,大家各自散去。白松到客厅里看电视,白啸云夫妇今晚带着孩子住在这里,便陪着老爷子看肥皂剧。两个孙子坐在爷爷身边,他老人家含饴弄孙,其乐融融。白啸风叫上许幽去了书房。许幽对这里很熟,动手为他和自己沏了杯茶,这才坐到沙发上,忍不住慨叹:“这次的事情还真险。风哥,你查出是谁去报告警方的吗?是内贼还是外鬼?”白啸风坐到他身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许幽有些莫明其妙,现在好像在说正事,不应该有这种暧昧的举止。他询问地叫了声:“风哥?”白啸风看了他良久,抬手轻柔地拂了拂他的头发,轻声说:“小幽,我们风云帮三十多个场子,只有这两个场子你跟我去过,偏偏就这两个场子出了事。有人提醒我,可我不相信。你帮我想想,这事究竟是为了陷害你,好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许幽一怔,忽然有些惊诧,不由得看向他。白啸风坐在他身旁,眼神十分复杂。他的气势依旧,许幽却仍然没有感觉到别人面对他时会感到的巨大压力。以前,许幽总认为之所以不怕他,是因为自己对他全心全意,忠心耿耿。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感情上、床上,许幽都处处为他着想,对他的要求从来没有拒绝过。难道这还做得不够吗?白啸风应该没什么不满意的,所以许幽从来不怕他。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曾几何时,这种无所畏惧背后的含义已经变了。许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了。他不但拥有着可以与白啸风分庭抗礼的实力,而且还掌握着他的经济命脉。如果他想要颠覆白啸风的王国,那只是举手之劳,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许幽根本不需要利用警方来搞小动作,而且只坏他两个场子,这根本不足以动摇他的根基。许幽如果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只需要堵住他洗钱的通道就行了。这是他一手设计出的极为严密的系统,合理,合法,不怕警方侦察,经得起审计局审计,在这个世界上,只怕也只有他能够破坏它。当初,白啸风把沧澜公司的股份几乎全部注册在许幽的名下,因此许幽在法律上拥有沧澜集团,拥有天上天,数十亿的资产皆由他掌握。如果许幽当真起了异心,那白啸风除了调动杀手来干掉他,实在也别无他法。只是,许幽既然有了这样的实力,只怕没人能够轻而易举地除掉他。许幽看着白啸风,似乎看透了他内心深处的疑虑。他实在很想问眼前的人:你怕了吗?怕我会占领你的帝国吗?怕你有朝一日也会像白啸云一样,被我不动声色的一个举动就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回来依附于你吗?怕将来我们会主从颠倒,你再也不能够压倒我吗?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这么做。他坦然地看着白啸风的眼睛,神情间磊落无私。许幽对生活的欲望一向不高,现在这样的情形已经让他很满意了。他不想当国王,不想决定别人的生死,不想干涉别人的命运,只想安静地生活,平静地工作。可是,只怕别人都不会相信吧?就像历史上的多尔衮,明明可以自己当皇帝,却终生没有篡权,至今成为清宫四大疑案之一。其实有什么可怀疑的?他不过是选择了爱情,放弃了江山。许幽叹了口气,大概江湖上对他始终臣服于白啸风也感觉很疑惑吧?许幽现在财雄势大,完全可以叱咤风云,笑傲江湖,如果夺了白啸风的权,那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他一直不肯夺权,这才让人感觉意外。此时此刻,许幽忽然发现,在他和白啸风之间,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清如水明如镜了,当中混杂了许多浑沌的东西,让他看不清,说不明。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疲倦地说:“风哥,这事不是我做的。我想你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我就先回去了。你如果做了什么决定,尽管通知我,我都没意见。”白啸风的神情明显有些意外。许幽又在心里苦笑。白啸风在江湖上是著名的泰山崩于前其色不变的铁汉,却在许幽面前总会不知不觉地流露出真实情绪。他是枭雄,只怕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弱点被人察觉,当然,就更加担心会被人利用了。许幽叹了口气,慢慢向外走去。直到他走出门,白啸风也没说一句话。许幽走出别墅,外面已是夜色深沉。花园里的庭园灯全都亮了起来,整个别墅区都很安静,偶尔有夜鸟啼鸣。许幽决定回自己家住。他一直认为两个人同床异梦,各怀鬼胎地睡在一起是件十分荒唐可笑的事,现在更不可能现身说法,做这种蠢事。走到车前,他刚用钥匙把门打开,白啸云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怎么?要走?”