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顽固。”陈明然气的再说不出话来,哐的带上门,“真是无可救药。”苏亦好轰的钻进被子里,一会儿陈明然听到呜呜的哭声。唉,又吵了起来,怎么回事这是?共同的岁月共同的岁月苏亦好心里委屈,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委屈的,但就是委屈。结婚前林海薇说的话现在一句一句的钉在心里:苏亦好?你什么差啊?你是长相差?还是人品差?还是能力差?为什么人家都能正常的恋爱结婚,你不能?你比谁差?为什么要这样?阴差阳错的,老天爷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陈明然在外面听着那呜呜的哭声,心里初始有些发慌,她居然哭了?后来就烦,哭哭哭,哭什么哭?我强了你了?你哭?我要不要哭?我是哪点不好你至于离我这么远?娶个老婆娶成这样的了。一拍沙发回房去了。打开电脑发了半天的愣,又泄气了。苏亦好,你到底在想什么呀。晚饭是苏亦好起来做的,不声不响。再怎么着也不能和肚子过不去,中午没吃饭,饿的眼都发花,据说有人赌气可以几天不吃饭,苏亦好可不能。陈明然听到厨房的门响,便从屋里出来默默的收拾着拿碗筷。苏亦好盛了碗汤,陈明然伸手,苏亦好噘着嘴往前一递。看那耷拉的有些肿的眼皮和脸上的神情,陈明然心里的气消了大半,小样儿,小孩子一样。夫妻俩无隔夜仇,两人冷战了一阵儿,还是苏亦好先打破了这个僵局。当然,这种打破是无心的,像任何夫妻一样。这一天晚上,陈明然打开电脑干活。圣诞节前是外企最忙的时候,平日已经不轻松的工作压力会在圣诞节前几倍的翻上去。他正积着眉头专心致志,听到苏亦好尖着嗓子叫“陈明然陈明然,你快来你快来”,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匆匆的走进来问“干嘛?”“你看你看,”苏亦好眼睛盯着屏幕,手不停的招,“快来看,快来看。”凑上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帖子,标题是“你还记得奶奶、妈妈辈人用的护肤品吗?”“大惊小怪,我以为是什么事。”陈明然站在她身后,手支着桌子,苏亦好的头刚好到他胸前。“快看啊,友谊雪花膏、雅霜雪花膏、宫灯杏仁蜜……,你有印象没有?”“没什么印象,男孩子有几个用这个的?”“你对你妈妈用的也没印象?”陈明然仔细的看了一下贴出来的图片,也叫了起来,“这个这个,我妈用的这个。”苏亦好赶紧拉下鼠标一看,牡丹雪花膏。“袋装的?你妈用的这便宜?”“我看看。”陈明然从苏亦好手里拿过鼠标,上上下下看了一阵儿,“没错,就是它,我对这个大牡丹特别有印象。不过我怎么记得是个小瓶子,很香,我偷偷打开闻过。”继续往下拉,“这个这个。”苏亦好一看,是紫罗兰沉香粉,上面印了个唐菖蒲,“你妈也用这个?”“对啊,用啊,这个紫乎乎的盒子很香,我小时候不爱上学,总是由身上有这个粉的香气的妈妈扯着去。”“我妈也用,我记得还给我擦过几次,是过儿童节,老师要求擦的白一些,结果擦的跟鬼似的。”两个人继续往下看,苏亦好爬上床,陈明然自动自觉的坐下,并把电脑挪了挪,两个人一起伸头看着屏幕。“这个,孩儿面,冬天时用来擦脸,要不都皴了。……还有这个,可蒙的洗发水,大一点的时候用过……还有这个,这个苏亦好”陈明然不自觉的拉了她一下,“牡丹牌爽身粉,每次洗完澡都要扑一些,你扑过了吗?”不等苏亦好答话,“这个,你看这个,啊,小白兔牙膏。苏亦好,你用过吗?”摇摇头,“我没有,我小时候用的牙膏都不记得了,好像叫什么海滨还是滨海,找了很久,可能是我记错了?”看了看电脑上的字,“‘用小白兔时我五岁,现在我25了’——K,我现在都要35了,时间过的真快。”两个人有点沉默了,陈明然接着往下看,“橡皮小鸭!橡皮小鸭!我第一次上幼儿园哭的哇哇叫,还是我爸偷偷的买了这个给我,橡皮小鸭,一捏还会嘎嘎的叫!”“你也有一个?”苏亦好眼睛发亮。“怎么,你也有?”“我的是个踢足球的小孩儿,是我第一次因为发烧去医院,嗓子都哭哑了,也是我爸买给我的,花了五毛钱,那个年代的五毛钱多贵啊。我大学都毕业了,那个小孩儿还在,后来搬家,我妈说是破烂,给扔了,现在想,怪舍不得的。”苏亦好的鼻子有些酸。“唉,这样一说,我想我爸了。”陈明然继续往下看,各种朴素的图片不断的在眼前闪。看的多了,初始的惊讶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沉默,时光沉淀的沉默。翻到最后一页,鼠标停在那里,没有关,也没有再翻。“朴素的东西很好,耐看。”“是啊,现在复古的风又刮起来了。”“无论过多久,都不会忘记陪伴过自己的东西,那是时光,也是自己。”“其实那些日子过的时候也觉得很多烦恼,可过来了也就过来了。”“日子就是日子,什么滋味都有。咱俩将来想起这一段,估计也会觉得很好吧?”苏亦好点点头没有说话。在之前的岁月里,两个人本来是各过各的,却忽然觉得一起复习重温了以前的日子,他的和她的,竟是那么相同。那么将来有一天,是不是两个人也会一起回忆现在?现在这平淡的又朴素的生活?不禁瞄了眼陈明然,圆圆的大脑袋仍然在盯着屏幕,硬硬的头发,一根根竖在那里,像是些神气的士兵,黑压压一片,棉料睡衣随意的扣了几个扣子,忽然觉得他怎么那么高,比自己高多了。有些脸红,是他,这个人会和自己相处一辈子,精神不禁有些恍惚。心里泛上不知是甜还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把手搭在陈明然肩上。陈明然转过头来,似是发觉她的不对,“怎么了?”摇摇头。陈明然认了真,“怎么了?”苏亦好支吾了一阵儿,“陈明然,你会和我过一辈子吧?”陈明然忽然一愣,然后露了排牙,“今天怎么忽然咿咿呀呀的做起女人来了?”苏亦好叹了口气,低眉顺眼的说,“我不愿意那个,你是不是恼我?”陈明然让她突来的柔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才明白“那个”是哪个,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女人的苏亦好,一下子有些蒙。“你别恼我……,我……害怕。”苏亦好盯着他衣服上的扣子,小声说。“怕什么?”难道她居然是怕疼?“怕你不和我过一辈子。”更细更小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见。陈明然心里一下子被那小小的声音充满了,他仿佛是一只一直竖着毛的公鸡,突然发现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虽有硬壳却一啄就破的鸡蛋。他不知该说什么,伸手搂下她的脖子,和他头抵头,温温的说,“这么怕啊,这么怕可是要对我好一些。”“哼,老说我对你不好。”那张厉害的嘴不见了,剩了强硬的皮。“你对我好呀?”“当然好。你看你对我,哪像……”她说不下去了,脸越来越红。陈明然简直想把她吸到肚子里。心里嘭嘭跳着,他觉得自己很幸福。