他笑得很轻松,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许幽没理他,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白啸云一把握住他的胳膊,诚恳地道:“小幽,你跟我哥关系太密,又太聪明,这会让他很不放心。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怎么样?我还是那句话,跟我干吧。”许幽冷冷地看向他。白啸云嬉笑着说:“我知道你对上次的事很不舒服。不过,只是一点床上的小情趣,应该不算什么吧?你跟我哥难道不是那么干的?我可经常发现你手腕上有古怪的痕迹……”许幽的眼里立刻喷出怒火,勉强控制着自己才没有一拳打过去。白啸云立刻举手做投降状,笑嘻嘻地说:“好好好,是我不对。小幽,其实你如果跟我干,就不会有现在的苦恼了。我们之间纯属利益共享的合作,你也不用委屈自己,岂不是轻松很多?”许幽上了车,用力关上车门,然后放下车窗。他的怒气已经消失,平静地看着白啸云:“云哥,我跟着风哥并不委屈,因为他是个真正的人,而你……”许幽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没再说下去。白啸云满不在乎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人,我是禽兽。”许幽淡淡一笑:“禽兽又没伤害凌辱过我,我怎么会侮辱禽兽,拿你与它们相提并论?”“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应该是禽兽不如吧?”白啸云自嘲地一笑。“小幽,你真是骂人不带脏字。”许幽没再接这话,只是冷淡地道:“云哥,我已接收你的公司,而你的股份仍然保留,实际上我已经在为你做事了。现在你已回到风云帮,我又一直在帮风哥,那自然也就是在帮你。所以,你的建议不具任何意义,我奉劝你不要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就算你除掉了我,也仍然斗不过风哥。如果你想除掉风哥,风云帮上上下下的兄弟也不会让你如愿的。就算你同时除掉了风哥和我,你也没有能力驾驭风云帮和沧澜集团。”白啸云耸了耸肩,笑道:“小幽,你神经过敏了,我可没想要除掉谁。你的风哥那是我的亲哥,你又是我喜欢的人,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我跟你说这些话,只是关心你。我哥当然是泰山北斗,地位牢不可破,可你就难说了。过去,你们之间有着坚不可摧的信任和感情,可现在呢?亲爱的小幽,你已经长大了,从以前的小豹子已经长成了现在的狮子王。有句老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你已经让我哥感到坐立不安了。”说到后来,他的声调变得异常诡异,里面到处是弦外之音,处处透着意味深长。许幽怎么会让他看出端倪,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谢谢云哥抬举,我可不敢当。不过,豹子长大了会变成狮子,这可是闻所未闻。是基因突变吗?我看这种变化搁在云哥身上倒是恰如其分。”白啸云听他拐着弯地骂自己变态,倒也不恼,俯身正对着他的脸,很诚恳地说:“小幽,考虑考虑我的话。当然也不用急,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你什么时候觉得跟我哥跟不下去了,我随时欢迎你跳槽。”这人虽然一直笑容可掬,打算躺在地上任许幽践踏的模样,这番话可立刻露出了狐狸尾巴。许幽冷冷一笑。这人现在根本就是丧家之犬,居然还贼心不死,打自己的主意,实在也太狂妄嚣张了。“多谢云哥看得起。”许幽淡淡地向他点头。“那么,晚安。”“好。”他抬起身来,终于让开了路。许幽立刻发动车,向大门外开去。经过主宅的时候,一瞥之间,他看见白啸风正站在大门外,默默地看着他。他的心一抖,强撑着将车平稳地开走了。一路上,从原野上吹来的夜风使他纷乱的心平静下来。他看着月光下翻涌不已的麦浪,长长地叹了口气。第42章已经是秋天了,天气凉了下来。许幽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生机勃勃的世界。过了一会儿,田野在他身后说:“幽哥,我把文件都整理好了,你签字吧。”许幽转身到桌后坐下。田野把沧澜集团股份变更一厚叠文件放到他面前。许幽拿起签字笔,略略看了一下,便一张一张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时,离赌场被查抄将近两个月了,警方已经结案,检察院提起公诉,白啸风那边主动顶罪的兄弟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并处罚金三万元。媒体认为判罚过轻,但依据法律,这已算是重判。法律对赌博罪的量刑并不重,这也是当年许幽支持白啸风结束其他生意,专门做这一行的原因。如今,此事已经风平浪静,原来的老客户在这一事件中毫发无伤,自然又继续光顾风云帮的场子。从那以后,许幽才开始着手将手中的股份全都还给白啸风。许幽在沧澜集团占有百分之九十五的股份,实际上这都是白啸风的。另外有百分之五是以小飞的名字登记的,其实也是白啸风的。白啸风一开始就对许幽说过,公司正常经营所产生的利润中,有百分之三十归许幽所有。每年一月,许幽会把上一年的财务报告给他,在跟他商量以后,把可以分配的部分按实际比例分别划进两人的私人帐户。