“苏亦好,”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鼻尖,两只手和她交握着,“苏亦好,好好和我过,小马过河也要先下水才知道水深不深。咱俩虽然吵架,可谁说咱俩要离婚?”“你看你,动不动就那凶。我越来越受不了,因为我……。”苏亦好没有说下去,她本来想说自己是越来越在意他了。在意,就会苛刻,原来对他的冷淡能忍,但在意后对于冷淡就不能忍了。“陈明然,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要和你离婚,我肯定不会忍下去。”。“你敢!”陈明然的头忽的直了。苏亦好心里又幸福又想哭。她也是一个女人,任何女人对于婚姻对于爱情都有势不可挡的渴望,越是外表强的,越是更希望自己能收获温柔的爱情。女人终究是女人,强女人需要别人比她更强才能使她自己解脱。这个,陈明然懂吗?唉,苏亦好啊苏亦好,你怎么就这么胆怯呢?还是根本,你也不懂?白头偕老白头偕老苏亦好的生日到了。这个不是苏亦好想起来的,是陈明然想起来的。也不算陈明然想起来的,是陈明然碰上的。那天他收拾抽屉,发现那份婚前财产协议,眼睛掠过她的身份证号,发现她的生日原来就在这周。直接推门而入,“苏亦好,你的生日打算怎么过?”苏亦好正嘴里叼了块饼干,两手不闲着的打字。陈明然猛的一进来,她抬手把饼干往嘴里一磕,不利落的说,“什么生日?”“你的生日啊?”“我要过生日了?”歪头想一想,“不是吧?”“这周。我看过了,这上面有。”一扬协议书。“这周?”拿手机查了查万年历,“不是,是下周,我妈一向给我过阴历生日。”“不管怎么说,怎么过?”陈明然坐在床上。穿着睡裙,外面还要罩个马甲,干什么都有三分笨样子。“陈明然,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正经的过生日?”“为什么?”“生日嘛,有什么好过的?不喜欢像电视上弄的那么假惺惺的,而且还要装模作样的想词儿啊,想节目啊,怪累的。平平常常过个日子比那花枪的生日好一百倍。”陈明然很无奈,“苏亦好,到底你是理科生还是我是理科生?你是男人还是我是男人?这种事从来没听说男人比女人积极的。”“好好好,”苏亦好只好点头,“真是怪了,碰上省事的,居然还有人不乐意。这年头,果然是利索人难做。”“别罗嗦,说,打算怎么过?”“和你一样,要个礼物,不能花钱。”陈明然刚要点头,苏亦好突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哎,陈明然,这礼物可不可以由我点播?”“你要什么?”“要啊,你做饭吧。”做饭实在是做够了。“苏亦好,为了不破坏当天的气氛,这个礼物还是算了。”陈明然很严肃的说着。做饭真的很麻烦,他绝对没有勇气在当天吃自己做的饭。“陈明然,你看啊,你过生日是我做的饭,我过生日哪有自己做饭的道理?”苏亦好换成循循善诱的口气。“不行,我不会。”“你不是号称我老公吗?当老公的哪有不给老婆做饭的?”“别来这种美女计。你再实施,也不会导致技术的飞速发展。”倚在靠枕上,“陈明然,你不觉得我过生日还要伺候你很悲惨吗?”“什么悲惨,那是爱的表现。”呕了一下,爱的表现,脸皮真够厚的。“那你也爱我一回不行?”“我爱你不是用那个表现的,男人有男人的办法。”K,这话题越说越暧昧了,赶紧拉回来,“要不那天出去吃?你请客?”“不行,你的第一个生日一定要在家里过!”“陈明然,哪里有那么多事儿?我又不是小,又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就是一个生日,普通的一天。”