至于帮白啸风和陈三洗干净的那部分钱,都由许幽亲手做出详细帐目,每周报给两人看,实际上也就是几个数字而已。两人一开始就决定拿百分之一出来给许幽做为酬劳,陈三还会另外再单独拿百分之一出来,做为佣金给许幽。这个比例就很重了,如果没有赢钱,只吃水钱,他们一般也只有百分之五到十的利润。许幽对他们的慷慨是心里有数的,一直都很感激。为防万一,这些钱成为他们的合法收入后,会有一大半被许幽通过托尼转到国外。许幽的钱就存在瑞士银行,白啸风的钱放到加拿大,而陈三的钱则存到美国。过去,这套系统一直在流畅地转动着,源源不断地把大笔金钱由黑变白,然后去往各自的方向。虽然白啸风和陈三在法律上都没在公司里占有任何股份,却一直很信任许幽,放手让他去做,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现在,终于物是人非了。许幽在文件上签着字,心里却感慨万千。这几天,许幽要田野做好股份转让的一切文件,把沧澜集团的七成股份改到白啸风名下,另外百分之三十仍然归许幽。做这些的时候,许幽是平静的,本来以前就是这样在执行,现在不过是形式有所变化,从过去暗中的默契变成了现在公开的法律认可,对他来说,这是好事。不过,田野却感到很诧异,却聪明地没有多问。等他拿着签好的文件走出去,许幽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仿佛有千钧重担已经放下。他站起身,又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浅蓝色天空。到底是秋天了,虽然天气仍然有些热,天空却变得越来越蓝,云也渐渐像轻纱一般飘在空中,轻盈飘逸。许幽看着那些云,似乎能够感觉到它们那种自由自在的闲适。风云变幻,人间疾苦,在它们看来只怕都不过是一场闹剧吧。许幽感到很疲倦,是那种硬撑了很久很久,忽然放下重担之后的疲惫不堪,在倦意之中感到的却是无比的轻松。他刚刚长出一口气,电话就响了。他犹豫了一下,到桌边拿起手机:“喂。”“小幽。”白啸风有些不悦。“我看到小田拿过来的文件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许幽的声音很温和:“风哥,我想这样最好,本来这些都是你的,老放在我手里,也不大好。”“行了,小幽。”白啸风很不高兴。“你这是跟我赌气吧?我上次又没说你什么,你就气了两个月啊。其实,你要不开心,可以跟我发发火嘛,干吗一个人闷在心里胡思乱想?现在还跟我来这么一出,我也会生气的啊。”“风哥,那你的意思是?”许幽有些迟疑。难道自己理解错了?“听着,小幽。”白啸风声音洪亮,不容置疑。“沧澜集团的股份保持现状,不要改。另外,从今年元旦开始,沧澜集团和天上天正常经营所得的利润,有一半都归你。明白了吗?”许幽很意外,一时难以理解他的用意,不由得犹豫不决:“风哥,这样不好吧?你有那么多兄弟要照顾,费用挺大的。”“这就不用你管了,我心里有数。”白啸风爽朗地笑道。“我把这些你签字的文件都放进碎纸机了,以后都不要再拿这些东西来气我了,听见没有?”他既然那么大方,许幽也不能小家子气,便道:“好。”白啸风开心地笑起来:“那我就放心了。小幽,你,我,陈三,我们是缺一不可的铁三角,只有在一起做事,那才叫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好吧,你先忙着,我一会儿要去澳门,大概过一礼拜才回来,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许幽微笑道:“好。”白啸风满意地放下了电话。对许幽,他一向视为一场豪赌。他给出去的是谁也不可能给许幽的东西,想要赢回来的,则是那个完美之人的一切,他的人,他的心,他的灵魂,他的一生。许幽放下电话,长出口气,坐下来打开网页,津津有味地浏览旅游论坛。或许该出去散散心了。论坛上有很多背包客和自驾游的驴友,他们写游记,再附上精彩图片,然后得到许许多多的羡慕和赞赏。看着他们的生活,真是让人嫉妒。看了一会儿,许幽叹了口气。现在并不是出去旅行的时候,这里千头万绪,刚刚兼并的公司需要整顿,与东信地产的首次合作需要小心对待,白啸云居心叵测,现在却重回风云帮……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如履薄冰,根本不敢离开。难道等人家从容布局,然后再收拾他吗?欣赏了美丽图片,他觉得心情好多了,便关掉电脑,准备回家。公司里尚有不少人在自动加班,尤其是企划部和工程部,许幽经过他们的办公室时,会笑着在门口跟他们道一声辛苦。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员工们都很高兴。走到公司大门时,许幽看见平时由接待小姐坐着的位子上却坐着田野。他正靠坐在软椅上看报纸,全然不是工作时的正规模样,很悠闲。许幽笑了起来:“小田,在这儿等谁呢?女朋友?”他立刻跳起来,开心地笑道:“幽哥,我在等你。”许幽有些意外:“哦?有事吗?”“我想请你吃饭。”他略有些腼腆。“我查过行事历,你今天晚上没应酬。”许幽喜欢他这种偶尔流露出来的孩子气,便笑着点头:“好吧,不过,我请你。”田野开心地和他一起进电梯,下到车库,随即兴致勃勃地提议:“幽哥,去我家吧。平时老在外面吃,难得没应酬,还是自己回家做着吃舒服。”许幽本来就喜欢他家里那种安宁的氛围,现在更是一身轻松,便笑着点头:“好啊,就去你家吧。”这一晚,许幽很快乐。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到田野的小窝。许幽做菜的手艺实在远逊于他,便一如既往地被他赶出来看电视,自己关了门在里面操作。吃完饭,田野有些兴奋,拉着许幽出去,到旁边的影城去看电影。这里本市最著名的电影城,大大小小的放映厅有五十多个,人多得不得了。两人挤在人群里,仰头看着那些巨幅海报,挑选想看的电影。许幽已经好些年没有看过电影了,放眼看去,真是眼花缭乱,全是没看过的片子,不知道该挑哪一个。田野见他根本没半点头绪,便笑着跑去买票,然后带着他上楼。许幽一直没问田野是什么片子,反正对他来说都差不多。直到开始放映了,他才知道,这是斯皮尔伯格执导的科幻片《少数派报告》,很有意思。许幽看得很认真,对那个可以提前预知犯罪的超灵异系统很感兴趣。这个故事发生在五十年后,由于科技的高度发展,人们可以在严重的暴力犯罪发生前就预知它的存在,罪犯在未犯下罪行前就能被警方侦测出犯罪意向并因此受到法律制裁,为此政府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负责处理这种“预知犯罪”案件。政府用来预测感知犯罪意向的居然是三个永远都躺在水里,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的诡异女人,许幽到最后也没弄清楚她们到底是有特异功能的活人还是具有人脑智能思维方式的超级电脑。在这部电影里,一个人的罪名最终是否成立,不再由人数众多的陪审团来决定,而仅仅是由这三位“法官”来判断被告的生死。当其中的两位“法官”认定罪名成立,而另一位“法官”却持相反意见,而这位“法官”也就是少数派的判断才正确时,这名“法官”的意见就被称为“少数派报告”。这个电影充满了奇思妙想和对许多悖论的思考,它是给聪明人看的电影,至少许幽看了后没觉得浪费时间。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很晚了,外面却仍然很热闹。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是全国闻名的,这也使许多娱乐业大亨纷纷进入,前来淘金。许幽和田野安步当车,慢慢往回走。田野啧啧赞叹着斯皮尔伯格的功力,又如数家珍地提起了过去他拍摄的若干电影。许幽耐心地倾听着,不时笑着点头。田野说完感想,顺口问道:“你说呢?幽哥,你觉得这电影怎么样?”这哪是一句话就能说完的?许幽微笑着看向他,开玩笑地说:“我觉得那个警探主角很英俊,特别是他被陷害后逃亡的日子里,那个形象很性感。”田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对对对,幽哥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许幽笑着思忖,就算到了有那种高科技的未来,自己的做法也算不上犯罪。他一直认为,打打杀杀是低能儿的做法,高智商的人永远应该谈笑用兵,在合法的范围里达到自己的目的,从而安全地取得成功。回到田野家,他们分别洗了澡,换上睡衣,然后坐在沙发上喝菊花茶。田野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奇异的亮晶晶的光,轻松地笑道:“幽哥,你和风哥的感情很好吧?”许幽有些意外,随即笑道:“你是风哥介绍来的,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跟风哥在一起有十多年了。”“真没想到。”他有些激动。“你跟风哥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没想到会走到一起。”许幽沉默了。人在江湖,都知道对这种事要装聋作哑,切忌和盘托出,没想到他会直言不讳。果然还是单纯直爽的年轻人啊。半晌,许幽才微微一笑:“我是风哥养大的,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田野摇头:“报恩也不是这种报法。再说,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已经够对得起他了。”许幽不想再多说这事,便站起身来:“天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我们休息吧。”说着,他进了卧室。田野也就不再多说,略微收拾一下就关了灯,进去躺到他身旁。许幽往墙边退了退,给他留出更多的位置来。田野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幽哥,每次你在我这儿住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是吗?”许幽在黑暗中微笑。“你那时候经常跟同学睡一起?”“也不是。”田野的声音很愉快。“不过,一间宿舍大家一起住着,很热闹,也很快乐。有时候免不了会争吵,甚至打架,可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个时候人与人之间要单纯得多,也可信得多,不用防备,不必猜忌,感觉很快乐。”许幽闭上眼,想起自己的大学时代来。那四年,也是他二十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光。正在出神,田野温和地问:“幽哥,你以前谈过恋爱吗?”许幽一怔,随即老老实实地说:“没有。”“哦?