“苏亦好,我警告你啊,不要老说这种煞风景的话。你以后让我给你过生日我可能都记不住,趁我记得,别扫兴。”陈明然倒在床上,枕着两只手。“你压着我的脚啦,”把脚挪开,丢个枕头给他,“唉,陈明然,你为什么不把这种精力分配到日常的生活中呢?你要是平日对我多关心些,这个生日,哪里有那么重要?”“行啦行啦,照你这理论,年不用过了,有日子就好了——那天你做饭,我送你礼物,另外,我来洗碗,就这么定了。”“行吧。”向来都没有她表达意见的份儿,坚持一下就是吵。见陈明然躺着不动,又问,“你怎么还不走?”斜了她一眼,不说话。拿脚蹬蹬他,“你怎么了?”“苏亦好,你是傻还是怎么了?”陈明然有些恼羞成怒。想一想,“陈明然,咱可说好的啊,不磨合好可不能那什么……”“什么时候叫磨合好?”“啊,就是有老公老婆的感觉。”“切,这么天天隔着墙,情歌也唱不响,更何况什么老公老婆的感觉。”“他喵的,陈明然,别只考虑你自己。”陈明然甩了鞋爬上来,“苏亦好,我觉得我们还是在床上挨的近会比较有老公老婆的感觉。”一撩被子要往里钻,苏亦好赶紧压在被子上。“哎哎哎,陈明然,咱俩尽管是结了婚,可早就说好的,你快给我下去。”“你哪儿那么多事啊?”继续掀被子。“陈明然,真别,什么都不抵不做保险,万一有了孩子呢?我可不想做人流,那真是女人最悲惨的事,快给我下去。”“苏亦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心的认定我?我也不差吧。”“陈明然,你什么时候能让我觉得我是你老婆,你能让我安心,那就是你成功了。天天想着掀被子,算什么事儿?”“你是我老婆,我掀被子不对?”“你就是为了掀被子,我可不是。我嫁一个人,可不想就是只给他做这个伴侣的。”陈明然明明心里有气,却不好意思继续理论,只好瞪着苏亦好,“麻烦你,这个是夫妻义务好不好?”“当时既然说好的,现在没有后悔的道理。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纯粹就是为了那啥啥啥,我不愿意嫁给你。”陈明然气的一步从床上迈了下来,“苏亦好,娶了你,三生无幸。”“陈明然,光想着掀被子,那不是高级生物,我就那么点价值吗?”后面这句陈明然没听见,他已转回那间自己认为很冷清的房间去了。正对着天花板生气,来短信了,“你气死了吗?”呸!“气死了。”一会儿,“那好吧,明年这时候我只好破费一下给你烧烧纸了。”从床上跳下来,“苏亦好,你别找死,真是死人都能让你气的诈尸。”苏亦好在那头哈哈大笑,小样儿,就气死你。不过,她也知道,这么一来,陈明然必是不会再生气了。生日这天,为了响应陈明然,苏亦好学做了道新菜——可乐鸡翅。当然,由于苏同学对烹饪一向细胞不多,又是第一次做,出了些小纰漏:酱油放多了,又倒进了些可乐。尔后发现似乎起了化学反应,锅里一片黑,不过,闻着味儿似乎还不错。心里忐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可千万得能吃,要不六个鸡翅就浪费了——陈明然是绝对不会在饭桌上共患难的。终于出锅了!小心翼翼的尝了尝,尽管有些发黑,但毕竟是可乐鸡翅嘛,毕竟不苦、没有异味、能吃嘛。站在厨房大吼一声,“陈明然,过来端菜!”陈明然撇撇嘴,做的难吃又难看,居然还要这么气壮山河?磨蹭着看了会儿RSS订阅,才往厨房走。苏亦好正一个人对着那盘发黑的可乐鸡翅进行抒情表演。她左手握拳、右手拿着铲子高举头顶,“我是全能冠军!”胳膊前后快速的动了几下,“跑起来像风。”上身后倾做了个姿势,“铅球是破纪录的。”像个蠕虫一样从下往上左右扭动,“游泳比鱼还快。”