在大学里会没人追你?”他有点奇怪。“怎么会没有?”许幽笑了。“从中学时就有。”田野来劲了,猛地撑起身,凑过去看他:“你就从没动过心?”“没有。”许幽忍俊不禁。“没有结果的事,又何必去做?我不想伤害人家。”田野沉默了一会儿,却没再躺下去。气氛好似有些不对,许幽略感疑惑:“田野?怎么了?”田野有点无奈地笑了:“幽哥,你智商很高,情商却有点低。”许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不由得很感有趣:“为什么啊?我的情商应该不低吧?”田野低低地笑着,重新睡下来,身体隔着被子紧靠着他,脸贴着他的肩。这一瞬间,许幽忽然想起跟白涛那孩子睡在一起的感觉,很单纯,很愉快。田野的声音很轻:“幽哥,你爱风哥吗?”许幽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怎么?我们的事……很明显吗?”“幽哥,你别紧张。”田野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着,就像是在哄小孩子。“公司里没人看得出来,外人就更不知道了。”许幽松了一口气。田野是聪明人,肯定能看出他跟白啸风的关系。白啸风常常打电话给他,关照他要让许幽多休息,有时候还会吩咐他记得让许幽吃东西,说他没吃早餐就走了,云去,怎么听怎么让人起疑。许幽和白啸风相处得太久了,对这些事都觉得很自然,根本就没意识到会启人疑窦。不过,田野总会给人一种安全感,所以他们也从来没对他有什么防范之心。“是我神经过敏了。”许幽轻笑。“不过,你这问题我可有点答不上来。我一直觉得,爱是个抽象的概念,很难用言语来说明。爱一个人,也不是靠说的,而是要以实际行动来表现。我很小的时候就跟风哥在一起,他一直对我很好。我想,那应该是爱吧?”“不,亲情和爱情可不一样。”田野似乎有点不赞同,不过声音却很平和。“至少我觉得不一样。”许幽不与他争这个,这种问题根本就没有标准答案,完全是无解的。“睡吧。”他轻声说。“好。”田野轻轻地答应一声,便不再说话了。许幽闭着眼,也不再动。田野的头一直靠着他的肩,手搭在他的腰上,睡姿很像个孩子。黑暗中,他的身上仍然散发着阳光般温暖纯净的气息,俊秀的脸如画一般。听着他轻缓的均匀的呼吸声,许幽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很柔软,很安静。自从上次很偶然地跑来过了一夜之后,他总感觉这里就像乱世中的避风港,让人安心。第43章当梧桐树叶变黄,开始往下落的时候,白啸风去了欧洲。他打算直接与欧洲著名的赌博公司威廉希尔合作,进一步拓展生意。事实证明,以网络的形式做庄比直接开场子要安全多了,白啸风准备进一步扩张网络投注的生意,至于那些场子,基本上不再发展。从商业的角度看,这种决策很正确,许幽也支持他。在事业上,他们现在仍然是相处融洽,密切合作的。白啸风走后,许幽不必再想借口避开他,觉得轻松多了。这时,他却忽然发现田野一直住在办公室,不由得大惑不解。田野洒脱地笑道:“一个大学同学结婚了,暂时买不起房,本来是跟父母住着,可她老公因此总是被她父母嫌弃,这次终于忍不住大吵一架。她老公实在受不了,一定要搬出来住,她就给我打了电话,想让我帮忙租套便宜点的房子。他们夫妻的工作都不理想,又刚生了孩子,能省一个是一个,所以,我就把房子借给他们了。我反正是一个人,怎么都好办。”许幽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见仍然有型有款,不由得大奇:“你把熨衣板也带到办公室来了?”他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许幽也笑,随口说:“算了,你来我家先住着吧。常住办公室总不是办法,要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集团在虐待员工呢。”田野顿时大喜,立刻从墙边的书柜里把自己的衣物收拾进箱子,便跟着许幽走了。许幽让他住在二楼的客房,一楼的各种电器设备可以随便用。田野很开心,立刻大展拳脚,一边哼歌一边忙碌起来。许幽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晃荡,同时也是为了安全,请的家政公司都是周末才来一次,平时他也就凑合。反正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活动的地方大部分是在二楼的卧室和花园里的玻璃屋,其他地方有点灰尘他也不会太注意。自从田野进驻他家之后,许幽忽然发现他可真是个出色的家政人才,不但家中随时窗明几净,而且一早一晚还有美味佳肴享用。他好像一直都很开心,晚上要么自得其乐地用带回来的笔记本继续工作,要么就在一楼的大客厅里用家庭影院看影碟。虽然只是多添了一个人,家里却好像有了真正的生活气息。许幽除了偶尔去巡店,有时在玻璃屋做帐外,大部分时间都会被他拉去看他买回来的影碟。有些片子真的很不错,他会赞叹不已,有的却很烂,他便冷嘲热讽。许幽常常笑他是双面人,在公司里四平八稳,一脸严肃,回到家里却非常像孩子,他便说许幽不够开朗活泼,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活力,实在是不应该。现在他们常常绊嘴,在日常生活中笑闹不休。时光就这样如水一般地过去,许幽吃得好,睡得好,精神愉快,前一阵子被接连不断的伤病折磨得极其消瘦的身体也好了起来,有时候洗完澡照照镜子,他会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昔日的风采,就连脸上的笑容都真切多了。很快就是冬季了,天空变得灰蒙蒙,气温迅速下降,冷风渐渐猛烈,阳光也已经很少见到。这时,许幽的生日到了。他满二十八岁了。按今时今日的时尚说法,二十八是个很吉利的数字,他和田野的心情都非常好。一早田野就开始张罗,取消了下午的会议,帮许幽推掉所有应酬,中午又跑出去买了大量食材塞进冰箱,再订好蛋糕,这才匆匆赶回去上班。许幽一直在细细地研究建筑公司报来的《水木清韵项目第一期工程预算表》,按计算器按得头昏脑涨,这才核算完。他把对方报高了的那些数字用红笔标出,然后交给张义诚,淡淡地说:“让他们重新再做一份报过来。你告诉他们,大家是多年的老交情,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如果下次报来的预算书水分还是这么重,那就是他们在逼我换合作对象了。”张义诚立刻点头:“好,我明白了。”他刚一走,田野就推门进来,开心地问:“怎么样?忙完了吧?”“嗯。”许幽笑着站起身来,把几份文件锁进文件柜。田野等他收拾完,便迫不及待地催着他回去。许幽忍俊不禁,想着他是不是自己馋那个蛋糕了,不过还是听从他的指挥,跟他一起开车回了家。田野的手脚很快,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不到一个小时,便做出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许幽边吃边点头,赞不绝口。田野见他这么捧场,也是笑逐颜开。吃完饭,他便收拾好桌子,捧出了蛋糕。许幽有些为难:“我们刚吃了饭,哪里还吃得下这个?要不然等等再吃?”田野边插蜡烛边说:“还是先唱了生日歌再说吧。”许幽也就不再反对,看着他去关上所有的灯,然后把二十八根五颜六色的小蜡烛点燃。田野含笑看着许幽,俊逸的脸在烛光下特别漂亮,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柔情,让他差点看呆了。整个房间都很静,田野轻轻地用英语唱起“祝你生日快乐”。唱完,又用法语再唱一遍。他的声音清亮动人,在空旷的房中回荡,袅袅不绝。许幽笑着,一口气吹熄了蜡烛。屋里顿时暗了下来,田野没去开灯,拿起刀将蛋糕切开。许幽看着他的动作,正在想着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多少得吃两口,他却一把抓起蛋糕,砸在了许幽身上。“蛋糕也可以这样吃的。”他哈哈大笑。许幽猛地跳起来,随即笑骂道:“你这混蛋,看我今天怎么取你狗命。”说着,便向他扑了过去。田野跳起身便往后退,顺手还操起一块蛋糕,又向许幽扔过来。许幽侧身一躲,那蛋糕还是砸在他的淡青色棉绒衬衫上,各色奶油淋淋漓漓的点缀其上,实在让人啼笑皆非。许幽趁他笑得发软,冲上去便将他按倒在地,把身上的奶油一古脑儿全都抹到他的脸上、衣服上。田野哈哈笑着,一个劲地挣扎。许幽索性和身压上,将他牢牢制住。过了一会儿,田野忽然安静下来,不动,也不出声。许幽觉得奇怪,不由得抬头看过去。屋里越发地暗了,许幽看不清他的表情,便凑近去细细打量。田野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两人的唇便贴在了一起。许幽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些反应不过来。田野辗转地吻着他,舌尖不断轻叩他的齿关,似乎是在缠绵地恳求,希望放他进入。许幽咬紧牙,本能地用双手撑着他身体两侧的地板,努力想挣脱开。田野一手圈紧他的腰,一手按住他的颈项,坚持不肯放开。他们就像在角力,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就在这时,大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接着,灯光大亮。门口的人却停在那里,没有进来。两人都是一怔。田野这才把手松开。许幽赶紧站起身来,向门口看去。白啸风笔直地站在那里,脸色十分难看,许幽顿时觉得有些不妙,这情形看在他眼里,一定会被他误会,可又不便立刻解释,那样太着痕迹,一副欲盖弥彰的味道。白啸风的身后是替他提着旅行箱的小飞,他不解地看了许幽一眼,便转而愤怒地瞪着田野,眼中如要喷出火来。虽然很尴尬,许幽还是恢复了冷静,强笑着说:“风哥,你回来啦?怎么没事先说一声?我好去接你。”“我什么时候要劳累你去接过?”白啸风淡淡地说着,走了进来。“本来还要多待几天的,惦记着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就赶回来了。”这时,许幽看见跟着他进来的东子手上提着一个包装十分精美的大蛋糕。此时,桌上地上一片狼籍,全是奶油和蛋糕的碎屑,许幽和田野的身上也都是。许幽站在那儿,更觉窘迫。白啸风看了看许幽的衬衫,淡淡地说:“原来你喜欢这样吃蛋糕,以前怎么不告诉我?”“不,我……我不是……”许幽喃喃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田野走到许幽身边,与他并肩站着,无所畏惧地看向白啸风,坦率地说:“风哥,今天是幽哥生日,我来替他庆祝的。因为高兴,我们就放肆了一下。”“当然,这是应该的。”白啸风一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好像你最近一直住在小幽这里?”