然后抱着胳膊掂着脚,“要问我为什么不参赛嘛……”表情僵硬的看着这一切,见苏亦好忽地转过来,露牙一笑,“女人是会肚子疼的呀。”陈明然当时差点没翻白眼。长吸一口气,“我说苏亦好,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能娶你的人真不多。”苏亦好哼了一声,摆出一个白鹤晾翅的架势,右手一伸,铲子离陈明然的下巴还有几厘米。手腕一抖,眼睛跟着上翻,铲子平平的,似乎接住了什么东西。然后优雅的一转身,“叭”的踩开垃圾桶的盖子,右胳膊划出一道弧,似乎往垃圾桶里扔了什么东西,盖子砰的配合着落下盖来,苏亦好一脸不屑的斜睨着他。陈明然眨眨眼睛明白了,这一通表演是她把自己当成一坨垃圾扔进了垃圾桶。点点头,“苏亦好,我现在正式确定,这个世界上能娶你的,只有我一个人。”然后看都不看她,直接挤进来端走了鸡翅,留下苏亦好一个人对着背影斜嘴,“切,没文化的人就会抨击文化,没有眼光的人只会拿仙丹当老鼠屎。”苏亦好的自我感觉没错。虽然盘子里的可乐鸡翅确实难看了点儿,但味道还可以,至少相对于那道放水放多了而成为炖菜的所谓“油菜炒蘑菇”好多了。六个鸡翅,依据惯例,每人三个。不过,这惯例是苏亦好定的,陈明然吃的快,当吃完第三个的时候,他自然的把筷子伸进盘子里。苏亦好本来低着头正认真的吃着,忽然反应过来,拿筷子拦住已经在半空的鸡翅,“那是我的!”“什么你的我的,这是我们的。”陈明然简短有力的说着,绕过她就往自己这边夹。“陈明然,那是我的,每人三个的。”苏亦好大叫。“什么叫你的?谁同意每人三个的?每次吃东西也没找天平按等量来分,谁说是你的?”“总共六个嘛,当然是每人三个。陈明然,你怎么能抢我的东西吃?”“蘑菇你都吃了吧,总量不变。”陈明然神色不动的把鸡翅凑到嘴边。苏亦好沮丧的望着他,“陈明然,你太过分了,我也不想吃那个蘑菇。”陈明然大笑,啃着鸡翅不说话。苏亦好直接伸了筷子就去敲他的头,“我打死你!每次都要把好吃的抢走,把不好吃的给我,哪有这样的?”“死苏亦好,全是油,你都抹到我头发上了!”一边摸头发嘴里一边说,“就得让你吃难吃的,否则你不会想着提高做饭的手艺。”苏亦好嘟着嘴,“什么嘛,真是,还天天口口声声要我依赖你,连个鸡翅都要和我抢。”“吃个鸡翅有什么了不起?我负责赚钱,你也不亏。”陈明然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丝毫不减慢速度。苏亦好停了筷子专注的讲着话,“切,说的就跟我不能养活自己似的,我也是硕士毕业好不好?天天要把我往家庭主妇上安,真是!”陈明然把骨头一丢,来夹盘子里最后一个鸡翅,苏亦好大叫,“陈明然,你干什么?”左手把盘子拖过来。“别那么小气嘛,难得做个好吃点儿的饭,我多吃个做做储备。”他胳膊长,稍稍一欠身,筷子又伸了过来。苏亦好赶紧把剩的那只鸡翅划到自己碗里,扔下空盘子,两只手盖紧碗,“陈明然,我才吃了一个鸡翅。”“你反正也不挑,吃什么不是吃?”苏亦好不搭理他,奋然的咬了两口鸡翅才又重新来得及哼了一声。晚饭过后,陈明然说,“苏亦好,该我给你礼物了吧?”苏亦好本来已经忘了这茬,听了这话便做出个兴奋的表情,“好啊,拿出来吧。”陈明然挠挠头,“不过,你不能笑啊——确实是没有花钱,就是丑了点儿,你不能笑啊。”苏亦好先哈哈笑了,“哟,原来陈大博士也怕人家笑?”陈明然说是丑了点儿,那一定很丑,苏亦好怎么可能放过这机会。“别顺着竿儿往上爬!”有些不好意思,磨磨蹭蹭的,才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旋即又背到身后,“苏亦好,真的不准笑!”