“是的。”田野点头,一脸的理直气壮。“幽哥让我来的。”“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白啸风赞叹。“没事,继续住着吧。这里是小幽的房子,他当然能做主。”许幽越听越不对,便伸手搭在田野肩头,示意他住口,然后诚恳地说:“风哥,你累不累?如果不累的话,我们到屋里去谈好吗?”“好。”白啸风欣然同意。许幽拍了拍田野的肩,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便跟着白啸风上了楼,进了卧室。许幽刚要说话,白啸风却关上房门,声音柔和地抢先说:“你身上脸上都是蛋糕,不用洗一下吗?不难受?”他这一说,许幽立刻觉得脸上脖子上都是黏黏的,很不舒服,有心立刻去洗澡换衣,又觉得不便将他扔在这里,不由得踌躇起来。白啸风微微一笑,伸手抓住许幽的胳膊,另一手顺势圈上他的腰,半拖半抱地将他弄进了浴室。许幽轻轻叫道:“风哥,我自己来吧。”“不,我帮你。”他不由分说,伸手打开水,然后便脱许幽的衣服。屋里开着暧气,许幽只穿了一件衬衫,他却穿着厚厚的衣服,这时额上已沁出汗来。许幽低低地道:“风哥,你去把衣服换了吧,我自己洗就行了。”白啸风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衣裤使劲拽下,把他推进浴缸,这才脱自己的衣服。许幽没办法,只好快手快脚地清洗着身上的奶油,希望早点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一般来说,白啸风这时候想做什么,许幽是很清楚的,以前都很顺从,可今天却不想跟他做爱。其实,自从那晚开车从白家的别墅离开,他就不想再跟白啸风上床了。第44章以前许幽一直以为,这种事无所谓想不想,反正他要做,自己也可以配合,并不觉得有什么反感或者想抗拒,如果他不做,许幽也基本上没那个要求。真是没想到,都十一年了,早已习惯的事情,他却突然不再想做了。白啸风脱光了衣服,赤裸着跨进了浴缸。他的脸色微微有些阴沉,让人见了会觉得有股沉重的压力迎面扑来。许幽立刻让开,对他说:“我洗好了,先出去吧。”白啸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肩,抬腿朝他的膝弯重重一顶,许幽便仰面倒进了浴缸。花洒的水立刻直冲他的脸。他屏住呼吸,拼命挣扎。白啸风牢牢地钳制住他的身子,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脸。朦胧间,许幽觉得此时他就像是一头愤怒的雄狮,紧紧地盯着爪下的猎物,准备一口把自己吞掉。很快许幽就忍耐不住了,肺就像要爆炸了一样。他再没力气挣扎,软软地沉进了水中。白啸风一把将他拉起来,随即把水关上。顿时,许幽急促的喘息声显得特别狼狈。白啸风又看了一会儿,便压过来,重重地吻住他。许幽的头仰在缸沿,硌得十分难受,在他沉重的压制下却已无力动弹。白啸风吻了片刻,忽然狠狠地咬住他的双唇。许幽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白啸风的欲望急速膨胀起来,灼灼地顶在他的小腹。许幽奋力推开他,挣扎着说:“风哥,不要。”白啸风顺着他的力道往外退了一点,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道:“不要?十一年前的今天你可没说过,十一年来的每个生日你都没有说过不要,怎么?今天跟我说不要?那你要谁?田野?或者我跟他轮流上?”许幽被他的话噎得差点窒息,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努力平静地说:“风哥,我跟田野没什么的。我只是今天不想做。”“不想?为什么?”白啸风的手熟练地抚弄着他的身体,技巧地揉过每一个敏感点,嘴里却轻描淡写地说着话。“小幽,这一个多月,你找出种种理由避开我,我也都接受了,想着如果你想静一静,那我就尊重你,不来打扰你。你去田野家里过夜,我没有过问。你把他领到家里来同居,我也没有干涉。我想你一向有分寸,偶尔放松一下,也能理解,便由着你的性子,从没管过你。没想到,真把你给宠坏了,现在还一套一套的,跟我说起‘不要’来了。我去了欧洲那么久,你连一个电话也没打过,倒是变得真快……”后面的话许幽已经听不清了。他的身体在白啸风的掌中不断颤栗,脑中嗡嗡作响,已经无法冷静思考。过了好一会儿,等他回过神来,白啸风已经把他的腿分开,架到缸沿上,双手握紧他的腰,硕大坚硬的欲望顶在他的身下。许幽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无法阻止他了,只好伸手撑住浴缸边缘,努力放松自己。三个多月没做了,一开始会很难受。白啸风显然已经忍耐不住,分身在水中急速推进,强硬地进入他的身体,一挺到底。许幽咬住唇,仰头看着天花板,急促地呼吸着,企图缓解那种巨大的胀痛和强烈的快感。白啸风哼了一声,显然也禁欲了很久,有点控制不住。略略停顿了一下,他便猛烈冲撞起来。许幽的身体在水中前后荡漾着,疼痛与酥麻很快就让他全身发软。水的浮力太大,许幽又不配合,白啸风便不能尽兴,迟迟不能达到高潮。他狠狠地撞击了好一会儿,忽然退出去,站起来将许幽一把捞出,胡乱用毛巾擦了擦两人的身体,就抱起他出了浴室,将他扔到床上。