“啧,小孩子吗你?”是什么?陈明然把手往前一伸,“送给你,生日快乐!”一个小人儿。圆锥形的塑料线筒做身子,上面是红线缠成的圆圆的头,上面粘了涂成黑色的纸做头发,并剪出条条状的刘海。正面用粗粗的白板笔划了眉毛和黑豆似的眼睛,又用白纸剪了两个大大的板牙。接过来,背面贴了个纸,“苏亦好,生日快乐。”她盯着那个小人儿,不知说什么。“那个,第一次做,不大好。”陈明然的声音里有些不好意思。笨笨的小人儿,是陈明然的风格。苏亦好很想像以前那样插科打诨的玩笑过去,心里却堵的一句话也上不来。半天,她咬着嘴唇,轻柔的说,“你怎么想起做这个来了?”“嘿,那不是你嘛。”苏亦好盯着那个小人儿又过了很久才慢慢的说,“陈明然,这个,怎么做的?”“嗯,其实也挺简单的,”陈明然又搔搔头,“就是找筒线,把线缠成球,不就好了嘛。”“我也要做一个。”“啊?”“快点,教我怎么做。”苏亦好起身去拿了轴线。“你先找张纸,把线缠在纸束上。”“为什么?”“笨,这样才能插进线筒里啊,要不头不就掉了?”“对,有道理……呀,这要什么时候才能缠好?”“挺快的,嘿嘿,苏亦好,你要有耐心……哎,这边,要不头就扁了……对,这边缠一点,对,对……。”如果这时候你恰好进厨房,会发现两个已经不算青春的年轻人正在明亮的灯下守着一堆碗筷头挨着头做小人。陈明然的手搭在苏亦好的椅背上,自然的斜过去,左手不时的帮一下忙。苏亦好神情专注的盯着手上的小线球,偶尔说着话。墙上的钟在咯嗒咯嗒的走,玻璃上的蒸汽汇成了水珠,静悄悄的流了下来,很安静。“然后呢?这样插进去?然后呢?贴头发、画眼睛?”“孺子可教也。”陈明然起身去找了个双面胶,“好了没?好了贴上……来,我来。”“那牙呢?这是个白色的头,牙怎么办?”“牙啊,那就用笔画一个吧。我来,我比较有经验。”苏亦好的下巴挨着陈明然的胳膊,两个人都很专注的盯着那黑黑的笔尖,“嘿,黑牙。”“可惜没蓝笔,有的话画个蓝的。”陈明然小心的移动着笔。“为什么要画蓝的?”苏亦好屏住气,轻轻的说。“蓝牙啊,bluetooth,多有内涵。”“嘻嘻,蓝牙,你真有创意。”“那当然,你老公我是谁?——嗨,好了。”“哈哈,这牙可真够大的,大黑板牙。哈哈,陈明然,我这做的是你,你的大黑板牙,哈哈。”“谁说是我?”“就是你。哈哈,白脸黑牙,哈哈哈哈。”陈明然也笑了,撕了片纸,刷刷的写着“MR陈明然”,刚要贴,苏亦好叫了起来,“哎哎哎,把笔给我,把笔给我。”她在后面添了一小行字,“copyrightbyS。”“切,就这个你想的起来。”小人儿做好了。两个并排站着,一个红色的头,一个白色的头,挨在一起望着他们。静静的看了会儿,陈明然揽过苏亦好,“苏亦好?”“嗯?”“祝我们白头偕老。”“嗯,祝我们白头偕老。”相依相依圣诞节到了,穿红衣服的白胡子老头很早就矗立在各大厦门口,煞有介事的背个袋子,给这个古老的城市装点着越来越浓的西洋味儿。苏亦好根本没意识到,她从不过洋节,也觉得和自己无关,最重要的是,她太忙了,到了年底,财务忙,法务也不轻松,该清的要清,该结的要结,大家都陀螺似的。陈明然反倒轻闲了些,AK虽然在中国,但和本土公司一样要过圣诞,不过他们只放三天。休了三天假,陈明然睡了三天,偶尔也去买买菜,甚至还曾下厨做过饭。陈明然第一天主动做晚饭,苏亦好回来吃了一惊。“你做饭了?”“怎么样?模范吧?”“夸一个。”苏亦好竖了竖拇指。“来点实质的。”苏亦好想了想,乘他不注意,叭的亲了一下他的脸。“哎哟”,陈明然摸了一下脸。“怎么了?”苏亦好有些吃惊,难道有问题?“这里今天要起疱了,烧的。”苏亦好红了脸,伸手打了他一下,“死人。”