他的动作很粗野,把许幽翻过身去按住,随即重重地压上去,深深地插入他的身体,欲望夹杂着怒火,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向他倾泄过去。许幽在他的强烈攻势下迅速沦陷,浑身的血液都向下腹涌去。他呻吟着,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白啸风似乎也因为禁欲太久,骤然刺激之下,也是把持不住。他猛地用左手揽住许幽的腰,一把提了起来,右手则握住了他的分身,一边急速挺进,一边有节奏地套弄。许幽被他前后夹攻,再也克制不住,不由得叫了起来,浑身颤抖着,渲泄出了被挑起的情欲。就在这一瞬间,白啸风也紧紧地贴住他,在他身体里一阵痉挛,喷射出火热的欲望。许幽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整个人都往下软倒。白啸风顺势伏到他身上,呼呼地喘着气,半晌没有做声。这时,许幽才听见门外一片喧哗。“让我进去。”田野大叫着。“幽哥,你怎么样?”小飞鄙夷地说:“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幽哥也是你能碰的?风哥与幽哥十几年感情,根本就没你什么事。人家久别胜新婚,在里面亲热,你进去干什么?想当超级电灯泡?只怕你还没那个瓦数。”东子大笑:“就是,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白脸,还想傍幽哥,嘁。”伴随着他们的讥讽,是激烈的厮打声。白啸风在许幽背上低低地笑起来:“你这个小情人对你不错,挺痴心的。”许幽却是心里一凛,立刻恳求道:“风哥,这跟他没关系。”白啸风的手在他身上慢慢地抚摸着,淡淡地道:“这年头,意外可是经常会发生的。”许幽不由得叹气:“风哥,别这样。”“我知道,你不想我随便伤人。”白啸风亲吻着他的肩背,偶尔重重地咬上一口。“不过,你今天让我看到这一幕,可实在太伤我的心了。”“对不起,风哥。”许幽感觉出他的分身又渐渐在身体里膨胀,但已经不敢再说“不”字。白啸风缓缓地动了起来,似乎很轻很柔,却借着体重深深地往下扎。许幽低低地呻吟着,再次被剧烈的疼痛和快感攫住。外面的动静更大了,门被撞得哐哐直响。白啸风忽然叫道:“小飞,让那小子进来。”“不。”许幽浑身一紧。“风哥,不要……”“你又说不要,嗯?”他重重地一顶,打断了许幽的话。“你为了他,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不要,说明你很看重他嘛。既然他那么想进来,我们总要尊重他的意愿,你说是吗?”他每说一句,就慢慢地抽出去,再狠狠地顶进来。许幽努力屏住呼吸,提起精神,大声说:“田野,不准进来。”白啸风发怒了,他忽地撑起身,骤然增大力量,加快节奏。他的分身犹如巨杵一般一记记砸进许幽的身体。结实的床垫随着他的动作不断上下起伏,许幽好似在波峰浪谷间沉浮,眼前直冒金星。忽然,门被打开了,一阵激烈的响动从门外直闹进房中。许幽的卧室门口有一个比较长的过厅,以透空木格栅屏与室内相隔,田野和小飞、东子扭打进房门,如果不转进来,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许幽趴在床上,虽然看不见门口的情形,也能听到他们的动静。他屏住呼吸,高声叫道:“田野,出去。”白啸风却冷硬地说:“把他拖过来,让他在这儿好好看着。”“不用拉拉扯扯,我自己会走。”田野的声音很冷静。“我是得好好看看,风哥到底是怎么折磨为你付出那么多的幽哥的。”白啸风哼了一声,动作越来越猛,每一下撞击都是退出体外,再一插到底。许幽无法招架,只能紧紧攥住床单,强忍住呻吟,大声说:“田野,如果你再不出去,以后永远不要见我。”田野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被人旁观这样的事,那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不能为了一时逞强,就让许幽背负这样的耻辱。立刻,他骂了一句“畜生”,便奋力冲了出去。小飞和东子随即冲出,将他一把抓住,恶狠狠地问:“小畜生,你骂谁呢?”接着便痛打起来。许幽不知道白啸风做了多久,只知道被他榨干了最后一丝精力。他闭上眼睛。如果不看,是不是就可以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白啸风终于又一次在他体内达到高潮。屋里沉寂了一会儿,白啸风忽然高声说:“小飞,东子,你们停手。”外面的殴打声停了下来。白啸风走出去,淡淡地说:“小子,算你有种。起来吧,从这儿滚出去。你放心,看在跟你父亲的交情上,我不会动你的。”田野脸上青肿,嘴唇淌血,却毫不畏惧地怒视着他。白啸风瞪了他一眼:“你还没完了是不是?”许幽知道田野的危机已经过去,他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可如果又激怒白啸风,那就难说了。想着,他立刻睁开眼睛,高声说:“田野,听风哥的话,你先出去。”田野也是聪明人,冲动过去后已经冷静下来。他一声不吭,转身下楼,走出门去。白啸风回到卧室,小心翼翼地将许幽翻过身来。许幽吃力地说:“谢谢你放过田野。”白啸风拉过被子来替他盖上,柔声说:“刚才他那样的表现,看得出来你们并没有上过床。那么,这段时间他把你照顾得很好,就算是功过相抵,他刚才做的那些事我就不跟他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